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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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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莫顏 -【江湖謠言之雙面嬌姑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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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0:09:5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花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她總算跑回了村寨,她潛伏在樹後,正打算趁人不注意溜進去時,突然感覺到身後有動靜。

  她心頭一驚,警覺地向後觀望,同時一手摸向腰間軟劍,心想可別遇到什麼野獸,把她當成了獵物來吃。、在她全神戒備時,一個身影悄悄從樹後站了出來,巫依雪先是楞住,接著沒好氣地質問。「你跟來干什麼?」這個臭阿鴻,居然也溜下車,一路跟著她回來,她竟然都沒發現,實在太丟人阿鴻來到她身邊,固執地說:

  「你一個人太危險了。」她氣笑了。「你跟著來才更危險,我沒辦法照顧你。」

  「你照顧我?你才多大,好歹我比你有力氣,跑得也比你快,逃命的時候還可以帶著你跑。」阿雪才六歲,居然說要照顧他?她是救過他沒錯,但那是因為他被鐵鏈栓住了,現在他自由了,當然是由他來保護她。

  阿鴻說話的語氣像個小大人,一副只有他才能保護得了她的架式,看的巫依雪是又好氣又好笑。

  她知道跟他說也說不清,就算趕他,他也不會走,這小子倔得像頭牛一樣。她也懶得解釋了,繼續蹲下身觀察村寨裡的情況。

  阿鴻也跟著伏低身子看著那些巡邏的士兵,低聲問道:「你回來做什麼?」

  「找東西。」

  「什麼東西?」

  「說了你也不明白。」

  「我幫你。」她正想說你一個十歲的小子,沒功夫沒刀劍的,他帶在身上的匕首還是她的,如何幫?但她突然想到,或許他可以幫自己把那些士兵的注意力引開,於是她立刻叫他靠過來。

  阿鴻聽了她的計策後,目光大亮,點頭道:「這個容易,我立刻去引開他待阿鴻離去後,巫依雪也找了個最佳位置耐心等待。她要阿鴻做的事很簡單,就是在馬槽那裡制造一些事端,好讓這些士兵去察看。

  大約等了一刻鐘,馬槽突然發出嘶鳴聲,果然引起了士兵注意,接著就聽到有士兵大喊。「快來幫忙!有野獸跑進了圍欄,馬兒受驚了」在前頭的幾個士兵立刻趕去馬槽,有的去拉受驚的馬匹,有的去追跑走的馬兒,巫依雪便趁這個時候混進去。

  她溜進邢覆雨的屋子裡,知道平常這時候邢覆雨不會在屋內,便趕緊去找她的紫玉牌。

  出乎她意料的,居然一下子就找到了,邢覆雨沒有將她的紫玉牌收起來,就擺在案桌上,收在她當初一起丟失的荷包裡。

  她從荷包裡拿出那塊紫玉牌,紫玉是萬花谷附近山區的特有之物,江湖上十分稀罕,而這塊紫玉是師父命人從玉礦裡挖出來的,上頭還有一個古字「巫」的紋路——萬花谷歷代選出的谷主和四大護法都以「巫」為姓氏,由於師父當年是在冬天的一個雪洞裡發現襁褓中的她,才將她取名「巫依雪」。

  紫玉牌失而復得,她欣喜不已,如此一來便能用飛鴿傳書到青湖城,通知四大護法來接她。

  她將紫玉牌放回荷包內,把荷包收進衣襟裡,轉身要爬下案桌時,整個人卻僵住了。

  邢覆雨就站在她背後,他的動作無聲無息,她絲毫感覺不到,看他的樣子,似乎已經站在那一會兒了,還把她所有的行為都看在眼中。

  巫依雪不怕鬼怪,卻覺得眼前的人比鬼怪更可怕,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直盯得她背脊發毛、手腳冰冷——完了完了,她該如何解釋自己特地跑回來拿萬花谷谷主的信物做什麼?屠老大說撿到紫玉牌,都被他拷問到脫去一層皮,他又會怎麼對付她呢?她不敢想像。

  邢覆雨沉默地盯著這張因為害怕而顯得有些蒼白的小臉蛋,他怎麼也想不到偷偷溜進他屋子的人會是這個小丫頭。

  若是其他匪徒闖入屋子,他早就二話不說下手將對方制伏,但是當他發現潛入他屋子的是這個六歲的小丫頭時,他沒出手制伏她,而是在一旁看看她想做什麼?

  他好奇地看著她爬上案桌,一伸手就直接抓著那個荷包,一見到裡頭的紫玉牌便欣喜非常,愛不釋手地摸著,甚至還露出得意的竊笑,接著滿意地收入自己的衣襟裡,一副這東西就是她的模樣,令他在一旁看了無語。

  敢情她跑回來,就是為了偷值錢的東西?

  他正在思考要如何處置她時,小丫頭發現他了,而且還嚇得不輕,那表情就像看見鬼似的,恐懼又無辜的表情實在惹人憐,仿佛他才是那個大壞人,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他都還沒對她做什麼呢,她就怕成那個樣子。

  「小丫頭,偷竊是犯法的,你知道嗎?」他看見小丫頭依然恐懼地盯著他,臉色蒼白,全身僵硬,一副我見猶憐的無辜樣,很能勾動人心最柔軟的那一塊,令人對她生出同情。

  開覆雨心想是不是自己的表情太嚴肅了,才會把她嚇到不敢說話?因此他試著揚高兩邊的嘴角,對她露出「微笑」。

  他不笑還好,他一笑,反倒把小丫頭嚇到身體開始顫抖,臉色比剛才更蒼白了幾分。

  邢覆雨一陣無語,不禁感到頭大,他面對的向來都是大奸大惡之人,也習慣擺出威懾的模樣,突然面對一個小女娃兒,還真不知道該作何表情。

  不過他本來就沒打算處罰她,頂多訓示幾句,叫她以後別偷了。

  「就算沒銀子吃飯,也不該偷竊,若是碰到了其他官差,可是會把你抓去關的。」邢覆雨盡量緩和語氣,伸手把她放在衣襟裡的荷包拿過來,改收到自己的腰袋裡,然後問她。「肚子餓了嗎?早上沒吃飽是不是?」巫依雪的確是嚇傻了,但是聽了他的問話後,頓時感到難以置信,向來目光冷銳如刀,人前不苟言笑,總是散發威懾氣場的邢大人,居然對她如此溫和?

  大概是看她嚇傻了,一直沒說話,邢覆雨便直接讓人去廚房吩咐廚子烙幾個餅和炒幾樣小菜來,正好今日獵回了幾只野雞,又叫人去端一碗燉好的雞湯過來,給小丫頭補補身子。

  巫依雪呆呆地看著桌前熱呼呼的食物,再瞄向邢覆雨,她從一開始的恐懼、震驚,到現在已經漸漸冷靜下來,人一旦冷靜了,思緒就清明,看事情也就能看出些端倪來了。

  沒想到看起冷漠又嚴肅的邢大人,原來對小孩子這麼好?不對,他不是對所有的孩子好,他是對她特別好。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她決定試試他,因此她挾肉時故意手一松,讓肉掉到桌上,然後無辜的看著邢覆雨。

  刑覆雨沒責備她,而是幫她再挾一塊肉,放進她的碗裡。

  巫依雪看著碗裡的肉,抬頭對他露出純真的笑容,見他也唇角微彎,對她笑了。

  她突然很想知道這男人對她的底限在哪裡,因此她吃了幾口後,便放下筷子,溜下椅子,來到邢覆雨身旁,在他驚訝的目光下,爬到他的大腿上,然後仰起頭,用孺慕的美眸瞅著他,對他笑得天真無邪。

  邢覆雨怔怔的看著這個小丫頭,對於她的主動親近感到意外,她呆萌又純真的笑容,戳中他不為人知的軟肋。

  這孩子實在太可愛了,她的笑容像有一股魔力,牽動了他心中的柔軟之處,威嚴的面孔也不自覺變得柔和了。

  他就這麼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在她期待的目光下,他伸手為她挾了菜,她立刻張嘴吃下。

  看她鼓著雙腮嚼著食物,他忍不住再挾了一塊肉到她嘴邊,見她又張口咬住,滿足的嚼著,他冷硬如冰的心不知不覺融成了一灘水。

  巫依雪伸手指了指桌面,用娃兒軟糯的嗓音說:「雞湯。」邢覆雨放下筷子,為她端了一碗雞湯過來,舀了一匙到她嘴邊。

  巫依雪就著湯匙嘗了一下,然後對他說:「燙舌。」說著還吐出紅紅的小香舌給他瞧,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邢覆雨頓了下,想了想,低頭幫她吹涼後,溫和道:「不燙了。」巫依雪再次就著他的湯匙喝了一口,接著抬頭對他笑得一臉滿足,他的唇瓣也起了弧度。

  這哪裡還是不苟言笑又威震四方的邪大人?原來私底下的他面對有眼緣的孩子,也可以這麼好說話,巫依雪這下可不怕他了。

  「吃餅。」她說,邢大人立刻乖乖的把烙好的餅切下一小塊遞到她嘴邊。

  「沒肉。」她又說,邢大人又乖乖的把碎肉夾到餅裡,喂給她吃。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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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0:10:1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巫依雪心頭大樂,這位邢大人又是挾菜舀湯、又是喂她吃肉,不管她說什麼,他有求必應、來者不拒的態度,讓她覺得自己這次走運了。

  她正愁著不知該如何接近他,這家伙就自己送上門來,她舉起小手,放到他的左胸膛上,掌心下可以感覺到心髒的跳動,如果她的功夫還在,他這下就死定了。

  邢覆雨見她閉嘴搖頭,便問道:「吃飽了?」巫依雪點點頭,對他露出可愛的笑容,笑得天真無邪,沒有心機。

  被她的笑容感染,邢覆雨也不自覺彎起嘴角,眸光柔和,輕聲叮囑。「以後肚子餓了就告訴叔叔,不可以再偷東西知道嗎?」

  「知道。」她用著女娃兒特有的軟糯嗓音回答,見他微笑,她笑得比他眉眼更彎。

  邢覆雨見她下巴沾了點醬汁,拿起拭巾為她擦嘴,她則舒服地讓他侍候,這時門外有手下求見,進門時還帶了個小鬼。

  「大人,抓到人犯了,是這小子搞的鬼。小子把蛇丟進馬槽裡,馬兒受驚跑了兩匹,已經派人去找。」手下說完,粗魯地把阿鴻推上前。

  邢覆雨擰眉,開口命令。「把他——」話還沒說完,巫依雪突然從他懷裡跳下去,奔向阿鴻,抱住他的手臂。

  「阿鴻阿鴻,你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你呢?」

  「我也沒事,叔叔讓人弄好吃的給我們呢,我們可以不用偷馬了,你快來吃。」說完她徑自拉著阿鴻往飯桌走。

  邢覆雨的手下見狀,看向自家大人,一時拿不定主意該不該阻止。

  邢覆雨朝他擺擺手。「下去吧。」這意思是不追究了,手下得令,立刻退出屋外。

  邢覆雨看向阿鴻,關於馬兒受驚的事,之前手下就向他稟報過了,他當時懷疑這是調虎離山之計,立刻回來察看,因此才發現正爬上案桌偷拿荷包的阿雪,現在又看到阿鴻,他不用問,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兩個小家伙溜出馬車跑了回來,一個去偷馬,另一個來偷銀子。這世道亂著呢,貧苦百姓多,兩個小家伙被人口販子抓去販賣,為了生存學會偷搶,也在所難免。

  巫依雪爬上椅子,拿起一塊肉,遞到阿鴻的面前要他吃,阿鴻對她搖頭,沒有張口,反而一臉戒備的瞪著邢覆雨。

  剛才進門時,他就瞧見這男人抱著阿雪,他知道這男人在想什麼,可阿雪不懂,這個人才不會平白無故地對阿雪好,肯定另有目的!

  邢覆雨微微眯起眼,這小子好大的膽子,竟敢瞪他,看在他們是孩子的分上,他本來打算不予計較,這小子不知感恩便罷,居然還敢用眼神挑釁他?

  刑覆雨瞬間沉下臉色。「小子,為何擅自從馬車上偷溜回來?」阿雪才六歲,這小子已經十歲了,因此他認定溜回來偷東西的主意肯定是這小子教壞阿雪的,其實他冤枉了阿鴻,此刻的幕後主使者正忙著在吃雞腿呢。

  阿鴻沒回答他的問話,他才不怕他呢,他是來保護阿雪的,要不是阿雪遲遲沒出來,他為了找阿雪,也不會被抓到。

  邢覆雨眼中的厲芒更加迫人,巫依雪見了暗叫不好,阿鴻這小子又犯牛脾氣了。

  「阿鴻,叔叔是好人,他救了我們,晚上給我們毯子蓋、白天給我們東西吃,他跟那些壞人不一樣,不怕不怕。」巫依雪拉拉他的手,用著閃閃發亮的眼神看著他。

  巫依雪會故意這麼說,一來是提醒阿鴻別又犯了倔脾氣,自找苦吃,相信這小子懂她的意思,二來也是告訴邢覆雨,阿鴻是因為害怕,才會像只隨時要攻擊人的小獸。

  與她相處的這陣子,阿鴻早與她培養出良好的默契,他也只肯聽她的,聽她這麼說,他立刻低下頭。

  「對不起,大人,我錯了。」他識時務地低頭認錯,果然讓邢覆雨臉色好看了點。

  邢覆雨想到這孩子之前的遭遇,難免對人的敵意比較重,自己是大男人,又是為官者,自然不會跟一個十歲小子一般見識。

  「叔叔。」軟糯的聲音輕喚著他,邢覆雨低下頭,見到阿雪正拉著他的衣角,用那水汪汪的眸子哀求他,直把他冷硬的心給融了,僅存的火氣也都消了。

  「罷了,既然你們不肯跟馬車一塊走,就暫時留下吧。」巫依雪聽了心喜,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謝謝叔叔。」邢覆雨見她笑得可愛,俊容上冷硬的線條都柔軟下來,嘴角也不自覺往上揚,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頭。

  巫依雪暗喜,雖然沒能順利拿回信物,卻得到了接近邢覆雨的機會,也算計劃得逞,等到自己恢復功力的那一天,還怕沒機會教訓姓邢的嗎?

  想到此,她的笑容更加天真爛漫了。



  巫依雪發現自己就算成了個六歲女娃兒,也能讓邢覆雨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後,她當然就不客氣地利用自己的「美色」了。

  一有機會她就會賴著邢覆雨撒嬌,光明正大的接近他,有一回,當邢覆雨和手下在屋中議事時,她故意跑進屋裡,但守在門外的士兵攔著她,她就立刻擠出豆大的淚珠哭給他們看,最後把屋內的邢覆雨給哭出來了。

  她仰著頭,眨著小鹿般純真的大眼,可憐兮兮的看著他,淚珠一顆一顆落下,而他則是神情復雜的低頭看她,眼中還有些掙扎,最後他敵不過她的眼淚,嘆了口氣,將她抱了起來,一起進了屋子。

  從此以後,她就可以自由進出邢覆雨的屋子,即使他在議事,門外的士兵也不敢再攔她。

  今日她依舊趁著邢覆雨在議事時,假裝什麼都不懂的待在他屋子裡玩耍,邢覆雨見怪不怪,最後也只是由著她。

  她一邊坐在榻上玩耍,一邊偷偷瞄去,見邢覆雨和幕僚在討論事情,沒注意她這頭,她便悄悄爬下榻,輕手輕腳的往屋內摸去。

  上回那裝著紫玉牌的荷包被他收回去了,沒在案桌上,她想了想,說不定被他收到裡屋去了。她偷偷跑進裡屋,在幾上找找,盒子裡翻翻,東摸西碰的,最後摸到床上去,在枕頭下找著了荷包。

  她打開,裡頭正是她的紫玉牌,才正欣喜著,就發覺自己突然被人抱了起來。

  「丫頭,又頑皮了,這東西可不能拿。」邢覆雨大掌一摸,又把她到手的信物給拿走了。

  巫依雪嚇了一跳,他不是在議事嗎?居然連她摸上臥床都能察覺?

  眼睜睜看著到手的紫玉牌就這麼被他拿走,她十分扼腕,這就算了,她還被他拐到前頭去坐著,他則繼續跟幕僚議事。

  像是為了防止她再亂跑調皮,她被逼著坐在他腿上,還被他一條手臂圈著,她知道就算要耍任性,也要有個限度,不然把邢覆雨惹得不耐煩了,以後就沒機會再進屋來。

  她只好乖乖待在他腿上,百般無聊地玩起他腰帶上的玉佩。沒關系,這次失敗了還有下一次,她會再接再厲。

  第二回,她趁邢覆雨去洗浴時,又乘機摸進屋內來,在他換下來的衣物裡東摸西找,果然找著了荷包,這次她不敢耽擱,立刻要溜,誰知她才走了一步,腳下突然一緊,不知被什麼東西給綁住了。

  一陣天旋地轉,她整個人被倒吊在半空中。

  「丫頭,怎麼又來頑皮了?」邢覆雨赤裸著上半身從屏風後的浴房走出來,對她無奈地搖搖頭,接著伸手一抓,把她的身子給拎正。

  巫依雪用見鬼的眼神瞪著邢覆雨。

  「想捉老鼠,卻捉到你這只小老鼠,幸虧我沒設陷阱,不然你這丫頭被射成了蜂窩,叔叔可是會心疼的。」邢覆雨再度嘆氣,一臉無奈。

  巫依雪很想大罵,有像你這麼誇張在洗澡時還要設陷阱的嗎?

  「丫頭,叔叔在洗澡時,不可以跑進來,知道嗎?」巫依雪在心裡翻了個大白眼,誰稀罕看你洗澡啊!

  她瞪著他,氣鼓鼓地不說話,但又想到信物到手了,只好把這個冤給吞了,反正她還小。

  刑覆雨把她放下,溫柔地哄著。「去外面玩吧,等叔叔洗好澡再陪你玩。」一重獲自由,她立刻跑走,暗暗慶幸自己沒被發現——咦?等等!荷包怎麼不見了?

  她在身上東摸西找,最後想到什麼,又跑回去,正好看到邢覆雨把那荷包收好,原來荷包被他拿走了,氣得她咬牙切齒。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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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0:10: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刑覆雨見她又跑回來,還瞪著他,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他靈機一動,故意笑問道:「怎麼回來了?難道是想跟叔叔一塊洗澡?那好,過來吧。」說著就假裝要去抓她,果然把她嚇得跳腳。

  「臭美!我才不要跟你一起洗呢!」巫依雪做了個吐舌的鬼臉,然後就氣呼呼地跑走了,在心裡把他罵了好幾遍。

  邢覆雨在後頭失笑,總算把這丫頭給嚇走了。

  巫依雪越想越氣,既然用偷的不行,只好使手段了。

  到了晚上就寢時刻,她又故意跑去找邢覆雨撒嬌。

  「叔叔,我怕鬼。」她可憐兮兮地挨在床邊,眨著水汪汪的戾眸。

  邢覆雨納悶。「鬼?」她忙點頭。「有鬼在叫,好可怕。」開覆雨想了下,這才明白雪丫頭說的鬼應該是指風聲,今夜的風的確有些大。

  他心中一軟,心想她還是個小孩子,難怪會怕,便道:「上來吧,叔叔陪你。」巫依雪內心大喜,她等的就是這句話!

  她立刻爬上床,窩到他身邊,一副依戀的神情。

  邢覆雨幫她蓋好被子,哄聲道:「睡吧。」

  「叔叔,我不困,講故事給我聽。」她將下巴貼在邢覆雨的胸膛上,睜著清澈的雙眸,眨巴眨巴地看著他。

  小家伙逗人的表情太可愛,邢覆雨就偏偏吃這一套,不忍拒絕,便給她說了一個故事。

  不過巫依雪哪裡是要聽故事,她只是想藉此轉移他的注意力,好對他偷偷下藥。

  此刻她會故意趴在他身上,就是為了方便下藥,這藥無色無味,抹在她衣服上,聞了會讓人昏迷,但不是立刻,而是漸進的。

  被下藥的人會以為自己困了而失去警覺,所以她才挑這個時候下藥,至於她自己早就先吃了解藥,所以不怕。

  她暗自得意著,等邢覆雨不醒人事後,她不但要拿回她的信物,還要把她的功力吸回來。

  她以為算無遺策,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誰知不到一刻的功夫,她就發現自己眼皮有些重。

  不會吧?居然這時候犯困?不行不行,絕不能睡,睡了還怎麼辦正事?她努力撐著眼皮,卻越來越困,越來越無法思考,直到邢覆雨的聲音仿佛越來越遠,再也聽不見。

  「丫頭?」邢覆雨輕輕搖她,見小丫頭趴在他胸膛上呼呼大睡著,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坐起身,動作溫柔地將她抱起來,放到身邊,為她蓋上被子,原本柔和的神情瞬間陰沉下來。

  「來人。」聽到大人叫喚,守夜的人立刻進屋。

  「大人?」

  「叫蘇景過來。」

  「是。」蘇景是邢覆雨的心腹之一,一聽到大人夜裡傳喚,立刻趕了過來。

  邢覆雨示意蘇景靠近,低聲命令。「有人在阿雪的衣服上抹了迷藥,利用她來弄昏本官,在抓到這人之前,不可聲張。你暗中去查是否有人混進來,或是出了叛徒。」蘇景一聽,神色一凜,低聲道:「屬下這就去查。」待蘇景走後,邢覆雨便將被他點了睡穴的雪丫頭藏到床底下,他自己則躺回床上假寐,實際上是一夜保持清醒,等待幕後主使者現身。,想用藥迷昏他的人不外乎是為了殺他,或是劫持他,但是一直等到天亮都無人闖入,他的手下也在屋子四周埋伏,等了一夜也沒發現任何異樣,連蘇景探查了一夜,也都沒查到可疑之人。

  這一覺讓巫依雪直接睡到天亮。

  她醒來後呆坐在床上,待回過神後,氣得在床上捶胸頓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睡著,臉上還被蚊子叮了兩個包,而且身上的衣服也被換過了。

  計劃失敗也就算了,居然還被邢覆雨脫了衣服,而且還跟他同床共枕一夜?她可是黃花大姑娘啊!

  其實事情的真相是,直到天亮她才被邢覆雨從床底下抱上來,而蚊子就是趁她睡在床底下時,在她臉上親了兩口。

  當邢覆雨走進屋時,見到的就是她咬牙切齒的模樣,不過她再怎麼怒瞪生氣,看在邢覆雨眼中也一如貓兒嗔怒般,煞是可愛。

  「誰惹雪丫頭生氣了?」巫依雪氣得指著他。「你!」

  「我?」

  「誰准你脫我衣服的!」害她現在躲在被子裡都不能下床。

  邢覆雨先是一楞,繼而感到啼笑皆非。

  她才多大,居然會害羞?他只不過是脫去她的外衣,襯衣還留著呢,又不是全脫光了,何況她毛都沒長齊,有啥可看的?

  巫依證到不行,他居然還敢笑?真是太可恨了!本來她的計劃是等他昏迷時吸走他的功力,好讓自己恢復原來的面貌,拿了信物就走人,這下好了,她不但被他脫去衣裳,還跟他睡了一整晚,真是虧大了!

  刑覆雨被她氣羞的樣子給惹得想憋住笑都不行,坐到床邊,想把她抱過來好生安撫。

  「別碰我!」她把他伸來的手拍掉,死抓住被子不肯松手,一副貞潔比天高的模樣。

  刑覆雨楞住,瞧她臉龐紅通通的樣子,又羞又怒,那表情、那眼神……還真像個姑娘家。

  不禁瞧得有些怔忡,心口莫名地怦動了下,隨即又連忙咳了一聲,心想自己是怎麼了?她才六歲啊,胡亂想什麼呢。

  「好好好,叔叔不過去,我找人來伺候你。」刑覆雨搖頭失笑,心想自己真是寵壞她了,這丫頭都敢打他了。

  他轉身走到屋外,喚了一位女侍衛拿新衣來服侍小丫頭穿戴梳洗。

  巫依雪雖然憋屈,但更多的是疑惑,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睡著,待穿戴好後,她想起阿鴻,這幾日阿鴻都沒來跟著她,她覺得奇怪,找個人一問,她的火氣又來了。

  阿鴻居然拜師習武了?而且拜的對像還是她的死對頭邢覆雨!

  「你拜他做師父之前,為何不告訴我?」一見到阿鴻,她便氣呼呼地興師問罪。

  阿鴻不好意思地搔搔頭。「你知道啦?我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難怪他沒先告訴她,可她一點也不覺得這是驚喜。

  「你覺得我看起來像是喜嗎?」

  「嗯……不像……」巫依雪本來打算等自己恢復功力後就收這小子為徒,沒想到卻被邢覆雨捷足先登,這下她跟邢覆雨更是勢不兩立了。

  看阿雪這麼生氣,阿鴻也感到不安。「阿雪,你若不喜歡,我就不跟他學功夫了。」瞪著阿鴻愧疚又緊張的神色,巫依雪想罵也罵不下去,耳裡又聽著阿鴻向她解釋自己早想習武,而他習武的目的是想要保護她,不再受人欺負。

  她原本有一肚子的氣無處發,如今知道原來阿鴻是為了她,感動之余,氣也消了大半。

  說穿了,這件事也不怪他,是她疏忽了,難怪這小子幾天都沒來找她,原來是偷偷學功夫去了。

  「阿雪,別生氣好嗎?」阿鴻拉拉她的小手。

  巫依雪也不是會鑽牛角尖的人,遂道:「算了,原諒你,下次要做一件事之前,一定要告訴我。」阿鴻立刻點頭。「好,我這就去告訴邢大人,我不跟他習武了。」

  「等等,既然跟他學了,你就繼續練吧,他功夫很好,不學白不學,你就多學幾招,知道嗎?」,敢情學功夫又不吃虧,反正在她離開之前,阿鴻多學點拳腳功夫也好,一開始練的都是基本功,就當強身健體吧。

  巫依雪很快就把煩惱拋開了,和阿鴻兩人有說有笑,也無意中從阿鴻口中知道了一件事——原來昨夜有人懷疑有奸細混入,想對邢大人下藥,暗中展開捜查,今早邢覆雨更是封鎖整個村寨,不准任何人走動,一間一間地查,每個人的身上都要查,看能不能找到蛛絲馬跡。

  巫依雪聽了,心下咋舌,昨夜?下藥?那不正是指她嗎?她不禁暗冒冷汗,難怪邢覆雨要脫她的衣服,原來是為了查藥呀,而她會莫名其妙睡著,肯定是邢覆雨點了她的睡穴。

  她一邊心驚於下藥這事居然瞞不過邢覆雨,同時亦慶幸邢覆雨認定是有人利用她,不曾懷疑她,否則她就死定了。

  看來下藥這事是不成的了,但除此之外,她不知道還能用什麼辦法才能從邢覆雨那兒把功力偷回來,如果一直都想不到辦法,她豈不是這輩子都得維持這副樣子了?

  想到此,她不禁感到氣餒,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很沒用,這樣下去要拖到什麼時候才能到達青湖城?如今一個月的期限早就過了,青湖城卻依然離她很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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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0:10:5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她該繼續留下來等待機會,還是啟程前往青湖城?她拿不定主意,卻也不斷思考這個問題,她需要一個人安靜地好好想一想。

  今日巫依雪獨自一人往林間走去,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在大石頭上,看著一望無際的遠山白雲。

  她想自個兒清靜一下,偏偏有人來打擾她。

  「雪丫頭,心情不好?」高大的影子覆蓋住她的小身子,邢覆雨俊朗的笑臉擋住了她的視線。

  沒想到她偷偷躲到這裡還是被他找到了,也是,這人眼線多嘛,想找到她不是難事。

  她轉過身背對他,不理他。

  一個東西突然在她眼前晃了下,立刻吸引住她的目光——是她的荷包,放著紫玉牌的荷包!

  「既然你喜歡這個,就給你吧。」邢覆雨手上拿著荷包在她眼前晃著,寵溺地說道。

  巫依雪呆住,緊接著是驚喜,她毫不客氣的伸手把荷包拿過來,一打開,拿出裡頭的紫玉牌,這不看還好,看了反而讓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這根本不是她的紫玉牌,而是仿制的!她感覺到自己的額角在抽筋,仔細想想也是,他怎麼可能把真的紫玉牌還給她?

  她極力忍住把仿制品丟到他臉上的衝動,她就算知道是膺品也不能表現出來,這口氣她不憋也得憋!

  她把荷包收起來,站起身走人。

  見雪丫頭鬧脾氣不理會他,邢覆雨失笑搖頭,漫步在她身後跟著。

  原以為小家伙看到紫玉牌會高興,因為她一直想拿去玩,但是這信物很重要,他不能給她,所以他便派人另外去買了塊紫玉,仿造真品上的紋路刻出來,然後再送給她玩,沒想到雪丫頭把東西一收,轉頭就走,絲毫不甩他。

  「雪丫頭,怎麼不理人了?什麼事不開心?告訴叔叔,叔叔幫你討公道。」巫依雪不回應他,只是繼續往前走,不管他問什麼,她都不想回答,只當他不存在。

  看來雪丫頭脾氣大得很呢!邢覆雨也不逼她,在她後頭悠閑地跟著。

  巫依雪打定了主意不理睬他,他愛跟就跟,隨便他,她自己則胡亂走動;離村寨越來越遠,也沒個方向,但是不管她走多遠,或是往哪個方向走,邢覆雨都順著她,也不阻止。

  如今巫依雪是六歲娃兒,沒了內功,這力氣和體力自然不能跟大人比,不到半個時辰,她就走累了,便賭氣坐在地上休息,而邢覆雨也不嫌髒,撩袍在她身邊席地而坐,她不說話,他也不問,她休息夠了,站起來繼續走,他也繼續跟著。

  她個頭小,有些橫出的枝葉擋住了她的路,他便伸手為她撥開;若有蜘蛛網,他先她一步清理。

  她假裝沒看到,不領情,心想他煩了自會走開,可是直到夕陽西下,他依然跟著,而她卻是已經累得走不動,肚子也餓了。回頭看向來時路,這路程她走了多久,回去時就要走多久,而她已經累得不想再走了,但也不想開口求他,索性直接坐在地上不說話。

  邢覆雨蹲下身,看看她,見她抿唇不語,還在鬧脾氣,也不以為意,伸手將她抱起來。

  她沒抗議,因為她現在又餓又累,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像個人偶一樣軟趴趴地靠在他身上,隨他擺布。

  邢覆雨抱著她慢慢往回走,兩人就這麼沉默著,直到他感覺肩膀上一陣濕潤,不由得一怔。

  雪丫頭哭了?這是他第一次見她哭,沒有一般娃兒的大哭大鬧,而是無聲的流淚,這樣的她,讓他向來冷硬的心莫名地疼了。

  「雪丫頭,想家了嗎?」想家?她不只想家,還想念師父、想念四大護法們、想念她的谷民、想念萬紫千紅的萬花谷……是的,她想家,好想好想。

  「我想回家……」她哽咽地說著。

  邢覆雨恍然大悟,雪丫頭畢竟還小,又一路顛沛流離,想家是在所難免,她還是個孩子哪……「家在哪兒呢?」

  「家沒了。」這話聽得令人心酸,刑覆雨眼中溢滿了憐愛和心疼,大掌撫摸她的頭,溫柔地對她輕聲細語。

  「叔叔的肩膀就是你的家,以後想哭,就來叔叔這裡吧。」巫依雪哭也哭累了,走也走不動了,把頭枕在他肩膀上就睡著了,什麼也不想管了。

  見她睡著,邢覆雨便施展輕功,原先兩個時辰的路程,他只花一刻的功夫就回到村寨裡。接著他讓人准備飯食和洗澡水,伺候雪丫頭用膳和梳洗。

  當邢覆雨走進屋內,女侍衛正坐在床上為巫依雪掖被子,見到大人,立刻上前施禮。

  邢覆雨示意她不用出聲,女侍衛退到一旁,他便緩步往床邊走去,掀開床幔,望著背對他側躺著的小身子。

  雪丫頭睡的這間屋子是他的臥房,她今日情緒不穩,他不放心讓她單獨睡,便直接將她抱回自己的床上,讓人看守她。

  今日派出去的探子回來了,為了不吵到她,他便將議事的地點改到另一間屋子,離開時,他叮囑女侍衛好好照顧,便去和手下議事了。

  待他離開後,巫依雪便睜開眼睛。其實她是裝睡的,怕被邢覆雨看出來,所以才故意背對著外頭躺下。

  她坐起來,一旁的女侍衛見她醒了,立刻上前溫柔笑問道:「雪姑娘怎麼醒了?」

  「我口渴。」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

  「我這就去倒水給你。」女侍衛和所有人都知道邢大人很疼愛這個小丫頭,因此對她完全不敢怠慢。她去桌上倒了杯水過來,因為怕小丫頭把水灑了,便直接幫她拿著杯子要喂她喝。

  巫依雪也不拒絕,讓她喂自己喝水,喝完後,她拿出一顆糖吃,也給女侍衛一顆。

  「姊姊,吃糖。」她笑得十分甜美,把糖拿給女侍衛時,還一臉期待。

  女侍衛心想只是一顆糖罷了,若是拒絕了豈不讓小姑娘傷心?於是她接下糖果,吃進嘴裡。

  「好吃嗎?」

  「好吃,謝謝雪姑娘。」巫依雪笑得燦爛,顯然因為好意被接受而開心著。

  女侍衛見到她的笑容,也跟著笑了,過了一會兒,便感到眼前一黑,倒地不醒人事。

  巫依雪收起笑容,只有把女侍衛弄昏了,自己才能離開,所以她才把沾了迷藥的糖拿給女侍衛吃,果然女侍衛不疑有他,把糖吃了。

  她知道邢覆雨對失職的屬下的懲罰很重,所以在離開前,她用案桌上的筆墨寫了兩張字條。

  第一張是給阿鴻的,字條上說她要離開這裡去尋找家人,要阿鴻不必擔心,還要他好好習武,不必去尋她。

  雖然對阿鴻很過意不去,不過她想通了,江湖險惡,她不該讓阿鴻跟自己一起涉險,留下來跟著邢覆雨學功夫,比跟著她強多了。

  第二張字條則是留給邢覆雨的,上面說明女侍衛是被她欺騙才昏迷的,這樣她才方便離開,還說多謝他的收留,下回她會再回來找女侍衛玩。

  這麼一來,邢覆雨就算遷怒於女侍衛,也不會罰得太重。

  這時候邢覆雨正忙著議事,是離開的最好時機,她悄悄走出屋子,避開其他人,走出村寨,然後跑到林子裡,找到了有做記號的大樹,將埋在樹下的包袱取出來。

  她決定前往東湖城,不能再拖下去了。她腳程慢,最快的方法是坐船,也能避免留下足跡,因此她來到河邊,跳上河邊人家打魚的船只,接著抽出腰間軟劍,將繩子斬斷,最後不忘留下一錠銀子,這銀子足夠這條船的主人再買二十艘船了。

  她用槳將小船推離岸邊,船只進入河中,小船便能順著水流緩緩行進,她將船槳固定好之後,便躺下來枕在包袱上,仰望天上的星光。

  西邊是山谷,東邊是湖泊,河水都是向東流的,她遲早會到達位於東方的青湖城。

  她閉上眼,聽著水流聲入眠,船只輕晃,仿佛搖籃,加上她今日已累極,很快便沉沉睡去。



  另一頭,邢覆雨和手下議事完畢,正准備回屋梳洗時,突然想到雪丫頭在屋裡休息,怕吵到她,他便到別處梳洗,接著才帶著一身清爽回到屋內。

  一進屋,他便特意放輕腳步往屋內走去,燭光清楚映照床帳內隆起的被子,他唇角微彎,本欲轉身離開,卻突感奇怪,負責陪侍的女侍衛怎麼不在?

  警戒陡地升起,不對,那隆起的被子似乎大了點,他面色一沉,立即朝床邊走去,掀開床帳,將被子拉開,赫見躺在上頭的竟然是女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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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0:10:5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邢覆雨臉色陰沉得可怕,他去探她的脈搏,發現女侍衛是中了迷藥,他在枕頭旁發現了字條,當下立即拆開,看完眉頭一皴,接著他又看了第二封,眉頭擰得更緊了。

  這是雪丫頭寫的?他不信,這不像是六歲的孩子寫的,她不可能認得那麼多字,可是這信裡的口氣又像是雪丫頭的……他覺得事情有異,而且女侍衛的武功不弱,沒那麼容易被人輕易下藥弄昏,但屋內又沒有打鬥的痕跡,也察覺不出有人闖入的蛛絲馬跡。

  難道真的是雪丫頭把女侍衛給迷昏的?可他想不透一個六歲的孩子怎麼有能力把女侍衛給弄昏?

  他立即派手下分頭追查,不管是不是雪丫頭做的,他都必須盡快找到她把事情弄清楚,最好不是有人把她劫走,否則……邢覆雨神色陰沉得嚇人,敢闖入他的地盤動他的人,最好向上天祈求不要被他找到。

  他派出去調查的手下回來向他稟報,出了村寨後不久,就失去了她的足跡,邢覆雨立刻鎖定水路,果然在附近河邊查出有戶人家的船只不見了,綁著船只的繩子是被刀子切斷的。

  這麼小的船只要逆水而上是不可能的,不但費力還走不快,那麼就是向東行了。

  邢覆雨掐算時辰,現在追應該可以追得上,他立即向另一戶船家買了船,急速追去。

  不知邢覆雨正全力追來的巫依雪,在小船裡睡到天亮後,突然被一陣吵雜的人聲驚醒,她立刻從小船探出頭,這一看可不得了,竟然是水賊在打劫船只!

  她的運氣實在太背了,居然大白天的遇到水賊打劫,打劫應該要挑晚上啊,生意有這麼不好嗎?

  其中一條船上的賊人跟她對上目光,她心下叫糟。

  「哈!那裡有女人!」賊人大叫。

  打劫的人最喜歡銀子和女人了,就算沒有銀子,搶了女人一樣可以賣。眼見賊人把船頭轉向她這邊劃來,巫依雪心想依她的力氣,一定很快就會被對方追上,她當機立斷,索性坐在船裡以逸待勞,等他們自己劃過來。

  賊人的船只靠近,看清楚她的面貌後,吆喝道:「呵,是個女娃兒!」另一個賊人笑著補充道:「還是個漂亮的女娃兒。」巫依雪一臉呆萌地看著他們,心下計量,對方總共有三艘船,一艘是來堵她的船只,其他兩艘正在裝搶來的貨物。

  賊人見她是個小女娃,警覺心松懈不少,認定這已是到手的肥羊,立即跳上她的船,一人將她抓住,另一人則拿起她的包袱查看。

  趁著此時,巫依雪將腰間軟劍抽出,招式一劃,直接挑斷兩名賊人的手筋和胳筋,把他們推入河中,接著轉身鑿穿他們的船,不等另外兩艘船上的賊人回神,她立刻帶著包袱劃船逃命去。

  她雖然失去內功,卻沒忘記武功招式,只要不比內功,對付一般只會揮刀的盜匪,她還是有勝算的。

  一次解決了兩名盜匪,鑿穿他們一條船,剩下的兩條船裝了貨物,若要追她,就必須把貨物扔了才能趕上,她料定對方不會這麼做,這才敢出手。

  那些賊人必定想不到她一個六歲的會使劍,除了在原地跳腳大罵,或是去救那些被她挑了手筋腳筋而掉下水的伙伴之外,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逃走。

  在她以為一切都算計好了之後,卻不料其中一人突然施展輕功,在幾個跳躍之後,便躍到了她的船上。

  巫依雪訝異,這人不是一般的盜匪,而是真正會武功的練家子,且身手還不弱。

  「丫頭找死!」對方一雙眼陰冷地盯著她,只說了這麼一句,手中的刀已朝她劈來。

  巫依雪立即以劍格擋,但失去內力的她,哪承受得住這猛然劈下的力道?

  她被震得虎口發麻,禁不住下沉的力量而跪倒在地,為了擋這一刀,她已經用盡所有力氣,再也無力躲開對方跟著掃來的一腳。

  這一腳踢中她的胸口,加上她本來就有內傷,一時胸口劇疼難當,一股腥甜湧到喉頭,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流淌而下。

  她無力地躺在船板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男人將她一把抓起來,拋向河裡。

  冰冷的河水很快席卷了她,她無力掙扎,只能任由河水吞沒自己。

  她沒想到自己最後會是這種下場,孤零零地淹死在河裡,而她臨死之前還沒辦法恢復原本的模樣。

  當有人發現她的屍體時,不會知道她就是萬花谷谷主巫依雪,四大護法也永遠找不到她,她終究是辜負了師父的遺命……邢覆雨手中抱著濕淋淋的雪丫頭,臉色陰沉得嚇人,他不敢想像倘若再晚來一步,他抱起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屍身了。

  傷了小丫頭的盜匪已經死在他的刀下,一斬為二,頭顱分家,他甚至連對方長什麼樣子都不屑去瞧。

  他施展輕功回到岸邊,在附近找了一間農舍,將銀子丟給屋主,要了一間房,不准任何人打擾。

  一進屋,他立刻脫下她濕透的衣服,用毯子擦拭她冰冷的身體,接著讓她坐直身子,而他則盤腿坐在她面前,將掌心貼在她的胸口上,運起內力,將真氣輸入她體內,幫她續命療傷。

  一股強大厚實的內力灌入巫依雪身體裡,一走奇筋,二走八脈,行脈入穴,源源不絕。

  她原本虛空的丹田霎時內息上湧,如一座枯井突然得到甘霖一般,開始產生了變化。

  邢覆雨將內力傳給她必須凝神專注,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雜念,因此並未察覺到自己掌心下的肌膚正緩緩起了變化,原本平坦的胸口正以不易察覺的緩慢速度,一點一點的向上隆起,小小的身子也正慢慢轉為少女的窈窕體態。

  巫依雪漸漸有了意識,她的眼皮動了下,接著緩緩睜開眼簾,視線有些朦朧,腦袋也有些昏沉,只覺得胸口熱熱的,十分舒暢。

  待她完全睜開眼睛,看清面前的人後,不由得一呆。

  是邢覆雨?他找來了?還有他在做什麼?

  當她順著他的手低頭看去時,發現自己竟然一絲不掛,而他的手掌正覆在自己兩處飽滿的渾圓上。

  她大吃一驚,在尖叫的同時也擊出雙掌,將正在凝神運功的邢覆雨給打了個措手不及,直接滾下床。

  凝神運功最忌諱被打擾,邢覆雨被這突來的偷襲打亂了內息,胸口真氣紊亂,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來。

  他驚怒地瞪向床上的人,這一看不禁呆住,只見床上坐了一個女人,正是他搜查多日而遍尋不著的巫依雪!

  她怎會出現在此?而且還沒穿衣服?

  巫依雪氣得指著他大罵。「你下流!又脫我衣服!」又?他何時又脫她衣裳了?還有雪丫頭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憑空冒出的巫依雪令他驚愕,渾然不明白她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她還罵他脫她的衣服?可他脫的明明是雪丫頭的——等等!她說「又」?

  泰山崩於前也處變不驚的邢覆雨猛然被悟出的想法給驚呆了,他直直盯住床上的人兒,那嗔怒的表情、瑩瑩瞪視的美眸,還有罵人的語氣,都跟六歲的雪丫頭很像……她出現了,但是雪丫頭卻不見了,這只有一種可能——「你是雪丫頭,雪丫頭就是你!」這不是質問,而是肯定的語氣。他又驚又怒,派了大批人馬尋而不得的女人,居然就是雪丫頭!

  巫依雪在打了他一掌後,發現自己已經恢復原狀,正處在興奮激動之中,這時被他的話拉回神,一抬眼,正好對上他充滿戾氣的怒視,心頭陡地大跳。

  糟了,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被他發現自己的真實身分後,他還會饒了她嗎?

  恐怕是氣得想宰了她吧?

  在他陰戾暴怒的瞪視下,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瞧那陰鷙嚇人的神情,可想而知他現在有多麼憤怒,她困難地吞咽口水,當發現他一有動作時,她立刻將身上的毯子裹緊,跳下床,立刻逃之夭夭。

  不過邢覆雨豈會讓她從手中溜走?他扯下腰間長鞭,朝她一甩,長鞭如蛇,圈住她的身子,再一抽,她便被一股力量給拖回來,跌進他的懷抱裡,鐵鉗般的臂旁將她牢牢困住。

  巫依雪身上只靠一條薄毯遮掩身子,她的雙手在薄毯裡,一起被他的長鞭捆住,她只好蠕動身子死命掙扎。

  「再動,就讓你光著身子。」他沉聲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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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0:11:2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這句話成功讓她停下動作,再也不敢動,就怕他一怒之下撕了她唯一裹身的毯見她終於安靜下來,他將她抱上床,接著他也上床,將床帳放下。

  他這個動作讓巫依雪嚇得立刻退到床角,用驚恐的眼神瞪著他,一副「你想干麼」的表情。

  邢覆雨無視她的瞪視,直接伸手點了她的穴道,讓她不能再搞鬼,接著才盤腿而坐,閉目運功療傷。

  巫依雪松了口氣,她還以為他想對她做什麼呢,幸好不是,才剛放下心,隨即又開始憂心起來。

  等他療傷結束後,會不會就要開始收拾她了?她想自行運功解穴,卻發現自己雖然恢復原狀,功力卻不到一成,根本無法自行解開穴道。

  邢覆雨凝神運功了半個時辰後,緩緩睜開眼睛,精銳的目光掃向她,又將她看得心驚肉跳,全神戒備。

  他將她眼中的畏懼收入眼底,沉默了下,便下床出屋,過了一會兒,他進屋來,解開她的穴道,將一套女子的衣裳丟給她。

  「穿上。」他命令,接著便走開幾步,轉過身背對著她。

  巫依雪坐起身,看著手中的衣裳,又看看正背對著自己的他,心想自己若趁這時從背後偷襲他,不知有多少勝算。

  「如果你想打歪主意,那麼我不介意押你光著身子走。」他緩緩警告,聽到身後傳來衣物磨擦的聲音,知她識相,他便等著。

  本以為她不敢妄為,誰知一股厲風突然襲向後腦,他往旁邊一閃,一把小刀掠耳飛過,直直釘在木門上。

  他猛然回頭,戾目如劍,她真敢偷襲?一次不成,還來第二次,迎面砸來的木椅被他單掌打碎,接著勁風掃來,一根銀簪直指他的眉心。

  邢覆雨側頭一閃,同時打掉她手中的銀簪,大掌一抓,將她雙手縛住,喝道:「夠了」

  「疼!」巫依雪神情痛苦,淚目生光。

  邢覆雨聽她喊疼,下意識松手,卻沒想到她趁這個機會再次突襲,一掌橫掃,又被他截住。

  「還來!」他怒斥,箝住她的雙手手腕往身後一扳,將她腕骨扳得生疼。

  「好疼啊——」

  「又裝!」

  「這次是真的啦!好疼啊,快放手!」她臉色蒼白,額冒冷汗,疼得眼淚都荒下來了。

  邢覆雨擰眉,將她的手拉到前頭來檢查,發現這回不假,他方才用力過度,不小心把她的右手腕給扳得脫臼了。

  他原本氣她三番兩次偷襲他,本欲給她點顏色看,但見到這張小臉因為疼痛而面露痛苦,淚珠大顆大顆的滾落,蒼白的小臉平添楚楚憐人,莫名牽動他的心,硬不起心腸來整治她。

  每回她輸了都是這樣哭給他看,小丫頭的她是這樣,變回大姑娘的她還是這樣,害他臉上的怒容再也繃不住。

  他一邊把她脫臼的手腕給扳回,一邊沒好氣地說:「你趁我運功時,打我一掌,我都沒喊疼。」巫依雪的眼淚如斷線的珍珠,越流越多,還開始抽泣,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他一邊揉著她手腕上的青紫,一邊沒好氣地控訴。「你還用簪子對准我眉心,想殺我,好狠心。」用淚眸控訴的巫依雪瞪了他一眼,反駁道:「反正你會躲開,又扎不到,嘶——你輕點啊!想廢了我的手是不是!」邢覆雨簡直不知該生氣還是該笑,她雖然成了大姑娘,但性子卻還跟個小丫頭一樣,騙了他那麼久,不但不心虛,還有理了?

  方才他知道她就是西山妖女巫依雪時,雖然震怒,卻也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他對她招招手下留情,現在不過是把她弄脫臼而已,他還主動幫她揉一揉,她居然還嫌他?

  「你哭什麼,我都還沒嚴刑拷問你呢,這點疼就耐不住了?」巫依雪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哭,當他發現她就是巫依雪後,說翻臉就翻臉,那無情的眼神令她悲從中來,止不住想掉淚。

  其實她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卻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在他面前竟然抑不住淚水。

  邢覆雨接回她的手腕,又將瘀血揉開後,這才清了清嗓子。

  「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變成六歲小女娃?」巫依雪知道自己又落到他手上,再騙下去也無用,只好說實話。

  「我為何落此下場,你會想不到原因嗎?」開覆雨仔細回想,當初在閻羅崖時,他其實並無殺她之意,只是想廢了她的武功,好將她帶回皇城復命。

  他將兩人的過往從頭想了一遍,最後看著自己的手,突然恍悟。

  「難道當初我意圖廢你武功,吸了你的內力,才致使你變成小丫頭?而適才我將內力輸給你,你才——」說到這裡,他腦中不自覺想起掌心碰觸她胸前柔軟時的畫面,那觸感依然清晰……驀地一陣氣血上湧,他感到莫名躁熱,而她似乎也同時想到這件事,抬起的版與他目光一觸,芙蓉玉頰瞬間生暈,紅艷似火,教他一時移不開眼。

  「看什麼?」她忍不住氣羞質問,嗔怒的眉眼將一張絕色更添了三分嬌艷,煞是明媚動人。

  邢覆雨神色尷尬,立即將身體裡的躁熱壓下,突然感到大掌裡的手腕想掙脫,他立刻收緊不放。

  「想逃?」他沉聲質問。

  她沒好氣地說:「我逃得了嗎?是你捏疼我了。」他稍稍松了手勁,卻還是沒放開,因為他發現自己雖然抓到了她,卻似乎並不想把她交出去一個他原本疼寵至極的小丫頭,突然變成了他奉命要捉拿的妖女,令他思緒變得復雜起來,在還沒想出該拿她怎麼辦時,只好先把她帶在身邊就近看管。

  當他們走出房外時,農舍夫婦都傻了,不明白自家屋裡怎麼會多了一個大姑娘?

  邢覆雨給了他們一些銀子,囑咐道:「今日之事不准向任何人提起,否則你們該知道後果。」他身上的氣場十分懾人,這對夫婦又是鄉野百姓,只想安分過日子,自是不敢惹事,趕緊向他保證絕不吐露半句。

  邢覆雨帶著巫依雪離開農舍,為了防止她逃跑,他握住她另一只沒受傷的手腕帶著她走。

  他的步伐大,被拖著走的巫依雪必須小跑步才能跟得上他。

  「你放手,反正我又逃不了。」她抗議。

  「不行。」他堅持握住她的手腕往前走。

  她掙不開,只好繼續跟著,心裡也猜不出這男人到底打算如何處置她?

  她雖然恢復了原狀,但功力只恢復不到一成,想到此,她禁不住在心頭後悔著,當時要是自己能忍著,說不定功力就全部拿回來了,隨後她又趕忙搖頭否定這種想法,這種事怎麼能忍?有哪個女人在醒來後發現自己一絲不掛的被男人摸胸還能冷靜以對的?

  唉,她這回真是虧大了!巫依雪暗自懊惱著。

  兩人一路沉默,大約走了一個半時辰後,她覺得有些累,口也有些渴,可前頭的男人似乎一點都不嫌累,只顧抓住她的手腕不放,一路往前走。

  若是以往,她總能保持心平氣和,不怒不惱,但是不知怎麼著,此刻她心緒不佳,無端生起一股氣來,一個不察,不小心踩到一處低窪,扭疼了腳。

  她腳疼,但因為負氣而忍著不說,直到邢覆雨停下來,選了一處溪邊暫時休憩,才發現她的動作有異。

  「腳怎麼了?」他問。

  「沒事。」她將臉轉開,冷淡回應。

  他不再開口,卻突然將她打橫抱起,把她嚇了一跳。

  「你做什麼?」她氣得用手打他。

  邢覆雨將她抱坐在石頭上,低頭檢查她的腳,果然發現左邊腳踝有些紅腫。

  「扭傷了腳怎麼不說?」他的眉頭擰得嚇人,語氣裡多了苛責。

  「說了有用嗎?」她負氣道,把臉轉向一邊不看他。

  她這模樣簡直跟小孩子使性子一樣,不知怎麼著,邢覆雨竟然有股想笑的衝是他疏忽了,才害得她扭傷腳,因為這一路上他只顧著想事情——雪丫頭就是巫依雪,這件事太震撼,卻也困擾了他,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她,倘若他對她無情,他可以毫不在意地將她送至京城,交給皇上,但他不願。

  是的,他不願,所以他很困擾,他需要想一想,這女人簡直丟了個大麻煩給他。

  他脫去她的鞋襪,為她揉腳,少女的裸足膚白似雪,嬌若嬰兒,觸摸起來柔滑如玉。

  他抬眼,見她雙目緊閉,貝齒咬唇,正忍著疼,雖然身著布衣,依然容色照人,些微蒼白的臉色瞧來楚楚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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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0:11:4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邢覆雨盯著她,與雪丫頭相處的種種過往一一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她實際上是什麼注子,他其實再清楚不過了。

  她救了被人口販子抓走的孩子們,和孩子們天真無邪地玩在一塊,她會在他懷中撒嬌使性子,也會獨自一人望著遠處的白雲,無聲流著眼淚說她想家。

  其實她也只是個十六歲的姑娘,武功平平,為了生存,偶爾耍點小心機,江湖經驗不足,還會怕疼。

  今日幸好是遇見他,若是落到其他人手上,他無法想像別人會如何對付她。

  幫她把鞋子套好後,他背轉過身蹲下,命令。「上來,我背你。」巫依雪轉過頭,驚訝地看著他,沒想到他竟然要背她?

  他回頭看她,催促道:「還不快上來,難道你想自己走?」她猶豫了下,心想既然你想背,我何樂而不為,於是她也不客氣,直接跳到也的背上。

  邢覆雨背著她繼續前行,而她知道這是個絕佳的機會,只要現在把他打昏,她就可以逃走了。

  盯著他的後頸,她告訴自己就是現在,卻發現自己居然陷入了天人交戰中,遲遲下不了手。

  其實面對他,她何嘗不也是猶豫不決?她先前偷襲他,其實並未盡全力,過往與他相處的種種,已深深烙印在她腦海中。,他對她的好,她是知道的,而他在知道她的真實身分後,除了一開始的憤怒,最後還不是也對她心軟了,否則現在也不會要背她。

  伏在他背上,她心頭感到溫暖,卻也覺得凄涼,他身上背負著皇上的旨意,而她肩上擔著萬花谷的重責,兩人注定是敵人。或許這一刻他念著舊情,對她硬不起心腸,但難保他不會改變心意,將她抓回京城去交差。

  兩人一路上皆無語,他背著她,不急著趕路,她也靜靜的趴在他肩上,安分得一如往昔,仿佛她還是那個頑皮的雪丫頭,因為走累了,所以被他背回家。

  邢覆雨既然敢背她,又怎會怕她偷襲,他背後就像是長了眼睛,她意欲為何,他都知道。見她打消了襲擊他的念頭,他居然感到無比欣慰,唇角不自覺彎起了笑。

  由於他是走水路而來,回去時,自然也是搭船比較快。

  他們來到了渡船口,岸上已經有一群百姓正等著搭船,邢覆雨將她放下,低聲道:「在這裡等我。」她點點頭,看起來乖巧,似乎是已經認命的樣子,不過邢覆雨也不怕她逃,她就算逃了,他也能立刻把她抓回來。

  他轉身朝船夫走去,而巫依雪則趁他在繳船資時,刻意盯著不遠處的一群漢子們,那群漢子發現她美麗的容顏,頓時驚為天人。

  其實巫依雪一到渡船口就注意到這些人了,她知道這些人是漕幫,他們的武功或許比不上邢覆雨,但勝在人多,如果她要逃,只能利用這一次的機會。

  趁邢覆雨不注意,她跑向那群漢子,紅著眼眸向他們求助——「大哥們,請救救我,我被人劫持,那人想把我賣到青樓……」她長得如此嬌美,又顯得那麼柔弱無助,一雙水眸沾了淚珠,恁地動人,這些男人看到她,已被她的美貌迷惑,又聽她這麼一說,立時激出英雄救美之心。

  這兒是漕幫的地盤,前幾日發生水賊劫船之事,引得漕幫震怒,故而派了許多弟兄來,現在又聽到有人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負一位姑娘,想把她賣到青樓去,皆是義憤填膺,立刻拍胸脯保證有他們在,沒人敢動她。

  邢覆雨繳完船資,一轉身,立即察覺到氣氛不對——他被包圍了,而且對方人數眾多,人人手握腰間刀柄,全不懷好意地盯住他。

  邢覆雨目光一掃,瞧見了躲在那些男人背後的巫依雪,見她心虛得撇開眼不看他,他銳目微眯,稍一思考便明白這些人恐怕是受了她的挑撥,才會將矛頭指向他。

  當所有人攻向他時,他立即拔劍應戰,還要小心不能置人於死地,畢竟這些人只是漕幫幫眾,他不能濫殺無辜。

  在他忙著對付這些人時,眼角余光看見她縮著脖子乘機逃了,他簡直氣笑了,這個狡猾的丫頭,他還真是低估了她,打不過他,便借力使力讓人把他困住,而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逃之夭夭。



  巫依雪雖然成功逃走,但卻身無分文,因為她的盤纏全都在包袱裡,不過她可不敢跑回去拿,這一回是運氣好才能順利從邢覆雨手上逃脫,下回不見得有這個運氣了。

  雖然沒銀子,但她一點也不擔心,因為她正處在恢復原樣的喜悅當中,雖然還有些虛弱,但是不影響她的好心情。

  瞧瞧這世界,景物的高度都不同了,以往只能仰頭看物事,現在視線變高,看什麼都方便。

  「還是長大好啊……」巫依雪嘆息。

  她現在正坐在河邊烤一只剛打來的野兔,等到吃飽了才有力氣上路,她已經浪費太多時間,不能再耽擱,得盡快趕往青湖城才是,接著她又想到,自己現在功力不高,不宜以真面目示人,以免節外生枝,誤了她的行程。

  吃飽後,她在途中找了戶農家,偷偷從院子的竹竿上摸了幾件男子的衣衫和長褲,她一邊喬裝打扮,一邊嘆氣,若被天上的師父知道谷主當成她這副德行,恐怕會罵她不成材。

  她扮成村夫,把臉塗黑,到了下一個渡船口,混上一艘客船,繼續行水路向東。這艘客船上都是來自各地的百姓,她混在其中,不容易被注意。

  十天後,客船終於到達青湖城的河港。

  青湖城是東方湖泊之鄉的一座大城,位於青湖旁,河水支流貫穿城中,與她所住的西山是完全不同的風光,西方多山,東方多湖,湖岸景色將青湖城點綴得如詩如畫。

  入城需要路引,她沒有路引,便混入其中一個商隊裡,藏身於車上,順利跟著車隊進入城門,接著就悄悄離開車隊,混入百姓中,盡量讓自己看來不起眼。

  青湖城中繁華,大道兩旁街坊林立,她在城中人來人往的地方留下自己和四大護法才看得懂的記號,便又轉去他處逛逛,適巧行經一家茶樓門口,被莽撞的路人給撞了一下,她一時腳步不穩,連累撞到身旁之人。

  「失禮了。」她趕忙道歉,可一抬頭瞧見對方時,又立刻低頭走人。

  她表面看似冷靜,心頭卻在打鼓,因為她剛才不小心撞到的人是藺蒼悠,簡直是冤家路窄!

  不過她現在扮成男子,藺蒼悠應該看不出來吧?才這麼想著,她稍稍往後瞥了一眼,竟發現藺蒼悠也往她這方向走來,她趕忙轉回頭,猜測應該只是湊巧,他只是剛好與自己同個方向罷了。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加快腳步,待轉進一條巷子裡之後,立即施展輕功,躍上屋瓦,飛檐走壁,過了幾條街才跳下地面,又混入人來人往的百姓中。

  她朝四周看了看,沒見到藺蒼悠的身影,總算松了口氣。

  當初在閻羅崖,這藺蒼悠也是破陣的那些人之一,面對武林高手,她可得小心一些,不能被他發現。

  才這麼想著,一轉身,她便呆住了,那藺蒼悠居然就站在她前頭擋著她的路。

  「這位兄台好面熟,咱們是否在哪裡見過?」巫依雪左看看右看看,一臉納悶地指著自己。「你說我嗎?」藺蒼悠含笑道:「可不是。」巫依雪也笑了。「當然見過,真高興藺大俠還記得在下。」如果說沒見過,肯定會被懷疑,她就偏要反過來說,而且還要擺出很高興的神情。

  藺蒼悠漂亮的眉毛揚了下,有禮地拱手問道:「不知兄台是……」她伸出手。「還我銀子來。」

  「呢?銀子?」

  「適才見到藺大俠,本來還不好意思提,不過既然藺大俠有心找來,那麼小弟我就直說了。去年元宵藺大俠的七弟向我借了一百兩,說好年底還的,可是這年都過很久了,令弟卻老是避不見面,讓我著實苦惱,藺大俠,你可否代他還我銀子,小弟有急用吶。」巫依雪這一席話說得溜,完全不用打草稿,她敢打賭,這個藺蒼悠只是覺得她眼熟,並未認出她,所以她不能先自亂陣腳,剛好她知道藺家的事,便急中生智編了個借口。

  藺蒼悠雖是有名的美男子,但是並非每個家族生出來的孩子都是這麼優秀的,這藺家的老七剛好就是個不學無術之徒,而且好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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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0:11:5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藺家在東湖可是響叮當的名門望族,又出了一個優秀的江湖人物藺蒼悠,向來最重聲譽,老七好賭這件事對家族名聲有虧,藺家通常都會把醜事壓下來,光是私下幫那個不肖老七擦屁股,就不知有多少件了。

  果然,她一開口說老七欠錢,藺蒼悠臉上便不自在了。

  「舍弟向兄台借錢?」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巫依雪記招式不行,但是記江湖上的小道消息卻特別厲害,這全要歸功於平日專門包打聽的鷹護法巫姜。

  巫姜最擅長的就是打探消息和追蹤,自幼就和一群孩子們一起受訓,專門跑江湖去捜集情報,越能打探到別人所探不到的內幕,分數就越高。

  平時誰家偷養外室、哪位大俠其實有不為人知的怪癖,或是發生了什麼丟臉的醜事,巫姜全都會告訴她,就為了逗她開心。

  這藺家老七的事,她就是這麼知道的,只要八卦消息聽多了,便能明白江湖上有很多事大多是以訛傳訛,與事實不符,很多名聲都是被美化的。

  別人見到藺大俠的優雅風範,肯定是專挑好的誇獎,但巫依雪就專挑他家的醜事來與他說。

  「去年因為……所以令弟……然後令弟又……如此這般,最後跟我借了一百兩,就是這麼回事。」巫依雪說得條理分明,連外人不知道的細節都能說得巨細靡遺,果然把藺蒼悠騙過去了。

  只見他拱手愧然道:「給兄台添麻煩了,在下替七弟跟兄台道歉。」她也立刻拱手回禮。「好說好說,其實要解決這麻煩也很簡單,只要把銀子還給我,這事就結了,是吧?」她說得如此直白,若是換了其他人,這面子上肯定很難看,但藺蒼悠是什麼人?他可是號稱東湖最美的風景、姑娘心中的翩翩美公子,無論在何時何地都要保持風度,不但要風度翩翩地笑著,還要風度翩翩地從錢袋裡拿銀票出來,再風度翩翩地遞給她,最後風度翩翩地說著漂亮話。

  「兄台說得是,借錢還錢,天經地義,還請兄台看在下薄面,莫予計較。」巫依雪接過銀票瞧了瞧,呵,他給的是一百五十兩,硬是多了五十兩,還是青湖城最大錢莊的票子呢!

  她滿意地收起來,笑著對藺蒼悠說:「藺大俠果然是行俠仗義之士,見不得咱們小老百姓吃虧,說一不二,難怪有俠義的美名。」

  「好說好說,兄台謬贊了。」藺蒼悠謙遜道,接著把語氣放輕。「關於七弟欠債的事,還請兄台別放在心上,多寬容一二。」巫依雪聽他語氣,立即會意,也跟著壓低聲音。

  「放心吧,小弟我雖是市井小民,卻不是碎嘴之人。小弟向來仰慕藺大俠,藺大俠是咱們東湖百姓的驕傲,可不能傳出去讓北漠人和南原人笑話。再說,小弟知道這事不關藺大俠的事,實在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唉!」說到最後還嘆了口氣,搖搖頭,語重心長的勸道:「藺大俠回去後多勸勸子敞,叫他別再賭了,十賭九輸呀。」子敞是藺家老七的字,只有很熟的朋友才會曉得,所以巫姜能當上鷹護法,實至名歸。

  藺蒼悠感激地拱手作揖。「多謝兄台關心,在下回去後必當好好教導七弟,讓他莫再犯。」

  「那麼小弟就不打擾了。」

  「請。」兩人又互相拱手作揖,說了些客套話後才分道揚鑣。

  藺蒼悠離開後,立即鐵青了臉色。那個該死的敗家子,他要立刻去找他,把他全身每一根骨頭都拆下一遍再接起來!

  巫依雪確定藺蒼悠走遠後,嘴角立刻浮起一抹狡黠頑皮的笑。

  師父說得對,所謂行行出狀元,闖江湖有很多法子,不一定什麼都要靠功夫,練武其實是個體力活,練多了手會粗,還會長肌肉,況且這天下不缺練武的奇才,她不要去蹚渾水,多往自己擅長的地方鑽研才是正經。

  她看著手中的一百五十兩銀票,禁不住掩嘴偷笑。

  有了銀票,吃穿住都不用愁了,她先去祭祭五髒廟,把肚子喂飽後,又去買了新衣,接著找間客棧,叫店小二送水來,把自己從頭到腳洗了個干淨,然後躺在床榻上閉目養神,耐心等待。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她聽到鳥叫聲,這鳥叫聲聽似平常,其實叫聲裡藏了暗語,只有她和四大護法彼此知道而已。

  她立刻發出鳥叫聲回應,不一會兒,有人敲門,她上前開門,一人閃了進來,是鷹護法巫姜。

  「谷主!」巫姜正要單膝跪地拜見,巫依雪已經衝上去抱住了她。

  「阿姜阿姜阿姜!」巫依雪見到她,如同見到親人,情深意重,盡顯其中。

  巫姜向來清冷沉穩,此時也不免激動地回抱谷主。谷主與他們四人自小一塊長大,吃在一起、睡在一起、玩在一起,練武也在一起,那情誼自是親如兄弟姊妹。

  「谷主再不出現,咱們可要殺回萬花谷了。」

  「我答應過你們在青湖城相見,就一定會做到。瞧,我這不就來了嗎?阿姜瘦了呢。」

  「還不是因為擔心你,叫我好生煩憂。」

  「我也想念阿姜呀,日想夜想,作夢也想。」阿姜明知她嘴甜,卻依然聽得心花怒放,她最吃谷主妹妹這一套了。

  「對了,其他人呢?」巫依雪問。

  「我是先來打探的,預防被人算計,其他三人在等著我的暗號,我這就叫他們進來。」巫姜牽著巫依雪的手來到窗口,拿起頸上的笛子,朝窗外吹了一聲,不一會兒,三位護法便趕過來了。

  巫依雪見到巫澈、巫嵐和巫離,欣喜之情溢滿心田。歷經生死後的相逢,那份喜悅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她瞬間熱淚盈眶,像只蝶兒似的撲向他們。

  久別重逢,他們有太多話要說,狐護法巫離在四周布好陣法後,五人便把門一關,圍桌倒酒,訴說兩個月來的思念和彼此的遭遇。

  巫依雪只有跟他們提自己受內傷的事,畢竟她有守護谷主秘密的職責,不到最後關頭,便不打算將自己變成女娃兒的事告訴他們。

  四位護法也各自說起逃走後的際遇,這一聊就聊到了月上山頭,直到街上更夫都打三更了,四位護法也依然毫無睡意,反倒是巫依雪因為見到他們四人,整個人完全放松下來,疲倦襲來,呼呼大睡去了,而且還睡得很沉,搖都搖不醒。

  「看來她是累壞了,不過眨眼的工夫,就睡得不醒人事。」鷹護法巫姜憐惜地為谷主輕掖被子。

  「她嘴上說得輕松,卻遲了整整一個月才趕來,肯定吃了不少苦,還故意瞞著咱們,專揀不重要的事說。」蛇護法巫嵐低聲道,陰邪的他眼中難得多了抹心疼。

  「她不說是怕咱們愧疚,那咱們就裝作不知道吧,總之以後多護著她。」狐護法巫離向來嫵媚的嬌顏上也難得露出了慈愛之情,手上輕輕為巫依雪按摩穴位,好讓她睡得更甜。

  豹護法巫澈盤腿坐在一旁,沉默良久之後,突然吐出一句話。

  「俺心疼得想哭。」四人當中,外表最剛冷威猛的巫澈其實是最感性的,也最愛哭,他一想到谷主身上的功力剩不到一成,肯定是經歷了許多苦難才走到青湖城的,可谷主明明吃了不少苦頭,卻又假裝不在意,想到這裡,他就忍不住鼻酸。

  他可是憋了很久,好不容易等到谷主睡著,終於可以不必再裝下去,眼眶立即濕潤。

  一旁的巫嵐拍拍他的肩,一副「我懂你」的神情,也知道這家伙外表看似冷硬,其實骨子裡情感最豐富,養的小狗死了也可以哭三天,真他娘的令人好笑。

  巫離拿出手絹幫他抹淚。「哭吧哭吧,把淚哭完了,等谷主醒了繼續裝。」巫姜眼含殺氣,沉聲道:「有機會我定讓邢覆雨也嘗嘗武功被廢的滋味。」他們四人雖然知道巫依雪的九成功力是被邢覆雨吸去的,卻不知道她其實可以藉由吸取別人的功力來恢復武功,只因巫依雪早料到他們四人肯定會犠牲自己來成全她,她不願意,才決定把這事瞞到底。

  這一夜,四人就守在巫依雪身邊,燭火滅,一室幽暗,月光灑落,一夜輕笑淺談無眠。

  隔日巫依雪直睡到中午才醒來,渾然不知四大護法守了她一夜,而四人也狀似剛睡醒一般,誰都不泄漏半句。

  待梳洗完也用過膳後,巫依雪沒忘記谷主之責,開始與他們談正經事,商量今後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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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0:12:1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從今而後,這世上再沒有萬花谷這個門派了。」四大護法聽了一愣,彼此看了一眼。

  巫離率先問道:「難道咱們就這樣讓萬花谷被滅了?」

  「別急,我還沒說完呢,我的意思是說,這世上再無萬花谷門派,但沒說不建立一個新的門派呀。」巫依雪道。

  巫澈饒有興趣地問道:「谷主要建立新門派?」巫依雪點點頭。「你們想想,如今世人仇視我萬花谷,就算復興萬花谷,這惡名還在,依然會招來滅門之禍,豈不重蹈覆轍?」巫嵐聞言笑了。「與其說建立新門派,不如說谷主是想換個名稱。」巫依雪笑著拍了拍巫嵐的肩膀。「是呀是呀,我萬花谷惡名昭彰已久,世人對咱們門派誤解甚多,其中不乏有人惡意造謠,當初師父以為不去理會,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不過後來卻發現,這江湖的水早已經污濁不堪了,當師父意識到嚴重性時,為時已晚。為了補救,師父便將所有心力放在逃難的准備上,也就是說,這次的滅谷之禍師父早已料到,也是故意讓它發生的。」四大護法此時才猛然恍悟,難怪當初谷主執意要他們逃走,還說早有准備,原來是心中已有大計。

  巫離不依地埋怨。「谷主為何不早說?讓咱們白操心一場,當初棄谷主先逃,我這良心煎熬得如同火燒一般難受吶。」說著還愛嬌含嗔地撫著胸口。

  巫嵐笑道:「谷主若不瞞著咱們,又讓咱們先逃,她如何在世人面前詐死?」巫澈痛快地擊掌。「所以才有跳崖一說?好計!真是好計!俺全懂了!」巫姜接著道:「萬花谷谷主已死,萬花谷也被滅了,朝廷和各大門派沒了攻打的目標,自然就會解散,咱們的谷民才能安然無事,谷主是這個意思對嗎?」巫依雪笑笑。「正是。」四大護法心頭豁然開朗,看巫依雪的眼光也有了不同,似乎明白了前任谷主當初為何會挑巫依雪繼任谷主之位。在所有萬花谷弟子中,巫依雪除了美貌,功夫並不出色,但是在領導能力方面,她確實高瞻遠矚。

  復興門派有很多種方法,只要不執著萬花谷這個稱號,也就沒什麼難度了,谷主說得對,何必傻傻與天下人為敵呢?有容身之處才是最重要的。

  巫依雪很高興四人都贊同她的想法,而且如此一來,她這妖女的惡名也可以順道除去,皆大歡喜。

  在她腦子裡,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計劃,而她接下來要做的,便是好好琢磨細節,列出辦法,一步一步的去實行。

  四大護法在她的分配下各有任務,當初谷中財寶是由谷裡的長老們負責押運出谷,所以現在的首要之務就是去找到長老他們,以及連絡失散的谷民。

  另外,還得尋找一塊適合的地方,若要成立一個新門派,便需要一塊寬闊的土地,好讓谷民遷居成村。

  四大護法出門各自行事後,巫依雪也走出客棧,此時她臉上易了容,這是巫嵐的傑作,巫嵐的易容術比她高明多了,連制作的工具都講究許多,讓她易容成男子樣貌就更像了些。

  此時的她穿著新裁的衣袍,頭上束著男子發髻,看起來就像一名普通的少年。

  她甫到青湖城,便在街上到處逛逛,她發現青湖城的茶樓很多,還有說書先生在裡頭講故事,恰巧她逛累了,便走進一間茶樓坐下來,點了杯茶,叫了盤小菜,聽說書的講故事。

  不過她才坐下沒多久,就有人上前來了。

  「請問這兒有人坐嗎?」巫依雪抬頭,見對方是一位公子,開口道:「這兒——」

  「多謝,那在下就不客氣了。」見對方率性地坐下來,巫依雪楞住,她都還沒說完呢,他就不請自坐了?

  她心想算了,反正這位子多擠一個人也無妨,便沒再理他。

  對方只叫了一壺茶,接著拿出折扇輕搖,看起來甚是風流倜儻,一雙眼眸笑看她。

  「這位小公子也喜歡聽說書?」巫依雪見對方跟她攀談,坐在同一桌也不好意思不回答,便隨意點頭。「是啊。」

  「我看小公子挺面熟的,咱們是不是在哪見過?」又面熟?她心中升起警戒,轉頭看向對方,在不知道對方身分之前,她不會先報出自己的姓名,因此她故意裝糊塗。

  「是嗎?」

  「讓我想想,喔,對了,咱們昨日見過。」昨日?她怎麼沒印像?

  對方見她不以為然,笑道:「小公子貴人多忘事,昨日在下還給你一百五十兩銀票呢。」巫依雪被嚇得嗆到一口茶水,心頭震驚,原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藺蒼悠!



  巫依雪口中的茶水雖然沒噴出來,卻也因為嗆到而不停咳著。

  藺蒼悠微笑,輕拍她的背。「這茶是上好的青湖荷葉茶,要慢慢品味,別急。」巫依雪嚇得不輕,她之所以沒認出他,是因為藺蒼悠也易容了。他易容,她不怕,她怕的是自己易容了,他怎麼還認得出來?

  大白天的見鬼,都沒遇見他這麼可怕。

  望著她嚇呆的表情,藺蒼悠依然談笑風生,翩翩有禮地打量她。

  「小兄弟這模樣比昨日好看多了,穿戴也變得體面了,一百五十兩很好用是吧?」巫依雪雖然被驚了下,但很快就鎮定下來,她想到他認出的應該是昨日扮成男子的她,而不是認出她巫依雪的身分,況且堂堂藺公子被騙了一百五十兩的事,傳出去是他丟臉,他應該恨不得沒人知道才對,更不可能抓她去衙門。

  想通了之後,她喝茶的動作也瀟灑多了。

  「原來藺公子是長這樣啊,有空也教教小弟如何搽粉塗胭脂,才能畫出你之前那張英俊的臉?」藺蒼悠一楞,繼而悶聲笑著,笑得連身子都在抖,他不但不以為忤,反而覺得這人說話有意思極了。他明明易了容,對方卻故意說他這張平凡的臉才是真臉,英俊的相貌是裝扮出來的。

  「小兄弟可真會說笑,一點也不慌亂。」

  「藺公子又不是小氣之人,小弟我何必緊張?」藺蒼悠聽了眉毛一挑,瀟灑大笑。「行!我藺某倒是十分佩服有膽色之人,那一百五十兩就當我請小兄弟吃茶,交個朋友。」這麼大方?是當遮羞費才對吧?

  巫依雪樂得順水推舟地抬舉他。「公子果然大氣,小弟景仰。這杯茶小弟敬你,就當是致歉,多謝公子大人不計小人過。」藺蒼悠亦是哈哈一笑,爽快的舉杯,以茶當酒,一干為敬。

  「還沒請教小兄弟貴姓?」巫依雪看了眼他的藍色腰帶,又瞧見扇子下掛了一塊玉扇墜,便隨口編了個名字。「我叫藍玉。」

  「藍玉小兄弟是青湖城人?」

  「我昨日剛進城,路過而已。」

  「喔?原來是外地人,既然如此,不如我做東,帶藍弟逛逛這青湖城的湖光山色如何?」

  「不必了,這說書挺精彩的,我正聽得興頭上呢。」跟你走?本姑娘才不信你這麼悠閑,在這兒跟我磨工夫打屁,肯定有詐。

  適巧說書的正在說武林中近期發生的大事,便是先前的萬花谷一役。

  「北東南各大門派聯手,加上朝廷派出了邢大人領兵助陣,誓將邪教鏟除,這番盛事可謂出動了所有江湖上的高手,包括了江湖人稱的三大美男子亦在其中。」一談到江湖上的三大美男時,百姓們都聽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婦人和姑娘們更是目光晶亮。

  說書的有經驗,故事到了什麼階段,該琢磨的人物就要特別誇張的琢磨一下,百姓打賞才會給得大方,於是說書的便把那三位美男子全捧上了天,不是日就是月,再不然也是那萬眾矚目的星星,說到最後,也不忘偏心地給同鄉人藺蒼悠多美言幾句。

  巫依雪注意到藺蒼悠聽得唇角微彎,心中大概很得意吧。

  「據說萬花谷的兩位男護法亦是俊美無儔,堪比天人,不知這兩人和三位公子相比,誰更好看一些呢?」說書的一楞,沒想到會有人突然提出這個問題,而眾人也看向在座提出問題的人,原來是一位小公子。

  這小公子正是巫依雪扮的,藺蒼悠也轉頭看向她。

  有人好奇問道:「萬花谷的男護法很英俊嗎?」巫依雪說:「傳言那兩位護法,一位挺拔出萃,氣蓋山河;另一位需雅俊美,出塵如謫仙呢。」眾人一聽,不禁連連驚呼。

  「這怎麼可能,怎麼會有人比得上江湖三大美男?」有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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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0:12: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不知道,我也是聽說的啊,那四位護法平日不出谷的,也沒人見過,還是因為這次攻打萬花谷,有人見到了那兩位護法,據說驚為天人,這才傳出來的。」聽說聽說,推給聽說誰不會啊,而且她說的也沒錯,依她看,她家的豹護法和蛇護法長得一點也不輸給那三人啊。

  眾百姓聽了立即陷入討論,說書人見到大伙兒的注意力都被轉移了,趕忙拿起驚木敲桌,大聲道:「這江湖上誰比得上三大美男?他們三人並非只是生得好看,重點是他們的俠義之風,這又豈是邪教宵小能比擬的?」眾人一聽,又紛紛點頭附和,有人說,三位美男子有長相、有名聲,哪裡是萬花谷的區區護法能比得上的?

  不能比啊!

  巫依雪聽了很不服氣,不公平啊不公平,明明她和那三人在江湖上齊名,憑什麼他們被當成正派人士,她卻被冠上妖女的惡名?

  那三人一個比一個狡猾,一個比一個會裝,分明比她還妖,相較之下,她覺得巫澈和巫嵐優秀多了呢。

  說書先生很滿意大家的注意力又回來了,他的聲音也隨著故事起承轉合,高亢的說:「當第一個戰鼓聲響起,各大門派弟子與邪教之人展開拚搏,大戰了十天十夜,谷中死傷無數,屍橫遍野,戰況之凄慘,簡直是人間地獄——」

  「咦?你親眼看到了嗎?」說書先生又一怔,見打岔的人又是那個小公子,他壓下心中不滿,繼續說:「老夫雖沒看到,但根據多方消息,聽聞之後,如臨戰場……」

  「喔?原來是猜的,我還以為您親自去看過呢,聽說是吧,我懂我懂。」她這是在說他胡亂謠傳了。

  說書先生火大了,憤恨道:「小伙子,你打什麼岔?老夫消息靈通,就算沒去看過,卻也花了很多功夫打探出這些消息!」

  「您別氣,我就是好奇問問嘛,您繼續說、繼續說。」巫依雪笑著告罪,心下卻盤算改日她也要找幾個好口才的手下,讓他們到各個酒樓茶館去說書,幫她的門派傳揚好名聲,還可以順道賺銀兩。

  說書先生沒好氣地瞪她,繼續說得口沫橫飛,巫依雪卻已經沒興趣聽了,反正都是瞎掰的。

  她招招手叫店小二過來,店小二忙跑上前,哈腰招呼。「客倌。」巫依雪指著藺蒼悠,說道:「算帳,他說要請客,跟他算。」她說得理所當然,一點也不客氣,說完便站起身徑自出了茶樓,而藺蒼悠也不生氣,只是笑笑,付了銀子給店小二後,跟著出了茶樓,來到她身旁。

  「藍弟可真是不客氣啊。」拿了他一百五十兩,還讓他付茶錢。

  巫依雪看他手中搖著折扇,剛好一旁有個扇子攤,遂也買了一把扇子,打開扇面學他搖著,瀟灑地道:「藺大俠說要請客,我若是拒絕,豈不是太見外,不給面子了?」藺蒼悠一聽,忍不住大笑,他這一笑,引來不少路人好奇觀望。

  他雖然易了容,沒人認出他是風流倜儻的藺蒼悠,但他就算易容,也依然俊美無儔,沿路惹得不少姑娘偷瞧他。

  巫依雪看他笑得歡,她也笑了,心想這世上奇人真多,原來這個藺蒼悠這麼喜歡當冤大頭啊。

  藺蒼悠不但不以為意,還挺樂呵的。「藍弟可真是個妙人。」巫依雪心想你才妙呢,被占便宜還這麼樂?

  「藺大俠過獎了,小弟還有事,先告辭了。」她拱手道。

  「咦?這麼快就要走?」

  「恕小弟有要事,不奉陪了。」說完她直接轉身,不再耽擱。

  她一直往前走,心想藺蒼悠若是再跟來,她就想辦法甩開他,不過她走了一會兒,發現他沒跟來,便放心了。

  對於藺蒼悠,她仍是小心防備著,能離遠點就盡量遠離。

  當晚她回到客棧後,四大護法也回來了,鷹護法巫姜還帶了小道消息回來,說城中姑娘盛傳,萬花谷兩位男護法,一位氣蓋山河、一位俊美無儔,不輸給三大美男子。

  巫澈和巫嵐聞言,都感到莫名其妙。

  巫依雪聽了則更加確定,以後要多多培養自己的說書先生,還把這列入復興門派的計劃中。

  用過晚膳後,五人又關起門來商議大計。巫依雪今日上街逛逛,生出了個想法,覺得混江湖不能只靠功夫,賺銀子自食其力也很重要,所以做生意是必然的。

  她一提出做生意的想法時,四大護法立即附和。

  「開賭場!」

  「開妓院!」

  「男妓還是女妓?」

  「不好不好,依我看,還是開酒館好!」

  「開妓院也可以順道賣酒啊!」

  「你怎麼不說開賭場也可以順道賣肉?」

  「賣皮肉錢太麻煩,會惹來江湖黑道。」

  「咱們就是黑道,怕啥!」

  「我可沒有你黑。」

  「嚇!你罵人!」四大護法吵成一團,他們雖然不是什麼大惡人,但思想也不夠純正,盡提出一些邪門歪道,難怪江湖人逮著小辮子,老說他們萬花谷門派是邪教。

  巫依雪被他們吵得一個頭兩個大,四大護法雖然武功好,但是太有個性,各有各的脾氣,每回商議事情都抓不住重點,一句不合就吵起來,從賣酒的可以吵到賣肉的,唱戲的可以說到賣兵器的,老是文不對題。

  按照他們這種商議方法,討論個三天三夜都說不出個鬼來。

  這時掌櫃的來敲門,鞠躬哈腰地請他們音量放小聲點,免得吵到其他住宿的客人,他們這才停止爭吵。

  「賭錢會害百姓家破人亡、開妓院會糟蹋人家的清白,都太造孽,若是開酒館,也會招來酒鬼和麻煩,咱們若要洗白,就要做正經生意,這些都不行。」巫依雪拿出谷主的魄力直接否定,四人這才各自癟嘴,斜眼看人,不再說話。

  巫依雪本來也就是問問而已,沒指望他們嘴裡能吐出像牙來,好在她心中已經想了幾個腹案。「我想做藥材和胭脂生意。」

  「藥材?可是谷主,咱們不懂草藥呀!」

  「還有胭脂,那是女人的玩意兒。」

  「女人怎麼了?」狐護法巫離警告地瞪向豹護法巫澈。

  「賣胭脂上不了台面。」他一個大男人,賣胭脂多奇怪啊。

  「誰說的!你看不起女人啊,谷主也是女人,你想造反啊!」鷹護法巫姜拍桌加入戰局。

  巫澈也火了。「你別亂誣蔑人!俺只是不想賣胭脂,巫嵐肯定也不想,是吧巫嵐?」他想拉戰友來增加氣勢,誰知巫嵐卻沒附和他,反倒安靜無聲,那表情分明是對脂胭有興趣,惹得巫澈見鬼地瞪他。

  「不會吧,難道你想賣胭脂?」巫嵐神色有些羞赧。「咳……不行嗎?」巫澈跳起來,指著他大罵。「他奶奶的!瞧你個娘兒們樣,你是不是男人啊?!」巫嵐俊容瞬間沉了下來。「你想打架是嗎?」

  「打就打!俺的拳頭正癢著!」很好,幾句不合,又要打起來了。

  巫依雪的太陽穴也跟著犯疼,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得擺出谷主的威勢才行。

  於是她沉下臉色,涼涼地說:「好啊,你們打啊,除非打到其中一人斷手斷腳,才可以喊停。」巫澈和巫嵐兩人猛然止住,瞧了谷主那張冷臉一眼,知道谷主生氣了,立即消停戰火,識相地坐下。

  當巫依雪擺出谷主的威嚴時,他們還是會怕的,不是怕她這個人,而是怕她生氣,因為她一生起氣來,可以好幾個月不跟你說話,光憋就憋死你。

  掌櫃的又來敲門了,鞠躬哈腰地求他們小聲點,免得吵到其他客人。

  巫依雪連忙欠身道歉,關上門後,轉身冷冷地瞪著四人。四大護法則各自心虛的轉開臉,搔頭的搔頭、摸鼻子的摸鼻子。

  巫依雪看他們這樣子,知道說再多大道理也改不了他們四人的性子。他們就是這脾性,從小吵到大,也從小打到大,雖然感情好,但就是愛吵架,她也不想浪費口舌說他們了。

  「算了,今晚先商討到這裡,早些安歇,明日各自分頭行事吧。」

  「是,谷主。」

  「還有,明日出門時,去找個適合的院子買下來,咱們搬家,不然這客棧都要被咱們給掀了。」四大護法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著,心想搬家好,搬家後吵架才不會綁手綁腳,打架也痛快。

  四大護法各自回房後,巫依雪獨自在屋內踱步沉思。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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