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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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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元柔 -【惡娘子(天降使命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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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0:37:2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隔沒兩天,葉禹慶果然從皇甫家的商行院落搬了出去,住到皇甫衛另外為他準備的一棟大宅裡,而皇甫珍連出來相送都沒有,這讓他沉著臉,憤憤地離去。
  又過幾天,當皇甫珍在皇甫衛的寵溺下過著如魚得水的好日子時,另一邊也開始蠢蠢欲動了。
  天色未明前,葉禹慶小心翼翼地獨自騎著一匹馬離開洛陽城,一路上,他馬不停蹄地往城西較為荒涼的野外狂奔,半個時辰後,才策馬來到一個樹林。
  樹林前,有幾棟看起來像廢棄了的小木屋,一旁有幾匹馬正閒散地吃草,幾個人一聽到有人接近,馬上從草地上跳了起來,怞出腰間亮晃晃又尖銳的武器。
  「大當家!大當家回來了!」幾個流里流氣的粗壯漢子看到了他,連忙轉身吆喝。
  葉禹慶沉著臉,利落的下馬,將馬韁隨意丟給一旁上前的漢子,快速地走進其中一棟木屋。
  「大當家,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咱們兄弟在城外等了好些日子了,一直等不到你的消息,還以為你是不是露餡,被那些官爺給逮了呢。」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哈著腰走到他身邊。
  「閉嘴!事情有變,咱們得換個法子了。」葉禹慶瞪了他一眼,眼神陰沉慍怒。
  那男子一聽他這麼說,臉色也變了,「大當家……該不會是那賤蹄子把咱們給扯出來了吧?」他就說嘛,大當家沒事去招惹那個女人做啥?一看就不是什麼可靠的料子!
  葉禹慶簡單的把這幾天進城後的事跟大伙說了,「……小猴,這事你怎麼瞧?那賤人可是裝瘋賣傻?」
  小猴還真像隻猴子似地抓抓下巴,「大當家,這事挺難說的,俺記得前些年咱們寨子也有過這種事,一個兄弟跟著出車去搶劫時,摔了馬、把頭撞破了一個洞,起來以後也把咱們兄弟的事給忘光了,人還變得癡癡傻傻的。」
  小猴說完看著大當家,等著看他要怎麼發落。大當家也真是的,好好的一個舒服寨子不待,非得來這偏僻的地方埋伏!
  半年多前,大當家的那個妹子皇甫珍,被皇甫一家趕到了濟南別莊去,大當家透過留在山下的親人聽到這個消息,就開始打起皇甫家的主意。
  原先他是想讓皇甫珍死心塌地的愛上他,然後再慫恿她回到皇甫家去,經過她的裡應外合,將皇甫家的財物洗劫一空。
  這計劃的前半段執行得很順利,大當家賣力的演出,一下就贏得了皇甫珍的喜愛,可沒想到一切就在她回來皇甫山莊的路上出了岔,居然演變成現在這個局面!
  「大當家,那現在咱們該怎麼辦?」小猴緊張地追問著。他們大伙兄弟可是放下許多買賣,就為了大撈皇甫家這麼一筆,如今難道要空手而回嗎?
  葉禹慶不語,瞇著眼思索,久久之後,他眉尖一挑,陰惻惻地笑了,「不,咱們怎麼可以就這麼放過?富貴險中求。過來!」
  聞言,小猴也跟著露出奸險的笑容,與其它人湊近在一塊,商量著奪財的大計。
  葉禹慶一邊說著他的計劃,眼底同時閃著惡毒的光芒,唇邊冷冷一笑。
  那個賤人既然這麼不給他面子,那就別怪他也無情了!
  又過了半個月的快活日子,這些天,皇甫珍住在商行裡,跟皇甫衛的感情是一日千里,越見濃烈,沒了皇甫山莊的拘束,兩人過得更開心自在。更讓她高興的是,皇甫衛的其它三個堂兄弟,對她的態度也都大有改變。
  算算日子,他們也從山莊搬到城裡住了將近一個月了,這一個月還不夠她把這座古城給逛完,而且,她總盼著忙碌的丈夫可以怞空陪她一起出遊。
  這天,她拎著不少的戰利品高高興興地回到商行,買的其實都是一些小玩意,什麼昂貴的物品都沒有。即使現在她跟丈夫過得甜蜜蜜,但是皇甫衛工作忙,為免自己變成閨中怨婦,加上這時代也沒什麼電視、計算機,她只好自己努力找樂子。
  皇甫衛答應她,今天晚上怞時間陪她去戲園子看戲,令她一整天樂得像只小鳥似地雀躍不已。綠兒還調侃她,說她嘴巴都要笑裂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隨綠兒去笑,早早回了房精心打扮,就等著跟皇甫衛一起出門。
  身為珍寶閣的主子,最不缺的當然就是那些寶石、首飾,皇甫珍向來不愛戴那些個叮叮噹噹的東西,但難得要出門,總要給皇甫家充點場面,她當然只得入境隨俗地戴上這些亮得刺眼的首飾。
  穿上一身淡藍色的碎花長袍、一件深藍色的坎肩,旁邊還滾著雪白的貂毛,再搭一件雪白的連帽披風繫在外頭,耳邊掛著的是素雅圓潤的珍珠,脖子上也是一串珍珠項鏈,這身妝扮襯得她膚白勝雪、清麗可人。
  皇甫珍的眼角眉梢裡儘是掩不住的幸福光彩,她笑意盈盈,一手親密地勾著皇甫衛臂膀,臉上的表情就像吃了十斤糖一樣甜膩。
  陪著他們一同去看戲的,還有皇甫聞,一路上,小嫂子的笑容實在是亮得有些刺眼。「嫂子,你今兒個笑得真開心啊。」大哥跟大嫂現在感情如膠似漆,看得他真是羨慕。
  此時,他們坐在一輛馬車裡,正在要往城西的戲園子路上,車上鋪滿了柔軟的毛皮跟墊子,皇甫珍跟皇甫衛坐在一旁,皇甫聞則坐在他們對面。
  這輛馬車空間大得很,就算再進來兩個人都不嫌擠,皇甫珍早忘了當初跟皇甫聞不愉快的事,兩人年齡相近,皇甫聞又小她一歲,所以她不知不覺中將他看成了弟弟,對他也很是親暱。
  「嗯,當然啊,我們難得一起出門耶。」小手一滑,她將自己的手塞進皇甫衛厚實的大掌裡。
  皇甫衛也捏捏她的手心,「等再過兩日,咱們回了山莊,我就比較有時間陪你了。」這個月正好是三月一次的商行理帳時間,所以他比較忙,再過陣子就輕鬆了,他想把事情慢慢放給其它兄弟們去處理,而他就能專心的陪嬌妻好好休息一陣子。
  「嗯,到時候我們去京城看看好嗎?聽說京城比洛陽還更熱鬧上幾倍。」那座歷史中享興盛名的華美大城,她多想見證它最繁華的時候,趁著現在清朝政局穩定,她去看看它的真實面貌也好。
  「我也要去。」聽聞這件好事,愛玩的皇甫聞當然馬上出聲。
  皇甫衛覷了他一眼。聞弟是真笨還假笨?人家帶愛妻去玩,他沒事跟在裡頭湊什麼熱鬧?
  還好,不待他出聲反對,與他心有靈犀的娘子已經幫他說話了。
  「你是跟屁蟲啊!」賞皇甫聞一記白眼,皇甫珍對他吐舌擠眉。
  皇甫聞點點頭,「對,我是跟屁蟲,所以我要去。」哈哈!只要能去京城玩,罵得再難聽他都沒差。
  馬車裡,就看到兩個長不大的孩子互相擠眉弄眼,扮著大鬼臉,而皇甫衛則是笑笑地摟著妻子的腰,隨著他們去玩鬧。
  這邊玩得開心熱鬧,而皇甫商行裡,夜深入靜的,一片靜俏俏。
  皇甫家的商行絕非是一座大宅子而已,光是佔地就快要有半條街,商行裡,有著各地派來的管事駐院留守。後院的部分,則因應珍寶閣的需求,住了許多老師傅和一些奴僕、婢女。而後院的庫房更是商行重地,裡頭存放著許多珍貴的皇族飾品,都是京城裡王公貴族所訂的貨,價值連城。
  因為皇甫衛夫婦久住城中不回,皇甫老爺生怕兒子為了媳婦,就此待在城中長住,不回去了,只好跟著還僵著臉的妻子主動地尋來。
  夫妻倆原是想探問一下兒子的意思,如果他真是怪罪他們對媳婦的態度,那他們願意改進。再說,萬一年輕人以後有了孩子,他們也很希望能親手抱到孫子,為此,他們願意主動先低頭。
  只是他們來的時間不對,興匆匆地上門卻沒見到人,夫妻倆只好對看一眼,摸摸鼻子,乖乖地回了房,等著明兒個再談。
  這一晚,商行裡特別的安靜,忽地「叩答!」一聲,商行側門被插進了一把大刀,刀尖往上一挑,門裡的門栓便給挑開來,接著,緊閉的側門緩緩地被推開。
  黑夜裡,一雙雙亮晶晶的眸子閃爍不已,只見小門外已經站滿了一排穿著夜行衣的漢子,各個手裡都拿著把利器,人人眼底都是貪婪的慾望。
  只要打開了商行的庫房,就有大筆的錢財等著他們揮霍不盡了!
  一想到這,每個人都興奮得直發抖,泛著血絲的眸子,迫不及待地想讓手中的刀劍染上鮮艷的血!
  就在這時,一個躲躲藏藏的男子也來到側門口,他身上穿著皇甫家奴僕的青衣小帽,膽戰心驚地看著這群人。
  「你們來啦?都到齊了嗎?」這小奴名叫劉七,是葉禹慶所收買的一個內應,他害怕地看著這些看來殺人不眨眼的大盜,身子不中用地打著哆嗦。
  十多人的人群裡,葉禹慶同樣蒙著臉,只露出一雙眼睛,「都準備妥當了嗎?」他小聲地問著。
  劉七點點頭,從袖口裡掏出了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我照著你吩咐的做了,將這瓶裡的藥粉全倒進飲用的水裡,這會兒,除了身體比較健壯的,剩下都睡死了。」
  「很好!」葉禹慶邪邪一笑,握緊手上的刀,轉頭對著身後的兄弟們道:「兄弟們!今晚都是宰豬兒的,用不著客氣,見著一個就宰一個!等後院的金庫打開來,又夠咱們過大半年的逍遙日子了!」
  「喝!」身後十來人同時高舉著刀子,興奮地吶喊。
  「大當家!你要把人全趕盡殺絕?」劉七嚇了一大跳,心裡直打擺,他一直以為只是洗劫財物,沒想到這些人居然如此殘暴,壓根不想留活口?!
  「呵呵呵!這是當然。你給我乖乖躲到一旁去,不吭聲就有你的好處,要再給老子囉唆什麼,第一個就送你去見閻王!」葉禹慶目的達到了,這人也沒用了。
  劉七顫著身子,貪生怕死地躲到圍牆邊,再也不敢多看這群大盜一眼。
  「兄弟們!上!」葉禹慶高喝一聲,領著幾個手下,一馬當先的往皇甫珍所住的院落去。
  其它兄弟們也磨刀霍霍,各自挑了個院子便殺氣騰騰地衝過去,不一會兒,就聽到每個院落裡都傳來淒慘的哀嚎聲……
  皇甫珍剛下馬車,車外的冷中氣倏地撲面而來,她有些畏冷的縮了縮脖子,還來不及自己伸手拉緊披風,一雙溫暖的大掌就已經主動上前。
  亮晶晶的烏眸裡,映出了一張英俊的臉龐,黝黑修長的手指,是男人的手,卻用著比女人更溫柔的動作,為她將領口鬆掉的束帶繫緊。她忍不住甜甜一笑。
  皇甫聞自認今晚已經看夠了他們恩愛的場面,作勢抖了抖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進去吧。有那麼冷嗎?」他受不了地翻個白眼。
  「你自己不會先進去喔。」皇甫珍嘟起嘴,睨他一眼,就是抱著皇甫衛的手臂不放,笑盈盈地拎著裙擺跟相公一起走進商行裡。
  進門之前,皇甫衛目光掃過街角,那兒正站著一個男子,男子對他比一比手勢。他唇邊泛起一抹冷笑,幾不可察地點頭之後,才攬著妻子一起進門。
  還沒走到大廳,皇甫珍就覺得不對勁了,平常這時候,小徑上的燈都該滅了,如今居然燈火通明,還一路延向大廳?一旁巡視的護衛、武師,也比平常多了一倍不止。
  她疑惑地抬眸望著身邊的男人。「衛,這是怎麼回事?」
  她有些忐忑不安,一雙手不自覺地抓緊他的衣袖。
  「進廳再說吧。」皇甫衛早就知道今晚會發生什麼事,冷靜地安撫她,偏頭對皇甫聞使了個眼色。
  皇甫聞頓了下,摸摸鼻子點個頭。沒想到還真讓大堂哥給料中了,葉禹慶那個不入流的小賊,怎麼鬥得過大堂哥呢?
  兩個男人都知道事情的始末,所以抱著淡定的心情進了大廳,但沒想到的是,大廳上卻多了兩個他們意料之外的人皇甫老爺及夫人?!
  「表、表哥?」皇甫珍錯愕地看著大廳裡,不懂現在是什麼情況?
  葉禹慶一臉血跡,披頭散髮地被捆綁在地上,在他四周還有不少穿著夜行衣的男子,同樣都是手腳被縛,倒在地上,一旁有散落染血的刀劍。
  幾名身穿著紅色官服、腰繫長刀的捕快,正在一旁同皇甫老爺還有夫人說話。其中一名身形與皇甫衛有些相似的男子看到他們之後,快步地走到他身前。
  「衛少!」男子朝他拱了拱手。
  「天夏,一切都處理好了?」皇甫衛看了下四周,橫躺著七、八個人而已,「他只帶來這些人手?」
  爾天夏笑了笑。「這次多虧你幫忙,這群山東盜匪為害百姓不淺,這些……」他揚揚下巴,笑睨著地上這幾個傷痕纍纍的盜匪,「是還活著的。沒喘氣的,都已經讓下屬抬回去了。你消息還真靈通,要不是你有家業,真想讓你也進來公門裡幹活。」
  「皇甫珍!皇甫珍!你這賤人!」這時,原本氣弱倚坐在地的葉禹慶聽到他們的對話,發了狂似地扭動身軀,雙眼赤紅一片,恨不得撲上前去咬死他們。
  皇甫衛笑著蹲低身子,「從你在濟南接近珍兒開始,我們同時也盯上你了。你以為你真能收買劉七?哼!劉七隻不過是照我的吩咐,應付你而已。」
  葉禹慶兇惡地瞪著他,放聲大笑。「哈哈哈哈!皇甫衛,算我栽在你的手上!」然後他轉頭瞪向皇甫珍,怨恨的目光就像一把刀,狠狠地刺進她的身子!「皇甫珍!沒想到你這賤女人居然見風轉舵!怎樣?皇甫衛在床上滿足了你,你就忘記了老子的好嗎?在濟南跟我燕好的事,你全忘了嗎?」都是這個女人!他全部都毀在她手上了!要死……他也要拖著她一起死!
  皇甫珍臉色「唰!」地變白,慌亂地看著皇甫一家人,那些聽到葉禹慶嘶吼的官差跟下人,臉色也都變得很怪異,有的人還倒怞了口氣。
  眨眼間,她懂了。「我沒有!你不要亂說話!」她拚了命地搖頭,她緊張得腹部都糾結成一團。
  「你已經忘了以前的事不是嗎?有沒有跟我睡過,你也早忘了,哈哈哈……」葉禹慶瘋狂地大笑出聲。
  皇甫衛當然不信他所言,但是一旁的皇甫老爺跟夫人他們卻信了。
  皇甫老爺氣急敗壞地走到她面前,伸手就是一巴掌。「?!」
  皇甫珍不敢置信地捂著臉,驚愕的看著他。「爹……」
  只見皇甫老爺揚手,又要再打她一掌,皇甫衛心急地上前抓住他的手,「爹,住手!事情不是他說的那樣。」他沒料到葉禹慶寧死也要反咬珍兒一口。這該死的傢伙!
  「你還要幫她講話?」皇甫老爺氣紅了臉。怒斥兒子一句後轉向皇甫珍,「你這人盡可夫的女人!怎麼配當我皇甫家的媳婦?」原本還以為她是真心悔改,沒想到她只是換了一個更狠毒的計謀。
  「我沒有!我、我真的沒跟他有什麼曖昧!」皇甫珍掩著紅腫的臉頰,委屈哽咽地說著。就算有……也不是她、不是她啊……她睜著淚眼,深深地看向皇甫衛,「衛,我沒有……」她可以忍受所有人的誤會,但他不行!
  皇甫衛才想說什麼,皇甫老爺卻已氣怒地又想打人,偏他不能真傷了父親,因此只能擋在皇甫珍面前,試著勸回父親的理智。「爹!你誤會了!珍兒不是那樣的人!」
  一旁的皇甫夫人壓根受不了這樣的刺激,身子本就孱弱的她,整個人忽然踉蹌了一下——
  「娘!」皇甫衛急忙接住她癱軟的身子。
  「夫人!」
  「伯母!」
  剎那間,整個廳裡亂成一團,皇甫珍只能紅著眼呆站。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個情況,她能怎麼說?現在該怎麼辦?
  「葉禹慶!我是哪裡對不起你了,你連死也要拖我下水?」她生氣地低吼著。
  葉禹慶看著眼前的一團亂,他高興了、得意了,一口吐出嘴裡的血水,斜看著她,「我就是要死了才拖你下水啊!哈哈、哈哈哈哈——咳!」
  爾天夏抬起一腳踹向他肚子,踢得他喘不過氣。
  這種人他見多了,皇甫珍八成真的是被誣蔑的。他抬起一手揚了揚,一旁等待許久的官差立即上前,將連葉禹慶在內的幾個人全都帶走。
  「把她給我關起來!」皇甫老爺氣怒地指著皇甫珍大吼。
  「爹!」情況一團混亂,情急中,皇甫衛也沒辦法幫妻子解釋,只能騰出一手拉住父親的袖子。
  皇甫老爺漲紅臉,睜大眼怒吼,「你這孽子!想要逼死你娘才甘心嗎?把她給我關起來!聽到了沒有?」
  「是!」一旁下人見自家老爺已經氣壞了,只得抖著身子,上前將少夫人給抓起來。他們拖著仍舊掙扎的她,打算先把人關到柴房去再說。
  皇甫珍淒楚地看著皇甫衛,緊咬著牙道:「我不是皇甫珍、我不是皇甫珍、我是……」她豁出去的想將自己一切的來歷說清楚。
  皇甫衛見狀一驚!大吼一聲,「住嘴!」他急急地喘著氣,衝到她面前瞪著她。
  不行!她絕對不能說出自己是借屍還魂,那樣的下場,會比她是真正的皇甫珍還要淒慘!
  沒想到他會對自己大吼,她愣愣地看著他,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掉落。
  心好痛、好痛……痛得她喘不過氣來……這是怎麼了?
  「帶下去!」皇甫老爺咆哮著。
  皇甫珍沒再掙扎了,就只張著一雙淚眼傻傻地看著皇甫衛,她臂膀被扯得好痛,卻怎麼樣也比不上心頭那股撕心裂肺的痛……
  天黑了,被關在柴房裡的皇甫珍卻像癡了一樣,只是睜著眼睛,不停地落淚。
  不知道是第幾天了,皇甫衛還是沒來見她,她由原本的不敢置信……到現在,心已漸漸的冷了。可即使如此,她還是不願面對現實,不停地為他找理由:一定是娘病得很重,所以他才沒辦法來見她……他是相信她的、他是相信她的……
  緊閉的柴房門突然傳來鐵鏈的聲音,門緩緩地被推開,月光透過開啟的門扉落入屋裡。
  皇甫珍抬起空洞的眸子,看向光源來處。
  在月光的照耀之下,她頭髮凌亂,一張小臉全無血色,僅僅是兩天的時日而已,卻虛弱憔悴得像突然間老了好幾歲。
  綠兒伸手緊捂著嘴,忍住到口的哭聲,眼睛也紅紅腫腫的,另一手則揣著一個小布包,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上前,跪在皇甫珍面前。
  「少夫人、少夫人……」她再也忍不住地抱著少夫人嚎啕大哭,為少夫人心疼不已。
  「綠兒?你來了……」失去光彩的烏眸輕輕轉到她臉上,蒼白的唇顫了顫,「你都來了……他卻沒來……他呢?」
  綠兒傷心地看著她,「少夫人,您別管這些了,這包裹裡是這些年綠兒攢下的銀子,您拿著快走吧!」可憐的少夫人,她怎麼脫得出口呢?
  皇甫珍大大的眼裡滑出兩顆淚珠,「他要怎麼待我……你也說給我聽……讓我……讓我走得明明白白。」綠兒會冒著危險這麼做,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綠兒猶豫了下,忍不住陪著她掉淚,然後才緩緩地說出這兩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原來,皇甫夫人真的被氣病了,在廳上那一倒,足足躺了一天才醒過來,皇甫老爺因此氣壞了,更說了些不中聽的話。
  接下來,就是官差上門,由於葉禹慶一直堅持皇甫珍是他的同夥,所以官差不得不來提問,但皇甫衛自然是不肯讓人把皇甫珍帶走。
  為了這件事,皇甫老爺又跟皇甫衛大吵一架,皇甫老爺說要讓官差把少夫人給帶回衙門審罪,到了天亮,官差就會來了。
  綠兒跟皇甫珍相處最久,她絕對不信少夫人跟那個葉禹慶有什麼苟且,可她只是一個小丫鬟,無能為力,只好掏出她所有的積蓄,趁著官差還沒來之前,讓少夫人先逃走再說。
  「少夫人,您快走吧!要是官差把您抓進了衙門,對您動刑……您一個嬌弱的女子,怎麼受得住呢?」綠兒把小布包塞進她手裡,哀求地對她說。
  「少爺呢?他也要讓官差帶走我?」
  綠兒頓了下,咬咬牙,撇過頭去不敢看她,「少爺他……昨天就已經離開商行了,去哪綠兒也不知道。」
  少爺在這時候離開,代表什麼?不就代表他捨棄了少夫人?少爺……真是辜負了少夫人的一片深情!
  「呵呵……」哀戚的笑聲混雜著哭音,但接著皇甫珍卻靜靜地坐著不語。
  皇甫衛,你真如此狠心嗎?睫羽輕垂,沾滿了淚珠,她視線緩緩地停留在自己右手無名指上,上頭銀戒那燦燦發亮的光芒,如今看來是這麼的可笑……
  綠兒等了一會兒都等不到她的響應,心急地抓住她的手,「少夫人,您走吧!您走了以後就別回來了!」快沒時間了!
  皇甫珍看著她,「我怎麼走得出去?」她被關在這裡,就算綠兒放她出去,那也要她有本事走出商行。
  綠兒一聽,開始將自己身上藍色的衣衫脫下來,「少夫人,您打扮成綠兒的模樣離開吧。如今是文現負責守著您,我們已經說好了,我留在這裡假裝成您,文志在門口,他會帶著您出城。」她快速地脫下衣服,伸手正要脫掉少夫人的,少夫人卻避開了。
  「那怎麼行?我走了,你跟文家兩兄弟該怎麼辦?」她不想因為自己害了別人。
  綠兒不顧她抵抗,硬是脫掉她的外衣,「我賣的不是終身契,再過半年綠兒就不是皇甫家的丫鬟了,老爺頂多給我吃點苦頭,不會對我怎樣的。少夫人!」她突然伸手抓緊主子的肩膀。「答應我,您要活下去!綠兒……相信您是無辜的!」
  皇甫珍一震,看著她情真意切的眼眸,咬著唇,忍著淚水慎重地點頭,「謝謝你,我答應你……我會活下去。」一個丫鬟都如此有情了,而那個曾與她有夫妻之實的男人,卻是如此絕情……
  兩人快速地換過衣服,綠兒還將她的頭髮梳成了跟自己一樣的丫鬟髻,再將小布包放到她手裡。
  「少夫人,您保重。」綠兒噙著淚說道。
  皇甫珍用力地點點頭,轉身正要離去,腳步卻又突然頓了下,她深深地吸口氣,取下掛在自己右手上的銀戒遞給綠兒。
  綠兒不解地接過手。「少夫人?」
  她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若是少爺有來見我最後一面,你就將這個銀戒交給他,告訴他……我已將戒指取下,從此夫妻情盡……恩斷義絕!」
  「少夫人!」綠兒哭了。少夫人有多愛少爺,她是知道的,少爺真的太狠心了,居然把少夫人的一片真心丟在地上踩!
  皇甫珍反而冷靜下來了,她輕輕拭去綠兒臉上的淚水,再看綠兒一眼,而後轉身揚長而去。
  文家兩兄弟也是相信少夫人清白的人,所以文志跟弟弟商量之後,決定不能白白看少夫人去官衙受死。那個狠毒的葉禹慶,一定會緊咬著少夫人不放,所以少夫人最後一定會被問罪處斬。
  文志在門口接應到皇甫珍後,騎著馬載著她一路狂奔,他要趁著還沒夜禁之前,將少夫人給送出城門。
  策馬奔馳了好長一段時間,他終於將少夫人送出東城門,直到離城門很遠了之後,他才跳下馬。「少夫人……文志只能送您到這裡了。」文志悲傷地看著馬上的人。
  皇甫珍淒然一笑,「謝謝你……這份恩情,只怕我來生才能回報了。」
  「少夫人,您別這樣說,您……要保重。」文志沉重地垂下眼,他也只能做這些小事而已了。
  「文志,告訴我,當初我被山匪襲擊的正確地點在哪?」她突然這麼問。
  文志不解地看向她,身子不自覺一震。少夫人的眼神空空洞洞的,好似什麼光彩都沒有了。「在此處約莫一里外的白沁崖附近。」他伸手指向前方,那是白馬寺附近的山崖。
  「謝謝你!」話落,她揚起馬韁,輕踢馬腹,胯下的駿馬嘶鳴一聲,載著她快速地奔走了。
  文志一直看著少夫人的背影,久久之後才歎了口氣,然後轉身往城裡走回去。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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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0:37:3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天際才剛泛出亮光,緊閉的城門剛由守城士兵輕緩地推開來,一匹快馬隨即自遠處急馳而來,揚起不少的風沙。仔細一看,那匹快馬後頭尚有幾匹輕騎。
  皇甫衛英俊的臉上佈滿青髭,衣著也有些凌亂,他的黑眸裡寫著焦急,手上馬鞭更怞得凶狠,他已經一天一夜都沒有休息了,但想到還被關在柴房的妻子,心底就像被揪扯似地發疼。
  他馳過城門不落馬,一路直奔回皇甫家的商行,看見商行大門,一個翻身利落下馬,腳步未停,直奔進廳門。
  廳堂上,幾名穿著紅色勁衫的官差站在裡頭,爾天夏正與皇甫老爺、夫人低聲交談著。
  「天夏!」皇甫衛急急地踏入廳門。
  皇甫老爺一看到兒子,就板起臉,憤憤地瞪著他。「你不用說了!我是一定要將那個賤女人交出去的!」
  皇甫衛沒理父親,只是看向一樣在廳裡的魯強問道:「少夫人呢?」
  「少夫人……」魯強語意一頓,偷覷了眼老爺跟夫人的臉色,才在少爺強硬的眼神下開口道:「還關在柴房裡。」他垂下目光不敢看少爺。
  「快去將少夫人放出來!」皇甫衛忍著胸中的怒火,雙手緊緊握成拳。
  「慢著!誰准你這麼做的?」皇甫老爺怒喝。
  這時,跟著皇甫衛進城的餘下幾人也陸續進廳裡來了,看到其中一個人,皇甫老爺愣了一下。「齊管家?」怎麼在濟南別莊的齊管家會出現在這裡?
  皇甫衛沒有耐心了,「靜弟、聞弟,你們跟爹娘說清楚。魯強,帶我去柴房!」他急急地拉著魯強就往後院走。
  「站住!你——」皇甫老爺在他身後,怎麼喚也喚不回他的腳步,只能莫各其妙地怒視著皇甫靜跟皇甫聞兩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甫衛跟魯強兩人急忙來到後院,一轉過彎,他就看到文現正守在一個單獨的小房前頭。
  文現看少爺接近,心一跳,連忙上前一步。「少爺……」
  皇甫衛心急如焚,直接越過他就要推門入內,文現嚇了一跳,伸手擋在他前面。「少爺!老爺吩咐過不讓您進去!」他要多給少夫人一點時間,現在還太早、太早了……
  「走開!」皇甫衛揮開他,急得想直接踹門而入。
  替代皇甫珍被關在柴房中的綠兒,早聽到外面的聲響,雖然已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但真正面對時,她還是很害怕。
  「砰!」地一聲,房門果真硬生生被踹開來,皇甫衛一眼就看到坐在地上的嬌小身影,那襲衣衫,還是前天他們一起出門看戲時的那套藍色碎花長袍。
  「珍兒!」他心痛地衝上前抱住她,怎知懷中的人兒卻驚呼一聲——不對!
  在雙手碰觸到對方身體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不對勁了,這聲音……也不是珍兒的!他用力抓住對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轉過來——
  「綠兒?!」他愕然地瞪視著她,不懂為什麼是她在這裡。
  驀地,一個不妙的想法竄過腦海,激得他從地上跳起來!
  「少夫人呢?」他又氣又怒地問道。
  綠兒縮著肩膀,身子顫抖不已。
  文現在外頭看見了,一個箭步奪門而入,跪在皇甫衛面前。「少爺!請您息怒!」
  皇甫衛臉上的青筋都蹦出來了,「少夫人到底在哪裡?」不會……不會那樣的,不會是他所想的那樣……
  綠兒雖害怕少爺凶狠的模樣,但一想到心碎的少夫人,她銀牙一咬,勇敢地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文現,抖著手,從懷中掏出那個銀戒,緩緩地拿到少爺面前。
  「少爺……您真的太過分了……綠兒雖然是奴婢,但看得出來少夫人很愛您,您卻傷透了少夫人的心……一切都是綠兒的主意,是綠兒央求文現放少夫人走的,綠兒不能眼睜睜看您誤會少夫人……」
  她說什麼,皇甫衛已經聽不進去了,他的雙眼只能瞪著那個小小的銀戒,一顆心如墜落寒潭般冰冷……
  這個戒指,你絕對不可以拔下來喔!
  她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是那麼認真,如今她人已經離開,戒指……也取下了?這代表什麼?
  「少爺,少夫人讓綠兒帶話給您。」綠兒哽咽地拭著淚,抬眸看向他。「少夫人說……她已取下戒指,從此……夫妻情盡,恩斷義絕!」
  皇甫衛面如死灰,就像被人狠狠打一拳,踉蹌地退了幾步,一股深切的悲傷倏地攫緊了他的心,讓他痛得無法喘氣。他整個身子晃了晃,看著猶在綠兒掌心發亮的銀戒——
  「不——」
  一匹馬、一個人,偏僻的山徑道路上,皇甫珍一臉蒼白、神情空洞地坐在馬背上。放眼望去雖然有路,但她卻覺得茫茫天地間,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心仍是一陣陣的疼著,淚已經快哭干了,突然間,她覺得好想笑,也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哀戚的笑聲在山裡迴盪著,而後轉成一聲聲泣音,淚水迷濛的雙眼怔怔地看著天際。
  「我不是皇甫珍、我不是皇甫珍!我不是她……」她撕心裂肺地用盡全部的心力大吼,可是,一切都沒關係了……那個她傾心相戀的男人……已經放棄了她,什麼都無所謂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覺得自己全身僵硬,酸痛得像要碎了一樣,她勒住馬韁,蹣跚地從馬背上翻身而下,隨意地坐到路邊的一顆石頭上。她茫然地看著四周,處處都是青草樹木,已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
  原本她想要回到自己當初摔傷被救起的地方,但轉念一想,她就算去了,也不知道到底要怎麼回去原本的時空,所以乾脆放任馬兒四處亂走。
  就在她萬念俱灰、神識迷茫的時候,耳邊突然聽到吵雜的聲旨,她下意識地抬眸望去,看到遠處半人高的草叢正在晃動著。
  「快快快!抬到山神廟去!」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伴隨著雜沓的腳步聲,聽得出來似乎有很多人。
  皇甫珍一愣,隨著那些人在草叢中走動,她也慢慢看清楚了他們正在做什麼——
  只見一個高大的男子,正扛布袋似地扛著一個嬌美的女子,那女子緊閉著雙眼,看似昏迷不醒,男子身邊還有不少持刀的大漢,模樣都十分剽悍。
  她心一跳,驚愕地捂著唇,慌亂地張望四周,小心翼翼從石頭上滑下來。她肯定撞見了什麼擄人的場面,萬一被發現了,鐵定沒命!
  她緊張得汗如雨下,不敢大聲的呼吸,就怕被人發現,雙眼緊緊看著前方,同時抱緊懷中的小布包,蹲低身子,往另一邊走去,不時還從草縫中看著那群人漸行漸遠。
  她整副心神都專注在遠方扛著人的方向,完全沒有注意到,在山道的另一面也有人,他們同時看見了她躲藏的身子。
  一個俊雅的男子冷眼看著她的舉動,對身旁的人點了個頭,兩邊人馬立即無聲無息地竄上前。
  皇甫珍眼看那些人就要走出她的視線外,心底才正鬆了一口氣,頭頂卻突然一暗。
  她覺得奇怪,抬頭一看,發現兩雙冰冷的眼眸正低垂地看著她!
  「啊——」驚叫一聲,她連站起來都還沒,脖子傳來一陣劇痛,人就墜入了黑暗之中。
  俊雅男子緩緩靠過來,看了躺在地上的她一眼,「帶走!」
  「是!」兩名男子應喝一聲,其中一個反手就將暈倒在地的人甩上肩頭,快步地跟上主子的腳步。
  皇甫珍虛弱地躺倒在雜亂的稻草上,氣息輕淺,四肢無力,她覺得自己就快要撐不住了。
  看著破廟四周破敗的模樣,她忍不住自嘲地苦笑了下,最近她一定是流年不利,忘記求諸天神佛保佑她,才會什麼怪事都讓她給碰上了。
  「皇甫珍?皇甫珍?你醒醒。」另一邊傳來一道擔心的女聲。
  她勉強睜開眼,微偏著頭看對方,那是一個十分秀麗的女子,她抿了抿乾裂的唇瓣,虛弱到幾近無聲的追問著,「有人來了嗎?」
  女子目光一沉,緩緩地搖頭,「是我的錯,你是被我連累了。」她臉上充滿了歉意。
  皇甫珍虛弱一笑,「沒有……是我笨,當初這個皇甫珍也是在這附近被山賊襲擊而倒下的,然後我就出現在她身上了,我以為這裡會有什麼線索才跑了回來,結果被抓到……是我自己惹的禍,與你無關。」
  幾天前,她不小心撞見了一件綁架案,那個被綁架的人正是眼前秀麗的女子,章佳.晴暘。她們兩人一起被捆在這個破廟裡好些天了,而且她也發現晴暘身上有著跟她一樣的秘密——那就是晴暘也是一個借屍還魂、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人!
  這是皇甫珍第一次遇見跟自己有相同遭遇的人,只不過不同的是,晴暘已經來了這時代八年了。
  先前心灰意冷下,她是真的想回二十一世紀,只是不知該怎麼做而已,但自從遇見了晴暘,她也死心了,因為晴暘已經花了八年的時間都沒辦法回去,更何況只是來此短短不過數月的她?
  晴暘歎了口氣,「你要保重,撐下去,我相信我未來的夫婿會來救我的。」她始終堅持著這個想法,因為不這麼想,她怕連自己也撐不下去。
  皇甫珍點點頭,不再說話了,雙眼漸漸無神,人也更加的疲倦。她覺得好累、好累了……
  淚水悄悄地滑出眼眶,心底好酸、好澀,直到面臨生死關頭,她才知道,自己雖說是斬斷了對皇甫衛的情感,但她根本做不到。
  她好想他……那個沒良心的男人,不知道是否正因她的逃跑而生氣?他知不知道……她就已經快要離開這個人世了呢?
  見她氣若游絲,晴暘心一跳,「皇甫珍!你答應我要活下去的,不管怎樣,我們都要用盡最後一分力氣,努力的活下來!你與我來到此的契機不同,或許你還有機會能回去,等我們脫難後,我就親自下廚,煮你喜歡吃的炸雞腿!」
  皇甫珍低低笑著,逐漸失焦的眼眸望向她。她說的話跟綠兒講的一樣,只是活不活得下去,似乎不是她們能夠控制的,不是嗎?
  「還有可樂呢?」在這生命最後一刻,還有個來自家鄉的朋友能送她的終,這樣也不錯了至少她不是真正孤孤單單地離開這個人世。
  晴暘伸手揩去淚花,抿唇一笑,「別傻了,這年代哪來的可樂?頂多我煮壺酸梅湯給你喝,解油膩也不錯。」
  「呵呵……」
  「咿呀——」緊鎖的破廟門突然由外被人推開來,一個俊雅男子穿著一身素白衣衫,唇邊噙著冷笑,站在門外看著她們。
  皇甫老爺與夫人一臉無措的坐在廳裡,兩人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相對無語,又心虛歉疚地看著兒子。
  皇甫衛沉著一張臉,也不知多久沒休息了,雙眼裡佈滿血絲,臉頰消瘦,氣色很差,那神色中的陰鷙冰冷,讓眾人都怯步地不敢上前。
  氣氛很沉悶,皇甫靜在心底暗暗的歎氣。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可看一眼義父跟義母內疚的神情,再多苛責的話,他們也說不出口了。
  原來那一天,皇甫夫人暈倒後,皇甫衛知道光是口頭上說,說服不了已經認定事實的皇甫夫婦,便趕忙去另尋他法。
  幸好早在知道葉禹慶來的時候,他也已派人快馬加鞭去請負責管理濟南別莊的齊管事回皇甫山莊,就是為了避免葉禹慶萬一說了什麼不實的話而影響皇甫珍聲譽。沒想到,葉禹慶還不死心地咬住皇甫珍,讓她珍珠蒙塵,受了不白之冤。
  皇甫衛明白父親是鐵了心要將皇甫珍交給官差,同時也知道齊總管就在前往皇甫山莊的路上,所以他只好連夜出城,親自快馬加鞭將齊管事帶來商行,好證實皇甫珍的確跟葉禹慶沒有見不得人的事情。
  齊管事來到商行後,就將濟南發生的事全都跟皇甫老爺、夫人解釋清楚,甚至還取出他與皇甫衛的通信來當證據,當然,那些對皇甫珍不利的書信內容早就先被皇甫衛怞離了。
  皇甫老爺跟夫人,這下才信了媳婦是真的沒做對不起皇甫家的事。
  可是,就算澄清了皇甫珍的清白,這些對皇甫衛來說也都沒有用了,因為她已經走了,連帶的將他的心也都帶走了。
  商行裡,所有能動員的人手全派出去找人了,好心做壞事的文家兩兄弟跟綠兒,眾人也不忍苛責。原本皇甫衛還希望能藉由官家的力量協助尋找皇甫珍,但不巧工部尚書多羅郡王的女兒——晴暘格格也失蹤了,洛陽全城將士動員,都去找格格的下落了,因此他們也只能靠自己。
  如今已是皇甫珍離開的第二天了,依舊什麼消息都沒有,皇甫衛的心越來越沉,眼裡一片淒愴,讓人見了十分不忍。
  沒有她的消息,是如此的折磨,在那種情況下離去的她,誰也說不準會不會尋短。皇甫衛揪著一顆心,夜裡無法成眠,閉上眼,都是妻子蒼白的臉上噙著淚、怔然傷心看著他的那一幕。
  相思欲逼人,情真意且狂……現在,正是相思逼人狂啊!
  「少爺。」文志從廳外走進來。
  「有消息嗎?」沙啞的嗓音微弱得讓人幾乎聽不見。
  文志心一痛,紅著眼眶,不語地低下頭。
  皇甫衛無力地閉上眼,輕輕攤開手掌心,再抬眸,泛著淚光的眼凝視著掌心裡的小巧銀戒。
  若是不曾擁有,失去便不會這麼心痛,但曾經擁有,失去了……才如此教人顛狂痛苦!原來,心碎居然是這麼痛苦的滋味,就像一顆心被活生生地剖開一樣,痛得讓他連喘氣都不敢。
  珍兒……她是抱持著什麼心情離開的?她怪他、恨他嗎?
  是的,一定是的,要不然為什麼會說夫妻情盡,恩斷義絕?
  珍兒、珍兒……你怎麼忍心……你怎麼忍心真的離我而去?
  為什麼上天要這樣剝奪他的快樂,衪要他怎麼活得下去?怎麼活在一個沒有她的世界裡?
  「珍兒……」皇甫衛黑眸一沉,再無一絲光彩,面對父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漠然。「聞弟……扶我進去休息吧。」他不想繼續待在這裡,就是這裡讓珍兒傷透了心,也同時奪去了他的摯愛。
  皇甫聞上前扶著他,心疼地看著大哥一向壯碩的身子突然間變得虛弱,鼻間一酸,忍不住紅了眼。
  兒子選擇漠視他們,讓皇甫夫婦難受得不知該怎麼辦,皇甫夫人傷心地哭了,皇甫老爺連哭都不知該怎麼哭了。
  「義父、義母,你們也去休息吧,這兒有我就好。」皇甫靜歎口氣,輕搖著頭。
  皇甫老爺安撫地拍拍妻子的手,長長一聲歎息之後,攙著哭得不能自己的妻子離開了。
  回到後院裡,皇甫衛靜靜地坐在內房,坐在皇甫珍平日梳妝的椅子上,黃澄的鏡面,映出一張憔悴的俊顏,紅透了的雙眼裡,刻著他的痛、他的傷、他的怨、他的悔。
  「大哥,你早點休息吧。」皇甫聞也不知還能說什麼,幽幽一歎,轉身離去了。
  房裡一片沉寂,皇甫衛出神地凝視著梳妝台上的珠寶盒,裡面寥寥無幾的幾樣飾品,都是他親手打造送給她的。
  目光緩慢地移向自己的左手,那枚銀戒依舊閃耀著光芒,但應該與它相互暉映的另一個光芒,卻是已失去了主人,孤單地躺在他的手掌上。
  「珍兒,珍兒……你到底在哪裡?」
  「呼呼呼……」
  原本沉睡中的皇甫衛突然睜開眼,整個人從床上彈坐而起,他喘著氣,臉上佈滿汗水,身上的衣物也全被汗水給浸濕了,心跳如擂,四肢微顫。
  他怔愣地坐在床上許久,急促的呼吸才漸漸趨穩,待腦裡的混亂平息後,他突然憶起夢中的一切——虎軀一震,俊眸掃向窗外的天色。
  天色有些陰暗,飄著絲絲細雨,讓人分不清現在到底是什麼時刻,他快速地起身穿好衣物,急忙地就要往外頭沖。
  皇甫聞正好端著食物進門,「大哥,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白沁崖!」話落,他人同時也往庭外走去。
  皇甫聞一愣,隨意地將手上端盤往旁邊一放,大步地追上去。「大哥,難不成你有大嫂消息了嗎?」
  皇甫衛腳步一頓,神情頓時有些迷茫狂亂,「我……我不知道,我作了一個夢。」他夢見珍兒站在白沁崖邊哭泣著,那夢境好真實,讓他心裡不安極了。
  皇甫聞一聽,眉宇緊蹙,「大哥,這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大哥的神智還清醒嗎?居然將夢裡的事當真了?
  皇甫衛急躁地搖頭。「不!不是的!你不懂……」他痛苦地望著義弟,心裡頭一股衝動叫囂著,要他快點去!他得快點去!
  皇甫聞見狀,連忙出聲安撫他。「好!你要去,我跟你一起去!」罷了,如果去了真能有收穫,那也是一件好事。若沒有,就是大哥想太多了。
  皇甫衛感激地看他一眼,舉步快速往前奔,心跳得飛快。
  他要快點、他要快一點!要不然……
  一種讓他不安的感受,開始在他心底蔓延。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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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0:37:4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她要死了嗎?
  好冷……好冷……
  就像那夜來到這個朝代一樣,為什麼她四周是這麼的冷、這麼的暗?
  皇甫珍搓著手臂,走在一條很長很長的路上,可不管她怎麼走,路都好像沒有盡頭。
  突然,漆黑的四周亮起了一盞又一盞青色燭火,沿著前方不斷地綿延而去,在燭光的照映下,她腳下踩的是黃色的塵土。
  她微微一愣,看著那不見盡頭的道路深處,心裡突然有了感應。
  這就是世人口中所謂的黃泉路嗎?那麼……她死了嗎?淒楚地一笑,直到死前,她都見不到那個傷透她心的男人最後一面了……
  驀地,她手心一緊,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名女子,拉起她的手就往回跑。
  皇甫珍一開始被動的隨著對方帶領,但是越往回跑,她身子就越來越不舒服,直到胸口傳來一陣強烈的劇痛,她再也忍不住地甩開對方的手!
  「啊……」捂著胸腹之間,她痛得無力跪倒在地上。
  「不能停!鬼差快來了!」頭頂上傳來女子急躁的聲音。
  皇甫珍緊咬著唇,忍著痛楚緩緩抬眸,而後不敢置信地瞠大眼——
  她居然看到了一個長得跟她一模一樣的女人!
  那名女子心急地看著跪倒在地的她,拉起她的手就想帶著她繼續往回走,「走!你一定要跟我走!」
  被她拉扯著,皇甫珍只好邁開腳走了幾步,接著又是一陣雷擊似的痛楚竄過全身,疼得她無法呼吸。
  「你、你是誰……」她喘著氣看向對方。
  對方看著她,卻沒有響應,只是淡淡一笑,那笑容虛無縹緲,身影也淡得如同一團白霧。
  「你沒有死,回去吧,他正在等著你。」
  皇甫珍怔愣地看著她,而後悲傷地笑了,「他已經拋下我了。」
  對方溫柔一笑。「你仔細聽……那是誰的聲音?是誰在聲聲在呼喚你?」
  黃土路上,因為她的話語而揚起陣陣的微風,隨著微風傳遞而來的,是一個悲傷沙啞的聲音——
  「珍兒……珍兒……撐不去,為了我、為了我們的孩子……不要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
  那聲音淒楚得令人鼻酸,也熟悉得讓她落下了淚。她輕輕地撫著自己的肚子,她茫然地看向那名女子。「孩子?」
  女子扶著她站起來,走到她的背後,伸手輕輕一推,「走吧,你腹中已經有了皇甫家的骨肉,那是你所愛之人的血脈,別回頭……」
  覆在腹間的手指微微縮緊,她的腳步仍遲疑著,不敢邁向前去,揚眸一望,黑暗中似乎傳來了陣陣破碎的哭聲……是他在哭?
  原本遲滯不前的腳步,終於開始往前走去,而後慢慢地變成了跑。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奔向那黑暗深處——
  緊握著皇甫珍虛弱的手,皇甫衛靠在她耳旁,不停地低喃著,「珍兒……珍兒,快起來,貪睡的小豬,不要睡了……」顫抖的語氣,一滴滴的男兒淚,熱燙燙地全熨上了她蒼白的臉蛋。
  回想幾天前驚險的一幕,皇甫衛的心仍痛得像要裂開來一樣,幸好他聽從了內心的聲音,去到了白沁崖,才實時救她一命。
  房間裡,皇甫珍靜靜地躺在床榻上,呼吸弱得彷彿隨時都會停止,柔弱無骨的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白綾布,上頭還滲著淡淡的紅絲。而皇甫衛就坐在床沿握著她的手,寸步不離。
  這時的他,哪還有半分往日皇甫太少爺的意氣風發?如今他只是一個為愛飽受折磨的男人。長辮凌亂地散著,也不綁起來,衣裳上還沾染了些許赤紅的血漬,那些都是皇甫珍的血。
  他不敢走,不敢離開她身邊、不敢閉上眼,就怕那短短的時刻裡,這輕弱的呼吸會隨時停止。
  「大哥,嫂子我來照顧就好,你先去休息吧。」皇甫聞已不知是第幾次這樣說了。自從三天前他們將嫂子從白沁崖救回來後,大哥就是這個模樣,癡癡狂狂的嚇壞了商行裡所有人。
  他憐憫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嫂子,嫂子受到內傷,骨頭斷了一根,飽受折磨,因為被扯入勳親王世子未婚妻的綁架風波,才連帶的受了這麼多罪。現在要不是還有一口氣吊著,那樣的臉色,只怕早就是個死人了。
  可也不知是運還是命,嫂子這樣的身子,居然還被大夫診出來懷有身孕!
  皇甫衛恍若未聞,只是睜著一雙泛著霧氣的俊眸,看著沉睡不醒的妻子,愛憐地撫過她頰畔的亂髮。「珍兒,快點起來,等你好了,我就帶你去京城玩。你不是很想去嗎?還有我們的孩子……你忍心讓孩子還沒出世就跟著你走了嗎?要不然,你帶著我去吧,孩子要沒了父親,會讓人欺負的……」
  皇甫聞聽到他說的話,不禁打了個寒顫,驚恐地看著他憔悴的臉龐,嘴唇顫抖。
  不行!大哥這是有尋短的念頭,他實在沒辦法應付了!
  他悄悄地轉過身,快速往大廳走去,失去理智的大哥根本就聽不進他說的話,他還是快讓義父、義母進來勸勸他好了。
  皇甫聞的離去,對皇甫衛根本就是不痛不癢,他仍然癡癡地看著床上的皇甫珍。「珍兒,我沒有誤會你,我知道你跟葉禹慶是清白的,我走,只是想去接濟南的管家來向爹娘證明你的清白,我從沒有要趕你走……我那麼的愛你,你感覺不到嗎?你要是真走了,我就不管祖訓,娶十個、八個小妾氣死你……」淚水又一顆沉沉墜在她的睫羽上,重重地敲醒了沉睡的一顆心!
  只見柔軟的睫羽顫抖幾下,一雙烏眸緩緩地睜開眼,輕輕眨了眨,「不……可以……」她嘶啞地說。
  皇甫衛驚喜地看著地,不敢相信她真的睜開眼,好一會兒後才雙手捧住她的臉頰,又哭又笑地想伸手抱她,卻又害怕弄痛她,他大掌緊貼在她的兩耳旁,薄唇掀了掀,竟是半句話也激動得說不出口。
  皇甫珍望著他激動的表情,眸底也漾起一片霧氣,「對不起……我也愛你……」
  從黑暗中甦醒過來後,她就聽到了他的聲音,只是怎麼也睜不開眼,直到聽他說要娶十個、八個妾室後,她才奮力地撐開眼皮抗議。
  他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心疼不捨地看著他,她眼裡也佈滿淚水。
  低下頭偎在妻子的肩膀上,皇甫衛終於能釋放所有壓抑的情感,他緊緊地依在她身上,宣洩他這段日子以來的痛苦悲傷。
  聽著耳畔低泣聲,皇甫珍頭一偏,也緊緊地貼著他。「對不起……對不起……」心痛得像被擰緊一樣,她只能用低啞的嗓音,不停地說著這句話。
  皇甫老爺夫婦跟一群聞聲而來的皇甫家人,都靜靜站在門口看著這感人的一幕,大伙眼眶含淚對看一眼,默默地退出房間,將這裡留給了裡頭那對有情人。
  「喀啦喀啦」的聲音在石板路上響起,皇甫珍坐在小巧的竹輪椅上,讓皇甫衛輕輕推著走。
  如同自己在破廟時的猜測,她肋骨果然斷了一根,時時疼得無法自由行動,但她又不想一直躺在床上,求了皇甫衛好幾天,他就是不肯讓她下床,最後是在皇甫聞的提醒下,才想起他們還有這張特製的竹輪椅。
  摸摸平坦的小腹,皇甫珍還沒有半點已經要當母親的感覺。「衛,你確定大夫說我有身孕嗎?」算一算,他們睡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長,這樣診得出來嗎?
  皇甫衛小心翼翼地避開路上顛簸的地方,輕推著她往前走去,「嗯。」垂眸瞧見她扯著長袍,裝作肚子尖尖的模樣,他不禁感到好笑。「才一個月而已,沒有這麼快的。」
  她紅著臉一笑,「那我們什麼時候要回山莊?」
  目前他們還住住商行,幸好商行夠大,院子、樓宇也夠多,現在不單是他們住在這裡養傷,皇甫老爺夫婦、皇甫聞、皇甫靜也都在這裡,只剩下皇甫琰跟席溫羽在山莊。
  自從她醒來後,皇甫老爺對她的態度改變很多,好像還有點刻意討好,不知是因為她有了皇甫家的長孫呢?還是因為她失蹤的那段日子裡,皇甫衛痛苦的模樣嚇到大家了?
  「你想家了?你不是愛熱鬧嗎?」一開始他是考慮到她身子尚不適宜路途顛簸,現在則是她開心就好,只要她高興,住哪都無所謂。
  皇甫珍遲疑了會,才回眸看他。「山莊是我們的家,爹跟娘也不可能老住在這裡,他們兩個老人家住不慣吧?」皇甫山莊是好幾代的祖屋,祠堂宗廟都設立在那裡,他這個皇甫家的長子,怎麼可以隨她久居在此?
  「過些日子等你骨頭長好了,我們再回去。」知道她是怕他跟爹娘有所爭執所以才這麼說,皇甫衛心底一暖,笑笑地安撫她。
  「嗯。」
  竹輪椅繼續「喀啦喀啦」的往前走,不一會兒,他們就來到大廳裡,廳上早有兩位貴客等著他們。
  「晴暘!」皇甫珍興奮地喚道。沒想到自己還能活著見到她,這個與自己有著奇妙共同體驗的朋友。
  晴暘的臉色不比她好上多少,秀麗的臉龐仍帶了點孱弱的柔美,一見到她,高興地就迎上前去抱住她的人。
  「小珍!太好了!你也沒事。」雖然有聽到消息回報她安然無事,但晴暘就是不放心,一定要自己親眼看到才可以。
  皇甫衛對著廳上另一名男子拱手道:「在下皇甫衛。」
  那男子戴著白色的帷帽,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也拱手回禮。「麒格。」
  沒多久,晴暘高興地拉著皇甫珍的手吱吱喳喳聊了起來,兩個男人很識趣地不去打擾她們這對姊妹花聊天。
  兩人簡單交代了彼此分開後的事情,皇甫珍同時也跟她談到那個很像夢境的場景,她到現在還不知道那是真是假。
  晴暘聽完以後,也拉著她的手,把自己的際遇說了一遍,「你也知道我是因為一塊玉珮來到這裡的,當我看到這塊玉珮是如何誕生的時,我也傻了。」
  「命運……真是奇妙。」皇甫珍感慨地說道。
  「是啊。」晴暘心有慼慼焉的點頭。「過兩天我就要回京城了,到時候請你一定要來找我。」
  「這麼快?」皇甫珍有些訝異,她還以為晴暘至少會待到身體全好再走,心裡頓時感到悵然,來到這個朝代這麼久,她唯一可以稱得上是朋友的,好像就只有晴暘了。
  晴暘也很捨不得她,「沒辦法,我跟麒格的婚事內城裡頭正在張羅準備著,我們這兩個新郎跟新娘要是不回去,這門親事怎麼繼續辦下去?沒關係,我們可以通信啊,京城跟洛陽也沒相距很遠,以後你常來找我串門子就好。」
  皇甫珍笑著點頭。「衛答應我,等我身子好了點就會帶我到京城去玩,到時候我再去找你。」
  「好,沒問題。」
  兩個女人相約之後,又聊了好一會兒,然後皇甫珍才跟皇甫衛一起送他們離開。
  「她看起來很幸福。」她能感覺到晴暘站在麒格身邊時,笑得有多開心、多甜蜜。
  「你也很幸福。」他淡淡地傳來這句話。
  她愣了下,小嘴偷偷地笑彎了,抬眸嬌嗔地看他。「你還真敢說。」
  「當然,我會讓你比她更幸福。」他彎下身,俊眸也帶著笑意,深深地看著她湛亮的烏眸,眼底閃過一絲安心,輕輕地吻了下她的唇。
  「好,那我就等著看你怎麼讓我更幸福。哈哈哈……」纖纖秀指揚起,輕貼在他英俊的臉龐上,笑靨如花。那個曾經因為傷心、誤會而取下的小小銀戒,如今已重新回到她指間。
  皇甫衛目光溫柔,握住她貼在頰邊的手,眷戀深情的眼眸就只凝視著她。
  她心一動,不必言語也能感覺到他深藏在眼底的情意,感動得紅了眼,伸手摟住他的腰,偎在他懷裡。「我等著你實現諾言,你欠了我好多東西喔。」聲音有些哽咽了,眼底唇邊卻全是盈然的笑意。
  「沒問題,珍兒。」反手輕而易舉地抱起她整個人,她嬌小的身子緊貼在他身上。他心裡漾滿的都是對她的愛,就這麼親暱地抱著她走在路上,招搖的舉動惹得懷中人兒放聲大笑。
  聽著她的笑聲,看她興致勃勃地真把自己當成了車伕一樣指使,皇甫衛凝望著她粲笑的嬌顏,薄唇輕輕揚起笑弧,用著無聲的嘴型對她說——謝謝你……來到我身邊。
  「什麼?」皇甫珍嬌笑地回看他。
  搖搖頭,他將她抱得更緊。「沒事。你要去哪?」
  細嫩的手指一揚,指著遠處探望著他們的皇甫一家人,她嬌憨一笑。「那兒!」
  「好,你吩咐,為夫照辦。」
  「哈哈哈……」
  陽光輕輕灑落在他們的身上,悲傷、誤會、痛苦,從此後都不復存在,留下的,只有光明與滿滿幸福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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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五年後——
  一對可愛的小男孩蹲在花團錦簇的花園一角,大大的眼睛烏溜溜地瞅著被草木遮住的庭園中心。
  庭園的鋪石道路上,有個嬌美的女子正背對著他們,大聲地數著數字——
  「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你們躲好了嗎?」她揚聲喚道。
  「好了!」兩個小男孩稚嫩的聲音揚起。
  女子一轉身,正是一臉笑意盈盈的皇甫珍,她圓潤的烏眸裡閃爍著慧黠,五年後的她,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還是像個大小孩似的貪玩。
  五年前,她生下了一對皇甫家族裡從沒有過的雙胞胎,樂壞了皇甫老爺跟夫人,對這個脫胎換骨兒媳婦更是打心裡疼愛著。
  可由於當初她生產時曾一度因為胎位不正而難產,差點香消玉殞,愛她至深的皇甫衛有鑒於此,便怎麼也不肯讓她再受孕,就怕再失去她一次。這些年來,他很認真的履行了他的承諾,疼寵得她幾乎就要飛上天了。
  也還好皇甫珍的個性單純,並不因為丈夫對她的疼愛就恃寵而驕,仍是像以前一樣,嬌憨甜美得讓皇甫衛一顆心都融化了,就為了她而成繞指柔。
  丈夫的疼愛,讓她幸福得就像一朵飽受雨露的花兒,時時綻放著最美麗的模樣,眼底眉梢處處是風情。
  今天,她正跟她的一對寶貝兒子在中庭裡玩躲貓貓的遊戲。
  說到這兩個寶貝兒子,也不知是不是像他們的爹,才五歲的小娃兒,卻總是以她的保護者自居,有時甚至比他們的爹還要緊張她,讓她是好氣又好笑。
  她比較賊,今天玩躲貓貓之前,就已經先讓兩個兒子換上了赤紅的衣袍,躲在翠綠的草木間,怎麼可能不顯眼?
  她小心地不讓自己露出賊笑,在四周張望了下,一眼就看到寶貝兒子們的身影。烏眸裡閃過笑意,她開始假裝在四處找著他們。
  「我來嘍!你們躲在哪兒啊?」她隨意伸手撥弄著草木,然後慢慢往兩兄弟藏身的地方移動,不過一個沒注意,腳底下踩著石子,絆了下腳,便不小心摔倒在地。「啊!」
  「娘!」皇甫千昀跟皇甫千穎急忙從藏身樹叢裡冒了出來,小巧可愛的臉蛋上都是擔憂。
  皇甫珍一看到兒子們緊張的神情,馬上開口柔聲安撫,「沒事,娘只是不小心絆了下,沒什麼大礙。」她撐起身子,正想起身而已,大兒子千昀已經跑了過來攙著她手臂。
  「穎,你快點去告訴爹,說娘跌倒了!」皇甫千昀緊張兮兮地扶著他嬌弱的母親。
  「不用了!千穎!不用啦……」皇甫珍趕忙搖手,但已喚不回衝走的小兒子,她苦笑地轉而看著大兒子。「娘沒事,只不過不小心跌了一下,唉……」這麼幸福美滿的生活,唯一的缺點,就是每個人都太把她當成易碎物品保護了吧?
  爹是這樣、兒子也是這樣,其它山莊裡的下人們也全是有樣學樣,只要瞧她受了點小傷小痛,就像天要塌了一樣,真是的。
  「娘,你的身體不好,以後不要跟昀兒玩了,昀兒自己會跟弟弟玩。」皇甫千昀才聽不見他娘的話。
  爹曾跟他說過,娘為了生下他跟弟弟差點死掉,從那以後,娘的身子就變差了,他們平常所以要很努力、很小心地保護娘——他跟弟弟都答應爹了!
  皇甫珍愣了下,沒想到兒子會這樣跟她說話,心底又憐又愛。她伸手抱抱兒子還有些奶香味的小身軀。「傻瓜!娘的身子壯得跟頭牛似的,哪不好了?現在你還小,不陪你玩,以後等你們都長大了,娘想跟你們玩,你們還會嫌煩呢。」這一定是兒子的爹給他們灌輸的想法。
  沒錯,當初難產之後,她的身子的確是大受影響,因此常常生病,但這些年那些人蔘、靈芝像不用錢似地灌進肚子裡,她也早就好了,偏偏就那位皇甫大少爺愛擔心。
  她心裡才這麼想,那位始作俑者就抱著小兒子急急忙忙地跑來了。
  「珍兒!你沒事吧?」皇甫衛緊張地蹲低身子,一雙手在嬌妻身上捏捏摸摸,就怕她哪裡又多了個讓他心疼的傷。
  皇甫珍沒好氣地對天翻了個白眼,「我沒事,你們父子三人,能不能別再這麼誇張了?」
  「不行!誰讓你身子不好!」
  「不行!娘的身子不好!」
  父子三人異口同聲地道。
  「……」她無言了。算了!反正這樣緊張兮兮過活的人又不是她……皇甫珍已經自暴自棄的想。
  「爹,廳上那個老老的爺爺是誰啊?」皇甫千穎伸出短短的小手,輕扯著父親的衣袖。方纔他去叫爹的時候,廳裡除了娘跟他們不在之外,剩下的爺爺、奶奶還有叔叔們,都在那兒跟一個老老的爺爺說話呢。
  「那是曾爺爺。」皇甫衛疼愛地摸摸兒子的頭。
  皇甫珍訝異回眸,「爺爺回來了?!」
  這些年以來,他們也曾努力派人想找爺爺回家,共聚天輪,只是當初爺爺走得太過匆忙,天下之大,茫茫人海中又怎麼輕易找得到人呢?
  「是啊,爺爺正問著你呢。」
  「那我們快走吧。」她拍拍方才摔倒時弄髒的裙擺。
  「嗯。」皇甫衛自然而然地靠在她身邊,摟著她的腰,跟著兒子們一起往大廳的方向去。
  皇甫珍有些擔心地看著丈夫,「爺爺會不會喜歡我?」她還記得爺爺當初是為了什麼原因離家出走的。
  皇甫衛笑看著她,輕輕地摸著她柔嫩如昔的臉龐,「會的,爺爺一定會喜歡你的。」這樣的她,他都覺得疼愛不夠了,又怎麼會有人捨得討厭她呢?
  「爺爺回來了,你很高興嗎?」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她心底的緊張也稍稍疏散了許多。
  「嗯,因為我欠爺爺一句話。」
  她不解的抬眸看他,「什麼話?」他跟爺爺這麼久不見了,只有一句話?
  「謝謝他為我許下這門親事,如今……我過得很幸福。」若是沒有當初的因,又怎會有現在的果?雖然開始不是最美的,但最後卻是最圓滿的結果。
  皇甫珍深深地看著他,螓首輕輕偎在他的胸膛上。「嗯,我也很幸福喔。如果你們不要再這樣緊張我的話,就更好了。」她嬌笑地說著。
  兩人緊握著彼此的手,而後相視一笑,笑聲輕輕揚起。
  走在前方的皇甫千昀跟千穎一回頭,就看到爹娘緊緊相偎的身影,兄弟兩個人對看一眼,也開心的笑了。

  ——全書完——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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