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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宋瑾熙在用飯,老楚在一旁偷偷地看,越看越目瞪口呆,這輩子他沒見過比宋大人漂亮的男人,就連女人也沒有,更沒見過比宋大人吃飯更文雅的人。
惠娘熬好的湯好喝又滋補,他和爺每次都能對著飲了,每人三大碗,可現在那鮮濃白柔的湯盛在一個小碗裡,被宋大人比湯還白嫩的手端著,捏著湯匙小口小口地喝,吃菜也是小口小口細嚼慢嚥,一點聲音都沒有。
用罷飯、淨了手,宋瑾熙對著老楚微微一笑,「看夠了嗎?」
略帶逗笑的口氣讓老楚一下子不好意思起來,撓撓頭,嘿嘿一笑,「宋大人,這盛都的男人都像您這樣嗎?」
別怪老楚大驚小怪,他是個一輩子都沒離開過邊城的鄉下人,從會跑的時候就跟著爹娘在地裡刨食,姜國打來的那年村子被毀,他為報仇入伍,憑藉著一身的蠻力被夏文歌相中才走到今天的位置,老楚自認為跟著夏文歌的這些年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可在見到宋瑾熙之後,他突然發現這世上居然還真有神仙一樣的人。
那張臉就不說了,擱在哪都讓人吃驚,偏偏是身上的氣度,昨日帶回來的時候臟兮兮的還不明顯,今日衣衫洗過了換上,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一舉一動都透著尊貴,笑能惑人,怒也精緻,那份不一樣就格外的明顯了。
被老楚盯著瞧,宋瑾熙心裡哭笑不得,已經習慣了去學著男人的做派,也不躲,反倒認真地回答對方的問題,「差不多。」
自己的臉長成什麼樣她自然清楚,只是盛都男人是什麼樣解釋起來著實麻煩,倒不如唬弄過去。
老楚粗莽卻不傻,看宋瑾熙的回答明顯是隨口一說,也不較真,突然想起自己來這邊是有正事,一拍腦袋連忙說道:「宋大人,惠娘說您要出去,出去做些什麼?」
眼睛裡的溫和一下子消失了,宋瑾熙似笑非笑看他,「皇上還讓你們監視我了嗎?」
她說得極慢,老楚卻在那目光中慌了一下,他沒料到宋瑾熙會說得這麼直接,一副皇帝老子也不放在眼裡的樣子,這讓他有些不知道怎麼解釋,密函上只說了要照顧好這位宋大人,卻沒直接說要監視,這其中的尺度他一個貼身護衛怎麼能說清楚。
「也沒有。」
「那我為什麼不能出去,被擋了回來?」
「這是府裡的規矩。」
宋瑾熙不急不惱,就那麼冷冷盯著他,讓老楚有些後悔剛才主動要求來傳話的事情,這位宋大人看著像是神仙一樣,行為做事卻是一點不含糊,氣勢一點也不比他們家的爺弱,乾脆直接跑了吧?老楚沒出息地瞅著宋瑾熙盤算著,就在他猶豫的時候,門口傳來的聲音解救了他。
夏文歌走進來,絲毫不掩飾自己剛才偷聽的事情,「皇上確實沒禁錮宋大人。」
看主子進來,老楚招呼也不打就趕緊跑了,娘的,他以後再也不主動來接近這個宋大人了,人家這種玩心眼的甭管多好看都不是好惹的。
宋瑾熙對老楚的離開並不在意,可走進來的夏文歌卻讓她心思一緊,他身上煞氣太重,氣勢壓人,讓人看不透心思,最重要的是,能被皇上如此信任的人怎能是平凡之輩,就像是現在,他明明做了偷聽的卑鄙行為,卻一點不想掩飾,倒讓她沒了質問的立場,落了下風。
深吸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宋瑾熙輕笑,「夏將軍這麼說就是我可以自由出入了,那為何上午出去的時候被人攔住?可是您的授意?」
頷首,夏文歌毫不猶豫地承認了,「是我授意,皇上雖然沒限制宋大人,可邊城不比盛都,龍蛇混雜、地處蠻荒,這裡民風慓悍,還時不時有敵國探子出沒,宋大人自己出去怕是不能囫圇個回來了。」
聽到這話宋瑾熙瞪著他冷笑,「您在威脅我?」
漫不經心地笑著,夏文歌語氣平靜,「這不算威脅,只是忠告。」
「那還真是麻煩夏將軍了,我不需要您的保護,也不打算住在您這裡,我只是被貶斥到邊城,皇上沒說過一定要留在您這裡。」
「那宋大人不如走出去試試。」
宋瑾熙有些憤怒了,她從來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人,從她女扮男裝入朝為官開始都是她拿捏別人,還真沒有人敢欺負到她頭上,如今卻也只能咬牙切齒地瞪著夏文歌,上午出去被攔的事情已經證明這府裡的人都聽從他的吩咐,以自己的能力壓根闖不出去,倒讓別人看了笑話。
宋瑾熙一時間有些渾身無力,終於徹底感受到來到一個陌生地方的無助,無論她在京城時憑著皇帝的庇護怎麼呼風喚雨,現在卻只能被一個詭計多端的男人控制著。
想到以後只能這樣待著,宋瑾熙心裡苦笑一下,這與小時候的生活有什麼不同?只不過換個牢籠罷了,千般不甘在心頭徘徊,看著夏文歌絲毫沒有退讓的表情,她終於平靜下來,目光漸冷,「好,我不出去,夏將軍出去吧。」
夏文歌凝視著眼前的少年,用一臉的平靜掩飾心底的莫名悸動,彷彿第一次看到他就被吸引,明明是個男子卻比女娃都漂亮,端得是眉目如畫,看著這張臉總會有種奇怪的錯覺,覺得眼前的容顏只該屬於女子。
可這位宋大人一舉一動又一次次打破他的痴念,眉眼間的英氣,眸中的怒火,一舉一動雖然文雅卻毫不做作,還有盛都傳來的消息,為官正直勇於直諫,性格剛強,這樣的一個人實在不可多得,乾淨得像清泉一般,眼睛裡又藏著秘密,引誘人去探索。
就像是此刻,夏文歌知道自己所作所為都是對的,眼前的人身分奇怪,元文帝的密信又細細囑託,他本就該控制著宋瑾熙的一切,只有這樣才能徹底保證不出什麼差錯,直到元文帝另外的吩咐到來,至於宋瑾熙心裡在想些什麼,完全不用去在乎。
可是看到這個人的眼裡先是憤怒然後無奈,繼而光彩漸退,表情冷下來的那一刻,夏文歌覺得自己胸口說不出的憋悶,突然很後悔剛才的所作所為,鬼使神差一般,他突然開口,「除非……」
他說得緩慢,宋瑾熙卻驀地擡頭,盯著眼前的人,眼睛裡透出幾分期待,「除非什麼?」明知道眼前這人心思極深,可能只是捉弄自己,她還是忍不住追問,只因習慣了外面天高地闊的世界,再也不想回到被關在一個院子裡的時候。
「宋大人,你我各退一步可好?你可以出去,但需得有我在旁。」緩慢卻堅定地說出這幾句話,夏文歌微笑著不想被對面的人看透心思。
為了不再看到宋瑾熙眼中的寂寥,夏文歌第一次忘了曾經的原則,話一出口,倒也鬆了一口氣,又說道:「邊城之亂非外面人所能想像,宋大人又是皇上交代了要保護好的人,為了不出差錯,你出去的時候必須有我親自作陪。」
明明撲滅了自己的希望又突然改主意,這個人在想什麼?宋瑾熙盯著夏文歌的臉,卻看不出什麼情緒,只能認輸。
這個男人為什麼突然變了?從第一次看到就是一副霸道獨裁,無人能夠撼動的冷臉,現在竟然能夠與自己商量,真讓她猜不透,不過想到能夠出去,宋瑾熙還是高興起來,他想跟著就跟吧,自己當他不存在就好了,再說邊城確實完全陌生,夏文歌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她沒什麼好反駁的。
舒了一口氣,宋瑾熙點頭,「好。」
夏文歌看宋瑾熙神采飛揚的模樣,心裡說不出的熨貼,「你有事儘管找我。」
「一言為定,我現在就有事找您,我要出去。」看他疑惑地盯著自己,宋瑾熙解釋說道:「我原本的行李都被土匪奪去,現在除了身上穿的什麼都沒有了。」
聽宋瑾熙這麼說夏文歌忍不住多看幾眼,果然還是昨日的衣衫,只是洗過了。
看他盯著自己瞧,宋瑾熙解釋道:「昨晚我隨意洗了一下,再不去買就沒有換洗的了。」
「是我疏忽,忘了吩咐老楚替你準備東西。」不想讓他以為是自己刻意為難,夏文歌誠心說道:「在邊城待久了,打起仗來什麼都顧不得,死人堆裡爬過來的人很少留意衣衫是不是髒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夏文歌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彷彿在敘述一件極其平常的事情,宋瑾熙卻被震撼得不輕,突然理解這個男人身上的那種殺伐之氣從何而來。
以前她在盛都時也沒少與武將打交道,總覺得那些人除了粗莽不講理外,與旁人也沒什麼不同,可她現在知道自己有多膚淺,一個真正站在戰場上的將軍與那些盛都老爺們不一樣,騎的未必是高頭大馬,出入也不一定前呼後擁,一旦拔刀出鞘卻只記得「家國天下」四個字,從鮮血淋漓裡走出來,生死以外都是小事。
想到這宋瑾熙心裡湧起一股欽佩之情,之前覺得被冷落的感覺也完全退去了,正是因為他們眼裡除了生死沒有別的大事,所以自己是不是衣服髒了完全不在考慮範圍,何況這也算間接幫了自己,若是昨晚帶回來之後就沐浴更衣,她女扮男裝的事怕是早就曝光了。
這麼一想,宋瑾熙一下子覺得眼前的夏文歌不那麼可惡起來,心裡的抵觸情緒消彌不見,她舒展了額頭,笑了,「夏將軍不必自責,再說下去我都要無地自容了,若是方便待會我想出去買來,實在不方便等到明日也可。」
「今日無事,我去讓人準備。」夏文歌說道。
「好。」
宋瑾熙坐在得意樓的二樓,眼睛瞧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這個陌生的地方就是之後她要待的地方了,對於未來會怎麼樣,她心裡一下子沒了底。
瞧著是在看外面,眼睛卻沒什麼著處,夏文歌坐在宋瑾熙對面,若有所思地打量他,眉目精緻玲瓏、眼神清澈,原來這世上當真有潘安、衛玠這樣的男子,若說之前還沒有如此清晰地留意宋瑾熙,今日的相處已經讓他大開眼界。
從走出府門那一刻到現在忙完坐在酒樓,每一個看到這位宋大人的都忍不住多看他幾眼,就像是現在,宋瑾熙目光冷冷地瞧著外面,酒樓裡的人卻全都瞧著他,日暮的殘陽透過窗閃落在那張臉上,像是星星點點的銀光,晃得人心裡癢癢的。
宋瑾熙等菜全部上齊才准備動筷,夏文歌看宋瑾熙神思恍惚,只有老楚卻專注於吃東西,還極小聲的嘀咕,「不虧是盛都當官的,花起銀子一點不手軟,這半天我兩個月的俸祿都出去了。」
扭頭看老楚一眼,夏文歌並未說話,只是用眼神震懾偷瞧宋瑾熙的男人,看著那些人眼裡的驚艷,心裡有些不舒服,彷彿原本屬於自己的人被覬覦……沒錯,元文帝既然把宋瑾熙交給自己,那就是他的,果然不該答應帶宋大人出來嗎?
待菜上齊了,一直無視別人目光的宋瑾熙終於回頭,朝著對面兩人微微一笑,「夏將軍,請用吧。」
雖說是邊城最好的酒樓,做出的東西味道卻十分一般,宋瑾熙吃得沒什麼滋味,倒是一旁走過來的一男一女吸引了她的目光。
男人看起來已近垂暮,身邊的女子卻不過三十出頭,兩人相攜著走到宋瑾熙面前,女子行了禮,「公子,聽首曲子吧。」
宋瑾熙第一次遇到這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倒是那女子大方得很,一面笑著一邊更靠近她些,「公子……」
眼看她越來越靠近自己,宋瑾熙心頭一激靈,連忙答應,「好。」
那女子眼睛裡有些失望,還是退後幾步,直到他們站在旁邊彈唱起來,宋瑾熙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一幕夏文歌一直瞧在眼裡,卻沒開口,只是時不時看著眼前的少年,他的臉上有些窘迫,彷彿對邊城女子的熱情十分不習慣,在盛都當官卻沒沾染過風塵女子,宋瑾熙越來越讓他好奇了。
漫不經心地吃著東西、聽著小曲,宋瑾熙臉上沒什麼表情,她不是善談的人,夏文歌更不是,一時間只聽到老楚粗魯的咀嚼聲。
夏文歌說邊城民風慓悍,起初還以為是夏文歌拿話來恐嚇自己,可當她真在街上逛了一天,對那句話就沒有絲毫懷疑了。
鬥毆吵架,拎著木棒追打自家男人,還有喝得醉醺醺直接躺在路上就睡著的,這些盛都少見的奇景在邊城簡直隨處可見,更時不時有幾個小偷穿梭在她身邊,或是有賊眉鼠眼的男人盯著她瞧,若不是夏文歌、老楚兩個威武的男人走在後面,她真不敢想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就像是現在,剛送走了獻媚的歌女,又來了不要命的登徒子,穿一身綾羅綢緞,眼睛卻渾濁無光,大跨步走到宋瑾熙旁邊的男人笑嘻嘻地開口,「公子有禮了。」
斜睨那人一眼,宋瑾熙完全不理會,這張臉給她招惹來的麻煩不算少,她早習以為常。
「公子姓甚名誰?我怎麼沒在邊城見過。」
放下手中竹筷,宋瑾熙似笑非笑看他,「沒見過又如何,你沒見過的難道有罪?」
「公子說的哪裡話,我是誠心來與您交個朋友,我爹是邊城首富,這酒樓就是我家的,公子喜歡可以天天來。」
「首富啊,幸會幸會,我若是天天來,你請我?」宋瑾熙挑眉笑了,眼底意味不明。
看著她露出的笑容一臉熱切,那人忙不疊點頭,「只要公子來,我都請了。」
「那謝過了,你走吧。」
宋瑾熙說話的口氣輕描淡寫,一臉高高在上,彷彿只是打發了一個要飯的乞丐,那人卻一下子愣了,「公子……」
那人一下子不知道說些什麼,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明明接受了別人的好處,卻彷彿不懂他內裡深意,竟然想要打發自己走開,面子有些掛不住,他乾笑兩聲,「這里人多,不如公子隨我去後樓雅間,有上好的酒菜,咱們細細聊。」
冷笑一聲,宋瑾熙擡頭看對面的兩人,「你們吃完了嗎?」
一直瞧著他要怎麼處理眼前的事情,夏文歌不動聲色地點頭,「好了。」
「那我們走吧。」站起身,宋瑾熙對著眼前的男人勾勾指頭,等他腆著臉湊過來才嫣然一笑,「這里人多,我也吃飽了,不如你跟我出去找個僻靜處聊聊,意下如何?」
「好好好!」一連三個好,那人眼中淫光閃露,伸手就要去抓宋瑾熙的手。
宋瑾熙乾脆俐落地躲過去,笑得格外溫柔,「這里人多,急什麼,咱們這就出去吧。」
說著她扭頭就走,那人也跟上去,倒是夏文歌黑著一張臉站在那裡,老楚也是一臉不敢置信,指著那兩人走出去的背影不知道說什麼好,「宋、宋……他居然是這種人。」
臉上陰沉得能擰出水來,夏文歌突然有了想扭斷宋瑾熙脖子的衝動,從一起出門到那個人過來,他都暗地裡瞧著宋瑾熙的反應,並非不肯出手幫忙,只是想要看宋瑾熙是個怎麼樣的人,可沒想到宋瑾熙會答應那人的邀約,那麼明顯的企圖,究竟他是真的不懂還是正中下懷?
示意老楚給唱曲的姑娘賞錢,夏文歌徑直走出去,瞧著宋瑾熙與那人一前一後走進不遠處安靜的巷子裡,心裡一時糾結起來,不知道該不該跟上去。
為什麼要救他?這位宋大人既然不知死活,自己救他做什麼?可是為什麼想到有人對宋瑾熙動手動腳,自己胸口便悶得難受,只想狠狠打死那狗屁首富之子?
宋瑾熙是皇上密函上叮囑了要好好照顧的人,不能不救,用這個藉口安慰自己,夏文歌終於快步朝著他們離開的方向走去。
快一點,再快一點,希望不會看到不干淨的事情,可當夏文歌走到巷子裡瞧見那兩人的時候還是愣住了。
自稱富商之子的傢伙抱著下身倒在地方哀哀地叫,他以為會受欺負的宋瑾熙卻笑盈盈地站在那裡,一隻腳還踩在那人……看到宋瑾熙腳的位置,夏文歌只覺得渾身一緊,彷彿能夠切身感受到那疼痛。
不知為何,心情一下子大好,就連笑容也不知不覺爬上臉頰,漫步走過去,他聽到宋瑾熙漫不經心地口氣說道:「不是想和我單獨待著嗎,你怎麼一臉痛苦呢,難道不高興看到我?」略微彎腰看踩著腳下的男人,巧笑嫣然,「別哭喪著臉呀,給爺笑一個。」
被踩到子孫根的男人渾身冷汗、哀哀叫痛,「我錯了、我錯了,公子饒了我吧。」他怎麼也想不到眼前這個俊美的少年會這麼陰險,先是好聲好氣地把自己騙到安靜的地方,原以為有便宜可佔,誰知道對方趁他不注意竟然一腳踢過來,讓他毫無還手之力。
「你哪裡錯了?我覺得你沒錯呀。」
「公子,祖宗,我喊您祖宗,您饒了我吧。」
「呸,誰是你祖宗?」一口吐在他臉上,宋瑾熙冷笑,「一大把年紀好事不做,專愛這些男盜女娼,下次狗眼看清楚了爺是不是你能惹的,以後見到躲著點,不然見你一次收拾你一次。」說完她收回腳,「滾!」
那人如蒙大赦爬起來就想跑,卻疼得雙腿發抖只能一步步挪著走,走到不遠處的夏文歌身邊時又渾身抖了幾下,直到確定眼前這個高大男人沒有要對自己出手的意思,這才慢慢挪過去,誰知剛走出兩步,背後一陣風襲來,他脖子一痛,暈了過去。
宋瑾熙瞧著夏文歌出手,有些詫異,自從跟著出來,這位夏將軍從頭到尾都很沉默,她還以為這人不會幫自己。
彷彿為了解釋自己為何出手,夏文歌開口,不慍不火的口氣卻氣勢凜然,「下次動手要徹底一點,這裡離酒樓這麼近,他回去叫了人來圍攻,你又該如何?」
看他認真的表情,宋瑾熙心情一下子大好,「不是有夏將軍您在嗎?」
夏文歌一愣,滿肚子教導的話一下子全部拋在腦後,他看著眼前宋瑾熙燦爛的笑臉,理所應當的口氣帶著滿滿的依賴,雖然知道宋瑾熙只是隨口一說,可他心裡仍然充盈著難言的欣喜。
這位宋大人確實有些不一樣呢,看起來弱不禁風,性格卻堅忍不拔,有時候膽大妄為,偏偏做事有勇有謀,讓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夏文歌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覺得高興,多少念頭閃在心頭,最後只化作一句話,「好,以後我保護你。」
他的聲音很低,說完轉身就走,甚至沒有去管宋瑾熙聽清楚沒有,因為走得太快,所以沒有瞧見宋瑾熙盯著他背影時臉上的迷惑,這位夏將軍怎麼突然變熱情了?
宋瑾熙既然要在邊城長住,自然不能一直住在簡陋的偏房,所以便挑了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將軍府上上下下忙碌起來,惠娘居中指揮,老楚帶著兄弟們當勞力,就這麼折騰了整整一日,整理完新的住處時天色已晚。
被指揮得暈頭轉向,老楚在心底悄悄抱怨,要他來辦,這事用不了半個時辰,掃掃屋子、鋪好被子不就得了,可惠娘十分不樂意。
這座宅子裡已經很久沒有客人長住,宋瑾熙算是近年來的第一個,還是最招惠娘疼的那個,自然要格外隆重,平時府裡都住著邋裡邋遢的糙漢子,一個個能幹得嚇人,讓她這個從盛都專門送來的管家婆都沒事情可做。
現在來了個貴公子,她立刻就有了一種英雄有用武之地的急切,凡事做起來格外認真仔細,簡直比養自己的兒子還認真。
房間要打掃得一塵不染,牆壁掛上買來的字畫,就連夏文歌房間的劍都被順來一把掛上,床要黃花梨木,帳子繡花鳥,舖的、蓋的一律都是惠娘自己的手藝,這麼俊秀的公子,又有學問,隔壁書房里文房四寶必須放一套,至於書倒是不急,可以慢慢添置。
做完這些,惠娘親自把宋瑾熙送進房間,少不得表功一番,倒是老楚帶著弟兄們吃喝後就奔著主子那邊過去,忙了一天都沒在跟前伺候,老楚擔心會錯過什麼急事,卻沒想到一進院子就瞧見夏文歌走了出來,依舊是熟悉的灰黑袍子,看到自己還有些詫異,「事情做完了?」
「做完了,惠娘去表功了。」
「嗯,你去忙吧。」臉上表情說不出失望還是解脫,夏文歌說著又推開自己已經半掩的房門,欲往裡走。
明明剛才是要出去,這會怎麼又回房?從來沒見過夏文歌這樣異常的行為,老楚納罕,「爺,您剛才不是要出去?」
「有嗎?」腳步慢下來,夏文歌反問,說著還一臉認真地打量自己的屬下,好像他從沒有那樣的想法一樣,「我什麼時候說要出去了?」
「那您剛才走出來……」
「唔,你說剛才?我是剛回來。」
「不對啊,我親眼看您走出房……」
開口打斷老楚的懷疑,夏文歌轉身一臉正直,「沒有,你看錯了,對了,近日姜兵蠢蠢欲動,我們不可不防,從明日開始每日操練時間由三個時辰變成五個時辰,你去安排吧。」
臉一下子黑如鍋底,老楚整個人僵在那裡,又是這樣,每次抓到主子的小辮子都會換來懲罰,他毫不猶豫地又開口了,「屬下看錯了,爺確實沒想出去。」
滿意地點點頭,夏文歌貌似認真地想了想,說道:「我就說自己沒想出去,對了,五個時辰有些多了,還是三個時辰吧,嗯,你還不走,難道是覺得三個時辰完全不夠?」
這一次老楚絲毫沒有考慮,扭頭就走。
聽到老楚離開後關門的聲音,夏文歌走到書桌前坐下,把玩著手裡的毛筆,心思卻已經飛到千里之外,腦海裡總是不斷閃現一個人的身影,讓他這幾天都坐立難安,總是靜不下心來。
宋瑾熙、宋瑾熙……把這三個字在嘴裡念幾遍,心裡就浮出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只是一個盛都貶臣而已,為什麼自己會受到這麼大的影響?就算他長得美貌一些,就算他與別人都不太一樣,可他也是個男人,和自己一樣的男人。
來到邊城這些天,除了第二日要求出去買了東西以外,宋瑾熙再也沒主動出現在自己面前,既無所求也很少露面,依舊住在不遠處的簡陋偏房,就算一起用飯,他也只和惠娘多說幾句,對自己不冷不熱。
這應該是最正常的表現,就像是當初自己也打算漠視他的存在一樣,可不知為什麼,看著他沒什麼表情的臉就十分不舒服,夏文歌總想要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一次次點頭招呼後擦肩而過。
就像是今日,明明知道那邊院子裡定然十分熱鬧,他卻只能枯坐房中,來來回回的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想要過去看看,卻被老楚攔了回來。
以前他總覺得惠娘做事太繁瑣,此刻卻只覺得不夠認真,怎麼就忙完了呢,那他還有什麼理由去看一眼宋瑾熙?可見了他又該說什麼?夏文歌皺著眉,毫不遮掩自己煩悶的心情。
一個漂亮點的男人就把自己弄得方寸大亂,難道是這些年太過禁慾?或許他該找個女人了。
雖是這麼想著,腦海卻還是飄過宋瑾熙那張臉,從第一面的虛弱,與自己對抗時的膽量,失望的目光,還有教訓別人的霸道,一幕幕交疊出現讓他忍無可忍,夏文歌終於摔下手裡的東西起身,他不能任由自己沉淪下去,堂堂守城將軍對一個少年心懷不軌,這話傳出去夏家的名聲都要毀在自己手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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