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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ecial 04 別無所求
1
白肆大四那年的冬天,他和沈千秋在外人面前,依舊是那副不溫不火、不鹹不淡的模樣,甚至在遠道而來的黎邵晨和那位女下屬面前都是這樣。可一回到家,白肆就徹底炸了。
一進屋,白肆把弄髒的大衣往洗衣機上一甩,從後頭抱住沈千秋的腰,又哀怨又委屈:「千秋,什麼時候才能跟大家說你是我媳婦兒你是我媳婦兒你是我媳婦兒啊?」
沈千秋伸手去扯他環住自己的手臂,語氣淡然不容置疑:「你大學畢業以後。」
「可我還有半年才大學畢業啊啊啊!」白肆耍賴,嚷嚷完了之後就開始在她耳邊蹭,「我好可憐啊千秋,人家大學都允許到年齡領結婚證了,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對外公開情侶關係啊?」
沈千秋忍不住翻個白眼:「這有什麼本質的區別嗎?你那幾個朋友哪個看不出來我跟你是情侶關係?」
真當他那幾個哥哥都是傻的啊?人家跟她說話的態度根本就是對著弟媳婦才會有的樣子,只有白肆還在糾結不能隨便扯個人就宣佈這是我媳婦兒這種幼稚到極點的事。
白肆的語氣依舊幽怨:「看得出來證明他們眼睛不瞎,可我不能照實說覺得自己好像個啞巴啊!」
沈千秋轉過身,沒想到正對上他有些泛紅的眼圈,一時間也噎了一下,再開口,語氣就軟了幾分:「你別鬧了行不行?畢竟咱們倆年齡擺在那兒,你還沒大學畢業,這個時候公開對你不好。」
白肆梗著脖子:「有什麼不好的?我雖然沒大學畢業,可錢也掙了,工作也有了,我哪點比那些上班族差啊?」
賺錢這事兒是不假,這小子從上大學開始就研究股票炒基金,白爺爺當初資助他的那份啟動資金,他兩年前就還回去了。可這工作是怎麼憑空冒出來的?
沈千秋本著求真務實的精神,將心中的疑惑問出了口。
白肆答得別提多洪亮了:「我是你火鍋店經理啊!」
沈千秋噎了一下:「那是我的火鍋店。」
「你的不就是我的嗎?」白肆眨了眨眼,「上個月我弄的那個微信掃一掃促銷活動挺成功的啊!一個月營業額趕上過去兩個月加起來的,服務員都多招了五個。我看再這麼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們得開分店了。」
沈千秋皺眉:「不用吧,開分店太麻煩了。把這一家店經營好就夠了。」
大晚上的,白肆懶得跟她繼續扯火鍋店的未來發展之路,乾脆低頭堵上她的嘴,不緊不慢地親了好一會兒,直到沈千秋直伸手掐他的腰才鬆開。
沈千秋面色微紅,白肆也耳朵泛紅,眼睛卻亮晶晶的,他又輕輕親了下沈千秋的嘴唇:「千秋……」
沈千秋一看他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心中警鈴大作:「不行!」
白肆動作比她的話還快,在沈千秋開口的同時他已經一彎腰把人抱了起來,直接衝進臥室。
自打兩人從平城回來,沒過多久,這間大臥室就派上了用場。
起先是白肆要養傷,沈千秋為了夜裡照顧他方便,再加上兩個人也有過那麼一次肌膚之親,也就沒多矯情,和他一起睡在大床上。
哪知道這傢伙傷還沒好利索,晚上就開始不老實了。
起初是每天夜裡沈千秋半睡半醒的時候,後來乾脆一熄燈就撲過來,先是蹭蹭臉頰,接著慢慢親,再往後……就是怎麼不要臉怎麼來。
而此時……白肆把人往床上一擱,鞋子一脫,人就撲了上去。
兩個人都是剛從外面進來,沈千秋自覺臉頰上還帶著寒意。臨安冬天陰冷,她衣服也穿得多,白肆手一伸上來她就忍不住叫:「白肆你別鬧,這天實在太冷了……」
白肆堵著她的唇狠狠啄了一口:「騙子!家裡空調都定時開關,屋子暖了一晚上,床都是熱的,怎麼冷了?」
沈千秋實在不擅長這種場面,乾脆閉上眼耍賴:「反正我就是冷!」
說話間,白肆溫熱的身體已經貼了上來:「我給你暖。」
沈千秋身上毛衣長褲還穿著,可雙手已經感覺到他貼過來的胸膛是完全赤裸的。她嚇了一跳,眼皮顫得更厲害了,睫毛撲閃撲閃眨個不停,撇開臉想去拽被子:「你別鬧,待會兒真感冒了。」
「感冒了最好。」白肆配合地把被子扯過來,把兩個人團團裹住,這才開始解她的衣服,嘴上還委屈地嘟囔,「你對我最好的時候就是我受傷還有發燒那幾天,我巴不得每天生病!」越說越不像話了。
沈千秋忍不住睜開眼睛想要罵他。一張開眼,就見年輕男人赤裸的胸膛映入眼簾,她扭過臉,身體雖然還有點僵硬,卻並不像最開始那麼抗拒他了。褪掉衣物,她輕輕攬住他的脖頸,把自己的臉埋進去,低聲說了句:「傻子。」
白肆哪管她說自己傻還是笨,就眼前人這副難得乖順的小模樣就夠他樂的,他在這件事上向來溫柔,每次都是親吻許久,直到沈千秋身體徹底放鬆了才會動真格的。這一次也不例外。
不多時,兩個人已然情動,沈千秋也氣喘吁吁,卻不敢說話,也不敢抬起頭看他,只是微微閉著眼,緊緊攬著白肆的脖子,身體卻愈發鬆弛,迎合著他故意放慢節奏的動作。
白肆平時極少見她這樣順從乖巧的樣子,每每看到都激動得不行,動作也漸漸激烈起來,卻還不忘在她臉頰和鎖骨留下一個又一個吻……
直到夜深,饜足的白某人才摟著佳人沉沉睡去。
2
這一年臨近過年的時候,沈千秋和白肆一起回了平城。
第一站自然是白老爺子的老宅。半年未見,白爺爺的精氣神依舊很好,見到白肆拉著沈千秋的手走進來,另一手還拎著大包小包,他暗自點了點頭。待兩人各自坐下,他便拄著枴杖,湊近沈千秋輕聲問了句:「你這是……同意跟我們家阿肆在一塊了?」
沈千秋向來是個性格爽朗的姑娘,半年前那次見到白爺爺,一來是因多年不見,二來還因當年的心結在,對著白爺爺多少還有些顧慮。如今半年多的時間過去,她又是跟白肆手牽手進白家大門的,自然早對此做好了應對的準備。因此她大大方方一笑,說:「是啊白爺爺。不過未來怎麼樣也不好說,順其自然吧。」
白爺爺聽到這話,點了點頭,別有深意地瞅了一眼坐在沈千秋身旁的白肆。白肆則回以一個「我很委屈」的眼神。
白爺爺恨鐵不成鋼地咳了一聲,吩咐在一旁候著的阿芬:「讓老胡炒菜吧,就說人都齊了。」
阿芬答應了一聲,往後廚去了。
沈千秋笑吟吟地問道:「白爺爺,今天小年夜,咱們都吃什麼啊?」
管家爺爺這個時候插了句,說:「老爺……」
白爺爺擺了擺手,知道他要說什麼,便說:「我正要說了。」白爺爺沉吟片刻,先看了眼沈千秋,又看向白肆,說:「阿肆,今天下午你媽媽往這邊掛了個電話,我告訴她了,說你今年回來過年。所以今晚,你媽媽也會過來,跟我們一起吃飯。」
白肆皺著眉,第一反應是去看沈千秋的神情,又垂下眼,說:「她要來就來吧。幹嗎說的跟什麼大事一樣?」
白爺爺說:「阿肆,千秋不是外人,有些話我也就不分開兩樣說了。當年的事你們也都清楚了,阿肆的父親出事之前,為了他的事業,和阿肆母親常年吵架。她不能理解阿肆父親為什麼要為不相干的人付出辛勞,所以阿肆爸爸過世後,她對沈若海還有阿肆爸爸生前的許多同事、好友都恨之入骨。在很多觀念上,她和白家人格格不入,但不可否認她是個很要強、很聰明的女人。為了你爸爸的事,這些年她也一直在折磨自己。」說著,他看向沈千秋,「千秋,我不要求你原諒她,許多事年頭久了,你們各自都有心結,就連我心裡,想起當年的一些事,也覺得不舒服。」
「爺爺!」
「白爺爺。」
白肆和沈千秋幾乎同時喊出聲。白肆是有點急眼,沈千秋則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白爺爺扯了扯嘴角,笑著說:「就像我當初不喜歡她,也同樣讓她進門一樣。我對唐虹的要求是,無論多不喜歡你們兩個結合,也不要去阻止。」說到這兒,他看著沈千秋和白肆,說,「我對你們兩個的要求也是,即便心裡不舒服,也別再躲著她、逃避她。」
白肆抿了抿嘴角說:「我知道了。」
沈千秋見白爺爺看向她,也點了點頭:「我會做到。」
白爺爺點了點頭,將目光投向門口的方向:「你都聽見了?」
沈千秋和白肆一齊轉頭,這才看到唐虹站在那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到的。她穿了一件大毛領子的白色大衣,雙手插著口袋,頭髮高高盤起。這麼多年來,每每出現在眾人面前,她一直是這副高不可攀的樣子。可沈千秋今天細細看去,卻覺得她有什麼地方似乎不同了。
白爺爺在家裡是很有權威的,哪怕是在外呼風喚雨的唐虹,也不敢怠慢。她將雙手挪出口袋,輕輕頷首:「我知道了。我會做到的,爸爸。」
白爺爺吐出一口氣,沈千秋坐得離他最近,聽到老人沉沉吐出一口氣,知道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對白家的未來放下心來。
想想也是,白家另外兩個兒子,一個在政界潔身自好,一個投身軍界,這麼多年都穩穩當當,孫子輩也都開枝散葉,總體來講過得是越來越好了。唯獨白齊這一支,中年喪命,兒媳又一直借用白家在平城的勢力壯大自己在商界的勢力,這本身是與白家祖訓相違背的,也並不被其他兩支兄弟所喜。可大概出於對白齊早早離世的憐憫和同情,所以白家又都對唐虹的所為睜一眼閉一眼,漸漸接納了唐虹利用白家在商界掙出一片天來。畢竟是斷了一層關係,而白肆這個最小也最該受寵的孫子常年流落在外,每逢過年才有可能見到一次。白肆的父親與唐虹早早熬成一對怨偶,如今白肆和唐虹這對母子又兩看相厭,這些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也成了白老爺子的一塊心病。
就像他自己說的,沒有人是聖人,大家都做不到徹底放下心裡的那份計較。
可為了日子能夠好好過下去,為了所有人好,總要各自退那麼一步,至少要維持表面的和平。
這頓晚飯吃得有點安靜,但已經是多少年來白爺爺和白肆不敢奢求的寧靜美好。白肆沒有炸毛,白爺爺沒有吹鬍子瞪眼,唐虹也很老實地夾菜吃飯,並沒有多說一句話。沈千秋見這祖孫三代人都在默默吃飯,也就奉行了「食不言,寢不語」的準則,乖乖吃飯安靜喝湯當背景板。
氣氛的轉變是在飯後上甜品時。大概考慮到天氣寒冷,以及白老爺子歲數大了,不好吃太甜,廚師便做了一大碗紅豆圓子湯。唐虹最先撂下筷子盛湯。第一碗理所當然端給白爺爺,第二碗,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既沒有端給白肆,也沒有留給自己,她的動作輕輕巧巧,卻直接把碗放在了沈千秋的手邊。
一時間飯桌邊所有的人都有點愣住了。
沈千秋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她端起碗,輕輕道了聲:「謝謝唐阿姨。」
唐虹「嗯」了一聲,沒有再說更多的話。
如果不是沈若海的女兒,站在一個普通女人的角度,沈千秋覺得唐虹的許多做法挺可以理解的。
唐虹是個非常要強並且十分聰慧的女人。她機智有野心也有衝勁兒,據說當年白齊願意跟她戀愛,就是喜歡上她性格中與普通女孩子不一樣的這股心氣。可婚後的兩人越來越過不到一起。白齊奉行白家的祖訓,將事業本身看得比金錢名利更重,他並不在乎自己出多大的名,賺多少錢,在他看來,能在自己喜歡的領域每天都取得一點成就,便是身為一個普通人最快樂的事。
可唐虹恰恰是另一個極端。她喜歡美食,熱愛權力,樂於追求所有美好有價值的事物。日子久了,白齊覺得她太過功利,而唐虹覺得自己的丈夫過得太憋屈太沒本事。
這樣貌合神離的夫妻生活過久了,距離兩人離婚也只差一紙協議。可恰恰在這個時候,白齊出事了,被人害死了。
這件事之後的唐虹,讓白家所有人包括白肆在內陌生得都快不認識了。她更加追逐權勢和金錢,拼了命一樣要在平城商界扎根立足,發展壯大自己。除了白家老爺子,其他人都以為這個女人瘋了,愛錢愛權愛瘋了。可直到十一年後的今天,在姿態平等地配合李三川將賀子高繩之以法的時候,許多人才理解唐虹這些年的努力和瘋狂攫取是為了什麼。
她要金錢和權力,無非是想通過自己的能力還丈夫一個清白,讓白齊有朝一日能夠沉冤得雪,大仇得報。
在這一點上,她付出的辛苦和淚水,一點都不比沈若海和李三川少。甚至因為她的性別和身份,她要走更多冤枉路,承受更多人的不解和謾罵。
想通了這一點,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沈千秋覺得自己能夠理解唐虹。可因為她曾經對自己做過的事,尤其是她
對自己父親一直以來的敵視態度,沈千秋做不到毫無芥蒂地原諒她。
就連唐虹自己,大概也不會毫無芥蒂地接納沈若海的女兒做自己的兒媳婦吧。
從這個角度來講,她們雙方的講和是平等的。
沈千秋和唐虹化解干戈,讓白老爺子鬆了口氣,也讓白肆偷偷濕了眼眶。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為了他甘願放下從前的所有,嘗試著去接納彼此成為自己未來家庭的一部分。她們做了太多,而他大概是全天下最幸運的男人了。
3
失業之後的沈千秋休息了大半年,平常沒什麼事的時候,都在老川火鍋店的後院待著。她喜歡搬一張椅子,往後院的花樹魚缸中間一坐,曬著暖融融的太陽,聞著前院傳來飄香的火鍋味道,拿一本書或者對著一張空白的桌子,一坐就能坐好幾個小時。
一開始她覺得這樣的日子挺好的,這些年她為了一個目標,走出太遠的路,也走得比同齡人都要更快些。她達成了多年的心願,也解開了糾纏在白、沈兩家之間的那個謎團,就此化解了許多人的心結;而她本人的經歷和心境,也比許多比她還要年長的人要更豐富一些。
正因如此,剛閒下來的時候,她覺得這樣的日子非常美好,非常悠閒,也非常愜意。看著自己的店,種種花,養養魚,有心思的時候就配合白肆在店裡搞一些促銷活動,鼓勵後廚多開發幾樣新菜式。偶爾客人少的時候她也會到前頭的大廳坐上一會兒,點一鍋滋補的白湯,就著幾樣小菜,慢慢吃著,偶爾聽著白肆插科打諢,這小日子也稱得上有滋有味。
算起來,她回到臨安也有一年多了。但從前的朋友她並沒有刻意聯繫。她換了新的手機號,舊的號還留著,和那支舊手機一起,放在一個並不常用的抽屜裡。有時實在閒得無聊了,她就給手機充上電,登陸微信打開朋友圈,看一看從前那些人的生活。
不得不說朋友圈是個好東西。
不像微博或者QQ空間,你去瀏覽別人東西的時候還會留下瀏覽的痕跡。每一次她打開朋友圈想看看過去那些朋友的生活時,那種感覺都是既盼望又帶著那麼一點兒偷偷摸摸的竊喜。
她可以偷偷觀望他們所有人的生活,就像從前當警察的時候在刑訊室外面,看著屋裡的人言談舉止,默默觀察。但裡面的人並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落在外面人的眼中,哪怕知道,也沒辦法反向觀察回來。
她知道去年她和白肆離開臨安沒多久,趙逸飛和嫣兒就結婚了,去年年底他們生了一個女兒,大名叫趙嫣然,小名叫球球。周時被調去了禁毒處,歐隊帶領著刑偵支隊連破數起大案要案,風頭甚至已經超過了曾經的駱杉。
駱杉,好像從死的那一刻開始,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記憶裡,再沒有人當著沈千秋的面提起過這個名字。
有天晚上白肆從學校趕來,看見沈千秋捏著個小酒盅坐在後院發呆。天氣漸漸熱了,六七月份的臨安,白天細雨連綿,晚上雨水停歇,坐在院子裡,守著個熱鍋子,就著兩盤冰涼沁爽的小菜,喝一點酒,品一盞茶,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可沈千秋坐著的背影顯得有點寂寞,白肆慢慢朝她走過去。
他畢業有一周左右的時間了,但一直忙著和人接洽擴大火鍋店的事,再加上前段時間白老爺子突發心臟病住院,著實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後來白老爺子病情穩定下來,沈千秋留在臨安看店,他則是兩個城市來回跑。沒幾天下來,人瘦了一圈,但人看起來卻比從前多了兩分穩重。
人總是要經歷一些東西才會長大,也要經歷一些東西才能看清身邊人的心。白肆以前覺得自己是瞭解沈千秋的,因為兩個人自小一起長大,對彼此知根知底,他有這個底氣,也有這份自信。可現在說起對沈千秋的瞭解,更多的是某種惺惺相惜的默契。知道她經歷過什麼,自己也正在經歷著一些東西,才真切體會到這些年她是怎麼一點點走過來的。
他走到沈千秋身後的時候,默默停住了腳步。過了幾秒,才從後面輕輕把她抱住,摸了摸她的臉頰,問:「怎麼一個人在這吃東西,其他人呢?」
店裡很有幾個年輕得力的店員,李三川極會相人,
白肆把生意接手後又著意調教了一番,平日他忙於學業或者不在臨安的時候,也是對虧這幾個人把整間火鍋店撐了起來。
沈千秋早就認出了他的腳步聲,在他懷裡閉上眼,笑著說:「這段時間他們也挺累的,今天提早打烊,放他們回去鬆快鬆快。」
桌上點著固態酒精的鍋子,裡面的酸菜粉絲汆白肉還熱著,另外兩道涼菜也是大廚的拿手菜。下雨天吃點熱湯,就一點酸辣開胃的涼菜,光看著就覺得蠻享受。
白肆去後廚拿了雙筷子,回到沈千秋身邊坐下,喝了半碗熱湯,接著就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沈千秋見他這個樣子難免有點想笑,就摸了摸他的頭說:「怎麼,在那邊,爺爺沒讓廚房給你準備好吃的啊?」
白肆腮幫子塞得鼓鼓的,嚼了幾口嚥下去,嘆了口氣說:「可別提了,我媽之前一直挺安生的,這趟回去爺爺也休養得差不多了,她就提讓我回去接手生意的事兒。我今天純粹是從老宅後門逃出來的,行李都沒顧上拿。」
沈千秋看到他風塵僕僕的樣子,卻沒想到裡面還有這樣的曲折,不禁也笑了:「她有這個想法倒不奇怪。」
白肆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撂下碗筷去拉她的手:「千秋你怎麼這麼狠心?一點都不心疼我……」
沈千秋似笑非笑地看他:「我這好吃好喝地供著,怎麼就不心疼你了?」
白肆攥著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摩挲,指尖還在她掌心畫著小小的圈:「就是不心疼我。你明知道我媽那個意思,有你在這邊,還有這間店,我是不可能回平城接手生意的。」
沈千秋嘆了口氣:「但阿姨總有一天會老的,唐氏那麼大的產業,她總不可能交給外人……」
白肆沉默了會兒,搖搖頭說:「我媽在意的不是這個。她今年還不到五十,以她的性格,也不甘心這麼早回家當太太。」
沈千秋琢磨了會兒說:「我知道了,你媽是覺得我們這個火鍋店的生意太不上檯面。」
白肆畢竟年紀輕輕,又是白家的兒,唐氏掌權者的獨子。這樣的身份跑來臨安陪她一起開火鍋店,就是個路人也會覺得白肆神經不太正常。
沈千秋將碗裡的菜挑了挑,嘆口氣說:「其實我也覺得現在的生活怪沒意思的。」
白肆拿眼睛瞟她:「千秋,你是有什麼想法嗎?」他把凳子往她那邊挪了挪,兩手握住她的手說,「千秋,你想做什麼,想去什麼地方,說給我聽,我給你出出主意,沒準咱倆還能一塊干呢!」
沈千秋瞥了他一眼,有點無奈。這件事在她大腦裡轉悠了有一段時間了,但真讓她當著白肆的面攤開來說,還真有點沒面子。「我也沒什麼特別的想法。就是覺得……過去這麼多年我都在當警察,突然閒下來那陣,我是覺得現在這樣的日子挺好的,可時間長了,也怪沒意思的。」
白肆點點頭。他明白沈千秋的意思,許多人即便畢業後從事的不是和本專業相關的職業,也會是自己熱愛或者擅長的。可沈千秋這麼多年就只學會做一件事,當警察。讓她開火鍋店,她也能做,但真的是既不擅長也未必做得開心,成就感就更別提了,甚至從沒見她因為營業額提升有過多少笑臉。
白肆琢磨了一會兒,說:「要不……我去跟人打聽打聽,咱們開個公司?」
「什麼公司?」沈千秋一聽「公司」兩個字就腦仁疼,她真不是那塊做生意的料。
白肆笑了笑,說:「保全公司。」
沈千秋一聽倒也來了點興趣:「給人當保鏢的?」
「對。」白肆拿出手機翻了翻通訊錄,「詳細的我得跟二哥打聽一下,他這方面路子廣,說不定還能給點好建議。」
有了這麼個新主意,沈千秋這天的晚飯都比平時多吃了一半的量。晚上兩個人躺在床上入睡前,沈千秋還扯著白肆,興奮地問這問那。
然而第二天,不等白肆打聽出什麼,老川火鍋店裡就迎來了一樁新生意。
這天沈千秋破天荒地過了中午才來到店裡,一進門,自家服務員就衝上前,低聲解釋了好一通:「老闆娘,大清早就來了兩個客人。不點菜,不吃東西,就坐在那乾耗,問幹什麼也不說,直說要見咱們家老闆。」說著他望了望沈千秋身後,「老闆沒在啊……」
沈千秋一聽這稱呼就氣不打一處來,伸手捶了下小夥計的腦袋:「我就是老闆,看什麼看?」
這家店是李三川盤給她的,怎麼算她也是正牌老闆,怎麼這些人一個兩個地都管白肆叫老闆,管她叫起了老闆娘?
她走上前,靠角落的大圓桌邊坐了兩個人。兩個男的,都是很普通的打扮,三十多歲的樣子。見到沈千秋,其中一個人站了起來,問了句:「你姓沈?」
「對,我姓沈。」沈千秋見這兩個人神色平靜,不禁也起了好奇心:「我是這家店的老闆,聽說你們一大早上就來店裡指名要見我,有什麼事嗎?」
站起來的那個人又追問了句:「你是沈若海的女兒?」
沈千秋聽到這個名字,神色變了變,語氣也沉了下來:「我是。兩位是什麼人?」
一直坐著的那個人這時說話了:「沈小姐,聽說你從前也是警察。不知道有沒有興趣,幫我們調查一件事?」
沈千秋皺了皺眉,這兩個人似乎把她的身份履歷查個底兒掉。她站在原地沒動,目光在這兩個人之間來回打量,半晌沒說話。
那個坐著的人突然摘掉墨鏡,朝她淺淺一笑:「我們是這家火鍋店前老闆的同事,這次來是想問一問,沈小姐有沒有興趣當我們在臨安新一任的接頭人?」
調查、跟蹤,還是查案?
沈千秋聽到自己的心臟怦怦直跳,她知道接下來聽到的事可能會很危險,可無論怎麼樣,那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
有些東西是融化在血液中刻在骨子裡的,天生熱愛,怎麼樣都拒絕不了。
正當她猶豫間,就聽身後那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兩位想讓我們幫忙查什麼?說清楚,如果各方面合適,我們願意接這樁生意。」
沈千秋轉過身,見白肆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後,此時正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兩個人:「我們不綁定,一碼事歸一碼事,價錢合理,就接單。」
沈千秋看著白肆,白肆也轉過臉看向她。無聲之中,兩個人在對方眼睛裡都看到了相同的神色。那是幾乎一模一樣的東西,對冒險的熱愛,對疑團的好奇,以及不足為外人道的對正義的追求……心裡堵塞著的那塊東西在不知不覺間消彌無蹤,她順著白肆輕輕拉她的手勢,在他身邊坐下來,開始聽那兩個人詳細說起。
窗外,陽光正好,屋內,眷侶成雙。屬於他們的另一個故事,已經悄然起筆。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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