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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淺草茉莉 -【茶家小主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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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5 00:55:4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為夫為你討公道

  一個月後,阮家真的倒了、落魄了,連阮家大宅也給出售還債,後院的姨娘們全被遣散了,所幸阮家大女兒嫁得好,請夫家拿了筆錢買了間小宅子讓阮家老爺和趙美音住,兩人才沒慘到流落街頭。

  只是阮家一倒,阮玫玲在婆婆李氏面前就抬不起頭來了,李氏再無顧忌,馬上就說了讓兒子娶平妻一事。

  阮玫玲自是要死要活的不肯,但李氏講了,當初莫可兒也是家境不如人才需要娶平妻鞏固曾家的顏面,這還是她去向老祖宗提議,老祖宗才有的想法,既是如此,她也該有成全夫君和顧及曾家面子的度量,總之這平妻是非娶不可的。

  阮玫玲被自己當初的話給堵死了,這害人不成自己反受害,隔月就讓曾思偉歡喜將林欣珍娶進門了。

  林欣珍進門後,阮玫玲又開始想辦法與之爭大小,言明絕不相讓東面的床,但曾思偉心已不在她身上,任她怎麼爭,受寵程度畢竟不如人,可她還是不甘心,天天吵鬧。

  這日又與曾思偉一言不合大吵起來,曾君寶正好陰沉著臉由外頭回來,曾思偉見曾君寶那臉色,也不敢再吵了,示意阮玫玲去倒茶水過來。

  阮玫玲再不長眼,見公公這張臭臉也知不好再鬧,撇著嘴先去倒茶再說。

  「爹,您這是哪裡不痛快了?」曾思偉上前試探的問。

  「哼,咱們曾家都要變天了,你們還有功夫天天吵,我怎麼全養了一些不知死活的!」

  曾君寶氣沖沖的,阮玫玲剛將茶水端到他面前放下,就讓他的手一掃砸地了。

  「爹?」她自嫁來曾家,還沒見過公公發這麼大脾氣,這會嚇了一跳。

  曾思偉也不住吃驚了,趕緊又問︰「什麼變天,爹倒是將話說清楚啊。」

  「你大哥曾思齊弄垮阮家後,現在改來對付咱們曾家了,如今把咱們茶行裡外弄得雞飛狗跳、亂成一團。」曾君寶火冒三丈的說。

  「什麼亂成一團?咱們茶行不會也要倒了吧?」阮玫玲向來口無遮攔,馬上驚問。

  「你還不給我住嘴,咱們茶行哪是如你娘家一樣不堪,說倒就倒,那小子想如願,沒這麼容易!」曾君寶氣呼呼的斥責阮玫玲。

  現在只要一提阮家,阮玫玲就羞慚得無話可說,被公公這般斥責,也只能自己隱忍下來。

  「我說爹,這不是沒事嗎?瞧您剛才把話說得好像天要塌下來——」他話還沒說完,頭頂就讓人擯了下去。

  「混帳,茶行就算沒倒,但也去半條命了。」曾君寶氣急敗壞的說。

  曾思偉被打,抱著頭齜牙咧嘴好半晌才有辦法說話。「爹,那阮家被弄垮就算了,可大哥不管怎麼說也是咱們曾家出去的人,狠得下心腸來對付咱們嗎?」他也不敢抱怨被打疼了,揉著腦袋問。

  「那小子就是狼心狗肺、六親不認,哪管曾家還是阮家,就是皇帝老子的錢他也照劫!這會他卑鄙的挖了咱們不少牆角過去,咱們的一些老臣都投到莫氏那去了,與咱們有生意往來的商家也沒義氣的改與他做生意,曾氏的人才一個個流失,生意一樁樁被搶,即便咱們根基再深也禁不起這樣的折騰,喏,方才,就方才而已,連老盧都來告訴我,他已與那小子談好合作,以後不與咱們往來了!」曾君寶說著又氣得拍起桌子。

  曾思偉心想,連最忠於曾家的盧叔都叛變了,難怪爹會暴跳如雷。

  「哼,我娘當初不就說過了,兔死狐悲,要你們一起出面對付莫氏,可你們就是不聽,這下也被蛇咬上身了吧?」阮玫玲竟是幸災樂禍起來。

  她這不長腦的話一落,立刻讓曾思偉送了一個耳光過去。「說這什麼話,你這還是曾家的媳婦嗎?!」

  「你敢打我!」她不敢相信自己挨打了,這回過神來後,哭天搶地不說,還追著曾思偉打。

  李氏這時進來,瞧見兒子被追著打,一氣之下上前抓過媳婦,大手一揮,對她又是一巴掌。「連丈夫也敢打,像什麼話?!再耍潑下去,我讓思偉休了你!」

  阮玫玲兩頰都挨打了,打她的一個是自己丈夫,一個是婆婆,連公公也正對著她怒目瞪視,她還能說什麼,當下哭啼著就沖出去了,哪知倒霉的還在門口遇見死敵林欣珍。

  「你這臉誰打的?」林欣珍見到她兩頰的指印,吃驚的問。

  她羞憤難當,誰瞧見自己這丑態都可以,就是這個林欣珍不行!「要你管!」她怒聲吼,喊完覺得丟臉,趕緊跑回房裡不敢見人了。

  而屋裡,曾君寶與妻子、兒子還在商量著怎麼解決茶行的困境,自曾思齊脫離曾家後,曾君寶就天天上老祖宗那兒去磨,這才終於讓老祖宗點頭將茶行的經營權交給他,但茶行到他手上才幾天功夫就出狀況,這教他怎麼跟老祖宗交代?

  這會正苦惱著,曾媛那邊來叫曾君寶過去了,曾君寶臉一沉,自是曉得老祖宗找他過去做什麼,定是要怪他經營不利,短時間就讓茶行損失慘重,要他負起責任拿出辦法來。

  屋裡三人頓時無語,根本想不出辦法度過難關。

  曾氏茶行的經營是越來越慘淡了。

  此刻曾媛的院內滿是人,除了曾家所有的主子外,還有茶行各地的主事也全聚集一堂討論要怎麼挽救茶行每況愈下的生意。

  曾君寶黑著一張臉坐在曾媛旁邊,他這是想破頭、用盡法子也敵不過莫氏,而且被打得灰頭土臉,完全無力招架,曾媛這才親自出馬了。

  「莫氏賣東西的手段高明,咱們也沒見過,還油印了單子發送給大家,他們稱這叫做宣傳單,上面寫著莫氏茶行賣的茶如何特別,強調‘自喝送禮’兩相宜。」一名茶行主事將一張宣傳單交給曾媛瞧。

  曾媛瞧了也覺得這點子別出心裁,以前客人要親自到鋪子裡瞧才知賣的是什麼,現在莫氏主動告訴大家他們有什麼,而且有多好,這確實是以前他們沒想到的作法,自己孫子倒是有奇想。

  「莫氏發這種東西做什麼,這是在浪費錢,不少人看了就往地上扔了。」曾君寶不屑的說。

  「可是更多人因此上了莫氏茶行去買茶了。」那名主事又說。

  「這……」曾君寶被堵得啞口了。

  曾媛瞪了無知的他一眼,讓他縮頸股栗,踫得一鼻子灰,再不敢發言。

  「好的主意咱們可以學習,這宣傳單咱們也能請人做。」曾媛收回瞪視曾君寶的目光後對眾人說。

  對手能求新求變,他們雖無法做到,但至少要懂得跟上!

  「是,但不只這宣傳單有趣,莫氏還將茶葉包裝得奇特,那花樣新穎,吸引不少買家前去購買,相較之下,咱們的包裝就顯得沒特色了。」另有人說。

  「就算包裝再吸引人,若茶葉本身質量不好,那也是只有一時光景,客人上門一次,不會上門第二次的,咱們的茶是全杭州最出名的茶種,更擁有許多的老主顧,怎麼會讓莫氏搶得一個不剩?是不是莫氏用惡意降價強銷的手段賣茶?」曾媛細究原因。

  席中還坐著盧守正,他雖已言明不與曾氏做生意要改與莫氏合作了,但曾媛是他敬重的人,她請他過來一趟,他不敢推拒還是來了。

  這時他開口道︰「莫氏一分錢都沒有降,眾人願意與他們做生意,除了他們信用好,茶也是讓人一試難忘。」

  曾媛蹙眉。「但我聽說莫氏不自己種茶,都是向外面買來的,如此能維持好的質量嗎?」她懷疑。

  「坦白說,莫氏的茶品質極好。」盧守正說。

  「極好?」

  「是的,這大少奶奶很懂茶,一喝便知茶的好壞,她挑選的茶都是萬中選一的好,配合的那些茶園皆糊弄不得,且莫氏給的貨金全是現銀,這誰不愛現銀,送上的貨只敢是好的,連次等品都不敢送去。」

  曾媛抿唇,莫可兒識茶的功夫,她早在那回茶宴時就已知曉。

  雖然茶宴上莫可兒與林欣珍表面上比了個平手,但實際上那回備給林欣珍的是較容易辨識的茶種,而給莫可兒的則困難多了,可她卻能分毫不差的答出,其實自己當下對她是佩服的,她這識茶功力可比得上自己這幾十年的喝茶修為了。思齊讓她去把關茶的好壞,確實是用對人了。

  「另外,他們還有一項特色,莫氏除了賣各地上等的好茶外,主要賣得最好的還是特調茶。」盧守正繼續說。

  「特調茶?」

  「沒錯,莫氏能調出別人調不出的滋味,物以稀為貴,僅有莫氏有,因此大家一窩蜂的搶購莫氏的特調茶,如今杭州地區,誰家有莫氏的特調茶才稱得上是有品味的人家,因此這特調茶可說是真正讓莫氏賺大錢的秘方。」

  「調這特調茶的人,不會也是思齊的媳婦吧?」曾媛問,可心中已有數了。

  「正是大少奶奶,聽說她不管再細微的加料都嘗得出來,調出的茶亦是極品中的極品。」

  曾媛越聽心越沉,自己之前已看出這丫頭有奇才,卻受門第之見不肯重視,這會才算真正的明白這媳婦是個發財妻,思齊的生財寶!可她卻讓自己一手給趕出去了,如今,唉……

  她嘆息了。

  曾君寶與李氏也沒料到曾思齊的媳婦這麼行,調制茶的功夫無人可及,他們真是看走眼了。

  曾思偉聽人家的媳婦這麼厲害,反觀自己的,那阮玫玲簡直是一無是處,他立即嫌棄的瞪向身旁的阮玫玲,她也不甘示弱瞪了回去,兩人毫不客氣地互瞪,可真是怨偶了。

  「若那時不逼著思齊娶平妻,思齊就不會帶著媳婦出走,咱們曾氏也不會面臨今日的危機。」於錦繡有感而發的說。

  於錦繡說出了眾人的心聲,這對夫妻一個懂茶,一個懂得如何賣茶,兩夫妻搭配得天衣無縫,當初就不該讓他們出走曾家的。

  曾媛嘆了一口長氣。「說的沒錯,我老了,只知墨守成規,因為頑固導致判斷錯誤,但該認錯就得認錯,否則只會害垮茶行,茶行的百年基業若真毀在我的手裡,我就是死也沒臉去見曾家祖宗,所以我決定了將思齊夫妻再找回來!」她驀地說。

  「什麼?再找他們夫妻回來?!」曾君寶立刻一驚。

  「沒錯,咱們不敵競爭是事實,唯有找他們回來才能挽救茶行。」

  「可是,他們莫氏現在正大好,他們哪可能肯回來?」曾思偉說。

  「是啊,此一時彼一時,他們夫妻發達了,如何還看得上咱們曾家?」李氏也急道。

  其實這一家完全是擔心曾思齊夫婦再回鍋曾家,他們二房好不容易在曾家爭來的大權就要交出去了,這昭然若揭的心態,無人不知。

  不過他們的話倒是讓眾人沉默下來,因為他們說的也是事實,如今的曾思齊與莫可兒已不像是第一次回來時,不過是擁有一間小鋪子的小夫妻,莫氏茶行現在在杭州名氣響亮,是數一數二的大茶行了,他們又何必再回來依附生意不如人的曾氏呢。

  「要不然我去找大哥談好了。」曾思典說。他病情已稍有起色,自願去勸說大哥回來。

  「大少爺做事不講情面的,別說二少爺出面,我想就是老祖宗去請恐怕都——」盧守正點到為止,不好再說下去讓曾媛難看。

  曾媛目色沉沉,曾氏茶行都要倒了,她哪裡還會在乎顏面的問題,當即肅聲道︰「若連我親自出面都沒用,那你認為還有什麼法子能試試?」

  「這……就我所知,大少爺在外做事一言九鼎,誰的帳都不買,認錢不認人,唯有對大少奶奶言聽計從,我至今還沒見過他駁過大少奶奶什麼事。」盧守正說。

  「你這是建議我不如直接找上可兒那丫頭談?」曾媛問。

  「是的,她比較好說話,且她若肯答應回曾家,大少爺那兒就好辦多了。」

  眾人愕然,這求來求去,竟要去求一個女人?而這女人還是當初他們嫌棄不認的,這……

  「但是他們夫妻當時要走時來求見過老祖宗,老祖宗沒肯見可兒,讓他們難堪的離去,這時候可兒還會肯來見老祖宗嗎?」於錦繡憂慮的問。

  可兒在曾家的期間,不只老祖宗對她冷淡,眾人也都輕視她,沒對她好過,這時要請她回來只怕不容易。

  「不試怎知,思典,你親自去送帖子給那丫頭,就說我要見她。」曾媛嚴肅的說。自己種的惡果自己嘗,為了茶行,自己這張老臉不值幾個錢,該求的,她即便彎下腰也會去求!

  「二弟氣色不錯,你大哥見了定要高興的。」莫可兒讓人奉上熱茶後,含笑朝曾思典道。

  「這還要多謝大哥讓人給我送新藥方來,我身子才逐漸轉好。」曾思典極為感激的說。

  她微笑,但眼底有抹深沉,相公會送藥過去給他,那是因為相公將叔父給的藥請人檢視過,發現內容大有問題,可相公並沒有向二弟說破此事,只說自己經人介紹得了療效不錯的藥方,讓二弟不要再吃叔父給的藥,改吃相公送去的,二弟停用原來的藥後,身體果然大有進展,恢復得不錯。

  而相公之所以不提叔父所為,那是因為怕二弟老實,若沉不住氣跑去質問叔父,也許叔父心一橫會對他做出更惡劣的事,因此便將這事暫且壓著,不過相公不是能善罷罷休的人,這事,相公早晚會找叔父算帳。

  「相公十分關心你這身子,你得好好保重才行。」長嫂如母,她和藹的說。

  「大嫂……」他暗思大嫂是惜情的人,也許會願意幫忙曾家。

  「嗯?」

  「這個……祖母要見你,請你回一趟曾家。」原本猶豫著不知該怎麼啟口,這會終於說了。

  她一愣。「祖母怎會突然要見我?」

  「大嫂這麼聰明應當猜得出來……」他小心的說。

  她勻了呼吸,是的,她猜得出來,曾氏茶行幾乎已搖搖欲墜,祖母是擺低姿態想談和了,只是她沒想到祖母找的不是相公,而是自己。

  「大嫂可願意走這一趟?」曾思典緊張的問,怕她不肯去,畢竟曾家過去虧待過她。

  她深思了一下,自己可以拒絕的,但最終還是點頭了。「好,我去。」

  曾思典大喜。「真的?」

  「嗯,這會就跟你過去了。」她笑著說。

  「那太好了,咱們這就走!」有任務在身,他本來就坐不住,一聽她願意隨自己前往曾家,馬上就起身要走了。

  「大少奶奶,您就這麼前去好嗎?要不要等大少爺回來再說?」瓶兒覺得不妥,阻止的問。

  她淺笑。「無妨的,他若回來就說我去了茶廠調茶……算了,還是老實說我去向祖母以及娘請安了。」她自認這事自己可以應付,不必驚動相公,但想想這是在為難瓶兒,萬一相公回來問起,瓶兒哪敢說謊,這支支吾吾之下反而惹人擔心,索性就直說了。

  反正見了祖母,不管老人家提什麼,她都不可能替相公答應什麼的,而且她去去就回,也許還能趕在相公回到家之前回來呢。

  「可是……」瓶兒也知目前兩家茶行因為生意競爭,關系並不好,曾家這時來請人,該不會是鴻門宴吧?她還是不放心讓大少奶奶過去。

  曾思典瞧瓶兒的態度就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麼,立即對瓶兒說︰「放心吧,祖母只是找大嫂去說說話,不會怎麼樣的,我保證會親自將你家主子安全送回來的。」

  「二弟,瞧你說的,祖母是長輩,她要見我是天經地義,哪會出什麼事,瓶兒,別窮緊張了,我︰會就回來了。」她接著笑說。

  瓶兒無奈,心知是阻止不了了,本想跟著去的,但莫可兒也沒讓她跟,自己獨自隨曾思典去了曾家。

  當莫可兒踏進曾媛的院子後,不禁起了些感嘆,嫁給曾思齊兩年多來,她還是第一次走進祖母的院子,以前祖母是不願意讓她跨進一步的,而今卻是祖母專程請她過來。

  當她終於踏進屋子裡,老人家已經坐在裡頭等她了,曾思典將人送到後,在曾媛的示意下先離去了,曾媛打算獨自與莫可兒談。

  一老一少在屋裡對望了片刻,曾媛見眼前的人,人形光彩,美玉瑩光,一雙眼透著機敏和聰慧,已有大商家主母的氣勢。

  她不禁感嘆,枉費自己活了幾十年竟也會不識泰山。

  「過來坐下吧。」她主動道。

  「是。」莫可兒走上前去,禮數周到的行禮後才坐下。

  「謝謝你給我這老太婆面子肯走這一趟。」曾媛嘆聲說。

  「不,是我不孝,早該來給祖母請安才對。」莫可兒不疾不徐的道。

  曾媛微微一笑。「難得你還肯認我這個祖母,和你的度量相比,我這老太婆反而汗顏了。」

  「祖母別這麼說,是我過去有所不足才讓祖母為難的。」

  曾媛聽了更加歉疚懊惱自己有眼無珠,竟將這樣識大體的孫媳給逼出去。「可兒,你該已經明白我請你過來的目的了吧?」她問。

  莫可兒點頭。「我明白。」在來的路上曾思典又將事情說得更詳細些,她原本以為祖母不過是請她勸相公別與曾氏為敵,哪曉得竟是要讓他們夫妻再回鍋曾家,「祖母,坦白說要勸相公放棄莫氏回來並不容易。」她直言。

  曾媛嘆口氣。「這我也理解,但我已是行將就木、日薄西山之人,放眼曾家唯一能繼承家業的就只有思齊一人而已,之前我說過要將茶行交給君寶也只是說氣話,他根本沒有這個能力,由此次他與思齊交手輸得一敗涂地就可知了。」她開誠布公的說。

  莫可兒曉得曾君寶個性貪婪急躁,若將茶行交給他,只怕最後會落得連碎末細股都不得。

  但她也清楚相公一旦下了決心的事就不會回頭,更不會半途而廢,莫氏是他一手創造,他不可能就此收手,即便是祖母開口請求也是一樣的。

  況且,她已知曾家人不是他真正的親人,又怎會再勉強他。他的靈魂來自未來,因而他的腦袋才會有這麼多經營生意的新想法和觀念。

  雖然乍然得知真相時,她著實大吃一驚,可想起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後,又覺得這世上沒有什麼不可能,原來兩人都有不能說的秘密,然而這秘密一旦向對方傾吐後,兩夫妻的感情反而更上一層樓,並且更深刻、也更信賴對方了。

  而最教她感動的是,當他猜出自己的真實身分後就決定替她報仇,將害死她以及娘的阮家人整到一無所有。

  這男人的恐怖不是一般的,若非自己為他所愛,也會害怕與他為敵。

  所幸老天爺對她太厚愛了,不僅讓她重生還賜給了她這樣一個好男人。

  「就我所知,相公是不會想回來的,請祖母還是打消這念頭的好。」莫可兒充滿歉意的說,來見祖母以前她就打定主意,不替相公做任何決定的。

  老人家一臉的失望。「連你去勸也不成嗎?」曾媛幾乎是用懇求的語氣了。

  「很抱歉。」她幫不上忙的。

  「可兒,你幫幫忙吧,思齊若不回來,我也不想活了!」於錦繡忽然沖進來說。

  「娘?」她一驚,趕忙為難的站起來。

  「可兒,你是不是還在怨咱們之前未曾善待你,咱們都知錯了,後悔了,你讓思齊回來吧,他畢竟姓曾,是曾家的一分子,他不能擊垮曾家後又棄之不顧啊!」於錦繡急哭了。

  莫可兒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趕緊扶於錦繡坐下說話。「娘,從前的事我早已忘記,沒計較過那些的。」

  「若沒計較,你又怎麼不肯回來?」於錦繡拉著她的手問。

  「唉,坦白說,計較的是相公。」她無奈的說。

  「思齊?」

  「相公不喜我受委屈,我若委屈,他總記恨很久。」她說的是事實,瞧那阮家的下場就是一例,而相公會以曾氏茶行為競爭目標,固然是想讓莫氏更上一層樓,但最主要的理由恐怕也是想藉此為她出氣,相公的這心思,她猜都能猜得出來。

  其實,那男人的心眼真的很小……

  「這……」於錦繡愕然。

  連曾媛也瞪著眼,不知怎麼說才好了。

  於錦繡絕望的大哭了,「要不我當著他的面給你認錯道歉,這樣他接受嗎?」

  她臉色一白。「娘,這媳婦怎麼敢受,您這不是要折我的壽嗎?」

  「這也不行,那我死了算了,這麼一來他氣就消了!」於錦繡竟說起喪氣話。

  「你死什麼死,當初逼他娶平妻的是我,不如就讓我這老太婆死一死,就算給他賠罪了。」連曾媛也說這種話了。

  莫可兒嚇得不輕。「祖母,娘,兩位可千萬別折煞我了。好,我想辦法,我想辦法就是了!」本以為自己可以應付的,哪知卻教兩個長輩逼得不敢再拒絕了。

  「你說什麼?大少奶奶去了祖母那?」回府的曾思齊不見妻子,一問之下訝異了。

  「是的,是二少爺親自過來請人的。」瓶兒說。

  他倏然冷笑起來,自個兒不敢找上他,竟讓二弟來帶可兒去,祖母這盤算可真好,倒曉得找他的軟肋下手。

  「大少爺,瓶兒擔心,這怕會不會是……鴻門宴?」

  他哼笑。「就算是鴻門宴,相信大少奶奶也應付得了的,這點我倒不擔心。」以妻子的能耐,到了那還吃不了虧。

  「可是大少奶奶去了半天,到現在都還沒回來。」瓶兒憂心的告訴他。

  這就令他擰眉了。「去那麼久了嗎?」不對勁!「四平,備車,隨我去接大少奶奶回來!」他才剛回來,轉身又出門了,四平忙又跟了上去。

  不多久,莫氏的馬車抵達了曾家,門房見了他大喜。「大少爺,您總算回來了!」門房顯然得了交代,直接將他迎往曾媛的屋子去。

  曾媛聞訊他到來,往門口瞧去,果真見他正走進來。她近一年未見到孫子了,見他如今一的氣質已不能跟一年前相比,此時的他眼神凌厲,商人的霸氣外顯,冷酷得教人不敢逼視,任她這輩子見過無數人物仍受他震懾。

  自己這孫子是越來越令人膽寒了!

  莫可兒見丈夫到來,一張臉繃得死緊,心道他未穿越前的身分就是大老板,本來就不苟言笑,除了初來到這年代還不能適應時鬧了些笑話,其實他對任何人都嚴酷以對,這才是他原本的樣子,不過他今日的威儀又比平日更勝幾分,也許是生氣吧,以為祖母和婆婆將她扣住不放了。

  曾思齊那雙鷹眸先瞧了眼端坐廳中的妻子,見她平安無事這才轉向屋裡的曾媛和於錦繡道︰「祖母、娘,我來了。」

  「來了就好,快坐下,快坐下!」於錦繡喜道。

  「不坐了,我是來接可兒回去的。」他沒多寒暄,直截了當的說。

  於錦繡臉上本來掛著笑,聞言立即凍住,笑不出來了。「不坐會嗎?娘難得見你一面的……」她失望的說。

  「抱歉,我還有事要忙——」

  「相公,坐下吧,咱們與祖母和娘聊一會。」莫可兒笑著打斷他的話。

  他瞧了眼她,這女人都來這麼久了還聊不夠,為何還要他也留下?可她既然這麼說,他便乖乖在她身旁坐下了。

  曾媛見了高興,還是孫媳有用,他果然對她言聽計從。

  而於錦繡更是歡喜,忙要人給他上茶。

  當茶上來了,曾思齊只是低頭看著茶碗,食指摩擦著碗的邊緣卻一句不吭,讓屋子起了一股沉悶之氣。

  於錦繡不安的看向莫可兒,讓她想想辦法,別讓氣氛如此尷尬。

  莫可兒暗嘆,她是故意拖到這時候,讓他回府見不到她,自己找來的,既然讓他上門了,自然不能無功而返,況且她已答應祖母和婆婆要讓相公答應回曾家的。

  唉,其實她瞧著年邁的祖母為茶行憂愁的樣子,終究是於心不忍,再瞧見婆婆思兒的眼淚更是不舍,外加二房要加害二弟,相公若不回來,只怕有一天二弟真會教人謀財害命了。

  雖說這些人並非是相公真正的親人,但相公也說過,十分感激給予他身軀的原主曾思齊,因為這才能讓他遇見她,兩人能結成夫妻,基於這分恩情,曾家的事就是他的事,他必須替死去的原主負起責任來才行。

  只是,要怎麼讓相公答應幫曾家,這就讓她很費神了。「這……相公,娘剛吩咐了廚房煮些你愛吃的菜,我瞧咱們今晚用完飯再回去可好?」一時不知怎麼啟口才好,只能拖住他留下再說。

  他抬眉望她。「你真想留下?」

  「那可是娘的心意,你也好久沒吃到這些菜了,嘗嘗也無妨的。」她笑著說。

  見她如此,他也不再說什麼,點頭了。「那就留下用飯。」妻子說什麼都好,只要她不覺得這頓飯難消化就行。

  丁錦繡聽了十分高興,簡直喜不自勝了。「好好好,我一會就讓人上菜了。」

  他瞧於錦繡開心的樣子,想起去年他們要離家時,她哭哭啼啼的塞了銀兩和首飾給他,這時不免心軟了,他還打算著等曾家真正倒了,便接她與二弟回他那去照顧的。

  「思齊,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你還怨祖母頑固嗎?」曾媛開口問。

  他表情依舊淡淡的。「祖母怎會有錯,您這麼說反倒讓孫子慚愧了,是我不孝,不能承歡膝下盡孝道。」

  曾媛眼神一黯,一聽就知他余怒未消。「唉,你還是不肯原諒我這老太婆是吧?」

  他沉默不語,氣氛頓時又陷入沉滯。

  「相公,祖母身為守灶女,一生心血都在茶行上,她老人家對三位孫子也都是用心良苦的栽培,尤其是你,年少時出了不少事端,都是祖母為你操心善後的,這恩情你不能忘記。」不忍祖母難受,莫可兒道。

  而這分明是在提醒他,曾媛是原主曾思齊的祖母,她有恩於原主,也等於有恩於他,他代替原主報恩也是應該的。況且,他現在的身分既是姓曾,與曾媛的血緣關系便是斷也斷不了的。

  曾思齊哪裡聽不出妻子話中的涵義,也由原主的記憶中浮現出祖母幼時抱著他慈愛的模樣、說著讓他長大出息,要將茶行交給他繼承的話,以及後來對原主失望、恨鐵不成鋼的傷心表情。

  是的,老人家是全心全意愛孫子的,只是她個性嚴厲不易與人親近,這倒與他有幾分相像,在自己那時代,他一樣是不容侵犯、說一不二之人。

  思及此,他心中對曾媛的怨慰消去不少了。

  「祖母的養育之恩我沒忘,祖母還是我敬重的祖母,不會因為任何事而改變。」他慎重的說。

  曾媛聞言立即紅了眼眶。「你是我的好孫子,過去是祖母太不近人情了,你若不怪我就好。」

  他淡笑了,這一笑,讓三個女人的心情都瞬間輕松了不少。

  「若是如此,思齊,你就回曾家來吧。」於錦繡見他態度已軟化,以為是時機了,馬上要求。

  哪知這話又讓他變了臉,一下子笑容遁去。

  「思齊……」見自己一時口快讓兒子又拉下臉來,於錦繡心慌了。

  「娘這是在說笑話嗎?坦白說,若讓我不與曾氏茶行競爭,這事我都要考慮了,而您現在居然要我直接回曾家來?」他冷笑不已,覺得這要求離了譜。

  「這不能夠嗎?」曾媛沉目問。

  「我既已出了曾家,就不可能再回來。」他說得斬釘截鐵。

  「可是,媳婦已答應了啊!」於錦繡說出這事。

  他驀然一愣,轉向妻子。「你應了?」

  「我……欸,我應了。」莫可兒干笑的點頭。

  他不住錯愕。「你真應了?」他不信,再問一遍。

  「欸,真應了。」她尷尬再回一次。

  他臉一沉。「為什麼?」

  「因為我想你守護親人。」她說。

  「你明知他們——」他話到嘴邊立刻收住。

  可她曉得他要說什麼,便道︰「只要你一天是曾思齊,他們就是你一生的責任,就像你說過,我娘家的爹娘再不堪,也是生莫可兒的人,我不能不認,且不僅要認,還要贍養,否則別人會說我不孝,不肯侍親,而你也一樣,不能忘本!」她嚴肅的說。

  他教她的話鎮住。「你……」

  「我希望你能為曾家做點事。」她直言要求。

  他面色極為難看。「若我不同意呢?」

  「這……我也無法勉強的。」若連自己都說不動他,那她真沒法子了。

  曾媛與於錦繡聞言都不禁失望了。

  「走吧,我想這頓飯也不必吃了,咱們回去。」他起身說。

  她一臉無奈。「你當初是為我出走的,這次就不能為我再回來嗎?我是真心想盡子媳的孝道的。」她告訴他。

  他怔然。「你是說真的,真心希望咱們回曾家?」他從頭到尾都以為她是被逼著說那些話,原來不是。

  「是真心的!」她說。

  他俊眸倏然眯起,深思著她的話。

  「相公,外人至今仍笑我是被曾家逐出去的媳婦,我不想一輩子背負這樣的委屈讓人恥笑。」

  「委屈」、「恥笑」,這兩個詞讓他面容驟變了,他最忍受不得的就是她受了委屈或恥辱!

  半晌後,他終於道︰「好,咱們回曾家!」

  這話一落,莫可兒立刻松了一口氣,原來先前說了那一大堆都沒用,他關心的就只有她,早知道直接這麼說便得了。

  曾媛與於錦繡兩人喜出望外。

  「思齊,你真願意回來了?」曾媛喜問。

  「嗯,不過,我有兩個條件。」他還是有但書的。

  「好,你說,什麼條件?」曾媛問,曉得沒這麼容易的,但有條件就是有希望。

  「我會讓莫氏與曾氏兩間茶行合並,以後由我當家,不管是祖母還是叔父都不能再干涉。」雖是為了妻子回來,但該說的話還是得說清楚,他當家容不得旁人再指手畫腳。

  「我同意。」曾媛道,找他回來本就是交棒,大權給他是理所當然。

  見祖母不唆的點頭,他繼續說︰「另外,掌管這宅子的也只有可兒一人,後院的人都得聽她的。」

  莫可兒先是驚訝,隨後想通又不感到意外了,他本是為自己回曾家的,當然不會再讓自己委屈,自然要她堂堂正正、大大方方、風風光光的鳳還巢,坐上這當家女主子的位置。

  曾媛瞧了瞧莫可兒,臉上露出了抹欣賞的笑容。「你這媳婦出身不好,但學識能力與才干都比人強,我對她早已改觀,你即便不提此事,我也會這麼做的。」

  曾媛話才說完,門就被撞開,曾君寶夫婦居然沖了進來。

  曾君寶開口大喊道︰「母親,這裡外大權都交給了他們夫婦,那咱們怎麼辦?」

  「是啊,老祖宗,您可不要不顧咱們夫妻啊!」李氏也急道。

  曾君寶夫婦在外頭已偷聽了多時,原本聽曾思齊不肯回來正放心著,怎知事情峰回路轉,他又突然答應了,並且還與老祖宗談好條件,兩夫婦要一把抓權將曾家全吞了,他們哪還忍得住,當然要沖進來請老祖宗評個理!

  曾媛神色一繃。「你們怎麼辦?當初已分家,該給二房的我都給了,是你們敗光了又回來,我不忍你們在外受罪才又收留你們,這會你們若有意見,不如就搬出去,這次分個徹底點。」她不留情面的說。

  兩人聽得臉都綠了。

  「母親,咱們……咱們怎可能離開曾家,之前是咱們夫妻胡涂才同意分家的,後來在外頭吃了點虧,蒙您再收留,咱們也是很感激的,可咱們回來後也不是白吃白喝,二房幫著您、幫著曾家做了不少事,茶行裡裡外外不是我和思偉在用心打點的嗎?而這座宅子也是靠我媳婦盡心輔佐大嫂,才能平平順順,否則以大嫂這軟性子哪能管得了這麼一大座宅子,咱們夫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怎好絕情的說這些話?」曾君寶不服氣的道。

  「絕情?我恐怕是太長情了,我人老眼未瞎,不要以為我不知你在外頭打著曾家當家的名號,狐假虎威的刁難跟了咱們多年的老伙計,一群人這才氣得跑到莫氏去,不僅如此,你還胡亂更改了制茶的程序,制出的茶味道不倫不類,我曉得你想學莫氏調出特別的茶味,但你這只是畫虎不成反類犬。另外,你欺上瞞下虧空了茶行不少錢,這些錢我還沒找你要回來呢!」

  曾君寶一聽,原本的綠臉又多了個慘字,變成慘綠。

  原來自己干的事,老祖宗沒一件不知情!

  「還有你!」曾媛瞪向李氏。「雖說帳在我手上握著,你與君寶還是有辦法裡應外合找外人來訛宅裡的大小錢,這些年二房也該攢了不少私房了吧?」

  李氏嚇得唇顫牙抖。「我……我……這個……」任她平日牙尖嘴利的,這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好,就算咱們夫妻不才又貪,但這小子算什麼,他不也過河拆橋的要弄垮咱們茶行,他才是真正的狼心狗肺,老祖宗讓他回來是引狼入室!」曾君寶指著曾思齊說,不甘心就這麼讓他回來。

  曾思齊掀唇笑得諷刺。「說得好,我確實是一頭沒良心的白眼狼,可叔父不也是一只吃裡扒外的狽,這狼與狽到底誰奸誰詐、誰無恥呢?」

  「你!」

  「叔父,曾氏茶行在您手中根本經營不起來,您也扛不住,茶行若倒了,您反倒什麼也沒有,現在爭這個大權究竟有何用?」曾思齊冷笑追問。

  曾君寶張著口,話全噎住了,冷汗由後腦狂流而下。

  莫可兒上前一步,再瞧了眼李氏。「曾家這棵大樹若是倒了,二房都得去喝西北風,可若由相公和我掌權,至少還留有你們一口飯吃,若不,就真如祖母說的,再分一次家吧,不過這次你們得先還清虧空茶行的錢,以及訛走宅內開銷的銀子,之後再算二房的份,喔,我這還少算了二房之前分家時就已經拿走的,若這麼再算一算,叔父與嬸娘可得先拿出一大筆錢來才能結得清了。」

  李氏掐住丈夫的手臂,緊張的道︰「君寶,我瞧……我瞧……茶行才是根,為了曾家好,咱們……咱們私人的利益是小,不計較了吧?」

  曾君寶咬了牙,形勢比人強,他們只能先忍下這一時之氣,不然祖母真要他們拿錢出來還怎麼辦,那些錢早花光了,上哪去填回?

  再說了,他們一家老小全靠著曾家的油水過活,若被攆出去還能活嗎?

  況且他們說的沒錯,茶行若倒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他們還爭什麼,那是一點意義也沒有。

  不過盡管如此,今日這口怨氣,日後自己定要討回來的!「好,你們夫妻要回來就回來,我也無話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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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5 00:56:0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夫妻連手安內外

  近來杭州街頭巷尾熱議最多的要算是曾氏與莫氏兩家茶行合併的事了,兩家茶行合並後改名為「曾莫茶行」,而大家最津津樂道的還是曾思齊夫妻的傳奇故事。

  聽說曾思齊以前是個只懂吃喝玩樂的草包,娶了莫可兒後忽然脫胎換骨幹練起來,因此人人都說莫可兒不僅有手腕還有幫夫運,可惜她出身不好被曾家長輩嫌棄,逼得曾思齊娶平妻,曾思齊一怒之下為紅顏,帶著莫可兒出走,而今亦是為妻子出一口氣才肯又回到曾家的。

  這對夫妻回到曾家後,一個主外一個主內,一個懂賣茶,一個懂製茶,一個管外帳,一個理內務,兩夫妻配合得天衣無縫,將曾莫茶行於半年內一舉推向全國前三大的茶商之一。

  這日,正是曾莫茶行老祖宗曾媛的八十大壽,各地湧來了祝賀的人,人潮多到都差點踏平了曾家的門檻。

  大廳上,曾媛接受眾人的賀壽,嘴都笑得闔不攏了,她身為曾家守灶女,早年喪夫,中年喪子,為曾家奉獻了一生,而今瞧見曾家的風光更勝往昔,她心頭無比欣慰高興,而這全仗長孫所帶來的,曾家子孫終於出了一個有出息的了,如此她也能放心闔眼了。

  曾家高朋滿座,歡聲笑語不斷,曾思齊今日也提早由茶行回來替祖母祝壽,莫可兒見他踏進大廳,立刻笑臉迎了上去。「你可回來了,祖母已問了你三次回來了沒有,她老人家就等著你給她拜壽。」她笑盈盈的說。

  他笑著瞧向正被一堆人圍著拜壽的老人家。「我本來可以更早回來的,可茶行臨時又來了事便稍稍耽誤了一下,我這就過去向祖母拜壽——」

  「曾思齊,給老子滾出來!」忽然,一大批人打傷家丁闖進大廳,這群人手持刀棍,個個凶神惡煞,登時嚇得廳上的賓客大吃一驚,歡樂笑語成了驚聲尖叫。

  曾思齊立即將莫可兒護在身後,正要開口說什麼時,曾思偉已朝闖入者氣勢洶洶地斥問︰「我曾家祖母大壽,你們什麼人敢來鬧事?」

  「咱們是來討債的!」為首的人說,他臉上還有一條猙獰的刀疤。

  「討什麼債?」曾君寶再問。

  「賭債!」

  「笑話,咱們曾家人什麼時候欠過賭債了?」

  「曾思齊欠的!」

  曾思偉一聽,瞧向了曾思齊。「大哥,這怎麼回事?」

  曾思齊默愣了半晌,仔細瞧瞧那群人,臉色驀然沉下,身後的莫可兒拉緊了他的衣袖,她也想起來了,這群人就是在他們新婚之日,打死原主曾思齊與莫可兒的人!

  這群人消失多時,怎會突然在這時候出現?而且還是在祖母大壽、曾家最熱鬧的時候前來討債?

  此刻眾人議論紛紛,莫不是曾思齊老毛病又犯了,又開始在外爛賭敗家了?若是如此,當真是曾家的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思齊,這是你又賭了嗎?」曾媛眉頭一鎖,皺紋加深的問。

  「是啊,思齊,今天什麼日子,你怎麼讓債主討上門了?」連曾君寶都湊上一腳的問,還配上一臉的痛心疾首。

  曾思齊嘴一撇。「這是舊債了,不過我記得自己已經用命還清了。」這話是說給那群惡漢聽的。

  那些人一聽頓時有幾分心虛,他們原本以為打死人了,不安的逃到他處去,後來才得知曾思齊與他媳婦根本沒死,不僅沒死,還大發特發了,這時不回來討債更待何時?便挑個「良辰吉日」伙同兄弟衝進曾家了。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既沒死就得還錢!」為首的咬牙說完,刀子立即砍上了桌子,將桌子劈成了兩半。

  此舉嚇得女眷們花容失色,有幾個還奔逃出去了,阮玫玲本來也要跑的,但見丈夫還站在廳上,身邊護著的不是自己,而是林欣珍,這下一把火上來,也忘了怕了,立即衝向丈夫,硬是將林欣珍擠開,自己則貼著曾思偉讓他護著自己,林欣珍被推開,害怕委屈的淚立刻流下來,曾思偉見了心疼,又不客氣的將巴著自己的阮玫玲扯到一旁去,將林欣珍重新護在懷中,阮玫玲氣炸,正要破口大罵,還是見惡漢們又抓了一個說話大聲些的家丁打了一拳,她一驚,趕緊縮回舌頭,暫時不敢鬧了。

  「曾思齊,你還不還錢?」惡漢嚷問。

  「要我還錢可以,那你們是不是應該先還命?而這,還是兩條人命!」曾思齊陰沉的道。

  「這……你們夫妻又沒死。」

  「雖沒死但也是重傷,正巧今日杭州縣令也在,不如直接將你們拿了問罪。」曾思齊道。

  「沒錯,吳大人,這殺人償命,他們罪雖不至死,但重傷他人關個十年八年也是應當的吧?」莫可兒問向一名中年留鬚的男子,他便是杭州縣令吳春海,他恰好也是來拜壽的賓客之一。

  吳春海兩眼一瞪,跨步站出來。「傷人乃重罪,來人,將這幾個地痞給本官拿下!」

  這幾個漢子原本還橫眉豎眼、囂張跋扈的,這會一見有官在,立刻慌了手腳。「大人,咱們……咱們不知您在此……這……這饒命啊!」

  「饒什麼命,今日是曾家老祖宗壽辰,老祖宗可是本官的遠親姨母,你們不長眼敢來鬧事,罪加一等,來人,還不將人拿下,讓本官回縣府後再好好審問!」

  吳春海帶來的衙役馬上將幾個惡煞抓住,這時的幾個漢子哪還有剛才進門時的張狂,全都驚慌失措的不斷告饒。

  眾人這才知這群人來討的是舊債,不是新債,曾思齊惡習沒復發,不過經此一鬧,賓客的興致被擾,氣氛一時恢復不了,曾家也草草送客了。

  偏廳上,曾思齊夫妻跪下向曾媛請罪。「祖母,都是我不好,壞了您的壽宴。」曾思齊歉疚的說。

  曾媛嘆了一口氣。「這不是以前的事嗎,我不怪你們的,都起來吧。」她讓他們別跪了。

  兩夫妻這才起身。「雖是以前的事,但都怪我過去荒唐,讓您在壽宴之日被笑話。」曾思齊仍說。

  「被笑話是小事,你能悔過自新,祖母已感欣慰,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不必在意,倒是今日要感謝吳大人,要不是他出面,這場面還不知要亂到什麼地步。」她感激的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的吳春海。

  賓客散去後,曾媛特別將此人留下要好好道謝。

  吳春海撫須笑。「小事小事,老祖宗不用放在心上。」他大方說。

  曾媛仍是命人擺了一桌請他,他也不推辭,與曾媛以及曾思齊夫妻吃了一頓飯,曾媛年紀大了,又折騰了一些事,飯後不久便乏了,讓下人先扶去歇息了。

  曾媛一走,喝了幾杯酒下肚的吳春海忽然對曾思齊道︰「大少爺,現在曾莫茶行由你當家,這可是好事啊,咱們以前就是舊識了,也許能夠再重新合作。」他留下就是等著對曾思齊說這些話,而這才是有利可圖之事。

  一旁的莫可兒見丈夫眉頭一擰,曉得他不高興了,而這人說的合作是什麼她不清楚,不過,她見此人貌似溫良,但眼神頗為奸險,她打算回頭再問問丈夫這人的事,這會她先保持沉默,瞧丈夫怎麼應對。

  「說實在的,今日若不是大人相助,我還真難堪了,為了感激大人,隨後我會奉上謝禮的,可至於合作一事,那是我過去胡涂,現在曾莫茶行是正派經營,不走偏路的。」曾思齊淡漠告知,也算是拒絕他的提議了。

  吳春海臉色一變。「你!」

  「吳大人,這縣府的事應該很忙碌才是,我就不多耽誤大人的時間,親自送大人回去了。」曾思齊干脆起身送客。

  吳春海氣憤極了。「既然如此,就不必相送了!」他沒想到一開口就踫一鼻子灰,氣惱的拂袖離去。

  「相公,這是怎麼回事?」人一走,莫可兒立刻問。

  他輕嘆。「這人便是當年與原主曾思齊合作賣假茶的人,不過,原主運氣差,事情才剛開始就被祖母發現,這事沒成便被趕出家門,也所幸如此,原主這才沒犯下什麼罪來。」

  她吃驚。「此人不是官嗎?怎會干出這種事?」

  「他是官,但是貪官,過去原主受他利用,拿曾氏茶行的名號在外行騙獲取供利,此人貪得無厭,這會見我重新回到曾家並掌有大權,又想利用我賺錢了。」

  她愕然,原來吳春海是這樣的人!「既是貪官,你今日拒絕了他便得罪於他,這對咱們以後在杭州做生意恐怕不利。」雖說吳春海是小人,但畢竟是官,如今與這人撕破臉,只怕這姓吳的將來會找機會刁難。

  曾思齊冷笑。「我會留意的,但不管如何,曾莫茶行在我手中就不做髒事,定要正派經營下去,這才是長久之計。」

  她點頭,完全贊同丈夫的想法,做生意要長長久久,貴在以誠,絕不做欺瞞謀利之事。

  吳春海剛走出曾家大宅,剛要上轎走人,曾君寶與曾思偉兩人就脅肩諂笑的迎了上去,兩人在外頭等了許久,就等他出來有話要說。

  「吳大人,你可是被那小子拒絕了?」曾君寶瞧他臉色,心知肚明的問。

  「哼,那小子以為曾莫茶行比從前的曾氏規模更大,更風光了,就不將本官放在眼底了!」吳春海氣怒的說。

  「大人何必生氣,曾家又不是只有曾思齊一個人。」曾思偉道。

  「是啊,您可別忘了,當初您找人合作生意不就是我曾君寶牽的線?」曾君寶笑得奸險。

  吳春海瞧向曾君寶父子,可不是,他之前欲與曾思齊合作賣假茶,就是由曾君寶居中拉的線,只是後來假貨還沒來得及賣出去消息便走漏了,上頭的人放話要查,他嚇得趕緊收手,所幸這事也就不了了之的過去了,但曾家的老祖宗卻為這事發怒清算,他本以為被趕出家門的會是曾君寶這真正的禍首,哪知,最後走人的竟是嫡長孫的曾思齊。

  由此可知,這曾君寶確實有兩把刷子也夠鄙陋無恥,將罪都推給別人,自己繼續留在曾家吃香喝辣的,這種人……其實才是最適合與他談生意之人!「說的沒錯,這曾家不是只有一個曾思齊,你們父子倆也是曾家重要的人物。」

  「可不是,曾思齊自命清高不肯做的事,咱們父子都可以私下替您做。」曾君寶諂媚的說。

  「是嗎?不過,我好像聽說你們二房在曾家早已沒了權柄,大房將你們壓得死死的,老祖宗又不再信任你們,你們還能做什麼?這不會是空口說白話吧?」剛才老祖宗留他用飯,沒叫上二房任何一人,他就知道二房已失勢了,這會自薦要與自己合作,不會是想來訛他吧?

  兩父子驀然笑得尷尬。「不瞞您說,咱們在曾家的地位確實大不如從前,所以才要與您合作,只要咱們賺了大錢,還怕不能逼曾思齊交出大權嗎?」曾君寶說。

  「就是說,因為咱們與大哥不和,這才可能破釜沉舟的替您辦事,這於您來說不是更有利?」曾思偉補充的道。

  吳春海聽了嘴角翹起。「那就太好了,咱們又可繼續合作了。」

  這三人狼狽為奸的一起笑了。

  「大少奶奶,大少爺讓四平回來告訴您一聲,老祖宗壽宴那幾個來鬧事的惡霸被吳大人放了。」瓶兒進來告訴莫可兒這件事。

  莫可兒臉一沉,人居然給放了,可見相公真的得罪吳春海了,這是故意給相公下馬威的,她心知肚明相公讓四平來告訴她,是讓她也要注意這群人,怕他們會再來家裡鬧事。

  「我曉得了,四平還說什麼嗎?」

  「四平還說,大少爺吩咐讓您小心二房那邊的人,說這討債的與二房脫不了干系。」

  「嗯。」她點頭,她猜也是如此的,這群惡煞原本已不知去向,卻突然又回來,且選在祖母壽宴最熱鬧的這一天出現,除了想討錢外,也是想讓相公在眾人面前顏面盡失,讓祖母對他失望,而有這心機的除了曾君寶父子還會是誰?

  這兩父子平日最怕死,但那日就因為人是自己找去的,這才敢表現得這麼不怕事。二房如此不安分,相公是讓她留心後院的安寧了。

  「好,我明白了,你去忙吧。」她話剛落,忽然有個丫頭神色驚慌的跑了進來。

  「大少奶奶不好了,廚房的人鬧不干了!」

  「不干了?怎麼回事?」莫可兒還未說什麼,瓶兒先吃驚的問。

  「廚房的人說換人采買後,送來的食材不是次等的就是臭的,他們沒法做出象樣的菜來,索性不干了。」

  莫可兒接手宅內大小事後,換掉了平日負責采買食材的人,這人手腳不干淨,讓她抓出藉采買府裡大批糧食的機會中飽私囊。

  「鬧事的是哪個廚房?」曾家主子多,每個院子都有小廚房,但食材是統一采買的,若食材出問題,應該是各院都有問題,這會不知是哪個廚房鬧起來。

  「是老祖宗那邊的。」

  她臉色一緊,怎麼偏偏是祖母的廚房出事?若是其它的廚房還好解決,可若是祖母的,就得格外小心處理了,免得引起祖母不快。

  她正想著怎麼解決,又有一個人哭著跑進來道︰「不好了,不好了,大少奶奶,不好了!」

  「又怎麼了?」瓶兒見主子的臉皺成一塊了,便問那名跑來的丫頭。

  「一些由咱們外宅帶進來的家丁與丫頭,正在被二夫人責打拷問。」

  這丫頭所說的外宅的人,指的就是曾思齊夫妻在外時聘雇的那些人,夫妻倆回曾家後沒將這群人解聘,而是將他們帶到曾家繼續辦事,這說話的丫頭就是他們夫妻由外帶進來的人之一。

  「嬸娘為什麼責打他們,要拷問什麼?」莫可兒肅容問,相公才讓四平帶話回來讓她小心後院,馬上就來了一連串的事。

  「二夫人說,二房那裡有人掉了首飾,是咱們這群人偷的,要責打拷問出是誰干的,可大少奶奶您是知道的,咱們都是您與大少爺一手訓練出來的人,哪可能干出偷竊的事,這分明是冤枉人!」丫頭哭得眼淚鼻涕齊流,委屈不平極了。

  莫可兒臉色一斂,這還用說,自己帶來的人做事勤快不說,最主要的是手腳一定干淨。

  「走,先過去嬸娘那瞧瞧吧。」

  「等等,大少奶奶,那廚房的事怎麼辦?」來報廚房罷工的丫頭也很心急,這事若不解決,老祖宗那今晚就沒菜上桌了,這如何向老祖宗解釋?

  莫可兒怎不知這事的厲害。「放心,這事一並到嬸娘那就能解決。」

  「這事也與二夫人有關?」瓶兒訝然。

  「可不是,唉,走吧。」莫可兒嘆氣,這就是二房的目的,鬧到祖母那兒,讓祖母瞧瞧她當家後連個廚房都管不了,鬧到飯都沒得吃,整個後院大亂,瞧她還有什麼顏面說要繼續管家。

  只是二房不知,自己可不再是小白兔了,第一次回來時,自己不屑與她們爭權奪利,因此忍氣吞聲任由她們擠對去,可這次回來,等著瞧,看吃癟的是誰!

  她帶著瓶兒往二房的院子去,人還沒進去就已經聽見哭聲了,她臉一沉,立即加快腳步。

  「住手!」她一到正好見到李氏身邊的李嬤嬤在打一名丫頭,那丫頭被五花大綁的綁在椅上,任李嬤嬤用力掌摑,痛得大聲哭喊。

  除了這丫頭外,另外有兩個家丁也被綁著,四周圍了大批人看熱鬧,阮玫玲與林欣珍也在其中。

  李嬤嬤聞言手一顫,到底不敢再打下去了,收了手看向李氏。

  李氏見她到來,馬上矯情的站起身道︰「可兒,你來得正好,這怎麼回事,怎麼你帶來的人會偷東西?我正在替你處理這事,不過這會你既然來了,就由你給個交代吧。」

  「大少奶奶,翠新沒偷東西,我是被冤枉的!」被綁著的丫頭叫翠新,她見到莫可兒馬上大聲喊冤。

  莫可兒走到她身邊去,見她嘴角流血,臉上都被打得紅腫瘀青了,而其它兩個家丁也被動過刑,身上都有傷,她見了不免沉怒,一旁的瓶兒同樣氣憤。

  「這事我會查明,是你做的,我絕不護短,不是你做的,我會要真正鬧事的人受到責罰。」莫可兒對翠新說,這話也是說給李氏聽的。

  「這什麼意思,這是說我娘冤枉人嘍?!你這麼不分青紅皂白,是怎麼當家的?」阮玫玲竟訓起莫可兒來。

  莫可兒冷笑。「我怎麼當家的,你不妨好好瞧瞧,多多學習,將來也許自成一府時還用得上。」

  「你說什麼?什麼自成一府,你別心心念念就想趕咱們二房的人出去,這落到他人耳裡,你也落了個沒肚量、擠對二房的破名聲而已!」李氏聽了這話馬上跳出來說。

  莫可兒似笑非笑。「我不過說一句,嬸娘的話倒不少,到底誰擠對誰,明眼人應該都瞧得出來吧?」

  李氏被說得臉稍稍紅了,但力持鎮定,繼續說︰「你本來就能言善道,我與你多說也是浪費口舌,你自己看著辦,你從外面帶進來的人都干了什麼好事,瞧你要怎麼善後。」

  「在還沒確定真相以前,可沒人能說誰偷了東西,這會嬸娘不妨先告訴我,二房誰掉了東西?」莫可兒嚴肅的問。

  「是欣珍的一對金耳環不見了。」李氏指著林欣珍說。

  她瞧向林欣珍。「你何時掉了耳環的?」她問。

  「昨天掉的。」林欣珍答。

  「那如何確定是這幾個人偷的?」她再問。

  「這……是娘說的。」林欣珍瞧向李氏。

  「嬸娘說的?這是沒經查證,只憑嬸娘一句話就認定小偷是誰了嗎?」莫可兒不悅。

  李氏嘴一撇的道︰「可不是憑我一張嘴指控,我這不是正在拷問,若不是你來了打斷,這結果已經出來了。」

  「您這是屈打成招,這到官府也說不通的。」

  李氏哼笑。「好啊,就將這幾個送去官府好了,讓官府好好拷問,待結果出來,正好就將他們關進衙門不用回來了。」

  她見李氏不怕見官,態度有恃無恐,便明白定是府衙中有她的人了,若將這些人送去,只怕有去無回,更落實偷竊之實。

  她念頭一轉,徐徐的道︰「嬸娘,不瞞您說,我這屋裡也掉了東西,但我懷疑是二房的下人所為,本想息事寧人的,可這時恐怕也不好再隱瞞了。」

  「你說什麼?我這兒的下人干的?誰,你倒說出個名字來,可別隨便誣陷了。」李氏豎起眉毛。

  「好吧,既然嬸娘不護短,那我就直言了,偷東西的是欣珍的丫頭,她偷了我一個錢包。」

  林欣珍聽了大驚。「你說的是書嫣?不可能,她不會干這種事的!」林欣珍馬上替自己丫頭否認道。書嫣是她由蘇州林家帶來的陪嫁,這人的品性她是清楚的,絕不會干偷竊的事。

  而書嫣此刻正去蘇州的途中,因她娘家的親哥哥生了兒子,她讓書嫣拿了賀禮回娘家去了。

  莫可兒輕笑。「是啊,我也想說蘇州林家乃是大戶人家,二弟娶你,瞧上的也是你林家的家教與家風嚴謹,那裡出來的丫頭怎可能偷東西……」

  「好啊,林欣珍,我就說你那丫頭怎麼老是露出一雙賊眼,喜歡瞧著我身上的好東西,原來她是個賊!」阮玫玲平日就最討厭林欣珍,恨不得將她趕出曾家,這時聽說她丫頭有問題,顧不得什麼,張嘴就將舌當利劍的砍出去了。

  林欣珍自嫁給曾思偉後,受阮玫玲的欺侮還有少的嗎?可阮玫玲這回說的話實在令人忍無可忍,她馬上回嘴道︰「你別胡說,我林家的人不會如此!」

  「那可就難說了,若是沒有,莫可兒會提嗎?」

  「這……這是子虛烏有的誣陷!」

  「事實勝於雄辯,你們林家的人都不是干淨貨。」

  「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們主僕一個偷男人一個偷錢!」阮玫玲逮到機會,一泄心頭對她的新仇舊恨,罵得毫不留情。

  「阮玫玲,我不像你卑鄙,得不到相公的疼愛就只會嫉妒,耍些陰險的招數對付人,我沒偷相公的人,是相公不喜歡你,自己來親近我的,還有,書嫣也沒有偷錢,咱們林家人行得正、坐得穩,不玩你們那些小人招數。莫可兒,你若指控書嫣偷錢,就得拿出證據來!」

  她氣憤的轉向莫可兒說。

  「這我明白,既然你說自己行得正、坐得穩,那你可否拿得出證據,證明你真的掉了一對金耳環?」莫可兒反問。

  「這……」她忍不住心虛起來。

  「你怎麼不說話了?」

  「我……」

  「書嫣確實偷了我的錢包,這事我可以讓瓶兒出來作證,等她一回來,我立刻讓官府的人將她抓起來,而你若懷疑被綁的這幾個就是偷你金耳環的人,那盡管也一道送去官府好了,咱們讓宮府來辦。」

  林欣珍一聽書嫣也要送去官府查辦,當下就急了,這一慌,哪顧得李氏的交代,馬上沖口而出的說︰「我沒掉金耳環,拜托你別抓書嫣去官府。」

  李氏聞言嗔目一瞪,氣炸了。「你胡說什麼,你明明掉了金耳環才找人來拷問的,怎會說沒掉?」

  「娘,我……我不能讓書嫣被抓……」林欣珍面對李氏的怒氣,嚅嚅的說。她不習慣騙人,可婆婆逼她一定要這麼說,還將一群人打得皮開肉綻,她早嚇得良心不安了,又經阮玫玲一激,害怕莫可兒真將自己的丫頭抓起來,只得吐實了。

  「娘,這就是你平日和思偉寵的人,我說她是笨蛋,你們還不信!」阮玫玲說。

  「你給我住嘴,要不是你不分時候跟她吵起來,她會這時候蠢嗎?你同樣也是個笨蛋!」李氏氣急敗壞,自己的媳婦沒一個生腦袋的,居然這時候給她起內哄,壞她的事!

  阮玫玲被堵得無話可說,只得低下頭閃一邊去了。

  「嬸娘,這是怎麼回事?原來欣珍沒掉東西,那這些人不是白白挨打了?」莫可兒陰沉著臉質問,她利用阮玫玲與林欣珍不和的矛盾,故意讓兩人吵起來,也曉得林欣珍性子單純,這一激哪還能忍得住,必定說出實話的。這會,林欣珍承認沒掉東西,就換李氏得給個交代了。

  「這……這可能是誤會。」李氏青了臉龐,只得這麼說。

  「誤會?您大陣仗的抓人打人,直言我自外府帶進來的人都有鬼,這樣鬧無非是想讓我下不了台吧?」莫可兒冷言說出她的意圖。

  「我……這個……」李氏難堪的說不出話了。

  她搖起頭來。「嬸娘真讓我心寒啊,我以為咱們是一家人,可您顯然不肯當我是自己人,既然如此,我也無須跟嬸娘客氣了,本來我還想說自己由外府帶來的這些人就在我自己院子裡做做事就好,別影響了你們惹嬸娘不高興,但我瞧不管我如何做,嬸娘也不肯與我同心的,這樣好了,以後這內院不管是誰的院子,都由我外府帶來的人接管,嬸娘從前養的那些人就讓他們回老家去吧。」她斷然說。

  方才打人的李嬤嬤聽了差點昏死過去。「二夫人,我……我家裡還有年邁的公婆要養,這……這不能走啊!」李嬤嬤急哭了。

  「李嬤嬤是我的人,你不能動她!」李氏捏拳說。

  「我這也是不得已,一朝皇帝一朝臣,我本來不想這麼快動手清整的,倒是嬸娘給了我這機會。」

  李氏一窒。「你!」

  莫可兒臉色一整。「今天的事就是鬧到祖母那,我也是站得住腳的,嬸娘還有話說嗎?」

  李氏偷雞不著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簡直氣壞了,卻又無話可說,一張臉都漲紫了。

  這讓阮玫玲和林欣珍見了不免心驚膽跳,婆婆氣成這樣,她們這幾個壞事的,回頭還能好過嗎?兩人都不安的抹著汗。

  「大少奶奶,老祖宗廚房的人都鬧開,連鍋都掀了,說不干了!」這時一名下人趕過來稟報這事。

  李氏一聽,臉上又恢復笑意了。「這像什麼話?好好一個廚房在我手上管著時順順當當的,怎麼到你手上就出亂子了,瞧來還是得我出馬才行,走,跟著我過去看看怎麼回事。」

  李氏一副只有她能解決的姿態,大搖大擺的往廚房去了。

  阮玫玲與林欣珍趕忙跟了上去,兩人均想,幸好還有這亂子在,若能有一件稱婆婆的心,那待會她們便能少吃點婆婆的排頭了,因此皆加快腳步去瞧熱鬧了。

  「大少奶奶,咱們不過去嗎?」瓶兒見二房的人都走了,大少奶奶卻沒動,開口問。

  「去,怎能不過去,我不說了,廚房的事也得一並解決,不過這會必須先放了他們再說。」莫可兒讓人趕緊放了那幾個被綁著的下人,又命人去找大夫過來替他們治傷,處理完這些事後,她才帶著瓶兒往廚房去。

  等莫可兒到了廚房,那裡鬧得更凶,連灶子都打破了一個,似乎是故意鬧給自己看的,因為那說是來調停解決問題的李氏,此刻正與兩個媳婦坐在一旁笑看這一團的亂。

  「可兒,你可來了,我當你解決不了,怕得不敢過來了,正要替你收拾一切的,不過你既然來了就自己解決吧。我瞧這灶都砸了,不管如何,老祖宗今晚是沒飯可吃了。」李氏幸災樂禍的說。

  莫可兒一臉慍色。「嬸娘放心,這事我會解決的,祖母也不必擔心沒辦法開伙,反正府裡廚房多的是,到我那也是能起灶的。」她沉聲說。

  李氏陰笑。「是嗎?就算換個地方就能做菜,但老祖宗可是習慣了只吃劉廚子的手藝,他這會說不干了,你怎麼留人?」李氏把難題丟給她。

  莫可兒瞧向一旁氣呼呼站著的劉廚子,這人是祖母用了多年的老廚子,祖母向來只吃他做的菜,旁人的一概不滿意,然而此人是個直腸子,自我要求極高,食材不新鮮絕對會翻臉,李氏就是相準這一點才挑上他來為難自己。

  她走向劉廚子。「劉伯這是怎麼了,發這麼大火氣?」她笑著問。

  「哼,這還用問,我在曾家做這麼久了還沒遇過這種事,居然天天送來的食材都有問題,這讓我怎麼煮給老祖宗吃,這砸招牌的事我不干!」他忿忿叱道。

  「這采買食材的銀兩都是固定的,怎麼買來的東西都是臭的,莫不是有人從中污了錢去,才讓次等貨進到家裡來的吧?」阮玫玲幫著婆婆說話,撇唇嗤笑的問。

  「哼,如今這采買食材的人也是你自己挑的,出了這樣的事,你還有臉說你的人比我的靠得住嗎?」李氏打臉莫可兒,要將剛才吃的癟討回來。

  而這回若是順利,自己方才被奪去的人事權便可順利要回來了。

  「大少奶奶,我是冤枉的,東西是我上市場一件件挑選後才讓人送來的,可別處的廚房都沒問題,不知為何就只有劉廚子這兒出狀況。」采買的人叫瑞士,站在一旁愁著面容想不通為什麼會出事。

  「這不是狡辯嗎?劉廚子是祖母專用的廚子,你故意送臭的食材過來,這是連老人家也敢欺了!」阮玫玲道,這罪名扣得大,嚇得瑞士的臉都白了。

  「瑞士辦事不力,是該罰!瑞士,以後這采買的任務不用你來做了,今日領了酬勞就可以走了,曾家不再雇用你。」莫可兒毫不留情面,壯士斷腕的說。

  李氏哼笑。「早該這麼做了,這請來的都是一些專咬主子布袋的老鼠,辭了就辭了。」

  李氏說著風涼話,很高興砍了莫可兒一個得力助手。「可這事也不能就這麼算了,也應該追究你用人不當。」

  「我用人不當自該向祖母請罪,但如嬸娘所說的,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必須深入檢討,所以我決定連那幾家長期供貨給咱們的菜商也一並換掉,以防今日的事再發生。」

  李氏聽了她的話,坐不住的跳起來。「這是你和采買的人有問題,為什麼連供貨的菜商也要換掉?」她心驚的問。

  愛裡廚房的用料大,固定供貨的那幾家菜商都是自己指定的,這才能從中拿回扣,若換了別家,自己還有什麼油水可取?

  她當然急了,這可是二房的重要財源,不能斷啊!

  「與咱們合作這麼久的菜商,不會不曉得咱們曾家最重食材的新鮮,可他們卻敢送來劣等食材,這些菜商已失了信用,沒有資格再做咱們的生意了。」莫可兒不假辭色的說。

  「話是沒錯……可是……可是……」李氏這下都口吃了,沒錯,這局是自己設的,故意讓人送來劣等貨讓劉廚子發火,自己好借機找莫可兒的麻煩,讓她在老祖宗面前掛不住臉,可怎麼想得到她比自己還狠,對一手提拔的人說砍就砍,絲毫不猶豫,甚至利用此事再反將自己一軍,她不過砍了一個人,自己卻斷了金脈,損失慘重。

  她越想越覺得整件事情不對勁,好似自己上了什麼當。

  啊,對了!這叫瑞士的根本不是莫可兒由外府帶來的人,是回來後才聘雇的,莫可兒故意拿掉原先自己安排的人,換上了瑞士便是要誘她上當,若自己不生事還好,如果一鬧,這就有理由、有借口將她的銀根連根拔起,而這就叫做釜底抽薪!

  驀然想明白這些後,她再也站不住地癱了。

  一旁的林欣珍趕緊去扶她。「娘,您怎麼了?!」林欣珍急問。

  「我……」李氏怒火攻心,一時發不出聲來。

  「莫可兒,瞧你將我娘氣成這樣,你眼中還有尊長嗎?」阮玫玲馬上指責罵道。

  莫可兒淺笑。「我若目無尊長就不會只是換掉菜商,我會連油商、錦莊、柴行等全給換掉的。」

  李氏一聽,兩眼一翻,昏了過去,還是讓林欣珍拍拍臉才又轉醒,只是醒來又聽見莫可兒說︰「嬸娘也別急,其實您少了這些財源,都不及您媳婦一次拿回娘家救濟的多,我聽相公說,您這媳婦是個孝女,那點嫁妝全讓阮家的人挖回去還債了。」

  李氏眼珠子放大,伸手指著一臉慘白的阮玫玲,抖著抖著,一句話都來不及說,手就掉下來了,這回是真正昏死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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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5 00:56:1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老相好攜子回歸

  「你瞧瞧,這娶的是什麼惡妻?居然將給咱們的嫁妝全又拿回娘家去救濟,這事莫可兒若沒說,咱們還被蒙在鼓裡,你說,這像什麼話,像什麼話?!」李氏醒過來後,立即將曾思偉叫來痛罵一頓。

  曾思偉聽了這件事也是一肚子的火,想起之前他要動用她的嫁妝,這女人死活不肯,這會卻一聲不響的將錢運回娘家去,他惡狠狠的瞪向藏頭縮尾的阮玫玲。

  「你倒好啊,夫家的死活不管,就顧著你那已經破落的娘家,信不信我這就休了你!」

  阮玫玲唇色都變白了。「你……你要休了我?」

  「沒錯,娶妻不賢已是夠悲涼,若還不能同心,那生不如死!」

  「不同心?是你有了新人忘舊人不肯與我同心,一心只護著林欣珍那蠢女人,她連一件事都辦不好,要不是她,娘不會連安置在府裡的人都被換血拔除,這下娘在府裡是真正要人沒人、要錢沒錢了,這你怎不去怪她,卻來怪我送點錢回娘家——」

  「啪!」

  曾思偉不等她說完,沖上前去給了她一個巴掌,打得阮玫玲呆住忘了反應。

  「賤人,虧你還有話說,娘都告訴我了,是你沒腦中了莫可兒的計,讓人隨便一挑撥,你就顧不得其它,只想對付欣珍讓她難堪,激得她說出實話,而她本來就是個軟心腸的人,不像你惡毒,說謊能說得溜!」

  她摸著被打得火辣辣的臉頰,終於反應過來,怒紅了眼。「說到底,就是我惡毒,她善良,錯的都是我,她就沒錯?!曾思偉,當年你來我阮家求婚時可不是這種態度,如今說變就變,薄情寡義到極點,你怎麼對得起我?」她傷心的吼道。

  當初自己是瞎了眼才會受他花言巧語所騙,嫁給這個狼心狗肺之徒!

  「我對你可是仁至義盡了,要不,你娘家倒時我就已經休了你。話再說回來,你若不是嫌貧愛富,會嫁給我嗎?你該先跟著大哥去吃苦,如今再回來,那便是鳳還巢,風光了,這會囂張的哪裡輪得到莫可兒,你阮玫玲早就是曾家最有權的女人了。」他極盡諷刺的說。

  「你!曾思偉,你不是人!」她被羞辱得哭著跑出去了。

  李氏見她跑走了,搖頭撇嘴,更加來氣。「都是你,娶了她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如今甩都甩不掉,簡直倒霉!」李氏罵著兒子。

  曾思偉也無奈,但再後悔也只能認了,真要休了阮玫玲只怕不容易,那女人鬧也會將這屋子給鬧翻的。

  而這頭,阮玫玲悲憤的沖出來,喜荷跟在她身後,見不遠處曾思齊剛由外頭歸來,莫可兒正上門口去迎人,喜荷忙拉住阮玫玲不讓她過去,這時候讓人撞見她臉上有指印又哭紅雙眼的模樣不好看,況且那兩人還是主子最恨的人。

  阮玫玲止住腳步,怔怔地瞧著曾思齊將莫可兒擁入懷裡,低頭朝她額上吻去,那態度自然,感情融洽,寵溺與疼愛無所掩藏……

  此景讓她不禁想起自己丈夫那張無情的嘴臉,兩相對比,自己遇人不淑,令她忍不住汞從中來。

  見到曾思齊對外人總嚴肅著一張臉,卻在莫可兒面前化成一灘柔水,到了今日她也算是徹底明白了,曾思齊是從頭到尾也不曾看過她一眼的,他眼裡只有莫可兒,這次回曾家也全是莫可兒的主意,這樣一個說一不二的男人只肯為莫可兒改變,她還以為他對自己有情,當真是鬧笑話了……

  阮玫玲不僅在丈夫那受了氣,又醒悟到曾思齊對自己根本不屑一顧,兩相刺激下,她再也忍不了屈辱,哭著往娘家去訴苦了,喜荷無奈,只得跟著去了。

  「這曾家人真是的,你是阮家的女兒,怎麼就不能拿錢回娘家,況且那嫁妝還是阮家給的,咱們就不能用嗎?」趙美音聽女兒泣訴後,不僅沒有歉疚,這會還氣極了。

  「夫人,您這話也不對,嫁妝是小姐的,就是讓小姐帶去夫家傍身用的,身上有錢,夫家才不會瞧不起,可您又讓小姐拿回娘家救急,難怪夫家不高興。」喜荷明知不該插嘴,還是忍不住說了句公道話。

  這話立刻惹來趙美音的怒目相對。「你這丫頭到了曾家,連規矩都沒了,我和二小姐說話,有你插嘴的分嗎?」

  喜荷受她這一斥責,馬上縮了脖子不敢再多說什麼,但阮玫玲卻是聽進去了。

  她當下臉一拉也道︰「娘,這嫁妝是已經給我了,憑什麼要我拿回娘家,這理到哪都說不通的。」

  趙美音見女兒憤慨埋怨,這才不好意思起來,沒敢再這麼理直氣壯。「你知道的,你爹好大喜功弄垮家業,在外欠了一**債,債主們說要剁了你爹抵債,為了救你爹一條命,咱們才逼你動用嫁妝的,你也是阮家的女兒,難道忍心看你爹教人打死嗎?」

  「可是為了救爹一條命,女兒恐怕得賠上婚姻,曾思偉說要休了我!」阮玫玲氣憤的道。當時自己也不想拿錢出來的,可又怕爹真讓人打死,自己落個見死不救的名聲這才咬牙給錢,但這會是真真後悔了,萬一被休,她還有臉見人嗎?還不如讓她去死了痛快。

  「他當真這麼不顧情分,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他現下眼裡只有林欣珍,哪裡還有我?」她委屈憤憤的說。

  「若真不幸被休……這家裡還是有床可睡的——」

  「你們這屋子簡陋又寒酸,若真被休回來,住這種地方,我是連一天也待不下去的。」

  她一臉嫌棄。

  趙美音臉色一青,都怪自己將女兒養嬌了,這會竟瞧他們不起了。「若不回來,那就繼續待在曾家,死都別走好了。」趙美音也沒好氣了。

  「可是曾思偉不要我了,除非我能把嫁妝重新再帶回去。」說穿了,她是來討錢的,若不將嫁妝拿回去,之後她在曾家恐怕沒有一天好日子可過了,婆婆逼都會逼死她。

  趙美音臉色一變,錢都拿去還債了,哪還可能變得出來讓她帶回去,便動著腦筋說︰「你婆婆是因為對付不了曾思齊夫妻才將氣出在你身上,我若想出辦法讓他們夫妻失和,順便再讓你們二房能趁機爭權奪利,這也算是將功贖罪,或許你丈夫和婆婆就不會再逼你要錢了。」

  「娘,你該不會真有什麼辦法吧?旁的不管,我唯獨要那莫可兒落難,就是她向婆婆說出我動用嫁妝的事,這女人我是恨她入骨了,絕不放過她。」阮玫玲來了勁的問。

  趙美音沉沉一笑。「娘是什麼人?最在行的就是整治人,區區一個莫可兒,娘還斗不過她嗎?」

  「那您打算怎麼做?」阮玫玲喜問。

  「這還不簡單,任莫可兒再聰明伶俐也不過是個女人,一旦失寵就什麼也不是了……」

  夜裡,桂花香由屋外飄入,屋內也聞到一陣陣的甜味。

  莫可兒坐在床上替丈夫捶著肩,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話家常。

  「所以你今日整治了嬸娘,徹底刨了她在府裡的根?」他笑問。

  「可不是,她都氣暈了。」她忍不住低笑。

  「你這兩手可不是蓋的,這可是兜底戰術,拔本塞源,嬸娘是自食惡果了。」他贊她手段高明。

  「其實我這都是跟嫡母趙氏學的,她那治人的功夫無人能及,這才能將阮家後院的大權牢牢在握,讓姨娘以及下人們不敢作怪。」她想起之前在阮家的一切,那趙美音可不是普通角色,對待敵人從不手軟,只做損人利己之事,她算是被調教過了,趙美音那些側面暗算、拆人後台的伎倆,她學會了不少。

  「原來你這些手段都是向阮夫人學的?」他訝然。

  「嗯,她教了我不少,大姊算是聰明的,也學了些去,因此到了夫家還算受用,沒怎麼吃到虧,至今還穩抓著大夫人的權柄,可二姊她就笨了點,很多事總想不透才會讓三弟厭棄不已,至於我,我若算計太過,怕相公會不喜歡……」她忽然不安起來。

  他輕笑,握住了她揉捏自己手臂的手。「我不說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欺上來,我絕對以牙還牙讓他十倍奉還,而你做得很好,想要自保就不能心軟,否則只怕二房不肯安分,三天兩頭生事,不如一次下功夫解決。」

  她輕嘆。「若要論狠,我還真狠不過你。」方才他告訴她,那幾個在祖母大壽時來討債的家伙讓吳春海放出牢籠後,他立刻私下找人修理了他們一頓,並且將這群惡煞丟到深山裡去,警告他們不許再下山,要不見一次,他找人打一次,那幾個惡漢看起來凶狠,但也怕死得很,這︰威脅倒也乖乖躲到山裡,不敢再來曾家鬧事了。

  自己這男人,可要比那群惡霸還惡霸了。

  「我瞧你這狠酷勁,擔心你若有朝一日不再喜愛我了,對我棄如敝屣,那涼薄之姿會是怎樣的傷人?」她忽然感到害怕的起了一陣陰寒。

  「你也會怕我喜新厭舊?」他來了興致的問。

  「可不是,說真的你翻起臉來很嚇人,尤其是你狠起來的手段連我都怕。」她不知想過多少回,自己若不是他所愛,而是他的敵人,那下場會有多淒涼?

  他回過身一把抱住她的身子壓下,兩人眼對眼,鼻對鼻的相視。「我當真這麼可怕?」

  他笑問。

  「過去你身邊的人,都沒告訴過你嗎?」她指的是穿越前他身邊的人。

  他眼眸一眯。「坦白說,有的,而且還不少人說過。」過去他就是以冷酷聞名,身邊的人與他說話都會嚇得發抖,自己的秘書都不知換過幾個了,還有,他對已經分手的女人從不眷戀,一旦分開便不再回頭,有幾任前女友抱怨他太過絕情,這麼瞧來,自己確實不好相處。

  「這就是了,我沒說錯。」她嘴角微揚,流露出一抹莞爾俏皮的笑容。

  「就算沒說錯,也用不著得意吧?我若是這麼薄情寡義之人,你豈不得快快想辦法抓牢我的心,省得我變心了?」

  「你會變心嗎?」

  「不是說男人都靠不住嗎,我勸你要有危機意識,不過,要留住丈夫的心也不是沒有方法的。」

  「你有什麼方法?」

  「我這方法說出來後,你不妨認真試試。」

  「繞什麼圈子,到底要試什麼?你快說吧。」

  「原來你這麼急,是也該急了,咱們都成親三年了,是該讓你生個娃兒抓住丈夫的心了!」他猛地低下頭去,毫不客氣的吻住了她的紅唇。

  「你……」她睜大了眼眸,桃腮微暈,這才曉得他想的原來是這個!

  這一夜,兩夫妻纏綿繾綣,恩愛逾恆……

  「大少奶奶真是厲害,這茶的任何一絲變化都逃不過您的舌頭!」茶廠主事許伯不住搖頭大贊。他制茶幾十年了,沒見過味覺這麼敏銳的人,茶葉的種類不同、制作程序不同,連沖泡茶葉的水質、水溫都能影響滋味,可她卻能毫不出錯的調出質量相同的茶味來。

  莫可兒謙虛的笑著。「許伯過獎了,我這是與生俱來的能力,也算是老天爺賞賜了。」

  「大少奶奶客氣了,您雖味覺過人,但也是後天肯下功夫去研究茶理才能對茶知道得這麼通透,難怪大少爺唯有將茶葉的質量管控交給您才能放心。」許伯真心佩服她,也贊曾思齊好眼光能娶到賢妻。

  莫可兒被贊得臉都紅了。沒錯,由於茶葉的制程不能出錯,一錯毀的就是茶行信譽,而相公也確實不放心別人,所以至今仍將制茶的作業交給她,因此她上午忙完府裡的事,下午就會來到茶廠監督制茶。

  「欸?那不是上個月才新制出來的茶,怎麼全堆在地上了?」瓶兒瞥見了角落的東西後,訝異的問。

  莫可兒聞言也往牆邊望去,果然見到一批新茶隨意堆放,不禁蹙了眉心。「這些不是已有人訂制,咱們上個月還特意趕貨出來的,怎不立刻送去顧客那,堆在地上萬一受潮就不能喝了。」她說。

  許伯忽然嘆口氣。「唉,這些是退貨,本來就不要了。」他無奈的說。

  「退貨?曾莫出品的,搶購都來不及,誰會退貨?」瓶兒嚇一跳的問。

  「這……也不知怎麼回事,近來咱們的退貨暴增,你們見到的還只是一部分,後頭倉庫已是滿滿的退貨了。」

  莫可兒當下一驚。「怎麼會這樣,這些退貨的理由是什麼?」她忙問。

  許伯苦了臉。「沒有理由,就是嫌茶不好喝。」

  「咱們的茶,不好喝嗎?」她愣住。

  「不,這所有的茶都是經過您的鑒定,質量好的才會出貨,我想是有人惡意沖著咱們茶行而來,想刁難咱們。」許伯說。

  她臉色微變。「惡意的?!」

  「難怪大少爺近來總是早出晚歸的,也不知在忙什麼,原來是為這事費神。」瓶兒對男主子近日的行徑恍然大悟。

  「我只當他正打算購入新廠,忙的是這個,哪知竟出了這樣的事,而他連提都沒有對我提起過。」莫可兒臉色不由沉下了。

  許伯見她這神色,馬上說︰「我想大少爺八成是不想讓您跟著煩心,所以才沒對您說的。」

  莫可兒沉思起來,憑相公的能耐,這點事還怕不能順利解決嗎?這一想,又微笑了。

  「應該是這樣的,我相信相公的能力,他定覺得這點事用不著多說了。」

  「可不是嗎?有大少爺在,還有什麼事情處理不來的。」

  她點頭,不再擔心退貨的問題,與許伯又閑聊幾句後便帶著瓶兒步出茶廠了。

  然而倒霉得很,她們竟在茶廠外頭遇見嚴烈。

  那家伙一見到莫可兒即將上轎子,立即輕浮的過來攔了她。

  「嚴烈,你這是做什麼?」她見他堵在轎子前,不快的問。

  嚴烈瞧了一眼她身後的瓶兒,以及眼前這座華美的轎子,還有站在門口遠送的許伯,忍不住撇嘴笑了。「瞧,真是不一樣了,上回在這見到你,你還只是個寒酸的采茶丫頭,這會卻是華衣美服,身邊有丫頭伺候,坐的又是美轎,還有茶廠主事親送出來,排場要比我風光多了。」

  莫可兒皺眉。「你有事嗎?」她不想在這人身上浪費時間多說什麼,只想趕快擺脫他。

  「怎麼,成了曾家的當家主母就不一樣了嗎?與我多說兩句都不耐煩了?」

  她還真是不耐煩。「你還是不改貪小廣宜的毛病嗎?又來茶廠要免錢的茶喝?」她真該通知主事,像這樣老來打秋風的親戚根本不用理會,連劣等茶也不用給。

  一語被道破自己來這的目的,他耳朵稍微有點紅了。「莫可兒,你和曾思齊囂張不了多久,說不定茶行之後就要垮了!」

  「你說什麼?」她怒目。這人還是改不了造謠生事的習慣,說出的話讓人聽了火大。

  「你不信的話盡管等著瞧,曾莫茶行不只被瘋狂退貨,還讓人砸了好幾處的茶鋪子,嚇得客人都不敢上門了,要不了多久,你們茶行鋪子一家家都得關門大吉了!」他撐著鼻孔哼哼的笑說。兩年前的茶宴,他將她的爹娘找去,雖是羞辱到她,也成功將她逼出曾家,但誰知她與曾思齊出去繞一後反而更發達,還讓曾家老祖宗不得不低聲下氣將兩夫妻求回去主持家業,而他們回鍋後更得意了,連二房都奈何不了他們夫妻。

  幸虧人沒有永遠如意的,近來曾思齊走衰運,壞事一樁樁,今日巧合踫見這女人,他怎能放過到她銳氣的機會。

  她聽了這話,心下驚了驚,原來茶行出的事不只一件,連茶鋪子也被砸了?

  瓶兒這表情也不安了,這若是真的,問題可不簡單啊!

  「怎麼,知道害怕了?這樣好了,曾思齊若是弄垮了茶行,反正到時候連自己也養活不了,哪顧得了你的死活,而我還缺一個外室,可以不計前嫌的收留你,唯一條件就是要你好生服侍我——」

  「你等著我潦倒後接收我的女人嗎?」曾思齊騫然出現在他身後。

  嚴烈嘴還張著,激靈的打了一個冷顫,嘴更像是讓人塞了顆鴨蛋進去,接下來的話半句都再說不出來了。

  莫可兒老早就見到自己男人出現了,刻意不出聲,瞧著嚴烈狗嘴能吐出什麼象牙來,而他既然敢說那些話,就讓自己男人親自收拾他吧。

  想必相公近來心情也不是很好,就當做讓他發泄吧。

  曾思齊見娘子那賊笑的表情,真是與自己沆灌一氣,都不是善人啊!

  接著他眼角輕掀,瞟向了嚇得全身僵硬的嚴烈,嚴烈到現在還不敢轉過身來面對他。

  這人只敢背後張狂,可不敢在他面前逞能,許是每次在他面前都吃癟,這是心有余悸了。

  曾思齊用力咳了一聲,嚴烈一抖,終於咬牙轉過身來了。「我……我……」我了半天,始終沒下文。

  曾思齊睨他。「是舌頭打結了,還是表妹連你的舌頭也給剪了?」

  「他舌頭還在,要不怎能說得出要收我做外室的話。」莫可兒輕步挪至丈夫身邊來了。

  他眉頭皺得都撥不開了。「他膽子不小,也不想想那回茶宴上他對岳父、岳母不敬,這事我都還沒得空找他算帳,這會又來動你的腦筋,唉,有件事我本來不想提的,但不提好像對不起表妹,我聽說上回他那個跑掉的外室,近來又回來勾搭上了,兩人還有孩子了,而這事表妹好像還不知情……」

  聽到這,嚴烈已汗毛豎起。「我……我錯了,真錯了,這莫可兒我是決計不敢再妄想了,不敢了,不敢了!」他臉白得像韁屍一樣的說。

  「你連名帶姓的喊她莫可兒,這……」曾思齊雙手負背的搖頭。

  嚴烈吸住氣,立刻朝自己的嘴打去。「說……說錯話了,是曾夫人,曾家的大少奶奶!」他改口。

  她輕笑。「嚴烈,做人啊,若沒那個膽就別吃那個藥,我勸你好好收收心,專心服侍你的妻子才能活得久、活得長,還有,下次見到我們夫妻能避多遠就避多遠去,因為我見了你……的鼻子就忍不住想笑,你那鼻子都能橫擺臥佛了!」說到後來,她指著他的歪鼻子忍不住笑了。

  嚴烈立即捂住骨子,漲紅了臉。「你……你……」他羞憤難當,但有把柄在人家手上又不敢說什麼,只能含憤的跑離開了。

  曾思齊伸手理了理她笑亂了的頭發。「這小子是找死!」

  「相公,你怎知他那外室有孕的事?」她止笑,好奇問起。

  他低眉。「只要是我預計要修理的人,都會事先留意著,只等機會讓他好看。」他可說沒有仇人,因為仇人早晚都會被鏟除的。

  她眉兒挑起,立即聯想起另一件事。「所以你才會知道並告訴我阮家將阮玫玲的嫁妝挖走的事,阮家的一舉一動也在你的掌握中。」她了然了。

  「阮家對你何其重要,我怎能不留心照顧,你說是不是?」他抿笑,摟著她一道坐進轎子裡去了。

  瓶兒見他們上轎,立刻吩咐轎夫,「可以回去了。」

  轎子內還算寬敞,兩人得以並坐,莫可兒偎在丈夫懷裡問︰「你怎會過來茶廠的,我以為你在外頭忙。」

  「我是特地過來接你一道回府裡去的。」他聲音淡了許多,顯得有些疲累。

  方才經嚴烈一鬧,忘了憂心的事,這會又襲上心頭了。「你可是擔心我知曉了茶行出事,怕我不安才來接我一道?」

  「嗯。」他閉上犀利的雙目,並沒有否認。

  她心頭一緊,那就表示茶行經營真出了問題。「這些事真是沖著咱們來的嗎?」

  「沒錯,是沖著咱們來的。」

  「可知是誰所為?」

  「是叔父父子干的。」他不假思索的說。

  「是他們!」她不由怒起。「他們想干什麼,茶行損失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她氣憤的問。

  他嘴角冷冷的笑起。「這是想我讓位。」

  「他們還是不死心!」她長嘆一聲。

  「二房貪心是永遠不知饜足的。」

  「可是——啊!」她還想說什麼,轎子忽然猛地一顛,猝然停下,所幸他反應快將她護得緊,她才沒跌出轎外。

  見她沒事後,他臉一沉,立刻掀開轎簾瞧是怎麼回事,卻見瓶兒站在轎子旁邊一臉驚嚇的樣子,他與莫可兒對視一眼,這才一起出轎。

  發現四個轎夫全都跑到前方的路上指指點點,原來有個人正躺在路中央,動也不動,像是死了。

  他與她快步往前瞧去,躺著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上穿著質地不差的藏青色衣服,但胸前讓人砍了一刀,血流如注,地上一大灘的血。

  曾思齊立即撥開那群圍著的轎夫,伸手去探那人的鼻息。「還有氣,快,快將他抬到轎子裡,送去大夫那!」他緊急吩咐轎夫。

  轎夫們本以為那人血流太多已經死了,聽主子這麼說立刻救人,將他搬到轎子裡去,趕緊送往附近的醫館請大夫醫治。

  兩夫妻讓出轎子後,不放心那人的死活,也跟著去到大夫那,大夫見那人血流了不少,折騰了好一會才將人救活,可那人身上沒有錢,且始終沒醒過來,也不知其身分,更無法通知他的家人前來照顧。

  兩夫妻瞧瞧天色都已暗下來了,以前各房是自己開伙的,而今祖母已習慣等著他們夫妻回去一起用飯,不能讓老人家等太久,這時間非走不可了,兩人便留下一筆銀子給大夫,當做安頓他的費用。

  救人的事辦完,兩人正要回去,可他們的轎子都沾血不能坐了,於是用走的回去,等回到曾家大宅時天色已經全黑了。

  兩人剛跨進門坎,四平像是等了許久,急忙迎上來說︰「大少爺、大少奶奶,你們可總算回來了,老祖宗在廳上,讓大少爺與大少奶奶一回來就過去。」

  曾思齊瞧四平臉色不對勁,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臉色微沉,莫可兒也發覺今日府中氣氛似乎不太一樣,剛剛門房見了她竟是偷偷在搖頭嘆氣。

  「四平,府裡有事嗎?」他問。

  「主子還是到廳上就知道了,這事我是說不清的。」四平不敢多嘴。

  他也不為難四平,對著莫可兒說︰「咱們過去看看吧。」他攜著她,兩人一道去見曾媛,然而意外地,大廳上除了曾媛外,大房以及二房所有的人都在,莫可兒注意到其中還有一名抱著約莫兩歲多娃兒的陌生女子。

  女子面若芙蓉,艷麗無比,一雙鳳眼更是媚意天成,饒是色如春曉的林欣珍也不及她的美。

  曾思齊本是攜著莫可兒的手,見到那女子後,驀然間松開了,那女子一見到他,馬上抱著孩子跑上前撲進他懷裡去。

  「思齊!」女子不僅人美,連聲音都脆如黃鶯。

  他一怔後,緩緩地抬起雙臂也抱住了她。

  這一抱,讓莫可兒神色緊了,相公認識這人嗎?

  「相公……」莫可兒屏息的走上前去,但他沒有看她,眼底似乎只有面前的美麗女子。

  她心下緊緊束著,這……

  「相——」

  「別叫了,這人是呂渺渺,大伯之前的外室。」阮玫玲笑著告訴她。

  呂渺渺?!

  她瞬間記起來了,這人是原主曾思齊喜歡的女子,就是因為這女子才讓原主曾思齊與阮家鬧翻的。

  當初呂渺渺之所以會去阮家鬧,是因為嫡母趙美音發覺自己太能干,本來說好要讓她嫁給小戶人家當正妻的,卻反悔要她當二姊的陪嫁到曾家去當小妾,繼續幫二姊的忙。自己怒趙美音自私,不顧她的幸福,只想著親生女兒的將來,一氣之下便讓人去查原主曾思齊的事,得知他在外已有相好的人,便設計讓人去告知呂渺渺原主曾思齊要拋棄她另娶富家千金的事,讓她到阮家來鬧,這一鬧,果然鬧翻了曾阮兩家的婚約,但自己與娘也因趙美音為此事心情惡劣,借故遷怒,先後給整死了。

  原主曾思齊也因為這件事,再加上假茶事件徹底讓祖母失望,一怒之下被趕出家門。

  而發生這麼多事,這呂渺渺自己是一次也沒見過,就連呂渺渺上阮家鬧的那回,她為顯示不知情也故意避開去,此刻才真正見到了人,只是這一見,就讓呂渺渺的美貌給驚艷了,難怪當初四平見到自己時會露出失望的眼神,因為呂渺渺實在太美了,自己根本連她的十分之一也比不上。

  「思齊,既然回來了就坐下談吧。」曾媛繃著臉道。

  曾思齊這才松開了呂渺渺,可他沒有回到莫可兒身邊,而是拉著呂渺渺在身側坐下,莫可兒臉色略白,也只能自己往另一旁落坐。

  坐下後,她不禁想,相公這是怎麼了?

  若是原主曾思齊在此,有這般表現並不奇怪,可他不是原主,這呂渺渺更不是他的情人,何以他的神態看似完全受這女子吸引了?

  她惴惴不安著,眼角不經意瞄見了阮玫玲那得意的笑臉,倏然明白過來,這呂渺渺是二姊找過來對付她的!

  她心一沉,當年自己利用呂渺渺破壞二姊與原主曾思齊的婚事,如今二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找來這女子要讓她的婚姻觸礁,這算是一報還一報,她撫額無言了。

  不過,想得出這種法子整她的不會是腦袋簡單的二姊,定是趙美音給二姊出的主意,她輕嘆,自己與這對母女的恩怨可真是無止境啊!

  莫可兒不由得再瞧向自己的丈夫,這一看,心頭驀然一刺,他至今目光仍沒離開過呂渺渺,是因為呂渺渺太美了嗎?美到連他都克制不住的迷戀起來了?

  「思齊,這女人帶著孩子來說是與你在外頭生的,可真是如此?」曾媛板著臉問。

  曾媛不喜歡呂渺渺,這事可以清楚從她臉上的表情看得出來,她對呂渺渺印象極差,惱這人當初不顧體統的鬧上阮家,讓曾阮兩家雞犬不寧,這會曾媛再見此人,哪會有好臉色對待。

  可曾媛的話卻讓莫可兒心驚了。孩子?!呂渺渺懷中的娃兒,是原主曾思齊的孩子?!

  曾思齊聞言也立即瞧向呂渺渺的孩子,那模樣似也是一愣。「你替我生了孩子?」

  呂渺渺含羞,笑得嬌媚。「是啊,當年我離開你時肚裡已有孩子,可我氣你不肯振作便自己生下孩子了,這孩子我已取名,喚威兒。」

  「所以,你真生下咱們的孩子了——」

  「這果然是思齊的孩子!」曾思齊話還沒說完,於錦繡已驚喜萬分的站起來,沖上前去抱過呂渺渺懷中的孩子。「我等了這麼久,可終於有孫子抱了!」於錦繡雖對呂渺渺之前的行徑也有不滿,但她更歡喜有了孫子,這便對以前的事都不計較了。

  「娘,您先別急,大哥可能還有事對呂……姑娘問清楚,我記得大哥當年被祖母趕出家門後,呂姑娘還曾跟著大哥一陣子,可後來見祖母真不肯讓大哥回來,大哥身上的錢也所剩無幾便無情的拋棄了大哥,自己走了,如今經過三年多,她一回來就說有孩子了,孩子還是大哥的,這事咱們是不是該商榷一下再說?」

  曾思典這話說明白點,就是指呂渺渺紀錄不良、嫌貧愛富,見大哥落魄就走人,如今大哥再回曾家便帶著孩子又出現了,難免讓人質疑

  其心可議。

  呂渺渺聽出他懷疑孩子不是曾思齊的,頓時淚汪汪起來,那我見猶憐的模樣,讓早在一旁盯著流口水的曾思偉都恨不得親自拿絲巾替她拭淚。

  林欣珍見了呂渺渺的美貌也不免羨慕,但見丈夫瞧人家的目光,卻忍不住生氣了。

  而阮玫玲見曾思偉這副德性,真想剮了他的眼珠,這男人見一個愛一個,簡直是一頭無恥的種馬!

  李氏見到兒子這垂涎的樣子,皺眉的直搖頭,怎麼兒子老對曾思齊的破鞋有興趣?越想越覺得生這兒子丟臉!

  「這孩子當真是我與思齊的,你們不信,我也不怪的,當初會走只是盼能激勵思齊振作,如今見他真的不一樣了,我也已放心了。你們不肯接受我,我帶著孩子走就是,此番來找思齊是不求什麼的。」呂渺渺說得極其委屈,語畢站了起來,伸手就要由於錦繡手中抱回孩子。

  可於錦繡哪裡肯,緊扣著孩子不放。「你別急,這孩子我相信是咱們曾家的,思齊,你說是不是,是不是?」她怕孫子沒了,忙問向曾思齊,讓他點個頭。

  「這筆胡涂債是不是你的,你最好說清楚,若不是就別胡亂認,別到時候讓莫名其妙的人來爭家產。」曾君寶冷著臉說。呂渺渺出現可以讓大房亂上好一陣子,本來是值得高興的事,但意外多一個孩子就多一個人爭家產,這事他哪能滿意!

  阮玫玲抿了抿唇,其實她也擔憂這個的,但娘說了,只要曾思齊夫妻失和,之後還怕攆不走呂渺渺母子嗎?

  這一想,便也放心帶呂渺渺母子進門了,尤其現在見到莫可兒那驚愕的表情,光這樣就已大快人心了。

  這之後的事,之後自有辦法再解決,眼下先斗走莫可兒再說!

  曾思齊若有所思的瞧著孩子,見孩子長得白白淨淨,像極母親,有個好面相,一會後,目光再調向呂渺渺身上,露出憐惜之色。「這幾年,辛苦你養孩子了。」他終於說。

  莫可兒心頭起了一陣糾結,雖然能理解呂渺渺的孩子若真是原主曾思齊的,那相公也只能認下,不能讓原主的孩子流落在外,可這麼一來,呂渺渺是否也得跟著留下來了……

  於錦繡大喜。「我就說是嘛,渺渺,你怎不早點帶孩子回來,偏在外頭吃苦這麼久!」

  曾媛卻是沉下臉來了。「思齊,孩子既是你的,自然就得留在曾家照顧,但孩子的娘你打算怎麼辦?」她問。

  呂渺渺看向曾思齊,見他居然猶豫了起來。「思齊……咱們好久不見了,你都不曾想過我嗎?」她說著,眼淚都要掉落了。

  「這……可兒,你認為呢?」他像是總算才記起莫可兒似的問。

  阮玫玲怕莫可兒不同意,趕緊示意婆婆以長輩的身分說些話,逼莫可兒點頭。

  李氏自是明白阮玫玲帶呂渺渺回來的用意,當然得讓這女人留下,否則能生事端的女人走了,留一個孩子做什麼,那孩子就真如丈夫說的,不過是個爭財產的禍害!

  她馬上對著莫可兒道︰「這女人要夠大器,丈夫三妻四妾也是正常,況且你成親至今還無所出,思齊是長孫,可不能無後,如今終於有了孩子,這孩子算是曾家的玄長孫了,而孩子總離不開母親的,唯有親生的才會認真照顧,仔細養育,這呂渺渺,我建議你還是真心接納了吧。」

  「這事由相公決定,我沒意見。」莫可兒淡聲說,既然相公認了孩子,自己若不肯接納孩子的母親,便如李氏所言沒容人之量,但這事若由相公自己拒絕,那呂渺渺就不能進門,而她相信相公不會同意這事的。

  曾思齊瞧了她一眼,也點了頭,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好吧,既然你不反對,那——就讓渺渺進門吧!」

  這話像一記悶棍瞬間朝莫可兒頭上打下來,她沒想到他會要讓呂渺渺進門,臉色登時凝重起來。

  相公不會是「惡習」又犯了,想瞧她吃醋吧?

  不,相公說過再不會這麼對她,但若不是惡習又犯,為何要將人留下?!

  阮玫玲見了她的表情十分開心,終於讓莫可兒嘗到男人被搶的滋味了!

  想當初自己會退婚,固然是因呂渺渺鬧上門讓自己沒面子,另外還有一個主因,那就是呂渺渺太美,美到自己都沒自信心了,怕萬一婚後要與這女人爭寵,能贏的可能太低,因此她才退婚的。

  如今換莫可兒面對這強敵,她等著瞧她怎麼自處。自己尚且生得花容月貌都沒自信了,她莫可兒的長相根本上不了台面,將來呂渺渺進門後,有她悲涼的了,自己就滿心期待的等著看下去吧!

  呂渺渺立即又撲進曾思齊懷裡。「思齊,咱們又可以再一起了!」她歡喜的說。

  曾思齊微笑。「是啊,你能回我身邊太好了……」

  莫可兒的心驟然抽痛著,雙手都止不住微微顫抖了。

  從他見到呂渺渺那一刻起,他就變了一個人。

  這人是原主曾思齊的女人,不是他的,他不會真當呂渺渺是自己的情人吧?

  莫可兒一想,臉上再無一絲的血色。

  曾媛也同樣不樂見呂渺渺回來,但呂渺渺既生了孩子,思齊又肯承認,這就趕她不走了,她在心裡嘆氣,只能盼這女人已改了品行,進門後別再惹是生非了。

  而二房的人見事情已成,一個個就等著看好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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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5 00:56:3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從來只見新人笑

  「大少奶奶,大少爺讓我過來告訴您一聲,說有人過來通知你們救下的那人醒了。」四平過來屋裡說這事。

  莫可兒聞言也感到欣慰。「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能救人一命也是功德一件。

  瓶兒當時也在現場,親眼見到那人命危,要不是大少爺與大少奶奶相救,那人必死無疑,此刻聽了這話,不由喊了一聲,「佛祖保佑。」也是很高興的。

  「可聽說雖是醒了,仍下不了床,倒是他的家人得知已趕過去照顧了。」四平繼續說。

  「由家人照顧更妥當些,相信這人能很快恢復健康的。」莫可兒點頭道。

  「是啊,大少爺也是這麼說的。」

  「對了,提起大少爺,他人呢?」瓶兒問起,時間不早了,也到時間歇息了,怎不見大少爺回來,只派四平過來傳話?

  四平忽然小心翼翼的瞧了眼莫可兒後才說︰「因為呂姨娘才剛帶著孩子回來,大少爺想多陪他們母子一會,今夜就……歇在那了。」

  莫可兒臉色驀然一白,瓶兒忍不住立刻道︰「大少爺真要在那過夜?!這怎麼成!大少爺夜裡從不曾離開大少奶奶的,這定是呂姨娘的意思,不過才第一晚就巴著大少爺不放,往後還能安分嗎?大少奶奶還是讓四平去將大少爺請回來吧!」

  莫可兒輕蹙眉頭。「不用了,相公既然說要留在那就別去打擾了。」她說。

  「大少奶奶,您何必委屈自己,大少爺是因為孩子才留下那女人的,對她早沒了情分,不然早讓人去找了,何必等到現在?且再瞧瞧,大少爺自娶了您之後,一顆心全在您身上,旁人要奪也奪不去,所以您對那呂姨娘也不用客氣,該怎麼著就怎麼著,想來大少爺也不會說什麼的。」瓶兒義憤填膺的道。

  莫可兒一臉平靜,像是沒被激起任何漣漪。「你剛不也說了,相公的心在我身上,旁人奪不去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緊張,不過是一個晚上,就讓相公與那人聚聚吧。」

  見瓶兒被自己的話給堵得無話可說,莫可兒笑了笑,朝四平再道︰「你去吧,就跟相公說我知道了,讓他安心待在那,好好陪陪呂姨娘母子。」

  「是。」四平見她神情淡然,便放心的走了。

  「瓶兒,你也去歇息吧,這裡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瓶兒本還想說什麼,但見大少奶奶臉上有些倦意,也不好再一廂情願的抱不平,只得退出去了。

  瓶兒與四平都走了後,屋子瞬間安靜下來,莫可兒靜默地坐著,心跳卻逐漸加快,她從沒這麼沉不住氣過。

  方才的淡定其實全是假的,相公不回來,她比誰都在意!

  可她相信相公,她相信他的!他連平妻都不娶了,又怎會看上原主曾思齊的情人,他會留下這人並且在那過夜一定有原因的。

  她拚命告訴自己,必定事出有因!

  然而片刻後,她終究克制不住,驀然起身往外去了,呂渺渺被她安排住到西邊的院落,那裡安靜,帶著孩子比較不會受到打擾。

  她才接近,就聽見屋子裡傳來孩子與女人的歡笑聲,她腳步漸漸慢下來,到最後,居然不敢再前進半步,若是有目的的留人,應付應付也就罷了,可屋裡傳出的這溫馨笑語,卻像是真正的一家團圓,和樂融融,她不由得卻步的往後退了退。

  相公不知自己會來,若是惡習犯了故意要她吃醋,這也是不可能的,這麼說來,他真將自己當成呂渺渺的男人了……

  莫可兒轉身快步走回自己的院子,但不管她走得多快,離得多遠了,彷佛還是一直聽見呂渺渺母子的笑聲。

  這一夜,她孤枕難眠,直到天亮才終於闔上眼睡去,然而睡不到兩個時辰又叫瓶兒給搖醒了。

  「大少奶奶,您醒醒,大夫人讓您現在過去一趟。」瓶兒告訴她。

  「娘找我嗎?」她仍是一臉的睡眼惺忪,畢竟才剛睡下沒多久。

  「是啊,都派人來催兩趟了,我怕有什麼急事,不敢再讓您睡了,這才將您搖醒的。」

  瓶兒不知她天亮才睡,只覺得她今日睡晚了,難得賴床。

  「什麼,都催我兩趟了?你怎不一開始就叫我呢!」莫可兒急著下床更衣。

  「我——」

  「別說了,快打水進來讓我洗漱!」她吩咐,不敢再耽擱,打算盡快整理好去見婆婆。

  打理好自己後,她帶著瓶兒趕緊到婆婆的院子,一進屋只見呂渺渺也在,而於錦繡正抱著孩子逗著玩,臉上那表情就是一副有孫萬事足的模樣。

  她瞧了以後,心下有些難以言喻的滋味。

  「大少奶奶總算來了,娘可是等了你好一會了。」呂渺渺見她到了,立刻說。

  於錦繡本逗著孩子笑,瞥見她後,笑容倏地減了下來。「這都什麼時辰了,怎麼會睡這麼晚呢?瞧瞧人家渺渺,一早就帶著孩子來問候了。」

  她紅著臉,有苦難言,呂渺渺見狀道︰「娘,我想會不會是我突然帶著孩子回來,思齊昨夜又是歇我那兒,大少奶奶因此不習慣,夜裡沒睡好,今日才晚起的。」

  「這是什麼話,你獨自帶著孩子在外頭吃苦了這麼久,昨天剛帶著孩子回來,思齊去陪你們母子也應該的,她若不懂體諒,那就是太不識大體了。」於錦繡不悅的說。

  「娘說的是,相公有孩子是喜事,後院多個姨娘也能多一個人服侍相公,這沒什麼不好。」莫可兒垂下頭,擺出識大體的媳婦態度,雙拳卻暗自握緊了。

  於錦繡這才滿意的稍有笑臉。「你是懂事的,這點我知道,我找你過來就是想讓你與渺渺多熟悉,期盼你們日後能好好相處。」

  「是啊,我怕大少奶奶昨日是被逼著接受咱們母子的,擔心大少奶奶心裡不痛快,為此憂心了一夜。我雖替思齊生下了孩子,但孩子還是以大少奶奶為嫡母的,將來我和孩子都得靠大少奶奶多多照顧,我苦命的孩子只是一個卑微的庶子而已,還請大少奶奶不要嫌棄咱們母子倆。」呂渺渺眼角含淚的說。

  「什麼卑微的庶子,威兒是思齊的長子,誰也不能瞧不起我的孫子!可兒,這將來教養威兒就是你的責任,你可不許虧待他!」於錦繡本就是個沒有心眼的人,現下一心只為護孫,什麼都不管不顧,呂渺渺就是曉得她這點,因此才能順利的煽風點火。

  莫可兒心頭苦,自己連一句話都未說就已被警告不得苛待呂渺渺的孩子,她無奈的道︰「請娘放心,威兒再怎麼說也是相公的親生骨肉,我定會善待的。」

  「那就好,目前咱們大房就這麼一個孩子,將來等你也生了孩子,大房才是真正的熱鬧了。」於錦繡為人單純,這又復笑了。「對了,渺渺說,她現在住的那院子好是好,就是離主院遠了些,思齊想看孩子不方便,連我也覺得稍遠,東院不是還有座院子空著嗎,那裡離主院近些,渺渺想搬去那,你以為如何?」於錦繡突然又問。

  東院?莫可兒略低了眉,那是將來嫡子住的地方,呂渺渺這就敢開口要了?

  「這……」她露出幾分猶豫。

  「我曉得那是安排給你將來生的孩子住的,可你又還沒生,等真有了孩子再另外打算也不遲,這會先方便思齊看孩子吧,況且這事我已應了渺渺,只是想著後院由你掌理,還是尊重的問你一聲。」於錦繡這是執意讓呂渺渺母子搬進東院了。

  莫可兒瞧呂渺渺的嘴角正隱隱上揚,她仗著孩子,輕易便讓於錦繡成為她最大的靠山。

  「娘既然都這麼說了,媳婦哪敢還有意見,回頭就請人將呂姨娘的東西搬去東院。」莫可兒不得不點頭。

  「說到人手,渺渺畢竟帶著孩子,沒多幾個人幫忙看顧著是不行的,你再多調兩個丫頭過去她那吧。」於錦繡再吩咐。

  「大夫人,昨天大少奶奶已經調了兩個丫頭、兩個奶媽過去了,再調兩個丫頭過去,就六個了。」一旁的瓶兒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大少奶奶自己也只有她一個貼身丫頭伺候著,另外還有兩個嬤嬤幫著打雜,頂多就三個人而已,可念在呂姨娘有孩子,大少奶奶多派了丫頭和奶媽過去,人已經夠多了,要再加兩個,這不跟老祖宗屋裡的下人數量一樣了?

  「六個就六個,這都是為了威兒,他還小,不能有閃失,若府裡人手不足就對外再請人,咱們曾家不差再多發兩份薪出去。」於錦繡自己本身並不揮霍,但只要扯到孫子,她就覺得什麼都是應當的。

  瓶兒張著嘴想再說什麼,但讓莫可兒瞪了一眼警告,只得閉上嘴了。

  「好的,我會讓人去安排的。」莫可兒依舊順從了婆婆的意。

  呂渺渺得意的綻笑了,故意上前去逗孩子發出笑聲,於錦繡瞧了開懷,順手就摘下腕上價值不菲的玉佛珠讓孩子玩。

  「哎呀,這佛珠圓圓潤潤的,瞧威兒多喜愛,玩得多開心!」呂渺渺笑說。

  「既然威兒喜歡,這串玉佛珠就送給他了……」

  莫可兒在一旁垂了目光,眉悄悄皺起。

  等民一天,夜裡曾思齊終於回來了,進到屋子,莫可兒立即上前替他褪下披風,聞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酒香。「相公可是喝了點酒?」她笑問。

  他點頭。「嗯,與人談事情,順道喝了點酒。」

  「那可還餓,要我讓廚房再煮碗面給你填肚子嗎?」她曉得他有時光喝酒,不太吃東西,可空腹喝酒對身子不好,因此他喝酒回來後她都會差人再備些吃的過來,讓他再吃些。

  「不用了,我今日酒喝得不多,倒吃了不少菜,肚子飽著。」瓶兒端了盆水進來,他洗了把臉後說。

  「嗯,有吃些東西墊墊胃就好,那喝杯茶去去酒氣吧。」她讓瓶兒去泡茶過來。

  瓶兒利落的將熱茶端過來後,他坐下喝了口茶,她也在他面前坐下了。

  「相公……」她才剛想提呂渺渺母子的事,問他對他們有何打算時,就見他伸手揉著眉心,明顯疲憊,不由想起茶行近來問題多多,狀況連連,相公正為此焦心,自己若再拿呂渺渺母子的事問他,不是更惹他心煩?茶行的事要緊,還是先讓他專心處理茶行的問題,等過一陣子再問他對呂渺渺母子的安排吧。

  這一想,她話到嘴邊便轉了口,「你累了吧?待會我替你捏捏臂膀,能讓你輕松些。」

  他才要說什麼,門外卻傳來四平的聲音道︰「大少爺,呂姨娘那希望您過去一趟,說是燉了一盅您愛喝的雞湯請您過去品嘗。」

  「好,你告訴她,我一會過去。」他聽了回說。

  莫可兒有些錯愕。「你……不是吃飽了?」

  「喝點雞湯無妨的,你白日也辛勞,就不必費勁替我揉捏了,我這會先過去了,你若累了不用等我,先歇息吧。」說完起身就往東院的方向去。

  呂渺渺母子今日才剛搬過去,他現在才回來,怎知往那兒去找人?

  這是早曉得呂渺渺母子會搬去東院了,莫非……這其實是他的意思?

  莫可兒心沉了又沉,就這樣坐在椅子上一直等著他回來,可一夜過去,他並未回到他們的屋子,且不只如此,一連七日,他都是在東院歇下的。

  這日,莫可兒剛從茶廠回來,見前面曾思齊的轎子剛落下,她有話想對他說便也匆匆下轎,追上剛進門的他。

  唉跨進門坎,見他就在前頭,正想喊人,忽見呂渺渺出現並親昵地挽上他的手臂,她張著嘴,喉嚨像打了死結一樣,再也發不出聲了。

  她呆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兩人在她面前相偎。

  「大少奶奶,您不喊住大少爺嗎?他們就要走開了!」瓶兒見她愣著不動了,心急的提醒。

  「我……」

  「喊得住人,也喊不住心,還喊什麼?」阮玫玲笑著走過來道。

  「三少奶奶說什麼,大少爺的心怎會不在大少奶奶身上,您別胡說!」瓶兒瞪眼道。

  阮玫玲冷笑,睨著莫可兒。「心還在不在你家大少奶奶身上,她應該自己清楚吧?」

  莫可兒臉色灰暗下來。「咱們夫妻的事你倒是特別關心,難道你到現在還認為相公對你存情著?」她諷刺的反問。

  阮玫玲被戳了丟臉處,用力咬了唇。「莫可兒,你都失寵了,還嘴利什麼?」

  莫可兒臉色一整。「別以為我不曉得呂渺渺母子是你找來的,你想離間我與相公的感情,二房好從中給相公添亂,趁機逼大房讓出大權,藉此將功抵過,教三弟與嬸娘別因為你將嫁妝拿回娘家救急而休了你。阮玫玲,你這如意算盤不會成功的,我和相公不會中計!」

  「是嗎?你既然這麼聰明知道我做了什麼,那怎會不知曾思齊看呂渺渺的眼神就像當初在看你一樣!」

  這話如利箭般射進莫可兒的心窩,讓她瞬間白了面孔。

  「那女人還沒出現前,曾思齊眼裡確實只有你一個,但她出現後,他將原本只給你一個人的溫柔眼神全轉移到那女人身上了。你可知當年我為什麼答應與曾思齊退婚,就是因為那女人美得沒人能抗拒,我不想與一個美過頭的人爭寵,這只會讓我覺得悲哀,而今,你果然斗不過那女人!」

  瞧她已然面無血色,阮玫玲見了實在暢心。「你還想自欺欺人,說你們夫妻沒受影響嗎?那男人都已連著幾天待在她屋裡了,她甚至比你之前更受寵愛,如今那男人為了她天天晚出門,日日早歸,連茶行的事也不怎麼上心了,兩人把握時間黏得緊,而這些事你不會不知道。瞧這會,他才剛踏進家門,人又給拐走了,而你只落個看著他們相親的背影,獨自惆悵而已。」阮玫玲痛快的說,她不曾見莫可兒這般淒慘過,不趁這時落井下石,宣泄一下之前的怨氣還待何時!

  莫可兒雙手冰冷,彷佛聽見自己的心猶如一片碎冰踫撞破碎的聲音。「還……還是那句話,咱們夫妻的事,用不著你管。」她緊捏著拳頭,不想在阮玫玲面前狼狽不堪。

  阮玫玲嗤笑。「何必逞強,我過得不好,你也過得不好,這不是正常嗎?只不過,我原就不好,因為曾思偉是個下流的人,但你那男人原是對你呵護備至的,這瞬間由雲端跌到泥濘裡,你的痛苦該勝過我十倍有余。」

  這話像是一把刀插進身體裡,令莫可兒痛入心肺。「你住口!」

  「好,我不說了,但不說你就能好過些嗎?恐怕也很不容易吧?哈哈哈——」阮玫玲仰頭歡快大笑。

  「三少奶奶,您太過分了!」瓶兒氣憤難耐。

  阮玫玲止住笑,得意瞪著瓶兒。「過分?過分的怎會是我,是你的男主子才對!」她說完笑著離去。

  「大少奶奶,您別受三少奶奶影響,大少爺不是薄幸之人,他其實是……」瓶兒見阮玫玲走了,急於安慰莫可兒,但又想起男主子近來的表現,自己也實在不知說什麼好了。

  二房的院子裡,幾個人聚在一塊,曾思偉摩掌喜道︰「爹,瞧玫玲找來呂渺渺這招是對了,大哥為了美色故態復萌,又像以前一樣好逸惡勞、生活糜爛了,近來去茶行沒多久就走,而且對茶行的事也無心解決,一心就想著回來抱美人,早知道呂渺渺這狐狸精這麼厲害,一開始就該將她找來的,如此既治了莫可兒,我這天天瞧著呂渺渺那大美人,也是賞心悅目的——」

  阮玫玲難得被丈夫稱贊,正高興著,但接下來聽他講的話又一把火上來,馬上吼道︰「曾思偉,那呂渺渺你這輩子是別想了,若敢連她也沾,我先剁了你!」

  「她是大哥的小妾,又替他生了孩子,我想沾就能沾嗎?你這也太能妒忌了,就不如欣珍一樣識大體,溫柔不亂吃醋……呃?欣珍,你怎麼哭了?」他說到一半,驚見林欣珍落淚,嚇了一跳。

  「那呂姨娘是天生的美人胚子,我是比不上的,相公若對她有意思,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林欣珍嚶嚶的哭泣了。

  他青了臉,才說她識大體的,馬上就吃醋給他看,可見她流淚,他還是不舍的靠過去安撫。「哎呀,那呂渺渺再美也是只毒蠍子,那比得上你善良婉約,快別哭了。」

  阮玫玲見了就有氣,這男人對她與林欣珍的態度簡直天差地別,對自己就用吼的,對上林欣珍就用哄的,她忍無可忍,張口正要再開罵,但曾君寶卻搶先發火了。

  一見兩人又要吵起來,曾君寶的臉一擰。「這會說的是大房要垮的事,你們倒是夠出息,自己先起內哄了!」他氣得拍桌。

  他脾氣一上來,屋裡馬上安靜下來,罵的也不敢再罵,哭的也不敢再哭,誰也不敢再吭聲了。

  李氏見氣氛緊繃,只得打圓場的道︰「好了好了,還是繼續談正事要緊,那曾思齊又變回老樣子,沉迷女色不用腦,咱們正好利用這個機會去老祖宗那告狀,逼那小子交出大權。」

  「逼是一定要逼的,不過這也只是明面上的事。」曾君寶突然陰笑起來。

  李氏訝然。「明面上的事?難道實際上不是這樣嗎?你不想奪權了?」

  曾君寶瞧向曾思偉,兩父子狼狽為奸的一笑。「娘,有件事您還不知情,爹與我在外頭另外做了生意,而這才是真正賺錢的事業,爹與我已經有點瞧不上曾莫茶行那點利潤了。」

  曾思偉竟說。

  阮玫玲聽了瞪大眼楮。「是什麼生意獲利會比茶行好,讓你們瞧不起茶行了?」

  曾思偉笑得陰險得意。「我和爹搭上縣令吳春海了,咱們官民連手賣假茶,這門生意可是暴利,一個月的獲利可抵茶行三個月的利潤!」

  「賣假茶居然這麼好賺?!」林欣珍聽了驚訝不已。

  「原來如此,你們又搭上吳大人的事怎不早點告訴我,也讓我心裡有個計較。」李氏嘴上雖抱怨,表情卻是喜孜孜的,事實上這事他們之前就干過,如今算是重操舊業,而這能多賺錢她足清楚的。

  「早說晚說不都一樣,總之往後咱們二房就等著吃香的喝辣的,未來一定好過大房的!」曾君寶揚笑說。

  「既然咱們都不圖茶行了,那又何必再找來呂姨娘挑撥大伯夫妻的感情呢?」林欣珍不解的問。

  她一問,阮玫玲立即白眼瞪她。「果然蠢,這會賣假茶,還不是得靠曾莫茶行這塊大招牌掩護,要不誰來買你的假茶?爹過去的確是想當家沒錯,所以陷害大伯、掌控二伯,但如今爹已不把茶行看在眼裡,不過是想讓大房內亂後,咱們故意明面上找碴要大伯讓位,可實際上是聲東擊西,不讓大伯與祖母發現咱們利用茶行賣假茶的事。」

  阮玫玲說完連李氏都對她刮目相看,這媳婦變聰明了,居然看出其中的厲害。「玫玲啊,你長進了,且這呂渺渺還是你找來的,可見你是用了心思的,你這回對咱們幫助不少呢。思偉,以後別什麼事都跟玫玲粗著脖子說話,有話好好講,她總歸是你媳婦,心也是向著你的。」李氏總算替阮玫玲說上一些好話了。

  曾思偉礙於李氏都這麼說了,便點頭應道︰「我曉得了。」

  阮玫玲可高興了,臉龐還微紅起來。

  林欣珍見了,不禁略暗下面容來,自己雖希望與阮玫玲和平相處,但也不希望丈夫的愛被分出去。

  「很好,這會咱們二房都得團結一條心,好好的去對付大房的人,將來咱們才都有好日子過!」曾君寶最後精神喊話。

  入冬的第一場雪終於落下,細雪紛飛,讓大地宛如披上雪白的外衣。

  「大少奶奶,這外頭清寒得很,屋裡有暖爐,您怎麼不留在屋裡,這樣久站會受凍的。」瓶兒過來為莫可兒披上氅衣。

  莫可兒神情淡淡。「屋裡固然溫暖,但偶爾凍一下也是好的,能讓腦袋清楚點。」

  瓶兒明白她為何會說這話,忍不住也嘆了口氣。

  因為連自己都對大少爺看不下去了,再不能自欺欺人,大少爺確實變了!

  自呂姨娘來後,大少爺已經整整一個月不曾回大少奶奶的屋子過,還聽說,近來茶行的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再加上鬧事的、退貨的從沒停歇,這樣下去茶行真會垮的,可大少爺不思拯救,日日只顧著與呂姨娘勾纏在一起,大少奶奶幾次欲找他談都讓呂姨娘給攔了,就算見到了大少爺,他也只是說著應付的話,沒真心聽進去大少奶奶講什麼,這回大少爺當真是傷到大少奶奶的心了。

  原本這事可以請老祖宗出來主持公道,讓大少爺收收心,不要再不務正業沉迷美色,偏生老祖宗這幾日舊疾復發病著了,所有人都不敢去驚動她老人家,就怕她急起來身子狀況更差。

  本還指望大夫人能說上話,可大夫人不懂茶行的事,幫不上忙也就算了,還為了威少爺的事,前幾日將大少奶奶叫去罵了一頓,說是威少爺的冬衣少做了一件,是大少奶奶有意苛刻,可這其實是錦莊疏失,做好了忘了送過來,大夫人卻不分青紅皂白先責怪大少奶奶了。

  還有那二少爺也是,本來已大好的身子,近來又病倒了,大少奶奶若想請他出面撐撐家業也是不成的,這會大少奶奶只能自己內外煎熬,一個人咬牙苦撐茶行和這個大宅,若冰冷的冬雪真能教她腦袋冷靜下來,進而想出解決的辦法來就好了。

  「這不是大少奶奶嗎?怎麼站在雪中,小心凍著了。」呂渺渺帶著一群丫頭走過來。

  呂渺渺現在正得關愛,身邊丫頭四個供她使喚,身上也穿金戴銀的好不醒目,反觀莫可兒身邊只有瓶兒一個丫頭,身上也樸素的不見多余裝飾,這麼對照下來,好似莫可兒是妾,呂渺渺才是正妻。

  莫可兒見了呂渺渺先皺了眉頭。「多謝關心,我會留意的。」她無意與呂渺渺多說什麼,轉身就想走。

  「大少奶奶這是生我的氣嗎?走得這麼急,連話也不肯與我多說兩句。」呂渺渺道。

  莫可兒止住了離去的腳步,緩緩的回過身來望著呂渺渺。「你想說什麼呢?」她冷聲問,剛轉身時眼角瞄見不遠處還站了二房的三個女人,李氏、阮玫玲以及林欣珍,心下明白這幾個同氣連枝找上她,這是不會有好事了。

  呂渺渺輕笑。「大少奶奶是聰明人,曉得我有話要說,那我就直說了,這菜商、油商、錦莊等,前陣子都讓你換掉了,可你換的新商家,我覺得做的也不甚好,想換回原來的。」

  她斜睨呂渺渺。「你想換回原來的?你嗎?」她冷笑問。

  「我曉得你是笑我一個姨娘而已,沒資格管這事,但這當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思齊的,他說以後這後院裡的事讓我幫著管一管。」

  她眯起眼來。「相公說的?」

  「可不是,其實我也不想過問的,可思齊既然這樣交代,我總也不好不聞不問,這才找你商量的。」呂渺渺一副無可奈何,不得不過問的模樣。

  瓶兒見了有氣,大少奶奶好不容易才將這些有問題的商家逐出府,這事大少爺不是不知道,又怎會同意呂姨娘的要求?她立刻道︰「呂姨娘是不是說錯了,大少爺應該不會這麼糊涂才是!」

  瓶兒才說完,猝不及防的,呂渺渺忽地一巴掌打了過去,瓶兒被打得驚住了。

  莫可兒見狀,立即變臉了。「呂姨娘,你敢動手打瓶兒?」她怒不可遏。

  「我這是替大少奶奶教訓人,這丫頭說話口無遮攔,連主子胡涂的話也敢講,不教訓不成的!」呂渺渺笑裡藏刀的說。

  瓶兒捂著火紅的臉頰又羞又怒,但呂渺渺再怎麼說也是曾家的半個主子,她不能如何,只得氣哭了。

  「若要教訓她也是由我來,我的丫頭用不著你出手!」莫可兒見瓶兒委屈的哭了,不由得對眼前囂張的呂渺渺更加怒火中燒。

  「這丫頭早讓你慣得無法無天,你哪會教訓她,呂姨娘這一巴掌倒打得好,咱們也覺得是應該的。」李氏帶著兩個媳婦走過來,親自加入戰局。

  「是啊,瓶兒老是沒大沒小,不知分寸的頂嘴,這一打,以後她就該知道曾家不是只有一個主子,在其它人面前也該知道身分才行。」阮玫玲也附和。她對瓶兒也是極為反感的,見瓶兒挨打,自是大快人心,好似挨打的是莫可兒。

  林欣珍默默無語的站在一旁,她並不想介入紛爭,但公公說了,二房要齊心,因此她才會跟著婆婆過來。

  「目前後院還是我作主,我的人我會處置,至於換商家的事,若你們真堅持,就請相公親自來對我說,那我便照辦!」莫可兒沉怒的道。

  這些人見她被相公冷落就全欺上來了,但她也不是好捏的柿子,能任由她們拿捏!

  「你這是不識抬舉,你若非得思齊出面,那只是讓自己難堪罷了,屆時他可能直接讓你把掌家大權全交出來!」呂渺渺說。

  莫可兒一臉寒霜。「若相公真有這個意思,我也無話可說,但在此之前,你們的要求,我都恕難同意。」

  「你!」

  「瓶兒,咱們走!」莫可兒不想廢話,叫上瓶兒就要離開。

  呂渺渺與阮玫玲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有狠毒的念頭,在莫可兒經過時,兩人忽地伸出腳硬生生將她絆倒,她沒想到她們竟敢這麼做,沒防備下重摔在地,而這一摔竟是起不來了。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您怎麼了——」瓶兒大驚失色,驚慌叫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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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5 00:56:4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危險雙面枕邊人

  莫可兒的床前擠滿了人,她緊閉雙眼虛弱的躺在床上,而於錦繡聞訊後氣急敗壞的趕來了。

  「娘,我真不知為何會這樣,這雪地路滑,大少奶奶怎會自己跌倒了,這一跌還……」

  呂渺渺一副惶恐的模樣。

  「我……我也是搞不清楚怎麼回事的……我腳才往前跨,誰知她已經倒在前方了……」

  阮玫玲的臉色也很不安,這不是裝的,是真有幾分害怕。

  不過只是害人摔跤,但這兩人會這麼害怕,那是因為莫可兒這一摔,掉孩子了!

  沒有人知曉莫可兒有孕一事,她們若知道她懷孕了就不會圖一時痛快,干出這麼明目張膽的事,她們會另外想更妥當的方法對付她,如今她們都後悔了,畢竟她肚裡的可是曾家真正的嫡孫,若怪罪下來,兩人很難抵賴掉。

  「這、這可是我盼了好久的嫡孫啊!」於錦繡無法諒解,怒極的說。

  「我說大嫂,這全怪可兒自己不小心,都有身子的人了還在雪地裡走,這不是自找苦吃嗎?」一旁的李氏說著風涼話,事實上她高興得很,莫可兒的孩子沒了,大房就不會再多一個出來分家產。

  莫可兒一臉死白,手緊捏著被褥,這些人睜眼說瞎話,簡直卑鄙到極點!

  「不是這樣的,大少奶奶原本不會跌倒,是呂姨娘與三少奶奶故意伸腳絆倒大少奶奶的!」瓶兒氣憤的說。

  「你這丫頭信口胡謅什麼,咱們怎可能干出這樣的事,你這是誣賴!」阮玫玲斥責。

  「我沒有誣賴,這事等大少爺回來作主,讓他給大少奶奶一個公道!」

  兩人一聽當即心虛了,曾思齊正好這時候踏進門,他一見到莫可兒面無血色的躺在床上,立刻一個箭步的趕上前去。「不是說只是摔傷,為何你臉色這麼難看?」他急問。

  瓶兒見他這緊張的態度,不禁感到放心了,大少爺還是關心大少奶奶的,定不會讓她教人白白欺侮。

  莫可兒眼眶泛紅了,他前一陣子的表現確實傷了她的心,可這時他的真情流露又教她忘了之前的傷心失望。

  「相公……」她哽咽了。

  「怎麼了,這是摔得哪裡疼了?」他不舍的問。

  「大少爺,大少奶奶不只是身子疼,心更疼,她已懷孕兩個多月了,可這一摔,摔沒了!」瓶兒義憤填膺的告訴他這件事。

  於錦繡再聽一次噩耗,槌胸哭了起來。

  他臉色大變。「這怎麼回事?說清楚!」他聲音夾著澎湃的怒氣。

  呂渺渺與阮玫玲這下真嚇得有點抖了。

  瓶兒瞪了兩女一眼,哪還客氣什麼,馬上將兩人的惡行說上一遍,相信大少爺聽完定饒不了那兩人。

  丙然,曾思齊越聽臉色越陰沉,那森寒的模樣教每個人都汗毛直豎。

  「渺渺——」

  他才剛開口,呂渺渺就梨花帶淚的哭起來。「思齊,渺渺真是無心的,但大少奶奶的丫頭非要這麼誣陷,我百口莫辯,只恨不得這一跤是我摔的,這才能替大少奶奶受罪!」她哭得百般委屈。

  「大伯,咱們可沒這麼壞心眼的,在場那麼多人,大家都能替我和呂姨娘作證,這分明是意外,只有瓶兒說咱們是故意的,這……這是想冤死咱們!」阮玫玲也喊冤。

  「你們說在場有誰可以證明你們的清白?」他表情凝重的問。

  「我,我看得可清楚了,是你媳婦走路不看路,自己去拐了人家的腳摔跤的。」李氏說。

  李氏的話不足采信,他只挑了眉便再道︰「除了你以外還有誰看到了?」

  李氏撇撇嘴,曉得他不相信自己,便指著呂渺渺和自己身邊的丫頭們說︰「這幾個丫頭全在現場,你可以問問她們看到了什麼?」這些丫頭全是自己的人,話也早就套好了,說法一致,全是莫可兒自己不小心摔的。

  他神色含霜,沒去問那群丫頭,直接挑上一直沉默的林欣珍問︰「當時你在場嗎?」

  忽然被問及,林欣珍嚇一跳。「我……我在場的。」她嚅嚅的說。他怎會問上她呢?事實上,莫可兒孩子沒了,她也嚇傻了。

  「那事實如何?」他會問她就是認定她是二房裡最老實之人,她的話,尚足以采信。

  「這……」她不安得不知該怎麼辦,這種缺德事,呂渺渺與阮玫玲怎麼干得出來?此刻被他一問,她也手足無措了。

  阮玫玲怕她扯後腿,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李氏也警告的看著她,林欣珍明白她們的意思,自己是二房的人,不管如何就算昧著良心也得配合著她們說謊。「事實是……真是她自己不小心跌倒的。」她終於說。

  「你胡說,事實明明不是這樣的!」瓶兒馬上激動的道。

  「這麼多雙眼楮看的,還有假嗎?你忠心護主咱們都知道,但也不能顛倒黑白,世上還是有公理的。」阮玫玲厚顏無恥的說。

  「思齊,大少奶奶會要瓶兒這麼說,渺渺是理解的,這陣子你是多疼了我一些,也是渺渺不懂事,沒顧及大少奶奶的心情,纏著你不放,才讓大少奶奶想說藉摔跤教訓渺渺,總歸一句都是渺渺的錯,我不該帶著孩子回來的……嗚嗚……」呂渺渺淚潸潸的說,這人美,哭泣的樣子尤其讓人不忍。

  「話不是這麼說,威兒是曾家的孩子,說什麼也要認祖歸宗,你帶著孩子回來沒有錯,是可兒嫉妒了,而女人間吃吃醋沒關系,若是因吃醋掉了孩子,這就不可原諒了!」於錦繡聽眾人都說是莫可兒自己摔的跤,眾口鑠金,這就信了,這會對莫可兒是極度的不諒解,馬上就偏袒起有孩子的呂渺渺。

  莫可兒臉色發青,所有人都不信她沒關系,但相公會信她的,因為他了解她不會做出這種蠢事!

  然而她正篤定曾思齊能給自己公道時,他卻定定地看著她,那眸子變得深奧難解了。

  「我說過不介意你耍些小手段,但是你若拿咱們的孩子開玩笑,這就過分了。」他嚴肅的對她說。

  她聽了愕然。「你的意思是信了我為陷害呂姨娘和玫玲,自己摔跤演出這場荒謬的戲碼?」他相信這鬼話?

  「不是嗎?你平日行事我是了解的,算計可以,爭寵無妨,但不能失分寸!」他口氣更加嚴厲了。

  「你……」她心涼了,他曾說不介意她的心機,不在乎她的手段,讓她盡情去做自己,可如今這卻成了他指控她的最大證據,因為她是工於心計的女子?

  「我承認,近來是多疼渺渺一些,可這裡的男人不都是這樣,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之前我曾為了你不娶平妻,可渺渺不同,她替我生了威兒,還在外頭吃了那麼久的苦,現在回來了,難道我不該補償她?而你連這點度量都沒有嗎?」他痛心疾首的問。

  他身旁的呂渺渺這時哭得更加委屈了,低低的啜泣聲引人生憐。

  莫可兒兩片唇抿得死緊。「她是呂渺渺,可你自己是誰,你忘了嗎?!」她努力抑制要奪眶的淚水,提醒他呂渺渺不是他的,那孩子也與他無關,他們是屬於原主曾思齊的!

  「那又如何,你不是說過,曾家的一切,不管是誰,都是我‘曾思齊’的責任,所以呂渺渺母子也是我該照顧的人。」

  這話如一記重錘砸進她的心窩,莫可兒的淚珠在一瞬間奪眶而出。之前,她一直告訴自己,這男人不會變心,這男人定有隱情,這男人不會喜歡上呂渺渺……

  可如今事實擺在眼前,他心裡不再只有她,那呂渺渺已是他的心上人了!

  自己錯了,錯在太自以為是,太自信他對自己的海誓山盟,她還傻傻等他回頭解釋什麼,而這一切都成了笑話。

  她心破了一個洞,傷得她萬念俱灰,她重生後奮力的求生,努力協助他破除荊棘,兩夫妻要過嶄新的人生……她以為自己的堅持與努力是對的,怎知到頭來才發現,其實是一場空!

  「既然你想好好照顧呂姨娘母子,那就……這麼做吧。」她空洞虛弱的道。

  「你能想得通就好了,這之後,我會公平對待你與渺渺的,不會再讓你感到委屈。」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盯著這雙曾經溫暖無比的手,此刻卻讓她寒到心頭、凍到心坎了,她緩緩的抽回自己的手。「我這身子經這一摔,孩子也沒了,大夫說要靜養才行,我決定到南邊的別莊去休養一陣子。」她決定求去,什麼也不想再爭,什麼也不想再管了。

  他面容一僵。「你要走?」

  「是。」她面無表情,像是哀莫大於心死。

  「你還在氣我?」

  「不,我不氣你什麼,我只是累了想休息。」她淡然的說,眼神已不再看他。

  他倏然站起身,一張臉鐵青。「好,那我也不勉強了,而你到別莊正好也反省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他拂袖而去。

  他一走,她臉色褪成了雪白,她早知他是絕情的人,一旦對某人情分不再,絕不留情也絕不回頭,她曉得自己是真正失去他了,他將不會再回頭看她一眼。

  他就是這樣的人,她曾經害怕的事終於發生在自己身上了。這一想,晶瑩的淚珠再度悄然滑落下來。

  居然能順利逼走莫可兒,呂渺渺和李氏以及阮玫玲三個女人喜不自勝,但礙於於錦繡還在,幾個女人不好笑開懷,否則這時已是藏不住的歡笑了。

  於錦繡聽莫可兒要走,這才有些不安了,她也知莫可兒目前是曾家的支柱,茶行與府裡都靠她張羅,她一走,自己哪扛得起這負擔,但將大權再交回給二房又是不妥的事,這下……

  她憂心忡忡了。

  林欣珍則是對莫可兒內疚不已,失去孩子可是女人的痛,呂渺渺與阮玫玲做了傷天害理的事,自己還助紂為虐,當真沒良心,她低著頭,一顆心七上八下,好生不安。

  一早,莫可兒即搭上馬車要前往別莊,瓶兒焦心的直問︰「大少奶奶真要走,您這一走,曾家的一切就全落入呂姨娘和二房的手中了,您都不管了嗎?」

  莫可兒黯淡的垂下雙眸,神色疲憊萬分,淡淡的開口說︰「這些已不是我能管得上了,走吧。」她讓瓶兒啟程,只想離開這裡。

  瓶兒見她如此,又想大少爺明知她要走卻連出來挽留一下都沒有,這是絕情到連自己都感到心寒了,曉得大少奶奶已對大少爺極端灰心了,再說什麼也沒用,只得讓車夫啟程離去了。

  莫可兒終於走了,病中的曾媛知道這事後,大發脾氣將曾思齊與呂渺渺叫到床前來。

  「你真讓她這麼走了?!」曾媛坐在床上,疾言厲色的問曾思齊。

  她之所以會知曉莫可兒走的事,是於錦繡告訴她的,於錦繡本也不敢在這時候去驚動病中的她,可眼見茶行和府裡的事情都不是自己能接手得來的,只好去找她求援了。

  「是她自己要走的,我沒逼她。」曾思齊表情極淡,似乎對莫可兒的離去完全不在意。

  曾媛氣結。「你好好一個賢妻不珍惜,竟把她氣走了,這不去追回來,還說出這種話,你是人不是?!」

  他臉色僵了僵。「祖母,我也只是給她一點教訓,她為爭寵搞出假摔跤真丟了孩子的事,這能不追究嗎?」

  「你真相信她會為了陷害你的小妾,讓自己的孩子沒了嗎?!」這事曾媛是不會信的,自己孫媳有多聰明慧達她是最清楚的,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怎可能會干!

  一旁的呂渺渺見曾思齊不說話,索性替他道︰「我曉得大少奶奶是極為聰敏之人,但再聰敏的女人也會因為吃醋而失去理性,也許她只是想小小讓我受驚,以為闖了禍,沒想到卻因此害了她自己,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大少奶奶這次真的做錯了。」

  曾媛怒視她。「聰明反被聰明誤?我瞧這是你會做的事吧?可兒肚裡小孩怎麼掉的,你心裡有數,這會我這老太婆只是沒證據,若教我拿出證據,可不是家法就能解決的,你這是謀殺人命,得送交官府的!」

  呂渺渺神色馬上變了,不敢再說一個字了。

  曾媛冷哼一聲,心中更有數,自己這嫡玄孫恐怕是掉得冤枉了。「思齊,妻子是你的,她幫上你多少忙,陪著你吃過多少苦,你自己是清楚的,現在你卻氣走她,你對得起人家嗎?我勸你快去將人接回來,好好安慰,重拾夫妻情才是正途。」她好言規勸。

  他卻不以為然的道︰「朱子治家格言,聽婦言,乖骨肉,豈是丈夫。聽女兒家的話,讓她牽著鼻子走,哪像大丈夫的作為,她既走了,我不會再去找她回來的!」

  「你!」曾媛極為生氣。「那朱子治家格言也道,三姑六婆,實yin盜之媒,婢美妾嬌,非閨房之福。奴僕勿用俊美,妻妾切忌艷妝。你這小妾也不合格,你不如連她也趕了出去!」

  呂渺渺心驚,居然也叫她走,她嚇得馬上哭出聲。「思齊,生得美不是渺渺的錯,你不能不要我啊!還有威兒,我走了,威兒沒了娘,可怎麼辦啊?」

  「曾家的孩子還怕沒人照顧嗎?請幾個奶娘就能將他安生顧到大了,用不著你這品行不端的親娘在身邊,我還怕你教壞了他。」曾媛冷聲說。

  呂渺渺嚇得不輕,真怕被趕出去,連忙抱著曾思齊的手臂,哭得驚恐。「思齊,我不走,我不能離開你和威兒,你應該也舍不得我走吧?」她切切的問。

  他臉一沉。「你又沒做錯什麼,為什麼要走?祖母,妻妾的事我會自己處理,就請您不要插手了。」他朝曾媛說。

  「你……你這不……不肖……子孫……」曾媛本來就病著,這會聽他說出這樣忤逆的話,氣得抱胸喘不過氣來。

  他見狀,趕緊上前去拍她的背替她順氣,她急喘幾聲後,氣息稍穩些,立即撥開他的手。「你若不將可兒給我找回來,你也不用叫我祖母了,我這屋子不許你再踏進來!」她指著門口要他和呂渺渺出去。

  他無奈搖頭,只得帶著呂渺渺走出曾媛的屋子。

  呂渺渺仍哭哭啼啼,像是受足了驚嚇與委屈。「思齊,瞧來祖母是真容不下渺渺了,渺渺恐怕在這家待不下去了,這可怎麼辦?」她哭問。

  「放心,我不會讓你走的,若要走也是帶著威兒咱們一家三口一起走,就像當年一樣,咱們到外頭再從頭打拚起。」他說。

  她聽見這話,縴細的身子一僵,這可不行,她才不願意再出去吃苦,況且這男人有什麼能力她是明了的,一個懶惰的少爺出去後還能做什麼,難不成靠她養?當年她就是不想與他過苦日子才狠心拋棄他的,唯有留在曾家才有好日子過,她哪會傻得再離開這享福的金銀窩,遂止住哭,挽著他的手說︰「事情倒也還沒到要你帶著我們母子離家的地步,再說,這事頭一個不答應的就是娘了,她現在根本離不開威兒,威兒若走,她哪還能活?我瞧……就再忍耐著點,也許祖母還在氣頭上,等過一陣子氣消了,就慢慢能接納渺渺了。」

  他點點頭。「說的也是有道理,不過這段時間咱們留在府裡也只是惹怒祖母而已,不如出去一陣子吧。」

  「出去?去哪?」

  「我好一陣子沒出游了,正好帶著你去游山玩水,過幾天舒心的日子,遠離這府裡的烏煙攆氣。」

  她喜上眉梢。「你說真的,真要帶我出游?」

  「嗯,就你跟我,不要旁人打擾了。」言下之意就是連孩子也不帶,就帶著她去過兩人甜蜜的日子。

  她歡喜極了,成日綁在府裡,她確實也厭煩了,若能出去玩一趟,又是只有兩人而已,光想就興奮。「太好了,咱們何時出發?」

  「明日即可啟程。」他說。

  「這麼快——可我聽說茶行近來出了些問題,你能不留下坐鎮嗎?」她想起這事,有些不放心的問,她雖是二房找來的人,但心裡也明白得很,曾思齊才是自己的依靠,他若真倒了,自己也會一無所有的,既然與二房合作已成功逼走了莫可兒,接下來自己與二房就沒什麼好再合作的了,不只如此,將來兩方還是敵人,曾家的產業以後都要是自己與威兒的,二房休想分得一絲一毫!

  「就因為茶行的事也煩心,正愁著不知怎麼處理,與其坐困愁城,不如等我散心回來,也許心情好了就能好好解決了。」

  「也是也是,那咱們就放松心情去玩個幾日吧!」她也是貪玩之人,明知二房緊盯著曾思齊的位置仍受不住誘惑,還是興致勃勃的說好。

  「我說咱們這是要上哪裡出游,你趕得這樣急?」馬車裡呂渺渺抓緊曾思齊的手臂問。

  他們一早就坐上馬車,馬車由四平駕駛,如他所說的,誰也不帶,兩人輕車簡從的出門去了,一開始馬車還能悠閑順當的慢慢走,可出了城門後,他忽然交代四平可以趕路了,四平立即鞭策馬匹急奔,嚇得她再也坐不住,真怕摔車了,不住心想這是要趕赴去哪啊?

  「到了你就知曉了。」他揚起一抹莫測的笑,那笑容令人不由得發毛。

  「可是……我不能先知道嗎?」

  「這樣豈不沒了驚喜?」他笑得詭異。

  「我沒驚喜沒關系的——」

  「怎會沒關系,我是專程帶你出來散心的,你若沒有驚喜,那便不夠意思了。」他臉上噙著笑,笑卻不達眼底。

  「可……可是……」她微顫的嗓音已隱含幾絲惶恐與不安。

  「四平,還有多久到?」他高聲問車外的人。

  「回大少爺,就快到了。」四平說。

  「再快些吧!」

  四平得令,馬車這下趕得更急了,果真不一會功夫就停下了。「大少爺,別莊到了。」

  「別莊?這不是大少奶奶來的地方,咱們來這做什麼?」她聞言愣住。

  可他連解釋都沒解釋便丟下她,迫不及待的下車去了,等她回神,他人已沖進別莊內了。

  她愕然呆坐時,四平過來請人。「呂姨娘,可以下車了。」

  「我……我不想來這,你去將大少爺請出來,說咱們換個地方去。」她立刻說。莫可兒在這,她怎麼會願意待下。

  「這恐怕不行,來這是大少爺計劃好的,他不可能會走的,所以您還是下來吧。」

  「計劃好的?這什麼意思?!」她吃驚問。

  「想知道什麼意思,呂姨娘不如自己進別莊去問。」四平似笑非笑的說。

  「你!」

  「呂姨娘還是請吧!」四平臉色一變,不客氣起來。

  莫可兒躺在床上,房門被用力推開了,抬眉見是曾思齊,還沒多做反應,他已沖過來抱住她。

  「摔著的地方還疼嗎?」他關切的問。

  她驀然笑了,讓他抱著輕輕搖頭,臉上哪還有一絲與他決裂時的悲憤神情。「好多了,不怎麼疼了。」她告訴他。

  可他還是十分惱怒。「這些該死的人,瞧我之後怎麼一個個收拾他們!」他怒發沖冠的說。

  她輕笑。「咱們這不就正在這麼做了?」

  他惱恨的臉龐,這才稍稍好看些。「你——」

  「思齊,這裡我住不慣,咱們回去吧。」呂渺渺隨後到了,見兩人抱在一起,立即上前拉住他說。

  四平跟在呂渺渺身後,朝男主子瞧去一眼,見他示意自己先下去,便退到門外守門去了。

  曾思齊盯著呂渺渺抓著自己的手,表情極冷,冷得她心驚膽跳。

  他袖子一扯,抽回自己的手,陰沉的望著她道︰「住不慣也得住,這幾日你都得在這待著,直到我解決完二房的人之後再來處置你。」

  她一聽不禁面色愀變,已然明白自己上當了!

  「原來,你這是將我騙來的,你要對付二房的人盡管去,但大少奶奶掉了孩子真與我無關,你不能這樣對待我!」她認為他是因為莫可兒肚裡的孩子沒了,這才怪罪到她頭上,生氣的將她騙出來軟禁。

  他冷笑。「這確實和掉孩子無關,這事我並沒有怪你。」

  「那為什麼——」

  「因為我根本沒懷孕。」床上的莫可兒說。

  呂渺渺錯愕。「你沒懷孕?」

  曾思齊與莫可兒互遞眼神後,一起笑了。

  「沒錯,可兒沒懷孕,可她是真摔傷了,這讓我十分惱怒,因此讓她加演一場流產戲,好讓我可以將找麻煩的、惹事的、敢欺負我娘子的人,全都一次處理掉,而第一個先收拾的就是你!」他神情一斂,厲聲說。

  事實上,他根本不曾迷戀呂渺渺,他承認一開始乍見她時,自己是失神了一會,可那只是因為她像極了自己穿越前的其中一任女友,一時吃驚才會有如此反應,而漂亮的女人過去他見多了,與未穿越前自己所交往的對象一比,呂渺渺還不是最美的,他身邊的美女多的是,唯一真正教自己動心的只有長相平凡的莫可兒一人而已。

  之後等他恢復了思緒,得知呂渺渺回來的意圖後,便將計就計的與自己的小妻子共謀出接下來的事了。

  首先,他故意讓二房以為呂渺渺得寵,可兒失勢,自己又做回紈褲子弟,曾家一團亂,而這,就是他的目的!

  呂渺渺一雙眼楮睜得老大,曉得自己不妙了,立刻嬌媚的又抓著他的袖子道︰「思齊,我可是你的女人,一夜夫妻百日恩哪,你怎好這樣騙我,還說什麼收拾我的話,我聽了不傷心嗎?」她矯情造作的又要掉淚了。

  她說這話,莫可兒的臉龐立即就沉下,他見狀,曉得得馬上解釋才行了,不能讓自己的小妻子真吃醋起來!

  自己那「惡習」已改了,不敢再讓她隨便吃醋的,他急著撇清道︰「你回來後,我壓根沒踫過你,哪來的恩?我對你可是一點意思也沒有!」

  莫可兒聽了,起火的眸子總算澆熄了火苗,而呂渺渺已氣得臉孔漲紅,她這也想明白一些事了,自她回來後發現曾思齊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表面上對她關愛如昔,私底下其實對她冷淡多於熱情,之前他雖夜夜與自己同榻而眠,而她也百般挑逗,但他始終沒有踫過她,她以為是他近來為茶行的事煩心,沒了那興致,自己也只能悻悻作罷,直到這會才知他根本是不想踫她!

  這對她而言當真是奇恥大辱,想她美若天仙,幾乎沒有男人抗拒得了她,誰不對她趨之若鶩,愛若心肝,可他竟然不屑她!

  她怒火中燒,偏偏這時發不得怒,得隱忍下來,便故作可憐兮兮的再道︰「你怎會對我沒意思,若沒意思又怎會和我生下威兒,他可是你唯一的兒子。」她抬出孩子,希望他念及自己為他生下威兒,別對她不利。

  他伸手托起她的下顎,眼中滿是譏誚。「我早讓人去查過了,威兒不是我的種,是你與別的男人生的。」

  她聞言一**坐到地上去。「你……你知道了……」

  「當年你嫌貧愛富的離開我,另外搭上一個富家子並和他生下威兒,可那小子也是個有家世的,到外地做生意將你留在家裡,那人的妻子是個妒婦,根本容不下你,趁丈夫不在時將你整得要死不活的,你因為被他的妻子欺負得太慘了,當阮夫人找上你,要你到曾家來鬧時,你毫不猶豫就答應了,連夜偷抱走孩子來曾家認親。

  「呂渺渺,我可不是傻子,會替人養兒子,你這是走錯路了,但走錯路不打緊,要我暫時收留也可以,偏偏你不長眼欺負到我娘子身上,這就是自找死路了。」他眼中盛滿笑意,可這笑容卻陰森得讓人忍不住打寒顫。

  呂渺渺簡直嚇得魂不附體,覺得自己得罪莫可兒惹怒曾思齊後,恐怕會死無全屍,害怕得轉身就要逃,可才剛跑出門口,四平就將人抓住了。

  「你這奴才放開我,放開我!」她大叫。

  四平哪會理她,直接將她抓回去。

  呂渺渺見到曾思齊,立刻求饒道︰「思齊,你饒了我吧,我錯了,我都是聽二房那幾個女人的話行事的,傷莫可兒不是我的主意,真的不是!」她因害怕,急忙否認,將惡行全推給二房的人。

  「我知道,不完全是你的主意,可你也是幫手之一,放心好了,他們也好過不了的,而你,」他眼神瞬間陰狠,那樣子真教人膽寒了。「這別莊並無閑雜人等,後院那座古井也挺深的,自是你的好去處。」

  她聞言一嚇,兩眼一翻,昏死過去了。

  莫可兒見他將呂渺渺嚇得魂飛魄散甚至昏了過去,只得搖頭,自己男人有種深沉無邊的恐怖氣質,呂渺渺從沒見識過,如今乍然一見,如何不嚇破膽。

  莫可兒忍不住可憐起對方來,呂渺渺是不知情,不知眼前的男人早已不是原來能教她玩弄於股掌間的曾思齊,如今他心思深沉,捉摸不定,身子裡住的是精明銳利的冷峻靈魂,而自己只是幸運教他所愛才被呵護備至,若是如呂渺渺這般的討厭鬼犯上他,那自是往死裡整了……

  她嘆口氣,相公收拾完呂渺渺後,再接下來要倒霉的就是二房那些不知死活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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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5 00:57:0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天理循環終有報

  二房因為曾思齊夫妻不在,假茶生意做得順風順水,本來只敢偷偷借著茶行掩護賣假茶,如今竟明目張膽的以茶行名義公然推銷假茶牟取供利了。

  這比之前更好賺,誰也不會想到曾莫茶行出的茶會有問題,生意比之前好做了十倍!

  二房聯合貪官賺黑心錢,賺得荷包滿滿,腦滿腸肥的。

  這會才剛清算完這月的盈余,因為大賺一筆,一家子便開酒慶祝,還把吳春海也找來,就連自己埋在茶行裡的心腹也全邀來了,反正曾思齊不在便沒了顧忌,以後曾家就是他們二房的天下,而這些人都是功臣,自然得犒賞的。

  一群人肆意狂歡,酒一杯杯喝下肚,正喝得爛醉時,喜荷匆忙由外頭趕進廳裡來,對同樣在飲酒作樂的阮玫玲說︰「小姐不好了,夫人被官府的人抓走了!」

  「誰被官府抓走——什麼,你說什麼?」阮玫玲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時驚得掉了酒杯,整個酒醒。

  「方才老爺派人來說,官府查出古姨娘與三小姐的死因不單純,說是要徹查,明日還要開棺驗屍。」喜荷急說。

  阮玫玲心跳幾乎停止,驚慌失措得全身顫抖,這事都過這麼久了,怎還會有人提及,娘還被抓了,怎會這樣……怎會這樣……

  「奇怪了,你阮家的姨娘與小姐死了,與阮夫人何關,官府為何要抓她?」李氏聽見了,不解的問。

  「這是因為……因為……」喜荷見滿屋子的人,不知該不該說,更不知該怎麼說。方才是因為事情緊急,不得不進來告知小姐一聲,但這事旁人問起,她實在難以啟齒。

  「你這丫頭吞吞吐吐做什麼,有話就說啊。」曾思偉沒什麼耐性,又喝了酒控制不住性子,為顯主子的威風,拍桌質問。

  喜荷見小姐臉孔都白了,正要開口,這時一堆穿著官服的人闖了進來。

  「你們怎能擅闖民宅?」曾君寶見了大驚。

  「咱們是官府的人,是特地過來抓人的,這裡誰是阮玫玲?!」帶頭的官差喝問。

  阮玫玲心驚,坐著不敢動,可所有人的視線全轉向她,不用她出聲,官府的人也知是誰了,一票人立刻過去將她拿下要帶走。

  「等等,你們抓我媳婦做什麼?」李氏將人攔下問。

  「她與阮家的夫人趙氏犯下殺人罪,這事有人密報,得去縣衙受審。」

  李氏極驚。「殺……殺人罪?她們殺了誰?」

  「阮家姨娘古氏以及阮家三小姐阮玫禎!」

  李氏一聽腳都軟了,若沒扶著桌子,已經跌到地上去了。

  「我沒殺人,我……我是冤枉的,爹、娘……救我!」阮玫玲哭出聲了。

  曾君寶也被這事嚇到,待一回神見媳婦要被帶走了,而廳上的客人見曾家竟出了殺人犯,個個表情愕然,他覺得沒面子,馬上將官府的人叫住,「你們曉得我曾家是什麼人家,媳婦怎可能是殺人犯,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人你不能帶走!」

  「管你曾家是什麼人家,有誤會就到縣衙去說清楚,這人還是得帶走!」官差硬得很。

  「你們——你們給我瞧清楚了,縣令吳大人就在這,你們敢在他面前將人帶走嗎?」他氣呼呼地指著早醉得不省人事的吳春海。

  幾個官差雖認得吳春海,但也僅是皺了眉,仍是要將人帶走。

  曾君寶急了,忙將吳春海搖醒。「吳大人,快醒醒,有人要抓走我媳婦了!」

  吳春海迷迷糊糊的被搖醒過來,聽見他說的話也搞不清怎麼回事,仗著酒氣便站起來指著幾個官差大喝道︰「站住,你們好大的膽子,敢在本官面前抓人,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本官?」

  幾個人停下了腳步,回頭瞧他,喊了一聲︰「大人。」

  可吳春海還醉著,站不穩又跌回椅子上去,醉眼惺忪的道︰「還不放人!」即便喝醉了,他這官威還是十足的。

  曾君寶得意了,以為只要吳春海在,這群人就不敢抓人,阮玫玲也正慶幸著,好在今日有吳春海出面保她。

  可誰知吳春海說完話,那群官差只是冷笑,並沒有聽話放人。

  「你們做什麼,吳大人的話都不聽了嗎?」曾君寶見他們不動,不悅的問。

  「吳大人恐怕自己都自身難保了,應該無法替你媳婦擔保什麼,所以咱們不好放人。」

  「他自身難保,這什麼意思?」曾君寶吃驚起來。

  吳春海自己也是一怔,這些人說什麼鬼話?

  「因為……」官差正要再開口,門口就起了騷動,又有一批人來了,這回的陣仗更大,是由一位中年男子親自領了十幾個人過來。

  這人身穿朝廷官服,一臉正派,吳春海一見到他後,酒徹底醒了,連滾帶爬的趕上前去,單腿跪地的道︰「下官吳春海參見巡府大人!」

  此人姓朱名道光,是朝廷新調派來杭州的巡府,本來一個多月前就該到任卻遲遲不見人影,此刻怎會突然出現在曾家的大廳?他嚇得滿身大汗。

  「哼,吳春海,你可真會享樂,喝得酒氣燻天,還有做官的樣子嗎?」朱道光問。

  「下官……下官這是一時放縱,以後會留意……」

  「以後?你以為還有以後嗎?來人,將貪官吳春海給本官收押了!」

  吳春海大驚。「收……收押?!這是何故?」

  「你伙同曾君寶父子賣假茶,危害百姓並賺取供利,經人舉報,本官已經受理審查了。」

  吳春海張大嘴,驚得說不出話,就連曾君寶他們也嚇得兩眼發直。

  「來人,還不將吳春海拿下,還有曾君寶父子也一並帶走!」

  「什麼,連相公和思偉也要帶走,這……這怎麼成?」李氏驚愕。

  林欣珍嚇哭了,被押在一旁的阮玫玲沒想到自己公公與丈夫也出事了,整個人傻在當場。

  「怎麼不成,他們父子是共犯,罪責也不輕,若經查證罪行屬實,少說要判十年重刑,若再查出賣的假茶有害身體,刑期再加重。」

  兩父子聽了還沒倒下,李氏已經昏倒了,林欣珍趕緊去扶,可李氏身子肥,抱都抱不動,只能任她難看的癱在地上。

  朱道光的話還沒說完,他繼續道︰「本官另接曾思典教人下藥毒害一案,雖曾思典未死,但殺人未遂可判刑二十年,這事若再屬實,你們兩父子這輩子就不用出牢籠了。」

  這回曾君寶也倒下了,而曾思偉年輕身體好,雖還撐著,但他張著嘴硬是闔不攏,也像是快不行了。

  吳春海與曾君寶父子被朱道光帶走,一道的還有阮玫玲,她進到府衙大牢見到母親趙美音,兩母女同被關在牢裡,抱頭痛哭了。

  棒日,曾思齊攜著妻子回到了曾家。

  於錦繡正在曾媛的院子裡哭得傷心欲絕。「娘,您說這還有天理沒有,這麼可惡的事都做得出來,我疼了半天的孫子原來是別人的種,真是欺人太甚,這呂渺渺不是人!」她捶胸頓足,好不氣憤傷心。

  曾媛聽著不發一語,心情也不好,雖說她對呂渺渺的孩子沒多大在乎,但畢竟曾經以為是曾家的孩子,而今得知並不是,難免還是會失望。

  「你們給我說,這女人在哪?我要找她算帳!」見了兒子媳婦回來,於錦繡氣憤難平的問曾思齊夫妻。

  莫可兒只得道︰「她回去了。」

  「她回哪去?那種女人誰還敢收她?」於錦繡怒氣沖沖的問。

  曾思齊冷冷的笑了。「我讓孩子的親生爹來接她了,而她回去絕對比娘的教訓還要慘上百倍的,所以娘這口氣會有人幫您出的。」那孩子的親爹得知呂渺渺趁他不在居然帶著孩子跑了,還認旁人做父親,氣得大罵呂渺渺不安於室、水性楊花,直說將她抓回去後要讓妻子家法伺候,他那妻子本就恨不得整死呂渺渺的,呂渺渺落到她手上還能好過嗎?

  聽說她回去第一個晚上已經被打得脫了一層皮,那男人也狠下心腸不管不問,任他那善妒的妻子處置,至今七日過去了,說實話,他們也不知呂渺渺的下場如何,不過據四平去打聽,聽說呂渺渺的花容月貌上被刺了「淫婦」兩個字,若傳言屬實,她這輩子也別想見人了。

  於錦繡這一聽,心情才好些,但眼淚還是直流,因為實在太失望了。

  「這女人真不是個好東西,帶了個假孫子來行騙卻害得我的真孫子沒了,這……嗚嗚……」她抹淚不甘,還愧疚不已,自己的嫡孫教人惡意摔掉了,自己還不知情,反過來責怪媳婦不小心,現在想想她真對不起媳婦。

  「這剛好給你個教訓,讓你別聽人說幾句就質疑自己媳婦,你這單純性子原是好的,但這回也實在太不明事理。」曾媛嚴肅的數落於錦繡。

  於錦繡十分歉疚的低著頭。「是,媳婦也只是太歡喜有孫兒了,才會教那呂渺渺騙得團團轉,我錯了。可兒,你可願意原諒娘?」於錦繡拉下臉面,請求媳婦原諒。

  莫可兒著實尷尬,不安的想說出真相,可又教曾思齊給制止了,她明白這男人是在秋後算帳,故意不讓她說出流產的事是假的,要讓婆婆慚愧到底。這會她真覺得連自家人都設計的男人很無良,她相公可真是狠心腸的人。

  「娘,其實您……」莫可兒心想好歹說幾句安慰婆婆,讓她別這麼自責。

  她剛要開口,曾思齊已出聲道︰「娘除了誤會可兒沒能顧好身子摔掉孩子外,還處處找可兒麻煩,為了少一件冬衣斥罵了她一頓,連平日飲食也挑剔,說是給孩子吃的不夠精細營養,這是故意虐待,就是一張床也有話說,怪訂做給東院的床不夠舒適,這是想讓您的孫子夜裡睡不好,不能平安長大,責怪她心眼小,苛待孩子,不配當人家的嫡母,這種種事端,一件件說來可真傷人。」

  於錦繡臉一僵,羞愧得直想找地洞鑽了。

  莫可兒見狀,警告的瞪著自己的相公要他適可而止,別真惹得娘下不了台。

  可他還不想就這麼算了,他向來是有仇必報,更何況是自己娘子受委屈,這可是他大忌中的大忌。

  他本還想再刺激幾句,曾媛倒是說︰「你們夫妻既早知呂渺渺的孩子有問題,怎不早點說,害咱們還傻傻當那孩子是曾家的,讓錦繡一副心肝肺全奉獻出去,這就是你們不對了。」她責怪起他們了。

  被挑出錯,曾思齊這才良心發現,緩和臉色說︰「呂渺渺是二房找來的,為了抓二房的錯,這戲也得演得逼真,若事先說了,以娘的性子能演得像嗎?至於祖母,您是明理人,即便不說您也有自己的想法,不會因此受影響,所以才沒事先對兩位吐實。」

  曾媛聽了,這才沒再怪罪下來。

  可於錦繡還是嘆氣。「我這為來為去,不就為了想要一個孫子,都一把年紀了,還讓人這麼戲弄去,我這一想真不想活了……」

  莫可兒一驚,她可不像曾思齊是硬腸子,再也忍不住的沖口而出道︰「娘,我這肚裡有的,沒摔掉!」

  她這話一出,於錦繡立刻又驚又喜的問︰「你說真的,孩子沒掉?」

  「欸,沒掉。」莫可兒點頭。

  「那太好了!」曾媛這回也是喜出望外。

  「等等,你這是說,當日你摔跤時肚裡真的有了,但幸運的沒摔掉?」曾思齊面上喜怒不明,眯眼問。

  「呃……欸。」別人不知他的喜怒,莫可兒卻是一清二楚的,瞧相公臉上黑氣繚繞,這會是大怒了。

  「你怎不早說,我若知道這件事,那兩個作惡多端膽敢害我孩子的女人,我會將她們的骨頭挫成灰撒掉,而不是只讓一個被毀容,一個入獄而已!」他咬牙切齒的說,現在才知自己女人摔倒時已懷孕,他幾乎嚇出一身冷汗。

  瞧他這火氣都快把屋子燒了,她就是不敢早說,怕呂渺渺和阮玫玲的下場會比現在還慘。

  「反正我孩子也還在,這事就……」

  「這事不能善了,我非得——」

  「老祖宗,您救救君寶和思偉父子吧!」忽然,李氏來到外頭跪著哭嚎,林欣珍也在一旁哭得悲切,打斷了曾思齊的話。

  曾媛聽見李氏的聲音,這臉龐一拉,十分不悅了。「這兩人罪有應得,求我干什麼?」

  李氏哭聲更大了。「老祖宗,咱們知錯了,您就饒了咱們這一回吧!」

  「哼,饒你們,叔父與思偉當初對我下藥時,可想過饒了我?」曾思典也趕到了,在外頭聽見李氏的話,氣得質問。

  屋裡的人聽見曾思典來了,趕緊開門出去瞧狀況,曾媛與於錦繡見他已能下床,當下喜不自禁。

  於錦繡更是激動的上前去道︰「思典,你病好了?」這陣子他又臥病在床,病情比之前都嚴重,後來才知原來是曾君寶父子長期對他下毒,才讓他多年來病情反復,無法痊愈,這二房狠毒至此,實在令人發指。

  「娘,其實我這次的病是裝的,並沒有中他們的毒。」曾思典告訴於錦繡。

  「你……你是裝的?」李氏聽見驚訝起來。

  「可不是,大哥本來還不想告訴我,你們假裝好心給我尋來的藥根本是毒藥,但這回你們又想逼走大哥,怕我礙事便又拿藥來害我,大哥不得已只好先提醒我了,我本來還不信你們會干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後來拿藥去讓人檢查才知真是毒藥,大哥讓我將計就計,假裝中毒好卸去你們的心防,等著你們露出馬腳,而我就在等大哥將你們這群無法無天的人一網打盡!」曾思典氣憤的說。

  李氏渾身虛軟癱在地,曾思齊設下這一計,先是假裝與莫可兒失和,再寵愛呂渺渺,紈褲公子的表現徹底讓他們都卸了心防,趁他們得意忘形時再把二房所有埋在茶行裡的心腹全挖出來,如今二房是真的徹底被刨根了。

  二房上當不自知,還沾沾自喜的以為弄垮了大房,這下反而輸得淒淒慘慘了。

  「大伯,賣假茶以及對二伯下毒都是二房不對,可咱們能否別鬧到官府去,私下解決就好……」林欣珍為了公公與丈夫,厚著臉皮求道。

  曾思齊冷著一張臉。「這我可沒辦法,人都在大牢裡了,能不能出來還得看巡府大人的意思。」

  「這……這巡府大人不就因你報案,才受理這個案子的嗎?」林欣珍說。

  她與李氏為救曾君寶父子,到處找關系疏通巡府放人,可努力了半天人還是關在牢裡,後來才知原來報案的人就是曾思齊,而他不知透過什麼關系,一找就找上吳春海的頂頭上司,這才一舉扳倒吳春海,告倒曾君寶父子的。

  「話是沒錯,但賣假茶危害的可不只是茶行信譽,外頭買到假茶喝了傷身的人不計其數,這罪人惡極,我不追究,受害者也會追究。」他冷峻的說。

  林欣珍一窒,自是知曉自己恬不知恥才會這樣求人,再不敢說什麼,只能默默掉淚。

  李氏對救曾君寶父子的事到此也已經死心了,這會只想保住自己往後的生活,便哭道︰「老祖宗,君寶父子與玫玲都進了監牢,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出來,如今二房就剩我與欣珍,這……這能不能再收留,別……別趕咱們出去?」

  丈夫賣質量低劣的假茶,事情傳開搞得天怒人怨,人人痛罵曾君寶父子沒良心,隨著兩人罪刑確鑿去坐牢,她們婆媳倆也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眾人將對曾君寶父子的怒氣全發在她們兩人身上,她們現在連大門也不敢邁出一步,怕哪天被打死在街頭了。

  況且,之前為救曾君寶父子,她們將二房所有的錢都拿出來疏通了,結果不但沒能救出父子倆,錢也花光了,眼下婆媳倆已是一窮二白,這再被趕出曾家,婆媳倆真不知要拿什麼過活了。

  「現在當家的不是我,是思齊夫妻,你讓他們拿主意吧。」曾媛冷冷的說,她對二房是失望透了,留不留人由曾思齊夫妻決定。

  李氏聞言爬過去抓住莫可兒的衣袖,跪求道,「可兒啊,嬸娘不是好東西,過去對你也苛刻,但嬸娘心其實不壞的,就只是自私了點,總想要二房比大房好,卻貪心過頭了,你若肯原諒嬸娘一回,我願意在府裡當下人聽你使喚贖罪。」

  「嬸娘,再怎麼樣您也是長輩,快先起來說話吧。」莫可兒不想被折壽,忙要她別跪了。

  「不,你若不肯收留,我就不起!」

  「您——」

  「這樣吧,我就明說了,你求她也沒有用,我是不肯留人的,可我同意給你們婆媳一筆錢安家,從此二房與曾家本枝再無關系。」曾思齊本就是冷情的人,怕莫可兒心軟,索性就對李氏說白了,省得自己女人被為難。

  李氏與林欣珍聽了臉色發白,他這是要與二房徹底切割了。

  若無曾家這棵大樹庇蔭,就算拿了一筆錢安家也沒用,她們倆都是過慣好日子的人,這點錢能供她們多久,婆媳倆都想到了這點,紛紛癱在一旁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於錦繡氣二房貪心,又毒害自己二兒子,根本不願意再讓她們多留一刻,馬上要人將她們的東西收拾出去,立刻要她們走,二房婆媳倆就這麼被丟出曾家了。

  「對了,思齊,你怎會認識新上任的巡府,還向他告狀的?」李氏婆媳離開後,曾媛問起這事,這巡府聽說是皇上的心腹,此次讓皇上派來蘇杭一帶體察民情,而這人沒人見過,他是怎麼牽上線的?這點令她頗好奇。

  「這——」他正要答,四平卻打斷了他的話。

  四平過來,恭聲道︰「大少爺,巡府大人來訪。」

  曾媛一驚。「巡府大人親自來了?」

  「是的,這位大人還指名要見大少爺與大少奶奶。」四平說。

  曾思齊與莫可兒兩人微笑起來。「祖母,既然人來了,咱們夫妻就先去招呼他,回頭定仔仔細細對您解釋清楚。」

  曾媛點頭。「去吧。」

  「大人請坐。」曾思齊有禮的招呼朱道光坐下。

  可朱道光卻比曾思齊還客氣,忙道︰「一起坐,一起坐。」

  曾思齊與莫可兒兩人只得微笑的與他一起坐下。

  「你們兩位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這趟來是專程來道謝的。」朱道光一開口就說。

  「大人客氣了,這路過相救本就是應該,任誰經過也不會見死不救的。」曾思齊道。原來當初他們夫妻在路邊救下的人就是朱道光,得知他巡府的身分後兩夫妻也感到很意外。

  朱道光搖頭。「那可不一定,我剛受傷未昏迷時,不少人經過我身旁都教我身上的血給嚇跑了,等我撐不住昏過去後,大多數的人又以為我死了,怕替我收屍便不敢靠過來,只有你們夫妻當機立斷的救人,我這條命是你們撿回來的。」他無比感激的說。

  「這是大人命不該絕,咱們才有機緣救您,您實在不必放在心上的。」莫可兒笑說。

  「唉,想我當日上任時,本欲不驚動任何人先只身過來考察民情,這才能真正曉得杭州百姓過得如何,哪知路上遇上強盜,居然被劫殺了。你說得對,可能真是我命不該絕,不僅得你們相救還替我付清了大夫的費用,你們這樣的好人,這世上已經不多見了,我欠你們的恩情定是得還的。」

  「說起恩情,您不已經還了,咱們夫妻還要感謝您肯接下陳情,將這一干的犯人全給問罪了。」莫可兒說。

  他們夫妻因緣際會結識了落難巡府,這才有了對付二房的完整計劃,說到底,朱道光才是幫大忙的人。

  「這哪算報恩?說坦白點,我這趟奉命到蘇杭要查的人就是吳春海,這家伙為官不正,皇上早接獲許多的密報彈劾,幸虧有你們出面替我找足了證據治這貪官,要不我還不知得費多少功夫方能查出這些罪證。」

  兩夫妻點頭,這吳春海命中注定賊官該死,不足惋惜。

  「對了,除了吳春海身上的案子諸多牽連還得再審外,曾君寶父子賣假茶又下毒危害曾思典之事,將被判刑二十五年,至於阮家趙氏虐殺兩命一案,經驗屍查證屬實,將於秋後問斬,而阮玫玲雖然沒親手殺人,但也協助其母助紂為虐,雖不用問斬,但關個二十年是跑不掉了。」朱道光事先告訴他們相關人等即將宣判的判刑結果。

  曾君寶父子的刑期,他們心裡有數,這是罪有應得,但莫可兒聽聞趙氏與阮玫玲的下場,心下戚然起來,這兩人終於也得到報應了。

  曾思齊曉得妻子心情復雜,輕輕握住她冰冷的手,她瞧向他,他回以溫暖的笑靨,她心窩一暖,心逐漸安寧了。

  「其實我這趟下蘇杭還有個任務,便是替宮裡挑選貢茶,而我打算推薦曾莫茶行的茶進宮,你們以為如何?」朱道光突然問。

  曾思齊聞言驚喜。「大人所言是真的?!」若能被宮中選上為貢茶,那可是最高的殊榮,也代表茶行受朝廷肯定,曾莫茶行可就不是一般商家了,能晉升為皇商,此後的曾家就是真正的紅頂商人,茶葉世家了。

  朱道光點頭。「我已親自去過曾莫茶行幾次了,試喝了幾品的茶款,滋味都不是其它茶行所能比擬,因此才決定挑選你們的茶做為貢茶。」

  「咱們的茶固然是上品中的上品,但全國出品好茶的茶行大有人在,大人卻選擇了曾莫,我想,您還是想報恩吧?」曾思齊心知肚明他的好意,笑著說。

  朱道光撫須笑了。「你可真是聰明,沒錯,我這是有私心的,我這人有恩不報就渾身不舒服,這拿下吳春海等人,又破了阮家殺人的案子,與其說是我幫你們,不如說是你們幫我才能順利解決這些事,所以我還是欠你們人情的,這回的貢茶就當作是我還你們的救命之恩吧!」

  兩夫妻對視一笑,瞧來以後曾莫茶行這塊招牌真要大大的發揚光大了!

  兩個月後,阮家的墓園外,兩條身影立於古氏的墓前,莫可兒感傷的落下淚來了。「娘說過,惡有惡報,要我不必急著替她報仇,說天理昭彰,傷害咱們的人躲不過報應的,娘說的沒錯,老天果然會開眼,報了咱們母女的仇。」她淚水盈眶的說。

  曾思齊摟著她,溫柔的替她拭淚。「阮家這對母女自私自利,殺人還不知錯,如今兩人都受到制裁了,娘地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相公,謝謝你,要不是你,我與娘這仇還報不了。」她感激的說。自己沒想到他會向朱道光要求開棺驗屍,重查娘與她的死因,當初趙美音整死她們時,對外謊稱她們得了傳染病,是急病死的,這才草草埋葬,也沒人敢來驗屍,如今一驗便知她們的屍首傷痕累累,分明是被活活打死的,趙美音與阮玫玲才逃不過刑罰,斬的斬、關的關。

  相公從沒忘記過她的前世冤仇,非要替她報冤,他說到做到,而今她心中的陰霾隨著阮家破敗與嫡母、二姊的伏法已完全散去了,往後的人生自己再沒有陰影了,她感謝相公為她做的一切。

  他微笑,瞄了一眼她已經凸起的小腹,眼神隱隱有些森然,攜起她的手,慢慢地坐上馬車往街上去了。

  在路上他們意外見到李氏,她正讓路人指著鼻子唾罵,因為丈夫與兒子壞事干絕,讓她走到哪都被吐口水,莫可兒坐在馬車裡搖頭,本心軟想下去替她解圍,可自家相公的眼神告訴她,別浪費時間了,他可沒那樣的好心腸去幫一個壞心腸女人的忙,她只好作罷。

  但她還是忍不住心想,李氏的下場還真是淒苦,本來還有林欣珍陪著一起吃苦受罪的,但人家蘇州林家哪舍得女兒吃苦,還是將人接回去了,就留李氏自己一個人在外受人唾棄,她出去時相公給的那一筆錢,聽說在路上被搶了,她連個地方住都沒有,真過著住破廟行乞的日子了,唉,所以說事情萬萬不可做絕,落井下石的事絕對不要干,天下根本沒免費的飯吃,也沒有白揀的便宜可以賺,這壞事做絕,眼下不就活生生上演現世報了嗎?

  她想著這些事,馬車卻忽然在市集前停下了,她發現市集前的門碑梁柱四周擠滿了人潮。

  「今日什麼日子,怎麼這麼多人?」她好奇的問。

  他眼底閃過一抹陰險狡詐。「去瞧瞧不就曉得了。」說著,他扶她下馬車。

  她狐疑地望著他帶著幾許興奮的側影,不直接回府去卻刻意到這來看熱鬧,莫非這熱鬧有什麼特別的……

  她才思忖著,視線不經意的往前望去後,眸子倏然瞪大了。

  這門碑梁柱上綁了兩個人,一個是嚴烈,一個居然是呂渺渺!

  而兩人的妻子與男人皆在梁柱下頭,分別大罵兩人無恥、是豬狗不如的奸夫淫婦!

  「這怎麼回事?」她吃驚的問。

  曾思齊冷笑的聳聳肩。「沒什麼,我只是介紹兩人認識,這一個好色、一個水性楊花,很快就勾搭起來,然後我再去向兩人的枕邊人報信,便成就今天的事了,瞧,那嚴烈的鼻梁好像又斷了,你上回說他的鼻梁橫得可以臥佛,這回恐怕連佛也臥不住了,因為,鏟平了,還有那呂渺渺,額上都刻了淫婦兩字,她還不能安分,這會頭發都被剃光了,就算是讓她出家,菩薩大概也不會收吧?」

  莫可兒身子一僵,這還有什麼不能明白的,他是專程帶她來看嚴烈與呂渺渺的下場。

  他原就討厭嚴烈,整他是家常便飯,可這呂渺渺……她摸摸自己的肚子,相公這是還記恨著呂渺渺差點害她落胎一事,這是事後報復。

  她吞吞口水,相公這人錙銖必較、有仇必報,哪裡肯放過人家,呂渺渺都已經是這般下場了,那同樣絆自己一腳,在牢裡的阮玫玲不就——

  「大少爺,照您吩咐的,已讓人照三餐在二少奶奶的牢飯裡放巴豆,讓她從早拉到晚,拉個幾年,等二十年後出來,保證身材苗條見骨……」四平過來低聲稟報。

  一旁的莫可兒也聽見了,不住撫額嘆氣,很好,這仇全報了,一個也沒落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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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5 00:57:19 |只看該作者
後記 “變種靈魂”的愛情

  這故事的寫作時間正逢過年前後,本來想說,這故事的男女主角,一個穿越、一個重生,兩人本身都隱藏了天大的秘密,都是「變種靈魂」,下筆時會不會不好發揮呢?

  但,寫著寫著卻也衍生出不少趣味來,也許因為男女主角彼此都有秘密,所以有了有趣的沖突,想來這本書讓大家閱讀起來應該是輕鬆愉快不沉重的,不過再想想,這也有可能與故事角色的設定無關,根本是因為淺草過年前後大吃大喝得太爽的關系,在那樣滿足的情境下,就算想寫也寫不出太悲情的故事來。

  所以,就成就了這本輕鬆小品,希望大家會喜歡!

  另外,淺草這陣子文思有點鈍,寫書進度緩慢,慢到一個極致後,干脆停下不寫了,認真看了幾套書以及幾部戲劇後,驀然發覺自己好久沒有寫霸氣的惡男了,手突然有點兒癢,又想寫殘暴又深情的壞男人了,只是若真的動筆不知能不能超越「闇帝」公孫謀的殘酷威力?

  好吧,大家等等,淺草再醞釀一下,想一想,晃一晃腦袋,希望年底以前能有一部「暴力美學」登場,哈哈哈——

  話又說回來,淺草手頭上這本還在卡,希望不要卡太久,我怕被徐姊追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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