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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香彌]花魁鬧豪門(蕩婦閨女之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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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1 01:52:4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辛再思將秦思露安置在城外一處別莊裡,那裡除了大管事羅尚德之外,沒有人知曉,這本是辛再思買下以備不時之須所用,就連塗雅若也不知。

  安排好一切之後,辛再思與朱渺乘著入夜閉城前回到萬安城。

  馬車裡,辛再思詢問朱渺,「聽聞雲鵲閣的主人是陶堯國師的弟子,此事可是真的?」

  朱渺搖扇輕笑,「再思兄也聽過這個傳聞呀,坦白說,這件事就連我也不確定,我只知道姜媽媽是幫著七皇子的。」

  「七皇子沒同你說過?」辛再思質疑。「我問過,但他沒回答。」

  辛再思沒再出聲,一路暗忖著,若雲鵲閣背後的人真是幻空,那麼也就意味著連陶堯國師都在暗中支持七皇子。有陶堯國師的支持,七皇子爭得皇位的勝算要高出其他皇子許多。

  朱渺知道今日的事,夠教他心思紊亂了,他恐怕要花好一段時間來釐清思緒,因此沒再多說什麼,直到馬車抵達辛府、辛再思准備下車時,他才又道:「蘆湘酒非常香醇,但酒量差的人飲下一、兩口便容易醉,然最妙的是,還不容易教人醉得昏死過去,而會覺得身子輕飄飄又情緒高亢,這時若有人問話,便容易卸下心防吐露真言。」

  辛再思沒答腔,他明白朱渺的意思,只稍稍頷首,便下車進了府裡。

  蘆湘酒釀制困難,量十分稀少,且因酒香醇厚,酒性烈卻不燒喉,十分受到嗜酒人士的吹捧,因此貴如千金,並不易購得,不過辛府先前也曾購進一,兩壇。

  此時正值晚膳時分,辛再思收斂起所有思緒,吩咐下人備了一壺蘆湘酒,便若平常一般,回到與塗雅若所居的院落。

  見他進來,正在用晚膳的塗雅若欣喜的迎上前來。「相公回來了,怎麼不讓人先行通知我?我好准備准備。」

  這幾日因國師回覆的那封信,令她心情低沉,因此也沒心情梳妝打扮,她連忙攏了攏發髻,就怕被他嫌棄。

  他不動聲色的溫笑道:「想給你個驚喜,所以就沒讓下人先來告知一聲。」

  站在她面前,辛再思心頭五味雜陳。當初雖是為了報恩而娶她,但與她結為夫妻一年多,多少也有些感情,她對他的情意他亦很清楚。

  可此刻看著她,他卻不由得思及,在他與她成親的這段時間裡,秦思露受著怎樣的剜心之痛,他的心便忍不住陣陣抽痛。

  塗雅若喜笑顏開,牽著他坐到桌前,「相公用過膳了嗎?我吩咐蔚房再做些菜來。」

  「好,我帶了一壺酒過來,待會咱們一塊喝。」

  見他這麼好興致,她的心情大好,立即吩咐婢女讓廚子再多燒幾道菜,接著為他說起他不在時發生的事——

  「大嫂又生了個孩子,是個兒子,那娃兒生得白白淨淨的很是俊俏,看見我例著那張還沒長牙的嘴,笑得可高興了,還有我一抱他呀,他就不哭了,我娘說以後我定是個很會帶孩子的好母親呢。」塗雅若刻意提及孩子的事,想引起他的興趣。

  「你大嫂這都生了好幾胎了吧。」「這是第四胎了。」

  「要是你喜歡那孩子,可以常常回去看看他。」辛再思溫聲道。

  他沒說出她想聽的話——你若喜歡咱們就生一個吧。塗雅若心裡很失落。不久菜送上來,辛再思屏退下人,為兩人各斟了杯酒。「咱們成親一年多,有勞娘子為我操勞府裡頭的事,我敬娘子一杯。」他舉杯敬她。

  「這是我應該做的,相公不必這麼客氣。」塗雅若含笑飲了一口。

  他再為她斟滿酒,又再舉起酒杯,情義深重的說道:「當年多虧了你與岳父幫助,我才能死裡逃生,還蒙娘子不棄委身下嫁,這份恩情,我一直記在心頭,此恩此德無以為報,我再敬娘子一杯。」

  「能嫁給相公是我的福氣,相公別這麼說。」她也舉杯再飲一口,飲畢笑道:「相公今兒個怎麼一直在敬我酒?莫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昔日兩人一塊用餐時,他鮮少這般一杯接著一杯敬她酒,她不禁覺得有些奇怪。

  辛再思神色忽地一沉,嘆道:「今日我回來時,途中聽見有幾人感慨的提及當年受到三皇子的事牽連而被滿門抄斬的那些臣子,說他們全都沒了後人,就連忌日也沒人可去吊祭,著實可憐,我不禁想到在這場災難裡,只有我僥幸逃過一劫,辛家才不至於同他們一般絕了後,不免有些感觸,當日要不是有娘子和岳父相助,只怕我如今也早同他們一樣,成為一縷亡魂。」

  塗雅若飲了酒腮頰緋紅,眼眸微醺,已有幾分醉意,她伸手覆住他的手,「那些事都過去了,相公別再去想了。以後我定會為相公多生幾個孩子,好讓辛家能重新開枝散葉、子孫綿延。」

  「嗯。」辛再思應了聲,再為她注滿酒,敬了她一杯。

  她一口飲完杯中酒,思緒和身子都輕飄飄的,整個人無比舒暢,笑著大膽的坐到他的腿上,偎進他的懷中。

  他沒有推開她,再倒來一杯酒喂她喝下,「娘子再喝點酒。」

  她笑咪咪的飲下,摟著他的頸子,眉開眼笑,沒有顧忌的說道:「相公,今晚咱們就來做能生孩子的事吧。」說著,她抬手想扯開他的衣襟。

  見她醉了,他起身,將她按坐在椅子上,一手扣住她亂動的兩只手,溫聲誘哄著,「娘子,我問你一件事,看你知不知道?」

  「什麼事?」

  他語氣很輕,拂在她耳畔,像是情人間的呢喃細語,讓她沉迷其中,卸下一切心防。

  「當年辛家被抄斬,你知道是誰害的嗎?」

  她呵呵笑起來,「當然知道啊!」她指著自個兒的鼻子,「就是我爹呀。」

  聽她親口說出來,辛再思心頭一震,接著再問:「他為何要害辛家?」

  「因為你們辛家不知好歹,竟拒絕了與我塗家聯姻之事,讓爹極沒面子,他惱怒之下,便讓五皇子在那本三皇子謀反的名簿上,再添上了辛剌史的名字,准備給辛家一個教訓。沒想到皇上看了名簿之後,一氣之下竟將那些人都給滿門抄斬了。」

  「後來呢?」他兩眼冷若寒星。

  她打了個酒嗝,才接著再說:「辛家被抄斬時,你剛好不在萬安城,據說是去接你那未婚妻去了,我便央求爹派人去找你。爹起先不肯,後來聽了我姑姑淑妃提起,皇上素來很喜愛你的畫,在得知你僥幸逃得一死後,似是有意想赦免你,因此爹才改變主意,派二哥去找你,找回你後,他揣摩皇上心意,上疏為你求情,皇上早有此意,就順勢允了。」

  「那失魂丹又是怎麼回事?」辛再思凜聲再問。「失魂丹?」她有些茫然,似是一時沒聽懂他的話。

  「就是令我失去記憶的那種藥。」

  塗雅若恍然的想了起來,兩眼醺然的望著眉目俊美無儔的他,眼裡流露出滿滿的愛慕之情。

  「你說那種藥啊……爹說就算找到你,你也不會娶我,後來二哥出了個主意,說他知道有一種江湖秘藥,服下後能令人喪失所有記憶,只要讓你服下,消除過往記憶後,就能隨咱們擺布。後來二哥果真帶著藥去找你,想讓你伺機吃下失魂丹,不過他找到你時,你正傷重昏迷不醒,他便逼迫你那未婚妻親手為你服下,再殺她滅口。」

  她若此刻是清醒的,便能發覺辛再思的臉色陰怒得嚇人,緊繃的額角青筋暴起,若非他極力忍耐胸口就要噴湧而出的滔天怒焰,也許已重摑了她。

  他萬萬料不到,辛家會慘遭滅門,一切只因為他拒絕與塗家聯姻,而被塗國舅記恨上了。

  當初爹曾一再勸他迎娶塗雅若為妻,他不肯,並對父親說出了重話——我不會背棄我對思露的承諾,更不會背棄娘親當初為我訂下的這樁婚事。

  也許爹早已遺忘了娘,但她永遠都活在我心裡,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她。

  父親當時聽了,沉默好半晌,從此不再提及與塗家聯姻之事。

  沒想到竟因這種小事,便教塗國舅給因此記恨上,遭到了滅門之禍。

  他後退一步,放開了塗雅若的手,眸裡的憎恨仿佛要化為實質的火焰燃燒起來。

  塗雅若感覺到背上的熱度褪去,不解地轉過身,隨即站起身,又想再纏上他,卻被他憎厭的一把推開。

  她踉蹌了下跌坐在地,睜著醺然迷離的眼眸,委屈的望著他,「相公……」

  注視著這樣的她,辛再思沒有半分憐惜,只有無法撫平的恨意。

  因為她鐘情於他,辛家一門無辜枉死.,也因為她,他捧在掌心呵疼的秦思露受了那麼多的罪、吃了那麼多的苦。

  他無法原諒塗家、也無法原諒她。

  她爬過去扯著他的衣袍,「相公,我困了,咱們去生孩子吧。」

  辛再思用力扯回衣袍,雖想一走了之,卻也明白不能就這樣離去,對付塗家的事,還得從長計議,不能就此撕破了臉。

  待她明日醒來,不會記得今晚之事,他的態度還是得像往日那樣,不能露出端倪,因此他將她扶上床榻,叫來婢女伺候她就寢,便去了書齋。

  他是萬不願意再與她同床共枕。

  辛再思在朱渺的引領下,來到一處別院,在此見面是為了避人耳目。

  「對當前的局勢,不知再思有何看法?」客氣的寒暄幾句後,七皇子路景瑜詢問道。

  他不疾不徐的回道:「在下認為,依當今局勢而言,能成為七皇子勁敵者唯有五皇子。五皇子暗中與不少朝臣交好,網羅了不少人為他效力,其中最強大的臂助非塗國舅莫屬。塗國舅背後有淑妃在,她是目前最受皇上寵幸之嬪妃,常能藉此得到宮中某些隱秘的消息。所以當前之計,唯有除掉塗國舅,才能削弱五皇子的勢力。」

  不待七皇子開口,朱渺便提出意見,「淑妃聖寵正隆,塗家受到淑妃的庇佑,要除掉塗家可不容易。」辛再思方才所言不少人皆清楚,問題在於要怎麼下手。

  辛再思望向七皇子,「依在下之見,可以商請一些朝臣在朝廷上多替塗家美言,有什麼肥差也舉薦塗家父子前去,譬如近日建州因發生干旱,朝廷不是准備派人運糧前去賑濟災民嗎?就可推舉塗國舅前往,待他回來,再為他歌功頌德一番。」

  朱渺搖扇的手停了下來,錯愕的瞪住他,「讓他前去賑災,那些糧食和賑銀八成會被他貪去一大半,你竟還要讓人替他掩飾、為他吹捧,你這不是在為七皇子出謀劃策,而是在幫五皇子吧?」

  七皇子略一沉吟之後,端正英挺的面容露出一抹笑,贊嘆道:「妙啊,此計真是妙極了!再思真是才智過人。」

  怪不得國師非要他延攬辛再思為他效勞,聽他此計,便可看出他確實有軍師之才。

  朱渺一時不明白此計妙在何處,不解的望向七皇子,「七舅,這計妙在何處?」

  他母親是皇上的二女兒,論輩分算來,兩人便是甥舅關系。

  「再思的計策是想捧殺塗國舅。」七皇子簡單的為他解釋。

  「捧殺?」朱渺一愣之後便細思起來,他原就是個聰明人,經七皇子一點撥,很快就明了其中的玄機,一臉佩服的敲著扇子,「果然是好計!如此一來既可以挑撥離間塗國舅與五皇子,還能讓塗家狂妄自大,最後招致禍端。皇上最不喜自恃功高而得意忘形之人,若塗家不懂收斂,皇上早晚會收拾他們。」

  聽見兩人的稱贊,辛再思並未露出笑容,淡淡再開口,「單只有這些是遠遠不夠的,咱們還得做些事添把火,才能讓皇上對塗家心生忌憚。」昨夜他徹夜未眠,擬好了一套完整的滅塗計策。

  「願聞其詳。」

  朝堂之事,七皇子果然依辛再思的建言,暗中命朝臣推舉由塗國舅前去建州賑災。

  「塗國舅乃是淑妃的兄長,由他代表朝廷前往賑濟災民,更能讓那些災民感受到皇上的浩瀚恩澤,以及皇上愛民如子的心。」

  皇上很快便答應下來。

  不久,塗國舅便成為皇上的欽差,代替他前往建州賑災。

  在這段時間,辛再思和秦思露也沒有閑著,辛再思繪下了兩只鳳凰,將它們裁制成雙面的紙鳶。

  朱渺看見那栩栩如生、仿佛活物的鳳凰,贊不絕口。

  「再思兄的畫技真是出神入化,無人能及,這鳳凰逼真得教人猛然一看,還以為是活的鳳凰呢!」

  「那可不是,我再思哥的畫若稱第二,絕沒有人能稱第一。」秦思露聽了,驕傲的表示。

  看著她桀笑的臉龐,辛再思寵溺的揉揉她的頭,「我讓你編的那些歌謠可都想好了?」

  「想了一些,我念一首給你聽。」

  秦思露拿著剛寫好的紙箋,吟唱起來——

  賑災有國舅,災民不發愁,朝廷有國舅,百姓能長久,國舅國舅活菩薩,大翔王朝頂梁柱。

  她雙眼亮晶晶的瞬向辛再思問:「怎麼樣,可以嗎?」這歌謠是要讓人傳唱的,越通俗淺顯越好。

  「大致不錯,只消改兩個字便可。」辛再思接過她手上的紙箋,將朝廷兩個字改成皇上。

  朱渺湊過去看,點頭附和道:「再思兄改的這兩個字,很合適。」如此一來傳到皇上耳裡,只怕皇上的臉都要變了。

  得到辛再思的稱贊,秦思露很高興的再念了第二首——

  鳳凰出,獻祥瑞,塗國舅,神光佑,安百姓,旺家國,有國舅,衣食暖,事不愁。

  因為都是要教孩子們傳唱的,所以她寫的都很簡單明了。

  聽了不止辛再思點頭說好,就連朱渺也贊道:「不錯不錯,言簡意賅,幾句話就把塗國舅捧成神了。」

  「那是,也不看是誰想的,能差嗎?」秦思露滿臉笑容,得意的仰起下顎。辛再思笑著將她寫下的兩張歌謠交給朱渺。

  「請侯爺將這拿去給七皇子過目,第一張請七皇子在塗國舅從建州回來前兩日,便暗中命人在萬安城裡傳唱,第二張等鳳凰現世之後,再命人傳唱。」

  「再思兄,你打算讓這鳳凰怎麼現世?」朱渺看了眼他所繪下的那只鳳凰,好奇的問。

  「屆時侯爺自會知道。」辛再思故意賣了個關子。

  待他離開別莊後,書屋裡只剩下辛再思和秦思露。

  明白他也要回去了,秦思露不舍的上前摟住他的腰。「再思哥,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日日相守不再分離?」

  白日裡他雖然會抽控來別莊看她,可為免驚動塗家人,他日落前便得離開回到辛府。只要一想到辛府裡頭還有個塗雅若在,她肚子裡就酸得要冒泡,那酸一直嗆到喉嚨,讓她連嘴裡都酸了起來。

  他憐惜的將她擁進懷裡,「你再忍忍,不會太久的。」

  「嗯,我會等的。」秦思露溫順的點頭,接著叮囑他,「但你自個兒也要千萬小心哦。」

  「我會的。」辛再思捧起她的臉,眷戀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若不是為了要報辛家的仇,他真不願意再離開她,經歷了這一年多來的變故,他重新得回他視若珍寶的心上人,他只想牢牢守在她身邊看著她,哪裡舍得離開。

  她很熱切的回應著他的吻。她作夢都沒有想到與他還能有再像從前那樣相處的一天,如今能與他這般日日相見,雖然不滿意時間太短暫,但她已知足,不敢再央求太多。

  最後在兩人依依不舍之下,辛再思乘上馬車,離開別莊回到辛府。

  從那夜由塗雅若嘴裡得知當年的真相,辛再思便不曾再與她同床共枕,雖一如往常每日皆回到辛府,但他總夜宿書齋,不回寢屋。

  為此塗雅若感到擔憂,曾探問過,他的理由是——近日商號出了些事,我每日皆要忙到大半夜,怕回寢房吵了你,就在書齋宿下了,待我忙完這一陣就會回房睡,你別多想。

  若非他對她的態度沒變,她會以為自個兒酒醉的那夜是不是做了什麼惹他不悅的事,他才夜夜宿在書齋裡。

  可他不回房睡,她的生子計劃便無法進行,不過在當她得知寒露前陣子因重病不起,病了數日後,沒想到就這麼兩腿一伸,芳華早逝,歡快得簡直想放炮竹來慶賀一番。

  她死了,就沒人能再誘惑辛再思,讓她安下了心,因此生子的事,也不太著急著進行了。

  她收起先前特地找來的一種薰香,這種薰香裡頭添加了能令人動情的藥物,只要點燃聞之,便能引得人性欲勃發,悍勇若虎。

  她決定過幾天待他忙完再使用它。

  數日後,萬安城裡大街小巷都能聽到有孩童在嬉耍時傳唱著一首歌謠——

  賑災有國舅,災民不發愁,皇上有國舅,百姓能長久,國舅國舅活菩薩,大翔王朝頂梁柱。

  這日,塗國舅回來時,坐在馬車裡,聽見孩子們的吟唱聲,仔細聽了幾句,大感驚訝。

  這是哪裡來的歌?國舅指的該不會是他吧?

  他旋即想到他這趟奉命前去賑災,貪了不少賑銀,還盜賣了一部分的官糧,這歌謠裡指的人怎麼可能是他,應當是指別人吧?

  不過難道皇上除了派他,還有再派哪個國舅前去別處賑災嗎?

  塗國舅懷著這樣的疑惑回到府裡,夫人和兩個兒子也都聽聞了那首歌謠,幾人也都不認為歌謠裡指的人是他,畢竟他的品性他們都很清楚的,說是代替天子前去賑濟災民,實際上落在那些災民手裡的糧食和賑銀可少得可憐,那些災民不可能如此感激他。

  但當他前往宮裡覆命時,卻被皇上嘉勉了一頓,「你人還沒回來,朕就已經知道你這次賑災的事做得不錯,辛苦你了,來人,賞塗國舅百兩黃金、絲綢百匹。」

  被皇上如此稱贊,塗國舅雖有些一頭霧水,不知皇上是從哪知道他做得不錯,不過也沒敢多問什麼,歡喜的謝恩接下了賞賜。

  很快的,朝中不少官員大臣也都對他稱贊不已。

  連七皇子路景瑜都親自過來對他表示敬佩之意。

  他很快就明白那首歌謠裡提到的國舅指的真是他,他不禁心想他這趟前去建州賑災,興許真是做得不錯,那些災民才會對他如此感恩戴德,還做了這樣一首歌謠來傳唱。

  他昂首挺胸,志得意滿,連見了五皇子都不再像往日那般恭敬。

  路景琛雖心頭不快,卻也沒說什麼。他暗地裡懷疑,那首歌謠興許是塗國舅找人編出來的,為的就是歌頌自個兒的功勞。

  但最教人稱奇的是在數日後,某日紅日西沉時刻,雲霞的紅光染滿天際,風吹動樹梢,倦鳥歸巢,塗府上空傳出數聲鳥鳴,那聲音嘹亮悅耳,傳遍四周。

  接著就見一只鳳凰從高空俯飛而下,在塗府上空盤旋徘徊,脆亮的鳴叫一聲比一聲歡快。

  不少人皆被塗府上方的動靜給驚得跑了出來,當看見那活靈靈的神鳥鳳凰竟出現在塗府上空盤旋飛繞時,都忍不住目瞪口呆。

  圍觀之人越來越多,眾人驚奇的議論紛紛——

  「真是鳳凰哪!」

  「鳳凰是神鳥,它在塗府盤旋,莫不是這塗家要出什麼了不得的好事?」

  「我瞧八九不離十,你瞧它只在塗府上頭飛,哪兒都不去,這塗府肯定要出什麼好事了。」

  鳳凰出現約莫一刻鐘之後,便乘著風高飛而去,最後消失在天邊。

  塗家人自然也瞧見了這一幕,驚喜得個個闔不攏嘴。

  「爹,那是真的鳳凰神鳥吧?鳳凰降世,還在咱們府裡的上空盤旋,這可是好兆頭哪。」塗青運歡喜的說道。

  大兒子也連忙點頭附和。

  「會不會是咱們府裡頭有人要升官了?老爺這趟去建州賑災博得了好名聲,皇上一個高興,說不定就封老爺為丞相呢。」塗夫人也一臉喜色的揣測。

  這時,緊鄰著塗府隔壁一座宅邸的屋瓦上,有兩名身穿著與黑色屋瓦同色衣裳的人緩緩爬下屋頂。

  辛再思在底下接應,扶著秦思露走下木梯。

  她一下來,便急著問:「再思哥,我看見塗府外頭聚集了很多人,應該沒人看得出破綻吧?」

  他面含寵笑,拿著手絹替她將沾到灰塵髒污的小臉給擦拭干淨,一邊說道:「連我都瞧不出破綻來,應該沒人能看得出什麼。倒是你用木管吹奏的鳳鳴聲,與石兄施放的鳳凰紙鳶搭配得極好,唯妙唯肖,恍若真的鳳凰盤旋鳴嘯。」

  跟在她後頭下來的是石康,他咧著笑道:「就是呀,秦姑娘放心,這紙鳶的線是七皇子找人特地制成透明的,這會又正值日落時分,光線昏昧,不會有人看出什麼。」

  他平素喜好玩紙鳶,算得上是操控紙鳶的高手,因此辛再思才特地商請他來幫忙。

  方才到最後時,當那鳳凰飛到最高處,他剪斷了手上的線,讓那鳳凰乘著風勢高飛而去,離開眾人的視線。這一幕在眾人眼裡,就仿佛它飛向了天際似的。

  他接著痛快的朗笑道:「塗家我早瞧著不順眼,他們這幾年仗著淑妃娘娘撐腰,恃強凌弱、欺男霸女的事沒少做,今天能這麼作弄他們,真是大快人心啊。」

  辛再思牽起秦思露的手,溫笑著朝石康說道:「石兄,咱們先離開這兒吧。」

  三人坐上停放在後門的一輛馬車,悄悄的離開。

  翌日,又有一首歌謠被傳唱出來——

  鳳凰出,獻祥瑞,塗國舅,神光佑,安百姓,旺家國,有國舅,衣食暖,事不愁,朝廷安。

  關於鳳凰和歌謠的事,很快也傳進了宮裡,傳到了皇帝的耳中,他蒼老的臉面若凝霜,怒斥,「這塗家可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這會兒竟然還搞出了鳳凰現世的把戲來,什麼叫塗國舅安百姓、旺家國,如今百姓能衣食溫飽,竟全是他的功勞嗎……咳咳咳咳……」罵著罵著,他陡然間咳了起來。

  打從一年多前,因三皇子的事而大病一場後,他這身子已大不如前,常感到胸悶、氣息不順,時常咳嗽不止,傳喚不少太醫來診斷過,換了很多藥也都沒什麼效。

  服侍他的內侍太監急忙上前輕拍著他的背,再呈上一杯溫茶。「皇上請息怒,喝口茶潤潤喉。」

  他喝了幾口茶,抬眼詢問眼前服侍了他數十年的內侍太監,「楊連,你說,在塗家出現的這只鳳凰會是真的嗎?」

  楊連躬著身子回答,「倘若真有鳳凰,也該是出現在皇宮裡才是,又怎麼會出現在塗國舅府上?這奴才之見,這鳳凰定是假的。」

  「那他弄只假的凰凰來欺騙世人所為何來?」

  先前讓塗國舅去建州賑災,他人還未回來,便先傳回來了歌頌他的歌謠,把他誇得賢能無比,朝中大臣也對他贊不絕口。

  可還沒多久,竟又傳出鳳凰降臨塗府的事,還流傳出這樣的歌謠來,賑災的事也就罷了,這鳳凰乃像征著祥瑞之兆,竟會出現在塗府,這塗國舅究竟想做什麼?

  「這……請皇上恕奴才愚昧,奴才委實猜不出塗國舅這麼做的用意。」

  皇上揮揮手讓他退到一旁去,盯著桌上那首抄錄下來的歌謠,面沉如水。

  塗家人因鳳凰在塗府上空盤旋之事,個個興高采烈,都認為是個好兆頭,就連塗雅若聞知此事,也喜上眉梢與有榮焉。

  等辛再思處理好商號事回府,她歡喜的告訴他這件事。

  他微笑的附和道:「這事我聽說了,看來岳父家近日也許會有什麼喜事降臨。」

  她心想,也許她也能因此沾些光,說不得很快就能與他有個孩子。

  但這晚在她暗示下,辛再思仍以事忙為借口,夜宿在書齋裡。

  之後,平日已十分囂張的塗家人,更加驕傲狂妄,眼睛簡直長在頭頂上,高高仰起下巴在走路。

  就連平素交好的五皇子來訪,塗國舅也不再像從前那樣殷勤和悅。他自認是有鳳凰神光加持之人,不是一般凡夫俗子可比。

  路景琛忍著沒動氣,擺著笑臉對他說:「塗國舅,鳳凰盤旋塗府上空之事,本王覺得頗有蹊蹺。」

  「有什麼蹊蹺?」

  「那日鳳凰一出,不久萬安城裡就開始傳唱那首鳳凰的歌謠,難道你不覺得此事很不尋常嗎?就像有人暗中安排好了的一樣。」淑妃對他的支持很重要,因此路景琛不希望塗家被人給設計了。

  塗家若是垮了,他等於是被拔了重要臂膀,損失可不小,所以才特意前來提醒。

  「鳳凰降臨塗府,自有祥瑞之事,有人傳唱這種歌謠,有什麼不對?想當年太祖開國之前,民間不也早就有人在傳唱著太祖日後必將登基為帝的歌謠嗎?」

  塗國舅絲毫不認為有何不對,說完,瞅見路景琛臉色微變,他意識到適才說錯了話,急忙解釋,「老夫當然不能與太祖帝相比,只是拿這事來打個比方。這鳳凰當日盤旋在塗府,是要讓咱們塗府為皇上,為朝廷更加盡心盡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為免他遭人算計,路景琛仍是說出自己的憂慮,「塗國舅,這事本王怎麼想怎麼覺得有古怪,好端端的幾百年來也沒人見過的鳳凰,怎麼會突然現世了呢?興許這鳳凰是假的。」

  至於是誰假造出這鳳凰,又有什麼目的?他瞟一眼此刻神情傲慢的塗國舅,心忖,對方的目的,怕就是想讓塗家志得意滿吧。

  「那日我們那麼多只眼睛盯著瞧,它還會鳴叫呢,那鳳鳴聲當時可有不少人都聽見了,怎麼會是假的呢?」塗國舅深信自己當日所見,覺得這定是五皇子嫉妒他有此機緣得到鳳凰青睞,才故意這麼說,因此心裡越發不待見他。

  明白他此刻已被鳳凰給迷了心,不論如何警告,塗國舅都聽不進去,最後路景琛只好悻悻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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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秋末冬初,趁著今日難得出了個大太陽,秦思露與可兒抱著幾床被褥出來曬。可兒望見秦思露臉上帶著笑,露出兩個可愛的酒窩,那眉眼間流露出來的神采歡快而愉悅,已不若先前在雲鵲閣時那般,即使笑,眼神裡也隱隱透著抹哀戚,心情不禁也跟著好了起來。

  晾好被褥,秦思露將下顎枕在被褥上,拿出幾日前再思哥還給她的一只木雕鳳凰。她手上的這只是雌凰,經過再思哥的巧手,已不見當時的粗糙,羽毛根根清晰可見,精致無比,那對眼睛雕得尤其炯然有神,望著它看時,仿佛它也在望著你。

  想到前兩日在塗家施放鳳凰紙鳶的事,轟動了整座萬安城,據說到現在還是百姓茶余飯後的談資。

  有人認為依塗家那家子的品性,鳳凰神鳥哪可能會降臨塗府,那必是塗家裝神弄鬼造假的。

  有人認為那只鳳凰活靈活現確實是真的,這塗家恐怕要大大興旺了。

  秦思露摸著鳳凰木雕,回頭笑盈盈地朝可兒說道:「可兒,待這裡事了,你就同我們一塊回南方秦府去吧,我替你找個好夫君嫁了。」

  可兒年紀比她還要大上兩、三歲,早過了許配的年紀了,她忍不住替她打算起她的終身大事。

  「奴婢不想嫁,奴婢想一輩子服侍思露小姐。」來到別莊後,她很自動的改口稱她為思露小姐。她服侍過不少主子,秦思露是她遇見最不端架子、最沒有脾氣的主子,能跟在她身邊伺候是她的福氣,至於嫁人的事,幾年前也許還曾想過,這兩年來她早沒了這個盼頭。

  秦思露走過去挽著她的手一塊進屋,一邊笑著說道:「你現下會說不想嫁,是因為沒遇到想嫁的人,一旦遇到了,只怕八輛牛車都攔你不住呢!你放心,我也不會逼著你嫁,總要有合你心意的才成。」

  不久,辛再思便帶著朱渺、石康和羅尚德來了。

  羅尚德前幾日從辛再思那裡得知她還活著,便趕來看過她了,兩人見面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得知她的遭遇,羅尚德抹著淚咒罵道:「老爺夫人在天保佑呀,才沒教小姐被人給害死,這塗家一門簡直毒如蛇蠍,個個都壞透了,早晚有報應!」

  因此今日一進來,看見秦思露,羅尚德便興匆匆上前說道:「小姐,這塗家就快要有報應了。」

  聞言,秦思露眼睛一亮,「是嗎?那些災民已到萬安城了嗎?」辛再思曾約略把計劃告訴了她。

  「今兒個已到了,這會兒一群人正跪在皇宮南門前告御狀呢。」羅尚德面帶喜色的說道。

  石康一臉痛快的跟著說:「塗家真把那日我放的那只鳳凰紙鳶當成真的,這幾天塗家人個個驕傲得不得了,自認高人一等,我每次見了都只能忍著笑,可快把我給憋死了,這回總算可以大笑一場了,這塗家呀,要大難臨頭了還不自知。」

  聽他們這一說,秦思露心裡很高興,見快中午了,便吩咐可兒讓廚房多燒幾道菜過來,再送來些果品、糕點和熱茶招呼他們。

  她安靜的坐在辛再思身邊,聽著他們談論事情,不時側首望向他,他也不時回頭看她,她一邊玩起他的手指頭,一邊拈起一塊糕點吃了口,覺得好吃便喂他也吃一口。

  石康留意到兩人親昵的舉措,打趣道:「以前一直以為再思兄是那種溫淡如水的性子,此刻才發現那是因為思露姑娘沒陪在身邊。有思露姑娘在的時候,再思兄整個人就仿佛摻了蜜汁的香茶,眼角眉梢都帶著笑。」

  朱渺也頗有同感的附和,「可不是,再思兄只有在思露姑娘身邊時,整個人才算是鮮活起來。」

  秦思露雖然被他們說得有些臉紅,卻索性挽著辛再思的手臂,笑瞪著他們,「嘖,聽這話真是酸溜溜的,我知道你們是在嫉妒我和再思哥感情好,有本事你們也去找一個能與你們心意相合的人啊。」

  辛再思笑道:「好了,兩位就別拿我和思露來逗趣兒了。」接著話鋒一轉,「侯爺,接下來七皇子那邊都安排好了吧?」

  「都依再思兄的交代安排了。」朱渺頷首答道。

  石康按捺不住的說道:「嘖,我真巴不得想快點見到這塗國舅一家的下場了。」

  更想見到塗家一門下場的是秦思露,但都等了一年多,她有耐心再等一段時日。

  建州來的一群災民跪在皇宮南門前告御狀的事很快就驚動了皇上,皇上命人將帶頭的幾人領進宮中親自審問。

  「皇上,求您救救咱們鄉親老小吧,咱們餓得都要易子而食了!」進到宮裡的幾人,一見到天子,當即跪下磕頭求道。

  看著眼前這幾個瘦骨嶙峋的男子,皇帝很震驚,「易子而食?!朕前一陣子才派塗國舅帶著錢糧去建州賑濟災民,百姓不是還感恩戴德傳唱塗國舅的恩情嗎?怎麼可能會餓得沒飯吃?」

  「皇上聖明,那歌絕不是從咱們建州傳出來的。塗國舅送來的糧食,咱們每日只能分得一碗稀粥,裡頭也沒幾顆米粒。建州土地持續干旱,不見降雨,顆米未收,那些米糧早就吃完,哪裡還有得吃……很多鄉親都要活不下去了,不得不離開家鄉到外地謀生,但很多老人、幼子走不了遠路,就只能留在建州等死。小人們聽說皇上一向英明仁慈,這才鬥膽前來,請求皇上再開恩,派人送糧到建州賑濟百姓們,要不然大伙真要活不成了。」

  「這建州知府都在做些什麼?」皇帝十分震怒,建州發生這等事,上到知府,下到縣令,竟無一人上奏,令他不敢置信。

  「咱們餓得都快活不下去,但建州府的那些大人們卻聽不見百姓的哀號、看不見百姓的窮困,每日都大魚大肉,吃得個個油光水亮。」

  皇上沉聲道:「楊連,傳朕旨意,召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即刻來見朕。」

  他要派人前往建州調查,看究竟是這些災民膽大包天,撒下這彌天大謊來誣陷塗國舅和建州官員,還是塗國舅與建州官員鬥膽瞞騙了他?

  最後奉旨前去建州調查的是七皇子路景瑜。

  他一路快馬加鞭的趕到建州,花了幾天詳細調查完後,不敢多有耽擱,便又急如星火的趕回了宮,將在建州所見所聞如實稟告。

  「兒臣此番前去建州,路上所見百姓個個面黃嘰瘦,還有人餓得只能啃食樹根維生。土地干裂,農民伏地痛哭,求助無門。而建州知府李茂樹的府中卻日日舉辦夜宴,時常尋歡作樂通宵達旦,平日裡荒廢政務,不理百姓死活。兒臣詢問他日前朝廷讓塗國舅送來的那批錢糧何處去了,他竟推說全都施予了百姓,但兒臣在城裡詢問了數百人,他們皆說只在塗國舅運來糧食後前半個月喝過幾碗稀粥,之後知府便不再施粥了。」

  皇帝聞言,臉色倏地鐵青,「朕命他送去的那批錢糧足夠支應建州百姓半年所需,咳咳咳……」他動了氣,又咳了起來。

  路景瑜急忙上前輕撫他的胸口,「父皇請息怒。」

  咳了數聲,待平息下來後,皇帝怒斥,「這些該死的混帳,竟然私吞賑糧和賑銀!你立刻將知府和縣令給朕抓來。」

  七皇子恭敬的應了聲,「是,兒臣即刻去辦。」

  七皇子退下後,皇帝再下令道:「命人召塗國舅進宮,朕要問問他,這‘賑災有國舅,災民不發愁’的歌謠是怎麼來的!」

  塗雅若滿臉焦急的前往樂平商號尋找辛再思。「稟夫人,公子他外出了不在。」

  「知道他上哪去嗎?」

  「這公子沒交代,小的也不知。」

  她已有兩日沒見到辛再思了。今日聞知父親被皇上罷官免爵,押進天牢待審,兩位兄長先前做的那些貪贓枉法的事,也全被揭發了出來一並收押。

  她忙回塗家想探問是怎麼回事,發現皇上命人來塗家抄家搜查,母親急得不得了,她們試著進宮想求見淑妃,請她想想法子,卻聽到就連淑妃都被軟禁了,不得見外人。

  母女倆求助無門,她倉皇失措之下只好來找夫君,卻連他都找不到。娘家出了這種事,她不知該如何是好,一臉茫然。

  正想回辛府時,她不經一瞥,望見正要走進對面客棧的辛再思,她欣喜的想上前去,走了兩步,陡然發覺他身邊竟跟著先前聽說已病死的寒露。

  她震驚的瞪著面含寵笑低頭對著寒露說話的辛再思,眸光再瞬向仰著臉笑容燦爛的寒露。

  恍惚之間,她隱約明白了當初傳聞寒露病死之事,定是假的,她是被辛再思藏了起來。

  他這幾日不回辛府,定是日日同這賤人在一塊。

  一股妒火從胸臆之間熊熊燒灼起來,她不能原諒寒露竟敢勾搭她的相公,她滿臉寒霜的走過去。

  進到客棧,環顧一眼沒見到人,她怒聲詢問小二。

  小二見她身穿錦衣羅裙,頭插金簪、頸戴珠玉,一身貴氣,不敢怠慢,連忙回道:「他們上了二樓最裡面的那間雅間。」

  塗雅若領著兩名丫鬟上了二樓,走到最裡面的那間雅間時,她聽見裡面傳來的談話聲——

  「再思哥,皇上連淑妃都給軟禁起來,不讓她見塗家人,是不是打算重懲塗國舅?」

  「聽說皇上命人查抄塗家,在塗家地窖和庫房裡查到了上萬兩的黃金,白銀更有十幾萬兩之多,其他珍玩珠寶無數,皇上見到塗家竟暗藏如此多的財富,勃然大怒,想來是不會輕饒了。」

  辛再思接著溫聲再說:「思露,等塗家的事一了,咱們找個日子一塊去給爹他們上香。」

  「好。」

  塗雅若在聽到他說出思露兩個字時,整個人一震,她霍地推開包廂的門闖了進去,兩只眼睛死死瞪住秦思露,不敢置信的問道:「你是秦思露?」

  如今塗國舅只怕已翻不了身,秦思露也沒什麼好顧忌,坦然向她點頭承認,「沒錯,我就是當年差點被你們害死的秦思露。」

  看見她,辛再思眉峰微蹙,「雅若,你怎麼會來這裡?」

  塗雅若望著夫君,問出心裡最害怕的一件事,「相公,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事已至此,他也沒打算再蹣著她,頷首道:「沒錯,以前的事我都想起來了。」

  塗雅若臉上頓時蒼白若雪,顫著嗓問:「你……知道了?」

  知道秦思露是她二哥命人所殺,失魂丹是二哥逼她喂他服下的?!

  辛再思沒有否認,「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了,包括當年塗家對辛家所做的事。」

  他遲早會跟她說開這一切,只是沒料到會在這時。

  他連辛家被爹誣陷的事都知曉了?!

  塗雅若緊揪住他的衣袖,還想解釋,「相公,你不要聽信別人的謊言,那些都是這賤人編出來騙你的,我爹絕沒有誣陷辛家被滿門抄斬!」

  秦思露不客氣的揭穿她,「方才再思哥只說他知道塗家對辛家所做的事,又沒說是什麼事,你卻一開口就提起辛家被滿門抄斬之事,這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了嗎?」

  「你這賤人,敢一再搶我相公,我饒不了你!」塗雅若被妒火給燒得失去了理智,拔下發上的金簪便要狠狠往她胸前一剌。

  隔著桌子身在秦思露對面的辛再思救之不及,急得目管欲裂。「不——」

  站在秦思露身旁的可兒早發現塗雅若神情不對,因此一見她拔簪,就急忙一個箭步上前擋在秦思露身前,尖銳的簪子就插在她胸前。

  塗雅若回過神來,嚇得抽回了手,手上還拿著沾著鮮血的簪子,見自個兒殺了人,她驚得呆住了。

  秦思露驚慌的抱住可兒,拿著手絹拚命捂住她胸前不停湧出鮮血的傷口,急得都哭了出來。

  「可兒,你不會有事的,絕不會有事,咱們去看大夫。」她試著想扶起她,但可兒身子沉得讓她一時扶不起來。

  可兒抬起手想去抹她撲蔌蔌落下的淚,可她全身的力氣都像被抽光了一樣,提不起勁。

  辛再思見秦思露沒事,方才提起的心這才安下來,過來幫著扶起可兒,揚聲喚來小二,讓他立刻去找轎子來,好送可兒去治傷。

  小二見好端端的人進來,轉眼竟流了滿身的血,趕緊出去找來了個轎子,幫著扶可兒坐上轎子。

  辛再思臨走前,看著跟下樓來的塗雅若一眼,那眼神冷若霜雪,他漠然絕情的道:「我會寫一封休書命人送去給你,從今往後你我再無關系。」

  他原本打算念在兩人一年多的夫妻情分上,為她安排好日後的事,但她膽敢對田心露動手,如今對她,他已半分情分都不存。

  聽見他絕然的話,塗雅若哭喊道:「不,相公,你不能這麼對我,不可以,沒有人可以從我手中搶走你,誰也不能!」

  她絕然的拿起手裡的發簪,狠狠剌向自個兒的心口,不給自己留下一絲活路。

  倒下時,她兩眼仍眷戀不舍的望著他,艱難的張著嘴吐出了最後的兩個字,「相……公……」

  她一生為情所苦,也為情所害。

  「夫人、夫人!」嚇傻的兩名婢女撲到她身邊,不知該如何是好。

  辛再思怔愣了一瞬,走過去探向她的鼻息,再按住她的頸動脈,發現她已氣絕身亡。

  看著她那雙仍睜得大大的眼睛,他神色復雜的嘆息一聲,抬手輕輕為她撫上,而後沉重的說道:「辛家因塗家而滅門的事,如今隨著塗家的敗落,我與你算兩清了,來世,盼你別再這般為了得到不屬於自個兒的感情,而不擇手段,害苦別人,也害了自己。」

  秦思露急著帶可兒去治傷,命轎夫先走一步,因此沒看見這一幕。

  還好可兒雖傷得不輕,但性命無虞。

  她救了秦思露,辛再思很感激她,特地吩咐兩名婢女服侍照顧她。

  秦思露也每天都陪著她。

  此刻坐在床榻邊,秦思露握住她的手,鄭重的說道:「可兒,等你好了之後,咱們就來義結金蘭,你年紀較長是姐姐,我是妹妹。」

  「不,那怎麼成?奴婢身分低微,哪有資格成為思露小姐的姐姐。」可兒不敢接受她這番好意。

  「要不是你那日奮不顧身救了我,這會兒我說不定已成為一具死屍,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比任何人都有資格當我姐姐。」秦思露神色堅定的要與她結為異姓姐妹。

  可兒有些無措的望著她,她一輩子為奴,從來沒人這樣待過她,她心裡是很感動,想答應,卻又有些擔憂。

  辛再思方才已在門口聽見兩人說的話,感覺得出可兒的自卑猶豫,進房後,他便跟著溫聲勸道:「可兒,你就答應思露吧,你要是不肯點頭認下她這個妹妹,她今晚必會難過得睡不著。」

  秦思露立刻擺出一臉渴望的表情望著她,「就是嘛,快答應吧,從今以後咱們就是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可兒眼眶有些濕了,終於輕輕點頭。

  秦思露頓時大喜,興高采烈地說道:「好姐姐!吶,等你好了,咱們就設下香案,正式結為姐妹。當年我娘親同再思哥的娘也是義結金蘭的異姓姐妹哦。她們兩人是鄰居,從小一塊長大,結為姐妹後,就約定日後兩人生的孩子要是一男一女,就結為夫妻,若是同是女孩或男孩,就同她們一樣結為異姓手足,我同再思哥的婚約就是這麼來的。以後咱們的孩子也要這樣。」

  可兒覺得她這算是因禍得福吧,當時見塗雅若想殺她,她沒有多想只想護住她,沒想到會因此得到一個好姐妹。

  她淺淺笑著,眼裡明亮如星,聽著秦思露叨叨絮絮的說著話。

  就在秦思露和可兒商定要義結金蘭的這一天,同時也是五皇子的生辰。

  淑妃失寵、塗家垮了,讓路景琛心情非常不好,無心過壽辰,但其他皇兄皇弟早在幾日前已約好要來安王府為他慶賀,不好取消。

  他知道有不少兄弟此刻正在暗中幸災樂禍,塗國舅一垮,他等於失去一大臂膀,對日後爭奪儲君之位非常不利。

  為了發泄怒氣,他在壽宴開始兩個時辰前,就把巧煙給叫來了。

  兩人此刻正在他平日裡休憩的暖晴閣裡。

  他抱住她,狠狠的吻著她,用力啃咬著她的肌膚,想將近來的悶氣全發泄在她身上。

  「王爺輕點,待會兒巧煙還要跳舞呢。」巧煙嬌嗔了聲。

  「免了,讓別人替你就是,先好好服侍本王再說。」他粗暴的揉撫著她的嬌軀,將臉埋在她豐腴飽滿的酥胸前,准備放縱一番。

  她嘴裡逸出細碎的呻吟,扭動著嬌軀,一雙美目卻冷冷的眯了起來,不動聲色的抽出暗藏在舞靴裡的一柄短匕。

  下一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狠狠插上他心髒的位置,一刺到底。

  「你……」路景琛驚愕的暴瞪著雙眼,不敢置信她竟敢刺殺他。

  他氣急敗壞的伸長雙臂想掐死她,但他失了先機,心口的要害被剌中,令他難以喘息,提不起勁,他試著想出聲叫喚守在門外的侍衛,但立刻被她用手捂住嘴。

  對付一個已沒了半條命的人,巧煙游刃有余,她俐落的抽出短匕,再朝他胸口狠刺幾刀,每一刀皆不留情,他身上很快被她剌出了好幾個血口來,殷紅的鮮血不停的往外湧出,瞬間便染紅了他那襲銀灰色的錦袍。

  路景琛死不瞑目,驚怒的眼神仿佛是在問她,為何要殺他?

  看見他終於死透了,巧煙恨恨的望著他,「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殺你,是嗎?因為你該死!你不僅害死了我最愛的簡郎,連我的清白你都要奪去!」

  三年多前,她與簡郎相遇相愛,簡家是官宦人家,該娶的是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不是她這種風塵女子,可他不願娶別人只要她。由於他是家中麼子,上頭有四個兄長,不用扛起傳宗接代的重任,簡家也由著他。

  為了替她贖身,他拚命想法子籌錢,然而當他終於籌到能夠為她贖身的銀子時,竟一夜變了天,簡家因受到三皇子的牽連,而被滿門抄斬。

  她再也等不到他為她贖身,再也無法與他長相廝守、雙宿雙飛,就在她悲傷得心灰意冷之時,卻被路景琛看中了,時常召她進安王府裡跳舞。

  那時她的心也跟著簡郎一起死去,每日就像行屍走肉一樣,麻木的憑著本能跳著舞。

  路景琛卻瞧得有趣,用了不少手段想收買她的心,他自然不可能達成目的。

  但後來她有次無意中聽見路景琛正與一名心腹提及了三皇子的事,她這才知曉,原來三皇子的事從頭到尾都是他一手設計,暗害自己的兄長,也害得那幾個大臣被滿門抄斬。

  從那一天起,她就發誓要親手為簡郎報仇。

  因此這一年多來她不惜犧牲自己的身子,討好他、奉承他,等的就是在他最沒有防備的時候,親手殺了他。

  處心積慮一年多,就在今日終於達成目的,她無聲大笑著,臉上卻滑落兩行悲凄的清淚。

  「簡郎,我為你報仇了。」她珍愛的撫摸著手腕上那只簡郎送給她的玉鐲,低聲喃道,眼神溫柔似水,「你再等我一下,我就來找你了。」

  她將藏在另一只鞋底的一封書取了出來,扔在一旁,這是為了不牽累春曉樓,而留下的信。

  信裡寫下了她之所以剌殺五皇子的理由,並大略提及了當年五皇子是如何設計暗害三皇子等人的事。

  然後她將那柄短匕上沾到的血抹在路景琛的衣袍上,擦干淨後,往粉頸用力一抹,殷紅的鮮血泉湧而出,隨著手裡的短匕掉落,她身子往旁一倒,雙眼徐徐闔上,唇瓣隱隱逸著一絲笑。

  壽宴時辰到了,安王府總管見他遲遲沒有出來,派了個下人過來請他。

  那名下人喚了好幾聲都沒有回應,小心翼翼地推門一看,驚見地板上躺了兩具屍首,登時嚇得驚呼出聲。

  這一驚呼,將同來祝壽的幾位皇子也給引了過來。

  王府總管率先進來,看見自家主子慘死的模樣,驚駭得張大了嘴,「怎麼會這樣?是誰如此膽大包天,剌殺了王爺?」

  七皇子路景瑜走過去,撿起地上掉落的那封信,看了眼已死的巧煙,無聲的輕輕嘆息一聲,對幾位兄弟們說:「四皇兄,這裡有封信,會不會是剌客留下的?」

  這裡的幾位皇子裡,以四皇子的排行最長,理應由他處理。

  「信?快拿來我瞧瞧。」四皇子喜愛詩書,性子溫軟,見到兄弟慘死,此刻不禁也有些慌了神,但仍是接了信,很快看完,滿臉震愕,「三皇兄的事竟是老五設計的?!」

  其他幾位皇子聞言也湊過來看,個個都一臉驚訝。

  「四皇兄,五皇兄的死,還有這姑娘留下的這封信,咱們得即刻稟明父皇。」七皇子很快做出決斷。

  皇帝得知五皇子慘死,又從剌客留下的那封信裡,得知當年三皇子的事全是五皇子一手策劃,氣得活生生吐了幾口血,大病了一場。

  他本已年邁體虛,這一病,病勢來得凶猛,大約知道自己只怕來日無多,他將國師陶堯召至龍榻前。

  「國師可知朕為何找你來?」他被內侍太監扶著坐起,背後塞了只靠枕,撐住他虛弱的身子。

  「皇上是想詢問儲君之事?」

  他頷首,「國師認為朕的那些兒子們,哪個扛得起朕的江山?」想起什麼,他接著再說:「你就別再跟我說那些深奧難懂的禪語,這會兒我沒那個心思去想了,你就直截了當的明說吧。」

  他的大皇子,二皇子皆早夭,三皇子一年多前便死了,如今五皇子也沒了,余下的兒子只剩下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和八皇子。

  陶堯簡單的點評了幾個皇子,「四皇子性子溫弱,六皇子衝動,八皇子不夠沉穩。」

  見他沒提到七皇子,皇上追問:「那老七呢?」

  陶堯靜默不語。

  兩人相識也有二、三十幾年,皇上當下便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認為老七能扛得起朕的江山。」

  須臾,他點頭道:「老七性子沉穩,自幼聰慧,他很懂得隱忍,不去暴露自個兒的才能。不像老三性子張揚,也不像老五那般野心勃勃。他就像埋伏在旁等待捕捉獵物的豹子,先按兵不動,待時機一到,便傾全力出擊,務求一擊便擊斃獵物。」

  「皇上對七皇子倒是頗為了解。」陶堯有些意外。

  談完儲君之事,皇上又再問向陶堯,「你說,我是一個好皇帝嗎?」

  陶堯客觀公正的評論,「皇上是一位好皇帝,英明仁善,愛民如子。」

  「但我那年卻在一怒之下,沒有詳查清楚,便罷黜了老三的太子之位,還下令抄斬了那些受到牽連的大臣滿門,上千人因此受到株連慘死,三皇子也在被貶到關外時不幸死去,這也算英明仁善嗎?」這一件事是他這一生中做下最大的錯事,他一直深感懊悔。

  「自古以來沒有哪位帝王不曾做錯過事,再雄才大略的帝王,終其一生都做過幾次錯誤的決定,手上沾染不少無辜人的鮮血,沒有一個帝王的手不曾沾染人血。」這是事實,不是他刻意安慰。

  皇帝蒼老的面容終於露出了些許笑意,「聽你這麼說,我這心頭好過許多。」說完,他疲憊的徐徐閉上眼。

  陶堯也轉身離開寢宮。

  十一日後皇帝駕崩,授命大臣公布他生前留下的遺詔,傳位給七皇子路景瑜。

  聞知這個消息,辛再思與秦思露和可兒,悄然離開了萬安城,前往南方。

  為了不打擾他們,可兒坐到羅尚德的那輛馬車裡,讓他們小倆口獨處。

  來萬安城走這一遭,發生了這麼多事,回去時秦思露有些百感交集。她覺得最惋惜的是巧煙,得知她刺殺了五皇子,再自盡身亡的事,她很為她難過。

  雖然先前巧煙對她不太友善,但她感覺得出她對她沒有敵意。之後得知她是為了替情郎報仇,才委曲求全討好五皇子,心裡更加敬佩她。

  她後來才從再思哥那裡知道,巧煙其實是七皇子暗中埋伏在五皇子身邊的棋子,伺機等著在最佳的時機,一舉刺殺五皇子。

  她不禁毛骨悚然,心裡覺得七皇子很可怕,竟如此利用巧煙。

  但再思哥對她說:他們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巧煙何嘗不知道七皇子是在利用她?但她想報仇,所以甘願被他所利用。

  我想當初在她決定要刺殺五皇子時,便已沒打算再活著離開安王府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逐漸離遠的巍峨城牆,心有所思的感慨道:「再思哥,這萬安城雖然繁華,但卻像一只會吃人的巨獸,很多進來的人都被它給吃了。」

  辛再思摟著她的肩,讓她枕靠著他,好坐得舒適些,柔聲對她說:「是萬安城裡眾人的貪心和無盡的欲望,把它養成了一頭食人的巨獸。」

  她舒服的依偎著他,「以後咱們不要再來了。」

  「好,以後再也不來了。」他早已讓羅叔暗中將樂平商號的生意從萬安城給撤回南方去了。

  想起一事,秦思露有些面露憂色,「你說咱們就這樣走了,七皇子他會不會怪罪你不守信諾?」

  「當初我與姜媽媽和朱渺談的條件是助他奪得皇位,如今他已即將登基,我答應的事便算做到了,他還能怪我什麼?」

  聽了他的話,她登時喜道:「沒錯,這樣說來再思哥已履行當初承諾,咱們不欠他們了。」

  辛再思愛極她的笑容,輕輕撫摸著她頰畔可愛的酒窩,徐徐說道:「其實我也只不過是七皇子手中的一顆棋子,如今他達成心願,將要登上至尊之位,我這顆棋子於他也已無用了。」

  「無用就好,從此咱們和他橋歸橋、路歸路,最好別再有牽扯。」得知巧煙的事後,秦思露對這位城府極深的七皇子便隱隱有些不喜,不希望再思哥與他再有什麼關系。

  「嗯,咱們不提他的事了。回去後咱們就成親,趁這會兒,你好好想想有哪些要采買置辦的,我吩咐人去辦。」辛再思現下只關心這件事。

  聽他提起婚事,她笑得雙眸宛如月牙,也開始認真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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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1 01:53:13 |只看該作者
尾聲

  陶堯親自主持新帝的登基大典,完成加冕儀式後,他回到寧華宮,取出了一只長方形的錦盒,從裡頭拿出一卷畫。

  畫上繪著一位風姿綽約的美麗女子,若新帝路景瑜看見這畫,定能一眼就認出畫像上的女子是他的生母賢妃。

  陶堯對著畫上人說道:「當年我答應你的事已辦到,扶持了你的兒子登基為帝,從此我欠你的情就此兩清,再不欠你什麼。」

  說畢,他點火燒了手上的畫,同時也燒掉過往賢妃對他的種種怨與情。

  他與賢妃原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後來他丟下她獨自去修行,一去不回,而被獨自留在故鄉的她則被選為秀女,強行送進宮中。

  數年後,在她為皇上生下七皇子不久,他在因緣巧合下被皇上請到宮中問法。賢妃得知此事,暗地裡來見他一面,對他當年拋下她離去的事仍充滿了怨慰。她為此一直郁郁寡歡,數年後病逝前,掛心七皇子失了母親沒人保護而遭人欺負暗害,因此臨死前召他一見,央請他替她保護七皇子,若是他能成才,便扶他為帝。

  今日他已做到了對她的承諾,可以了無牽掛的離開這束縛他二十幾年的寧華宮。

  就在同一日,姜媽媽也遣散了雲鵲閣裡所有的姑娘和僕從,將這些年來所賺取的錢全都分給了他們。

  得到了一大筆的銀子,不用再為雲鵲閣做事,眾人全都喜孜孜的離開。

  待他們走後,姜媽媽卸去了臉上精致的妝容,露出的竟是一張清秀的男子面容。若是秦思露在此,看見他的真容,定能認出他就是當年救了她一命的恩人。

  他把身上的首飾取下,再脫下女裝,換上一襲青灰色的長袍,搖身一變,成為一名飄逸脫俗的修道人——他正是陶堯國師神秘的弟子幻空。

  當年正是因為他在機緣下湊巧救了秦思露,之後陶堯國師蔔得一卦,推算出七皇子若欲成就大事,辛再思是重要關鍵,才利用秦思露布下了這一局,以換得辛再思心甘情願為七皇子效力。

  雲鵲閣當初成立的目的也是為了暗助七皇子,如今七皇子已順利登基,雲鵲閣已沒存在的必要,離去前,他在雲鵲閣四處潑了適量的松油,然後點了一把火,將其燒毀。由於雲鵲閣的四周未有其他房舍,火勢雖猛,卻不至於波其到旁人。

  他望著眼前的火光,心想著這雲鵲閣因他而起,也因他而毀,也算了卻一樁因果。

  待附近的人察覺雲鵲閣著火、紛紛聚集過來前,他已瀟灑的離開,騎馬出了萬安城,很快追上陶堯。

  「師父,我來啦!」他跳下馬牽著韁繩,笑呵呵的說道。

  「幻空,事情都處理完了?」陶堯神情安然的詢問。

  「都處理好了。師父,咱們接下來要去哪?」

  陶堯簡單的說了句,「行到哪就去到哪,心在哪人就在哪。」

  幻空暗暗在心中翻了個白眼,這師父說話老是不讓人一聽就明了,愛賣弄玄機。

  突地想起一事,他喜孜孜的問:「師父,您看我這些年來在青樓裡,看遍人間各種欲望,絲毫不動情、不動心,可謂萬花叢中過,卻片葉不沾身,修為是不是更進了一層?」

  陶堯只回道:「世間所修唯心而矣,心定一切自然清明通透。」

  寒風颯颯中,師徒倆漸行漸遠,不久,天上飄落了點點銀白的雪花。

  幻空伸手接了朵雪花,看它在掌心化成水,他仰起臉,逸著一抹微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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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1 01:53:34 |只看該作者
後記

  美男子
香彌

  這本書裡的辛再思是個美男子,說起美男子,最近有出很夯的連續劇「蘭陵王」裡那位鼎鼎有名的蘭陵王高肅,也是一位在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美男子。

  史書上說他貌美如婦人,出戰時不想遭敵軍輕視,所以才做了鬼面具戴上以威懾敵軍。

  當初看到馮紹峰飾演蘭陵王的消息,坦白說我有點無法將他與史書上描述的「貌柔心壯,音容兼美」連結起來,總覺得如果能再找位陰柔俊美的人來演也許會更適合,不過看得出他很認真的想演好蘭陵王這個角色,多少彌補了些外形上的遺憾。

  除了蘭陵王,魏晉南北朝還有不少歷史上很出名的美男子。

  例如《世說新語》中被「看殺」的衛玢,據說他俊美得一出門,想看他的人便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如此被人圍觀,終於讓這位體質虛弱的美男子受不了,大病一場之後,便一命嗚呼。

  美男子的代表人物潘安也是這個朝代的人。

  若說這個朝代有誰是我最想一睹真容的,那就是差點成為史上第一位男皇後的韓子高了。

  他與南朝的陳文帝是一對同性愛侶,陳文帝登基為帝後,原本想要封韓子高為皇後,但被他的大臣力阻,這才不得不打消這個念頭。

  史書是這麼形容韓子高的美貌——「容貌艷麗,纖妍潔白,如美婦人。螓首膏發,自然娥眉,見者靡不嘖嘖。」

  別看他長得那麼美,就以為他是小白臉,他其實是位驍勇善戰的武將呢,史書上還有描述他在戰場因為太過美麗,以至於對敵的士兵竟不忍對他下手。

  不過他的下場也很慘就是啦,在陳文帝病世後,他被誣陷謀反而被處死,死的時候跟蘭陵王一樣,差不多都是三十歲左右。

  所以說不只紅顏薄命,藍顏也挺薄命呢。

  最後分享一則朋友轉寄給我的短篇小故事——

  某女電腦故障打電話到售後服務部門:

  「你們的電腦怎麼這樣,爛的要死,只有白痴才會買你們的電腦。」

  客服回答:「很抱歉給您帶來的不便。也請您不要這樣批評自己,您的問題我們會盡快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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