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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瑪奇朵 -【翻盤鹹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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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0:17:4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3
翻盤鹹妻 作者:瑪奇朵

沒想到她剛被甩就意外穿回古代,不僅已婚還有個可愛小包子,
在前世身為大齡剩女的她今生終於如願結婚,
才不會笨得像原身那樣無視有錢帥老公,和別人私奔還被放鴿子,
現在失足落水被送到外頭靜養的可是她,怎樣也要回去享清福,
想要返家第一招,用她特制焦糖醬還怕抓不住嗜甜兒子的心,
兒子吵著要娘她自然能回家,在古代的滋潤生活指日可待!
誰知出師未捷,情急之下她拉著他褲腰帶威脅不留她就溜鳥,
雖然順利賴下來,她卻從此被隔離見不到已愛上的小寶貝,
她只能乖乖討好他,可伺候美男出浴,卻反被他吃干抹淨,
自此他整日對她逗弄調戲,更任她在家隨心所欲爽歪歪,
她這輩子從沒被人包容寵溺,感動之余開始對他上心加用心,
可一時好奇打開他秘藏的盒子,不料竟發現有支老舊蝴蝶釵,
還來不及思考心口湧上的窒悶,他卻表示其實心裡早已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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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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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0:18:0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電視裡播放著最近正流行的古代穿越劇,三個女人坐在沙發上,一身休閑的她們嘴裡吃著東西,邊看著電視裡的女主角因為穿越的身分大放異彩,忍不住各自嘆息,發表起自己對於女主角的深深羨慕和忌妒。

    “啊!所以說古代就是好啊!女主角沒有結婚的煩惱,就算乖乖待在家裡也有這麼多的好男人前僕後繼!別的就不說了,那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就不錯啊!有錢有貌還有一片真心!這樣程度的還只能當男二,嘖嘖!真是太可惜了!”染著一頭葡萄紫長卷發的女人一邊戳著自己盤子裡的千層面,一邊羨慕忌妒的嘮叨著。

    旁邊兩個女人一個忍不住嗤笑一聲,一個丟了個白眼給她,雖沒說話,但臉上卻毫無保留的表現出嘲笑的神情。

    “好啦!知道你想結婚想得快瘋啦!但是看個電視劇也不用有這麼多感觸吧!”一邊拿著筆電看打工網頁的女人調侃道。

    “沒錯!就像你說的那個男二,不是昨天早上才被爆出他下戲後瞞著老婆,帶小三去開房間被抓嗎?”另一個一副慵懶模樣的女人直接把現實丟在她臉上,“我說這世界上的男人都不可靠,還是當個死宅最好了,我的二次元帥哥們永遠都不會背叛我!”

    崔淡雲最後一句的感嘆,讓其他兩個女人忍不住放下自己手裡的東西,拿起身邊的小抱枕朝她砸了過去。

    “真是夠了!你就抱著你的二次元去死吧!”

    “去!你就抱著你的二次元自生自滅吧!”

    被砸的崔淡雲一點都不以為意,反而手快的接下那兩個小抱枕,一個拿來墊腳,一個拿來墊在背後,讓自己坐得更加舒適。

    “嘿嘿!我知道你們是羨慕我,我不和你們計較。”崔淡雲得意的朝她們揮了揮手,繼續看著電視裡的女主角和男主角深情凝望,後頭還有一堆桃花滿天散落當背景的畫面,也不免表示羨慕,“不過穿越回古代好像也挺不錯的,如果像這女主角一樣剛好穿到有點小錢的人家,買兩個小丫頭在身邊伺候著,我說不定連床都不下,直接過著飯來張口的生活,感覺多棒啊!”

    錢多多又掃了一眼筆電上的網頁後也附和地說:“要真能穿越回古代,那我可是賺翻了!要知道現在有多少東西可以讓我們回古代去發明啊!不求能夠數錢數到手抽筋,就算只賺一點專利費用,買塊地當個地主婆那也是很不錯的事情啊!”

    最先挑起這個話題的曲輕裾也同樣雙眼發亮,不無期待的跟著說:“不說能夠賺多少錢,起碼沒有結婚的問題啊!”

    錢多多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想結婚想瘋了,怎麼不趕緊逼你男友結婚啊,還對著電視作白日夢呢!結婚不用穿越到古代就能夠辦到了。”

    “你管我!我這是合理的想像,哪像你,就算穿越到古代也只想著賺錢,真是俗不可耐!”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鬥起嘴,最後動起手來互相掐撓,連坐在一邊的崔淡雲都被拉下戰場,一下子驚呼嬌笑聲不斷,直到電視機開始播放片尾曲,她們才收了手,氣喘吁吁的躺在沙發椅上,看著片尾不斷重播的劇情片段。

    三個人喘著氣一時不想說話,直到電視畫面已經開始播報整點新聞,曲輕裾才又開了口,幽幽說著,“啊……如果能夠穿越到古代那就好了……”

    其他兩個人也跟著說道:“是啊,但是只能光想想啊。”誰都知道電視劇是假的,就算能穿越也輪不到她們幾個啊!

    三個女人誰都沒再說話,也沒人注意到窗外一閃而過的一顆流星,那顆流星在夜空中畫出一道異常璀璨的圓弧後消逝在地平線上。

    一個看似平凡又不平凡的夜晚,三個女人無傷大雅的幻想玩笑,卻突然推轉了命運的齒輪,令她們各自展開一場神秘又奇幻的旅程。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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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0:18: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1)

    曲輕裾略帶妖艷氣息的臉蛋此刻正板了起來,眼尾帶勾的鳳眼隱隱帶著怒氣,抿了抿紅唇,用著拷問般的語氣開口,“現在,讓我重復一次,你是要在我們訂婚的前夕,和我說這一切都不算數”

    霍任華看著對面坐著的女人,即使已經看了許多次,還是忍不住為她妖艷的容顏心跳加速恍了心神。

    但是,一想到這些日子以來的經歷,那所有的旖旎心思馬上消散得一干二淨,取而代之的是想要快速和她斬斷所有關系的念頭。

    “是,你沒聽錯,我的意思就是這樣,之前求婚的事情就算了,鑽戒我也不要了,我們就好聚好散吧!”

    曲輕裾深吸了口氣,看著眼前看似敦厚老實的男人,手指在玻璃杯輕扣了幾下後才又陰惻惻的開口:“好聚好散?霍任華,你今天要是沒有給我一個合理解釋,你想要好聚好散?沒門!”

    霍任華一瞬間覺得背後似乎冷了不少,想到眼前的女人那些怪異的舉動,更覺得雞皮疙瘩爬滿了整身。

    他結結巴巴的說著,“我……就是覺得我們不太適合。”

    不適合?曲輕裾冷笑一聲,心中暗罵,怎麼求婚之前不覺得我們不適合?怎麼之前追我的時候不覺得不適合了?卻偏偏在求婚後說這樣的理由!

    “你說我們不適合?你說我哪裡做得不好了?別的不說,我為了我們的結婚基金,工作忙得半死還兼差做副業,一邊幫你洗衣做飯整理房間,我自認我已經做得夠好了,你卻想用一句‘我們不適合’就打發我,哼哼,你覺得可能嗎?”

    霍任華聽出她話裡威脅的味道,本就心中發毛的他,對上她冷冷的雙眼,再也忍不住的用抖顫的聲音發泄他這些日子以來的恐懼。

    “我不需要你去幫死人化妝來賺錢!偶爾出去約會還要到殯儀館接你,冰箱裡面還放了什麼黑狗血和朱砂,甚至還神神鬼鬼的對著沒有人的地方說話!我到現在還沒被嚇死算我命大,但是我絕對忍受不了整天和你這樣的女人在一起,為了我們彼此好,我們還是就這樣算了……”

    他話還沒說完,曲輕裾就冷笑著打斷他的話。

    “什麼叫作忍受不了,你之前不是向我保證過,我所有好的壞的都會接受嗎?怎麼現在又說接受不了了”

    霍任華馬上反駁,“我說的是你的優缺點我都能夠接受,但是不代表我可以接受那些鬼東西好嗎?”或許是這段時間來累積的壓力過多,他有些失控的喊著。

    “你知道當你常常對著沒有人的地方說話,我心裡的壓力有多大嗎?你知道當我打開冰箱卻發現你在裡面冰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整個人那毛骨悚然的感覺嗎?還有你對我同事說什麼去除嬰靈的話,讓辦公室裡人人看我的眼神都像是看見鬼一樣,我我……我忍耐了這麼久,我真的忍不下去了,和你結婚是不可能的,看在我們畢竟也交往了一段時間,才打算好好跟你說,讓我們好聚好散。”

    曲輕裾沒想到霍任華倒是越說越起勁,甚至還覺得他這樣分手是對她容忍和善意的表現

    她放在腿上的手緊緊握成拳,鳳眼裡像是要冒出火花一般,聲音瞬間沉了半個音階,冰冷的質問:“所以你跟我取消婚約我還要感謝你不成?你會不會太看得起自己了”

    如果曲輕裾內心的怒火能夠實體化,眼前的霍任華就會看見什麼叫作地獄的火焰,然後再不敢繼續大放厥詞。

    可惜他向來看不懂曲輕裾的臉色,所以還是大膽的把心中的話倒了個干淨。

    霍任華一臉正經的回道:“看在我們交往過的分上,我才好心的跟你說,你一個女人老這樣神神鬼鬼的,別說是我了,只要是個男人都不會想娶你的,女人嘛就算不溫柔不賢慧,起碼也要正常一點……”

    曲輕裾沒聽他把話說完,直接拿起眼前的冰水往他臉上潑,霍任華瞬間像炸了毛的貓一般跳了起來,一邊撥去臉上的水珠,一邊大喊著。

    “你瘋了嗎?怎麼突然就拿水潑人啊”

    曲輕裾看著他一身的狼狽,冷笑道:“你不是說我不正常嗎?這就是不正常的女人會有的反應!”

    一般的女人或許會哭著求他,甚至說她願意為他改變,但是她可不會做那種丟自尊的事!

    說完,她隨手扔了一張千元鈔票在桌上,輕蔑的看著那個落魄的男人。

    “好聚好散是吧?那我也不要太小氣了,這單就算我的,免得讓你以為我是窮得不行才會瞎眼看上你這個自以為有幾個臭錢的男人!對了,省下的錢剛好讓你去看泌尿科,瞧你這沒用的德行,我還怕你結婚的時候不行了呢!”她惡毒的說著,還意有所指的瞄了他的下半身一眼。

    他們本來就已經是餐廳裡注目的焦點,她又不打算控制音量,以至於一時間就連旁邊要來勸說的服務生都不由自主的往霍任華的下面看去。

    霍任華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嘴角不住的抖著,感受到餐廳裡所有人的視線似乎都往自己身下飄,他也忍不住用尖銳的聲音反擊道:“你……你胡說八道!我是看在我們一點情分上才這樣勸你,你卻……我告訴你,就你這樣的性子和那古怪的行為,你這輩子別想嫁出去,想都別想!”

    可惡可惡!她是為了什麼才去做那些兼差的如果不是他說想要一棟不用付貸款的房子,如果不是他希望結婚典禮能夠達到他的願望得花上不少錢,她為什麼拚著要讓自己的秘密露餡,也要去做那些事

    她難道想讓自己愛得這麼卑微嗎?不對!應該說她為了結婚所以把自己搞得如此卑微,最後那男人竟然說她不正常,還咒她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曲輕裾越想越覺得剛剛只潑了他兩杯飲料真的太不劃算了,起碼應該把自己的高跟鞋拔下來砸到他臉上才夠解氣。

    她邊走邊想著虐渣男的七十二招,一時出神下,竟然沒留意到從街角突然衝出一輛直直往她而來的車子。

    等她注意到的時候,她已經面朝上飛了起來,身體的疼痛也在一瞬間蔓延,直到狠狠摔落到地面時,她腦子裡只剩下一個思緒在打轉。

    啊……真的被那臭男人說中了,她這輩子還真的結不了婚啊……

    曲輕裾躺在硬硬的雕花木板床上,眼睛放空,看著掛在頭頂的帳子,在她使勁的眨著眼後,眼前的景色半點都沒有變,她才猛地坐起身來,把自己兩只手伸到面前看著。

    她先是驚訝然後是不可置信,最後狂喜浮於臉上。

    天啊!天啊!她竟然真的穿越了

    話說現在穿越有這麼容易嗎?她只是一個普通的車禍,連雷都沒有打一個就穿越了?

    曲輕裾的腦子裡還一片混亂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記憶裡多出了很多不屬於她的部分。

    那是另外一個女人的回憶,正確來說,是她現在這個身體的記憶。

    曲輕裾人不傻,只是偶爾神經粗,但是她也知道這時候自己如果沒掌握一點基本的記憶或者是該有的常識,別說過好接下來的日子,只怕很快就要讓人綁著燒了或者是丟到河裡淹死。

    她忍著頭痛把腦子裡那些多出來的東西一一整理起來,捻順記憶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就像在看一出腦殘女主角演的狗血戲碼。

    原身和曲輕裾的名字一樣,長在一個書香世家,家裡雖然沒有人當官,卻也是當地的望族,讓原身打小就不愁吃穿,甚至在學問女紅上也都得了名師教導,如果不是親事早已經定了下來,早在及笄之前說不得就讓提親的媒人踏壞好幾條門檻。

    只是,大約日子過得太順心,原身的曲輕裾沒事找事,跟人玩起什麼西廂記,還沒出嫁就把一顆真心拋到特意勾引的表哥身上,以至於出嫁後對丈夫還有後來的孩子都冷漠以對。

    直到前一陣子,在她出門的時候,遇到“張生表哥”殷殷切切的望著她,又遞了小紙條來訴衷情,頓時讓這個傻姑娘狠下心腸來,打算拋夫棄子跟那個表哥走。

    只是這樣大逆不道的行為對於原身來說可能太刺激了,讓她在出逃的路上不小心因為下雪路滑,摔進河裡溺水,如果不是剛好有路人相救,只怕現在曲輕裾就是穿越到這個身體上還得想法子去解釋自己是怎麼“死而復生”的。

    將記憶給消化完畢,曲輕裾只覺得原身太過“單蠢”,男人隨便說說,她還真的相信了,竟然還拋棄了丈夫和兒子不要。曲輕裾只恨不得抓住那姑娘的肩膀猛搖,大聲斥喝她腦子是不是被門板給夾了,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不說這事情是不是離經叛道,就說記憶裡那表哥根本就是無病呻吟的窮酸書生,讀了那麼多年的書,還只是一個小小秀才不說,平常正經書沒念幾本,酸詩歪詞倒是說得挺溜,從這些就該知道這樣的男人要不得。

    再說了,原本的丈夫在印像中也不差,孩子又乖巧,這麼好的配備,她竟然舍得丟棄反去挑一個劣質品曲輕裾都想大喊,你不要,讓本姑娘接手吧!

    喔喔!不對!目前真的已經換“她”來接手了。

    曲輕裾的思考瞬間頓了下,臉上慢慢漾起無法遮掩的笑意。

    哇哈哈!如果不是顧慮到外頭也許有人在,她簡直要放聲大笑了!

    穿越前她想結婚想到連霍任華那種男人都接受了,沒想到穿越後,她不只有了老公,甚至連孩子都有了一個。

    嘿嘿!果然啊!穿越真是一件好事!起碼古代女人幾乎不愁嫁咩!曲輕裾越想越樂,扯著被子忍不住傻笑,一雙眼笑得都眯了起來。

    正當她傻笑著以為自己就要奔向有夫有子的美滿人生時,突然外頭傳來一陣吵鬧聲讓她嚇得重新躺了回去,略閉著眼仔細聽著外頭的動靜。

    門外,一對中年男女正你來我往的吵鬧不休,或許都自持著身分,說是吵鬧也不過就是揚高了點聲音罷了。

    但是在房子隔音不怎麼好的古代,這一點聲音已經足夠讓房間裡的曲輕裾聽清楚他們在爭論的話題。

    一個氣急敗壞的男聲首先說道:“瞧瞧她這做的都是什麼好事?無緣無故怎麼會掉進河裡,要不是剛好有上山采野菜的村婦經過,她就是死在那裡都沒人知道!”

    “老爺說這是什麼話?姐兒不小心落了水,讓人給送回家來,你就是這樣當爹的?沒一句關心也就罷了,還說這什麼風涼話!”中年婦女不滿的指責。

    “什麼風涼話哼!就你還想替她遮掩,她那些丫頭我可都問過了,她莫名的打發人離開說要自己去走走,連個丫頭都不帶,卻走到後山去還跌入河裡,這說出去,就是一般人家都會懷疑,更不用說是瞿家了,尤其是女婿,身為瞿家的家主,他轉個心眼,你就是想破頭也不會知道他已經想到哪裡去,若不是知道了姐兒做過什麼,他會這樣不顧臉面的把人給送回娘家來

    “你可別忘了,他們夫婦再怎麼感情不和,畢竟也有了一個孩子,如果不是什麼大錯,女婿會這樣做嗎?這事就是鬧到外頭去,人家也是說我們家錯得多!”

    被這一番話給打擊到似的,中年婦女先是頓了下,接著傳來低低的啜泣聲,“這可怎麼辦啊老爺,現在姐兒都還沒醒,就是醒了這嫁出去的人,沒個說法一直住在娘家,不說別的,這名聲也不好聽啊!”

    男人長長一嘆,“這我又何嘗不知,只是現在事情鬧成這樣,女婿和她的感情又說不上好,就是姐兒醒了還要擺譜讓女婿來接,你這個當娘的也得好好勸勸,說不得還得搭上我這張老臉去求情。”

    “老爺……”

    “好了!別說了,看看姐兒醒了沒有吧!不管我們怎麼說,還得姐兒自己想通了才行。”否則也是白搭,到時候丟的臉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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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0:19:04 |只看該作者
第1章(2)

    曲輕裾在屋子裡聽了個明白,閉上眼,心中輕嘆。

    唉!原身那小姑娘若能聽到這番話,心中不知道該作何感想呢?

    她自己一個人去追求所謂的真愛,卻讓一堆人擔心受怕,甚至為此丟了全家面子,也不知道她死前可有一點後悔?

    曲輕裾悵然的心情不過一瞬,更多的是奮起的鬥志。

    她上輩子想結婚想得都快要瘋魔了,這輩子不用努力就成為已婚身分,雖然目前這個身分有點岌岌可危,但這對她來說不是問題,她只要想盡辦法好好的占住這個位置就行了。

    下定決心,在感覺到那對男女已經進門走到床邊時,她連忙睜開眼望向他們,搶先開了口。

    “爹,娘,我都聽見了,過去是我不懂事,經過這一回,我想通了,以後一定會好好過日子。”曲輕裾認真的說,對於這對男女她雖然還沒有辦法完全當成親人看待,但她占了人家女兒的身子重活了這一回,也該替她好好的把日子給過下去,讓他們少操一點心才是。

    再說了,她是絕對不會這麼輕易的讓自己被那還沒見面的老公和孩子排除在外的!

    嘿嘿!不管原身做了什麼,她絕不會放手的,她上輩子到死都沒完成結婚的願望,好不容易能夠重活一次,怎麼可以隨便放棄已經到手的東西呢

    與曲輕裾那邊的騰騰鬥志相比,瞿家這裡就顯得平淡許多,尤其是剛把妻子給送回娘家的瞿謝時,身著一件青色衣袍,坐在水上小閣內的軟榻上,手裡持著一卷書,臉色無比的悠哉。

    小閣裡的角落都各放著小炭爐,裡頭燃著銀絲炭,炭爐上還蓋了夏日收的干果子皮,滿室彌漫著清新果香。一個小童伺坐在榻邊,動作行雲流水的泡著茶。

    胡不歸從下著細雪的外頭走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愜意的場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連肩上的雪花也沒來得及拍,快走兩步,把小童剛泡好的熱燙茶水拿在手裡,暖了暖手,迫不及待的啜上一口,卻把自己燙得猛吐舌頭。

    瞿謝時一方清靜被擾,放下了手中書卷,斜眼睨了胡不歸一眼,臉色淡淡的問道:“怎麼突然來了?”

    胡不歸和瞿謝時從小一起長大,可說是他的左右手,平日都在忙著族裡的事務,說是忙得腳不沾地也不誇張,突然往後院裡走,想來也是有了什麼解決不了的事。

    瞿謝時成為清流瞿家最年輕的家主,才高八鬥、多智近妖已經無法說明他的才智與聰慧,在把握人心與玩弄權勢的能力,更是百年難出一位。

    因此,他不過二十來歲就已經坐穩了家主的位置,掌握瞿家無數的人脈門生,一句話就可以動搖朝廷根本,只要他想,重新挑起一個三國亂世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瞿謝時沒那麼無聊,雖說在眾族老的大力支持下坐上這個位置,但是平常除了掌握天下大勢,提點瞿家門人不要在大事上站錯了隊,基本上就是過著名士隱居的生活,品茶讀書,偶爾下棋彈琴,悠哉得不行。

    胡不歸看著他一臉真不知道自己因何而來的模樣,忍不住氣從中來。

    他接過小童遞來的涼水潤了潤口,沒好氣的說:“你倒是好,不改名士風範,坐在這裡喝茶看書,只可憐我還得替你收拾那一堆爛攤子。”

    瞿謝時眉眼巍然不動,白皙修長的手指輕碰著如玉般輕薄透亮的白瓷杯,先嗅再品,待茶香的回甘蔓延在口中,他才不疾不徐的問:“我什麼時候惹了爛攤子要你收拾了?”

    他平常不輕易離開瞿家的勢力範圍,一部分是因為懶,一部分也是不想惹人猜忌。

    他的身分太過敏感,隨意走到別人的勢力範圍,不說皇帝怎麼想,就是其他的勢力只怕也會聞風而動,把他隨便一個舉動給猜測得拐了好幾個彎。

    胡不歸嘖了一聲,不客氣的找了把凳子坐了上去,俊朗的眉皺得死緊,“還能是什麼?你岳丈家裡又來人了,說那女人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讓你派人去接回來。”

    如果胡不歸不知道內情,也不用苦惱,直接讓人去接回來就算了,偏偏他就是知道當初瞿謝時在那女人還要死不活的時候,把她送回娘家去的理由。

    要他說,這事兒說大不大,就是有些損男人的面子,如果是他,說不得直接就是一紙休書,但是瞿謝時更狠,雖然沒說破,卻在那女人還不知生死時就把人給送回娘家去,就是沒腦子的都知道這樣做必然是哪裡有問題了。

    要不然怎麼之前都沒什麼動靜,反倒人才落了水就被送回娘家呢

    瞿謝時這做法說好聽點是顧慮著孩子的臉面,但只有少數人明白,他是想順便解決這個麻煩,當初他就不樂意結這個娃娃親,如果不是瞿家沒有主動退親的先例,他這個家主又必須留下子嗣,他怕是早在婚前就使了法子把這樁婚事給弄沒了。

    本來也沒人指望那個曲家的女人能夠栓住這個像狐狸一般的男人,卻沒想到,她栓不住丈夫,自己卻被外頭的野男人給迷了去,還傻傻的要搞什麼私奔

    那女人腦子果然是不好了,就清州這個地界,一日之內走不出去,必然躲不過瞿家門下的耳目。

    這也是前頭那女人才剛落了水,後腳他們一收到消息就明白事情前後的原因。

    雖說外人不知道,但是瞿謝時幾個身邊人還是明白的,說不上對曲輕裾有什麼抱怨,只是覺得這女人腦子真的不大好。

    果然啊!要做壞事,也是需要一點腦子的!胡不歸默默在心中暗忖著。

    瞿謝時斂下眼,望向外頭紛飛的細雪,宛如簫聲般悠然的嗓音響起,“既然要把人送回來就送吧!只不過人有了外心也不適合在主宅裡住了,外頭找間屋子讓她住在那裡吧。”

    胡不歸心中了然,這是要把那個女人分配到外頭去了,只怕以後就是掛著個名分的人罷了。

    胡不歸得了他的指示,也不多坐,起身就要往外走,前頭還一堆事情要做呢。

    只是在胡不歸即將踏出小閣前,背後又傳來他悠然不帶一絲情緒的聲音,“挪出去之前,讓她再見子衿一面吧!”不管怎麼說,總歸是生了他孩子的女人,讓她跟孩子再見一面也是應當的。

    胡不歸點了點頭,“知道了,到時候你要一起見見她嗎?”

    屋內沉默無語,胡不歸卻明白了他的答案。

    屋外的腳步聲漸漸隱去,屋子裡的嘆息聲隨著落雪消散在空氣中。

    今年的冬日,似乎來得早了些。

    就在曲輕裾差點以為自己已經被丈夫給遺忘的時候,瞿家終於來人把她給接了回去,曲輕裾忍著想要四處張望的衝動,端坐在搖搖晃晃的轎子裡頭一路被人抬進了瞿家。

    轎子停放在地上,她讓人攙進了一間裝潢清淡素雅的房裡,待周圍的人撤下去後,她才放縱自己細細的打量起屋子來。

    屋子看起來和一般臥房不大一樣,像是書房和臥室的綜合體,只是中間加了一個隔間當作待客的地方。裡頭的桌椅質料算不錯,也保持著干淨,但是曲輕裾覺得這屋子似乎少了一點人氣,略為空蕩的架子上只有孤伶伶的兩三樣擺飾,一旁收拾得太過干淨的床鋪,也都在在證明她的猜測—

    她的歸來並不怎麼被歡迎啊!曲輕裾在心中嘆息著。

    也是!養病的日子裡瞿家完全沒有人來探望甚至主動說要迎她回來,如果不是她爹不顧自己的老臉,把那些閑言閑語當成耳邊風的一次次上瞿家“提醒”,說不得她還真的就這樣被遺忘在娘家了。

    即使,她已經嫁進瞿家,甚至還為那個未曾蒙面的男人生了一個孩子。

    曲輕裾雖然在接受記憶的時候就覺得前路不會太美妙,但也沒想到會是如此黯淡到幾乎看不見光亮啊!

    她胡思亂想的時間沒有多長,就看見一個穿著合身天藍色長袍的小孩從外頭走了進來,大約四五歲的年紀,看起來卻好像小大人一般,圓嘟嘟的臉蛋上掛著佯裝的沉著表情,在看見她的時候,眼裡閃過一抹亮光,只是很快就消逝不見。

    曲輕裾第一眼看見他時還愣了下,但是從原身接受而來的記憶,馬上讓她明白這就是她的兒子瞿子衿。

    雖然,他已經長得跟原身記憶裡那小小的、看起來還帶著純真的孩子不一樣了曲輕裾看著翟子衿進門也不靠近她,而是離得遠遠的,喊了一聲娘親後就安靜的站在一邊,兩人相對無言,氣氛非常的冷場。

    曲輕裾都快要哭了,這個原身到底弄了多少麻煩要讓她來處理啊?跟丈夫感情不好也就算了,連兒子都跟自己感情不好?!

    她到底跟那個表哥有多麼“真愛無極限”,都已經嫁了人還把心全掛在他身上,與自己丈夫和兒子的關系卻疏遠成這樣?!

    曲輕裾心裡的腹誹像念經一樣毫不間斷,但臉上卻沒帶出半分,而是小心翼翼的輕聲喚著翟子衿。

    “子衿,這麼久沒見娘了,就不想……”

    她話還沒說完,瞿子衿就快速抬頭打斷她,“不想。”接著又低下頭去,小臉板得生硬,周遭散發出排斥的疏離感。

    曲輕裾尷尬的站在那裡,從來沒討好過小孩子的她,不知道在這種時候自己該怎麼做才好。

    或許她穿越後的第一個發明應該弄些現代小孩的玩具或者糖果點心之類的,以便用來討好眼前這個看起來隨時想要拔腿跑走的小男孩?

    不過,在她發明那些東西之前,拜托先來個人打破這凝滯的氣氛吧!

    屋子裡的凝滯並沒有持續多久,畢竟外頭的人也沒打算讓這一大一小單獨相處太久,所以等在外面的侍女看時間差不多,就屈身進來喚著,“少爺,該走了,等等是福大爺的課呢!”

    曲輕裾雖然很高興有人來打破沉默,只是對方說出的話卻是要把瞿子衿帶走,她心中一擰,忍不住又開了口。

    “子衿……以後……”

    瞿子衿抬頭,有些厭煩的看著她,“沒有以後,爹說不會再讓你過來了,你……以後自己好好的。”

    曲輕裾一邊愣神於瞿子衿小小年紀就能說出這樣的話,腦子有點遲疑的分析他話裡的意思。

    這是什麼意思?不會再讓她過來?那她要去哪裡?是要將她趕出這裡的意思嗎?既然都要趕她走,為什麼還要答應把她從娘家接回來?

    她突然替自己的智商感到哀傷,怎麼每個字拆開都能明白,I組合起來卻弄不懂裡頭的意思呢?

    難怪之前老被那兩個女人說自己雖然看起來精明,但實際上就是一個傻大姐。連五歲小孩說的話自己都聽不懂,看來她的智商指數很讓人著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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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0:19:19 |只看該作者
第2章

    就在曲輕裾發愣的時候,瞿子衿已經走遠了,她愣愣的低頭想著自己會不會馬上就被掃地出門,眼前突然出現一片黑影,一雙藏藍的素色布鞋印入眼簾,她慢慢的順著那雙鞋往上看去。

    來人一身琥珀色的長袍,衣襟上簡單的繡了一層細細的暗紋,一頭長發隨意在腦後用了緋紅色的發帶扎成一束,樸素中卻帶著掩不住的自在風流。

    若是普通人這麼穿,曲輕裾絕對不會給出這種稱贊,但是這個男人……就算用她專業化妝師的眼光來看,也太過完美了點。

    白皙的肌膚,水嫩得讓她想伸手掐一把,高挺的鼻梁,五官不像一般男人的陽剛,卻在秀美和俊逸中達到和諧,一雙黑眸就這樣靜靜的凝視她,讓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淡色的薄唇勾起一個微微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神秘表情讓人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即使記憶裡告訴她這就是原身的丈夫,但是曲輕裾在看到真人後,還是有點不敢置信。

    這樣的男人就是她以後的老公了?!這對一直放低標准只求找個普通人結婚的她來說,感覺比中了頭獎還要不可思議啊!她真的可以靠近這樣一個宛如謫仙的男人嗎?

    曲輕裾這時候已經忘了自己之前曾經想過的那些討好主意,腦子裡一片空白,完全無法發揮思考的功能。

    身為一個行情還算不錯的彩妝師,她見過的帥哥就算沒有成千上萬,幾百個也是有的,畢竟在演藝圈混,不管是天然的還是後天整出來的,帥哥美女絕對不會少看。

    但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幾乎要讓人無法呼吸的俊美,卻跟她看過的那些人有著不同的感覺。

    他只是站在那裡,她就能感受到藏在清俊外表的深沉,就像清澈的海,在最深處也是一片漆黑,他給人的感覺就是如此。

    瞿謝時淡淡的看著眼前這個有孕之後,他就不再踏足她的屋子,甚至連面都不大看過的女人,心中有些不解。

    他印像中的曲輕裾,平日在人前顯得郁郁寡歡,若受了驚或者慌了神,看起來更加唯唯諾諾,上不了台面;背著人,又是一副不得志的才女樣,傷春悲秋暗自垂淚,甚至念個幾句酸詩,懷念無法相守的故人也是常事。

    而眼前的這個女人,目光清澈,臉上沒有半分愁苦,剛剛瞿子衿不理會她時,她也只是傻愣愣的,完全沒有那種隱約的埋怨和不經心。

    過去原本以為她生了孩子後就能夠安分點,平日苦著一張臉讓人厭煩也就罷了,面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應該會表現出母愛溫情的一面吧,但她卻是絲毫未改,甚至對孩子也不曾有一點關愛,反而更多的是厭煩,這也讓他對這個女人的耐心到了極限。

    本來還想著怎麼把她弄得遠遠的,免得再惹自己心煩,沒想到她就做下那等蠢事,剛好省了他的麻煩。

    只是經過了那樣一件事之後,眼前這個女人反倒變得不同了?那副神情幾乎讓他以為換了一個人站在他的面前。

    瞿謝時不喜歡說廢話,尤其對著一個他認為已經沒有價值的人更是如此。

    “已經給你安排了外頭的一座宅子,以後你就去那裡靜養吧!”他淡淡說著,直接下了定論。

    靜養?她怎麼覺得這是變相的軟禁呢?!曲輕裾忍不住腹誹著。

    她就說呢,即使在現代,男人知道自己老婆要跟別的男人跑都會抓狂,鬧得凶一點的,直接上新聞的也不是沒有,怎麼這古代的男人卻默不吭聲,丈人上門求情就把自己老婆接回來打算當沒事了?

    原來後手就在這裡,打算把她放到外頭去,當作沒她這個人……等等!不會一開始原身都要死不活了還被送回娘家也是這個原因吧?

    這男人……還真的對原身一點感情都沒有啊!

    曲輕裾本來被他的外表所迷惑,差點花痴起來的表情全都一散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小小的戒備。

    沒辦法!現在這個身體可是她在用,要是這男人因為受不了那頂還沒戴全的綠帽,想要折磨妻子的話,那罪可都是她來受。

    “你……我是說……我是真的失足落水。”曲輕裾吞了口口水,覺得自己要把這個事實強調一下。

    雖然這個原身是真的打算私奔才失足落水,但結果是沒奔成嘛!而且原身真的是因下雪路滑,扭到腳才落水的,這樣的說法總比另外-種好聽,對吧?

    瞿謝時嘴角勾起淡淡一笑,看著面前明明局促不安卻又硬挺著站在他面前的女人,他抬腳往前輕踏了一步,看見曲輕裾愣了一下才退後的動作,忍不住起了些探詢的目光。

    看來……還真是不大一樣了啊……

    只是,這樣的改變依舊沒讓瞿謝時改變主意,把她給留下來,他認為她整個人像換了一個人般的改變,是她想留在瞿家主宅裡的手段,所以在一瞬的遲疑後,就不再去深究。

    “我知道了。”他表示自己接受了她的解釋,至於事實如何,他心中有數。

    “那……”曲輕裾眼睛瞬間變成星星眼模式,以為自己真的得到了諒解,可以近距離的想辦法打動這對父子時,馬上就被潑了一大盆的冷水。

    “你等下把東西收拾好就走吧!”他的眼中沒有任何多余的情緒,態度就像走路時直接用腳踢開一塊擋路石頭般的淡然。

    即使曲輕裾是他唯一的妻,即使這些年他知道她一直對一個男人念念不忘,他也不怒不怨。

    原因無他,對他來說,這個女人的任何情緒都無法影響他。

    她心中無他,他的心中又何嘗有她的位置?

    娶她,不過是因為要履行承諾,加上順便需要一個繼承人,她若能好好守著家守著孩子,他也不在乎給她體面和一世榮華,但她既然做不到他的最低要求,那麼也就不能怪他無情了。

    這些他自然不會說出口的,只是明白的表現在他這些年的態度上,甚至在聽到她落水後有些不好的時候,心中也沒有半點波動。

    曲輕裾今天第二次聽見讓她走的話,原本有心想要爭取一下,但卻突然啞了口,眼神微縮的看往他的方向,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默默看著男人離去。

    她看著瞿謝時走後湧進來的幾個人,一個說要清點她的嫁妝讓她全都帶到宅子去,一個說要送來服侍她的下人名單,還有處理一些雜項,曲輕裾心裡存著事,哪裡還能理會那麼多,反正她知道自己被趕出去後暫時餓不死就行,頂多分心點點頭

    搭理一下,其余時候都是板著臉,不發一語,只有細心的人才能看見她的嘴唇似乎正在輕輕蠕動著。

    她這樣的反應其他人也沒有懷疑,畢竟一個即將被丈夫移到外頭靜養的女人會有這樣落魄的反應太正常不過了。

    曲輕裾這時候哪裡還管得了其他人的眼神,收好東西板著一張臉坐上車,馬車前的車簾放下來後,她便咬牙切齒的說:“好了,出來吧!既然都已經讓我察覺到你們的存在又何必遮遮掩掩的!”

    馬車裡空空蕩蕩,除了曲輕裾以外再也沒有旁人,若有人見到這一幕,必然都要認為曲輕裾受的剌激過大,腦子不正常了。但是,就在曲輕裾話說完的瞬間,馬車裡頭卻隱隱約約出現了兩個模糊的白色人影,仔細看還能看得出來是兩個女人。

    “兩個女鬼,很好!雖然姑娘我現在已經沒有兼差的必要了,但是如果你們有什麼要求,我還是能勉勉強強的替你們完成心願。”

    兩個女鬼,一個胖一個瘦,胖些的從見到她後就不停的抹淚,另一個瘦的則是冰冰冷冷的盯著她瞧,那眼神讓人渾身不對勁。

    曲輕裾家傳的茅山道術,要像民間故事那樣降妖伏魔什麼的是辦不到,但是平常收收小鬼看看風水還是沒有問題,偶爾缺錢花用,她也會靠這一點“家傳手藝”賺點零花錢。

    簡單來說,見鬼抓鬼對她早已經是常態,怎麼可能會因為看見區區兩個女鬼就覺得不對勁呢?

    曲輕裾認真打量起那個讓人覺得不對勁的瘦女鬼來,忽然覺得她看起來似乎有點……眼熟?!

    怎麼可能會眼熟呢?難不成她穿越之後還會碰見“熟鬼”?

    這個可能性很快讓她給推翻,身為一個還算熱門的彩妝師,平常見的人多了,也練就一身快速認人的絕技,即使叫不出名字,也大約能記起在什麼地方見過,絕不可能有這種看了臉熟卻又不知道哪裡見過的感覺,除非她不是見過本人,而是見過非常相似的人……

    一想到這,她腦子裡靈光一現,下一秒整個人僵硬的看著那個瘦女鬼,結結巴巴的問:“那個,您不會剛好是……”她心裡現在想的那個人吧?

    白衣瘦女鬼嘴角彎起一抹淡笑,森森低吟的聲音緩緩流淌在這空間裡,說出差點讓曲輕裾昏死過去的一句話。

    “媳婦兒,我是你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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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0:19:31 |只看該作者
第2章(2)

    曲輕裾呆愣了三秒,臉上的表情僵在驚愕的那一瞬間,心中則有如百萬只的草泥馬奔騰而過。

    來人啊!誰來告訴她,老公沒挽回,結果卻把鬼婆婆給弄回來,這是怎樣一個神秘發展?!

    她現在假裝暈過去,能夠把她剛剛說的話倒帶重來嗎?

    以為被接回家,結果是去收拾行李然後被打發出門,並且還帶回來兩個鬼,一個還是她的鬼婆婆,曲輕裾覺得“悲傷”兩個字完全無法形容她現在的心情。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的丈夫雖然把她打發出門,還是很好心的給了她不錯的生活品質。

    雖然在其他人來看,這不過是間三進的小宅子,屋子裡的擺設全都是普通品,吃的東西也是普普通通的三菜一湯,但是對於上輩子連買房都要再去兼差,吃飯除了路邊攤、便當店和泡面的窮酸女來說,這樣的日子已經有接近天堂的水准了。

    只是如果能夠輕輕松松的享受這樣的生活就好了,曲輕裾在心中長長的嘆了口氣,手指捻香,用燭火點了,插在擺滿飯菜的桌前的香爐裡,口中低喃著:“婆婆,梅嬸,吃飯了。”

    原本無人的小桌旁,瞬間化了兩個人影出來,一個纖瘦的清美婦人後頭跟著一個略胖的婦人,兩個人影就隨著剛剛曲輕裾點的香火用起飯來,直到香燃盡了,她們才放下筷子看向曲輕裾。

    “好了,可以撤了。”清瘦美婦人淡淡說著,雖然看起來年輕,但是婆婆架勢卻是擺得很自然。

    曲輕裾在心中無聲的呵呵干笑,臉上仍一臉恭敬,把那些飯菜收起來放到一邊,等等自己另外加熱再吃。

    一邊收,她忍不住哀怨的想著,本來以為有了老公和兒子還高興了一下,沒想到自己還沒享受到老公和孩子的好處,卻把婆婆給領了來,雖然已經是靈體,但是她都已經表明能夠看見了,現在還能夠無視嗎?

    就算曲輕裾想要當成沒看見,做自己的事、吃自己的飯,但是當她在吃飯的時候,兩個鬼老用譴責的眼光不斷的看著她,就算她的膽子已經訓練到能夠在亂葬崗裡面不改色的吃飯,也還是會食不下咽的。

    曲輕裾覺得自己還是得想些辦法才行,要不然光伺候鬼婆婆就花了不少時間,她哪裡還有空去把老公孩子給追回來啊!

    掙扎煩惱了兩天,曲輕裾終於下定決心,不管怎麼樣,今天一定要把話說清楚,她總不能以後真的就跟兩個鬼耗上了吧!

    收拾好了東西,她磨磨蹭蹭的走到鬼婆婆面前,輕聲道:“那個……婆婆,我是想說……這人鬼殊途,如果您沒有什麼放不下的心願,還是早早的投胎轉世比較好……”

    “媳婦兒,你這是在趕我?”坐在椅子上的崔氏掃了曲輕裾一眼,眼裡的譴責明晃晃的表現出來。

    曲輕裾就怕這個,慌了神的擺擺手,“沒有沒有!哪裡能夠趕婆婆走呢,就是我再大膽也不能趕您走啊!”

    一直不怎麼出聲的梅嬸也同樣附和著,“就是,夫人多想了,您可是少夫人的婆婆呢!這天底下哪裡有媳婦兒趕婆婆的道理,就算換了個魂也是夫人的媳婦兒,哪能因此就不孝順夫人了。”

    曲輕裾乍聽之下好像沒什麼不對,但是就覺得這話怎麼聽怎麼怪呢?這梅嬸真的是替她說話嗎?

    她一臉懵懵懂懂的傻樣子,讓兩鬼互看一眼後,都想嘆氣了。

    想想瞿謝時那樣天資卓絕的一個人,之前娶的妻子是心留不住的蠢貨,現在換了個魂,結果又是這樣一個傻大姐,就連簡單的挖苦都聽不懂,若不是她早已經死了那麼多年,非得好好調教調教這個姑娘才成!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這個換了的魂魄雖然傻了點,總歸還是個好的,要不她們就是拼著魂飛魄散也得弄走她。

    曲輕裾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鄙視了一次又一次,還摸了摸鼻子,干干傻笑,“其實我說這話真不是想趕人的意思,只是這靈體對世間眷戀太深畢竟不好,婆婆、梅嬸,我是說真的,我敢保證!”

    “行了行了,我和夫人又沒說不相信你,只是……唉!”梅嬸長長的嘆了口氣,頓時屋子裡溫度又降下許多,讓穿著常服的曲輕裾都不禁抖了抖。

    唉喲!梅嬸,您老人家說話就說話,但別老嘆氣啊!這大冬天的,溫度一降再降,她單薄的身子受不了啊!

    崔氏接了梅嬸的話繼續說著,眉目間有著淡淡憂傷,“你也不用勸我,我的確是有心事,所以才流連這人間不去,只是就不知道你能不能替我排解了……”

    曲輕裾就怕她沒心事,這幫鬼解決心事什麼的她很在行啊!嘴角忍不住錠放出燦爛的笑意。

    “婆婆您放心吧!別的我不敢說,不管您是要辦什麼事,就算我辦不到,不是還有下人們可以幫忙呢!保證幫您完成心願。”她話說得很滿,心裡卻是有點忐忑,只希望不要說出什麼不能達到的願望才好。

    不過就她的經驗來看,那些未完成的心願大多都是跟人有關,也脫離不了傳話之類的,據她了解,瞿家目前在世的除了她老公就是她兒子了,如果是這兩個人的話,她還巴不得多見幾次呢!

    崔氏點了點頭,作勢拍了拍她的手,看起來比曲輕裾還年輕秀麗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那就好,說來我這心願和你還有點關系呢!”

    “咦?”曲輕裾怔了下,沒想到這事情居然還真的和她有關。

    崔氏認真嚴肅的看著她,慢慢說著,“翟家是清貴世家,有男子四十無子才能納妾的規矩,如今時兒雖然有了一個兒子,但我還是希望他能夠多子多孫才好。”

    多子多孫?!曲輕裾驚愕的看著崔氏,腦子一時間轉不過來。

    多子多孫這個心願要達成看似不難,但是為什麼又要說四十無子方能納妾這個條件?這意思是那個美得不像話的男人不能納妾,又要達到多生孩子的目標,那不就是……她?

    她可以很直接的聯想成,她的婆婆希望她能夠變成一只母豬,多生崽,發展新一代的人口激增計劃嗎?

    但……這又不是現代,生孩子就算少了一個人還能用科技輔助,在科技不發達的現在,她要怎樣才能一個人達到這個目標啊?

    “這這……”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們夫妻正處於分居狀態,而且瞿謝時目前已經表明了態度不想看到她,她就算想生,一個人也是沒有辦法的。

    “怎麼?不願意?”崔氏一冷下臉,屋子裡頓時刮起陰風陣陣,比剛剛梅嬸的嘆氣還要讓人膽顫心驚。

    曲輕裾覺得自己要好好的解釋一番,表達出自己也是很想要一家和樂,往新世代的家族計劃邁進的意願。

    “這……不是我不願意,是相公他不願意啊!”她很委屈的說著,“我現在只能在這裡窩著,別說是見到相公了,就連子衿也見不到,就算打著送東西的名義,也有下人代勞,那些東西也都原封不動的給送回來,想要達到您的願望,是真的難啊!”

    崔氏想著這些年來自家兒子的那個死樣子,臉色才緩了些,點了點頭,“這倒是。但是……這就是我唯一的心願了。當年,本來還以為能夠幫時兒多添幾個弟弟妹妹,誰知道卻沒那種福氣,如今也只能把這個心願托付給你了。”

    曲輕裾看著婆婆惆悵的神色,自然也想要拍拍胸脯,保證自己絕對能夠辦到,只是她現在人都見不到了,更不用說生孩子。

    她雖然會點收妖見鬼的小手段,但也不是聖母瑪利亞,自己就能生孩子啊!

    崔氏也知道這事一個人辦不成,若她還活著也不會覺得無能為力了,看著曲輕裾是真的沒辦法,幽幽一嘆,整個靈體都變得有些朦朧起來。

    這時,一直站在邊上聽著兩個人說話的梅嬸卻突然開了口。

    “老奴或許有法子能夠讓少夫人和少爺見上一面。”

    “喔?是什麼法子?”不用崔氏開口,曲輕裾迫不及待的問了。

    梅嬸望著她,卻不直接說,而是有些遲疑,“這法子是好,但就是要委屈一下少奶奶了。”

    曲輕裾在她話音剛落,馬上就信誓旦旦的下了保證,“沒事,只要能夠跟相公重歸於好,什麼委屈我都受得了!”

    呵呵!可別小瞧了現代的女漢子,那可是進得了廚房,上得了廳堂,抓小偷打流氓那都是不在話下。

    她就不信了,梅嬸說的委屈還能夠遠勝這些事情的難度!

    梅嬸見她答應得爽快,也不再賣關子,慘白的臉上露出詭譎的笑意。

    “鑽狗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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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0:19:49 |只看該作者
第3章

    別人穿越是吃香喝辣,不是有王爺養就是高人罩,偏偏就她有夫有子,還要為原身惹出來的麻煩買單,甚至還得想法子甩開下人,跑到這後山來“鑽狗洞”。

    真的是名副其實的狗洞,而且因為洞太小,她還得自備工具,想辦法把狗洞稍微擴寬一點,否則她大概會被卡在裡頭而成為穿越史上最拙的一個。

    爬過了那帶著鳥毛狗毛、還有一堆雜草屑的狗洞,曲輕裾已經不想知道自己變成怎麼樣的一個瘋婆子,她趕緊看著自己先推過來的包袱裡的東西是否還完好。

    “呼!幸好幸好!這東西沒給壓碎了。”曲輕裾檢查完後松了口氣,馬上轉頭看向梅嫌。

    “好了,趕緊走吧!希望能夠趕得及。”

    梅嬸朝她點點頭,連忙在前頭領著路,只是梅嬸一路閃閃躲躲著日頭,讓曲輕裾追得也很是辛苦。

    好不容易一路躲著人又要躲日頭的來到了瞿家設置在大宅後的家塾裡,透過窗戶往裡頭看,一堆小蘿蔔頭坐在裡面搖頭晃腦的念著書,看著身高相差無幾的小蘿蔔頭們穿著差不多的衣裳坐在一起,如果是旁人肯定要張望好一會兒才能夠找到目標,但是曲輕裾卻在掃了一眼後,直接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小小的身子坐在靠窗邊的位置,認真聽著台上先生解釋,一邊用短肥的手指握著毛筆寫字,眼神專注,並不因為他爹的身分就不用功。

    曲輕裾看著瞿子衿專注的模樣,整個人都驕傲了起來,恨不得衝進裡頭,把人給抱起來轉圈,昭告天下這是她兒子。

    梅嬸同樣用慈愛的眼神望著裡頭的小小主子,只恨自己的身體不中用早早的去了,要不然肯定會好好守在小小主子的身邊,把他的生活起居打點得妥妥當當。

    一人一鬼看著孩子出了神,差點忘記自己來的目的,幸好屋子裡頭的講學正好告一段落,一堆孩子離開位置走了出來,才讓她們記起今天來的目的。

    那些孩子說說笑笑的往園子裡頭走,她們則是繞著牆的另一邊,摸到了瞿子鈴的窗邊,然後輕輕的扣著窗欞,吸引他的注意。

    瞿子衿是個嚴以律己的孩子,或許是從小就少被父母關愛,讓他顯得比同齡的孩子早熟不少,也明白自己爹爹身為一個清流世家的家主,他這個兒子要承擔的責任也不輕,即使他也想出去玩,卻仍是耐著性子坐在位子上,把剛剛寫下來的注解又重新看一遍。

    他不像爹爹那樣是生而知之者,只能靠勤來補拙了。

    翟子衿正翻著書,卻聽見窗上不斷傳來輕扣,他好奇的轉頭看去,卻嚇了好大一跳,差點大叫出聲。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曲輕裾見他發現了她,獻寶似的拿出自己護得好好的食盒,打開外頭的布巾遞給他,“小聲些,我是偷偷進來的,沒人知道!這是我親手做的糕,怕你讀書肚子餓了,給你當點心吃。”

    瞿子衿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明白這個不可能再看見的人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他的窗邊。

    家裡的護衛有這麼不濟事嗎?小腦袋很認真的思考起這個問題來。

    他一邊想著,一邊接過了那個食盒,嚴肅的小臉低聲說著,“謝謝……娘親……”

    曲輕裾笑眯了眼,只因為那一聲謝謝,她覺得自己就可以來回再鑽幾次狗洞。

    “不用謝,以後還想吃什麼,告訴我,我再給你准備!”

    翟子衿本來是要說以後別再送東西來了,但看著她傻乎乎的笑容卻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

    仔細一看,她看起來狼狽得很,發髻都歪了,頭發上甚至還插著幾根草和鳥毛,身上的衣裳更是沾滿了塵土,像在地上滾過一般,跟以前他印像裡那總穿得一身素淡,卻連正眼都不看他一眼的娘親印像相差太遠了。

    他垂下眸子,想了想她前後的改變,軟糯的童聲有些生硬的拒絕道:“不用了!我不喜歡吃點心。”

    是因為被爹爹給趕出去,所以現在才想起他來了吧?如果不是被趕了出去,是不是她永遠都不會給他一個好臉色呢?瞿子衿越想越覺得是這樣,胸口像是憋了一口氣,沉得讓人有點喘不過氣。

    曲輕裾向來大而化之,被拒絕了也不難過,以為他是在鬧別扭,“不喜歡吃也沒關系,就當填填肚子就是了,那你喜歡什麼,下次我再帶來給你?”

    瞿子衿張了張嘴,想要大聲說“什麼都不需要”來回絕她,但是看著她笑得燦爛的臉,眼神錚錚亮,忽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說到底,不管她是為了什麼,他心裡對於能被這樣關心著,還是覺得歡喜不想拒絕。

    “我……我沒特別愛吃的。”他偏過頭去,小聲的說著,“不過要是有糯米丸子的話……”

    梅嬸在一邊連忙補充道:“小小少爺喜歡吃些甜口的,這我知道,就是不方便帶過來呢!”

    那丸子是糯米外頭滾了醬,要是鑽過狗洞拿進來,估計一翻開裡頭的丸子都糊了。

    曲輕裾一聽就知道,這是小男孩的自尊心作祟呢,估計這裡也是認為甜的東西只有女孩子愛吃,所以他才不敢大聲說出口吧。

    她笑咪咪的答應了下來,“這有什麼問題,我下回就帶糯米丸子來,到時候你看好吧!一定會讓你大吃一驚的。”

    瞿子衿看著她自信滿滿的模樣,百般滋味在心頭,雖然心裡還是隱藏著想靠近自家娘親的願望,但是在這樣一個時間點,讓他不敢馬上就接受自己曾經想像過許多回的畫面。

    剛好上課的呼喚聲響了起來,他干脆的把食盒往身邊一放,轉頭不再看她。

    “好了,先生要講課了,你走吧!”

    曲輕裾在窗邊也看見剛剛跑出去的小蘿蔔頭們還有老師都走進來了,她沒有被趕走的傷心,反而緊張起來,身子蹲得更低,朝他揮了揮手,小聲的說著,“那娘就先走啦,裡頭的糕要記得吃啊!如果冷了再讓人幫你弄熱!”

    瞿子衿狠了心不去理會,硬看著前頭先生坐下的位置,腦子裡不斷的拉鋸掙扎。

    手不自覺的摸了摸還有點余溫的食盒,他還是忍不住轉頭望向剛剛曲輕裾站的地方,看到窗邊已經沒有半個人影時,心中漫起不知道是理所當然還是失落的情緒。

    第一次,他在課堂上分心出神,腦子裡不斷的想著那個他應該稱呼為娘親的人。

    她還會來嗎?是想要藉著他去求爹讓她回來嗎?會不會回來後就不像現在一般對他好了?

    太多的問題,讓瞿子衿認真的苦惱了起來。

    瞿謝時雖說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做自己的事,但是對於他唯一的兒子的教育還是很在乎的,每天晚上如果沒有意外,他一定會到兒子的住處,仔細關心兒子的學習狀況,若是有多余的時間,也會撇開四書五經,聊聊天下大事或奇聞趣事。

    往日瞿子衿總是聽得專心致志,偶爾遇到一些問題還會提出自己的想法,雖然因為年紀還小,說出來的話會帶點孩子氣,但是認真的程度還是讓人一看便知。

    只是這幾日來這孩子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本來以為他是太累了,但是見他那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再看看桌上最近出現的一些點心,瞿謝時心中不免懷疑他是不是想說些什麼卻又不敢直說。

    他身邊他一直有放人守著,這天晚上一出了兒子的住處,瞿謝時就將安排照顧瞿子衿的小廝喚了過來。

    “少爺這些日子可有見過什麼人或者發生什麼事?”他站在庭院裡,一雙星目看向院子裡的桂花樹,看似閑適卻讓人有種不敢違抗的壓迫感。

    “並沒有見過什麼人,只是……有一點事不知道該不該說。”小廝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件大事,只是他整日都跟著小少爺,除了在家塾裡上課那段時間,礙於規矩他不能跟著以外,其他時候還真的沒有什麼異常。

    瞿謝時從來不忽略任何小事,從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次是因為一點小事而導致天下大亂。

    他沒有收回目光,只是略蹙了眉,淡淡說著,“說吧,能讓他困擾了這些天,只怕也不是什麼小事了。”

    “這幾天小少爺從家塾回來的時候總會帶上一小盒點心,說是同窗給的,小的沒能跟進去也不知道是哪位少爺給的。”他說的清楚,但話裡的意思就是,那些點心來路不明。

    瞿家家塾可不是那麼好進的,首先要是翟家子弟,另外就是不會有那種惹是生非或連基礎都不懂的孩子,因此能在翟家家塾裡頭讀書的孩子,已經算是瞿家精英的預備苗子。

    而且瞿家家塾規矩多,不准帶小廝丫頭進去陪讀,各門課的考試評比也很嚴苛,除了裡頭提供的茶水外,上課期間也有不准偷吃東西等等的規矩,於是那些孩子幾乎不會帶一些上課以外的東西進去。

    現在他兒子卻一連幾天都帶了點心出來……光這點就已經夠奇怪了。

    不是他瞧不起自家兒子的人緣,他年紀偏小,書雖讀得好,這做人處事卻還沒學呢!別說同學會送他什麼東西,就是他跟那些孩子們多說幾句話都不大可能。

    翟謝時眯了眯眼,眼前的桂花樹明明已經凋落,但是在漫天的星華下,卻又像是開滿了白色的桂花,在夜裡散發出濃厚的花香。

    “好了,這事兒我知道了,你也不用和他說我問過這件事,下去吧!”

    看來,他要好好的查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天一大早,曲輕裾連早點都沒吃,就帶著兩個鬼窩在廚房裡忙著做糯米丸子。

    身為現代人,她可是有滿滿的創意,不像之前讓梅嬸教過的那般,只做純白色的原味丸子,而是用了紅麴和茶粉做了粉色還有綠色的丸子,本來要滾上的醬汁,也另外用桂花醬調了一個清蜜,和熬了一小罐子的焦糖槳一起封好,打算讓他有多種選擇。

    放在食盒裡,白的粉的還有淺綠的丸子一個個都只有一節小指頭大小,用竹簽三個串成了一串,放在食盒裡看起來格外的可愛討喜。

    “少奶奶果然有天分,做了幾次就看起來似模似樣的了。”

    “嘿嘿!梅嬸可別誇我了!要不是你教得好,就我一開始連火都不會生的樣子,也做不了這些東西啊!”曲輕裾這話倒不是謙虛,習慣了用瓦斯爐的她,改用這種土灶,她真的只能干瞪眼。

    偏偏做這件事又不能給其他下人知道,她還是找了個借口說要親自弄點想吃的東西,才能夠單獨在廚房,但也就沒有其他人可以幫忙。

    幸好!她還有兩個鬼助手可以幫忙,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把盒子蓋好,再拿塊布巾仔細的綁著,曲輕裾在提著東西溜出宅子的時候,再一次感謝這宅子的人手吃緊,才能夠讓她這幾天偷溜出門都沒人知道。

    也感謝這身子原來做的那一點蠢事,讓貼身丫頭都被打發完了,現在只留了兩個小丫頭,平常大部分時間都要去幫忙宅子裡的雜事,少有時間看著她,否則她要想溜出去只怕還得費好一番工夫呢!

    一條路走個幾天也就順了,雖然那上山的泥路還是那麼的坎坷不平,那狗洞依然讓人罵聲連連,但是不管怎麼樣,她還是趕在瞿子衿上完早上最後一堂課前趕到了。

    躲日頭躲下人已經成了她的下意識反應,當她正要往前小跑步蹲到窗口下的時候,身後一個熟悉的輕哼讓她全身僵硬。

    “是小主子啊!夫人!”

    “是我的時兒!”

    兩鬼非常興奮的同時出聲,只差要喜極而泣了,只有曲輕裾一臉黑線,心裡忍不住吐槽,兩位夫人,不管你們怎麼興奮都已經死了,就是喊得再大聲他也聽不見啊!

    而且,現在最重要的是她已經被抓包了,還是那個下令讓她不准再踏進這個宅子的主人!

    她現在是要裝死呢?還是干脆當自己是夢游過來的呢?曲輕裾已經開始作起白日夢來。

    翟謝時走到她身後一步的距離,對於她弄得一身狼狽也只是一眼淡淡掃過,但

    對她抱在胸前的東西貌似很有興趣。

    “怎麼?敢偷偷進府,卻不敢轉過頭來嗎?”

    男人悠然的聲音沒有半分惱怒,彷佛他從來沒有說讓她走,也沒說再也不會見她這種話。

    曲輕裾吞了吞口水,把自己想好的借口還有打招呼的話在腦子裡過了遍,才戰戰兢兢的轉過頭來,頭也不敢抬的說著,“好……好久不見了!呵呵!”那犯傻的呵呵聲也說出口的時候,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給咬斷算了。

    你還以為他真的是在跟你打招呼啊?!蠢豬!曲輕裾,你的智商太讓人瞧不起了吧!曲輕裾的理智在腦子裡不斷的嘲諷著自己。

    瞿謝時沉默了下,沒想到她還真的跟他打招呼,甚至佯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投。

    他不打算和她廢話,直接看著她抱在胸前的包袱問:“這是什麼?”

    曲輕裾沒想到自己打了招呼卻沒被回應,反而受到質問,愣了一會兒,才傻傻的回了話。

    “也沒什麼,就是一點小點心……”曲輕裾鬼迷心竅的又接了句,“要嘗嘗嗎?”

    “好啊。”

    曲輕裾這些日子從崔氏還有梅嬸那裡弄清楚了瞿家這個大家族,他們可不是那種只傳了幾代的暴發戶,據說瞿家祠堂裡擺的牌位多到一間屋子都裝不下,其中載入史冊赫赫有名的瞿家人,不管文武也超過十根手指頭,更不用說那些當官、當宰相、成將封帥的,更是足以寫成一本厚厚的冊子。

    這麼深的家底傳到現在,食衣住行都已經達到了一個巔峰,能夠在翟家宅裡混上十年的廚子,就是進宮當御廚都沒問題了。

    人家吃御廚做的飯都不希罕了,她這種才剛上手的拙劣廚藝怎會入得了口?

    她自己都不相信怎麼敢讓食不厭精的瞿家家主試吃她做的點心,曲輕裾認真覺得自己大概是沒睡飽,要不然怎麼從剛剛開始就不停的耍白痴呢?

    “啊?你真的要吃啊?我手藝不是很好……”她有點遲疑,她真的不是說客氣話啊!

    話說第一天送點心來的時候,她還沒有被兩鬼告知瞿家到底是多了不起的家族,還沾沾自喜的以為自己那簡樸的手藝就能夠吸引小孩子,然而接下來的幾天越是了解,她越是戰戰兢兢,每次准備點心都拿出當年指考時的專注用心來准備,只是,她自己也清楚,光是靠用心也比不上人家御廚N年的功力。

    “嗯,你不是要讓我嘗嘗嗎?”瞿謝時看著她遲疑的臉色,眼神略沉。

    瞿子衿能夠想到的,他又怎麼會想不到。

    眼前這女人大抵是打什麼主意他也能捉摸個八九成,不就是打著送點心給孩子,實際上是想把東西藉此送到他手上,表明心意罷了。

    他說要吃食盒裡的東西,也不是他真的感興趣,而是想確定裡頭是不是如他所想的,是專門做給他吃的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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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0:20:02 |只看該作者
第3章(2)

    曲輕裾別別扭扭的打開盒子,他一看就愣了,裡頭不是他慣常愛吃的鹹點,而是一串串小巧精致的串丸子,裡頭還有兩個小罐子,看起來應該是沾醬。

    曲輕裾端著食盒不方便把丸子串取出來沾醬,干脆直接把盒子放在墊高的石頭上,取了一串小丸子沾了桂花清蜜的醬料後遞給他。

    只是他還沒有接手,後頭就默默站出一個穿著一身灰衣的長隨,拿出了一個小碟子並把那串丸子的竹簽去了放在盤子上,又拿了一雙銀筷遞給瞿謝時,才又退回瞿謝時的身後,安靜的像是從來沒有這個人一樣。

    曲輕裾瞪大了眼睛,忍著不像個鄉巴佬一樣驚呼出聲,心中不斷的尖叫,什麼叫做貴族,這完全就是中國版的貴族啊!

    瞿謝時優雅的夾起三色小丸子送入口中,那清甜的味道讓他忍不住詫異,因為他不愛吃甜食是眾所皆知的事,點心最多只能接受鹹甜口味,這樣完全甜味的東西他從來不碰,如果她想要藉著兒子的手送點心給他的話,這口味會不會弄錯了?

    “就只有這樣點心?”他猜測她會不會另外還有准備。

    曲輕裾其實也知道這男人是不愛吃甜點的,剛剛完全就是腦殘了才順口問的,現在又聽到他問了這一句,本就惴惴不安的心更是晃蕩個不停。

    “沒有了,今兒個就只做了這個。”她忐忑不安的瞄了他一眼,感覺有種讀書時被老師當堂叫起來的感覺。

    瞿謝時心中仍存疑,看著盒子裡的另外一個小罐子,開口又問:“那個小罐子裡的調料是什麼?”

    “那個你應該是不合口味的。”曲輕裾輕道,她是看自己兒子似乎有當螞蟻的傾向,為了滿足他喜歡吃甜的口味,才特地熬了一點焦糖槳,這對喜歡吃甜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幸福的調味料,也是她以前唯一拿手的點心焦糖布丁裡的最大亮點。

    她越是沒底氣,越讓瞿謝時覺得她在隱瞞些什麼,更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拿來我嘗嘗看。”他不容拒絕的說著。

    曲輕裾不知道他心中的猜疑,只能無奈的開了小罐子把丸子串沾了醬遞過去,接下來那神秘的長隨又換了一個新的碟子奉到翟謝時的手中。

    曲輕裾連吐槽都不想了,只是偷偷打量著那個長隨,觀察著他是不是和哆啦A夢一樣,需要什麼都能夠拿出來,話說吃一次東西就換一次盤子,他身上得帶著多少的餐具啊!

    她不知道,一般瞿謝時的長隨身上只會帶著兩碟一雙筷和一匙,不過是防著在外頭要嘗嘗東西的時候尋不到干淨的盤筷,但說實在話-長隨備在身上這麼久,用過的次數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

    翟謝時吃下那沾了些許焦糖醬的丸子時,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奇怪,那甜膩的感覺讓他頓時說不出話來。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猜錯了,這個女人竟然真的是為了兒子而來,而不是想藉兒子的手來討好他。

    這讓向來算無遺策的他不禁皺了眉,開始打量起眼前這個女人來。

    比起以前總是穿著一身素,端著清高哀怨的臉色,今天的她穿了一身略微暗淡的朱紅衣裳,襯得她傻愣愣的臉氣色紅潤,之前著他總是冰冷哀怨的眼神也變得有點忐忑又清澈單純。

    莫不是瀕死過一回,整個人連性子都改了?他腦子裡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

    正想著該用什麼方法再繼續試探她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僵凝。

    “爹爹,娘親,你們……”

    這喚聲讓一直繃著神經的曲輕裾松了口氣,轉而捧起食盒高高興興的看著在後頭出聲的人。

    “子衿!”同樣一個名字兩個人喊,一是欣喜,一是有些微惱。

    瞿子衿今日一直到下了課都沒見到人來,心中失落難以言說,只想著或許是他這幾日冷淡的反應讓她傷了心不再來了,又想著她不來也好,她本就是讓爹趕出去的人,不相見也是正常的。

    邊想著,他一反平時總是走在最後的習慣,隨意的把書冊收入自己的書袋裡,快速走出家塾。

    只是說了不想見,腳步卻不爭氣的往屋子後頭走去,想著或許還能夠遇見人。

    說到底,他心中還是抱著一絲期望,或許她今兒個站了遠點?或者晚來了點也說不定。

    只是沒想到,人是見到了,卻是兩個。

    爹爹和娘親都在……這是怎麼回事?!瞿子衿小小的圓臉上滿是不解。

    曲輕裾見到自己兒子自然是高興壞了,獻寶似的把食盒捧到他面前,洋洋得意的說著,“子衿,你瞧瞧,上回那糯米丸子你說了好吃,我又想新花樣做了一次,連調料我也弄了兩個,新口味,你吃吃看,好吃的話我下次再弄來。”

    她一臉期待的看著瞿子衿,瞿子衿則是看著自家爹爹的神色,只覺得腦子都疼了起來。

    娘啊!你是真的沒注意到爹爹那瞬間黑下來的臉色嗎?雖然不大明顯,但是爹爹都不笑了啊!最重要的是,爹爹不是說過不讓你進老宅的嗎?你現在光明正大的出現,還大剌剌的說下次再來……這樣真的沒問題?!

    曲輕裾是真的沒想到那麼多,經過了這些日子的“狗洞經歷”,她相信這樣的地方不會只有一處,只要再跟梅嬸打聽打聽,必然還能夠找到方法進來。

    這時候比起後面那個男人她比較關心的還是眼前的孩子,一開始她是想要討好這個老公,也想過藉孩子的手轉交給他點心來表明自己想回來的想法,所以第一次送的糕還真是照梅嬉的指導做了據說瞿謝時最喜歡吃的鹹糕點。

    但也只有那一次,後來每一次她在窗戶外頭看著那個小小的人兒用那種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眼神看著她,她就會忘了還有一個男人要討好,反而把整顆心都撲在這個孩子的身上。

    她想,她看到的不只是與這個身體血脈相連的孩子,或許還有自己的內心。

    她想結婚,很想很想,不是因為她缺男人,也不是想嫁個老公當米蟲,而是她想要有一個正常的家,有能夠關心她,她也能夠去關心的人。

    打小,她因為能夠看見鬼魂,還沒上學就讓爺爺抱在老家養,她討厭那些亂七八糟的符咒,也不喜歡念經文來超渡那些長得可怕的靈體,但是她卻不得不做,因為她除了爺爺那裡,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她知道,她的父母都怕她,因為她能夠在人快死之前看見即將離體的魂魄,也能夠和那些鬼魂說話。

    爺爺對她很好,說她不是怪物,只是有了他們茅山道術一脈傳下來的能力,讓她乖乖的和他學習如何控制,以後長大就可以回家了。

    可是爺爺不知道,即使她長大了,那個家,她還是回不去了。

    她已經有了新的弟弟妹妹,她看見他們一家人高高興興的走在路上,她無法靠近,也不敢靠近,所以她很識時務的與他們擦身而過,再也沒回過那個城市。

    而那孩子的眼神和小時候的她太像,讓她忘記了自己要討好的目標還有一個男人,只想要把自己能給的都給他。

    不過……看著他皺得緊緊的小臉還有不斷往她後頭瞄的眼神,曲輕裾後知後覺的回過頭去,迎上一雙冷淡的眼睛時,她終於想起自己是多麼不受歡迎。

    她剛剛好像太得意忘形了點,還當著瞿謝時的面說了下次再送來……他會不會以為她是在藐視他家的安全防衛?

    “呃……那個我是說……我會再讓人送來……啊!不對……”

    曲輕裾捏著裙擺,支支吾吾的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說詞,最後只能輕嘆了口氣,把食盒交給瞿子衿,然後吶吶說著,“我……我走啦!”

    她心不甘情不願的看著那面對面站著的父子倆,一邊幻想著如果那男人挽留她的話她該裝一下,還是干脆厚著臉皮直接跑回去說她願意留下來?

    只可惜,她把自己的腳步放得比烏龜還慢,都要走出他們的視線外了,還是沒有聽見任何的挽留。

    這種無聲的沉默只比大聲的叫她滾還要好一點點,就像她以前見過的家人那樣,冰冷的沉默,卻用眼神把什麼話都說了。

    腳步越來越沉重,一步步踏了出去,就覺得自己的心越來越冷,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痛哭出聲。

    直到站在那個狗洞前,她眼眶泛紅,緊咬著唇,沒有像往常一樣快速的爬出去,而是瞪著那個狗洞不發一語。

    她突然開口,對著虛空快速的說著,“婆婆、梅嬸,相公和子衿是不是因為拉不下臉讓我回去所以才不留我呢?”

    虛空中兩個蒼白的人影沉默沒說話,剛剛她們兩個都看見了,瞿謝時沒說話,但那臉色可一點都不好看。

    梅嬸當下人當久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個問題,只能求救似的看著崔氏。

    崔氏直接問她一句,“你想就這樣放棄走了嗎?”

    放棄?曲輕裾怔怔的看著天,想起“前世”那些一個人的日子,想起自己迫切

    想要一個家的願望,她忍不住握緊拳。

    “不!我不想走!”她轉過身,臉上滿是堅定,“我想要留在這裡!”想要完成有一個家的願望。

    崔氏微微一笑,“既然不想走,那你就應該想辦法讓自己留下來。”

    否則就她兒子那個性,想讓他把自己說過的話收回去,只怕比太陽打西邊出來還難。

    “是!我就算不要臉到極點,今天也要留下來!”曲輕裾覺得自己瞬間動力滿滿,輕撩著裙子就往回跑。

    崔氏和梅嬸兩個緊跟在後頭,就怕她出了什麼意外,結果一回到剛剛曲輕裾和瞿謝時說話的地方,兩個鬼差點驚掉了下巴。

    她們活了一輩子加上當鬼的日子,還真的……沒看過這樣不要臉皮的人。

    曲輕裾一路上跑著,就想著等等就算下跪,也要把自己給跪回這個宅子,只是沒想到她或許整個人太興奮,看見那父子倆的身影時,她一手放了裙擺,想揮手打招呼,結果一只腳卻踩到裙擺,還拐到了另外一只腳,剎那間,整個人往前飛撲了出去,模樣好比打棒球飛撲本壘一般。

    瞿謝時聽見了後頭跑動的聲音,臉色不變,只淡淡喝止了想回頭看的兒子不准回頭,沒想到才剛說完,就聽見一聲長長的,他的腳邊被重物砸落揚起一片煙塵,讓他不得不停下腳步。

    即使長年擺著一副淡然表情的他也變了臉色,俊美容顏上一雙劍眉緊緊皺在一起,眸裡閃過明顯的怒意。

    “這是做什麼?”

    曲輕裾這一跤摔得不輕,不過也沒把她腦子裡的決心給摔丟了,一看到他帶著怒火的臉,也顧不得自己一身的土,雙手直接抱著瞿謝時的大腿就不放手。

    “我是真的知道錯了,讓我回來吧!我會好好的反省,我會認真的做一個好妻子,我我我我什麼都能做啊!別再把我趕出去!”

    說著,她還不忘滴出幾滴淚來,本來打算靠著捏大腿來達成的,但是現在完全自然流出。

    奶奶的!剛剛摔那一跤痛死她了!她真的是用生命來博取同情啊!

    “放手!這是在做什麼?!”

    瞿謝時從來沒遇過女人這樣無賴的,甚至比他之前出外游歷時見到的市井婦人還要無賴,他臉色不佳的怒斥著。

    “不放!我就是不放!你不答應我我就不放!”

    曲輕裾完全把無賴兩個字發揚到極點,一雙手越抱越緊,完全沒去注意她除了用手抱住人家的大腿,還用身前的波濤洶湧不停磨蹭。

    只是她沒感覺,被磨蹭的人很有感覺,他臉上微紅,氣急敗壞的斥喝,“這成什麼體統?還有一點羞恥沒有?”

    羞恥?羞恥能當飯吃嗎?能給她溫暖嗎?!曲輕裾這時候已經豁出去了,只要達到目的,羞恥什麼的都是天邊一朵雲。

    她剛剛摔得那麼慘還不夠丟臉嗎?現在不過是在丟臉前面加個“很”變成很丟臉而已,實在算不得什麼,而且這裡就兩鬼還有少數幾個人而已,她怕什麼!

    臉丟著丟著,也不會覺得自己在丟臉了!曲輕裾用自創的名言來安慰著自己。

    “我不怕羞恥!我只知道我再不抱緊你的大腿,回不了這間宅子,我也活不下去了!”曲輕裾干脆放了狠話,雖然讓她再去死她也是不敢的。

    “你——”瞿謝時無言了。

    第一次遇見這樣敢在他身上撒潑的女人,他覺得比和朝堂上那些老狐狸們對陣還要辛苦。

    讓這女人回來不是不行,頂多挑個遠一點的院子眼不見為淨,只是這女人真的能夠安分的不來打擾他們父子倆的生活嗎?瞿謝時非常的懷疑。

    “求求你!你是那麼的英俊……呃,聰明絕頂才高八鬥,還有……總之你好得人神共憤,讓我回來吧!”

    曲輕裾很想多講幾個成語來拍這男人的馬屁,但是她出了社會後頂多只看美妝雜志和八卦雜志,所以才說了兩個詞就卡住了,最後還用了一個狗屁不通的成語當做結尾懇求。

    曲輕裾覺得自己所有的國文老師都要哭泣了,因為她連稱贊人都找不到成語用。

    馬屁沒拍好,曲輕裾根本就不敢看臉黑得可以滴墨的瞿謝時,只是緊緊抱著他的大腿,祈禱他不會沒良心的一腳把她踢開。

    呃……他應該不會這麼冷酷,這麼的無情吧?!

    沉默了許久,曲輕裾都有種度日如年的錯覺時,頭頂上傳來翟謝時低沉如簫的嗓音,“只要回了這宅子就不會再來打擾我了嗎?”

    曲輕裾連考慮都沒有,直接點頭答應,“沒錯!沒錯!”

    這一次翟謝時沒有考慮很久,立刻答應她,“行!等等就讓人把你的東西搬回來吧。”

    曲輕裾瞪大了眼,嘴巴還興奮的張開,抬頭看著他,不住的確認,“這是真的?我真的能夠回來了?!”

    “真的。”瞿謝時被她眼裡單純的笑容給晃了眼,然後看著她仍抱著他的大腿不撤手,眉頭再次打了一個結,“已經答應你的要求了,你現在可以放手了。”

    曲輕裾放開自己的手,嘿嘿笑著,連爬帶拉的站了起來,邊傻笑邊拍著他的大腿。

    “弄髒了你的衣裳真是不好意思。”曲輕裾看到他的長袍上滿是塵土也尷尬了,一時改不了從現代帶過來的習慣,傻傻的開口問,“要不然你脫下來,我幫你洗……”

    瞿謝時眯著眼瞪著她,整個人少了淡然的神情,像是往周邊散發冷氣的修羅,把她看得心髒差點頓了一拍,連連後退。

    她還沒搞懂自己又哪裡惹了這個脾氣陰晴不定的男人,他已經踏著暴怒的腳步離。

    曲輕裾拿出了自己的小手絹揮了揮,當作歡送,然後高興的想要和自己兒子還有兩個鬼分享已經順利回到主宅的好消息時,只看到一人兩鬼全都用看鬼的表情看著她。

    曲輕裾回想自己剛剛的表現,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啊……我剛剛是不是做得太過火了?”

    瞿子矜摶著食盒,嘴還張得大大的,腦子裡一片混亂,實在無法想像宛如天人般的爹會有今天那種失態的妥協。

    而更無法想像的是,以往高高在上、冷漠清高的娘親,原來也可以這麼的……“世俗”。

    原諒他無法說出更貼切的形容,畢竟子不言母過,其他的他也說不出口。

    怔愣了許久,他終於深沉的嘆了口氣,臉上有種跟他年紀一點都不符合的落寞,他拉了拉她的裙擺,低聲說著,“娘親,以後……會好的,別再這樣了。”

    他覺得這全是因為在外頭的日子不好過,所以才會讓她的舉止如此失常。

    曲輕裾雖然不懂他在深沉什麼,但是對於兒子散發出來的善意,她還是很高興的接受,她摸了摸他的手,然後點了點頭,“好!娘以後再也不會了。”

    若能當個正常人,她也不想每天都弄成像是瘋女人一樣啊!

    瞿子衿見她看起來又像平常的模樣,也松了口氣,追在瞿謝時的後面小跑著走了。

    曲輕裾抬頭看向虛空,握拳在空中揮了揮,輕聲喊著,“成功啦!我要出運啦!”

    一旁的梅嬸吶吶說著,“這……這也太有失體統了,這怎麼能行呢!”

    崔氏抽了抽嘴角,看著曲輕裾高興哼著小曲的模樣,也不住嘆氣。

    真是成了也愁,不成也愁啊!雖然鼓勵她趕緊跟時兒開枝散葉,但沒想到媳婦兒會用這種路數來博得同情。

    唉……一切盡在不言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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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0:20:15 |只看該作者
第4章

    什麼叫做近水樓台先得月,好不容易重新搬回了瞿家主宅的曲輕裾打算親自來實踐這句話。

    只是……想像是很美好的,等到要實行的時候,卻發現有個大大的難關要攻破。

    瞿家大宅經過好幾代傳承,一開始只是四進宅院,有依山傍水之勢,後來瞿家隨著傳承久遠,原本的宅子不斷的拓寬,到現在,已經成了山前的一座龐然大物。

    裡頭光是花園就有兩個,前後院各有一個,前頭取北方開朗疏拓的造景,配著一列列的廂房,提供給來往的清客族人議事暫歇的住所,後頭那個院子則是取南方小巧精致的設計,在園子邊上用回廊隔了一個又一個大小不一的住所,專門提供給女眷

    居住,只是這一代只剩下曲輕裾一個人住著,而且還是卡在中間的院子,不管離前頭父子倆的居所,還是兒子讀書的家塾都要走很長的一段路。

    而且後來曲輕裾才知道,原來這家塾也分了兩個,一個是小蘿蔔頭們讀書的地方,就在靠近後院的斜邊上,而前院裡還有另外一個家塾,則是給大一點的青少年讀書,外加一個可供跑馬的演武場,不只收瞿家子弟,旁支或者是外姓也都是收的,只是入門的考驗也不輕松,等於是變相的收攏人才。

    曲輕裾知道自己被安排住進後院的清溪閣時,本來還高興了一下,因為這裡據說是瞿家後院裡風景最好的院子,但從身邊兩個鬼軍師那兒了解瞿家整個宅院構造後,她瞬間就明白了翟謝時的打算。

    他把她養在這裡看風景,卻不讓她再靠近他們父子倆的企圖真是……毫不遮掩啊!

    第一天住進來後,她雖然靠著梅嬸的口述,加上婆婆的補充畫了一個簡易地圖,原打算花一個下午的時間去關心一下兒子的上課狀況,據說是類似體育課的課程,卻發現自己走了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個小時左右,才剛走到後院的邊而已,而且前後院之間有人把守,不是簡簡單單就能過去的。

    她只能淚流滿面的抬著快要抽筋的腿再走回去,這次少了迷路的時間,大概也走了半個時辰以上。

    用腳來丈量自己住的地方……她認真覺得在瞿家這樣做就是一件傻事。

    當她回到自己的住處清溪閣,狠灌了好幾杯水後,就直接撲倒在床鋪上起不來了。

    “天啊!這哪裡是普通人住的房子,每天光這樣走腳不就斷了。”曲輕裾躺在床上抱怨著。

    難怪國外有很多古堡豪宅,進了大門後還要開車走一小段,甚至屋子之間也有另外的交通工具!

    一個後院走個半圏就要花上一個多小時,要是有什麼事需要通知,跑一個來回,那一天差不多腿都要斷了。

    梅播在虛空中浮現身影,無奈的說著,“平常主子們活動的地方都靠近前頭的院子,像夫人以前住的萱影堂就是,若用走的也不過一刻鐘就能到了前院,這清溪閣靠著園子的後頭,之前都是讓外客的女眷住,所以才遠了點。”

    曲輕裾將臉埋在被子裡,悶悶的說:“我知道了,他把我安排在這裡不就是把我當外人,讓我別沒事往他面前湊的意思嘛!”

    曲輕裾說不上心中是什麼感受,總之不會是高興的那一種,就算她神經是有名的粗,也不會粗到都這麼明晃晃的被人厭惡了,還會興高采烈。

    那就不是粗神經,而是沒腦了吧!她自嘲的想著。

    雖然被厭惡的現實、還有目前的困境的確有稍微打擊到她,但她曲輕裾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被打倒的女人。

    雖然腳還酸得很,可曲輕裾並沒有打消鬥志,而是握著拳往空中揮了揮。

    “你不想讓我靠近,甚至不想讓我接近兒子,我就偏偏不如你的願!等著瞧吧,相公還有兒子,我一定會突破障礙的!”曲輕裾信心滿滿的低聲發誓。

    梅嬸笑著看她活力滿滿的樣子,越看越是高興,因此不管她提出什麼問題,都詳細的跟她說明,想要助她一臂之力,好快點達成夫人的願望,甚至能夠讓自己在小小主子身邊多照看個幾年。

    唉!夫人這些年如果不是還有點心願掛著,早在老爺走的時候,就跟著一起散了吧!哪裡還會像現在偶爾還能夠化個影出現。

    一想到這裡,梅嬸不由得在心中嘆了口氣,如果不是靈魂已經落不了淚,只怕她就會哭出來了。

    一人一鬼嘮叨了大半夜,終於在曲輕裾累得說不出話時停了下來,梅嬉看著她在睡夢中還帶著淺笑的面容,忍不住往門外看去,崔氏不知道在何時出現在門邊,對著半開的窗沉默凝望。

    “夫人……您也別擔心了,這個孩子和之前那個不同,她會好好照顧小主子們的。”梅嫌打小就在崔氏身邊伺候,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

    崔氏臉上淡淡的沒什麼表情,只輕輕嘆了口氣,“希望吧……畢竟我的時間也不多了……”

    只希望能夠看到她的時兒能夠幸福啊!

    女子的輕嘆幽幽在風中回蕩,伴隨著樹梢沙沙聲響,隱藏在無盡的黑暗中。

    瞿子衿一早見到爹爹站在他房間門口的時候,差點很沒禮數的想看看外頭的太陽是不是從反方向出來的。

    父子倆沉默地坐著轎子前往家塾的途中,轎子突然一晃一停,瞿謝時先是皺著眉,看到瞿子衿臉上帶著微微的期待,卻是淡下臉,冷聲道:“別下轎子。”

    瞿子衿縮縮身子,臉上滿是失望,可是他也不敢反抗爹爹的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爹爹自己下了轎子。

    瞿謝時聽了昨天安排在她那裡的侍女說,她昨日走了許久仍想走到前院去,心裡就知道她不會是個安分的,今日大約又會想法子出來折騰他,於是才想著早起送兒子上家塾,沒想到這路才剛走了一半,人就跑出來了。

    她難道真是改了性子了?這幾次觀察下來,之前那種清高樣像是完全都沒了,反而變成了一種執著的傻勁。

    翟謝時從不相信有人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就改了本性,一直在等著她露出馬腳,只是這一次次的看下來,卻打破了他的推斷。

    他站在轎子前看著前頭正搓著手不斷呵氣的曲輕裾,開始認真的研究這個一次次打破他推論的女人。

    雖然他們已經成親多年,連兒子都有了,但彼此並不親近,他對她的印像也只有兩個,一個是紅蓋頭下那滿臉的冰冷和不甘,一個是看著孩子卻深深厭惡的表清。

    其他的……不是不深刻,而是他已經失了想去注意她的心情。

    她若能好好的做一個當家主母,他也就眼不見為淨,反正瞿家的主母從來都不需要站到人前去,只要能夠打理好後宅就行了。

    只是她連這一點點的要求都做不到,甚至還做出那樣荒唐的事情來,他最後也只能選擇放逐她。

    呵!說來也是子衿的關系才留她一個名分在,要不……她就是沒被淹死,也得死在族規裡了。

    他嘲諷的眼神更加的明顯,看著她懷裡捂著東西往他走來,靜靜等著看她又想玩什麼花樣。

    這可不似上回,只有他的長隨一個人在,若是像之前鬧得那般難看,只怕就算她想留下來,也要看族老們答不答應了。

    曲輕裾不知道這男人靜靜站在那裡時就已經想了許多,連忙跑上前去,左看右看問道:“子衿呢?!”

    “我以為我說得夠清楚了,我不想再讓你見孩子。”他聲音平淡,但是語氣裡那種不容人否定的語氣卻強勢得很。

    曲輕裾定定的看著他,揪著裙擺的手微微的發抖,心也是發顫,明明他沒有大聲說話,但那壓人的氣勢卻還是讓她咬住唇,不住想後退。

    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總算穩住心神,曲輕裾小小的往前踏了一步,硬撐著膽氣說著,“那也是我兒子,你憑什麼不讓我看!”

    “你兒子?”他嘴角勾起諷剌的笑,“這些日子住到外頭去才想起那是你兒子?你知道他喜歡吃什麼?知道他讀了什麼書嗎?如果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又憑什麼站在這裡跟我說你要見兒子?”

    他算准了照她之前連看都不看兒子的樣子,絕對回答不出這些問題。

    只可惜,瞿謝時這個不語怪力亂神的讀書人完全想不到,曲輕裾的身邊還有兩個鬼軍師在。

    崔氏不常在老宅裡,反而是梅嬸因為放不下小主子,一直跟在瞿謝時還有瞿子衿兩個人的身邊,對於他們的喜好自是了若指掌。

    曲輕裾有這樣一個作弊器,自然不會退縮,挺胸自信的說道:“這有什麼,我自然知道了。”

    “喔?那說來聽聽。”

    “說就說!”她鼓起腮幫子,在他面前扳著手指一個個念著,“子衿愛吃魚,愛吃甜口的點心,書已經讀到《大學》了,最近正在學馬術和打拳,對吧?”

    哼!

    他不就是想看她吃癟出醜的樣子,她就偏偏不如他的意。

    她只說了幾項,一旁的梅嬸仗著沒人能夠聽見自己的話,還欲罷不能的繼續嘮叨下去。

    “你……”瞿謝時皺著眉,臉上完全不掩詫異。

    她能夠說得出來的確大出他的意料,只是那又如何,他向來作主慣了,難道還會因為她隨意答上個兩句就屈服不成。

    再說了,誰知道這是不是她提前去打聽出來的?

    曲輕裾剛剛氣勢被壓了下去,這時候只想著扳回一城,不是想要跟他挑起戰火,而是要趁機表現自己跟原身可是不一樣的。

    原身那表現簡直就是在他的面前不斷的刷低印像分,她要是不趕緊想辦法把分數給拉回來,自己別說挽回這男人,只怕過不了多久,可能又會被趕出去外面“靜養”。

    只是,眼前這男人真的很難討好,她目前也只想出用牛皮糖的方式纏著他外,還真的沒別的好方法來攻克這個外表看起來和煦,裡頭卻硬得像石頭的男人。

    “怎麼了?你沒話可說了吧?!”她得意忘形的朝他走了幾步,完全忘記剛剛他帶給她的那種無形壓迫。

    “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丟下這一句話就不打算再理會她。

    跟這樣一個女人計較,實在有失他的身分。

    感謝這是考試常用句,曲輕裾輕松的聽懂了這句話,但是她可不氣餒,跑到他的身前攔住他,道出她今天的另外一個目的。

    “我要換住的地方,那裡太遠了。”這是她昨天深思熟慮後的結論。

    要近水樓台先得月首先也要能靠近得了人啊!光風景好有什麼用?所以她考慮再三的結果就是要找方法談條件,然後爭取能夠賴在他身邊的機會才行。

    而能夠靠近他的身邊,其實也等於靠近兒子身邊了,一舉兩得的事情,她肯定要努力達成。

    他睨了她一眼,眼睛裡滿是嘲笑,就像看著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你以為你還有資格和我提要求嗎?”

    “我只要還掛著瞿家女主人的身分,我自然可以提要求了。”曲輕裾衝他綻放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快步欺身上前,一手抓住他的前襟,一手扯住他的腰帶,

    “還有,相公,我想你一定不想在道裡丟膾吧?求求你,讓我去我想住的地方去吧?嗯?”說完,她還朝他拋了一個媚眼。

    只不過這世界上拋媚眼給瞎子看,跟拋給被威脅的人看,效果大概是相同的。

    瞿謝時完全沒有感覺到她那一眨眼的魅惑,只有無邊的怒意瞬間衝刷過他的全身。

    他從來沒有被人用這麼無恥的方式威脅過!

    從來沒有!

    他露出一抹從未在人前顯露過的狠戾,曾經看過他這一面的人幾乎都已經下地府去見閻羅王了。

    他一手撫向她的脖子,纖白的玉手對上她的肌膚看起來沒有任何顏色的落差,只是那修長的手指裡所蘊含的力量毫無保留的壓在她的脖子上。

    “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威脅我。”每一個字緩慢的從他的薄唇裡吐出,像是簫聲低吟,也帶著一種死亡的威脅。

    “明白嗎?在你試著讓我丟臉的時候,你已經可以再死一次了,這一次,你還能這麼幸運的活過來?”

    曲輕裾覺得自己在下一秒就有被折斷脖子的危險,但是她還是強撐著笑,抬起頭看著他,要自己忽略背上已經浸濕衣衫的冷汗。

    她沒有放手,而是更靠近他,遠遠看來,就像兩個人正親密的靠在一起,甚至他還溫柔的撫上她的脖子和臉頰。

    這個姿勢曖昧得不會讓人猜到兩人正互相威脅著,而曲輕裾更是已經在死亡的邊緣。

    “呵呵,相公,您確定要在這大庭廣眾,還有孩子的面前捏斷我的脖子?”

    她的聲音很低,一是因為脖子被搖住,一則是怕人聽見他們這對夫妻的詭異對話。

    他深沉的眼望向她,兩個人都可以在彼此的眼中看見對方的身影,然後他看見自己稍微軟化的神情。

    他不在意在大庭廣眾下殺了這個女人,這是瞿家地界,他說一沒人敢說二,但他現在最後悔的就是讓這個女人成為他兒子的娘親,而她現在正抓著這點肆無忌憚的威脅他。

    “你,很好。”他沒松手,只是放輕了力道,薄唇輕吐出這短短的一句話。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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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0:20:29 |只看該作者
第4章(2)

    曲輕裾向來是個很會把壞話當好話聽的人,更何況這句話表達的意思太隱晦,她就直接當他在稱贊她了。

    “好說好說!相公您太優秀,我自然得做一點匹配得上您的事才是。”她笑咪咪的說著,一臉沒心沒肺,只有額頭微微滲出的一絲冷汗說明了她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輕松。

    他定定的看著她,不確定她是真的這麼認為還是說反話在諷刺他,但如果她是認真的,那他被這樣一個傻瓜給戲弄了半天……這比她說反話氣他更讓人無法接受。

    “就這個要求?”他再次對她妥協,他不斷的告訴自己再也沒有第三次。

    話說這個念頭他之前也想過,只是她每次總能夠打破他對女人所認知的極限,就像剛剛那威脅,會是一個正常女人能夠說出來的話嗎?

    曲輕裾微側著頭,一臉認真的說:“其實考慮到以後沒有什麼機會提條件,我想我提的條件要加上一條,就是除了換住的地方外,還有不受限去哪裡的權利,當然啦!不該去的地方我還是不會去的,像是議事堂那種地方。”

    這個要求其實並不過分,只是恢復她之前在這個宅子裡的生活而已。

    經過了這兩次的交手,他已經體會到這女人有多麼讓人“出乎意料”,這還是把她放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如果讓她毫無顧忌的在他眼前閑晃……第一次,瞿謝時有不想再繼續思考下去的衝動。

    他斂下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染上了一片陰影,“可以,我答應你,但是……”

    曲輕裾也知道他不會答應得這麼爽快,屏著氣聽著他後頭最重要的那個“但是”。

    “別再搞什麼其他的花樣,尤其是這般有失體統的事,若再有一次,你這瞿家女主人的名分也不必擔了,我瞿家絕不允許有這麼不要臉面的主母。”他淡淡說著,但語氣卻聽得出一股肅殺之意。

    曲輕裾馬上點頭如搗蒜,心中無奈的暗道:如果不是情勢所逼,她好好一個腦子正常的姑娘家,會用這麼丟人現眼、不擇手段的辦法來求出鏡嗎?

    唉!一想起從鑽狗洞開始到現在要扯男人腰帶來威脅,她的節操就跟下大雪一樣不斷的碎落在地上任人踐踏,她也是滿心的不願意啊!

    只是,若不這樣做,這男人還會看她一眼,會讓她重新住進翟家老宅裡?

    “這是當然。”她舉手表示自己不再做這麼丟臉的事情。

    見她松了手,他也自然的放下掐住她脖子的手,像是剛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的模樣。

    “好了,若無事就離開吧!子衿還得趕著去上課。”言下之意是讓她別擋路。曲輕裾斜睨了他一眼,把懷裡揣的東西給拿出來,“子衿一大早就上學去,這天這麼冷,我送點小食給他暖暖肚子。”

    說完,她也不管他怎麼想,直接就跑到轎子旁,掀開轎簾,看著那個一臉詫異的小蘿蔔頭,不由分說的就把東西塞進他懷裡。

    “收好,等等若肚子餓了,拿一點出來填填肚子。”她細細叮嚀著,最後還不忘在他的小腦袋上揉了一把。

    “嗯。”瞿子衿不知道剛剛外頭兩個人的一場無形爭執,只是又能夠感受到娘親的關懷,覺得心中滿是暖暖的感動。

    看著瞿子衿猛點頭,手裡還緊攢著她剛剛給的東西,曲輕裾覺得自己一早的忙碌還有剛剛和瞿謝時的對峙都有意義了。

    不過,真的好萌喔!這真的是她生出來的孩子嗎?怎麼這麼可愛呢?!

    曲輕裾被自己兒子給萌到了,忍不住又偷摸了他好幾把,才一臉可惜的放下輯簾打算退開。

    只是才剛退後一步,就撞上了一道堅硬的肉牆,讓她差點站立不穩又要往轎子裡頭摔去,一只大手從後頭拽住了她的衣領,讓她免於往前摔進轎子的危險。

    但是從衣領往後一拉,她人是沒摔,卻差點被衣領給勒死了,尤其這古代的衣服層層疊疊的,就好像好幾條布繩子勒住她的脖子往後扯一樣,她沒摔下去的慶幸都還沒過去,就覺得自己又有要被勒死的風險。

    幸好後頭的那個男人很快就松了手,讓她只是踉蹌一下就站穩腳步,要不她可能在下一秒就要翻白眼了。

    但在那一剎那,她覺得自己像被狗叼在嘴巴裡的獵物,還是以脖子肉被扯住的姿勢,曲輕裾怒了,轉頭看向那個據說是她老公,但是剛才卻像在提垃圾一樣抓住她的男人。

    這男人沒有任何的紳士風度嗎?竟然這樣對待一個女孩子,輕輕摟她一把或者是把手借她攙一下也行啊!

    她忿忿的轉過頭,看著他雖然還是一臉的雲淡風輕,但是眼底卻有著藏不住的笑意,瞬間點爆了她的怒火。

    “你怎麼能這樣對待一個姑娘家!你——”她的手指在差點要戳中他臉的時候,被他給握住了。

    “有仇不報非君子。”他是君子,所以見她摔了一把時出手相救,但又不想讓她太痛快,所以就采取了這樣的方式。

    而效果嘛……他自然是非常滿意。

    能夠讓這個接二連三讓他吃癟的女人好好體會一下他的感受,他是非常的樂意。

    “再說了,你都喊我相公了,你還能自稱是姑娘家?”他放開她的手,嘴角輕勾,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扔下這句話,語氣裡是毫不遮掩的調侃。

    曲輕裾終於知道什麼叫做有口難言了,不是不想說,而是太多的話想說卻說不出來。

    他現在是在變相的調戲她嗎?她不過就是沒穿越好,穿成了一個已婚婦人嘛,怎麼就不能夠稱為姑娘家了?!

    看著那頂轎子不管她滿臉的悲憤,逕自離去,她默默迎著冰冷北風氣得在原地跳腳。

    可惡!到底是誰負責穿越的!她明明就還是個黃花大閨女,怎麼瞬間讓她成了這種惡劣男人的老婆啊!

    雖然已經達成了她瘋狂想結婚的願望,但是怎麼沒人告訴她,如果結婚後這個老公她Hold不住該怎麼辦?

    落葉蕭瑟的在她腳邊打了個轉然後呼嘯而過,曲輕裾仰望四十五度角,感覺太陽已經無法溫暖她的心,反而扎痛了她的眼,讓她都忍不住想流淚了。

    嗚嗚……

    議事堂後的暖閣裡,胡不歸看著那個靠在小幾上露出奇妙微笑的瞿謝時,忍不住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是哪個不長眼的惹到了這個笑面狐狸了?要不今天怎麼笑得這麼駭人呢?

    翟謝時不是沒注意到胡不歸那又驚又詫的表情,只是他正想著方才那個不斷跳腳的女人,一時之間也懶得理會。

    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曲輕裾這個女人是真的變得不同了。

    是的,不同,而不是有些變化。

    這陣子接二連三的接觸,一個人有可能會因為瀕死過一次就改變這麼大嗎?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原本那麼愛另外一個男人的曲輕裾怎可能在一次意外後就全忘了?

    他讓伺候的侍女在她的桌上壓了她之前寫的詩詞,甚至在牆上也掛了她之前畫的畫,只是不知道她是真的沒看見還是特意去忽略,似乎都只簡單的一瞥過後就沒在關注,反而更用心於小廚房的位置還有在圜子裡亂走。

    一個女人能夠為了另外一個男人,對自己的骨肉不聞不問多年,又怎麼可能因為一場意外,把那男人忘得一干二淨?

    他有了許多的猜測,其中最讓人無法相信的就是眼前的這個曲輕裾已經不是之前的那一個,但是這個想法卻在他腦海裡閃過最多次。

    不管如何,現在這個曲輕裾……的確是挺有趣的。

    早上那個女人喘著大氣,眼裡冒火瞪著他的模樣又躍入腦海中,讓翟謝時又輕笑了起來。

    胡不歸實在受不了他那笑得太過詭異的感覺,那種像是完全放松的笑容根本就不適合這個渾身長滿心眼的男人。

    他還不如掛著平常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這讓他看起來比較沒有那麼的驚悚,即使那種笑容一出通常就是他要算計些什麼的時候。

    “行了!別笑了,還是趕緊來看一下吧,最近朝裡頭兩黨之爭似乎嚴重了不少,尤其是前陣子秦河決堤,朝廷必定要找一堆人來負責,兩邊人馬都想拉人下馬也想把自己人給推上去,台面下的動作不斷,加上外族似乎也蠢蠢欲動,江南鹽稅繳納也不甚理想……這些,你看看有什麼要注意的,提早弄出個章程來。”

    “我以為議事堂裡應該弄出個章程再讓我看可不可行?”瞿謝時淡淡一笑,隨手捻了桌上一顆黑色圍棋把玩著。

    胡不歸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嘮叨抱怨了起來,“什麼話!聽你這麼說,還以為我們議事堂的人都在偷懶不成?也不想想,明明該是你這個家主去勞心勞力,結果反而是你最清閑,整日裡琴棋書畫輪著來,就是沒看你往議事堂裡多踏一步,我告訴你,光彙集這些消息,我跟那些清客幕僚們是看了多少邸報和折子啊,你竟然還不知足,還說我們該弄個章程?!”

    瞿謝時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垂下眸,溫聲道:“怨氣挺大啊,看來這些日子還不大忙吧!前些日子不是說北朝那裡正在討論互市的事情,你不妨對這件事寫個章程來讓我看看……”

    胡不歸一聽到他又要讓自己做什麼額外的工作,急忙打斷了他的話,一臉悲苦的說著,“行行好,可別再讓我弄那個了,這大半個月都沒睡好了,就光看那些四面八方過來的折子還有消息,就夠我頭大的了,哪裡還有精力和時間去弄那個。”

    翟家議事堂可不是別的家族那種只遇了大事才開堂的地方,平時幾乎是各處回報消息折子的地方,由幾名清客負責整理之後,再由幕僚經過一番的分析抓出重點,自己最後再看一次,確定沒有疏漏了,再依輕重緩急去安排,若簡單的就可以直接回批,讓下頭的人領了去處理或者是回折,若是事關重大,則送到瞿謝時的手中,讓他做最後的定論。

    說穿了,平日議事堂裡處理的事情,一點都不比皇帝少,甚至還更多,因為皇帝手上看到的只有一部分的天下,而瞿家這裡看到的是有人在的天下,不管本朝或者是關外甚至是海外都是他們關心的重點。

    沒有特別大事的時候是如此,若是有特別大的事情,例如之前曾經爆發的春闈弊案,讓瞿家不少清寒的分支子弟受損了權益,則由瞿謝時親自出來坐鎮議事堂。

    那次他一出手,沒幾天就把那收錢的、背後遮掩的全都挖了出來,還用各種明的暗的法子讓他們的罪狀全都露,整個官場弄得大亂,還差點將那些王爺來個小清洗,那些原先四處爭黨結派的歪風瞬間就消停了下來。

    他看了看翟謝時悠哉的樣子,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最近的折子你趕緊抽空看了吧!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翟謝時雖有才名,但年紀輕輕接下瞿家這個百年世家的重擔,本來外人就有許多不看好,甚至起了輕視之心,但經過許多事之後,翟謝時的名字和手段就重重的刻在某些有心人的心底,再也不敢小瞧。

    當然!他是從來不敢小看的,即使他們已經相交多年,他也從來不敢打包票說自己能夠看懂他。

    翟謝時就像風,當你以為掌握了他的規律時,卻會赫然發現自己所掌握的,都是他給的假像,真正的他似乎藏在一片朦朧當中,讓人捉摸不定。

    胡不歸的哀嚎沒讓翟謝時有一分的心軟,不過也沒真的讓他去做什麼互市的東西,摩娑著手上的棋子,看著桌上那本冊子半晌後,又抬頭看向胡不歸,“這事兒我知道了,我會先看看,若有要看原折,我會讓你再送來。”

    其實他心中已經有點底,最近瞿家這裡的動靜也顯得不太平,只是這些還沒有確切的證據,他也不急著提出來讓人一起操心。

    胡不歸點頭答應了,也知道今兒個回事就到這裡為止,正打算退出去好好的休息,又被他給喚住。

    “怎麼了?”

    翟謝時看著窗外飄下的細雪,輕聲道:“去查查曲輕裾,從那日落水之後到她現在的改變,我總覺得不對,感覺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那畢竟是你的妻子,這查……會不會不好。”胡不歸有些遲疑。

    “說不定她是真的經歷了一難後,想好好的跟你過下去了?”

    瞿謝時沒有告訴他她違背常理的那些事,也沒告訴他自己心中現有的那些猜測,只是沉默了半晌後,執著的說:“去查吧!就當是為了妥當。”

    瞿家不管朝代如何更迭,已成為百年大族,門生無數,不管是何方勢力都想拉攏或者是毀滅,他們的謹慎也是為了保全一族人的安全。

    胡不歸雖然不是瞿家本姓人,但從小在瞿家長大,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不再多說,直接退了出去。

    暖閣裡除了小童仍安安靜靜候在邊間燒著茶水,只剩下瞿謝時默默的看著身前的棋盤,落下手中一直把玩的棋子。

    “究竟是個死局還是仍有生門呢……只怕還得好好的琢磨琢磨……”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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