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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許姑娘 -【向烤肉飯致敬】《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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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9 01:57:12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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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剛這麼走了兩步,顧笙笙的腳底就被“砰”地丟了個摔炮。

  她猛地抬頭,一群熊孩子很有隊伍地從她旁邊躥過,邊跑邊挨個繼續丟摔炮。

  !!!

  豈有此理!

  你們把季明航的鞋都弄髒了!

  正在這時,小卷毛突然領著人從後面追上來,拉過她的手,塞給她一大把的摔炮,然後帶領著他的隊伍開始跟對方火拼。

  顧笙笙看著手心裡的摔炮……

  好想玩……

  好想玩……

  好想玩……

  但對方都是些四五的小孩子,她跟他們一起玩,好像有點沒面子呢?而且還是當著季明航的面!

  “砰!”

  季明航蹲在她身邊,從她從心裡拿了顆摔炮,精准地一揮手,剛才丟她的那個熊孩子腳邊就炸響一個炮。頓時,他們的隊伍嗷嗷地亂起來。

  好厲害!

  顧笙笙有樣學樣,拿起摔炮就朝他們隊伍裡丟。

  不過她準頭不好,所以也不敢真的丟到他們腳邊,就跟著小卷毛他們蹦來晃去、東扔西扔,沒一會兒就把一手心的摔炮全都扔完了。

  回頭看,季明航還蹲在原地。

  看她往回走,他慢吞吞地站起來轉身,朝後背示意:“還在這兒?”

  顧笙笙笑嘻嘻地搖頭,重新爬回小電驢、晃著腿側坐著:“我坐這兒!”

  腳還是不要落地得好。

  她怕被報復!

  季明航看她坐穩,就重新推起小電驢。

  “不用管季小航嗎?”

  顧笙笙回頭看,他們還在玩。

  “讓他瘋去。”季明航頭都不回,“一會兒老陸就過去了,鬧不出事來。”

  “老陸?”

  顧笙笙一直奇怪,明明樓上樓下那麼多看起來靠譜的家長,為什麼季明航總是把小卷毛託付給老陸看?

  聽完她的問題,季明航想了想:“他最閑。”

  好像還真是。

  “而且老陸的兒子被他老婆帶回娘家去了,他看見誰的孩子都親。你不給他看,他都能放手搶。”他頓了頓,“別在他面前提這件事,他能當街哭半個小時。麻煩。”

  “……哦。”

  沒等他們聊完老陸,顧笙笙就到了街裡人聚集最多的地方。

  就是他們的樓道口。

  好多的凳子椅子擺在一起,上面放著面盆面板,還有幾個好大的圓蓋簾。

  有她認識的、也有她不認識的,大家都有說有笑地圍在一起,擀著皮包著餃子。

  有玩鬧中的小孩跑過去想往裡鑽,站著的大人就掐一塊麵團打發他走開,再有搗亂的弄得麵粉到處飛,大人就會操起擀麵杖,邊訓邊趕人……

  隔壁樓的劉大媽看到季明航,立馬玩笑般命令式地打招呼:“小季!別急著走!去洗手過來包個餃子!”

  季明航還真笑著回店裡洗了手。

  顧笙笙顛顛地跟在後面,等他洗完,馬上也把手伸上去。

  季明航低頭:“幹嘛?”

  小公主手洗到一半,還伸在水裡,瞬間轉頭,小聲鼓著臉說:“我也想包……”

  看季明航沒說話,她認真地強調:“我特別會包餃子!包得又快又好看!”

  “噗。”季明航抽出毛巾給她擦手。

  見她還不服地仰著臉想繼續誇自己,他用手臂壓了下她的腦袋:“上了手,不包完可別想休息,一條街的人都等著吃呢。”

  “嗯!”

  小瞧人……

  都說了包得又好又快了……

  ╭(╯^╰)╮

  因為小公主自信滿滿,季明航象徵性地包了一個,然後就真把她丟給劉大媽幹活了。

  沒一會兒,周圍人包餃子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本來大家是對小公主也會包餃子這件事感到懷疑,想著萬一她包壞了,身邊的也可以湊手幫個忙。沒想到她包得不僅特別熟練,手指靈活地一抹一捏一放就是一個成品,而且還至少包出了四種不同的包法!

  元寶餃、金魚餃、柳葉餃、十字餃……

  她都不包普通樣式的餃子!

  本來只打算做頓平常飯的大媽們也手癢了,紛紛開始學起各種花式包法。小公主站到中間,邊說技巧邊慢慢地捏,周圍一圈大媽照著學,最後連在外面玩的苗苗都回來湊了熱鬧,讓顧笙笙手把手地教她捏出了一個太陽花餃子。

  季明航下樓看到這個場景,靠在牆上笑了半天。

  這可真是了不起……

  都已經可以娶回家了。

  !!!

  顧笙笙正好走到正對樓道的位置,一抬頭就看到了季明航,眼睛頓時亮晶晶的。

  一臉的自豪。

  怎麼樣?我是不是超級棒!

  季明航壓住笑,含著奶片單手插兜走下樓,另一隻手裡拿著個碗。

  走到最後一個臺階,他把碗朝著小公主晃了晃。

  嘩啦嘩啦嘩啦。

  小硬幣!!!

  因為正在遺憾沒有小硬幣可以包進餃子裡,顧笙笙一聽到聲音就猜到了。

  她從小到大都希望能有個吃到有錢餃子的機會,但是他家的餃子都是保姆包的,她連廚房都進不了,更別提往裡放錢……

  “唷,平常過節不是都懶得下樓嗎?”劉大媽就在樓道口,抬手就把碗接到手裡,然後邊笑話季明航、邊把碗放到遞給顧笙笙,“怎麼著,不放心我們,怕我們把人欺負了?”

  抱住硬幣碗,顧笙笙被笑話了也特別開心。

  她低頭看,碗裡的小硬幣都刷得特別乾淨,Blingbling的,看到就想咬一口。

  她拿出一個,放進餡裡包成最普通的樣式,混到放滿了餃子的蓋簾上。

  藏起來!

  季明航站在臺階上,一看就知道小公主玩起來了。

  明明那麼日常的事,也能開心成這樣,以前過的日子得有多無聊?

  他靜靜看了一會兒,然後邊嚼著奶片往下走。

  別人的麵粉最多抹到鼻尖臉頰,她的全在脖子上。他從後面路過,胳膊繞到她跟前,用手背給她蹭了兩下,蹭完以後很順手地往她嘴裡塞了顆糖。

  顧笙笙嘗了嘗。

  薄荷味的。

  好像確實說話太多嗓子有點啞了……

  o(*////▽////*)q !

  ~

  餃子包了一下午,等把餡全都包完的時候,天都快黑了。這期間季明航出來了好幾回,拿了不少東西上去,但都沒怎麼和她說話。她悄悄問他在幹什麼他也不回答,就只順手喂了她兩顆糖。

  餃子被拿去下鍋以後,顧笙笙就沒了事,伸著懶腰在樓道口看大家跑來跑去。

  但當她隨意把手插到背帶褲口袋裡的時候,她卻突然發現,裡面硬硬的,有東西。

  借著樓道口的燈光,她把東西拿出來,是一塊白色的橡皮。

  她歪著腦袋把橡皮翻過來,看向背面……

  背面刻了三個字。

  是她的名字。

  顧笙笙。

  她有點呆地摸著刻出來的痕跡,突然很使勁地把它攥進手裡,放在胸口,就像藏了一整個的寶藏。

  是季明航的字……

  這是什麼?禮物嗎?

  好想哭……

  好喜歡……

  沒等她眼圈開始紅,一群人就大喊著沖過她眼前。

  “鞭在哪兒?”

  “拿鞭出來!”

  “鋪鞭了!……”

  就他們這麼一喊,街上的人呼啦一下,迅速得多起來。連顧笙笙站著的樓道口,都聚了不少的人。她的旁邊就是剛下樓的抱著圖圖的陸姐和她老公。

  顧笙笙趕緊把“寶藏”小心地放回口袋,用手在外面護著,生怕別人把它碰壞。

  她想起來了,劉大媽跟她講過,餃子包完,像一個項目就是放鞭。

  舊街的鞭不是掛在樹上,而是特別大方地平鋪在街面上,鋪地長長的,從街口到街尾,滿滿地連著。每個鞭炮的點線處都站著幾個人,拿著香煙或者打火機,隨時準備在前面的鞭快放完的時候,把後面的鞭點著接上。

  但聽的時候是一回事,但是親眼看到,又是另一種感受。

  感受就是……

  特別吵!

  一群大老爺們扯著嗓子,街口的在喊、街中央的再喊,街尾的也在喊,轟隆隆隆的,亂糟糟。

  “鋪到中間了都趕緊的!”

  “催什麼!在這!”

  “老徐你那邊人夠嗎?”

  “夠!叔我在這幫忙呢!”

  ……

  不過,雖然特別吵,但也可以說是特別熱鬧。尤其看到鞭像串起來的辣椒一樣鋪滿整條街道,看到所有的人都擠滿在樓道口和臺階上,聽著各種吆喝和叫喊此起彼伏,那種滿漲出來的熱情,讓顧笙笙興奮地手指都發抖。

  “拿著。”季明航從後面擠到她身後,把點燃的香放到她手裡,因為周圍吵,他的聲音比平時打了不少。

  “不是要放鞭嗎?”他帶著她往前走了走,走到樓道外面:“這一段的鞭,你來點。”

  看到顧笙笙拿著點鞭的香,附近的一群人立馬開始起哄。

  對面的小孩喊得最大聲,大到顧笙笙完全能聽清他喊的是“新娘子!新娘子!”,但還沒等她問,街口的鞭炮聲就已經劇烈地響了起來。

  這會兒沒人管她,所有人都歡呼著叫起來,顧笙笙剛想回頭看看季明航,就被他捂住了耳朵。她往他懷裡靠了靠,緊張地握緊香,咬著嘴唇,眼睛都不敢眨。

  一定要順利把鞭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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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9 01:57:25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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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不出差錯,顧笙笙提前蹲在引線前,認認真真地用香對準著鞭炮引線頭,全神貫注。

  聽到前面一段的鞭炮已經響起來,她邊往後退著邊伸胳膊,繼續對準。

  但就在她覺得應該點著的時候,她的手卻因為離得太遠,晃了幾下,一時間找不到了準頭。

  眼看鞭炮已經響到身邊,顧笙笙著急地想再靠回去,手卻被季明航一把握住。

  他握住她的手,馬上點著了鞭炮,接著還沒等她回神,一隻胳膊勒住她的腰,直接把她騰空撈回到了安全的地方。

  幾乎是她剛離開,前一段的鞭就炸到了她剛才的位置。

  顧笙笙後知後覺,如果不是季明航反應快,她不是點不著鞭,就是被鞭崩到……

  犯了好大的錯!

  (T▽T)

  她眼神發愣,直到鞭炮的聲音遠去,才想起來拉著季明航的胳膊,小心地問:“你生氣了嗎?”

  周圍的聲音還是很大,季明航沒聽清。

  她就把兩隻手攏起來,貼在他耳邊喊:“你、生、氣、了、嗎!”

  喊完就完全沒有剛才的心虛了。

  超級理直氣壯!

  季明航這會兒聽清她問的了。他直起身,拉著她的手帶她往樓上走。

  越往上走,下面嘈雜的聲音越小。

  顧笙笙跟在後面,看著他領她走過他的家門、她的家門,最後走到頂樓,越來越好奇。

  “為什麼那麼問?”

  季明航站在頂樓天臺的門口,推門前,突然回頭。

  “為什麼會問我生氣了嗎?”

  為什麼?

  顧笙笙回答不上來。

  從小到大,她一直都這樣的呀,每次犯了錯,都會擔心有沒有惹媽媽生氣,所以剛剛,她就順口問了出來。

  季明航也沒等她回答,他轉身用背抵住門,看向她:“我不會生你的氣,以後不准再問我這句話。”

  顧笙笙沒明白。但她看著臺階上板著臉的季明航,還是很聽話地點了下頭。

  “嗯。”

  季明航隨意捏了捏脖子,推開門,伸出手:“上來。”

  這是顧笙笙第一次到樓頂的平臺。她睜大眼睛到處看著,上面空蕩蕩的,只有中央鋪了塊布,上面放了一點吃的。

  “今天會鬧到很晚,不睡覺的話,在家裡會覺得更吵,還不如這清涼。”

  季明航說著,脫了鞋坐到布上。

  顧笙笙立馬跟上!

  她邊解著鞋帶邊問:“你以前每年的街慶都來這兒?”

  難道是秘密場地?

  季明航的秘密場地!

  季明航頓了頓,“唔”了一聲。

  這兒是沈哲帶他上來的,也是街慶,他們倆就在這鋪塊布坐著喝酒,喝醉了就倒頭睡,從那以後每年都是這樣,後來沈哲不在了,他就沒來過。

  但是今天,看完沈哲以後,有小公主在身邊,他突然就很想上來。

  揉了下臉,他扭頭去看小公主。

  就這麼一點的時候,小公主已經爬到那打啤酒跟前,正在想方設法把塑膠包裝打開。

  “這個不是給你的。”

  他伸出胳膊,從後面捏住小公主的臉,不准她再對啤酒下手。

  上次她喝完酒以後的樣子他還記得一清二楚,以後只要在外面,一滴酒都別想碰。

  看她悻悻地捂著臉,他拎給她兩瓶汽水,還有開瓶器:“幫我也打開。”

  果然小公主馬上又精神起來,興致勃勃地開起瓶蓋。

  但是在全開完、遞給他的時候,她卻停住,把手收了回去。

  對上他的目光,顧笙笙抱著兩瓶汽水蹭回他身邊,挨著他坐好,把瓶子往另一側一放,然後緊盯住他,手伸進口袋:“我發現了。”

  “發現什麼?”

  “這個!”

  她獻寶一樣把橡皮拿出來,托到他跟前。手心大小的白色橡皮上,“顧笙笙”三個字刻得極其漂亮。

  “哦,你上次說想要我給你寫名字,我就順手做了一個。”

  季明航的胳膊繞過她後背,撈過一瓶汽水,隨意道。

  顧笙笙看著他咽著飲料的喉嚨,發呆。

  她想起來了,在大崔店裡吃燒烤的那天,她曾經看他寫雀畫的名字,就央求他也給自己寫一個。

  那麼久,他一直記著嗎?

  她感動地張開胳膊:“要抱抱!”

  季明航喝到一半,“噗”地笑出聲。

  看她一直賴皮地張著胳膊,堅決不肯收回去,他只好把汽水一口幹完,丟開瓶子,從她肋下抱住她,把她拖到兩腿間,曲起一條腿給她靠。

  顧笙笙心滿意足,特別乖得靠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又扭頭問:“放鞭的人有什麼講究嗎?”

  季明航含糊:“放個鞭,哪有什麼講究?”

  顧笙笙想了想,按照書裡“你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的橋段,特別懂事地湊過去,啪嘰在季明航臉上親了一口。

  親完以後,她仰頭:“說吧。”

  季明航“嗯?”了一聲,壓住嘴角:“我什麼時候答應你,親我我就說的?”

  ……

  誒?

  Σ( ° △ °|||)︴!!

  看小公主傻眼,季明航嘴角翹了下,懶懶地把她往懷里拉了拉:“真沒什麼講究,就是討個吉利、勢頭。去年點鞭的是頂樓杜奶奶的孫子。他當時剛考完大學,沒出成績,懂了嗎?”

  顧笙笙點頭。

  “前年呢?”

  不好糊弄呢。

  季明航笑:“陸姐。”

  “為什麼是陸姐?”

  “就……新來的,歡迎、接納。”季明航手指碰了碰她臉,漫不經心地說,“你就理解成,是因為街裡的人都喜歡你,所以才讓你放鞭。”

  街裡的人……

  那你呢?

  顧笙笙突然就特別想問!

  但是馬上,她又覺得,問出這個問題很不懂事,只有不懂事的女人才會這麼問男人……

  就這麼糾結地鼓著腮幫忍啊忍啊,忍得鼻子眉頭都皺起來,她還是沒忍住,猛地轉過頭,按著他的膝蓋:“那你喜歡我嗎?”

  !!!

  問出來了!

  但是問完以後好想跑掉!

  不行不行,不能跑,問都問出來了,這時候跑掉算怎麼回事?盯住他,別害怕!

  別害怕……

  盯……

  季明航低頭,看著小公主緊張地馬上就要哭出來的臉,神色不明。

  過了一會兒,他輕輕扶上顧笙笙的脖子,聲音很輕,自言自語一樣:“我以前一直在想,如果我這麼做,會把養大你的爸爸媽媽氣哭吧。”

  “嗯?”

  季明航沒回答,他直接親了下去,扶著她脖子的手慢慢向上,手指插~進她的頭髮裡,貼著她的頭皮輕輕地加著力。那力道仿佛把她的靈魂都控制住了,讓她笨拙地仰著頭,只知道緊緊地攥著他的衣擺,呼吸也不會,聲音也發不出,連心都軟得沒有力氣跳。

  被季明航放開的時候,顧笙笙猛得低下頭,半天都覺得腦袋裡嗡嗡嗡。

  表現得一點都不好!

  她垂著濕乎乎的眼睛,生氣……

  上次被他親完以後,她明明偷偷反省過,接吻的時候不能這麼呆呆的、一點都不可愛!

  可這次比上次還呆呢,至少抱他一下呀!

  她氣鼓鼓地看向自己攥著他衣擺的手。

  看了看,又看了看,偷偷地伸手往他衣服裡鑽……

  “嘖。”

  還沒得逞,就被季明航捏著臉脖子拎開了。

  他把她的嘴唇捏得嘟嘟的,笑著睨她:“才幾歲呢?”

  顧笙笙一聽就知道他是在說她小,立馬張牙舞爪地反駁:“我還差一個月就20了!”

  他的手又捏了一下:“還差一天也不是20。”

  “……”

  哼!

  顧笙笙惱羞成怒地站起來,剛想說話,樓下突然“砰”地響起一個巨響。

  她下意識回頭,剛好看到一束煙花從躥上天空,在黑夜裡散成一片花。

  她站在房頂,那煙花就像開在她的頭頂,金色的四散的流花,仿佛全都落在她的腳下,震撼得顧笙笙動不了一下。

  她靜靜站著,滿心期待地等著下一個煙花。

  ……

  ……

  過了好久,她困惑地扭頭,問正在喝她那瓶汽水的季明航:“煙花呢?”

  “放完了。”

  “就、就放了一個呀!”

  “有一個就不錯了。”季明航好笑,“小公主,這是窮人的節日。”

  “不。”顧笙笙聽完,想了想,堅定地搖頭。“這就是真正的節日!”

  “季明航!下來吃餃子!”

  老陸的喊聲從樓下傳上來。

  顧笙笙走到護欄邊,低頭朝下看,老陸身邊,小卷毛正舉著個盤子,跟老陸一起喊:“季明航!吃餃子!”

  “嘖。”

  季明航在聽到老陸聲音的時候也起了身,剛走到護欄前,就聽見了季小航那句“季明航”。

  “這小子反了天了……”

  他說著,插兜轉身往回走:“吃餃子嗎?”

  “吃!”

  裡面有好多我包的呢!

  雖然這麼應了,但是顧笙笙卻沒動,她還站在護欄前,望著街口的方向,皺起眉。

  總覺得……

  那個拖著箱子往裡走的人,有點奇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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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顧笙笙的俯視角度看,整條舊街的人都忙著歡呼雀躍分餃子,只有那一個人,戴著耳麥、拉著箱子,一個勁兒地衝開人群悶頭直走,從頭到腳,都和周圍的氛圍不搭邊。

  一看就不是舊街的人。

  “小公主!”

  “小公主!”

  老陸和小卷毛又在下麵一唱一和地喊著她。

  “馬上!”顧笙笙對著樓下一喊,然後轉身往樓道跑。

  季明航都沒等她!

  就在顧笙笙下樓的這段時間裡,拉著箱子的男人已經走到了季明航的店前。

  他抓了一把自己淩亂的帶卷短髮,把大墨鏡往上抬了抬露出眼睛,食指上那顆碩大的金屬骷顱頭戒指反射了下光。

  老陸站在他旁邊,表情微妙地瞅著他,好半天才走上去,問:“請問,你……”

  “陸哥!”

  男人大叫一聲,摘掉眼鏡就跳著拍上老陸後背,“啪”得一聲,特別響亮,疼得老陸呲牙咧嘴:“誰呀你!丫有病吧!”

  顧笙笙一沖下樓,就聽見了老陸的大吼。

  她先是左右看了看,沒看到季明航,剛想問老陸他去哪兒了,那個拉箱子的男人就更用力地又給了老陸後背一個巴掌。

  “我!小信!陸哥你不記得我了?!”

  顧笙笙退後一步,躲回樓道裡,從牆頭伸出腦袋。

  好可怕……

  那人渾身都穿得像個沒打扮好的嘻哈搖滾樂手,滿是洞的黑色破T恤,裡面的肉直接露出來,七分的低襠褲,襠直接垂到快膝蓋,腳上是鋪滿鉚釘的露腳踝黑皮鞋,一看就覺得很紮。完全是那種如果在路上看到、媽媽會叮囑孩子“離這個人遠一點”的危險類型!

  但是危險本身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他對著被他拍到差點吐血的老陸,非常興奮,各種比劃:“陸哥,我呀!”

  他用手在頭頂的空氣裡給自己劃了個爆炸頭:“沈信!沈哲他弟!”

  “啊。”

  老陸短暫地叫了一聲,把他往更亮的地方推了推,仔細看著他的臉,好一會兒才把張大的嘴合上。

  他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強笑了一下:“變化、變化挺大。我聽說你出國了……怎麼現在回來?”

  沈信一點沒覺出老陸語氣裡的勉強:“好容易有個假期,我就溜回來了。”

  他低頭,看著身邊的季小航:“陸哥,這小不點……你兒子?我記得我出國以前他就這麼高呀。”

  說著,他毫不客氣地伸手從盤子裡捏出個餃子,直接塞進嘴裡,還順手摸了把小卷毛的腦袋,腮幫鼓著含糊不清:“謝謝……”

  沒等說完,他咀嚼的動作突然停下來。

  過了一會兒,他神情古怪地皺著眉,伸手從嘴裡拿出個硬幣。

  “這什麼玩意兒?”。

  顧笙笙睜大眼。

  我的硬幣!!!

  一共就放了10個!!!

  “怎麼在這?”

  季明航一回來,就看見小公主鬼鬼祟祟地趴在牆邊。

  見她回頭,他拎起塑膠袋晃了晃:“去給你拿了點玩的。”

  顧笙笙打開塑膠袋,裡面是各式各樣的小鞭炮,還有好粗一捆的仙女棒。

  原來是去給她拿玩的東西了……

  o(*////▽////*)q

  顧笙笙心裡特別地甜,揪住季明航衣角就想往他懷裡鑽,但她剛動了一下,就有個黑影嗖地躥過來,熊撲到季明航身上。

  “哥!!!”

  顧笙笙被沖得連退了好幾步,等她站定,看到那個跟季明航差不多高的大男人、兩隻手摟著季明航脖子抱的畫面,很想往他的腦袋上扔摔炮。

  季明航把他的胳膊扯開,看了看他的臉,然後很嫌棄地扯了下嘴角,朝他踹了一腳:“離遠點,熱死了。”

  等沈信老實地後退兩步,季明航才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天!剛回來!哎哥,你把我哥弄哪兒去了,我一下飛機就去看他,結果那邊的人告訴我你把他帶走了。”

  “你郵箱呢?我當天就給你發了消息,自己回去查去。”

  小公主站在他們中間,左看看右看看。

  聽不懂。

  季明航看到,就把她撈到懷裡:“這是沈信。沈哲他弟。他馬上就走,你不用管他。”

  顧笙笙點點頭,笑得眼睛彎彎地朝沈信擺手:“再見。”

  季明航在她身後,也點頭:“走吧。”

  沈信:“……”

  Σ( ° △ °|||)︴

  “不是,哥,我剛回來呢。我行李還在……”

  他轉頭,大驚:“我行李呢?!”

  “這兒……”

  老陸把行李箱拉過來,放到樓道口。

  然後他走到季明航身邊,不明顯地指了下小卷毛,小聲問:“我是……再帶他一晚上?”

  小卷毛還端著盤子在門口張望,一看到顧笙笙,他立馬眼睛發亮地從這幾個人中間鑽過去,到她跟前把盤子舉起來:“給!”

  顧笙笙把盤子接過來,蹲下問他:“你吃了沒?”

  小卷毛搖頭。

  “這個是我包的。”

  顧笙笙捏起一個圓鼓鼓的餃子:“張嘴。”

  小卷毛聽話地張嘴把餃子吃了下去。

  嚼了幾下,他突然停下來,眼睛大大睜著從嘴裡拿出個硬幣。

  “我吃到硬幣了!”他興奮地跟顧笙笙說完,又蹦著朝季明航跑去:“爸爸我吃到硬幣了!你看!”

  “爸爸……”

  沈信低聲重複了一遍,往顧笙笙身邊靠了靠,看都不看她地問:“喂,我問你,這個小卷毛是誰的兒子?”

  顧笙笙站起來,扭開頭。

  聽不見。

  “說話呀。”他壓著聲音,態度很惡劣。

  聽不見。

  沈信瞪她:“你……”

  “幹什麼呢?”季明航朝他掃了一眼。

  沈信立刻蹭著牆,從顧笙笙身邊橫著退開三步:“沒幹什麼!”

  等季明航把視線移開,他狠狠地又瞪了眼顧笙笙。

  顧笙笙看著盤子裡的餃子。

  無視你。

  “……行,那我就不管你了,自己玩去。”

  那邊,季明航已經把季小航安排好了,揉著他腦袋把他送走。

  他看小公主不放心地在朝他們看,就走過去:“沒事,讓季小航先跟著老陸,他還沒玩夠呢。”

  說著,他又順手把盤子接過來:“下麵亂糟糟的,去樓頂放。”

  “好!”

  顧笙笙抱緊塑膠袋,邊看裡面的東西,邊跟著季明航上樓。

  但是她一回頭,就看到沈信拎著箱子,也跟在了他們後面。

  討厭!

  但就算顧笙笙氣得不行,沈信還是死皮賴臉跟到了樓頂。

  在門口的時候,他腆著臉,一個勁兒沖季明航笑不說,竟然還撒嬌!那聲“哥~”喊得,顧笙笙渾身都發毛!

  “有酒!”沈信指著席子上的那捆啤酒,硬是無視他們的目光,直接脫了鞋坐上去,“好久沒喝了。”

  !!!

  本來現在應該是她和季明航的獨處時間!

  他要陪她放鞭炮的!

  全被這個人攪了!

  顧笙笙氣鼓鼓地跟著季明航坐上席子,從沈信拆開的啤酒塑封裡拿出一瓶,用開瓶器“砰”地啟開……

  還沒舉起來,就被季明航抽走了。

  沈信在對面看著,也把瓶子推給她。

  顧笙笙面無表情,把瓶子和開瓶器一起推給他。

  等他看回來,她再次扭開頭。

  真討厭。

  沈信卻開始樂:“原來哥你喜歡這樣的,難怪俱樂部裡那些大~bo靚妹主動貼你都貼不上。”

  說著還拿手在胸前比劃著波浪,笑得特別蕩漾,看得顧笙笙皺眉撇臉,眼不見為淨。

  但是……

  俱樂部?

  那是什麼?

  季明航撿起瓶蓋朝他丟:“有喝的都堵不住你嘴。就這一瓶,喝完趕緊滾。”

  “別呀哥,我今晚沒地方住,你要不收留我,我就得露宿街頭了。”

  ……

  趁他們兩個在說話,顧笙笙捧起季明航喝了幾口、放到一邊的啤酒,背對著他偷偷地喝。

  沈信還在說:“我也不占你床,你就讓我跟……跟那誰一起睡就行。”

  說到這,他的聲音突然小起來。

  接著,他抓了抓頭髮,舔舔嘴唇,有點開不了口地問:“他叫什麼名?剛才樓下太吵了,我沒聽清。”

  季明航看了他一會兒:“季小航。”

  沈哲喉結微動,說不出話。

  “嗝。”

  在這個突然安靜的瞬間,顧笙笙喝猛以後打出的酒嗝無比清晰。

  她猛地捂住嘴,慢慢地轉回身。

  一對上季明航的目光,她立馬乖乖低下頭,把瓶子雙手遞出去。

  (T▽T)

  沈信:“這玩什麼……”

  他頓了頓,看向顧笙笙:“你不會是還沒成年吧?”說著眼睛就落到了顧笙笙的胸上,意味深長地點頭:“我猜也是。”

  “……”

  我的摔炮呢摔炮呢摔炮呢!

  摔他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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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9 01:57:54 |只看該作者
63

  因為沈信的打擾,顧笙笙到最後也沒能和季明航單獨相處。

  她看著賴在席子上的沈信,乾脆自己跑開,到旁邊孤零零地放著鞭炮玩。

  雖然後來季明航也過來陪她,但是……

  沈信也跟了過來!

  簡直就是季明航的牛皮糖!

  最可惡的是,最後的最後,他還是賴進了季明航的家。

  進門前,在發現顧笙笙在樓上瞪著他的時候,他還很不要臉地朝他笑了一下。

  明目張膽!

  (╯‵皿′)╯︵╩▂╩

  氣炸了!

  所以第二天,當聽到門鈴推開門以後,看到門外是沈信的顧笙笙,直接“duang”地把門帶死,一點都不客氣。

  “小公主!”

  小卷毛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他邊敲門邊問:“你不跟我們出去玩嗎?我爸爸也去!”

  顧笙笙打開門,這才發現下面還站著個小卷毛。

  她鼓著臉權衡了一下,還是決定:“等我洗個臉。”

  沈信失望:“我還以為你會說不去呢。”

  開玩笑。

  顧笙笙關上門,回衛生間洗臉。

  我要是不去,除了小卷毛,不是就只有你和季明航了嗎?

  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

  因為時間緊迫,顧笙笙只穿了件普通白T恤、搭著條粉色背帶布裙就出了門。往下跑的時候,正好撞見推門出來的季明航。

  他打著哈欠,一臉沒睡醒的樣子,看到她站在跟前,就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走吧。”

  “你昨晚沒睡好嗎?”顧笙笙拉著他的衣角。

  “別提了,沈信在我屋打地鋪,磨了一晚上的牙。”

  ……

  沈信!!!

  樓下,睡得很好的沈信精神百倍,正帶著小卷毛在做高抬腿速跑。

  看到他們下來,他晃晃手裡的車鑰匙,變走邊說:“我借了輛車,剛送來,就在街口。”

  小卷毛喘著氣:“對,好大的車,輪胎比我都高!”

  顧笙笙看著小卷毛的比劃,有點擔心自己上不去。

  等看到了那輛大越野以後,她確定,她就是上不去……

  她回頭,去找季明航,卻看到季明航正被沈信攔著。

  沈信左擋一下右擋一下,非要把車鑰匙給季明航,邊攔還邊說著:“哥,今天你開車吧~”

  “你看我好容易放個假,不想再碰方向盤了~”

  “你要開的話,我明天就搬出去~”

  但季明航手插在口袋裡,眼睛都沒抬一下,就從他身邊繞了出來。

  他只好跟在後面:“哥~”

  “哥~”

  “哥~”

  但不管他怎麼叫,季明航都沒理他。他先是把季小航抱上他想坐的副駕駛,然後就進到後座去拉顧笙笙。

  顧笙笙坐上車後,無意地朝沈信看了一眼,好像看到他整個人都頹了一下。

  但等他回到車裡、又開始沒邊胡扯的時候,她又覺得,她大概是看錯了。

  等車啟動,小卷毛迫不及待地扭頭問她:“小公主,你見過檯球嗎?小叔叔說今天要帶我們去看檯球!”

  沈信開著車附和:“昨天看到他作業我才知道,他長這麼大,連檯球都沒見過!”

  “作業?”

  “就是這個。”小卷毛從書包裡把作業冊掏出來,翻開折角的地方遞給顧笙笙。

  顧笙笙接過看題目:

  “請問下圖中有幾個足球?”

  下麵畫著一排的球。

  所有的球都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是上面的條紋圖案。

  比如檯球上面就有數字,保齡球就有洞。

  這樣啊……

  沈信對小卷毛這麼用心?

  顧笙笙有點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把作業本還給小卷毛。等收回手的時候一偏頭,正好看到季明航靠著他那邊的車窗睡著,頭慢慢地下滑。

  她看了一會兒,悄悄地朝著他的方向挪了挪。

  挪到他身邊,她伸出胳膊,想讓他的頭靠到自己的肩膀上。

  但就在她的手已經碰到季明航的耳朵、差一點就要成功的時候!沈信一腳剎車,把季明航驚醒了。

  ……

  眼看季明航要醒,顧笙笙也顧不上別的,立馬往回挪。

  不過她剛一動,就被季明航抱住了。他睡眼惺忪地摸了摸她的頭髮,兩隻手把她當抱枕一樣地圈在懷裡,下巴靠著她的頭頂,又閉上了眼睛。

  被他這麼抱住,顧笙笙頓時就不敢動了。

  本來想讓他靠在肩頭看他睡臉的,現在什麼都看不到……

  這個身高差真麻煩!

  o(*////▽////*)q

  雖然心裡抱怨了一下,但是被季明航抱住什麼的,超級開心!!

  到目的地的時候,顧笙笙被季明航抱了一路,已經幸福得暈乎乎。

  她輕輕地戳了戳季明航的手,卻被他抱得更緊。

  沒辦法,她只好偷偷地掀開季明航的衣角,然後把手……

  “到了?”

  季明航按住她圖謀不軌的手,把她放開。

  “……嗯,到了。”

  答得死氣沉沉。

  前面的兩個人都沒注意到這段小插曲,在小卷毛“檯球!”“檯球!”的期待聲裡,所有人都跟著沈信往馬路對面走。

  但領著路的人一過馬路,卻直接走進了路口的書店。而且進門就指著店玻璃,問工作人員:“海報上的那本書有簽名版嗎?”

  超級迫切。

  顧笙笙沒留神也跟著走進來。她退後兩步,去看海報,海報上宣傳的是她那本出了bug的小說重新修訂印刷後新出的版本,現在在做預售,為了彌補之前的失誤,這次會推出大量的簽名版本。

  真的是大量。她以前都只簽幾百本的,這次卻她決定簽2000。

  2000!

  雖然花枝丸覺得2000也完全不夠,20000還差不多,但是這個提議被顧笙笙直接無視掉了。

  “還在預售啊,我還以為已經上市了……”

  聽完店員的解釋,沈信耷拉下肩膀,“這次就2000本簽名,也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搶到。”

  畢竟說的是自己的書,顧笙笙出聲安慰:“其實也沒必要非搶簽名本,書的內容都是一樣的。”

  “你懂什麼呀?知道那是誰嗎?”

  沈信沒好氣。

  但看到她身後跟進來的季明航,他又把話咽了回去,掏掏耳朵:“不跟你一般見識”。

  顧笙笙:“……?”

  ~

  從書店出來,沈信就領著小卷毛去“見識”檯球了。

  因為時間還早,又不是週末,所以現在裡面只有他們四個。

  季明航還是一臉的沒睡夠,找了個沙發就窩進去。

  顧笙笙跟到他旁邊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怎麼看都看不夠……

  季明剛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他伸手碰碰她的臉:“你去跟他們玩去,我眯一會兒就行。”

  顧笙笙乖巧地搖頭:“不用了,反正我也不會打檯球。”

  季明航看看她,揉了下臉,站起來:“那你等我一會兒,我去下麵買杯咖啡。”

  “我陪你去!”顧笙笙也站起來。

  “我去就行,”季明航捏著脖子,“你要什麼,我給你帶。”

  沈信:“我要香草拿鐵,加兩份香草糖漿!”

  顧笙笙:“……”

  有你什麼事!!!

  等季明航不見,她氣衝衝地看向沈信。

  沈信剛好完成了一擊,一顆球筆直入袋。

  “dong。”

  他輕佻地吹了個口哨:“一杆進洞。”

  說完,他看了眼沒有反應的顧笙笙,咧嘴笑:“小公主聽不懂呢,要不要哥哥來教你?”

  顧笙笙板著臉拿起球杆,看了看球的位置,毫不停滯地俯身瞄準,手一動,,兩顆球同時以最刁鑽的角度撞擊入袋。沒等沈信反應,她起身換了位置,坐上桌沿腳尖翹起,側身豎著球杆,對準球輕輕一碰,等她腳尖落地時,球已入袋。

  她家的地下室裡就放著檯球桌,以前沒事的時候經常和她哥下去玩,她的技術可是她哥手把手教的。

  沈信看著她老手的架勢:“你不是說你不會嗎!”

  “小叔叔,”小卷毛用一種“你怎麼這麼笨”的眼神看著他:“她說她不會,我爸就可以教她了!”

  他問顧笙笙:“對吧?”

  顧笙笙邊點頭,邊豎起手指放到嘴邊:“噓。”

  小卷毛心領神會,照著她的動作:“噓。”

  兩個人做完約定以後,一起心照不宣地笑起來。

  本來想在小卷毛面前秀一下、獲得他崇拜眼神的計畫,就這麼被一個小公主破壞了。眼看自己毫無勝算,在季明航回來以後,沈信跑過去勾住季明航肩膀:“哥,這檯球看看就行,他那麼小也不能玩,不如我們去對面吧,對面遊戲廳,我帶他去玩投籃!”

  這小公主個子這麼矮,籃球總不會也能打過他吧?

  這次一定要大獲全勝,好好讓小卷毛看看自己的實力!

  但很快,他想通過和小公主的對比來凸顯自己實力的願望又落空了。

  因為有季明航在,小公主才不會理他呢。

  她正捧著季明航給她買的抹茶,跟在他身邊,邊走邊說話。

  “我以前也來過遊戲廳。”

  “不過不是我自己來的,是我哥帶我來的。”

  “但是每次都是他玩我看,他一個遊戲幣都不給我……”

  說著,她就看到了季明航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歪頭:“怎麼了?”

  “你哥也去遊戲廳?”

  季明航好笑:“我以前真是白挨了不少揍。”

  他去遊戲廳被逮回家的時候,他爸揍他用的口頭禪,就是一句話:“你就不能學學顧家小子!你看他什麼時候去過遊戲廳!”

  他低頭看著顧笙笙:“下次你見著我爸,一定得把你哥的事好好地跟他講一遍……”

  見、見爸爸?

  顧笙笙一下就走不動了。

  他的意思是……

  要帶她去見家長?!

  季明航還在說:“比如你哥也去遊戲廳,根本不是每天放學都回家學習……”

  顧笙笙還想著“見爸爸”的事,順著他的話就用力點頭:“而且不學習也是年級第一!”

  太可惡了!

  季明航:“這句不要。”

  “哦。”

  她答應完,還是沒動。

  經季明航這麼一說,她才忽然意識到,她對他的家庭完全不瞭解,對他的過去,也只知道那點跟沈哲有聯繫的部分,恐怕還沒那個沈信更瞭解他。

  她想知道的多一點……

  再多一點……

  多到變成世界上最瞭解他的那個人!

  但是,這也太貪心了。

  有季明航在身邊就應該滿足了,至於其他的,他不說,她再努力就好……

  “想什麼呢?”季明航看她一臉的糾結。

  !!!

  她慌著回神,隨手一指:“我想玩這個!”

  這一片正好是賽車比賽的遊戲區域。她為了證實自己說的話,主動坐到遊戲座椅上,腳試著踩住踏板,回頭看季明航:“這個怎麼玩?”

  季明航看著賽車的介面,一時神情不明。

  但過了一會兒,對上小公主期待又困惑的眼神,他還是走了過去。

  “小叔叔,你在看什麼?”

  投籃房間裡,小卷毛向正在走神的沈信發問。

  沈信在看季明航。

  在看到他為了教小公主方法、坐到了旁邊的遊戲座椅上做示範的時候,他皺眉陷入了深思。

  “小叔叔?”

  “我哥很喜歡那個小公主嗎?”

  “嗯!”季小航認真答道,“我也很喜歡!”

  “你就算了。”沈信看了一會兒,突然笑起來,拿起籃球,單手投了一個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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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9 01:58:07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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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顧笙笙表情嚴肅地回到家,從包裡拿出一個U盤,盯著它發呆。

  這是剛剛沈信背著季明航給她的。

  他只說裡面肯定有她感興趣的東西,關子賣得無比大,但是表情特別篤定。

  顧笙笙想了想,還是抱過電腦,把U盤插了進去。

  U盤裡的東西多到驚人,一大堆的資料夾按時間命著名,光是拖下拉條,就要拖好久才能看完。

  她拖到最後,連著打開了幾個資料夾,每個裡面都是一個Excel、一個word和一個視頻,同樣是以和文檔相同的題目命名。

  她留住最後那個叫“20120827”的資料夾,把視頻打開。

  視頻時間是97分鐘,她咬著筆,仔細地盯著螢幕,視線專注。但就算她很認真地看了,也只能從解說的分析裡知道這是場賽車比賽的錄影,至於比賽裡的這個道、那個彎,她一句也聽不懂。

  暈頭轉向看完一個視頻,她接著打開了資料夾裡的word文檔。

  文檔裡有價值的也不多,裡面幾乎就是把解說員的話重新編輯了一遍,又加了寫詳細的見解。

  但在一些段落裡,他給某幾個資料做了紅色和藍色的加粗標記。

  顧笙笙靠近螢幕,一字一字地讀著,她發現,紅色標出的全是1號的比賽情況,而藍色則全是2號的。

  她重新調出視頻,一聽到1號和2號就集中精神,但直到視頻快結束,她還是沒看出什麼。

  顧笙笙丟開筆,把excel文檔也打開,但這次,她在看的第一眼就皺起了眉。

  1號後面選手名欄裡,填著的是“T”,2號是“D”。

  賽車……

  賽車……

  T和D……

  總覺得有點耳熟……

  顧笙笙咬著嘴唇,很努力地……

  !!!

  小龍!

  她想起來了,小龍曾經和她提過,賽車,還有T和D。

  但小龍具體講過什麼,她卻記不大起來了,唯一印象深刻的,就只有他們比賽的時候總遮著臉這一件事。

  可視頻裡根本就沒有對他們近距離的拍攝鏡頭,被拍到的就只有車,還是遠距離的拍攝模式。

  有了點思路,顧笙笙又打開前面一個資料夾,對照著找到T和D的號碼,繼續盯視頻。

  但看完3個視頻以後,她有點堅持不住了。

  閉目養神了一會兒,她拍了下自己的腦袋,趕緊開視頻截了幾張圖,到微信裡找到小龍發給他。

  顧笙笙:這裡面的1號和2號,是你以前說過的T和D嗎?

  沒過一分鐘,小龍就回了消息,情緒很高漲。

  Little D:是!1號是T帥!2號是D神!小嫂子你這是從哪兒弄的圖!比我視頻裡的清楚好多!

  顧笙笙:有他們的近距離照片嗎?

  Little D:有是有,但他們全程戴著口罩,離開車就帽子眼鏡全都戴上,就是近距離,也看不出什麼。

  Little D:[圖片]

  Little D:[圖片]

  Little D:[圖片]

  是打開車門瞬間截下來的圖片。

  低著頭,帶著口罩,確實像小龍說的,什麼都看不出來。

  剩下2張也是一樣。

  沈信到底為什麼把這個U盤給她?

  她能感覺到,他絕對不是在開玩笑,肯定是有用的。

  顧笙笙:還有其他照片嗎?

  敲完後,她剛想點“發送”,小龍就又傳來了一張照片。

  這張圖,顧笙笙只看了一眼,手指就直接頓住了。

  在圖片的後面,還有Little D的強調:這張是我的珍藏!一般人我都捨不得給他看!

  顧笙笙把照片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然後困惑地托住臉。

  她回復:這是誰?

  Little D:是D神!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最厲害的那個!

  Little D:可惜D神消失了,要不然哪輪得到那個小兵進國際俱樂部!就風頭最盛的那個SX,連D神的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

  顧笙笙:……

  她猶豫了一下,把輸入欄裡的那行字刪掉了。

  這也太奇怪了吧?

  這張照片裡的人,明明就是季明航呀,眼睛、頭髮、耳朵、還有手啊腿啊腰啊,她一眼就能看出來,小龍難道……臉盲?

  她暗暗地同情了他一下。

  然後回復:

  很帥!

  果然Little D又興奮地誇獎了一堆她有品位之類的話。

  顧笙笙:因為他和季明航長得很像。[微笑]

  已經提醒到這兒,應該能反應到了吧?

  她正猜想著小龍的反應,微信的介面突然被來電顯示代替了。

  顧笙笙看了眼這個陌生的號,接通。

  “喂,我給你的東西看得怎麼樣了?”

  “你是誰?”

  “……”

  對面沉默了好幾秒,就在顧笙笙打算把電話掛斷的時候,電話裡傳來一聲大吼:“沈信!我是沈信!“

  他緩了一口氣,又用起故作深沉的語氣:“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麼要給你這個U盤?”

  “因為裡面有季明航的比賽錄影吧。”

  “……”

  “還有沈哲的。”

  “你是怎麼知道的?他不可能告訴你!”

  顧笙笙覺得解釋起來太麻煩,於是很誠懇地表示:“我猜的,本來也不確定,但既然你這麼說,那就說明我猜對了。”

  她確實不確定那個人是不是沈哲,因為她真的沒認出來。

  沈信頓了頓,語氣反而低下來:“那你不好奇嗎?”

  “好奇……什麼?”

  說實話,她對賽車這個領域是完全陌生的,一點都不懂,想好奇都不知道該好奇什麼。

  “你也看到他的視頻了!你知道他有多厲害!”沈信急切起來,“你就不好奇,他現在為什麼……”

  “叮!”

  微信的新消息提示和他的聲音混在一起。

  顧笙笙下意識點開。

  Little D:其實我也覺得有點像。但是不可能啦,航哥他根本不會開車。

  “……你就不好奇,他現在為什麼不再開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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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9 01:58:18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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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好奇,是因為她不知道。

  在她的心裡,季明航就是無所不能的,他什麼都會,什麼都能做到。像開車這種小事,她不用問都知道,他一定是會的,而且一定會開的很好。

  所以在看到視頻、在得知他開車很厲害的時候,她的感觸很小。

  因為他就是很厲害,被別人敬服也是理所應當的!

  可是小龍卻說,他知道,季明航不會開車。

  他明明就是會的……

  他今天還在遊戲廳教了她開車的方法……

  顧笙笙在這個瞬間,喉嚨緊得厲害。明明只是很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她從心口開始向外發寒。

  過了好久,想說話,卻突然有種缺氧後眩暈的感覺。

  但是沈信卻不想再說了。

  他頓了頓,聲音甚至有些脫力:“我有些事想告訴你。可能只有你能辦到。我們明天單獨見一次吧。時間地點隨便你,我自己過去。”

  說完,他直接掛了電話。

  顧笙笙隱約覺得,他可能哭了。

  ~

  這一整晚,顧笙笙都沒有睡。

  她坐在電腦前,從頭開始,把U盤裡所有的視頻,一個一個地看下去。

  她確實不懂賽車,也完全聽不明白那些解說和規則,她只是想看看季明航,在她和他沒有交集的時間裡,他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她想更深的、更深的瞭解他。

  第二天,顧笙笙很早就到了她發給沈信的地點。

  她怕他找不到地方,所以乾脆就約在了昨天遊戲廳樓下的咖啡館裡。

  不過沈信比她想像得要靠譜一點,幾乎是她前腳剛到,他後腳就進了門。

  兩個人面對面坐好,顧笙笙突然就緊張地不得了。她用力攥住自己的手,覺得自己的嘴唇都有點抖。

  深吸一口氣,她坐直:“你說吧!”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如果季明航知道,肯定會罵我多管閒事、然後把我掃地出門。但我就是覺得,你得知道,別人不知道沒關係,但是,你不能不知道。就算你什麼都改變不了……杜薇?”

  沈信本來正艱難地說著,但他無意識朝外扭頭時,突然就走了神,表情說不好是震驚還是厭惡。

  “她什麼時候回國的?!”

  顧笙笙莫名其妙,也看過去。

  看清楚他說的是誰,她猶豫道:“上個周吧。”

  沈信更驚了。

  “你知道?”

  “你見過她?”

  “你見過她你還坐得這麼穩?是不是真缺心眼呀?”

  一連串的問話問出來,氣都沒喘一下,完全沒有剛才那種沉穩的樣子了。

  顧笙笙懵:“你不是要跟我說季明航的事嗎?”

  “雖然那件事也很重要,但是這件事更重要!”

  “她要走了!”沈信拉開椅子就朝外追,走了兩步回過頭,看著還坐在原位的顧笙笙,他一臉想罵人的表情:“別坐著了,跟上!”

  ……

  5分鐘後,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的顧笙笙,跟著東躲西藏的沈信一起,走進了2樓的一家民國茶樓。

  沈信小心地招呼著她,走進了剛才那個人的隔壁間。

  這裡隔間的隔斷用的是鏤空的藤條編織而成,編織得很密,不同的隔間互相是看不到的。

  沈信為了能看到對面,開始貼著隔斷,費勁地扒拉著藤條,把藤條都扯壞了。

  顧笙笙坐在椅子上,歪著腦袋看他,還是有點回不過神。

  這時,穿著民國學生服的服務員走進來,一眼就看到沈信在搞破壞。

  她馬上走過來:“先生,您這樣……”

  “噓!”

  沈信趕緊出聲。

  他頭也不回地向後指了指顧笙笙:“你有事,先跟她講,我是在幫她幹活。”

  顧笙笙:“……?”

  服務員無奈:“但是您也不能……”

  看沈信完全不聽勸,她只好轉向顧笙笙:“小姐,您看……”

  顧笙笙也挺愁。

  但她還是把剛剛從包裡抽出來的卡推向服務員:“這次就算了吧,你就當沒看見他。”

  服務員看清那張卡,頓時就不爭了,甚至還有點慌:“請問,需要去找經理……”

  “不用,誰都別驚動,你就當沒看到他就行。”顧笙笙使勁擺手。

  這茶樓是她哥手裡的產業,要是被他發現她在這兒鬼鬼祟祟不知道幹什麼,還不如直接因為搞破壞被趕出去呢!

  看到服務員離開,沈信好奇地拿起那張卡,看了兩眼:“這什麼卡呀,這麼厲害?”

  “算了,”沒等顧笙笙回答,他就又把卡丟下,重新回去扒拉藤條:“先幹正事要緊。”

  顧笙笙也好奇起來。

  她跟著他湊到藤條前,從小洞裡往外看:“你跟著她幹什麼?”

  “你不是知道她是誰嗎?你還問我幹什麼?”沈信使勁壓低聲音,沒好氣。

  顧笙笙想了想:“難道……”

  “你是跟她在搶房子的親戚!”

  沈信這會兒覺出不對了。

  他招呼顧笙笙坐回去,然後坐到她身邊小聲問:“你知道的她,是誰?”

  是誰?

  顧笙笙又跑去那個洞那兒看了幾眼,然後坐回來,很肯定:“是RUBBY呀。”

  她說:“你不是也看日圈圈的小說嗎?她最初兩本的漫畫改編,都是那個人畫的。”

  沈信看起來也開始懵了。

  “什麼玩意兒?”他抓了好幾下頭髮,“弄了半天,你根本不知道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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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信不是什麼能憋住話的人,有些話哪怕別人知道,他都會硬拉著對方把自己想說的說完。這會兒一聽到顧笙笙還不知情,他想要傾訴的心情就更強烈了。

  隔著那道藤條牆面,他開始把他想了一晚上的話,從頭到尾、一字一句地說給顧笙笙。

  “那是件挺大的事故,死了好多人。那個鏟車司機就是瘋了,沒有原因,在紅燈前面突然加速,只要擋在他前面的,見車就撞,見人就壓,我哥當時開的車,就在那輛鏟車的正對面,一點緩衝和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後來,那個司機逃跑的時候,在車上就被擊斃了,但是被他撞到的人,幾乎都沒能救回來。”

  他的話說得很快,斷句斷得很急促,像是生怕自己一旦停住就說不下去。

  顧笙笙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她知道這件事,她甚至看過那個新聞,看過那個視頻,隨著沈信的話,她幾乎是同時就回想起視頻裡的那個瞬間。即使那是新聞報導,即使裡面的側重點是解說警方攔截和擊斃的部署,可是事發的那一幕,一直非常鮮明地烙印在腦海裡,完全忘不掉,因為,真的太瘋狂、太慘烈。她那時只是一個視頻前的旁觀者,都覺得心口緊得厲害。

  但沈信卻很快調整了情緒:“這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跟你沒有關係。我想跟你說的,是關於季明航。他當時開著另一輛車,就在我哥旁邊。”

  那個視頻裡,十字路口,鏟車毫無徵兆地猛地啟動,闖過紅燈沖到對面,一頭撞爛對面的車,然後急速後退著拐進另一條車輛少的道路裡,接著又是一路瘋狂地撞人和撞車……

  所以,顧笙笙記不起來,最初那輛出事車的旁邊,到底是什麼樣子。

  但是,季明航的車就在旁邊的話,他就是眼睜睜看著那輛鏟車沖過去,眼睜睜看著沈哲出事……

  “我哥跟季明航真的很好,比和我這個親弟弟親多了。”沈信從包裡拿出一張照片,“我能找出有我們仨合影的就只有這麼一張。”

  顧笙笙接過照片。

  照片左邊的是季明航,他旁邊,是站在高處、擠在他和沈哲中間的沈信,不過照片裡的他留著個大爆炸頭,猛地一看不太能認得出來。

  但其他的人都沒怎麼變。季明航沒變,沈哲也和墓碑上的照片一樣,還有,站在最右邊的RUBBY,她的樣子也沒變。除了被她扶住的、高高隆起的肚子。

  顧笙笙的反應很快。她心裡的猜想如春草般瘋狂地冒出來。

  但是她什麼都沒說,靜靜等著沈信。

  “這就是你以為的RU什麼,”沈信點了下照片最右邊,又指指隔壁房間,神情裡帶出明顯的敵意和蔑視,“她本來是我哥的女朋友,吃穿住,還有上什麼美術課,全都靠我哥賺錢供她。我哥出事的時候,孩子都不到100天,她就要死要活地鬧……”

  他咬了下牙,“後來是季明航說,不管是她還是孩子,他都不會不管,她才算消停。那會季明航好像挺有錢的,她就是看上這點了,也不看看自己……季明航從來都沒看過她一眼,她居然就敢到處去跟別人說季明航是孩子的爸爸,真他媽噁心。後來季明航沒錢了,她卷了家裡值錢的東西就跑,孩子丟在家裡,上飛機前給季明航發條通知、告訴他一聲……”

  說到這,沈信洩憤般地踹了一腳桌子:“這事我說都覺得都火大,今天要不是遇見她,我都不會跟你提!”

  小卷毛的媽媽……嗎?

  說實話,顧笙笙並不能融入沈信的情感裡。

  她不是當事人,也沒有因此受到傷害,所以沒有資格對她的行為做出評論。

  在聽到這件事以後,她反而,很自私地……松了一口氣。

  真的是松了一大口氣。

  再怎麼說服自己別在意,“前女友”這件事也一直卡在她心裡,跟卡在嗓子裡的魚刺一樣,每次想起來,都忍不住要難受幾下,悶悶的。

  原來……

  不是前女友……

  這樣的話,他照顧小卷毛就是因為沈哲,而不是因為喜歡前女友、所以愛屋及烏地照顧著她的兒子……

  沈信邊說著,邊打量顧笙笙的反應。

  這兩天他通過觀察加道聼塗説地,自以為已經很瞭解她,他認為在他說完杜薇的斑斑劣跡以後,顧笙笙會和他一起同仇敵愾,一起憤怒地罵起來。

  可是她完全沒有這種回應。

  這就讓他有點被動了。

  但沈信只能繼續:“……所以,季明航做的已經夠多了,他沒必要總活在過去。那次事故不是他的責任,沒有人怪他,他應該走出來……但是我這幾天跟他說了好多次,他就是不肯開車!上次去檯球廳那天你也在,你也看見了,他連聽都聽不進去,如果是你的話,說不定會有用……”

  顧笙笙越聽越覺得奇怪。

  她聽他說完,遲疑地問:“所以,你這次故弄玄虛費了這麼大的功夫把我叫出來,就是想讓我幫季明航克服……不能開車?”

  不是打算專門告訴她季明航和沈哲的過去,也不是想告訴她關於杜薇的事?

  甚至看他的意思,如果不是正好碰到杜薇,他連提都不會提她?

  沈信聽到她問的,頓時如釋重負:“對,我們一起想辦法,讓他……”

  “我不要。”顧笙笙乾脆地打斷他。

  沈信驚:“那你今天為什麼要出來跟我見面?你不就是因為知道他不開車的事才同意的嗎?”

  “我出來是因為我想瞭解他。”她頓了頓,強調,“我確實很想瞭解他,但是我從來沒想過要改變他。”

  沈信覺得直線走不通了,開始繞起彎:“你不是喜歡他嗎?我都知道,你為了追他,都特意搬到舊街了!那你想,你幫他,你們一起克服掉這件事,你對他就會很重要,他肯定會更喜歡你,完全是一箭雙雕啊!”

  顧笙笙覺得不可理喻:“為了讓他更喜歡我,我就去戳他的傷疤?”

  看沈信鍥而不捨,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有什麼不對,她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他:“說到底,這件事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別以為你含糊其辭的,我就聽不出來,你把杜薇說得無惡不赦……沒錯,她作為母親,丟下了孩子,確實是不負責任,那你呢?在杜薇離開以後,你作為季小航唯一的親叔叔,你為他做了什麼?好像也是用出國直接逃避掉了,並沒有比杜薇高尚到哪去吧?現在,你那麼賣力地表現出在為季明航考慮,表現你對他有多麼多麼的關心……你真的是為了他?還是為了你自己那顆安不下來的良心?是不是季明航重新開始開車,你就覺得你欠他的可以一筆勾銷、全部歸零?”

  她多少從老陸那兒聽到了,這三四年,沈信一次都沒有回來過。

  虧他罵起RUBBY來一套接一套,好像他自己就做的很好一樣。

  季明航照顧季小航,確實是他自己心甘情願,但也不意味著那些季小航真正的血緣親屬們就可以放手不管了。

  這些,她本來不想提的,但沈信剛才說話的態度真的把她惹毛了。

  他居然是高高在上地在同情季明航……

  季明航才不需要別人同情!

  他沒有任何需要別人同情的地方!

  杜薇還沒把她惹火大,他先把她惹到了!

  沈信被她戳中心底的想法,臉色先是漲紅,後來又慢慢頹成灰白,根本說不出話。

  他低著頭,沉默起來。

  他就是在逃避。

  當年自私自利地臨陣脫逃現實,現在又用滿不在乎來回避當年。

  面對季明航和季小航,他除了鬧除了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掩飾他的心虛和愧疚。

  他是膽小鬼,季明航比他強上一百倍,他根本就沒有資格說什麼幫他……

  顧笙笙看他沒有辯解,才鼓了鼓臉,把氣消掉。

  然後認真地和他商量:“今天還是要謝謝你,告訴了我很多‘除了你以外、很難有人會告訴我’的事,但是讓季明航再開車這種事就不要再嘗試了,可以嗎?”

  “嗯。”沈信的聲音再沒有剛才的力氣。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費勁地啞著嗓子問:“我……還能彌補嗎?”

  “……誰知道呢……”

  顧笙笙回答時走了神。

  她突然想到,如果沈信不出國的話,搞不好季明航不僅要照顧小卷毛,還要把這個大卷毛也照顧起來。

  這樣想,他出國也挺好的,至少讓季明航省了一大份心!

  她想定,鼓勵著他說:“我覺得,過去的都過去了,就像你說的,人不能活在過去。你也別再想著做什麼彌補,只要以後把你能做的做到就可以!”

  還是別彌補得好,一看就會越補越亂。

  沈信也點著頭被她勸住了。

  他抬頭,正好看到側面有人從旁邊隔間出來,趕緊扭頭躲。

  “不是她,她已經走了。”顧笙笙背起自己的包,打算結束這場談話。

  “你放心,她路過這兒的時候全程都在跟別人說話,完全沒朝我們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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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9 01:58:44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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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的時候,因為有種瞞著別人偷偷會面的情緒,所以兵分了兩路。

  但今天到最後說到這個份上,陰謀陽謀全都沒有,也就沒必要再偷偷摸摸地分開回去了。

  顧笙笙背著包和沈信一起走出大廈,從零錢包裡拿出幾個硬幣,分給他,然後往公交車站點走。

  走到網站等了一會兒,顧笙笙正想拿出手機看一看,突然身邊走近一個人。

  “你好……”

  看她回頭,對方笑起來:“真是你,好巧呀。”

  RUBBY也就是杜薇,不知道從哪兒拐了過來,也走上了月臺,手裡還提著個復古的手提行李箱。

  顧笙笙下意識去看沈信,他已經網站旁邊的報攤前,裝作買報了。

  好在沒等杜薇和她聊起來,他們等的公車就來了。

  沈信一看到,趕緊用報紙遮著臉,搶先跑進車裡,還順手扯了顧笙笙一把。

  但好巧不巧地,杜薇要上的,和他們是同一輛。

  她朝沈信好幾眼,邊往裡走,邊笑著問顧笙笙: “是男朋友嗎?”

  “算是弟弟。”顧笙笙把沈信蓋在臉上的報紙拉掉。

  越是這樣越惹人注意,這人腦袋裡一定全是漿糊!

  而且這點出息……

  說他是弟弟,她都覺得丟人!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杜薇在靠前的單人座上坐下,神色毫無異常,一點認出沈信的樣子都沒有。

  沈信神神在在地跟著顧笙笙,走到最後一排的兩個空位坐下,然後一臉的不可置信。

  “完全不記得我了……”

  “開什麼玩笑……”

  “看報紙吧。”顧笙笙又把那摞報紙還給他。

  就他現在跟原來造型的差別,認不出來,還真挺正常的。估計以前大家辨認他的依據都在那個爆炸頭上了。

  沈信還真看起報紙來。

  他隨手買的是份娛樂小報,上了這個報紙的沒一件是好事,裡面全是些噱頭性十足的小道消息,靠著點似是而非的照片就胡亂攀扯,最後查證出來十個有九個都不實。

  但就算這樣,銷售量居然還很好……

  顧笙笙掃了眼首頁的加粗大標題,頓了頓,把那一張報抽了出來。

  整整一版的篇幅,說的都是《蘇崇禮醫院相會神秘女子,不明身份兒童現身》。

  ……“待該神秘女子將孩子交給他後,蘇崇禮隨即帶孩子離開,中途並未停歇,神情警惕……”

  說得倒好像真有什麼事似的。

  顧笙笙摸摸那幾張“證據”照片。

  上面才不是什麼“神秘女子“和“不明身份兒童”,這就是她嫡親嫡親的嫂子和小侄子。

  看這場景,估計是她嫂子帶孩子的時候突然有急事回醫院上班,就打電話叫了住在附近的弟弟過去,讓他把孩子領回家看會兒。

  這事也不是第一第二次了,所以她還特意跟她哥主動請纓,“蘇崇禮好歹是公眾人物,搞不好會被拍到,不如把小侄子交給我吧!”,但是她哥毫不猶豫就把她拒絕了。

  看吧,果然吧,就是被拍到了!

  沈信也在旁邊看了眼,然後直接罵了出來:“這就是跟劇組過不去吧?”

  雖然顧笙笙完全沒有追問的意思,他還是主動說:“《最後的最後》,日圈圈的小說,改編電影這麼大的事你應該聽說過吧?”

  真沒聽說……

  這事好像才剛開始談吧,電影電視劇根本沒決定……

  沈信把報紙展開,指給她看:“你看,這一頁的蘇崇禮就是電影的男主角,這一頁的是反面男一號,這一頁的……”

  這是你自己期望的演員名單吧?

  蘇崇禮就算了,那個反面男一號絕對不可能是他……

  “最差勁的這一頁,居然說作者!作者又不是演藝圈的人,憑什麼要被他們評頭論足!而且上面……”

  顧笙笙這會兒提起了注意力。

  對於各方面的評論,她都很習慣了。畢竟是展現給別人看的作品,有各種評價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對方說的是合理的話,她都很樂意接受,至於那些她覺得不合理的,當做沒看見就好了。

  但那張報紙上出現的,是她寫作時桌面的照片。

  那是好久以前、她第一本書剛出的時候,花枝丸說讓她經營下微博便於宣傳,她就拍了幾張跟她寫作有關的照片傳了上去。

  電腦也好、鍵盤也好,都是她哥用剩下給她的,沒想到卻招來了一群議論聲。

  說是假貨的、罵她炫富的,反正奇奇怪怪,她覺得麻煩,乾脆就把那條微博刪了。

  這都幾年了,居然有人無聊到截了圖,保存了這麼多年還重新翻了出來。

  她把報紙拿過來,開始讀。

  這份報導延續了小報一貫的風格,“爆料”加“瞎扯”。

  爆料出來的事兩件事,一個是她的位址,二個是她的年齡。

  地址扒出來的自然是三吳社區。順便還很有資料感地分析了一下三吳社區的房價,以此確定如果她單純靠著稿費,絕對住不起那個社區房子的事實。

  然後就開始猜測起她的背景,進而扯到出版界的暗箱操作。

  比如她的第一本書並不出眾,為什麼出版社會花那麼大的力氣去捧,是不是因為她自己塞了錢……

  接著還出來了某某作家作證,說ta就是這場“金錢交易”的犧牲品,為了給日圈圈的書讓路,她的書被迫調到了不好的上市日期,給她造成了blablabla的損失。

  顧笙笙可一點都不記得有這種事。

  她第一本說做的確實很快,但那時因為她是花枝丸做編輯以後帶的第一個作者,花枝丸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她身上,宣傳也好,進度也好,她都得到了編輯最大的用心。

  這只能說明她運氣好,碰到了一個優秀的新編輯,跟錢可沒半點關係。

  她每年中秋還能收到出版社寄給她的月餅呢,真算起來,反而是出版社在“賄賂”她。

  至於年齡,扯出來的就更沒邊際。

  說是經過專業人士探討,她“年紀這麼小,寫出的作品卻具有著完整成熟的世界觀和強烈的現實風格,不排除找人代筆的可能性”……

  這根本就是開玩笑吧?

  誰會聽到他們這麼隨意的一句話就開始懷疑?

  旁邊的沈信:“真能瞎扯。日圈圈怎麼可能只有19歲,19歲能寫出那樣的書嗎?”

  “……”

  跟她想的懷疑不太一樣呢。

  顧笙笙試著問:“要是她就是19歲呢?”

  “不可能。我跟你講,這個報紙很有名,就因為它‘裡面沒一句真話’,我這個常年在國外的都知道,你不知道?”

  並不是沒一句真話,裡面的核心素材都是真的,而且都是最新鮮、最及時、獲取難度最高的。

  比如蘇崇禮的事,雖然新聞裡已經胡扯到婚外情、私生子了,但那幾張作為素材的照片,卻是實打實地拍到了蘇崇禮、蘇庭和她小侄子。

  再比如她的這篇報導,雖然代筆也好、收買也好,全都是無稽之言,但她的住址和年齡,卻的的確確是真的。不然如果完全是胡說,這份報紙怎麼可能在得罪了那麼多人以後,還屹立不倒?

  但就是這點,才讓她在意。

  年齡和住址這種私密的資訊,她以為絕對不會暴露的,可現在不僅暴露了,而且是先暴露到了這種臭名昭著的八卦小報上……

  已經不能用失誤和意外來騙自己了……

  回去就季明航哭訴!

  她被人明目張膽地出賣了,一定要好幾個抱抱的安慰才可以!

  但等公車停到她下車的網站,她卻發現,杜薇已經提前站到了後車門,而且在他們前面下了車。

  磨磨蹭蹭下了車,沈信看著往舊街方向走的杜薇,問顧笙笙:“你覺不覺得,稍微有點不太妙?”

  “她大概……是想去看看兒子吧。”

  “看兒子需要帶行李嗎?”

  顧笙笙保持沉默。

  她也想到了,尤其是有沈信這種前幾天剛拖著行李進街的前車之鑒,杜薇想做什麼簡直一目了然。

  接下來,杜薇在前面提著箱子走,顧笙笙和沈信在後面偷偷摸摸地走。

  不過偷偷摸摸的其實只有沈信,顧笙笙在很正常地走,只不過因為身邊的人不正常,顯得她也不太正常。

  她停住:“你怕她?”

  “不怕啊……”

  “那你躲什麼?”

  “我就是覺得能不見面就不要見面……”

  “但是現在已經很明白了吧,除非你不回舊街,不然你們不可能不碰面。既然避免不了,你就正常一點,抬頭挺胸、好好走路!”

  她接觸過的所有男人裡面,還真沒有沈信這種沒擔當、沒頭腦、思考和行動都毫無邏輯性的人。如果這個人不是沈哲的弟弟,她真的是理都不想理!

  被一個比自己還小三四歲的小不點教育了一頓,沈信就算再懂道理,也覺得面子過不去。

  趁顧笙笙走到前面看不見他,他特不服地朝她豎了下中指……

  結果手指還沒伸直,腦袋就被人從後面壓下去了。

  “幹什麼呢?”

  季明航一手拎著水果,一手手肘壓著他後腦勺,直接把他壓得背都彎下去。

  他語氣一點威脅都沒有,好像就是隨便問問:“這手比劃給誰看的?”

  沈信卻已經開始求饒:“哥哥哥!!!我錯了!!小公主救命!!!”

  顧笙笙自己還嚇得不行呢!

  他是什麼時候到後面的?

  聽到了多少!!!

  季明航壓著沈信的胳膊沒動,抬頭和顧笙笙交代:“我剛把季小航送走了。送到我哥家。具體的回家跟你說。”

  “……哦。”

  “季明航?”

  聽到動靜,提著箱子的杜薇又折返回來,朝季明航走近。

  顧笙笙聞聲回頭看了一眼以後,第一時間又轉回頭,看向季明航。

  他的表情一點都沒變。

  和之前沈信見到杜薇直接嚇到的反應完全不同。

  如果一定要說有種情緒,大概是……

  看到了理都不想理卻回避不掉的麻煩。

  他看到房東大媽來收房租,也是這種表情。

  房東大媽年紀大了,對什麼銀行轉帳完全不相信,交房租,必須面對面、現金交易。交易完還要順便巡視一下房子,確定沒有任何損壞後再囉嗦地囑咐一堆話後才會離開。

  在他心裡,原來杜薇和房東大媽是一個概念?

  季明航放開沈信,沒理杜薇,而是先走到顧笙笙跟前。

  顧笙笙想都沒想,順勢就抱住他的腰,鑽到他懷裡,仰起臉,用行動表示“我絕對站在你這邊而且百分百相信你”!

  “我有點事要處理,你先回家。”

  季明航碰碰她的臉,“我回去跟你說。”

  “好!”

  顧笙笙乖到不行地退開,“那我回家等你。”

  季明航順手把手裡的塑膠袋拿給她:“這鳳梨回去先放著,等我給你處理了再吃。”

  “嗯!”

  她有一次和他在外面買了一個冰鎮鳳梨,好吃得不得了,但吃完以後舌頭又麻到不行,那以後每次看到鳳梨都是一臉的想買不敢買。

  他果然全都記在心裡了。

  <( ̄ˇ ̄)/

  眼看顧笙笙已經走遠,沈信邁開腿:“哥那我也……”

  季明航拎住他後領:“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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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杜薇這個人,季明航基本是忽略的,他甚至都不知道沈哲是怎麼和她認識的,反正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的身份就已經是沈哲的女朋友了。

  但她對沈哲,好像也不像其他人的女朋友那樣,反正在季明航的記憶裡,從來都沒有在俱樂部或是賽場看到她出現,倒是沈哲會經常給她打電話,每次打完都說她在畫畫。

  所以季明航對杜薇的印象,也就是稍微臉熟一點的陌生人。

  而他聽到“杜薇”這名字次數最多的,反而是從沈信的嘴裡。沈信很不喜歡杜薇,總說她一點也不喜歡她哥,就是看他哥願意為她出錢、讓她畫畫,她才會跟著他。

  這些話季明航聽了也沒往心裡去,沈哲又不是沒錢,他願意給誰花就給誰花,他才不管他感情上的事呢。

  後來,沈哲出了事,他先想到的也只有季小航。他想,季小航沒有了爸爸,那他就做他的爸爸好了,為這事和家裡鬧得簡直沒有回轉餘地,他也不覺得自己有一點錯處。

  至於杜薇,可能是本來對她也沒做什麼安排,所以當她丟下季小航出國的時候,他壓根就沒什麼情緒,反而有種“唔這樣也挺好,少了件麻煩事”的感覺。

  而現在,知道她回來,他也還是沒什麼情緒,最多就是產生了點“啊,多了件麻煩事”的抱怨。

  其實前幾天,杜薇不知道從哪兒弄到了他的聯繫方式,已經和他通過了電話。

  雖然她東拉西扯地說了一大堆,但說到底,無非就是說了兩件事。

  一件,她表示自己現在真的靠畫畫出了頭,有名了也有錢了,所以她當年做出離開的決定並沒有錯。

  這事季明航完全不關心,他邊接著電話邊掃地,隨時都想掛電話。

  緊接著,杜薇又提出了第二件,她想回到季小航身邊,和他一起生活。

  在表達了她這些年有多惦記季小航、有多感謝季明航以後,她隱晦又委婉地表示了 “孩子肯定不想離開你”、“我們可以一起生活”、“這是對誰來說都很好的選擇”的意思。

  她這麼一說,季明航倒開始覺得,她大概是真在國外混得不錯,不然哪來的這種底氣,都開始敢給他做選擇了?

  耐著性子把話聽完,他的回應很簡潔。

  季小航是她的兒子,她想來看他的話隨時可以來,他絕對不會攔。如果她想要照顧季小航,想要重新和他生活在一起,也可以,他把現在的房子還給她,隨便她去照顧,只要季小航願意就行。

  至於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沒想到今天,杜薇就真提著行李來了。

  季明航拎著隨時想跑的沈信,看了眼杜薇:“季小航今天不在家,不如改天再來?”

  杜薇卻沒有了她走過來時的那種底氣。

  她本來以為,她獲得的成績可以抹去她離開的過錯,她只要回來,就可以沒有波折的重新開始。

  她確實拋下了孩子,但那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是跟她血脈相連的。

  而且,她也只離開了三四年。

  三四歲,記憶什麼的未必會有,只要她回來和他生活在一起,他應該很快就不會記得這件事了。

  還有季明航。為了孩子,他也會留下來吧,他們可以一起照顧他……當年他就是這麼打算的不是嗎?

  她根本就沒想過這輩子再要什麼愛情,她只想邊畫畫邊和兒子一起生活,以前做不到,但是現在可以了!

  明明現在可以了……

  為什麼現實和她想的並不一樣?

  不是沒想過季明航會不會有女朋友,但她認為,在孩子還這麼小的時候,他不會找。

  而且在她走之前,他就已經沒錢沒勢了,就算找,也找不到什麼好的女人,只要她回來,這些都能解決。

  她就是這樣想的。

  她覺得自己已經變得足夠優秀了,在她的領域裡,她已經超越了無數無數的人,已經站到了一個值得驕傲的高度。這種高度,給了她十足的底氣。

  但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她會在這裡看到日圈圈。

  就算她萬般的不願承認,但如果沒有日圈圈,她什麼都不是。如果沒有日圈圈當年給她的機會,她到現在還窩在簡陋的狹窄的小單間裡,靠著殷勤和獻媚做一個微不足道的漫畫家助手,也許這輩子都沒有出頭之日。

  哪怕到了現在,她已經有了名氣,別人都求著她作畫,她還是要在日圈圈面前低聲下氣,拜託她給她一個為她畫畫的機會。

  這樣一個在她眼裡遙不可及的人,是季明航的女人。

  她還有什麼底氣?

  可是,正因為是日圈圈,她才更不想退卻。

  杜薇在這轉瞬間已經改變了主意。

  她收緊握著行禮的手,面對季明航。

  “你說過的話,還作數嗎?我現在沒有地方住,我想住回我和沈哲的家,等我兒子回來。”

  至少兒子是她的,她一定要守住。

  沈信直接忍不了:“你他媽還要不要臉……”

  “行啊。”季明航很無所謂,“本來就是因為沈哲我才租了那兒,你想住就去住吧。”

  沈信大驚:“不是,哥,那我……不,那你住哪兒?”

  ~

  顧笙笙回家以後,把鳳梨放到廚房裡,就滿屋子溜達。

  雖然她離開得特別聽話,但那多少也有點在杜薇面前裝樣子的意思。其實她心裡,超級不安!

  不用想都知道,小卷毛媽媽來者不善,她這次回來,肯定會給他們現在的生活帶來很大的變動。

  她來找季明航幹什麼呢?

  難道是來要走小卷毛的?

  不行!!!

  絕對不能給她!!!

  胡思亂想更坐不住,顧笙笙乾脆抱起電腦,打開視頻看季明航的比賽來分散注意。看視頻的時候也會同時做點筆記,管它聽懂聽不懂呢,先記下來再說。

  但沒看一會兒,她的門鈴就響了。

  顧笙笙跑過去打開門。

  季明航正靠在她門口,手里拉著個行李箱。見她出現,他朝她一笑:“小公主,收留我吧。”

  顧笙笙完全沒反應過來。

  她看著他的行李箱,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出聲:“你、你要……搬進來嗎?”

  “嗯。”季明航翹著嘴角點頭。

  她眼神還有點直,望著他:“你要搬進來跟我住嗎?”

  “嗯。”他的聲音裡帶出笑聲。

  “你要搬進來跟我一起住!!!”

  顧笙笙像是生怕他反悔一樣,跳起來一把拽住他的行李箱就往裡拖。季明航跟在後面關上門,順便把他另一隻手裡拎著的拖鞋丟到地上,換好後走進屋。

  剛才收拾東西的時候他才發現,家裡他的東西真沒幾件,全是季小航的。

  顧笙笙已經一溜煙把箱子推進臥室了。

  她緊緊盯住箱子,開始想像他們今後的生活。

  之前她得水痘半死不活躺在床上的“一起住”不能算,這次是真正要住在一起了。

  她要每天早晨5點30起床給他做早飯,然後和他一起去跑步,然後去店裡幫忙做準備,還可以做甜點作為外賣贈品。

  然後,到了晚上……

  到了晚上……

  她扭頭看了看那張單人床……

  o(*////▽////*)q !

  在她頭頂冒粉紅泡泡的這點時間裡,季明航已經到廚房把鳳梨處理上了。

  他走到臥室,路過時隨意地看了眼大開著的電腦螢幕,頓了頓,然後坐到床邊,點了下播放鍵。

  !!!

  電腦!

  顧笙笙聽到聲音嚇死了,她完全忘了電腦還在放季明航視頻的事。

  (T▽T)

  季明航看她磨磨蹭蹭扯著衣角挪過來,一點不在意地笑了一下:“沈信吧?”

  顧笙笙主動坦白:“就是他!”

  接下來,她完全不顧江湖道義地把沈信的所作所為原原本本向季明航交代了一遍,也沒有隱瞞他想要他重新開車的意願。

  “早就說讓你別理他了。”季明航翻著小公主做的筆記。她記得亂七八糟,一點章法都沒有,但是畫的各種表情真的挺可愛。

  “而且我也不是因為什麼事故後遺症所以不開車,前幾天我看出他想的事來了,但我當時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我也沒跟街裡人說過我不會開車啊,黃毛有事的時候,店裡的原材料都是我開他那輛麵包車去進的。至於小龍,我是騙他們的,省的他們哪天眼神變好把我認出來,麻煩……”

  她就知道!

  季明航那麼厲害,才不會因為過去就不能開車了!

  沈信真的是……

  她忽然想起來:“你搬過來,沈信呢?讓他一個人住在你家裡?”

  “他,卷鋪去老陸家了。”

  季明航說:“杜薇的事你知道,我也沒什麼可再說的了,真要算起來,沈信對她的瞭解比我的深。現在她回來,說是想和季小航重新生活,我就把房子讓給她住了。”

  說完,他一抬頭,小公主正捧著臉,認真地盯著他看。

  “感覺……”小公主嚴肅說,“你在預謀一件大事呢……”

  季明航笑了聲,偏開頭,沒回答。

  小公主敏銳起來真是厲害。

  他確實在預謀一件事,預謀一件能把小公主徹底拐到手的大事。

  所以杜薇想幹什麼都無所謂,住進去就住進去好了,反正季小航也不會回去。

  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搞定他家老爸,先讓他回歸家族再說。

  不然,不屬於紀家的季明航,可沒資格站到小公主身邊。

  所以,雖然他想的方法有點不要臉,而且百分百是在算計他哥,但他完全沒有心理負擔。

  反正他在親哥和親爹跟前,也從來都沒要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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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想到這兒,他的手機響了。

  小公主聽到後就跑到陽臺,關上小門,拿起水壺開始澆花,特別懂事地表現出“不聽不聽我不聽,我最尊重你隱私!!”

  季明航看了眼來電顯示,遲疑了一下。

  是他哥。

  紀明帆。

  雖然用理智想,他能說服自己堅持別要臉,但一想到早晨他離開紀明帆家時紀明帆的臉色,季明航還是覺得有點心虛。

  說起來,他哥和他在某種意義上挺一樣。紀明帆的妻子霍蓮在生產時心臟病突發去世,留下了紀墨跟著紀明帆過。這些年紀明帆也是一個人把他帶大,和季明航帶季小航如出一轍。

  也因為這樣,這些年紀明帆幫了他不少。比如紀墨快到上幼稚園的年紀,他就想到了季小航,順便幫他也把幼稚園的事解決了。再比如這次,杜薇回來,季明航提出希望讓季小航去他家裡住幾天,紀明帆也沒有一點意見。

  但紀明帆的幫助是有區別待遇的,孩子的事幫一幫可以,但是對於他這個當年摔門出走的弟弟,他就完全不關心了。這陣子,季明航不是沒旁推測敲過他回家的事,但是紀明帆連個曲線球都不讓他打,只要他一有那個意思,他就直接留下一句“自己闖的禍自己解決,我絕對不會幫你”然後掛電話。

  要是他能自己解決,他還去找紀明帆幹什麼?

  紀家的門,他進都進不去,護院的一看是他就打算送鐵鍊子放狗,他爸常去的幾個地方,他也蹲過點,進去需要的證件他早在四年前就瀟灑地丟在家裡了,而在門口這種要坐車的地方,他爸周圍又圍著保安。

  而且他爸估計是看見他了,第二天保鏢多了一整排。

  被圍在裡面都不嫌悶得慌……

  所以,只能去找外公了。

  過幾天外公80大壽,七大姑八大姨、只要沾邊的親戚肯定都去,他只要混進去,厚著臉皮在他爸身邊一站,他爸就算想揍他也不能當著大家的面。

  問題是,他根本進不去宴會的會場。

  可紀明帆能進去。作為外公最喜歡的孫輩,他想再帶幾個人進去,都容易得很。

  但紀明帆說什麼都不同意。

  所以季明航也是沒了辦法,才最後使了點陰招。威脅。

  這件事實在是他的運氣。

  紀明帆的妻子去世三年多,他卻一直沒有再娶,除了他自己沒這份心以外,更多的是他小舅子的功勞。

  在季明航看來,紀明帆的那位小舅子絕對腦子有病,從小就跟條瘋狗一樣,見誰都咬,除了他姐姐,跟誰都不親近。他姐姐這一去世,他雖然不咬人了,但是瘋得更厲害,要是誰真霸佔了他姐姐的位置……

  誰都不知道他能做出什麼。

  紀明帆恐怕也是知道他的性格,所以交了女朋友也沒有聲張,直到現在,都要談婚論嫁了,也不想對方被小舅子知道。

  季明航能理解他哥的心理,不是怕小舅子知道,但是能不被他知道,最好就不被他知道。

  所以他從來都沒有過問過那位元新嫂子的情況,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本來,是這樣的。

  但巧的是,在幾個月前、小公主還沒有搬過來的時候,住在小公主屋子裡的那位拜金貧困女鄰居和他神秘不露面的新任嫂子是閨蜜。更巧的是,她把那位新嫂子領到了大崔的燒烤攤,當著正好在那兒吃飯的季明航的面,說出了“紀明帆”的名字,還有“男朋友”、“結婚”、“妻子去世”、“三歲兒子”等一系列關鍵字。

  於是,順理成章、陸陸續續,他從女鄰居的嘴裡套出了很多的秘密和內幕。

  比如,新任嫂子的名字、籍貫、學校,還有班級號。

  “你帶我進外公的宴會,我就不告訴霍雨淮我新嫂子是誰。”

  他就是這麼跟紀明帆說的。

  面不改色,特混蛋特不要臉。

  他覺得要不是他當時跑得快,他哥絕對就起身來揍他了。

  那麼這會兒,他哥打電話來是想幹什麼?

  季明航接通的時候很抿了下嘴,總覺得預感不好。

  “哥?”

  “今天你走得急,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你可能會想知道。”

  紀明帆完全沒有賣關子的意思:“因為是姻親,所以事先得到了消息,霍家和顧家在準備聯姻。”

  在季明航反應過來的瞬間,紀明帆補充:“是霍雨淮和顧深的妹妹。據說雙方見過幾次面,互相印象都很好,兩家對彼此也都很滿意,所以聯姻這件事,算是基本敲定。”

  季明航朝小公主看去,她還在澆花。邊澆著,手指邊小心地蹭著多肉肥大的葉片,把上面落著的灰塵擦掉,仔仔細細,認認真真。

  互相印象很好?

  季明航嗤笑了一聲。

  為了聯姻連這種話都能扯出來……

  他又沒瞎,小公主只有看著他,眼睛才是最亮的,崇拜的、喜悅的、愛慕的光,亮得他都無力招架。

  注意到季明航的視線,顧笙笙轉回去,眼睛一下子亮起來。她正想回屋,卻發現他還在打電話。

  可是她不想再澆花了。反正窗和門都關著,她也聽不到他的聲音……

  顧笙笙靠到門玻璃前,鼻尖頂著玻璃,鼓著臉,眼睛睜得大大地朝裡看。

  季明航起身朝她走,邊走邊說著電話,嘴角帶笑。

  “你早知道了吧?哥,這事你辦得可真不地道,怎麼說我也是你親弟弟,不比霍雨淮那個小舅子親?”

  他停住腳步,插著兜,和小公主隔著兩步遠的距離,看著她。

  “實話跟你說,我想回家,就是為了娶她,我上次和你說的可不是開玩笑……不過現在也不晚,無所謂,就是多了點麻煩。”

  紀明帆沉默片刻:“我記得你最討厭麻煩。”

  “嗯,最討厭。”他翹著嘴角,手碰上門把手,“所以哥,你給我添了這麼大一個麻煩,是不是該表示點什麼?”

  嘟。

  嘟。

  嘟。

  一言不合又把電話掛了。

  嘖,他敢說小公主是麻煩,他就不能說他才是麻煩?

  季明航放下手機推開門,顧笙笙往旁邊一退,小腿正好撞到一個小馬紮,她沒撞疼,但是上面放著的彩色盒子卻倒翻著摔到地上,東西全掉了出來。

  顧笙笙懊惱地垂了下頭,蹲下開始收拾,而且堅決不准季明航插手。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以後也是這樣,不用你幫忙!”說得鬥志昂揚。

  看,多懂事,一點都不麻煩~

  季明航蹲到她跟前,看著她收拾,突然問:“要是我不想做自己的事呢?”

  誒?

  顧笙笙愣住。

  她只是想著她要表現得很獨立才行,所以先聲明瞭“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她沒有想過季明航……

  “你不想做的話,”顧笙笙呆呆的,實話實說,“我做呀……”

  本來她就是這麼打算的啊,一定要把季明航照顧得超級超級好~

  抓住他的胃!抓住他的心!抓住他的整!個!人!

  奮!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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