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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千水 -【凌曲寄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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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5 01:34:2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書名】凌曲寄情

【作者】千水

這丫頭是生性豪放抑或天真得近乎蠢?兩人才第一次見麵,她就「興匆匆」撲進他懷裏,甚至大方的要求與他「共度一宿」!直覺告訴他最好遠離這個不懂男女之防的小妮子,以免麻煩上身,奈何她有家歸不得的可憐模樣卻教他於心不忍,隻好義無反顧的充當起護花使者,帶著她遊山玩水,但是這「兩小無猜」的愜意日子卻過不久長,就在他兩情愫漸生的同時,麻煩也真箇找上門來,先是她的師父棒打鴛鴦,硬是將她許配給別人,接著又有人對她懷恨在心,意圖置她於死地,最最糟糕的是,他為了搭救心愛的小情人而身中劇毒,洞房花燭夜過後就得魂歸離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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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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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5 01:34: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我們這樣瞞著師父,好像不太好;你什麼時候才要向師父說明我們之間的事?」

羅帳內猶自瀰漫著情慾氣息,一隻素手輕輕爬上男子裸露的胸膛。

從兩年前她替師父辦事而認識他開始,他們的感情不斷加深,男人對她也很呵護,讓她願意將自己交給他。

只是……為什麼這麼久了,他卻對婚事隻字不提?

男子沒有回答,因為他讓胸前的小手逗得心癢難捺,再度覆上那貝蜜色的誘人嬌軀。

「別!」女子阻止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男子壞了興致。

「你希望我告訴你師父?」

「當然。」女子露出冀望的表情。「我已經把自己給了你,當然希望能夠和你朝暮相守。」

男人聽完她的話後,翻身坐起。

「怎麼了?」她不解地隨之坐起。

「你認為我們會成親?」

男人沒有感情的語氣,終於讓女子感覺到不對勁。

「難道你不想娶我?」她顫聲問道。

男人轉向她。

「我會娶你。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先做一件事。」

「什麼事?」

「迎娶曲悠。」

「你說什麼?」女子不敢相信。「你說過只愛我一個人,為什麼現在──」

「我的確很喜歡你。」男人安撫她道,「但我身為族長,不可能只娶一個妻子。」

女子忍著氣追問:「你的意思是打從一開始,你就只把我當成眾多妻妾中的一個?」

男人看著她,沒有否認。

「你……」女子憤怒得說不出話,面色蒼白無比。「你在玩弄我?」

「我沒有要玩弄你的意思。」男人否認,頓了一會兒又道:「如果你肯等我,我會娶你的。」

「娶我?」女子諷刺地道:「等你娶了曲悠之後嗎?你以為我會稀罕和別的女人共享丈夫嗎?」

女子咬著牙拾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穿上。

男人急了。「你應該要體諒我,我不可能只娶你──」

「只?」女子不怒反笑,最後一次問道:「我再說一次,我絕不可能和別的女人共事一夫。現在你對我和我肚子裡的孩子,有什麼打算?」

「我一定要娶曲悠。」但他亦不想放棄眼前的女子。「可是我也會娶你。」

女子驀地大笑。「你從不是真心愛我的,對嗎?」

「我已經說過一定會娶你了,你還在鬧什麼彆扭?」對於她一再的追問,男人開始顯得煩躁。

「我和曲悠,你只能選一個。」

男人不作聲。沉默,有時也代表著另一種回答。

「我愛你,你卻這樣待我……」女子低喃的聲音裡透著心碎。到今天,她才發現自己的愛有多可笑。

她看著男人,一字一句地說:「從現在起,你我再不相干,可是我絕不讓你如願娶到曲悠,絕不!」

由愛而生的恨意,填滿了她的心。

雲南邊境一處林木蓊鬱的山谷裡,隱約可聽見兵器相交的聲音。

「哎呀!」

伴隨著驚呼,一把利劍率先落地,然後一個人影重重地摔下。

「好痛……」

仔細一看,掉下來的是一名藍衣少女,她看來不過十六、七歲,澄澈大眼此刻正滾著委屈的淚珠。

一名美麗絕倫的青衣女子飄然落下,她收起手中的劍,臉上沒有一絲同情。

「你又分心了。」她冷著聲音指責,毫不留情的表達出嫌惡,「要不是師父命我教會你「玄女劍法」,我才懶得理你。」

「我……對不起……」藍衣少女懸在眼眶的淚不敢掉下來,她怯生生的爬站起來,不敢太靠近青衣女子。

「把劍撿起來,再練一次。」青衣女子沉著臉命令道。

「是。」少女囁嚅的應著,拿起劍。

青衣女子手一提,劍尖便朝著藍衣少女而來,藍衣少女勉強擋住來劍,兩人再度對打起來。

左閃右劃、前攻、後避,青衣女子並沒有盡全力攻擊,但光是如此便已令藍衣少女疲於應付,只能邊打邊退,飛躍到樹枝之上,完全沒有擊的能力。

青衣女子眼一瞇,一劍刺向閃躲不及的藍衣少女,就在危急之時,另一把劍及時插入,替藍衣少女擋開了這一擊,接著劍招一轉,將青衣女子逼退了兩大步。

青衣女子順勢飄落於地面,憤怒的斥責也隨之出口。

「宮縭,你做什麼?」

喚宮縭的白衣女子停下攻勢,扶著藍衣少女躍落下地。

仔細一瞧,宮縭清艷的面孔足以奪去任何人的呼吸,但她的表情卻冷漠得教人不敢親近。

「佟羚,師父要你教曲悠武功,並不是要你傷她。」宮縭淡然陳述。

「既然是我教她,你就不應該介入。」佟羚振振有詞。「宮縭,不要以為你的武功在我之上,就可以隨意干涉我的舉動;我們的身份一樣,你沒權管我。」

「如果你是真的在教曲悠武功,我自然不會插手。但你身為師姊,出手卻毫不節制,你該指正她的劍法哪裡不對,而不是利用她武藝不及你這一點出手傷她。」對於佟羚挑釁的言語,宮縭依然不慍不火。

佟羚怒眉一挑。

「我有我的教法,你管不著。」

「我是管不著。」宮縭點點頭。「但我要提醒你,若是傷了同門,就與犯上門規無異。」

「你!」佟羚氣不過,轉而對藍衣少女道:「曲悠,你今天就留在這裡繼續練劍,如果不能把「玄女劍法」第一、二式練熟,你就不許回來!」

說完,佟羚丟下劍,憤怒的離開林子。

「羚姊姊……生氣了。」曲悠又害怕又愧疚,她不懂為什麼佟羚對她總是一點耐心都沒有,一點好臉色都不肯給。

看著她的反應、宮縭只是淡然的搖著頭。

「曲悠,師父知道你對武學的領悟力差,所以才要你多學、多練,你要專心一點,認真的學。」

師父閉關前吩咐她與佟羚要好好教導曲悠本門武功與基本藥物的控制方法;她與佟羚一人一天輪流教曲悠,今天正好輪到佟羚,而她偏偏選了曲悠最不會的武功來教。

也不知道為什麼,佟羚自小就不喜歡曲悠,她明知道曲悠樣樣不如她,卻還是以打擊曲悠為樂。而曲悠則是太過單純,對於佟羚的冷嘲熱諷只是逆來順受,從不懂反抗。

「我知道。」曲悠垂下眼,低著頭道:「我也很認真的想學好羚姊姊教我的劍法,可是我就是沒有辦法使得像羚姊姊那麼快、那麼好,我記得劍招、口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手就是不配合……」

這就是曲悠教人佩服又教人同情的地方──她有絕佳的記憶力,但很奇怪的,清楚靈敏的腦子和笨拙的四肢就是怎麼都搭不起來。

從小一起長大,宮縭當然明白曲悠的性子。

曲悠背什麼書、記什麼藥名都又快又好,但就是無法融會貫通的運用出來;同樣學武,她的進步就是比別人慢,即使她真的很用心在學習,卻總是學不好,無奈之餘,師父只好交代她多練習,希望勤能補拙,不過也因為曲悠毫無心機,做什麼事總是認真而努力,所以就算她的本領是三個人之中最差的,師父依然偏疼她。

「曲悠,玄女劍法的第一、二式劍招與口訣,你都記熟了嗎?」

「嗯。」曲悠急切的點頭,她真的沒有偷懶。

曲悠不會說謊,宮縭知道她真的盡了力,遂拾起曲悠掉落地上的劍。

「天色已晚,我們先回去,明天再繼續練吧。」練了一整天的劍,也虧曲悠受得了,一點都不喊累。

曲悠搖搖頭,「羚姊姊要我把劍招練熟,如果我現在回去被她看見了,她一定會更生氣的。」想到佟羚發怒的模樣,她就不太敢回去。

「再一會兒天色就暗了,林子裡入了夜不大安全,你明天再練吧。」

曲悠猶疑了一下,還是搖搖頭。「縭姊姊,我……我再練一下就好了,你不用陪我,我練好就回去。」

是害怕佟羚會責備她不夠盡心,也是對自己的笨手笨腳讓人生氣感到愧疚,曲悠根本不敢違背佟羚的交代。

「好吧。」宮縭見她堅持,遂把手上的劍交給她。「天黑以前,你一定要回去,練不會的我們明天再繼續。」

「我知道。」曲悠乖乖點頭。「謝謝縭姊姊。」

「你自己小心些。」宮縭吩咐完即轉身離開。

曲悠目送著那道白色身影消失,然後深吸口氣,提起劍再度練習起來。

※※※

在林子裡不歡而散後,佟羚根本不想回去。

反正師父在閉關,宮縭又不是一個會去和師父多嘴的人,那麼她擅自進城的事師父自然不會知道。

心中主意一定,她往城門方向走去。

佟羚從進城後就不斷引來注目,但她毫不在意,只要沒人打擾她逛城的興致就好。

人聲鼎沸的城市就是不一樣,師父偏要選個人煙稀少的地方住,同時也不許她們隨意出谷,說是怕她們被外頭的人利用、欺騙。

她們真有那麼容易受欺負嗎?

佟羚撇撇唇。或許那個單純的曲悠會輕易被人所騙,但她可不會;想起過往、想到師父偏頗的態度,她的心情就好不起來。

「大爺,請您可憐可憐我,施捨一點銀兩,小乞兒我已經三天沒吃過飯了……」牆角的乞兒抖縮著身子,捧個破碗遇到人就乞討,嘴裡不斷重複喃念著,看來十分可憐,但他身上所發出的惡臭真的教人只想遠離。

「好心的姑娘施捨一點吧,可憐我已經三天沒吃了……」小乞兒餓得走路不穩,一不小心便撞到了人。

「你做什麼!」佟羚只覺得身旁一陣惡臭,在來人還沒撞上她時,右手便大力一揮,將來人甩飛出去。

「哎喲!」小乞兒哀叫一聲,跌倒在地上,痛得站不起身。

一時之間,四周的人都愣住了。

誰都不喜歡那個渾身髒兮兮、散發惡臭的小乞丐,但是這位姑娘出手也太重了吧?

「嗚……對不起……」小乞兒也知道自己撞上了煞星,連忙迭聲道歉,眼淚都掉出來了。

「哼!」佟羚一點都不同情他,憤怒的斥道:「你走路的時候眼睛都不看人的嗎?既然如此,你這雙眼要來何用?」

話一說完,佟羚的劍已往小乞兒的面門攻擊而去,小乞兒嚇得驚叫,只差沒昏過去,四周的人幾乎全閉上了眼,不忍心看見必然的慘況……

然而,大家預期中鮮血四溢的景象並沒有出現。

「雖然這名小乞兒不小心撞到你,但他也不是故意的,何況他一直向你道歉,你何必狠心的要挖掉他的眼睛?」

一陣不以為然的聲音懶洋洋的傳來,眾人才又睜開了眼睛,只見那名青衣女子的劍 被人用布條纏住,無法再往前刺,可憐的小乞兒雖然已脫離了危險,但是依然害怕得動不了。

佟羚微瞇起眼。「你是誰,敢管本姑娘的事?」

只見那名年輕男子手勁微收,布條便完整的離開了劍身,回到它原來躺著的攤子上,而劍上的凌厲之勢已被全然化消。

那男子對著她搖搖頭說道:「我原本也不太想管你的事,但是你的行為讓我的眼睛有點看不下去,何況他又是我的同行,所以一不小心我的手就動作了,真是抱歉打擾了你。」

他笑笑的有禮模樣看來無害,一身粗布陋衣看來貧如乞者,但那輕慢的態度卻讓佟羚的臉色更難看。

「你想替這個小乞兒出頭?」

「出頭?不、不,那是大俠才會做的事;我只不過是個乞討者,才不想做這種事。」他將小乞兒扶起來,一點地不介意小乞兒身上的惡臭,圍觀群眾的眼都睜大了。

「小乞兒,母老虎要發飆了,你還是快走吧。」他瞞著眾人的耳目塞了兩錠銀子給那名乞兒,還低低地警告他。

明明是很小聲,音量卻足以讓周圍的人都聽見了。

「謝……謝。」乞兒感激得紅了眼,道完謝後馬上就跑開。

佟羚想追,卻又被人給攔了下來。

她怒目一瞪。「如果你不想惹麻煩,就給本姑娘閃遠一點!」

她的惡聲惡氣換來年輕男子的注視,他將佟羚從頭到腳很仔細的看了一回,然後不斷搖頭歎息。

「嘖,明明是個很漂亮的姑娘家,怎麼脾氣這麼大呢?姑娘,你這樣恐怕會把全天下的男人給嚇跑的。」

「你!」佟羚惱怒,「本姑娘會不會把男人嚇跑,不必你管!」

「我一點也不想管哪。」他撇清關係,模樣比她更無奈。「但是誰教我天生心腸就比別人軟,要我看人為了一點小事就失去雙眼,我的良心會不安,晚上睡覺也會作噩夢。」

他聽似無辜,其實在煽風點火的言詞,教眾人全是一陣竊笑。

「你……」她氣得回不了話。「好,既然這樣,那你就代替那個小乞兒賠一雙眼睛來消本姑娘的氣!」

佟羚話才說完,手中劍已毫不留情的朝他攻去,看她憤怒的表情、狠辣的劍招,旁觀者都為那個強出頭的男人捏了好幾把冷汗,而那個男人卻像在玩耍似的東跳西閃,每每在劍鋒快要傷到他時險險的避了開,讓人猜不出他究竟是運氣好抑或深藏不露。

「哇,殺人了!」他意思意思的發出驚呼聲,圍觀的人十分同情他,但佟羚可不這麼想。

他分明就是在捉弄她!

過招至此,已知道自己被耍著玩的佟羚怒火更盛。「哼,本姑娘就不信教訓不了你!」

佟羚劍招一轉,使出玄女劍法第一式,犀利無比的朝男子攻擊而去。

男子眼微瞇,在劍招還沒到自己面前時,飛身縱上一旁的樓台,狀似害怕的撫著心口。「不好玩了,我跟你又無深仇大恨,你真的想殺死我嗎?我還沒娶老婆,可還想多活幾年哪,再會……哦,不不,是後會無期。」嬉笑似的說完,他再一縱身便消失了蹤影。

主角消失,眾人不免一陣歎息。既然沒戲可瞧,四周的人潮也就散了,但怒火中燒的佟羚可不願善罷甘休。

「不管你是誰,最好別再教我遇上!」

※※※

自從與三哥分道揚鑣後,慕容少凌便往雲南方向一路遊歷而去,反正離父親的生辰還有一段時日,二哥又吩咐他順路去巡視一下新成立的酒樓,看看營運的狀況,他當然樂得邊走邊玩嘍。

反正他能做的都做了,三哥應該不會真的木頭到讓自己未來的老婆跑掉吧?

那麼接下來也沒他可以插手的事了,他這個做小弟的可是仁至義盡了。

哈,清閒的心情真好!

要是每天都能這麼輕鬆的到處走多好。但這叫「夢想」,也叫不實際的「幻想」,二哥才不會教他那麼輕鬆。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這個孫悟空,注定是逃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這輩子得被吃到底了。

不過他也不笨,跟在那個素稱「奸詐」、「狡猾」的二哥身邊,他也學了不少本事,想要在工作期間偷一點打混摸魚、吃喝玩樂的時間簡直是太容易了。

最重要的是,這個時候絕對不會有人說他不認真,至少他是學著做並且幫忙了,不像五哥擺明了就是對經商沒興趣,到處遊山玩水,把大家的交代放到一邊兒去。

慕容少凌想著想著就心情大好,出手管了件閒事後便繞出城,時而健步如飛、時而悠閒散步的穿過郊道、山徑,渾然不在意天色已晚。

雲南地界,已經不屬於中原的範圍,慕容少凌雖然沒有來過此地,不過向來習慣四處遊走的他一點也不擔心人生地不熟是否會遇上麻煩。如果一個人生來就是在不同的環境中不斷打轉,那這個人肯定不會懼怕任何陌生事物。

天暗了,慕容少凌還沒走出林子。看來他今天是得在此露宿了;也罷,反正不是頭一遭。

懶得再趕路找旅店,就著月光,慕容少凌開始找適合的地方停留,他心想最好能找到廢棄的屋舍或者山洞棲身,不過找來找去就是找不著,正當慕容少凌想放棄的時候,他聽見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依落地的聲音聽來,這個人應該有些武功底子;但是奔跑的步伐雜亂無章,顯然對方是不辨方向了。

腳步聲愈來愈接近他,慕容少凌微瞇起眼睛,藉著由枝葉間透出的稀微月光,他看清了來人──

是名女子!

這個意念才闖進腦海裡,他懷裡就撞進了一副溫軟嬌軀。

「嗚……」曲悠害怕得直往慕容少凌身上縮,根本沒想抬起頭看看他是誰。

慕容少凌一時反應不過來,他只知道懷裡多了一個軟軟的身子,還散發一股與眾不同的清幽香氣。

幸好他立身夠穩,否則難保不會被來人的衝勢給撞倒。他扶著那雙細瘦的肩,穩住自己也穩住來人,然後一低頭,看見的便是一頭烏黑的雲發。

「姑娘?」

所謂「男女授受不親」,他是不會主動去吃別人的豆腐,不過眼前這股特別的幽香卻讓他有些心蕩神馳……慕容少凌連忙甩甩頭。

「嗚……」曲悠雙手蒙住臉,依然將自己埋在他的胸前,還發出低聲嗚咽,聽來仍是害怕不已。

慕容少凌一頭霧水,不明白這種「軟玉溫香抱滿懷」的事怎麼會發生在他身上,不過他會盡力搞清楚狀況就是。

「姑娘,你在躲什麼嗎?」他輕聲問,很怕再嚇到懷中的少女,同時張望四周,卻沒有見到任何人或動物在追她。

曲悠搖了搖頭。

「那你是在害怕什麼嗎?」

曲悠忙不迭地點頭。

慕容少凌鬆了口氣。幸好還可以和她溝通,他最怕遇到有理說不清的人了!

看她還是害怕得微微顫抖,他穩穩的扶著她的肩,給她一點可以鎮定的溫暖與力量。

「告訴我,你在怕什麼?」

「我怕黑。」曲悠還是不敢張開眼睛,但是有人和她說話,她的身體已經不像剛才撞到他身上時那樣抖縮個不停了。

「怕黑?」慕容少凌試探地問:「因為怕黑,所以你一直跑,連路都不看?」

太神奇了吧!她沒撞到樹真是奇跡。

「你笑我……」這聲音聽起來像是要哭了。

聽見這聲抗議,慕容少凌及時止住笑意。

「沒有,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怕黑而已。」他清了清喉嚨,繼續道:「其實現在有月光,也不算太黑,你可以不用這麼怕的。」

瞧瞧,他居然在這個不知名的山林間,做起他這一輩子還沒做過的事──「哄」一個女孩子。天,想他慕容六少一向只有整人的份兒,哪可能安慰人?這事要傳出去恐怕沒人會信。

曲悠慢慢的張開眼,看到樹木可怕的黑影時卻又忙不迭地閉上,臨閉眼前正好看見他的笑。

「你騙人!」他明明在笑,還說沒笑她;林子明明就很黑,他還說不黑。曲悠委屈不已的扁嘴哽咽,但還是沒離開他的懷抱。「你笑我……」

「沒有、沒有,我真的沒有笑你。」雖然只是一瞥,但也足夠讓他看清楚她的模樣了,他的心不期然的震顫了一下。

在她細緻白皙、嬌婉動人的臉上有著一抹令人心憐的柔弱,而她怯怯的神情裡更有著罕見的純真與善良,憨然的反應裡儘是對他的控訴。

「可是,你在笑……」曲悠盈滿不解的聲音悶悶的傳來。

「我笑,只是一種禮貌。」慕容少凌隨口掰道。「我們第一次見面,我應該微笑的自我介紹,不是嗎?」

好像是……她呆呆的想。

「你不會突然消失,留我一個人在這裡,對不對?」她突然文不對題的問道。

「對。」

聽見他毫不猶豫的回答,曲悠這才放心,然後小心的再一次抬起頭,她瞄了下黑漆漆的四周,忙不迭將眼光定在他的身上,雙手不自覺的緊拉著他的衣袖,很怕他會突然不見。

「很晚了,你怎麼沒有回家?」這少女看起來就是一副被保護得好好的模樣,她的家人怎麼會放她一個人在這裡?

「我……我練劍練得忘了時間,等我想起來該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老實地回答,接著又問:「那你怎麼會在這裡呢?」

「我是路過,準備在這裡露宿一晚。」慕容少凌笑道。

露宿?曲悠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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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5 01:35: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那我可不可以跟著你一個晚上?」

呃!慕容少凌呆祝

跟著他一個晚上?!天,這是一個未出閣的少女應該說的話嗎?在中原,隨便抓一個女子,打死她都說不出這種話,可是這少女居然說了,還一臉無辜。慕容少凌覺得有點無力。

「你不認識我,不怕我是壞人嗎?」他乏力地反問,總算沒被她的大膽要求給嚇暈。

「你……」曲悠看了看他。「你應該不是壞人呀。」

「你怎麼知道?」

「看起來不像。」

她回答得很順口,慕容少凌完全被她打敗了。

「萬一我是呢?」這種不知人間險惡的單純女子,早晚連自己怎麼被吃掉的都不知道。

「你不是。」她依然強調。「你跟喀爾達不一樣,他的眼神會讓我好害怕,好像要把我吃掉一樣,可是你不會。」

她說完又不自覺的靠近他一點。想起喀爾達的眼神,即使他現在不在這裡,她都還是覺得不安。

喀爾達?喀爾達又是哪個角色?慕容少凌沒轍了。

「好吧,我不是壞人。」對這種不知世事的小女孩而言,他的確不是壞人,看她又縮起肩膀,他很自然的伸出手環住她的肩,什麼男女之防,此刻先滾一邊去吧!

「喀爾達是誰?」

「是納西族的族長。」她回答,然後抬起頭看他。「我很怕黑,你不會嚇我、不會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對不對?」

她只關心這一件事,看著他的眼神惴惴不安。

「對。」面對她信賴的表情,慕容少凌突然發現,生平第一次,他對一個陌生的女子有了憐惜的情緒……

不過,感覺還不錯就是。

宮縭備好晚膳後,因為遲遲不見曲悠而有些擔心。

「宮縭。」佟羚才從城裡回來,正好遇見步至門口的宮縭。「你在等什麼?」

「天已經黑了,曲悠還沒回來。」她簡單的回答。

「曲悠?」佟羚疑惑了。那小丫頭一向最怕黑的,怎麼天都暗下來了,她卻還沒回來?但不一會兒,她便不在乎地說道:「也許是跑到哪裡玩,忘記回來了也說不定,你何必為她擔心?」

「曲悠怕生,不可能在陌生的地方待太久;如果不是為了你的交代,她不會留在那裡繼續練劍。」

「你認為這是我的錯?」佟羚提高聲音反問。「曲悠都那麼大的人了,早就該懂得怎麼照顧自己。難不成還要我跟著一路保護到底嗎?」

「你是她的師姊,大可不必對她那麼嚴厲;再說,如果你的動機沒有令人懷疑之處,就該問心無愧才是。」

宮縭只是敘述,不過聽在佟羚的耳裡卻跟指責沒什麼兩樣。

「喲,想不到一向冷冰冰的宮縭,居然也會關心起別人來了?」佟羚嘲諷地道,「宮縭,我要怎麼教她是我的事,輪不到你來插嘴,別忘了我們的身份相當。你沒有資格管我的事。」

「我不是想管,只是提醒你,曲悠的身份和你一樣,你同樣也沒資格管她,師父是要我們教她,不是要你去傷害她。」

「傷害她?」佟羚冷笑。「我傷她了嗎?有你這個自以為是的保護者在,我哪動得到曲悠?」

「你自己知道分寸,如果曲悠有個萬一,你也難以對師父交代。」宮縭不再多說,旋身進入屋舍內。

佟羚看著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唇邊的冷笑始終不褪。

哼,又是為了曲悠。

她真不懂,既膽孝領悟力又差、學什麼都慢的曲悠,為什麼師父會特別偏愛她,就連高傲冷漠的宮縭也關心她。

還有……還有……她恨恨的一咬牙。

曲悠就是那一副可憐的模樣讓人喜歡而已,但她偏偏不吃這一套!在師父出關前,曲悠還有得受的。

※※※

天愈來愈黑,曲悠堅持不肯離開慕容少凌身邊,他只好帶著她去收集一些枯枝,然後就地生起火,兩人並肩坐著烤火。

「你叫什麼名宇?」

「曲悠。」

「為什麼你會一個人跑來這裡?」

「是羚姊姊帶我來的。我很笨,一直練不好她教我的武功,羚姊姊就罰我在這裡繼續練習;我練得忘記時間,等意識到天黑才想回家,卻又害怕得跑不回去。」她沮喪地說道。

「練武?」慕容少凌挑起眉。

「是啊,我在練劍。」她說道。「因為我的劍法練得不好,師父在閉關之前就要羚姊姊和縭姊姊多教我一些;可是我很笨,一直都學不好。」

慕容少凌聞言不禁轉眼看她。

她的臉很白,在火光的照映下,透明得像是由水凝成;圓而亮的大眼,神情裡有著稚真與純淨的氣息。他很容易便可以看出她對人毫無防備之心,也不懂得什麼迂迴伎倆。也許,她從未有機會與外人相處。

「你為什麼怕黑?」他問。

她咬著唇,遲疑了一下。「有一次師父帶著我和縭姊姊、羚姊姊三個人一起到林子裡練輕功,結果我練著、練著,不小心就和大家愈離愈遠,在前頭的師父沒發現我不見了,還是不斷向前,結果我就在樹林裡迷了路;我一個人在樹林裡跑到好晚好晚,後來害怕得嚇昏了,等我醒來,師父已經把我救了回去。從那之後我就一直很怕黑。」她低著頭說。

慕容少凌見狀伸手攬住她,曲悠頓時覺得肩上的冷意沒了,那份讓人彷彿丟下的錯覺也消失了。她抬頭朝他一笑,身體又挪近了他一點。

「那時你多大?」

「六歲。」她回答,神情裡有一點點畏怯與無奈。「我很膽孝也很笨,不論學什麼都學得慢、也學得不好,幸好師父一直都很有耐心、也很疼我;縭姊姊也是。」

「縭姊姊?」

「嗯。」她點點頭。「師父收了三個徒弟,縭姊姊最大、然後是羚姊姊,我最小,本事也最差。」

「可是我覺得你很好。」慕容少凌直覺地道。

她很單純,這是他一眼就看得出來的特質;清澈的眼眸無偽真誠,讓他不由自主的放下防備之心,行走江湖時慣有的警覺性根本用不到她身上。

「謝謝你安慰我。」曲悠給他一抹滿足的笑。她知道自己很笨、缺點也很多,他是個好人才會安慰她。

「我是說真的。」他強調著,因為一看就知道她並不相信他的話。

在他眼裡,她的純真與無偽彌補了一切,是一個無可取代的珍貴優點。

還有那一對眼睛。

跟著二哥踏過中原許多城市,他從沒有見過有哪一雙眼睛是如此透明晶亮,澄澈似鏡,讓人不自覺的便會望向她。

曲悠對他的強調回以一笑,岔開話題。「你呢?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來到這裡呢?」

她不問則已,一問就是一長串,把慕容少凌給逗笑了。原來,她不害怕的時候是這樣充滿好奇的。

「慕容少凌。」他在地上寫字。「這是我的名字。我來這裡單純是遊玩,因為沒有規畫的隨性遊走,才會錯過客棧,得露宿在山林裡頭。」

他可憐兮兮的語氣讓曲悠忍不住笑了。

「幸好你沒有住在客棧。」她忽然冒出一句令他不明白的話。

「為什麼?」

「如果你住在客棧裡,那我就不能遇見你,只能一個人在樹林裡慌張亂跑。」她深吸口氣,「那好可怕喔!」

她對黑暗的懼怕,這輩子大概是克服不了了。

「沒關係,以後我會陪你,你就不必害怕了。」慕容少凌保證道,聽起來卻像是玩笑似的許諾。

果然,她只當他在說笑。

「不可能的,你明天一早就會走了,然後我也得回家,以後我們就不會再見面了。」不知道為什麼,想到即將到來的別離,她的心情就好不起來。

「你可以告訴我你住哪裡,我好去找你呀!」

「不行、不行。」她連連搖頭。「師父不喜歡外人來,也說我們不可以跟納西族以外的男人有任何接觸;如果你去了,師父一定會生氣的殺了你。」

「你師父討厭外人?」

她點點頭,「對呀,尤其是從中原來的男人,師父說中原人最可怕了,又狡猾又奸詐,個個都不是好人。」

咄,他不承認自己很狡猾,了不起他也只學到二哥的一成而已,勉強只能算「奸詐」。

「可是,我就是來自中原的男人耶。」他很可憐的說:「那你不就覺得我像壞人了?」

「你不算啦,你例外。」她急急的否認,很擔心的安慰他:「你是個好人呀,可是師父的觀念不會改變,所以你不可以跟師父見面。」

「那我以後就見不到你了。」嗚,他難得遇見一個讓他看順眼的女孩耶。

「這……」曲悠猶豫著。縭姊姊和羚姊姊也都不喜歡見到陌生的男人,而且她又得學劍、學藥理,也沒時間再和他見面了。

想到這裡,曲悠不覺有一點點的傷心,神情裡更帶著幾許迷惑。

「你知道怎麼回去嗎?」他問道。

「我知道……」只要等天一亮,她就能認得路,可是……心中真的有些不捨。

兩人突然都沉默了下來,各自想著剛才的對話,心情也有一點點不一樣了。

慕容少凌原本只是開玩笑,卻沒想到他的心會因為她的不愉快而不愉快,這股陌生的感受很不客氣的佔滿他的知覺。

他和她才相識不到幾個時辰哪,這種不捨的感受究竟從何而來?想著,他先笑了出來,驅走一點不自然與感傷的氣氛。

「算了,別想那麼多;夜已深了,你休息一下,要不要走也等天亮之後再討論。」

看著他歡欣的面容,曲悠也笑了,很用力的點頭。

「好。」

「借你躺。」他張開懷抱,笑笑地對她說道。

「真的嗎?」他的身體很暖,她當然很想靠上去,可是這樣好嗎?好像有點不合規矩耶。

「真的。」

在他的示意下,曲悠縮著身子往他身上靠,他的溫暖漸漸驅離了夜晚的涼意,她傻呼呼的笑著,一副很滿足的小娃娃模樣。

「我要睡了……」她當真不設防的閉上眼睡著了。

慕容少凌維持姿勢不變,就這麼靜靜瞧著她的睡容;四周安靜得沒一點聲響,只有柴火不斷的燃燒著。

※※※

幸好夜裡並不冷,不然隔天有人經過這片樹林時,將會發現兩個被凍成冰棍的人。

當曙光穿透過樹梢灑落而下時,淺眠的慕容少凌便醒了;過一會兒,天色漸漸明亮起來,晨光照拂過曲悠的臉龐,她眨動幾下眼睫,睜開眼。

「早呀。」隨著一聲問候,慕容少凌開朗的笑臉佔據她視線所及之處,曲悠嚇了一跳。

「早。」她直覺回應,但迷濛的雙眼與尚未移動的身體都顯示出──她還沒完全清醒。

慕容少凌也不急著動,此時天已大亮,在熱氣逐漸蒸發了清晨的露珠後,曲悠也比較清醒了。

「哎呀,糟了!」昨晚只顧與他聊天,分散對黑夜的恐懼,卻忘了縭姊姊還在家裡等她,她整夜沒回去,縭姊姊一定著急得不得了。

曲悠急急忙忙的爬起來。

「怎麼了?」慕容少凌也隨之起身,不明所以的看著她的動作。

「我昨晚沒回去,縭姊姊一定等得很著急,我得趕快回去才行。」她一邊望著四周景物,一邊回答著他的問題。

糟糕,昨晚只顧著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跑到那裡,雖然這兒是她從小玩到大的地方,可是樹林那麼大,她也不是全都跑遍的。

看她東張西望的樣子,慕容少凌就知道她在找方向,直接問道:「先告訴我,你住哪個方向,我幫你找。」

曲悠想了一下,「我……我不知道。」

平時她是不會亂跑的,除了知道自己住的地方叫什麼之外,她也只知道怎麼辨認方向而已。

看著她著急又緊張的反應,慕容少凌走到她身旁,「先告訴我,你住在哪裡?」

「玉龍谷。」

玉龍谷?他好像聽過,但不是十分確定。

「如果回不去,你要怎麼辦?」他們總不能在這個林子一直待下去吧。

「我也不知道……」她低著頭說。

她從小就待在山林裡,根本不知道玉龍谷以外的世界是什麼模樣;她是想回去,但是要怎麼回去呢?想著想著,她的表情變得愈來愈苦惱。

慕容少凌看得於心不忍。

「既然你不知道要怎麼回去,暫時就先跟著我,好嗎?」

「跟著你?」

「嗯。我還會往雲南待上一段時間,也得去辦一點事,我們可以一邊辦事,一邊替你找回家的路。你一直沒有回去,也許你的師父或是師姊會出來找你,到時候你再回家。」

曲悠搖搖頭。「不行,我必須先回去,不然縭姊姊會為我擔心的。」

「但你現在不知道要怎麼回去呀。」

「我……我想我可以找到方向的。」曲悠看著他說。「這片林子是我從小玩到大的地方,只要繞一下應該可以找到原來的路,你不必擔心。對了,你要往哪裡去呢?」

「大理。」慕容少凌答道。「聽說那是雲南境內最熱鬧的地方,我當然應該去瞧瞧,看看那裡有什麼特別。」

「真好。」她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只是師父不允許。「我差不多該走了,你呢?」

「嗯。」他點點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謝謝你幫我。」

「那不算什麼,自己小心一點。」

「再見。」曲悠再看他一眼,然後才轉身離開。

慕容少凌看著她離去,心中戀戀不捨。曲悠……就像一場美麗的夢。

※※※

天才亮,宮縭便在玉龍谷裡巡了一趟,結果並沒有發現曲悠的身影。

「怎麼了?」練完功遇上她的佟羚問道。

「曲悠沒有回來。」宮縭並沒有看她。

「沒回來?」佟羚愣了一下,這才想起昨天的事。「她沒有回來值得你這麼緊張?也許她根本是不想回來。」

「什麼意思?」宮縭看向她。

「她腦筋差,又總是學不好師父所教的武功,我看她根本是吃不了苦,藉著這個機會逃走了。」佟羚苛刻地道。

宮縭不想再與她多說,轉身就往谷外走。

「你要去哪裡?」

「去找曲悠。」宮縭頓住腳步,但沒有回頭。

「如果她想回來,自然就會回來,你何必費心去找?」

「如果曲悠是遇到困難了呢?」宮縭回頭反問,「佟羚,就算你不喜歡曲悠,也不必視她為眼中釘;曲悠如果有事,師父怪罪下來,你擔待得起嗎?」

「哼。」佟羚撇開頭。

她就是不平,為什麼師父會那麼偏疼曲悠,那丫頭明明就一無是處啊!

「別忘了她是我們的師妹。」宮縭提醒她道,「如果她有事,師父絕不會坐視不管,到時候你依然難辭其咎。」

說完,宮縭不再理她,逕自到昨天與曲悠分手的地方找人;佟羚就這麼看她離開,絲毫沒有追上的意思。

曲悠如果回不來,那得怪她自己笨,與她何干?佟羚對宮縭的警告一點也不以為意,還想乘機離開玉龍谷去外頭晃晃,誰知才走了沒多久,不遠處便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曲悠?!」

「羚姊姊!」曲悠一見到佟羚,便滿臉笑容地朝她奔來。她找了好些時候,總算回到家了。

「你回來做什麼?」

「呃?」

「你一夜未歸,跑到哪裡去了?」佟羚冷著臉問。

「我……我在林子裡迷了路……」

「迷路?」佟羚哼道。「你從小就待在這裡,這樣還會迷路?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那麼好騙嗎?」

曲悠急忙解釋:「不是不是,羚姊姊,我是真的──」

「行了,我不想聽。」佟羚打斷她。「我可不是師父,會被你這副模樣給騙了。」

「我是真的──」

「如果不想回來玉龍谷,你大可以直說,沒有人會留你。」佟羚不給她機會辯解,冷冷地道。

「啊?」曲悠沒想到佟羚會口出此言。

「你不是不想回來嗎?那就別回來。」

「不是的,羚姊姊,我沒有不回來的意思……」曲悠想解釋,但是佟羚根本不給她機會。

「玉龍谷不歡迎你。」

「不,我不離開這裡。」曲悠連連搖頭。這裡是她的家、她從小生長的地方呀,她怎麼可能會有不回來的念頭?羚姊姊為什麼要這麼說,好像要把她趕走似的,她又沒做錯什麼。

「由不得你。」佟羚擋著不讓她入谷,「你是要自己離開,還是要我拿劍趕你走?」

「我不走!」曲悠低喊。「羚姊姊,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回來的,你為什麼一定要我走?」

「因為我討厭你。」佟羚直接應道。師父閉關、宮縭又出去了,她不利用此時把曲悠趕走,就沒有第二個機會了。一想到這裡,她冷著臉,一步一步的逼近曲悠。

「為什麼?」曲悠不明白。「羚姊姊,這是為什麼?」

「不必有什麼原因,我就是不想再看見你。你要自己走,還是要我拿劍 逼著你走?」佟羚的手已握在劍 柄上。

「我……」曲悠一步步退後。「我不想走。羚姊姊,我求求你讓我回去好不好,我不要離開這裡。」

「這可由不得你。」佟羚拔出劍。

「羚姊姊!」

「你不走,就別怪我出手無情;宮縭不在,我看這次還有誰能救你?」

佟羚出招朝手無寸鐵的曲悠攻擊,曲悠連忙避開,但佟羚不放鬆攻勢,非要逼走曲悠不可。

「羚姊姊,快住手。」曲悠的武功本來就不好,更何況是手無寸鐵的面對武功比她好上許多的佟羚;她狼狽地閃躲,節節敗退。

佟羚繼續進逼,輕易便將曲悠逼得無路可退,她手勢一轉,劍鋒隨即劃上曲悠的手臂。

「啊!」曲悠痛呼一聲。

「你走不走?」佟羚停下劍招看著她。「這只是開始,如果你不走,我就打到你走為止。」

曲悠按住傷口,不能理解的看著佟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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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5 01:35: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羚姊姊,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她自問沒有做過什麼惹羚姊姊不高興的事,為什麼羚姊姊要這麼對她?

「我就是討厭你!你走不走?」

「我走了,你怎麼對師父交代?」曲悠還在掙扎。

「師父那裡我自會交代,輪不到你費心。」佟羚說道,然後虛假的笑了笑。

「反正你私自離開玉龍谷,依師父的規矩,視同是叛師的行徑,師父自然會將你逐出師門,你以後再也不必回來了。」

「你……」曲悠吃驚的瞪大眼。她根本沒有離開的意思,羚姊姊怎麼可以對師父這麼說?

「立刻走,我不想再看見你!」佟羚再度舉起劍 逼迫她。

曲悠迫於無奈,只得帶著傷轉身離去。

大理,是雲南境內少數幾個繁榮的地區之一,慕容少祈曾因為絲綢生意的關係來這裡走過一趟,在觀察後認為有商機,於是立刻下令規畫,在大理也成立了慕容世家的商肆,為慕容世家的產業再添一筆。

由於大理的民俗風情與中原類似,慕容少祈便由酒樓開始經營起,引進中原的美食與佳釀,結果廣受好評,賺得了大筆利潤,「廣成樓」也名聲遠播,每日賓客絡繹不絕。

一早開了大門才沒多久,廣成樓裡已湧進許多食客。

「喂,你不能進去。」看見來者衣衫粗鄙,負責在門口招呼的店小二連忙攔住人,不讓他進去。

「為什麼?」慕容少凌停下腳步:「酒樓不就是讓人吃飯用的嗎?為什麼我不能進去?」

「我們這裡可不容人賒欠。」店小二講得很含蓄,但瞧人的眼神可輕蔑極了,擺明了就是拿他當要飯的。

慕容少凌似笑非笑地說:「我都還沒叫東西吃,你怎麼知道我一定付不起?」

「我們這裡客滿了。」店小二就是要找理由將他趕走。「這位「客倌」請改天再來吧。」

「等等。」慕容少凌喊道。「廣成樓的生意有哪天是有空位的嗎?」

店小二想了想。 廣成樓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幾乎每天都是客滿,要找到一天讓「他」這種人上門實在挺困難的。

「小二哥,你還是讓我進去吧。」慕容少凌笑嘻嘻地就又想進去。

「不行不行。」店小二回過神,連忙又將人攔祝「我們這裡可不容許叫化子上門,你立刻走,不然我讓人來趕你嘍。」

「叫化子?」他指了指自己。「我可不是。」

不是?店小二見他一身粗布陋衣的模樣,忍下住出聲諷刺。

「你也不瞧瞧你自己,衣服穿得破破爛爛,臉孔髒污,全身上下哪裡看起來像拿得出錢的樣子?我們這裡的東西可是很貴的。」說著,他還動手將慕容少凌往外推。

被推著往外退的慕容少凌一時不留神,撞到了身後的人。

「哎呀!」一道女聲輕呼。

「姑娘,你沒事吧?」他立刻轉身問道。

「沒事。」被撞到的姑娘頭一抬起,兩人同時嚇了一跳。

「曲悠!」

「是你!」

「嘿,我還得做生意,你快走吧。」店小二還在那頭叫囂著。

「怎麼回事?」曲悠不明白地問。

「沒什麼,只不過我想進去吃頓飯,這個店小二瞧不起我,認為我付不出錢而將我趕出來。」

「我有銀子,我們進去吃好了。」曲悠邊說邊拿出銀兩,店小二登時眼睛一亮。

「不,我們到別處去吃。」慕容少凌握住她的手,收起銀兩。

「呃,我們這裡──」店小二想開口,卻被人給打斷了。

「像這種服務惡劣的店,想來食物也不會多好吃,我們還是到別處去吃好了。」慕容少凌帶著曲悠轉身離開。

店小二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開。發現有些路人在看他,店小二趕忙應了一句:「哼,像你這種客人,廣成樓才不招待。」

說完,他轉身進入店內。

※※※

走了一會兒,碰到一個賣餃子的小販,慕容少凌買了餃子,帶著曲悠到一旁空著的桌椅坐下。

「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曲悠才要回答,慕容少凌眼尖地瞥見了她手臂上裹傷的白布。

「怎麼回事?」他拉過她隨意包紮的右手臂,「為什麼受傷?」

曲悠眼眶一紅,想到佟羚的態度,她就委屈得想哭。

「別哭。」慕容少凌先出聲安慰,免得她的眼淚真的掉下來,「我們先吃完東西,然後再找個地方,我幫你換藥。」

「嗯。」她吸了吸鼻子,拿起筷子想吃餃子,但是受傷的右手不大聽話,於是慕容少凌夾了一粒到她嘴邊。

「吃吧,你手受傷了不方便。」

曲悠依言吃下,忍住淚後,靦腆地朝他笑了笑。

他們兩個就這麼旁著無人地在大街旁吃了起來;吃完後,小販呆呆的接過銀兩,然後目送著他們兩人離開。

小販喃喃自語道:「如果我娘子對我有那麼柔順的話,就天下太平了……」

※※※

「我先幫你重新上藥,其他的待會兒再說。」找了個人跡較少的地方,慕容少凌拉著曲悠坐了下來。

慕容少凌小心的拆開她手臂上的白布,然後取出隨身攜帶的金創藥,替她上完藥後,再重新包紮好。

「好了。」慕容少凌滿意地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怎麼會受傷,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了吧?」

「昨天晚上我沒有回去,羚姊姊很生氣,所以把我趕了出來。」曲悠心情低落地說。「我本來不肯走,後來和羚姊姊起了爭執,才會被她的劍誤傷;我進不去玉龍谷,只好又繞出來。」

哇,她的羚姊姊也太刁蠻了吧!慕容少凌咋舌。

「現在回不去,你打算要去哪裡?」

「我也不知道。」她老實地道。「我想先找地方待一陣子,等師父出關,再請師父讓我回去,就算會被責備也沒有關係。」玉龍谷是她從小生長的地方,她從來都沒想過要離開那裡。

「那還要多久?」

「大概……半個月吧。」

「半個月……」慕容少凌想了想。「這樣好了,在你師父出關之前,我們做伴玩遍大理吧。」她那麼單純,基於俠義精神,他當然不能放她一個人走,否則沒幾天她就被人拐跑了。

「這樣好嗎?」她期期艾艾地問。「師父一向不喜歡我們跟谷外的人太過接近……」

「我想,如果你師父知道你不是故意不回去,應該不會生你的氣才對。」如果是從小教養她長大的人,對她的個性應該很瞭解,甚至對她們師姊妹之間的心結,應該也有幾分明白。

思考了好一會兒,最後曲悠微微一笑。說真的,只有她一個人,她也會害怕,畢竟她從來都沒有獨自行動的經驗。

「嗯,那你要讓我跟著你,不可以把我一個人丟下不理哦,慕容大哥──」

「不要叫我慕容大哥。」他打斷她的話,糾正她的稱呼。

「那要叫你什麼?」她張大眼睛。

「慕容世家有六個兄弟,我排行最小,一般人稱我為「六少」。」瞧她一臉認真的聽著,慕容少凌忽然有了逗弄她的念頭,他邪邪地接近她臉側,故意將氣息呼在她耳邊。「不過你不要稱我「六少」,那太生疏了;你直接叫我「少凌」,或者稱我為「凌」也可以。」

最後一句話,他甚至是貼近她耳邊說的,曲悠只覺得耳朵熱熱的、臉頰熱熱的,然後從頭到腳都熱熱的。

忽然間,覺得不安,一下子跳開好幾步遠。

「你臉紅了。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嗎?」他裝出一臉無辜樣。

這……這是什麼情況?他的表情很正經、說的話也沒什麼不雅,但她就是覺得不太對勁。

是語氣嗎?

對,一定是他的語氣有問題。曲悠很努力的瞪他,並且希望自己的臉不要再繼續發熱。

「你的語氣不對。」她眨了眨眼,努力地表現出義正辭嚴的模樣。

他哪種……在人家耳朵邊吹氣的說話方式,好……好……好……

她形容不出來。

「我的語氣哪裡不對了?」慕容少凌看著她漲紅了臉卻又找不出話說的可愛模樣,就覺得好樂。

他……他的表情太無辜了,無辜到有蓄意逗弄她的嫌疑;雖然反應不太快、但曲悠終於發現到這一點。

「你欺負我!」她什麼指責都說不出來,也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最後只擠出了這一句話來。

「我沒有。」慕容少凌立刻喊冤。「我什麼事也沒做。瞧,你問我該怎麼稱呼我時。我很熱心的回答了,而且我完全沒有碰到你哦,怎麼算是欺負你?」

他還振振有詞。

「可是……可是……」他說的也沒錯,為什麼她就是感覺怪怪的呢?

「可是什麼?」他笑笑的走到她面前。

「你不能太靠近我。」曲悠伸出一雙手臂抵住他,硬是讓兩人距離一臂之遙。

「怎麼了?」這回他真的不懂了。

「因為你太靠近我的時候,我會覺得好奇怪。」她的語氣裡有一絲迷惑。

「怎麼個奇怪法?」

「就是……就是……」她形容不出來。

趁她在細想的時候,慕容少凌悄悄拉下她的手臂,然後環住她的肩,覺得摟著她的感覺還不壞。

「我不會形容。」她懊惱地承認,一抬起頭卻猛然呆祝

他……他什麼時候靠近她的,她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怎麼了?」見她呆愣的可愛模樣,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少凌哥哥,你笑我!」她抗議道。

「我沒有埃」他趕緊收住笑,說著違心之論。

「算了。」她嘟著嘴道。「反正我本來就會被人家笑。」

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言詞,慕容少凌卻聽出了不對勁。

「誰笑你?」他低下頭,溫柔的問道。

「我很笨哪!」她低著頭,語氣很輕很輕。「每次學什麼學不會的時候,羚姊姊會笑我,知道的人也會笑我……」語音消逝了一會兒,她突然抬起頭看著他,露出一抹微笑。「沒關係的,我已經習慣了,反正我本來就不夠聰明,被笑也是應該的。」

慕容少凌看著她強顏歡笑,突然覺得心疼不已。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笑你了;但是我的笑絕不是因為你笨,而是因為你很可愛。」

「可愛?」

「嗯。」他點點頭,摟著她往外走,轉移了她的注意力。「你很單純,和你說話真的很讓人愉快;要知道,江湖中有許多人都是心口不一……」

※※※

接下來的幾天,慕容少凌帶著曲悠在大理附近到處逛、到處玩,一路上,就聽見驚呼聲不斷自曲悠口中傳出。

「哇!」

曲悠一直待在玉龍谷中,對外界的人事物全然沒有概念,以致於看見任何事物都可能讓她驚訝不已。

第一次見識到谷外風光的她,這才發覺城裡人的生活遠遠超出她的想像。

「曲悠,你再驚訝下去,恐怕街上所有人的眼光都會移到我們身上了。」

慕容少凌扶著她的肩,以免她因為太專注於週遭事物而被人撞上。

「我……」曲悠臉一紅。「我沒見過這些東西嘛!」

慕容少凌笑了出來,「以後你會習慣的。」

「嗯。」曲悠點點頭,眼光一轉看到旁邊的客棧,她不太好意思地說道:「少凌哥哥,我……我肚子餓了。」

「那我們就先在這裡用膳吧。」慕容少凌帶著她往廣成樓走,到了門口,曲悠卻不肯進去。

「怎麼了?」

「前幾天我們才跟這兒的店小二鬧得不愉快,他一定會趕我們走的。」曲悠還記得前幾天他們在廣成樓門口相遇的情形。

「別擔心,這次他不敢趕走我們的。」這幾天他之所以沒再來,是在打聽大家對廣成樓的風評,現在他可以肯定,廣成樓的掌櫃用錯了人;身為主事者卻沒發覺手下的行為不當,光憑這點,掌櫃就該準備受罰了。

「可是……」

「想不想看我整人?」慕容少凌突然問道。

「整人?」她一臉迷惑。

「嗯。」他笑著拉她進入了廣成樓。一踏過門檻,沒有意外的,負責迎賓的店小二立刻來到他們面前。

「兩位客倌……」招呼的話尚未說完,店小二抬起頭看到慕容少凌,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又是你,出去出去!」

「怎麼了?」另一名夥計見他與人起爭執,連忙過來看看情形。

「沒事,只不過是有人想來這裡白吃而已,等我把他趕走就沒事了,你去忙你的吧。」店小二隨便說說。

「等一下。」慕容少凌喊住那個正想離開的夥計,「麻煩你請這店的掌櫃出來。」

「掌櫃?」夥計一臉為難。掌櫃的那麼忙,哪是說見就能見的?

「對,就是廣成樓的掌櫃。」慕容少凌肯定地道,「麻煩你通報一聲。」

「這……可是掌櫃的不知道有沒有空……」夥計猶豫著。

「請你立刻去,我保證掌櫃的絕對不會為難你,也不會說你任何不是。」慕容少凌一眼就看穿夥計的猶豫,篤定地說道。

慕容世家各商行的管理者有七成以上姿態擺得很高,不輕易見外人,但最主要的因素也是工作繁重,無暇他顧,這他很明白,不過,明白不代表默許,偶爾還是得給他們一些教訓,讓他們知道收斂,才不會壞了慕容世家的名聲。

「喂喂喂,你以為掌櫃的是你說見就能見到的嗎?」店小二攔著人,惡狠狠的朝慕容少凌說道,「你快給我走。」

「少凌哥哥。」曲悠躲到他身後,心想這個店小二好凶哦。

他們的爭執引起一陣騷動,那名夥計見情形不對,連忙進去通知掌櫃的。

店小二跟慕容少凌僵持不下,趕人不走的他火氣也變大了,但慕容少凌才懶得理他,逕自拉著曲悠入座;不一會兒,就見掌櫃不太甘願的走出來,而那個夥計的頭則是垂得低低的。

「什麼人要見我?」掌櫃的口氣不太好。

「掌櫃。」店小二連忙跑到他跟前。「沒什麼,只是一個窮叫化子在鬧事而已,您放心,這件事小的會處理。」他討好地道,順便白了那個請出掌櫃的夥計一眼。

「張掌櫃,放任底下的人憑著衣著判斷對方是不是客人,這就是你用人的方針?」慕容少凌笑笑地問。

張掌櫃本來還滿心不悅,一見到是慕容少凌,態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六少!」他的音調不自覺的提高。「不知道是六少大駕光臨,讓六少久等了,招待不周之處,請六少原諒。」

張掌櫃誠惶誠恐地道著歉,看得店小二的眼睛都直了,原本氣焰囂張的他終於覺得情況不太妙。

「沒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我想在這裡用膳,「貴樓」似乎不太願意招待。」慕容少凌冷淡地道。

「是,小的明白,小的立刻安排。」張掌櫃連連應是,接著轉向剛才去通報的那個夥計。「請六少和他的朋友到二樓的貴賓席,不許怠慢。」

「是。」夥計雖然還搞不太清楚眼前這位客倌的身份,不過看掌櫃的一臉惶恐,他也絲毫不敢輕忽。

「另外,對這種情況我希望你能有一個很好的解釋。」任憑手下胡亂做事可不是慕容世家的規矩。

「是、是。」張掌櫃看了店小二一眼,又恭恭敬敬地問道:「請問六少是否要在此過夜?」

「嗯,幫我準備兩間房。」

「是,小的立刻為你準備。」

※※※

「少凌哥哥……你很大嗎?」吃了半飽之後,曲悠想到剛才張掌櫃的態度,忍不住對慕容少凌的身份懷疑起來。

「很大?」慕容少凌一愣。這是什麼形容詞呀?

「呃……我的意思是說,為什麼那個掌櫃的那麼怕你?」曲悠趕緊又補了一句,心想這次她應該把意思表達清楚了吧。

「說穿了也沒什麼,只不過因為這家「廣成樓」是慕容世家的產業之一,而我只是沾了我二哥的光罷了。他才是廣成樓真正的老闆。」他回答道。

「二哥?」

「對埃我上面有五個哥哥,我是那個可憐的、只能被人管的小弟,專門替哥哥們跑腿。另外……我還有一個妹妹。」最後一句,慕容少凌的語氣很輕,沒有他平常該有的輕鬆神情。

「妹妹?」正在吃東西的曲悠發覺有一點不對,於是放下筷子。「少凌哥哥,怎麼了嗎?」

「哦,沒什麼。」慕容少凌抬起頭,因為她的關心而揚起笑容。「我妹妹失蹤了很久,我們一直找不到她;慕容世家的人足跡踏遍天下,主要也是希望能找到她,可惜這麼多年了一直沒有消息。」

「失蹤?怎麼會呢?」

慕容少凌聳聳肩。「詳細的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還記得小時候抱著妹妹的情景,她很安靜,很少哭鬧,我娘總說我爹取的名字不好,少歡、少歡,那不就代表這個孩子少有歡笑嗎?果然才沒多久,她就無故失蹤了。找了這麼多年,我爹和我娘幾乎都已經要放棄希望了,但我們兄弟卻一直盼望有一天能找回妹妹,一家團圓。」

他們相信妹妹一定還活在世上,只是不知道存在哪個角落而已;只要還有一點希望,他們就不想放棄。

「少凌哥哥,」曲悠握住他的手,誠摯地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回你妹妹的。」

慕容少凌看著她,覆在他手背上的手小小的、細細白白的,看似纖弱無骨,卻充滿溫暖與力量,而她誠摯溫暖的眼神則寫著鼓舞。

慕容少凌抹去陰霾,笑了開來。「我當然會繼續努力的找,那是我們一家人共同的希望。你呢?你說你從小就住在玉龍谷,那你的爹娘呢?」

「我……我不知道。」曲悠搖了搖頭。「我和縭姊姊、羚姊姊,都是讓師父養大的。師父說我們三個都是身世孤苦的孩子,早已沒有任何親人,她要我們把彼此當成是家人般,要互信互愛,不可以傷害彼此。」

見曲悠一臉坦然,似乎不以自己的身世為憾,慕容少凌便省下了那些安慰的話──事實上他也不太會安慰人。

「少凌哥哥,你不必為我難過,雖然我是孤兒,但是我一點都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曲悠叨絮著。「其實我有師父疼我,有兩個姊姊,已經比很多人好太多了。如果我再不知足,老天爺一定會覺得我很貪心……」

慕容少凌細看著她,內心因為她眼中閃動的光彩而怦然一動。

「不談這些不愉快的事。快吃吧,菜都涼了,等用完膳,休息過後,我再帶你到市街的熱鬧處玩玩。」

「真的?」她小臉一亮,立刻捧起碗。「那我要吃快一點,少凌哥哥,你也吃。」

其實……師父說的話也不全然都是對的。曲悠在心裡想著,玉龍谷外還是有好人的,像少凌哥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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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5 01:35: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用完膳,慕容少凌特地讓曲悠回房去休息,然後趁這段時間與張掌櫃談話。

「你知道店小二有這種舉動嗎?」

「小的……知道。」張掌櫃慚愧地承認。

「為什麼縱容他?」此刻的慕容少凌完全沒有平時嬉鬧輕鬆的模樣;要管理慕容世家的產業並不容易,他很瞭解公私分明的原則。

「大理城雖然是個繁榮的地方,但還是難免會有一些行乞的人上門找麻煩,那名店小二的行為讓廣成樓少了很多麻煩,所以我才沒有制止。」

慕容少凌聽完後,只是冷淡的回問:「慕容世家的任何一家商行有禁止過乞者上門嗎?」

「這……沒有。」在每年的營業報告時,他們這些管事者都會回去,而在眾人交換的經驗中,從未聽過有這種前例。

「我記得二少曾經說過,如果是乞者上門,自然有另外的處理方式,或施捨食物、或以勞役讓他們換取銀兩;但店小二並沒有這麼做,反而在我以客人身份上門時,就憑穿著斷定我付不出銀兩而想趕走我。張掌櫃,這你又怎麼解釋?」

「這……是小的失職。」張掌櫃無法辯解。

「二少一向用人不疑,我們也相信你能將廣成樓管理得很好。張掌櫃,這次的事我希望你做出處理。」

「六少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雖然是店小二不對,但你縱容他這種行為,表示在管理上也有失當的地方,就扣除你兩個月的薪餉,分半年逐月減除,你心服嗎?」

「小的心服,多謝六少。」這種處罰方式已經算很輕了,張掌櫃完全沒有異議的接受。

「沒事了,你先去忙吧。」

「是。」張掌櫃連忙告退。

不論是何種營生,慕容世家一向不苛待別人,賞罰分明也是一貫的準則。最主要的是執掌大權的二哥一向公私分明,不循私枉縱,自然在各商行之間也會形成一種風氣──如果沒有令人心悅誠服的本事,慕容世家又怎麼能在中原立足?

不想那些,現在公事處理完畢,他總算可以去玩樂了。慕容少凌愉快的出門去。

城裡的繁鬧和郊外的冷清截然不同,曲悠不論走到哪裡都只看得見人擠人,雖然她已經跟著慕容少凌在這裡玩了好幾天,但許多新奇的事物還是可以輕易地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少凌哥哥,那是什麼?」看見街旁的什貨商,曲悠被上頭漂亮的飾物給吸引住了。她拉著慕容少凌到貨架旁翻著看著。

「你喜歡嗎?」見曲悠充滿興致的把玩,慕容少凌問道。

「小姑娘,這東西最適合你戴了,一定很漂亮。」什貨商太過熱情的招呼讓一向少與外人接觸的曲悠有點不知所措,只能將無助的眼神投向慕容少凌,希望他能說句話。

「你喜歡這個嗎?」慕容少凌指著她手上的髮釵。

那是一支由碎玉製成的髮釵,樣式還算得上精巧可愛。他自幼長在富貴之家,並不曾覺得這種東西有什麼好,但若能讓曲悠高興,他倒不介意買下它。

「我……算了。」曲悠將東西放回去,隨即轉往別處。

慕容少凌笑一笑,給了錠碎銀,然後把髮釵收進懷中。什貨商笑咧了一張嘴,連連道謝。

像發現什麼新鮮寶貝似的,曲悠轉回身拉著慕容少凌又跑到另一邊的攤子,新鮮的看著別人玩丟圈圈,還不時發出讚歎聲。

「哇!」曲悠看著其中一個瓷娃娃,那個瓷娃娃雖然小,但不論刻工與著色都相當細緻,大概是這所有東西中最值錢的了。

「你想玩嗎?」慕容少凌細心的注意到她的眼神。

「嗯。」曲悠點點頭。「我只想要一個東西,可是我怕自己丟不中。」

「沒關係,如果你丟不中,我幫你。」

「真的」

「當然。」慕容少凌拿了些碎銀給店家,然後將圈圈拿給曲悠,鼓勵地道:「去試試看。」

「好。」曲悠接下圈圈,站到地上畫的線後面,對準目標就將圈圈丟過去,可是連續三次都沒丟中。

曲悠嘟著嘴,還不肯死心。

「哼,我一定要丟中你,把你帶回去。」她對著娃娃喃喃自語,雄心萬丈的繼續,但是一直等到丟完了手中的圈圈,她都沒有丟中。

「唉。」她歎氣,吐了吐舌頭轉向慕容少凌。「我好笨啊,少凌哥哥,大概我和它沒有緣分吧。」

慕容少凌一笑。「讓我試試。」

曲悠眼睛一亮。「嗯,少凌哥哥加油。」

慕容少凌瞧了一眼那瓷娃娃的位置,狀似隨意的將手中的圈圈一拋,圈環準確無誤的落在瓷娃娃的脖子上。

「哇!」曲悠歡呼著。

店家兩眼瞪直,實在不太願意相信眼前這個事實。

「店家,麻煩你。」慕容少凌說道。

只見店家以十分無奈的表情用長竿勾起娃娃,將它交給慕容少凌。

「好漂亮。」曲悠自慕容少凌手中接過瓷娃娃,愈看愈覺得它精緻。

「你喜歡就好。」

曲悠小心的捧著手上的瓷娃娃,跟著慕容少凌繼續在市街上逛;慕容少凌突然拉著她到一旁的街角,避開人群。

「來,這個給你。」像變魔法似的,他手中多出一支髮釵。

「這……」曲悠抬起眼,見他鼓勵的表情,遂揚起一抹笑。「少凌哥哥,謝謝你。」

「你喜歡就好,我幫你戴上。」

「好。」曲悠低著頭,讓慕容少凌將髮釵插上她左邊的髮髻。

「好了,抬起頭讓我看看。」

曲悠聞言而行,慕容少凌左看右看,然後很滿意的點著頭。

純白的髮釵,配上她一身的藍衫,更襯得她娃娃般的臉清逸出塵。

「好看嗎?」

「好看。」慕容少凌點點頭。

曲悠衝著他一笑。「少凌哥哥,我有點累,我們回去休息好嗎?」逛了這麼久,她有點渴、有點餓了。

「好。」慕容少凌牽著她準備回客棧,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驚詫的呼喊──

「曲悠?!」

※※※

兩人停下腳步,就見一個男人朝他們走了過來,後頭還跟著幾名護衛。

「喀爾達!」曲悠顯然比來人更驚訝。

慕容少凌眼神微斂,讀到了喀爾達眼中含怒的氣息。

「曲悠,他是誰?你又怎麼會在這裡?」喀爾達語氣不善。

剛才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曲悠不可能在這裡出現,然而走近一看,想不到真的是曲悠,而她居然還讓這個男人為她插上髮釵!

「我……他……」曲悠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一接觸到喀爾達充滿指責的眼神,她不自覺瑟縮了一下。

慕容少凌略略收緊握她的手,直接看向喀爾達:「你又是誰呀?」

聽到這聲不客氣的問話,喀爾達才轉向慕容少凌。

「你是誰,竟然帶著曲悠到處走動?」

「詢問別人是誰前要先報出自己的名字,這叫「禮貌」,你不懂嗎?」慕容少凌放開曲悠,雙手環著胸,根本沒拿正眼瞧喀爾達。

「我叫喀爾達。」他忍住怒氣。

「哦。」

「哦?」這算什麼反應?

「不然要說什麼?你沒事擋我的路,是想搶劫嗎?」慕容少凌涼涼的反問。

「你……你到底是誰?」

「我又不是你兒子,幹嘛你問什麼我就得回應什麼?」慕容少凌拐來彎去,反正就是沒好好的應過一句話。

「曲悠是我族的聖女,她單純天真,豈容你這個登徒子胡亂拐騙!」慕容少凌的反應已經讓他很生氣,曲悠偏偏又直往慕容少凌身後縮,惹得喀爾達更是怒不可遏。

「聖女?」慕容少凌輕笑。「那又如何?曲悠沒說她要跟你走,你憑什麼限制住她的行動?」

「這是我族的事,你沒權利過問。把曲悠還給我。」喀爾達喊道。

「她屬於你嗎?」慕容少凌不慌不火地反問。「就算她真是你們的聖女好了,那麼你們也該尊重她才對吧?不過我看你的態度,倒像是想強迫她遵從你的命令呢。」

「你!」喀爾達氣得說不出話。

「我……」曲悠一手抱著瓷娃娃,一手拉了拉慕容少凌的衣袖,有點擔心他們會吵起來。「我暫時不能回玉龍谷,是少凌哥哥收留我。喀爾達,你……你不要對少凌哥哥這麼凶,他是好人。」

「曲悠,你太天真了,不懂得什麼人情世故;如果他故意隱藏對你的不良企圖,你根本不可能會知道。」

「少凌哥哥不會有什麼不良企圖的。」曲悠直接反駁。

「我看他就會。曲悠,跟我回去,就算你暫時不能回玉龍谷,那麼你該待的地方也應該是我們納西族的地方,絕對不是跟著這個來路不明的男人到處跑。」

「咳、咳。」慕容少凌出聲了。「這位仁兄,我站在這裡,又不是木頭人,請不要當我不存在似的討論我好嗎?再說,曲悠既然不想跟你回去,你何必要勉強她?」

「你最好立刻離開這裡,否則休怪我對你不客氣!」說著,喀爾達竟出手了。曲悠不跟他回去,已經夠讓他生氣了,現在那個「罪魁禍首」又來參一腳,正好讓喀爾達將所有的怒氣全部往他身上發。

見喀爾達一掌打來,慕容少凌連忙抱住曲悠就往後閃。「喂、喂,君子動口不動手,就算你要動手也得先預告一下吧,不然多沒君子風度,偷襲可是小人才有的行徑耶。」他一邊閃、還一邊喳呼著,聽得喀爾達怒火更熾。

「放開曲悠!」

他認識曲悠那麼久,接近她的次數都可以數得出來,更不要說是碰到曲悠了,而這傢伙居然抱著曲悠跑,真……真是太過分了!

「你要是男人,就不要跑。」喀爾達怒氣衝天的追了過去。

「我又沒欠你,幹嘛站在原地等你來打呀?我又不是呆子。」慕容少凌邊說邊加快了身法。

「啊!」曲悠一時不能適應這種飛來跳去的追逐,雙手連忙摟著慕容少凌的脖子,眼睛也閉得緊緊的。

「把曲悠放下來!」看到這種情形,喀爾達更氣了,偏偏又追不上對方。兩人一前一後的追著,喀爾達的手下都看呆了。

「少凌哥哥,我怕……」這樣亂無章法的又飛又跳,讓曲悠有點吃不消了。

慕容少凌見曲悠是真的不能適應,只好忍痛放棄這逗弄人的好機會。

「算了,我不陪你玩了,你要追就讓你慢慢追好了。」話才說完,慕容少凌提氣飛縱,迅速隱遁而去。

「慢著,把曲悠還給我!」喀爾達追之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開。

「可惡!」

那男人到底是誰?

※※※

飛縱了好一段路,其實兩人早就脫離「危險地帶」了,不過慕容少凌還是在回到客棧後才停止施展輕功。

「到了。」

聽到這一句話,曲悠小心的睜開眼。「客棧?」

「對啊,我們回到客棧了;這樣夠快嗎?」

「呼。」她吐出一口氣,緊抱的手臂總算放鬆,從慕容少凌身上跳下來。「少凌哥哥,你嚇死我了。」她餘悸猶存。

「不會吧?」他一臉不可思議。「被追殺的是我耶,被嚇得喘不過氣的也該是我吧?」

「啊,對了。」曲悠轉了一圈,沒見到任何熟識的人。「咦,他們呢?」

「他們?哦,早就被我甩掉了。」開玩笑,想他的輕功不算一流也有二流,要是碰上真正的輕功高手,那就只好認了,但對方又不是什麼高手,他怎麼可能被追上?

「可是喀爾達的功夫很好耶。」像她,就打不過他,也跑不過他。

「很好?」慕容少凌不以為然地道。「是「還好」吧。他的功夫是不錯啦,不過大概因為我是那個逃命的人,所以跑得比較快一點吧。」

哪有人這麼形容的?曲悠忍不住笑了出來。

「少凌哥哥,你的武功一定很好,對不對?」能夠在帶著她的情況下還跑得那麼快,她猜想他的武功一定很好。

「還好而已。」慕容少凌聳聳肩。「嚴格說來,我算不上是什麼高手,要看真正的武功,恐怕得找我那個嗜武若狂的四哥;我的功力勉強只算是能夠自保而已。對了,剛才那人是誰?」

「喀爾達,他是納西族的族長。」

「他很喜歡你?」瞧他剛才那一臉「妒夫」樣,好像他們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一樣。

「不會吧?」曲悠一臉驚嚇,她不要喀爾達來喜歡她呀。「少凌哥哥,你不是說真的吧?」

「如果是呢?」他繼續問。

「我不要。」她搖搖頭。「少凌哥哥,我不要。」

「那我保護你,讓他無法接近你,然後我們繼續到處遊玩,好嗎?」

「好。」曲悠直覺的應道。她才想再說什麼,不過肚子已經忍耐不住的發出抗議聲。

咕嚕!

曲悠一怔,整張臉立刻燒紅成一片。

慕容少凌不客氣的大笑出聲。「我看,我們還是先去吃飯好了。」

於是,他牽著她的手,目標飯桌是也。

民以食為天,吃飯最重要。

※※※

為什麼曲悠會離開玉龍谷?

喀爾達一直想不通,在城中將人追丟了之後,他決定直接到玉龍谷問個分明。

由於師父正在閉關,玉龍谷內只剩 宮縭一人,乍見喀爾達領著手下到來,宮縭有些不解。

「宮縭,元老呢?」

「師父正在閉關,族長來此何意?」師父雖然是納西族的護族元老,但玉龍谷卻是師父一個人的地方,就算是族長也不能輕褻,喀爾達今天帶著手下來這裡是有什麼事?

「為什麼只有你,曲悠呢?」

「曲悠出谷去了,尚未回來。」

「你知道她在哪裡嗎?」

「不知道。」

「你身為師姊,為什麼連自己師妹的去處都不知道?」喀爾達質問。

「師父的規矩是不許私自出谷,若有人違反,師父出關後自當有所懲處,宮縭並無權因此而過問所有人的去向。」她冷淡的回答。

「我現在就要見元老。」

「不行。」宮縭攔住他。「師父在閉關中,任何人也不可以打擾。」

「你知道我在哪裡見到曲悠嗎?」喀爾達突然問道。

宮縭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我在大理城見到她,而她居然和一個陌生的男人走在一起!」想起那人抱著曲悠的情景,喀爾達的怒火忍不住上揚。「我原本要帶她回來的,誰知道那個男人居然阻止我,甚至還將曲悠帶走。 宮縭,她是你的師妹,放任單純的她跟在一個居心叵測的男人身邊,你能安心嗎?」

聽著他憤怒的指責,宮縭卻絲毫不動氣。

「曲悠也許單純,但不代表她不懂得如何分辨善惡;她已經可以處理自己的事,不需要別人為她多擔心。族長為了這件事大驚小怪,不覺得太多此一舉了嗎?」

「好冷情的人。」喀爾達不滿的批評。「對曲悠的去向你可以不關心,但是我不能,我現在就要見元老,要她出面將曲悠帶回來。」

「你若執意要打擾師父練功,休怪我對你不客氣。」面對喀爾達一群人,宮縭毫無懼意。

「好,我就看你攔不攔得住我?」

喀爾達話才說完,立刻怒氣騰騰的出招向宮縭進逼而去。他一定要想辦法讓元老出關,然後將曲悠帶回來。

面對他急躁而猛烈的攻擊,宮縭輕易以四兩撥千斤的手法化去,她只守不攻,卻已令喀爾達難以越雷池一步。

「族長,請住手,否則休怪宮縭要冒犯了。」宮縭出聲警告道。

「今天我非要見到元老不可。」喀爾達很本聽不進去,一逕的出招進逼,宮縭不得已之下只好出手了。

她飛身縱進屋內,拿起佩劍後立刻又飛躍而出,喀爾達才想伺機闖入,宮縭的劍招已到,將喀爾達逼退,不過才一轉眼的時間,喀爾達手中的兵器已被打飛。

「族長!」一群護衛見族長落敗,有的向前扶住喀爾達,其他的則紛紛拔出兵器想闖進,宮縭的身影卻已飄然落於他們面前。

「各位。請回吧。」她收住攻勢。

眾護衛想出手,但又懼於對方的武藝高強,只好拿著武器護在族長身前,不進也不退。

「就算元老是納西族敬重的人,你也沒有資格這樣對我。」喀爾達對宮縭阻止他的事相當不滿。

「若非族長想硬闖,宮縭不會出手;玉龍谷之事皆有師父論公斷,族長不必多擔心,曲悠之事,待師父出關後,自然會處理。」

「你!」她居然這麼對他!

「族長請回吧。」她將喀爾達被打落的兵器拾起遞還。

「哼!」喀爾達悻悻然接過兵器。「元老何時出關?」

「五天後。」

「五天後我會再來。 宮縭,我會記住你的。」喀爾達撂下話,然後帶著滿腔怒氣離開。

見這群不速之客終於走開,宮縭也收回劍,轉身入屋。

「少凌哥哥,我們要去哪裡?」

一早起來,只見慕容少凌又是打點馬、又是準備乾糧的,曲悠在一旁跟著、看著,卻不知道要做什麼,直到上了馬、離開城後,她才忍不住開口問。

「蒼山。又名「點倉山」,它位在大理附近,是很值得一看的地方。」

聽到是去遊山,曲悠眼睛一亮。「真的?少凌哥哥,你怎麼會知道這裡有那麼多可以去玩的地方?」她記得少凌哥哥也是第一次來雲南埃

「聽人說的。」

「聽誰說的?」曲悠不明白。

「我們幾個兄弟每個人每年都會到不同的地方去,將每個人的意見綜合一下,大概就知道哪裡好玩,雲南這個地方,我二哥來過最多次,所以這裡的風俗民情,問他最清楚了。」慕容少凌解釋道。他們六兄弟走遍天下,並不是走馬看花而已,為了便利自家人的行動,每到過年聚會的時候,大家都會自動提供一點訊息。

既然這次二哥派他「順道」到雲南來關心一下酒樓的生意,那麼他當然得乘機把雲南這邊可以去玩的地方給問熟了,這樣才能不虛此行嘛!

「有兄弟姊妹真好。」曲悠好生羨慕。

「那可不一定。」慕容少凌搖搖頭道:「就算有兄弟姊妹,也要彼此能互相體諒、互相友愛,這才真的好;否則就算是有成堆的手足,也不如一個人來得好。」

想到佟羚一向不喜歡她,曲悠不禁黯然。

「少凌哥哥,為什麼身為手足還要互相排斥呢?」玉龍谷外,佟羚堅決趕她離開的強烈厭惡,讓曲悠就是再樂觀,也很難不感到失落。

「每個人的心態不同,很多事也得要自己經歷了才會明白;其實我們哪有權利去討厭任何一個人呢?畢竟我們每一個人都很平凡,有誰能真的完美無缺?」他回答道。

「我懂。」曲悠點點頭。「算了,不說這些會感傷的話。少凌哥哥,你說蒼山有些什麼值得一看的美景?」離開玉龍谷的這些天,在慕容少凌的帶領之下,她對谷外的世界愈來愈好奇了,更充滿著一探究竟的想望;在師父出關之前,就當這些經歷是她的仙境好了。

因為只有在仙境,才能這麼無憂無慮,不去想什麼事,只要好好的去看、去聽、去接近無窮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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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5 01:36:0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在蒼山上有著美麗的花草,像成林成片的杜鵑花、山茶花和馬櫻花,每當春夏之際,各種花卉迎風怒放,一眼望去,就像無邊無際的曠野和海洋那樣壯觀。」慕容少凌滔滔不絕地道:「蒼山上的景物也很多。像曉色畫屏、蒼山春雪、雲橫玉帶、鳳眼生輝、碧水疊潭、玉局浮雲、溪瀑丸石、金覆夕照……這些都是蒼山上美麗的奇景。」他深吸一口氣,「真要形容是形容不完的,不如親自去走一趟,方能領略蒼山的美。」

「光是聽起來就好美!」曲悠聽得一臉嚮往,她相信真正去看的時候,一定更美。

「所以,看的愈多,就愈知道自己的渺小;在這片偉大的土地上,我們其實什麼都算不上。」慕容少凌說道。

平常嬉鬧慣了的他,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只是喜歡以輕鬆的心情去面對人生罷了。

「少凌哥哥,那我們快走吧,我好想去看。」曲悠雙腿一催馬腹,真希望現在就已經到了蒼山。

「別急,蒼山又不會跑掉。」慕容少凌朗笑,催著馬也跟上她。「既然是出來玩樂的,就該放開心胸別去想什麼煩心的事,否則就算蒼山上的風景再美,你也沒福氣好好享受。」他意有所指,曲悠的心事他或多或少也猜得到。

曲悠一愣,然後笑了。「我明白了。」她點點頭。「謝謝你,少凌哥哥。」

「別謝我,我什麼都沒做。這樣吧,這條路一直走下去應該有個茶棚,我們到那裡休息一下,喝口茶好了。走吧,我們來比一比,看誰先到。」慕容少凌率先起跑。

「少凌哥哥,不公平,你怎麼可以先跑!」曲悠連忙跟上。

「哈哈……來追我呀!」

※※※

算一算日子,師父也快出關了,她得在那之前先回玉龍谷。 宮縭一向少言,自然不會多說什麼,只等她迎接師父出關,曲悠就有的瞧了。

說真的,要不是師父這次閉關,她也沒有這麼好的機會可以趕走曲悠。現在曲悠私自出谷不回,師父就算再偏疼她,也不能包庇她這種行為,到時候礙眼的曲悠就會被逐出師門,永遠不再教她看見。

想到這裡,剛游完蒼山的佟羚心情就更好了,走了好一段路,見到山腳下有一間茶棚,佟羚沒多考慮,便直接在茶棚中找了個好位置坐下來。

「女客倌,請坐。」小二一看到有客人進門,連忙上前招呼。「請問是要歇腿喝茶還是用些點心?」

「先來壺茶,再加幾個饅頭。」佟羚說道。

「馬上來。」小二連忙下去準備,不一會兒,便將食物端上桌。

「少凌哥哥,等我一下。」一聲嬌喊伴隨著撻撻馬蹄聲,由遠而近。

先行抵達的男子下了馬,好整以暇的等著後頭的人。

當曲悠到達時,慕容少凌已經綁好馬。

「不公平,你先跑的。」

「不管誰先到,現在休息最重要,快下馬吧。」他走到曲悠的坐騎旁,拉住韁繩讓曲悠下馬,然後將兩匹馬綁在一塊兒餵食糧草。

「少凌哥哥,你不夠君子。」安頓好馬匹,曲悠跟著他走進茶棚。

「我又沒說我要當君子。」慕容少凌不以為意,拉著她在一張空桌旁坐了下來。「當君子的人通常會是箭靶,我又不笨、也沒有自虐的傾向,當然不會自找麻煩的說要當「君子」。」

基本上,他還是比較崇拜那些個識時務的「俊傑」。

「請問兩位客倌要點些什麼?」趁著他們說話的空檔,小二插話進來招呼。

「一壺熱茶,再來幾道小菜和饅頭。」慕容少凌吩咐道。

「好的,馬上來。」

「待會兒可要吃飽一點哦,等上山以後,就沒這種熱騰騰的食物可以吃,只能吃些乾糧了。」慕容少凌朝她說道。

「嗯。」曲悠笑著點點頭,等上了菜之後,她不客氣的率先開動。

連日來的遊玩,使她的心情一直處於開懷的狀態。吃得好、睡得好、加上開懷常笑,使曲悠原本沉抑的神色變得耀眼,像是所有的陽光都在她臉上跳動,整個人顯得靈活動人。

茶棚裡的人幾乎都無法將視線自她身上移開,其中轉著親近念頭的人不是沒有,只不過還沒有人付諸行動而已。

慕容少凌對週遭氣氛的流向當然很清楚,曲悠的美是他引出來的,而心情轉變後的她依然單純無偽,學不會掩飾的那一套,這樣的她應該有人呵護著……

「少凌哥哥、少凌哥哥?」曲悠連喚了幾聲。

「怎麼了?」慕容少凌回過神,曲悠的臉就近在眼前。

「少凌哥哥,你怎麼不吃?要人家吃多一點的是你耶,怎麼你卻都不動?」曲悠疑惑地道。

看著她關心的神情,慕容少凌差點想吻上去。他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念頭嚇了一大跳,身子倏地向後仰。

「少凌哥哥?」

「我沒事,你吃飽了嗎?」慕容少凌趕緊拉回自己的理智。

「還沒。少凌哥哥,你不要再發呆了哦。」見他回神,曲悠這才放心地笑了。

兩人才停了笑鬧開始用膳,沒一會兒就有人不識相的走過來。

「這位兄弟是哪裡人?」來人不客氣的將一隻腳踩在旁邊空著的板凳上,大刀就插在腳旁,威脅性十足的朝慕容少凌問道。

「總之不是和你同一個地方的人。」他才沒那麼沒氣質,還在別人吃飯的時候來打擾。慕容少凌繼續吃他的饅頭。

「這位姑娘是你什麼人?」來人繼續問著,一雙眼睛還不時的溜到曲悠身上,惹得曲悠很不自在,連食慾也沒了。

「不管是什麼人,總之不是和你有關的人。這位老兄,如果想打架就到一旁去等我吃飽再說;如果是想來拜拜碼頭,那勞煩把這桌的菜錢付一付,然後別忘了多給小二一點喝水錢。」慕容少凌還是一副愛理不理的調調,並且給了曲悠一個別怕的安慰眼神。

曲悠的心神定了一點,低頭不看那張「難看」的臉。

「喂,老子問你是給你面子,別敬酒不喝罰酒。」來人邊說邊拿著大刀揮了揮。

差不多把食物吃完後,慕容少凌有一點飽足的感覺,這才正眼看向那個無聊人士。

「得了,酒我是非玉泉佳釀不喝,你認為你請得起嗎?如果沒別的事,就不要在這裡擋路,我們還有事,恕不奉陪。」慕容少凌站了起來,將飯錢付了之後,便拉著曲悠出茶棚,不想給嚇得躲在櫃子後的小二帶來損失。

「你給老子站住!」

來人怒氣沖沖的想攔人,慕容少凌微偏身,那個看起來一臉橫肉的大塊頭臨時收勢不住,又被慕容少凌伸腳絆了下,當場向前撲倒。

「啊──」他急急向前衝了幾步,總算沒當眾出醜的跌倒。「你、你竟敢暗算我!」

「暗算?這位老兄,你說這話有失公道了哦;你從後面衝出來,要不是我閃得快,憑你這副身材,我早就不知道被你撞到哪裡去了。我沒跟你要收驚費就不錯了,你還說我暗算你?你看起來也不像什麼有錢人,要是暗算了你還有錢拿也就算了,連頓飯都沒有我幹嘛自找麻煩,又不是吃飽太撐了!」慕容少凌涼涼地道。

「可惡!老子今天要是不教訓你一下,你不知道我過山虎的厲害!」

「少凌哥哥小心!」

大塊頭提起刀就對著慕容少凌砍過去,慕容少凌放手讓曲悠退到一邊去,閃了幾刀後,直接繞到對手身側點住他的穴道。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大塊頭突然發覺自己不能動了。

慕容少凌一臉無趣的搖搖頭。

「拜託,想跟人家出來混,起碼功夫練好一點再出來,免得像現在一樣連被人點住穴道都不知道。」他批評道,「再說,你要找我打架,也得看我有沒有空;現在敝人在下我要出去玩,沒空理你,你就在這裡反省一下好了,不會太久的,頂多一個時辰。」說完,慕容少凌挽著曲悠就準備離開。

「喂,你──」

「別吵!」慕容少凌狀似隨意的回頭一喝,那個大塊頭的嘴就像是被什麼卡住般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的目送著兩人離開。

在茶棚又恢復安靜之後,一直冷眼看著這一切的佟羚也結了帳。

「真是一出鬧劇。曲悠,你倒挺好運,連出了谷都能找到人保護你。」見曲悠有人護著,沒有想像中狼狽不堪的模樣,她怨毒的低喃著。「不過,你隨便跟個男人在一起,我看這次師父怎麼包庇你?」

※※※

牽著各自的馬,慕容少凌帶著曲悠,閒適的沿著山間道路行走。

「少凌哥哥,你在生氣嗎?」

「我為什麼該生氣?」

「要不是因為我,剛才那個人就不會來找你的麻煩。」

慕容少凌聽得一怔,然後失笑。

「這該怪那個人太無聊了。曲悠,你不需要把每件事情的對錯都往自己身上攬,你也只是一個人,不需要承擔那麼多事。」

「我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夠,很笨。」她低著頭。

「我不是這個意思。」慕容少凌一副想昏倒的表情。「曲悠,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該做的事,那叫本分;所謂「量力而為」,如果我們能力淺薄得不能幫助別人,那麼把自己該做的事做好就可以了。像我也不是每件事都能做,我只是在做自己該做的事而已。」他頓了頓,「比如現在,我能帶你到這裡遊玩,是因為我把自己來這裡的事辦完了,並且知道這個地方,我才能帶你來,否則我們兩個現在大概只能在客棧裡休息撲蚊子了。」

「撲蚊子?」曲悠被逗笑了。

看著她的笑容,慕容少凌鬆了口氣。「總算笑了。」

「啊?」她一臉疑惑,不過他卻是一臉的理所當然。

「我們走出來玩的,當然不能隨便因為一件事就壞了我們的心情。曲悠,學著放開心懷,做一個順從本性的你,而不要做一個別人要求的你,好嗎?」

曲悠懂了,原來這才是慕容少凌說了那麼多之後想要告訴她的;她綻開笑容,正想開口回答的時候,另一道聲音卻不客氣的插進來──

「曲悠,看來你一出谷,就將師父的規矩忘得一乾二淨了!」

看見來人,曲悠臉色一白,不自覺的往慕容少凌身邊靠了靠。

「羚……羚姊姊。」

慕容少凌似笑非笑的看著來人。

「今天真是熱鬧,到處都有不識相的人想找麻煩。」原來這個脾氣不大好的姑娘就是曲悠的師姊。

「你是誰?」細看之下,佟羚只覺得眼前的人似曾相識。

「我?我是路人甲。」他涼涼地應道。

「哼。」佟羚不再理他,轉向曲悠。「曲悠,師父的教誨你都忘了嗎?竟然跟個男人私逃!」

「羚姊姊,我沒有──」

「你不必解釋。」她不讓曲悠有辯解的機會。「我有眼睛可以自己看,枉費師父還常說你最聽話,原來你只在師父的面前聽話,師父還沒出關,你就跟個野男人做出苟合之事,光天化日之下還明日張膽的走在一道──」

「咳、咳。」慕容少凌挖了挖耳朵,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姑娘家說話那麼難聽,一點口德也沒有,真不知道你書都是怎麼讀的?一個還未出閣的姑娘家單獨跑到這種深山野地來,說你有多正經,還真是教人很難相信。」末了,他還一臉不敢苟同的搖搖頭。

佟羚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們師姊妹之間的事,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插嘴。」

「師姊妹?」他嗤道。「看見師妹有難,做師姊的人還可以袖手旁觀,這種師姊還真是不多見。」早在茶棚時他就發現了這號人物,只不過不想理而已,現在她倒是自己找上門了。

「你是誰?」佟羚一聽,頓時警戒了起來。

「為免污了你的耳朵,我想我是誰你就不必知道了吧?反正就算知道了,你也不會記得。」

「哼,原來是個連名字都不敢說的小輩,還敢管本姑娘的閒事。」

「少凌哥哥才不是什麼小輩,他是好人。」曲悠抓著慕容少凌的衣袖,鼓起所有勇氣捍衛他。

「我說話你敢回嘴?!」佟羚怒道。

「我……」曲悠被嚇了一跳。「少凌哥哥是好人,羚姊姊……你、你不要罵他。」

「離開了玉龍谷,你的膽子倒變大了嘛,就讓我看看你的武功是不是也有進步!」佟羚冷笑道,然後迅速出招,目標對準了曲悠的臉。

「啊!」曲悠嚇得低呼,不過佟羚的狠招沒有如願的攻擊到曲悠。慕容少凌一接一轉,將曲悠移到另一邊的同時也將佟羚的掌風化去。

「少凌哥哥。」曲悠很自然的攬住慕容少凌的脖子。

「原來是你!」佟羚終於認出眼前這個男人就是上回在大街上讓她下不了台的人,她隨即拔出劍。「哼,我倒要看看這回你往哪裡逃!」

她話聲甫落,玄女劍法應勢而出。

「曲悠,先到旁邊等我。」慕容少凌將曲悠送出戰圈,決定給這個女人一點教訓。

任何仗勢欺人的行為在他慕容少凌的眼中都是不被允許的,更何況讓人欺負到自己頭上?

慕容少凌手無寸鐵的接下凌厲的劍招,沒有後退半步,雖然他是胸有成竹,不過在一旁看著的曲悠可擔心了。

「少凌哥哥小心……」如果她的武功夠好,就可以救少凌哥哥了,可是現在的她卻什麼忙也幫不上。

「原來玄女劍法也不過如此。」慕容少凌輕笑。

過了十數招,佟羚的攻擊始終沒有更進一步,看來她還沒有將玄女劍法練成,那麼現在該他反擊了。

慕容少凌身形一晃,欺近佟羚身側,手掌迅疾一劈,佟羚的手腕一疼,長劍應聲落地。

佟羚閃身退開數步,「你──」

「要找人麻煩前,功夫最好先練全一點。」慕容少凌撿起劍。「你該慶幸我的家規裡有一條「不能任意傷人」,否則現在的你不會毫髮無傷。」他眼神一凜,將劍去還給她。

佟羚伸手接住,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

「你──」

「你還不走,是想跟著我們去玩嗎?」他收起少有的正經,面色一轉又回到平常的清閒模樣。

「哼!」佟羚恨恨的轉向曲悠。「你不守門規,還幫著外人欺負我;曲悠,你記住今天,我不會放過你的。」說完,她轉向慕容少凌,「你究竟是誰?」

「你那麼想知道我的名字,是想找機會報仇,還是想到你師父面前告狀,讓她來教訓我?」他一眼看穿她打的主意。「你記清楚了,我叫慕容少凌。如果想報仇,千萬別找錯人了。」

「你……你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技不如人,佟羚只能恨恨的離去。

※※※

佟羚氣呼呼的離開後,曲悠連忙靠到慕容少凌的身邊。

「對不起,羚姊姊的脾氣不太好,請你不要跟她計較。」曲悠十分抱歉的說道。

「沒關係。」慕容少凌不以為意。

「她是我的師姊,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一起長大?我看她對你並不友善。」

「羚姊姊只是脾氣壞了點,習慣了就好,不過,有時候我還是會被她的怒氣嚇到。」曲悠笑著吐了吐舌頭。

「看起來,她好像常找你麻煩?」他深思地道。

「她是我師姊,對我才嚴厲了點。」

「就算她是師姊,也不能這麼對你;她對你的尊重、維護並不領情,為什麼你還要對她好,一點都不怪她?」在目睹佟羚如何對待曲悠後,他不能瞭解曲悠為什麼還會替她說話。

曲悠一怔。

「可能……是我不夠好吧。」她勉強笑了笑。「羚姊姊對我不好,自有她的理由;但是她還是我師姊,我沒有理由對她不好呀。人不應該因為別人對自己不好,就對別人也不好吧?或許不論我做什麼,都不能改變羚姊姊對我的態度,但至少我就是我,是傻傻的曲悠也好、是一天到晚犯錯的曲悠也好,我不是別人,我就是曲悠。少凌哥哥,這是你剛才要告訴我的,不是嗎?」

她認清自己是誰,也忠於自己,別人對她好是她的幸運,別人若不喜歡她,她也不勉強,就只是做自己而已。

慕容少凌被她的坦然震撼住了,她或許不解世事,但一切言行卻是那麼的真摯無偽。他為她明顯的委屈心疼,他好想擁住她、給她支持。

「曲悠,你是個好女孩。」他歎道,發現自己已經被這個時似參透世間無常,時又下解世事變化的小女人給迷住了。

曲悠聽了只是低著頭,沒說話。

慕容少凌走到她面前,「曲悠,把頭抬起來。」

曲悠依言抬起頭。

「別想太多。」瞧她的表情,慕容少凌知道她逆來順受的習性又冒出來了。

「我知道。」曲悠明白他的意思,低喃道:「如果能一直跟你在一起,不知道有多好。」

他關心她、保護她,更重要的是他完全瞭解她的個性與想法;師父雖然也關心她,卻無法像少凌哥哥這麼對她。

想到師父即將出關,她無論如何都必須回玉龍谷,之後很可能就再也見不到慕容少凌,她的心情不禁難過了起來。

「我好捨不得離開你。」曲悠伸出手環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肩上,也不管這動作合不合宜,她就是想這麼做。

「曲悠。」

她抬起頭,同一時間,他的頭低了下來,唇瓣印上她的。

曲悠呆住,眼睛睜得大大的,連唇都忘了合上;慕容少凌笑了出來,喉頭的震動透過相連的唇傳了過去。

「把眼睛閉上。」他一手捧著她的臉、一手扶著她的腰,命令道。

曲悠慌亂失措的照做,然後他的唇再度落了下來──

一切都不一樣了。

曲悠慌亂得不知道該怎麼做,而慕容少凌細膩的吻著,試著不嚇壞她。

在她終於輕歎著放柔了僵硬的唇時,他索求似地吻得更深。

「少……少……」曲悠差點喘不過氣。

「嗯?」他搖搖頭,點住她的唇。「可以把「哥哥」兩個字去掉了。」他才不想當她的哥哥。

「為……為什麼?」她輕喘著。

「你想當我妹妹嗎?」

「不想。」她直覺搖頭。

「想和我在一起嗎?」

「嗯。」

「你不喜歡我的吻嗎?」

曲悠紅了臉。「我……沒有。」只是因為他們好接近,接近得……讓她都分不清楚耳邊如擂鼓的心跳到底是誰的。

聽到這裡,慕容少凌才笑了,他撫著她的唇。「別讓任何人這麼對你。」

「為什麼?」

「因為你會嫁給我、成為我的妻子,只有我才可以對你這麼做。」他獨斷的決定,並且決定了就算。

「我嫁給你?!」曲悠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他很肯定的點頭。

她對他而言是特別的,他不介意陪著她、保護她、兩個人相守一輩子,一點都不介意。

所以,他一定會娶到她。看來這趟雲南之行,還是挺有益處,至少他不必再靠三哥來為他解圍啦。

※※※

玉龍谷內,一處封閉了半年的石壁終於被打開。

「師父。」守在石壁外的兩名女子同聲叫喊。

由石壁中飛出一名身穿道服、長相美麗的中年女子,她正是玉龍谷的主人──玄女巫蘭。她一出關,看見徒兒聽話的等在外頭,很滿意的點點頭。

「縭兒、羚兒……咦,悠兒呢?」沒看到小徒弟,巫蘭立刻問道。

「回師父,曲悠她──」宮縭才想回答,佟羚直接將話接了過去。

「她出谷了。」

「嗯?」巫蘭眉眼一凜,嚴詞問道:「出谷?」

她直覺事情有異。曲悠不可能無緣無故跑出谷去,她一向聽話,不可能罔顧師命而出谷。

她眼光一轉,「縭兒,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是,師父。我和羚師妹遵從您的交代,盡量教曲悠將玄女劍法練會──」

「但是曲悠跟本不想練。師父,羚兒在教劍的時候,曲悠師妹根本不用心;我不過要她多練習,她卻留在林子裡,乾脆連玉龍谷都不回來了。」佟羚又將話截了過去。

「縭兒,是這樣嗎?」巫蘭問向宮縭。

「師父,曲悠有用心練習,她之所以沒回來,是因為留在山林裡練功;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天晚上以後她就一直沒回來。」宮縭說道。

「曲悠一向怕黑,只有她一個人,她絕不會在入了夜之後還不回來。縭兒、羚兒,你們身為師姊,師妹失蹤了,你們居然一點都不緊張、也沒去找她,平時為師是這麼教導你們的嗎?」

「徒兒知錯。」宮縭低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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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5 01:36:2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師父,徒兒有出谷去找曲悠師妹,雖然找到了她,可是她卻不願意跟我回來,還聯合外人來對付我。」佟羚藉機說了那天的事,語氣激動難平。「請師父無論如何都要為徒兒評理。」

「聯合外人?這又是怎麼回事?」

「前些天,徒兒在蒼山的山腳下找到了師妹,可是沒想到她居然跟一個裝扮宛如乞者的男人混在一起。徒兒原是想將師妹帶回來,誰知道師妹非但不肯,甚至還讓那個男人攻擊我;師父,是徒兒無能,才無法將師妹帶回,請師父恕罪。」佟羚單膝跪地,低著頭請求原諒。

巫蘭看了眼佟羚後,再轉向宮縭。「縭兒,你可親眼目睹了?」

「回師父,徒兒不知道這件事。」

「嗯。羚兒,你先起來吧。」

「是,師父。」佟羚站了起來。

「無論如何,為師都不能放任曲悠獨自在外頭。羚兒,你知道你師妹現在人在哪裡嗎?」

佟羚想了想。「三天前我見到她的時候,是在蒼山下,但我想他們現在應該會在大理。」

「好,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到大理。縭兒,你暫時留在谷內。」

「是,師父。對了,喀爾達族長前幾日曾經來過,也是為了師妹的事;他希望師父能出面找回師妹。」

巫蘭沉吟了會兒。「我知道了。縭兒,你小心守著玉龍谷,若是族長再來,就請他在谷內作客,不可怠慢,一切待為師帶回悠兒後再說。」

「是,師父。」宮縭點點頭。

※※※

「礙…不要,師父,不要啊──」

夜裡,伴隨著連聲驚叫,一道人影迅速的衝入傳出叫聲的房間。

「曲悠!」慕容少凌快速奔至床邊,扶著被噩夢驚醒的她。「你怎麼了?」

曲悠驚喘著,全身冒著冷汗,好一會兒,神智才終於回復正常。

慕容少凌倒了杯水給她。「還好嗎?」

「我沒事。」喝了口水,她覺得好多了。

「作了噩夢?」

「嗯。」她點點頭。

「夢見什麼了?」

「夢見……師父出關了。」她閉上眼,「然後,她來找我,看到你時很生氣,就……就打傷了你!」她搖搖頭,試著甩開心中的驚悸感。「我好怕你有事,少凌,我真的好怕你有事。師父……師父會生氣……」

曲悠害怕的抱住慕容少凌。師父要出關了,她若知道自己私自離谷,一定會很生氣,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不回去的,而且少凌也不是壞人……但是師父那麼討厭谷外的男人,會肯聽她的解釋嗎?

「別怕,不會有事的。」他抱著她安慰道:「放心,不管出了什麼事,都有我在,你不必擔心。」

「可是,」她抬起頭看著他。「師父一向討厭外人,我私自離開玉龍谷,她會不會就認為一切都是因為你的緣故?萬一師父找來,而你們又打起來……不,少凌,我不要你們任何一個人受傷。」

師父的脾氣她很瞭解,如果師父知道她和一個谷外的男人在一起,而且還私訂了終身……她不敢想像師父會有多生氣。

「曲悠,你後悔了嗎?」他定定的看著她。

「後悔?」

「後悔答應嫁給我。」

「不。」她急忙搖頭,「我喜歡跟你在一起,比任何人都喜歡;我只是很怕很怕師父不同意,師父的武功很高,萬一你……」

他啄了下她的唇,不讓她再繼續說。「不會有萬一。曲悠,相信我可以解決一切的難題,我希望你快快樂樂的跟著我,而不是每天擔心這、煩惱那的。在慕容家的眼裡,沒有所謂的「難題」,只有願不願意去解決的問題而已。曲悠,相信我。」他要求道:「不論會發生什麼事,都要相信我不會放著你不管,我說過要娶你,你一定要乖乖的等我,不可以對我沒信心。」

「我……」

「我是你未來的相公,你不願意相信我嗎?」見她還是猶豫,他以可憐兮兮的口吻問。

曲悠被他逗笑了。「少凌,我相信你就是了,不需要這麼可憐吧!」

「我未來的妻子不相信我,你說這還不夠可憐嗎?」他卯足了勁想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哪有不相信你?少凌,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我相信──」她迭聲道,結果話尾不小心讓他吻了去。她掙扎著還想開口,「少凌……」

「女人,在我吻你的時候,可以麻煩你專心一點嗎?」他用很認真的表情要求道。

曲悠紅了臉。「我……」

見她窘迫得幾乎要埋進他的胸懷裡不再抬頭了,他輕歎口氣,溫柔地抱住她。「答應我,別再胡思亂想,天還沒亮,再多睡一會兒。」

「好。」她在他懷裡點點頭,然後又抬起頭要求道:「你陪我一下。」

「嗯,睡吧。」

他扶著她躺好,陪著她,直到她的呼吸漸漸均勻,安穩的沉入夢鄉。

※※※

「到了,這裡就是廣成樓。」在佟羚的帶領下,巫蘭來到了慕容世家旗下的客棧前。

「嗯。你去問問,看悠兒是否在這兒。」

「是。」佟羚依言進入,得到的是掌櫃否定的回答,她又走出來。「師父,他不肯回答。」

「不肯回答?為什麼?」

「他說他不認得我問的人。」

「你確定帶走悠兒的那個男人在這裡?」巫蘭再次問道。

「弟子確定。」

「好,那我們進去。」巫蘭領著佟羚便直接朝掌櫃的走去。

「慕容少凌在哪裡?」

張掌櫃見她一臉不善,小心地回答道:「這位道長,我沒有聽過你所說的這個名字。」

「真不認識?」

「我說不認識,就是不認識。」

「哼!」巫蘭沉喝一聲,手上的拂塵一揮已然勾住張掌櫃的頸子,她手一吐勁,拂塵立刻勒緊。

「呃……你……」張掌櫃跟本來不及反應,一時呼吸困難。

巫蘭略鬆了手。「說,慕容少凌人呢?」

「我……我不認識……呃!」拂塵因為張掌櫃的不合作而再度收緊。

「說不說?」

「我……咳……我……」一旁的店小二被這一幕給嚇到了,廣成樓裡的客人見狀也紛紛走避。

「他……他不在這裡,你放過我們掌櫃的吧!」店小二鼓起勇氣道。

「嗯?」巫蘭收了拂塵,身形一飄、毫無聲息的移動至店小二面前。「那他在哪裡?」

「他……公子一早就離開了,不知道他去哪裡……」店小二一身冷汗、動也不敢動的回答。

「他什麼時候回來?」

「不太清楚……不過,如果入夜之前沒有回來,明天就應該會回來吧。」店小二顫著聲回答。

「哼。」巫蘭回到櫃檯前,朝張掌櫃說道:「如果他回來,你轉告他,明天午時到城東二里外的涼亭來見我,連同曲悠一起;否則,後天清晨之後,廣成樓就此消失。」

巫蘭留下話,領著佟羚離開,留下差點被勒死的張掌櫃、被嚇得不太能動的店小二,兩人怔怔的呆在當常

※※※

接近午時,佟羚跟著師父在約定的涼亭裡等候,但隨著時間的流逝,視線所及的道路上仍遲遲沒有人影出現。

「師父,他們會來嗎?」

「會。」巫蘭沉著的坐在涼亭中央閉目養神。「悠兒若知道為師已出關,必定會來見為師。」

「可是……如果師妹是跟著那男人走的,還會將師父放在眼裡嗎?」

「羚兒,你想說什麼?」巫蘭睜開眼看著她。

「我只是想,師妹會違背師父,會不會是已經不再敬重師──」佟羚正想挑撥,遠處的道路上卻出現了兩道騎在馬上的身影,正朝這裡而來。

巫蘭站了起來。

「師父。」曲悠下了馬,立刻上前拜見師父。

在她身後的慕容少凌也下了馬。今天的他可沒再穿那套令人瞧不起的粗衣布衫,他恢復了本來的面目,一身清爽、卓然昂首,儼然是名頂天立地的男兒漢。

「晚輩慕容少凌,見過前輩。」他有禮地道。

「你就是慕容少凌?」

「晚輩正是。」

昨夜一回廣成樓,張掌櫃便把白天在廣成樓裡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他們,曲悠聽完臉色一白。

當下他便決定前來赴約,這是曲悠日夜擔心之事,他不想再見到她自噩夢中驚醒,所以他必須取得她師父的諒解才行。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誘拐我的徒兒,我若是不教訓你,豈不枉為人師?」巫蘭沉喝一聲,立刻自亭中飛出攻向慕容少凌。

「師父,不要!」

曲悠大喊,卻已經來不及了,慕容少凌接下巫蘭的第一掌,兩人之間的戰鬥隨之展開。

「師父,少凌,你們不要打了。」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曲悠心急的想阻止兩人,卻被身後的佟羚拉祝

「曲悠師妹,何必這麼緊張?師父只不過是想教訓一下那個無知小輩而已,怎麼你不擔心師父,反而擔心起那個外人?」

佟羚瞇眼看著兩人過招,她相信師父一定會好好教訓那個目中無人的慕容少凌。

「不行,他們不能打。師父,快住手,事情不像您想的那樣……」曲悠不理會佟羚的冷言冷語,仍努力地想解釋。

匆匆對過十數招,慕容少凌只守不攻,巫蘭首先停下手。

「為什麼不還手?」

「晚輩不以為有還手的必要。」

「若是不還手,不出十招,你必定落敗。」巫蘭肯定的說道。

「師父,別打了。」趁他們停手的空檔,曲悠立刻奔向前,拉住了師父的袖子,不希望她再出手。

「乖乖到一旁站著!你私自離開玉龍谷,師父都還沒有罰你,現在不許你再開口。」巫蘭命令道。

曲悠當場跪下。「師父,私自離開玉龍谷是悠兒的錯,悠兒願意受罰,但是請師父不要責怪少凌。」

「若不是他,你怎麼會私自離開?」想起自己認為最聽話的徒兒居然違背規矩,巫蘭就怒火難消。

她深信曲悠不可能無緣無故違背她的吩咐,一定是受了別人的誘使。

「師父,徒兒會離開玉龍谷,是因為……因為……」曲悠遲疑地望了佟羚一眼。

佟羚眼神冰冷的回望她。

「因為什麼?」巫蘭催促的逼問。

「因為徒兒不想學武。」曲悠閉上眼,橫了心將所有罪過往自己身上攬。「因為徒兒不想學玄女劍法,所以瞞著羚姊姊和縭姊姊偷跑出谷。」

這個答案讓巫蘭和慕容少凌同時一怔。

「胡說!」巫蘭斥道。「你認為師父不知道你學武時有多用心嗎?」

慕容少凌不動聲色的看向在場的另一個人,發現佟羚帶著惡意的眼神,他心中有數。

「是悠兒不夠聰明,所以老是學不會師父教的劍法,悠兒……早就不想練了,所以才私自出谷……」唯有讓師父認為出谷的事與少凌無關,少凌才能安全離開,她不能害了他。

「我不相信。」巫蘭搖搖頭,「一定是他誘騙了你,所以你才會出谷,只要殺了他,你就會乖乖與師父回谷。」她凜冽的眼神染上濃烈的怒意,直直朝慕容少凌迸射而去。

「不,師父。」曲悠喊道。「我是在出谷之後才認識少凌的,出谷的事根本與他無關,師父若要罰,罰悠兒一人就好。」

「你!」巫蘭無法置信。「你居然為了一個外人,連為師的話也不聽了?」

佟羚見機又出聲。「師父,就算曲悠師妹出谷的事與慕容少凌無關,但慕容少凌帶著師妹日夜同行,說不定他早就將單純的師妹騙得團團轉──」

「沒有。」曲悠低呼道。「羚姊姊,你怎麼可以這麼含血噴人?離開玉龍谷的我對世事根本一無所知,若不是少凌救了我、又幫助我,曲悠早就沒有命了!羚姊姊,你怎麼能說出這麼過分的話?!」

羚姊姊不喜歡她、不讓她回谷,這些她都可以忍受,但唯獨不能忍的,是她污蔑少凌;就算記恨,她也不該存心置少凌於死地,一旦師父生氣,少凌的命就難保了。

佟羚不理會她,繼續道:「師父,為了玉龍谷的聲譽,為了師妹的清白,我們不能讓慕容少凌就這麼毫髮無傷的活著。」

見師父眼中出現殺意,曲悠心一驚,立刻站起來護在慕容少凌的身前。

「師父,您不能傷害他,他是無辜的;所有的錯都是悠兒一個人犯的,您若要殺,就殺我好了。」

「曲悠,你讓開。」慕容少凌握住她的肩。「我相信令師是明理之人,不會濫殺無辜。」

「可是……」曲悠回望著他,眼裡有著無盡的擔心。

「相信我,不要擔心。」慕容少凌以沉穩堅定的眼神看著她,給了她信心。

曲悠咬了咬下唇,緩緩退開。「我相信你。」

巫蘭怒目看著他們。「悠兒,你不聽師父的話,卻寧願順著他?」

「悠兒不敢。」曲悠看著師父,一臉為難。

「那你為什麼幫著外人?」

「師父,是悠兒犯的錯,不該由他人來承擔;更何況玉龍谷中的事,本就不該扯上外人。師父,您教過我,對於自己做過的事要勇於承擔,悠兒記著,從來不敢忘。」

「你……好、好,師父才閉關半年,你就變得不再聽師父的話,這證明出了玉龍谷,只讓你學得目無尊長;既然你心中已無我這個師父,那麼我留你這個徒弟何用?」

「徒兒沒有。」曲悠流了淚。「師父,悠兒絕對沒有不尊重您的意思;您是悠兒的師父,也是養育悠兒長大的父母,悠兒對師父絕對沒有輕視之心。只是師父,所有的錯都在悠兒一個人身上,悠兒懇請師父不要怪罪他人,應該受懲罰的人是我,不是少凌。」

巫蘭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徒兒。「你私自出谷的事,為師的還沒有做出懲戒,你又幫著外人與我作對;這樣的你,心裡當真還有為師的存在?」

「有。」曲悠肯定地回道。

好一會兒,師徒倆就只是這麼對望著。

「曲悠,我沒事的,別哭了。」慕容少凌扶過她的面容,掏出手絹拭去她臉上的淚痕。「我不希望看見你流淚。」

「少凌……」她低喚。

「慕容少凌,納命來!」

巫蘭一聲大喝,揮揚起拂塵,立刻朝慕容少凌直劈而來,慕容少凌若閃開,這猛烈的一擊就會落在曲悠身上,避無可避,於是慕容少凌以雙掌握住拂塵,硬生生接下這一招。

「喝!」巫蘭再施力,慕容少凌立刻嘔出鮮血,但他仍不肯鬆手。

「少凌!」曲悠驚喊。

巫蘭右手一收,左掌立刻又至,慕容少凌頂著紊亂的內息再度出掌與巫蘭相擊,兩人都退了數步。

「少凌、少凌。」曲悠扶住再度嘔血的慕容少凌,為他受到的震傷驚心不已,卻什麼忙也幫不上。

巫蘭退了數步後便站穩,隨即再度出招,慕容少凌見狀立刻推開曲悠,一心護著她的結果是胸前再受一擊。

「唔!」慕容少凌悶哼一聲,扶住胸口,鮮血立刻又自口中溢出。

「少凌!」被推開的曲悠才站定,立刻又想奔到慕容少凌身邊,才向前了一步,她已經被點住穴道。

連受了她毫不留情的三掌,他仍能立著身不倒下,慕容少凌的內功修為令巫蘭不得不刮目相看。

「悠兒說你救過她,所以今天我不殺你;但你任意帶走我徒兒,仍要付出代價。」

慕容少凌臉色蒼白,身體幾乎要失去力氣,他知道自己的內腑已受重創,但仍強撐著不肯倒下。

「曲悠有苦衷,請……前輩,別……為難她……」他勉力道。

巫蘭眼神一閃。

「我們師徒之事,你毋需過問;若你還有命,玉龍谷隨時候教。」她說完,挾起不能移動的曲悠。「羚兒,回谷。」

「是。」佟羚一聽,立刻施起輕功跟上師父。

「少凌!」曲悠淒喊。

慕容少凌已無力追上。

「曲……悠……」吐出最後一句,受創的身體再不從心所欲,他只能潰然倒下,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被帶走。

巫蘭師徒三人馬不停蹄的趕回玉龍谷,一路上曲悠的穴道被制,只能任憑師父的處置。

少凌連受了師父三掌,他的傷一定很重。她知道他是想救她、為了護著她才受傷;她被師父帶走前勉強回頭看他一眼,卻看見了令她萬分心痛的一幕──他倒下了。

一向體貼她、照顧她的少凌現在受了重傷,她不但不能照顧他,甚至只能眼睜睜的看他倒地不起,連找人來救他都做不到……

想著,曲悠就覺得心都碎了。

一直等回到玉龍谷後,巫蘭才解開曲悠的穴道。

她隨即想往外跑。

「悠兒!」巫蘭威嚴的喝斥,俐落的攔住她。「你想去哪裡?」

「我……」曲悠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想回去找那個男人?」

師父都說了,曲悠乾脆抬起頭承認,「師父,少凌他受了重傷,我不能不管他。」

「為了他,你連師父都不要了?」

「悠兒……不敢。」面對著師父的強勢,曲悠無法反抗。

「既然不敢,就不許去找他,以後也不准你再提起這個人。」巫蘭獨斷的下著命令。

「可是──」

「沒有可是。為什麼違背我的命令擅自出谷?難道你不知道這是為師最重視的規矩嗎?」她轉了話題,嚴厲地問道。

「悠兒沒有忘。」她低聲道。

「那為什麼還要讓師父生氣?」

曲悠抬頭看了師父一眼,又低下頭。「師父,是徒兒犯了錯,請師父懲罰。」

「從今天起,你就乖乖待在谷裡半年,好好反省自己的行為。日後,我不希望你再提起谷外的事,更不許你提起慕容少凌這個人。」

曲悠聽著,卻沒有回答。

「聽清楚了嗎?」巫蘭再問。

「我做不到。」曲悠搖搖頭。

「做不到?!」巫蘭沒想到她會這麼回答,震驚不已。

才沒幾天,那人已經將曲悠的個性完全改變了嗎?以前唯師命是從的徒兒,現在居然敢明目張膽的違抗她,這教她怎麼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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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5 01:36:3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師父,求您讓我出谷,至少讓我確定他沒有性命之憂;在那之後,徒兒就任您處罰。」曲悠跪下求著,淚水盈眶。「師父,我求求您讓我去看看他的傷──」

「住口!」巫蘭喝道。「不許你再提起他。悠兒,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是納西族的聖女,絕不可以跟外人有任何牽扯,你現在立刻忘了他。」

「師父,我……」曲悠搖搖頭。她不可能忘了少凌。

她的拒絕只令巫蘭更加震怒。「羚兒,把她帶下去,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曲悠踏出房門半步。」

「是,師父。」

曲悠驚慌的抬頭。「不,師父,不要──」

「悠師妹,你還是乖乖跟我回房吧,別再惹師父生氣了。」佟羚虛假地道。「為了一個外人而惹師父生氣,這簡直是大逆不道。」

「羚姊姊,你放開我、放開我。」曲悠不肯走。

「羚兒,帶她下去!」巫蘭怒聲命令。

曲悠反抗不過,被佟羚強行鎖在房裡。

「放我出去,師父、師父!」曲悠不斷拍著門。

「悠師妹,你還是別再惹師父生氣了;師父一向痛恨外人,偏偏你卻為了一個外人不斷違抗師父的命令,也難怪師父要將你關起來。」佟羚冷笑道。

曲悠突然停下拍門的手。

「羚姊姊,為什麼你那麼恨我?」她沒有說出佟羚硬將她趕走的事,她也從來不記恨過去受虧的事,為什麼佟羚還是那麼恨她?曲悠真的不明白。

「恨你?我何必恨你?」佟羚清柔的語氣裡有著凍人的冰冷。「我只是希望你永遠消失而已。」

「羚姊姊……」曲悠愣住了。

佟羚突然笑了幾聲。「你真是幸運,就連私自出谷,師父還是偏疼你,沒對你做出什麼嚴厲的懲罰;你那麼向著外人,師父也只是生氣的要你自己反省而已。曲悠,師父為什麼那麼疼你呢?」

曲悠驀然懂了。「就因為這樣,所以你討厭我?」

「討厭?」那還不足以形容她的情緒。佟羚語氣冰寒,「曲悠,你記住,只要你存在一天,我就不會喜歡你,我恨不得你消失。」

只要有曲悠在,「他」就永遠不會注意到她,永遠只會在意曲悠;只要有曲悠在,她佟羚將什麼也不是,什麼都沒有……

她驀地輕笑,轉身就走。

「羚姊姊!」曲悠再次呼喊,但門外早已無人。

※※※

「師父。」見師父回來,宮縭立刻走向前。

自後山而進,安置好曲悠之後,巫蘭這才走向前廳。見到宮縭的同時,也發現谷中早就有人在等她。

「族長?」巫蘭有些訝異。

「元老,恭喜你成功出關。」喀爾達起身道。

「托族長的福,不知道族長特地來玉龍谷,是否有什麼要事?」巫蘭恭敬地道。

「聽說元老出谷去找曲悠,不知找到了嗎?」喀爾達直接切入主題。

「悠兒私自出谷,我已經將她帶回,現在她在房內閉門思過,半年內不許再踏出玉龍谷。」

「那和曲悠在一起的那個男人呢?元老是否有見到?」

「有。」巫蘭點頭。

「那他人呢?」元老該不會輕易放過那個拐騙曲悠的男人吧?

「我與他動過手,如果他夠幸運,自然會有人救他。」她的掌力不輕,沒想到他還能強撐著;不過他傷勢沉重,除非能及時服用靈丹妙藥,否則就算是神仙來也難救。

「元老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他?」他相信曲悠不會與人胡來,但那男人壞了曲悠的名節是事實,更曾經在大理那樣羞辱過他,他恨不得那男人永遠不再出現。

「他救過曲悠,所以我不殺他;但他已身受重傷,相信日後不會再與曲悠有任何見面的機會。」巫蘭說道。

「那就好。」喀爾達這才放心。「元老,另外有一件事,我想請求你的允許。」

「族長有事請直說。」喀爾達過於客氣的用詞,讓巫蘭有些疑惑。

「我想請元老答應將曲悠許配給我,讓她成為我的妻子。」

「妻子?」佟羚踏進前廳,正好聽見這一句,眼裡儘是震驚。

「羚兒,是你。」巫蘭轉移了注意力,「悠兒安頓好了嗎?」

「回師父,悠師妹現在正在房裡反剩」佟羚深吸口氣回答,心裡還因為剛才聽見的言詞而震驚著。

「很好。」巫蘭放了心,並沒有察覺她的異樣,她轉頭面對喀爾達。「族長,你所提之事我並沒有意見。只是,這畢竟是悠兒的終身大事,只要悠兒願意,我當然是樂見其成。」

她也許獨斷,嚴格要求徒兒們必須遵從她的規矩,但唯有對婚姻一事,她不願干涉。情與愛,她知道那種感受,因為受過傷,所以更不希望徒兒們是被逼著與誰相守;如果可能,她寧願她們自己去選擇,在她的祝福下幸福一生。

當然,前提是那男人不能是品格低劣、滿口謊言的無恥之徒。

「我明白了。」喀爾達道。「敢問元老能不能答應我在玉龍谷內暫居一段時日,讓我與曲悠能有機會真正相處?」

「這……」猶豫了一會兒,巫蘭搖搖頭。「族長,請恕我不能答應,玉龍谷不留外客。不過,你可以每天來這裡,但在天黑前,還是得請族長離開。」

她這麼一說,皺眉的喀爾達立刻笑逐顏開。

「多謝元老成全。」只要能來陪伴曲悠,藉機得到曲悠的心,喀爾達不介意多花些時間與精神。

滿心歡喜的喀爾達,並沒有感覺到一股幽怨的眼神凝在自己身上,而一旁沉默的宮縭卻將這景象完全看在眼裡。

※※※

郊外的幽徑上,一匹馬緩緩的行進著。

一名男子駕著馬,身後女子則以灰紗蒙面,依靠在他的背上,兩人共乘一騎。

「累了嗎?」男子偏頭朝身後問道。

「還好。」

「天色將暗了,我們不進城,就在這片野地裡找一處地方過夜好嗎?」他知道她並不愛在人多的地方逗留,所以總是以她的感受喜好為優先。

女子抬起頭。「你真的不回去嗎?」四川已過,他卻沒有進家門的打算,只帶著她繼續南行。就像他說的,只要她願意,他會帶著她遊遍各地,隱姓埋名,不再與世俗有所牽扯。

男子毫無芥蒂的一笑。「回不回去都無妨,最重要的是你能快樂。」這是他衷心期盼。

表面上看來,他們像一對遊走天下的平凡愛侶,但他們所散發出的氣度卻又與一般凡夫俗子有所分別;兩人一暖一冷的氣息天差地別,卻又契合無比,教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他的情,她銘感於心,卻緘默的沒再說什麼。

他握住她的手。「別為我擔心,我多希望能天天都看見你展眉燦笑。」他輕歎著,卻也明白這並非一朝一夕可成。

她回握住他的手,像是無言的許諾,她會盡力而為。

「咦?」怎麼會有人昏倒在前方?

他策馬向前,然後與她一同下馬,走向前觀看;一診那人的脈象,他立即發覺不對勁。

「他受了很重的內傷。」確定他還活著後,男子扶起他,立刻出掌為傷者運氣,約莫半炷香的時間,他才收回掌。

「得盡快找個地方為他療傷,否則他不但一身武藝難保,連性命都會有危險。」

她無言地點點頭,並不反對他救人。

※※※

幸運的找到一間空屋可以過夜,男子熟練的為傷者作了一番救治,不一會兒,昏迷的傷者醒了過來。

「我……這是哪裡?」感覺胸口沒那麼疼了,眼前還出現一對陌生的男女,慕容少凌知道自己被救了。

沉默的女子見傷者已醒,便轉身走向屋外,與她同行的男子只微微一笑。

「我們路過郊外時發現了你,在下唐逍,兄台是?」

「你是唐逍?!」慕容少凌生平沒這麼訝異過。想不到他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聞名已久的奇人,那方纔那名女子不就是……他實在驚訝。「在下慕容少凌,慕容家排行第六。」

「原來是六少。」

慕容少凌扯了抹笑,若是早點遇到他,三哥就可以少吃點苦頭了。

「聽說唐家動員了所有力量在找你,結果你卻離他們這麼近。」慕容少凌歎道。

唐逍只微微一笑,並不作答。

「你的傷沒那麼快復元,不妨多加休息。」

「謝謝你救了我。」慕容少凌知道自己受傷很重,唐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將他救醒,並且減輕了他的痛苦,看來這個傳聞中武功修為深沉難測,使毒、用藥已臻化境的奇才果然名不虛傳。「能不能請你再幫我一個忙?」

「你說。」

「麻煩你送我回大理廣成樓。」現在他傷還沒好,但是曲悠的事不能不盡快處理,只好叫那幾個哥哥幫他,隨便哪一個來都好啦。

唐逍明白他的意思。「後天吧,到時候你的功力至少可以恢復五成,如果你有事要辦,這樣也比較方便。」

慕容少凌一怔,然後感激的笑了。「謝謝你。」

「這沒什麼,你多休息。」唐逍略一致意,然後便往屋外而去。

慕容少凌依言躺了下來。他只說了個頭,唐逍卻能立刻理解他的意思,幸好唐家與慕容世家的嫌隙已解,否則多上這麼一號敵人,慕容世家絕對無法佔上什麼便宜。

※※※

被關在房裡的曲悠,知道自己就算哭啞了嗓子,師父也不可能放她出去,於是她憂愁的倚著床頭,一點精神也沒有。

不知道少凌怎麼樣了?有沒有人救了他?如果……如果他……

想到最壞的結果,曲悠的心就好痛,偏偏她什麼事也做下了,她好想見他,卻只能在心裡不斷祈求著上蒼保佑他沒事。

一天一夜了,曲悠就這麼坐著,不吃不喝,佟羚奉師命送來的膳食,全都原封不動的擺在桌上。

她從不知道自己會這麼想念他,就算為他違背了師命,她也甘願。

她真的什麼都不在乎了,只想知道少凌好不好;曲悠閉上眼,她只想知道少凌好不好……

「曲悠就在裡頭,你自己進去找她。」門外響起了佟羚的聲音,她將門鎖打開。

「謝謝你。」喀爾達道謝,看著她的眼神很是複雜。

佟羚只看了他一眼,然後不吭一聲的轉身離開。那一眼的神情讓喀爾達心頭驀然一冷……不,不想了,先去見曲悠才重要,喀爾達伸手將門推開。

「曲悠?」

曲悠坐在床沿,聽見了聲響,卻連眼也沒抬。

「曲悠,我來看你了。」喀爾達走到她面前,伸手想示好,曲悠卻如受驚一般的立刻跳開。

她抬起眼,警戒的看著他,什麼話也不說。

喀爾達一愣,好聲好氣的說:「曲悠,我是喀爾達。我聽說你被元老關在房裡,不許你出去,所以特地來看你的。」

「我不想見你,你走。」她低聲道。

除了少凌,她誰都不想見。

「曲悠──」他走近,她卻避得更遠,不想面對他。

「我不想見你。」她再次道。

喀爾達停了下來。「曲悠,我知道你被罰思過,心情一定不好,所以才特地來陪你解悶,誰知道你卻變成這樣,以前的你善解人意,為什麼才沒多久,你就變得這麼難以接近?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個男人教壞了你。」

「你胡說,他才沒有。」曲悠瞪著他,她不愛聽到任何人說少凌的不好。

「如果沒有,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喀爾達將所有的錯全推給慕容少凌。「你私自出谷,元老疼愛你,才沒有對你做出更重的懲罰,只是要你思過;你一向很聽元老的話,現在卻是她說什麼你就違背什麼,這難道不是那個男人帶壞了你?」

曲悠一向溫柔可人,沒出谷前的她根本不可能會有這種表情、語氣出現,喀爾達直覺認為是慕容少凌的錯。

「幸好你現在回來了,相信沒有那個男人在一旁影響你,你一定很快就會恢復成我們所熟悉的那個曲悠了。」

一聽到這種話,曲悠突然笑了。

「你們從來都不認為我能夠自己分辨是非嗎?」她抬起眼,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我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己判斷是非對錯,少凌他只是救了我、收留我,他有什麼錯?而你們卻一再的指責他的不是,他根本是無辜的,現在卻為了我讓師父打成重傷……而我,連照顧他都不能。」她搖搖頭,已經無法思考,她只是好想見少凌,好想好想。

「你……」喀爾達震驚地看著她。「曲悠,你愛上他了?」

曲悠回看著他,不必多說什麼,她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趁著他還驚愕怔忡的時候,曲悠驀然往門口衝去。

「曲悠!」喀爾達及時攔住她,神情驚撼。「為了他,你竟然要逃走?」

那個男人對曲悠做了什麼?竟然讓曲悠連師命都能違背,即使付出會被師父責罰的代價、受盡所有苛責,她仍然想去見他。為什麼?難道他多年的等待,比不上他們這半個月的相處嗎?

「你讓開。」曲悠說道。

「我不讓。」喀爾達攔著她。「我絕不讓你再見他。」

「你再不讓開,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就算她的武藝不精,為了少凌,她也要試一試。

「元老已經答應將你許配給我,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不許你再見其他男人。」他話才說完,曲悠一臉的震愕。

「不,」曲悠不信。「我不相信!」

「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元老。」

「我絕不會嫁給你!」曲悠驚喊,恐懼著他說的是真的。她慌亂的出招向喀爾達攻去,她非走不可。

「這是在做什麼?」巫蘭想來看看曲悠的情況,卻正好見到他們兩個打了起來。

「元老。」見到巫蘭,喀爾達鬆了口氣。

曲悠咬著下唇,沒說話。

看到一旁擺著原封不動的飯菜,巫蘭直接轉向曲悠。「悠兒,為什麼不吃飯?」

「我……吃不下。」她只擔心少凌的傷勢,如果不能親眼見到他平安無事,她怎麼能安心?

巫蘭見她神情有異,只得歉然地朝喀爾達道:「族長,曲悠的情緒不太好,你就改天再來看她吧。」

「可是……」曲悠如此維護那個男人,這樣教他怎麼能安心?!

「族長,曲悠不會離開這裡,你儘管放心。」

「好吧,那我明天再來。」有了巫蘭的保證,喀爾達這才勉為其難的先離開,順手把門帶上。

喀爾達一走,巫蘭在房裡坐了下來。

「悠兒,你是在怪師父不讓你出谷嗎?」

「悠兒不敢。」

「你私自出谷,為師的可有重重懲罰你?」

「沒有。」曲悠深吸了口氣。 閉門思過的處罰已經算很輕了,尤其她又是犯了師父的大忌;她知道師父疼她,但她卻不得不再度違背師父的意思。

「師父,我求您讓我去看看少凌。」曲悠跪著請求。「我只要知道他沒事,一定回來接受師父的處置;我只是想確定他還好好的活著,否則我永遠都不能安心。」

「你這麼想見他?」巫蘭問道。

「是。」

「即使這樣會讓師父動怒,與你斷了師徒關係?」

「啊?!」曲悠震驚的看著巫蘭。

「你不能再見他。」巫蘭肯定的說道,語氣沒有轉圜的餘地。「他雖是受了重傷,但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你不必擔心他。那個男人和你再也不會有任何關係,你必須把谷外的事全部忘記。」

「不,」曲悠搖頭。「師父,這是為什麼?難道您真的像喀爾達所說,已經將我許配給他?」

「不錯。」

「不!」曲悠站了起來,連連後退。「我不會忘記少凌,我也不要嫁給喀爾達,我要去找少凌。」她驀地往外衝。

「悠兒!」巫蘭追上她,並且將她制伏。「就為了一個男人,你真的連師父的話也不聽了?」

她從來不想違抗師父的命令,但為了少凌,她什麼都可以不顧了。

「師父,悠兒不是故意要違抗您,只是……我不能不管少凌,我……我喜歡他。」她流著淚道。

最後一句話震懾住了巫蘭。

「你……你說什麼?」

「我喜歡少凌。」她的愛毋需隱瞞。

「你!」巫蘭再度震怒得不能成語。「你竟敢說出這種話!枉費師父如此疼愛你,你竟然……」

巫蘭深吸一口氣將曲悠押入房中,再度落鎖。

「不,放我出去,師父!」曲悠不斷的拍著門。

「你一天沒有忘記慕容少凌,就待在裡頭一天;為師絕不讓你再和他見面,也不允許你再出谷。十天後,你就嫁給喀爾達。」巫蘭倉卒決定,她一定要斷了曲悠的念頭。

「不!」曲悠驚慌失色,「師父,我求您放我出去,我不要嫁給喀爾達,放我出去……」

她喊得聲嘶力竭,門外的人卻早已離開,最後,她只能頹然無力的滑落在門邊。

「少凌,少凌……」她流著淚不斷低喊。

風吹蕭蕭,空蕩蕩的玉龍谷內,沒有人會聽見她的哀求;而她心中掛念的人,生死未卜。

夜深露重,一抹看似纖弱的身影靜靜佇立在夜色之中,一身的白,與夜色的黑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

照料好慕容少凌之後,氣質斯文若書生、俊逸非凡的唐逍由屋中走出,一抬眼看見的便是這般景致。

他悄悄走到她身後,感覺到她的愁思。

「怎麼了?」他輕問。

她搖搖頭,靠入唐逍懷中。

「你後悔嗎?」她的聲音在黑夜中輕逸而出,微啞感歎。

「永遠都不會。」他知道她問的是什麼。

「我……」她略一猶豫。「也許永遠都是這樣。」

「不管有沒有變,你都還是你,是我唯一心愛的女子。」她的心結,唐逍再明白不過,就因為這樣,所以他更心疼她。

她閉上眼,而他只是溫柔的扶著她尋找一個更舒適的位置相依。

「那人是誰?」她低問,任他拂去她的面紗。

「慕容家的六公子。」唐逍輕笑,將慕容少凌的事簡略的對她提了提。瞧他的模樣,傷癒之後一定不會就此罷休的。

「如果你來不及在那一場戰役中救出我,你會怎麼辦?」她突然問道。

「我不會容許任何人傷害你。」他低沉的道。「如果我來不及救你,我會陪你一同下地獄,而參與那場戰役的人都得陪葬。」

以他的武學修為以及用毒的能力,要在頃刻間取人性命並不難,任何人只要傷害了她,他都不會放過。

「你……」她嗓音微啞。「為我,多不值得?」

父不愛、母恨深,她是一個不該存在的人、一個不受期待的生命,而他卻是天縱英才、名滿天下,他可以擁有更好的選擇,何必視她若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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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5 01:36:5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唐逍不贊同的看著她。「在我心裡,你是我最重視的,任何人都比不過。」

她看著他,再一次為他的癡執感動得紅了眼。

「逍哥哥……」她哽咽地喚出昔日的匿稱,轉身投入他的胸懷。

唐逍靜靜抱著她。她的苦難已結束,他絕不會容許任何磨難再降臨她身上。

夜色中,他們兩人的身影幾乎合而為一。

看著屋外相擁的兩人,慕容少凌不得不感慨。知道救自己的人是誰時,他真的很意外,怎麼也沒想到會遇上這個唐門中最傳奇的人物。

那個一身冰冷氣息的女子,就是傳言中的絕情女子。難以想像柔弱的她竟然身懷絕世武藝,幾度重挫各大派掌門……

唉,別想他人了,趁著養傷的空檔,他得好好想個法子才行,免得他與曲悠真的相見無期。

※※※

曲悠被關在房中,不吃不喝了好幾天,整個人蒼白消瘦,看來更加纖弱。

玉龍谷裡已經在為她的婚事做準備,她不想嫁,又無從得知慕容少凌的近況,只能暗自神傷。

「悠師妹。」門外,佟羚的聲音再度響起。

曲悠連動也沒有動,佟羚開了門,送飯菜進來。

「悠師妹,多少吃一點吧。如果沒有體力,你就真的無法反抗,只能乖乖的嫁給喀爾達了。」

曲悠訝異的看著佟羚。她沒聽錯吧?羚姊姊在關心她?

「羚姊姊,你──」

「如果你還想活著出去找慕容少凌,就應該好好吃下這些飯菜,否則就算有機會可以逃走,你也會因為虛弱無力而無法離開。」佟羚別有深意地道。

「我……還能逃嗎?」都怪她武功不好,就算能夠出去,大概她無法躲得過師父的追趕吧。

「如果我肯幫你,就可以。」

曲悠驚怔的看著她,「羚姊姊,你……你肯幫我?」

「沒錯。」佟羚點點頭,很肯定地道:「只要你肯聽我的話,我保證在成親之前,就讓你離開玉龍谷。」

曲悠驚愕得說不出話,她惴惴不安的走近佟羚。

「羚姊姊,你……你不是很討厭我嗎?為什麼肯幫我?」

「雖然方法不同,不過目的一樣,就是要你從玉龍谷裡消失。」佟羚說道,臉上的表情並沒有比較和緩。

「為什麼你那麼討厭我呢?」

「討厭?」佟羚諷刺的笑了笑。「與其說「討厭」,不如說我恨不得你消失。你從小就什麼都做不好,卻偏偏得到師父的寵愛,連喀爾達也只鍾情於你,你有什麼好,為什麼大家都把你當寶?你表面乖巧,一出了玉龍谷,還不是寡廉鮮恥的和男人勾搭上,你們同行那麼久,說你和他之間沒有任何曖昧,誰會相信?!」

「羚姊姊,你可以恨我,但不能侮辱少凌,他是個君子。」曲悠辯駁,無懼佟羚的怒氣。

佟羚神色一沉,不相信一向膽小怕事的曲悠居然敢用這種語氣對她說話;隨即,她的表情又和緩下來。

「隨你怎麼說。曲悠,你究竟想不想離開玉龍谷,去找慕容少凌?」反正曲悠即將永遠自她的眼前消失,就讓她在此時逞點口舌之快也無妨。

「我想。」她必須確定少凌無恙,否則她永遠都不能安心。

「好,那你先將這餐飯給吃完。」

「啊?」曲悠不明白佟羚的意思。

「如果沒有體力,就算有機會你也跑不出玉龍谷。今天晚上師父會在練功房修練吐納,這是你唯一可以離開的機會。」佟羚說道。

「好,我吃。」曲悠緩緩吃了起來。

她低著頭,沒見到一抹奇特的笑意自佟羚唇邊閃過。

※※※

入夜的廣成樓寂靜無聲,一道人影悄悄潛入。

「這位兄台既然來了,何不現身?」

黑衣人才駐足在門口,房內便已傳來邀請的聲音,黑衣人略一沉吟,便依言推門而入。

慕容少凌自床上坐了起來,直視著黑衣人。片刻之後,臉上出現一抹有趣的眼神。

「不知道姑娘夜訪在下,有何指教?」

黑衣人聽得一怔,繼而脫下面罩,露出了真面目。

「我叫宮縭,是曲悠的師姊;閣下可是慕容少凌?」

一聽是曲悠的師姊,慕容少凌立刻收起玩笑之情,連忙探問道:「在下正是慕容少凌,請問曲悠還好嗎?令師可有為難她?」

宮縭看著他的反應,決定據實回答:「師父將她關了起來,不許她再出谷,但她很擔心你的傷勢,幾度和師父對抗。」

「曲悠……」慕容少凌輕歎著。「她沒事就好。請問姑娘的來意是?」

「我想知道,能令悠師妹不惜違抗師命的男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另外,我也想知道你是怎麼與悠師妹相識的?」

見她並無惡意,慕容少凌直言道:「我第一次見到曲悠,是在一處林子裡,因為當時天色已晚,她又很怕黑,所以我就陪她在林子裡過了一晚,隔天她說要回谷,我們就此分開。沒想到當天我們又在大理遇上,當時她身上還帶著傷,我細問之下,才知道她的師姊不願意讓她回谷,甚至還為此動手傷她。」他頓了頓,「我想曲悠無法回谷,一個姑娘家在外頭走也危險,於是便邀她同行。」只是沒料到,他們會因而喜歡上彼此。

「原來如此。」果然如她所料。「多謝你了,慕容公子,宮縭就此告辭。」

「宮姑娘,請等一下。」慕容少凌撫著胸口走向她。「如果見到曲悠,能不能代我傳達一句話?」

「你說。」

「請告訴曲悠,別為我擔心,我一定會去找她。」

「你不怕再遇上我師父,又被打成重傷?」她知道師父出手不輕。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著曲悠不管。還請宮姑娘代為傳達,少凌感激不荊」慕容少凌誠摯地道。

「好,我會轉告她。告辭。」宮縭答應之後便離去。

※※※

「元老,族裡的一切我已安排妥當,不知道玉龍谷裡是否還缺什麼?如果有,我立刻讓人送來。」確定婚期後,喀爾達興致勃勃的準備起婚禮,一顆心因為能夠達或宿願而雀躍不已。

「多謝族長。曲悠的嫁妝我會準備齊全,族長只要準時來迎娶即可。曲悠是我最疼愛的小徒兒,她天真善良、不懂得人情世故,成親後,希望族長多包涵、多疼愛她一些。」

要嫁出這個小徒兒,巫蘭心中其實是不捨的,但是為了讓曲悠斷念,不再去想慕容少凌,她只好這麼做。

「好,那我明天再來探望曲悠。」

「族長慢走。」

送走喀爾達後,一向寡言的宮縭卻開了口。「師父,您真的決定要將悠師妹許配給喀爾達?」

「婚期已定,這樁婚事不會改變。」

「但是悠師妹並不願嫁。」

「自古婚姻皆由父母作主,你們都是為師一手養育長成,那麼為師代為決定終身也算合理,縭兒,你想說什麼?」巫蘭察覺宮縭的反應不尋常。

「師父,也許徒兒的這番話您並不受聽,但也請師父耐心聽完,悠師妹雖然年輕,但不代表她沒有判斷是非的能力;您知道悠師妹與羚師妹一向有嫌隙,悠師妹失蹤的前一天,羚師妹動手想傷她,幸虧徒兒及時趕到阻止。由此看來,悠師妹會離谷,或許另有隱情。」如果事實並非如羚師妹所說那般,悠師妹便不該受苛責。

「縭兒,為師明白你要說什麼,對於悠兒出谷之事,為師並沒有做出任何懲戒不是嗎?」巫蘭眼光犀利的望著宮縭,「不論悠兒是不是私自出谷,為師所不容許的,是她和慕容少凌之間的事。」

「為什麼?」

「縭兒,為師向來不容許任何違反門規的情事存在,但悠兒偏偏私自與外族人來往,甚至為了他不惜與師門為敵,這教為師如何能接受?」

「難道因為這樣,師父就要逼悠師妹嫁給喀爾達嗎?」

「喀爾達一向鍾情悠兒,他會好好照顧她的。」

「但悠師妹卻從未喜歡過喀爾達,甚至還怕他;師父,如果要悠師妹去嫁給一個她害怕的男人,那對她而言就是最大的懲罰了。」宮縭直言不諱。

「縭兒。你是來與為師作對的嗎?」巫蘭威嚴的喝斥。

「徒兒不敢。」見師父動怒,宮縭只得噤聲。

「婚事已定,為師不容許再有任何變動。縭兒,我明白你關心悠兒,但不要做出令師父失望的事,明白嗎?」她意有所指的提醒道。

「徒兒明白。」

宮縭黯然退下,只希望慕容少凌的傷能盡快痊癒,趕來阻止曲悠出閣。

※※※

接近晚膳時刻,曲悠忐忑的等待著,佟羚的腳步如時響起。

「曲悠?」佟羚開了門,輕喚道。

「羚姊姊。」曲悠走向前。

「趁現在師父注意不到你,你快從後山離開吧!」佟羚說道。

「謝謝你,羚姊姊。」曲悠道完謝,便立刻往後山跑去。

佟羚看著她的背影,露出一絲冷笑。「曲悠,但願你還有命可以回來。」

曲悠匆忙的往外跑,她心裡只掛念著慕容少凌,她一定要知道他是不是還活得好好的。

忽然,曲悠停下腳步。

「縭姊姊?」

「你真的想就這麼逃出谷,永遠不再見師父了嗎?」宮縭問道。一旦她再次叛逃出谷,將再也無法回頭。

「我……我不能不管少凌。」即使會背負再多的指責,為了少凌,她心甘情願。

「他對你來說,這麼重要嗎?」

「縭姊姊,我知道我很對不起師父,不該違背她的意思,但我真的無法嫁給喀爾達,我……我愛的是少凌。」

「你……」宮縭歎氣。她該攔下曲悠的,但看清了她和慕容少凌對彼此的掛念,她卻狠不下心了。

「縭姊姊,我不敢求師父原諒我,但沒有親眼見到少凌無恙,我永遠也無法安心;縭姊姊,你讓我走好嗎?」曲悠祈求著。

看著曲悠前所未有的堅定與不顧一切的神情,宮縭決定放她走。

「快走吧,還有一個時辰師父便會發現你不見了,如果能逃得過師父的追蹤,我不攔你。」

「啊?」縭姊姊真的願意讓她走?

在曲悠還反應不過來的時候,宮縭又開口了。

「慕容少凌在廣成樓裡養傷。」

曲悠驀然意會。

「謝謝縭姊姊。」道過謝,曲悠立即越過宮縭出谷而去。

宮縭就這麼看著她的背影迅速消失。

「想不到一向唯師命是從的宮縭,也會有違背師命的一天。」佟羚的聲音自後頭響起。

「你不也一樣嗎?」宮縭淡淡的回了句。

「只可惜,曲悠是絕對無法如願與慕容少凌在一起的。」

宮縭看著她別有深意的笑容,心中感覺有些不對勁。

「你做了什麼?」

「何必心急?!」佟羚笑著回過身。「你很快就會知道結果,這一幕戲不會等太久的。」

※※※

曲悠連夜趕路,雖然她一向怕黑,但就算是得閉著眼穿越山林,她也要趕到慕容少凌身邊。

晨曦漸露,大理的城門也在眼前了,曲悠這才敢喘著氣息放慢了速度;她停在城門外,有些昏眩的扶著石門站立。

「小姑娘,你沒事吧?」

會一早守在城門外等著進城的人實在不多,看她面色蒼白、氣息紊亂,讓人不得不擔心她待會兒是否會當場昏倒。

「我沒事,謝謝。」曲悠抬起頭,正好對上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散發著不可冒犯的氣勢。

「那就好。」問話的男子笑了笑。在他身後,還立著一名英姿煥發的俊秀男子,兩人一剛一柔,站在一起卻有著協調之感。

城門一開,曲悠才想進入,卻被守衛攔下。

「姑娘獨自一人,要去哪裡?」守城門的衛兵問著。

「我要到廣成樓尋親。」曲悠急著想進入,但士兵卻不放行,甚至還靠曲悠愈來愈近,逼得她不斷後退。

等在曲悠身後的男子實在看不下去了。「兵大哥,這位姑娘不過是想尋親,並非什麼可疑人物,難道大理還有規定每個進城的人都得盤問個祖宗十八代才能放行嗎?」

被打斷企圖的士兵相當不高興了。「軍爺我正在執行例行公務,你敢打斷,不怕我將你視為危險分子,下令拘捕嗎?」

「哦?這是執行什麼樣的公務,我倒不懂了。有哪一項公務是允許守城衛兵當場輕薄姑娘家的?」

「你──」士兵才要發作,守城的將軍正好下了城門。

「怎麼回事?」將軍走了過來,看著眼前氣宇不凡的男子。

「沒什麼,只不過我在請教這位兵大哥,有哪一條律法允許他可以對姑娘家糾纏不休的。」

男子不怒自威的氣勢讓將軍心中一動,待他見到另一名氣質截然不同的男子手中的劍時,頓時震驚不已。

「請進。」將軍恭恭敬敬地道。「對於此士兵的行為,末將會嚴格查辦,絕不容許此事再發生。」

男子微微一笑,以眼神示意將軍不必緊張,然後朝曲悠道:「姑娘,我瞧你臉色不太好,要去哪裡,讓在下送你去吧。」

曲悠感激的朝他點點頭。

「我要到廣成樓找一個人……」

他們三個朝城裡前進,交談聲漸漸遠去。

將軍目送著他們,喃喃念著:「御前一品帶刀護衛,本朝只有兩個,一個守在皇上身邊,而另一個則是負責保護欽差大人的安全……」

※※※

「悠兒呢?」

天一亮,巫蘭本想再勸勸曲悠,希望她能改變主意,不再念著慕容少凌,結果卻發現她早已不知去向。

宮縭和佟羚被傳喚至師父跟前,兩人都沉默不語。

「說啊,這是怎麼回事?」曲悠是她一手教養大的,她有多少本事,身為師父的她最清楚,如果沒有人幫她,她根本不可能離開玉龍谷。

「師父,悠師妹昨夜由後山出谷,是徒兒沒有攔下她。」宮縭首先承認,並且準備領受師父的怒氣。

巫蘭一聽,怒上眉梢,但她沒有立刻發作。

「為什麼?」

「徒兒只是希望悠師妹能快樂。」宮縭說道。

「所以你偷了鑰匙,將悠兒自房裡放了出來?」

「是徒兒放了她。」佟羚承認道。

「你……你們兩個……」巫蘭不斷深吸著氣,怒火攻上胸懷,「好、很好,我親手教養出的二個徒兒,竟然全都背叛了我。」

「師父,徒兒並沒有忤逆您的意思。」宮縭跪落地,冷靜地道:「悠師妹或許在一開始便犯了錯,但她並不是故意的,如果師父肯冷靜的想一想,就該明白師妹並沒有離開的理由,她更不是一個會因為不想習武便逃離的人。」

「那又如何?」

「師父,如果師妹真的喜歡慕容公子,他們是兩情相悅,您真的還要拆散他們嗎?」宮縭提出反問。

巫蘭聞言冷靜下來。「如果是呢?」

「那麼宮縭絕不後悔幫了師妹一回,違抗師命,徒兒甘願受罰。」她不在意自己會承受什麼責罰,她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

「為什麼?」巫蘭冷聲問。

宮縭抬起頭。「因為悠師妹沒有錯。」

這未免太巧了。

直到二人抵達廣成樓,慕容少懷還在為這段巧遇驚歎不已。幸好他多管閒事,否則對六弟就不好交代了。

張掌櫃一見到大公子來到,立刻到後院請出傷勢未癒的六少。

慕容少凌一出來,先是看到自己的大哥,接著──他朝曲悠飛奔而去。

「曲悠!」

「少凌!」

久別重逢,曲悠眼眶裡含著淚,一副擔心不已的模樣。

「少凌,你的傷……」她小心的碰了碰他的胸口,將所有的猶豫與擔心都化為眼中的淚水,滴了下來。

「我沒事,別擔心。」慕容少凌一見她落淚就慌了手腳,摟著她又是安慰、又是幫她拭淚的。

嘖,真是有了老婆忘了兄弟。

被掠在一旁的兩人很有風度的偏過身,心想等他們這對牛郎織女說完話,他們再問問題好了。

「你瘦了,臉色也不好。」慕容少凌細細的打量著曲悠。「難道我不在身邊,你就忘了怎麼照顧自己嗎?」

曲悠只是搖著頭,好半晌說不出話。

「怎麼了?」慕容少凌覺得不太對勁。

「師父要把我許配給喀爾達,連婚期都訂了,我擔心你,更不想嫁給喀爾達,所以……所以逃了出來……」她緊緊摟著慕容少凌,沒法子再說下去,怕一開口,眼淚又會掉個不停。

慕容少凌輕聲安撫著她。「別怕。現在在這裡,你不必再擔心任何事,所有的問題都讓我來想辦法就好。」

想辦法?站在一邊旁聽的慕容少懷差點笑出來。講得真好聽,少凌要是能獨自解決,那麼他何必來?

算了,自家兄弟,也不必計較那麼多。

好不容易重逢的兩人總算冷靜了下來,這時慕容少凌的眼睛才有空注意到其他人。

「大哥。」他抱歉的一笑。

慕容少懷只笑著搖了搖頭,逕自與同行的俊秀男子坐了下來。「我還在想得等多久你才會理我呢。」

「大哥?」曲悠疑惑的出聲。

慕容少凌扶著她落坐,為她介紹,「這是我大哥慕容少懷,另一位是他的護衛──嘯月。大哥、嘯月,這是曲悠。」

「啊,原來你是少凌的大哥。」曲悠低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謝謝你救了我。」

「那沒什麼。」慕容少懷輕描淡寫的帶過,打量著弟弟的神色,「六弟,你受傷了?」

「嗯,挺重的內傷。」他已經休養了五日,內力和體力才恢復了七成;而這還得歸功於唐逍的幫忙。「對了,大哥不是公務纏身。怎麼會來?」

「沒辦法呀。」慕容少懷一臉無奈。「二弟那裡也出了事,五弟和三弟趕過去幫忙,而四弟行蹤難尋,只好由我來了。」

就他所知,慕容世家的兒郎接二連三出狀況,都是因為女人,看情形……六弟恐怕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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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5 01:37:0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唉,莫非遇上鍾意的女人,就是他們慕容家男人劫難的開始?

「對了,大哥,這次我受傷,你猜是誰救了我?」

「誰?」

「唐逍。」

「是他?」慕容少懷微訝,隨即點點頭。「日後遇上唐門的人,慕容世家必將以禮待之。說說你的事吧。」

慕容少懷的詢問將討論導回正題,於是慕容少凌將他和曲悠的相遇、相識大略提過,然後說到他目前的難題。

「原本我打算進玉龍谷將曲悠帶走,不過現在曲悠已經出谷,只是又加上個喀爾達的事,萬一他們追來要人,我的傷還沒好,恐怕只有束手就縛的份了。」

慕容少凌說得可憐兮兮,其實慕容少懷在這裡,哪有可能坐視自己的弟弟受傷?不用說,他這個做大哥的得兼一次保鏢了。

「玄女劍法……」慕容少懷沉吟道。「嘯月,你認識這路劍法嗎?」

嘯月點點頭。「大概識得,如果動起手,嘯月可以應付。」

慕容少懷又轉回頭。「少凌,現在你最重要的事就是把傷養好;曲姑娘也是一樣,你的面色似乎不大好。」

他雖然不精於醫術,不過大概也看得出來曲悠的蒼白並不尋常;可惜二弟不在,否則還可以為她診治一番。

「我沒事。」曲悠搖搖頭。「師父很快就會發現我偷跑了出來,不知道縭姊姊會不會因此受到責備?」

「現在你們都別想那麼多,把精神養好最重要。嘯月,麻煩你護著曲姑娘去休息;少凌,我們到你房間去。」

「我……我可不可以待著,我可以照顧少凌的。」好不容易見了面,曲悠不想再和慕容少凌分開。

慕容少懷與嘯月交換一個眼神。

她很天真、也很單純,這是慕容少懷見到曲悠的第一印象。她對少凌的關心與情意不是假裝,他為弟弟能有這種運氣遇到個好姑娘而高興,不過話說回來,一向只會逗笑的小弟,現在居然也懂得照顧人、替人著想了,感覺真是「吾家有男初長成」。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起了逗弄他們的念頭。

「曲悠,你不必捨不得,也不必擔心,我只是要幫少凌早一點恢復內力而已;你連夜趕路也累了,不妨先休息一會兒,待我為少凌療完傷,你們就可以再見面了。」

「我……我……」曲悠紅了臉,說不出話。

她這副窘迫的模樣,可有人看得心疼了。

「曲悠,大哥只是開開玩笑而已,別介意。」慕容少凌瞪了兄長一眼。「大哥,別逗她,她很單純,沒想那麼多的。」

「我知道。」慕容少懷適可而止。「嘯月,曲悠就麻煩你了。」

「嗯。」嘯月懂得慕容少懷的意思。

保護人,不就是他的「職務」嗎?

※※※

過了未時,慕容少懷終於自弟弟房內走出。

「慕容大哥……」睡過一覺的曲悠早已醒來,並且在房門外等候,見慕容少懷出來,她立刻向前探問。

「放心,少凌他沒事,你可以進去看他了。」

「謝謝。」曲悠微一福身,然後就進了房門。她抬頭一望,慕容少凌正盤著膝端坐在床上。

曲悠放輕腳步,悄悄的走向前;慕容少凌略一吐氣,內力運行圓滿後收回,這才睜開眼。

「曲悠。」他朝她一笑。

「少凌,你沒事了嗎?」曲悠走近,一臉擔憂的看著他。

慕容少凌沒回答,仔細的瞧了瞧她,一會兒後才滿意的點點頭。

「現在的你氣色看起來好多了,放心,我本來就沒事,只是復元得慢一點而已,現在有大哥幫助我運氣療傷,我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太好了。」見他已經完全復元,曲悠這才放心;但一想到師父的反對,她不禁又擔心起來。

「怎麼了?」慕容少凌注意到她神色有異。「還在擔心你師父會來嗎?」

「嗯。」她點點頭。「我想師父應該已經知道我逃走了,也許這次連喀爾達都會來。」

「他來正好。你是我預定的妻子,他想半途搶親,也得看我答不答應。」哪個人敢和他搶老婆,他就要對方好看。

「少凌,如果師父不肯原諒我,我該怎麼辦?」師父對她有恩,她就這麼走是她的不對,可是師父完全不聽她的解釋,她真的只能這麼做……

「如果真是這樣,我們也無能為力。我相信你師父還是關心你的,如果她能明白我對你的心意,應該不會不原諒你的。」只是那得等多久,他就不敢說了。「對了,你們怎麼會和納西族人扯上關係?」

「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們就一直住在玉龍谷裡,有一回師父救了納西族的族長,也就是喀爾達的父親,納西族因為感恩,所以才尊師父為元老──在納西族裡,那是僅次於族長的第二高位。而我和宮縭、佟羚兩位師姐也被封為族裡的聖女。凡是納西族人,都有保護我們的義務。」曲悠說道。「師父希望我能嫁給喀爾達,只是……我讓她傷心了。」

望著她歉疚的表情,慕容少凌伸手摟她入懷。「如果你師父一直不肯原諒你,你會不會後悔選擇了我?」

曲悠搖搖頭。「不論後果如何,我都不會後悔來見你。」她伸手撫向他的臉,略略哽咽。「每次只要想到你被師父打成重傷,我就好難過,少凌,我真的好擔心你,不要再有下次了……」她緊緊的抱著他,渴望感受他存在的氣息。

那日若非有人剛好經過救了他,也許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這種經驗一次就夠了,就算會對不起師父,她也不要再離開少凌了。

「放心,不會了。」慕容少凌承諾道:「無論你師父的態度如何,我答應你,絕不再讓你擔心受怕了。」

就算賭上性命,他也不會再眼睜睜的見她被帶走;要拆散他們,可以,除非他倒下。

※※※

她居然逃婚了!

得知曲悠逃出玉龍谷的喀爾達怒氣沖沖,帶著族裡的護衛,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入廣成樓大門。

「請問這位客倌──」小二才要發問,喀爾達立刻打斷了他的話。

「慕容少凌在不在這裡?」喀爾達語氣不善地問。

「他不在。」張掌櫃聽到風聲立刻出來。「請問你是哪位?」

「他不在,我就在這裡等他回來。」喀爾達等人一坐下,霎時佔去了一樓半數以上的位子。

張掌櫃很冷靜的下逐客令:「這位英雄,廣成樓是做生意的地方,如果您要光顧我們很歡迎,但如果您是想擾亂我們的生意,那麼請恕小店不留客。」

「慕容少凌不出現,我就不走,你能如何?」喀爾達有恃無恐的說道。

「原來這就是堂堂一族之長的氣度,在下總算是見識了。」慕容少懷本來和嘯月在另一頭吃飯,但一見到這種情況,他不得不出來說句話了。

「大少爺。」張掌櫃躬身行禮,返到一旁。

「不知道你是哪位?有何事要見舍弟?」慕容少懷有禮的詢問。

「我是喀爾達,來找慕容少凌要回我的妻子。」

「要回妻子?」慕容少懷笑了笑。「你的妻子與舍弟何干?」

「明人不說暗話。」喀爾達盛氣凌人地道:「曲悠逃出玉龍谷,一定是來找慕容少凌。元老已將曲悠許配給我,她就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如果慕容少凌不肯將人交出來,就是強奪人妻。」

「說得真嚴重。」慕容少懷不以為然地道。「好吧,你要見舍弟可以,不過你的人得全部返到外頭去,不得影響廣成樓的生意,你單獨隨我到後院。」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使詐?」哼,將人全部留在外頭、只許他一個人進去,分明就是想暗算他。

聞言,嘯月身形一閃,在眾人還來不及看清楚時,手中的劍已離鞘架在喀爾達頸側。

「如果公子要你的命,就算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你也逃不過。要不要見六少,請你立刻決定。」說完,嘯月收回劍,退至一旁。

「我去。」喀爾達只能忍著氣回道。

※※※

「喀爾達?!」

一聲低呼自曲悠口中逸出,慕容少凌隨之將頭抬起。

人是大哥帶進來的,他心中有數。

「曲悠,你果然在這裡。」看到曲悠真的和慕容少凌在一起,喀爾達感到心痛,但氣憤的情度更升。

「喀爾達,你是想來帶走曲悠嗎?」慕容少凌摟著曲悠,免去多餘的客套話,單刀直入的問道。

喀爾達恨恨的看向慕容少凌。「曲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憑什麼帶走她?難道你們中原人都只會滿不講理的搶親?」

「抬舉了。」慕容少凌不痛不癢的耍著嘴皮子。「比起你強逼別人嫁給你做妻子的土匪行徑,我這只不過是小巫見大巫,至少曲悠是心甘情願的和我在一起,而對於你,她卻是避之唯恐不及。」

「這件婚事是元老作主,沒有任何強迫之意。慕容少凌,你別想混淆曲悠的認知,我今天一定要帶她走。」喀爾達怒道。

「要帶她走可以,只要你能打敗我。」慕容少凌挑明了道。

「曲悠,你該知道元老的脾氣;如果你沒和我一起回去,她會有多憤怒?難道你要等到慕容少凌被元老殺了才後悔嗎?」喀爾達威脅道。

「這……」曲悠心中一凜,想起慕容少凌與巫蘭對決的那一幕。不,她是決計不願見到少凌為她再受傷的。「我……」

「你不必威脅曲悠,就算會拚盡我的全力,我也不願讓她受一點委屈。」慕容少凌凜然地說道,握著曲悠的手緊了緊。

喀爾達不理會慕容少凌的宣言,繼續威脅道:「曲悠,你的意思呢?是不是真要元老親自動手?」

曲悠猶豫的望著慕容少凌,在他眼裡讀出了和她相同的心意,她微微一笑,從容的道:「喀爾達,我不會嫁給你,如果師父不肯成全我們,我願意和少凌同生共死。」

「孽徒!」

※※※

一聲充滿怒氣的斥喝,震驚在場所有人,三道人影自門口躍進,正是巫蘭師徒三人。

「元老!」

「師父……」

一聲驚喜、一聲顫喚,巫蘭怒目騰騰的望著曲悠,簡直不敢相信她剛才所聽到的話。

「悠兒,你居然敢違背我的命令,難道為師平時對你的教導全都白費了嗎?」

「師父,對不起。」曲悠知道師父疼愛自己,讓師父生氣,她也很難過。「但少凌並沒有做錯什麼,如果有錯,那就是錯在他不該收留無家可歸的我,錯在我們不該喜歡上彼此,錯在他不該為了我甘願犧牲生命,也不讓我受任何委屈與責備。」曲悠深吸口氣,勇敢地走到巫蘭跟前。「師父,讓您生氣、讓您傷心是悠兒的錯,但請您不要責怪少凌,他只是護著我,他並沒有錯。」

慕容少凌步至曲悠身後,扶住她的雙肩。「巫前輩,曲悠是您的徒弟,她的心性您該瞭解,她從來沒有違背您的意思;少凌懇請前輩原諒她,如果前輩不能消氣,晚輩願意為她承受任何的責難。」

慕容少凌的誠懇讓巫蘭暫緩怒氣,看著站在她面前這對甘願為彼此付出一切的小兒女,她心中是有感動,但表面上依然不動聲色。

「元老,你不能原諒慕容少凌,若不是他,曲悠也不會離谷出走,都是他拐騙了曲悠。」喀爾達憤恨的道。若不是慕容少凌,他的婚事不會這麼多波折,曲悠也不會不願意嫁給他,一切都是慕容少凌的錯。

「咳、咳。」涼在一旁許久的慕容少懷終於出聲。「喀爾達,你這麼說是在侮辱慕容家的人,我不以為兩情相悅有什麼錯。」

「師父,悠師妹並不是故意不回谷;若不是羚師妹將悠師妹趕走,悠師妹不會離開玉龍谷。」宮縭突然開口,說出的話令巫蘭無比震驚。

「什麼?!」

宮縭轉向身旁的佟羚。「羚師妹,事到如今,你還不承認自己做過的事嗎?」

「你……」佟羚先是震驚,繼而乾脆的承認了。「是,是我不讓曲悠回谷的。」

「為什麼這麼做?」巫蘭震愕的望著徒兒。「曲悠是你的師妹,你竟然這麼對她?!而且你連我都敢欺騙?!」

「師父,我會這麼做也許該問您。」佟羚抬起下巴,無愧無悔的凝望著眾人。「為什麼曲悠從沒有真正的做好過一件事,您卻特別的疼愛她,從不願去責備她?我不服!所以我要她消失,我不想再看見她!」

「你……」巫蘭震怒得說不出話。

「我要曲悠永遠消失。」佟羚冷然地道,狠絕的望向喀爾達。

「孽徒,你……」巫蘭心痛不已。

三個徒兒同樣都是她一手教養長大,她哪一個不疼?就因為曲悠天資比她們差,所以她的要求不多,這也能成為佟羚嫉恨的原因?

「師父,您不必生氣;畢竟您疼愛的曲悠並沒有受任何傷害,而且還找到了她喜歡的男人,變得更幸福了。」佟羚昂然說道。「看來,就連老天都在幫曲悠。我不懂,我究竟哪裡不如曲悠,為什麼她的際遇總是比我好?」

「礙…」曲悠突然向後退了兩步,撫著胸口,神情痛苦不已。

「曲悠,你怎麼了?」慕容少凌連忙扶住她。

曲悠想回答,但是卻說不出話,急喘了幾下便昏厥過去。

「曲悠!」

眾人全被這個突發狀況給駭住了,只有佟羚突然大笑起來。

「哈哈……太好了!曲悠,我想這次誰都救不了你。」

「你對曲悠做了什麼?」慕容少凌喝問。

「做什麼?」佟羚無辜地道,「什麼都沒做呀,你不是說你很喜歡曲悠,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嗎?現在你就可以救她。」

「什麼意思?」

「你娶了她,過了洞房花燭夜,她自然會沒事。」佟羚挑明道。

巫蘭、宮縭、喀爾達三人聞言,同時變了臉色。

看著他們臉上的驚慌,佟羚笑得更得意了,「喀爾達,你不是很喜歡曲悠嗎?你也可以救她呀。」

喀爾達明白她的恨意從何而來,他眼神閃爍,強自鎮定道:「曲悠的善良勝過你千百倍,你的心腸這麼歹毒,所有的男人都要對你敬而遠之。」

「是嗎?」佟羚挑眉。「在你還沒見到曲悠之前,你說過要娶我的。若不是你變了心,我不至於想殺了曲悠。」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一愣。

「不過,這些都過去了。你不愛我,我也不會愛你,但是我要你痛苦,所以曲悠不能活,我要你永遠都得不到她。」

佟羚的話讓喀爾達連退了三步,此時眾人心中也已瞭然。

除了失去愛情,還有什麼能令一個女人瘋狂若此。

「你對曲悠下了「鴛鴦斷」?」巫蘭替曲悠把脈後,怒聲質問。

「您說呢?師父。」佟羚依然笑著,隨即施展輕功躍上屋簷,迅速消失了蹤影。

「鴛鴦斷是什麼?」慕容少凌沉聲問道。

巫蘭幾乎已崩潰,無法應聲,喀爾達也僵在原地不動。

宮縭回答:「鴛鴦斷是由數十種奇花異草提煉製成的奇毒,屬於淫毒的一種。中了此毒並不會馬上發作,然而一旦發作,中毒者會完全失去自己的意識,兩個時辰內若沒有及時解毒,便將氣斷身亡。」

慕容少懷一聽,立刻向前替曲悠把脈,粗通醫理的他面色凝重,朝弟弟點點頭。

慕容少凌看向宮縭。「要如何解毒?」

「這……」她望了師父一眼,見巫蘭點頭,才又道:「唯一的方法就是與人成親,但毒性卻會因此轉移至對方身上,依然無解;這也是它名為「鴛鴦斷」的原因。」

簡而言之,不救曲悠,則曲悠命喪;但要救曲悠,則施救者魂斷。

喀爾達早已震駭得無法反應,但慕容少凌卻微微的笑了。一看到他的笑容,慕容少懷可一點都笑不出來,他已經猜到弟弟的心思了。

「曲悠,我說過不會讓你死。」慕容少凌將曲悠打橫抱了起來,朝昏迷的她低語,而後便直接往寢房行去。

「他……」巫蘭望向慕容少懷,猜到了慕容少凌的用意,而喀爾達也知道了。

輸了,他輸了。

「不!」喀爾達突然大叫著衝了出去。

「縭兒,我們走,為師必須清理門戶。」巫蘭心痛的下了決定。

原本擁擠的大廳,突然變得冷清,只剩下慕容少懷和嘯月兩個人。

「你不阻止他嗎?」嘯月沒料到事情會演變至此,他知道慕容少凌會做什麼,但難道身為長兄的慕容少懷要眼睜睜看著弟弟死去嗎?

「我阻止不了他。」慕容少懷苦笑著搖搖頭,而後面向嘯月,語帶深意地道:「如果今天我是少凌,我也會做同樣的決定。」

慕容少凌抱著曲悠走向床鋪,小心的將她安置在床上後,輕輕的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在床邊坐了下來。

「第一次見到你,你活潑卻膽小,是你那雙純真的眼睛讓我記住了你。」他輕撫過她的眉眼,低低的傾訴著。「後來,雖然你被趕出了玉龍谷,但你依舊沒讓自己失去那股活力,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決定,絕不讓你失去臉上的笑容。」

他深深的凝視著她的面容,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她死。心念一定,原本撫著她面容的大手轉而下移至她腰腹處,解開了腰帶。

原本昏迷的曲悠突然低吟起來,她睜開了眼睛,眼神渙散,氣息低淺急促。

「我……好難過……」她皺著眉,痛苦的道。

「曲悠!」慕容少凌低喚,抓住她攀上來的雙手。「你認得我嗎?」

「你?」她神情迷惘,竟是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曲悠!」他抱緊她,難以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我……好難過……救……救我……」她哀求著。

慕容少凌不忍她受苦,於是低首吻住她的唇,她喘著氣回應著他,愈吻愈深……

他驀地停止。這……這不是他的曲悠!

她微嘟起嘴,對他的停止很不滿意,隨即主動靠了上來。

「曲悠……」慕容少凌心痛的看著她。

兩個時辰內若沒有及時解毒,中毒者將氣斷身亡。

猶豫中,宮縭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慕容少凌定下心,不再閃躲她的擁抱。

「曲悠,」他接住她柔軟的身子,虔誠無悔地望著她道:「我愛你;而你,絕不能死。」

慕容少凌不再猶豫的吻住曲悠,柱上紗幔揮披而下,相擁的兩道身影雙雙滾入柔軟的錦被中……

依依戀戀,纏綿繾綣;為伊,終不悔。

※※※

巫蘭與宮縭兩人前往追拿佟羚,但佟羚已料到會有這種情況,所以早就想好逃脫之路,兩人追了一個多時辰,還無法真正掌握她的行蹤。

「師父,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漫無目標的,我們依然追不到羚師妹。」

「你有什麼主意嗎?」

「師父,我們不如分開追尋。」兵分兩路,找到人的可能大些。

「就這麼辦。」

商議過後,兩人立刻分開來搜尋佟羚的形跡,終於在午夜之時,宮縭與佟羚在玉龍谷中遇上。

「想不到你竟然會躲在這裡。」

行蹤暴露,佟羚冷冷的說:「憑你,就能擒下我嗎?」

「你錯了,不只我一個人。」宮縭望向佟羚身後,「師父也到了。」

佟羚一震,但她沒有回頭。

「事到如今,你還不知悔改嗎?」巫蘭嚴厲的問。

「悔改?」佟羚諷刺的笑了起來。「對與錯,現在都不重要了,反正就算我死,也有曲悠陪葬。」

「慕容少凌自然會救她。」巫蘭道。

「慕容少凌救了她就得死,他一死,曲悠必然會痛苦一輩子,那對我來說也夠了。」佟羚不在乎地道。

「為什麼?」巫蘭無法明白。「什麼樣的仇恨值得你用生命去報復?曲悠是和你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妹,有多深重的仇恨讓你不擇手段傷害她?」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佟羚神色恍憾的回道。「我只知道,我要她痛苦一輩子。」

許多事已經不必多說了。從師父的偏心開始,從喀爾達的負心開始,一切就已經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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