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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米恩 -【深海的公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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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1:23:2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深海的公主 作者:米恩

人人都說他是個冷酷將軍,他真該照這評語冷酷到底,
也不會救回這在海上漂流的大麻煩!
這女人八成是錯把感激當愛情,不只說愛慕他已久,
還大膽的對他摟摟抱抱、像牛皮糖黏著他,
讓他心煩的忍不住冷言冷語拒絕她、疏遠她,
可想起她預判有暴風來襲時誠摯擔憂的神色,
再看著她明明被他的話語刺傷,卻還強裝出笑容,
他竟忍不住心軟了,想對她好一點,
甚至在發現她被惡人綁架時,氣到想把對方碎屍萬段,
這讓他明白,她已不知不覺占據他的心,
但就在他察覺自己的真心時,她卻意外卷入案件被當成凶手,
哼,她這樣善良怎可能是吃人妖物?
為證明她的清白,他展開調查,
卻沒想到會揭開他不願接受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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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1:23:4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深夜,沉靜的大海,海面有別於往常的闃黑幽暗,映照著一簇簇耀眼妖艷的火光,那是被烈火給焚燒的戰船上倒映留下的。

  浪,愈掀愈狂,伴著人們的哀嚎,海風彷佛妖魔們的笑,得意且張狂的在海上咆哮著。

  看著敵軍的戰船一艘艘莫名其妙的燃起火焰,火光由奪目璀璨的赤紅到零簇星火,接著漸漸消彌,轉變成一縷縷的白煙;聽著一聲聲嚎叫,由凄厲痛苦到掙扎呻吟,最終成了一片死寂,司馬如風沒有不戰而勝的喜悅,反而擰起眉,沉聲下令,「向前駛,我要上敵船查看。」

  「查看 」他身旁的晏生一聽,瞠大了眼,大喊,「將軍,那蘭國的船隊已滅,你還要查看什麼?」

  兩方尚未交戰,火焰便突然由蘭國的戰船上燃起,毫無預警,一艘接著一艘起火燃燒,剎那間,數十艘戰船幾乎全毀於一旦,雖不知那火焰從何而來,可這對身為蘭國軍隊敵人的他們,儼然是件好事,他不明白將軍為何不撤兵,還要涉險前往探查。

  聽見他的問話,司馬如風原本冷冷抿住的唇微啟,淡聲說:「別忘了,咱們打這場仗的目的。」

  這話,讓晏生頓時愣住,斯文的臉龐浮上一抹憂慮,旋即回道:「那麼,就讓屬下前往查尋,將軍你還得帶領整支軍隊,不能有任何閃失。」

  打仗,當然有目的。

  蘭國與翼國長年交戰,這一戰,兩國各派出了自己國家最驍勇善戰的大將軍迎戰,因為兩國的王達成了協議,為了讓百姓脫離戰爭之苦,只要其中一國取下對方將領的首級,便算是贏,戰敗之國必須無條件歸順戰勝國,不得有異議。

  因此,就算蘭國已全軍覆沒,且船上之人皆被燒得面目全非,他們仍得斬下一顆首級回去交差,否則蘭國之王會不服。

  當兩方的船距離近到足以讓他一躍而過時,司馬如風這才旋過身,筆直走向船尾,「那首級,我要親自拿下。」

  見他如此堅持,晏生心更急,連忙跟上,「屬下不能讓將軍一人冒險,請將軍讓屬下一同前往。」

  淡淡的看了眼這跟著他出生入死的部屬,司馬如風低聲囑咐,「不,你得待在這,我只去半個時辰,若半個時辰過了我沒回來,記得,一刻都不許留,盡速帶著船隊遠離這裡。」

  他若出事,身為副將軍的晏生理當帶領軍隊,他們兩人絕不能一起前往。

  「這怎麼成,將軍—— 」他著急的大喊。

  「這是軍令﹗」司馬如風語氣一沉,打斷他的話。「難道你想抗令?」

  嚴厲的語氣讓晏生止住了話,即便心裡擔憂,卻也只能服從。「屬下不敢。」

  得到滿意的答案,他不再停留,提氣,踏著船身,往敵方戰船飛躍而去。

  一踏上滿目瘡痍的殘船,司馬如風馬上聞到一股濃重的焦肉味,那味道沉重得令人作嘔,讓他雙眉倏地擰緊。

  站在焦黑的船上,放眼望去沒有一個活人,船板上躺著幾具被燒得體無完膚的焦屍,那扭曲的姿勢,顯現出他們瀕臨死亡時感受到的痛苦凌遲。

  船上的屍體不多,這艘船和他們翼國的戰船大小差不多,一艘船大概可以乘載百來人,然而這船板上躺著的,幾乎連三分之一都不到。

  雙眉緊攏,他往海上望去,心中的疑慮更濃。

  突遇祝融,往海中求生是本能,但是……什麼都沒有。

  海面上,除了徐徐微浪之外,平靜得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沒有浮屍,更沒有落水求救的人,平靜得詭異。

  數十艘船,幾千的人,不可能連個活口都沒有,更不可能只有這麼幾具屍體。

  這地方……有古怪。

  就在司馬如風感到不對勁,想要折返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股凌厲的勁風。

  感受到突來的殺氣,他反應極快的躲開,迅速回頭,這一瞧,那雙淡漠如冰的雙眸驚訝的微瞠,因為出現在他眼前的是——

  妖﹗

  一只有著深綠色皮膚、蛇頭人身、雙手是銳利的爪子、足足有兩個人高的妖怪就站在他眼前,那沾滿鮮血的嘴正叼著一只血淋淋的斷手,渾濁濃黃的眼正貪婪的盯著他。

  這情景讓司馬如風心一沉,倏地拔出劍,揚聲大吼,「晏生!馬上撤兵!讓船隊離得愈遠愈好!」

  他曉得這片海域離那據說是妖怪聚集之地的妖魅島嶼「琉璃之境」極近,可他沒想到真會如此湊巧,這滅盡蘭國船隊的不明火焰就是妖怪所為。

  清冽的嗓音在暗夜裡格外清晰,話語一字不差的傳進晏生的耳裡,只是他不明白,半個時辰未到,將軍為何要他撤兵。就在他不解時,一聲比野獸暴吼還要令人心驚的吼叫,讓他臉色一白,頓時明白將軍為何要他馬上撤兵。

  「有妖怪!」他大吼著。

  晏生一個箭步衝到船尾,正想前去營救,卻正好目睹司馬如風被那身軀龐大的妖物撲倒,雙雙落入海中。

  這一幕讓他心髒一縮,驚駭的大喊,「將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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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1:23: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琉璃之境,位於蘭國與翼國國界的正中央,四周環海,是個物產豐富的美麗小島。

  傳說,島上有著令人瞧了眼花撩亂的許多種珍奇花卉、恍如仙境的絕美景色,和讓人花上幾輩子也花不完的金銀珠寶。

  這「傳說」不知由何而起,總之,琉璃之境擁有寶藏的傳說一出,馬上引來各地的尋寶人馬,然而,人們興高采烈的出海尋寶,帶回的卻不是讓他們吃喝不愁的寶石翡翠、珍珠瑪瑙,而是一艘艘慘破不堪的廢船,以及滿船的屍體。

  更恐怖的是,有些船只上頭連屍體都沒有,只有白森森的骨骸,以及像是被啃咬過的碎肉塊,這驚悚的畫面讓尋寶人潮倏地少了大半,就算是有人不死心、不信邪,也在看過那些有幸活著回來的人之後,徹底打消發財夢。

  活下的人,不是猶如行屍走肉,便是成了瘋言瘋語的傻子,成日喊著島上有妖怪、有好多好多的妖怪,讓人聽了不寒而栗。漸漸的,開始有人質疑琉璃之境有寶藏的傳說,懷疑那傳說根本不是由人的口中傳出,而是妖怪的計謀,是為了騙人類前去琉璃之境填飽他們肚子的計謀。

  就這樣,美麗的琉璃之境由讓人趨之若鶩的黃金島成了令人驚懼惶恐的魔域,就連那片美麗的海域,也變得無人敢再踏足。

  然而大部分的人雖知道琉璃之境是妖怪之島,卻不知在遍布暗礁的琉璃之境周遭海洋底下,也住著居民。

  他們居住在幽深的海底,有著和人類一樣的五官,但更加精致玲瓏;有著和人類一樣的體態,卻更是豐潤絕美。唯一和人類不同的,是他們沒有雙腿,而是靠著那美麗、泛著微微亮光的修長尾鰭在海裡優游,人類稱他們為魚妖,而他們則稱自己為—— 人魚。

  明亮的海面上,閃爍著點點金陽,璀璨的光束,筆直照入靛藍的海水之中,穿越過成群的魚兒、搖晃的珊瑚,一路往更深沉的海底去,直到被一抹闇黑截去,明亮轉為黑暗,美麗的魚兒成了詭異醜陋的深海魚,鮮艷的珊瑚礁不再,只有黑沉沉的蝕石和海崖,而再往下,又是另一番人類永遠也窺探不得的景像。

  海的最深處,不見方才的黑暗、沒有咧嘴的怪魚,而是被淡淡的金光籠罩,如同海面上的日陽一般,可見海的深處有座城市,一座雄偉巍然的城池,那正是人魚居住之地—— 藍砂。

  「……淩……海淩,你不能再去了!」

  一個只有人類幼兒般大小,魚身蛇首,有著六只腳的怪魚快速游竄至一名有著及腰長發的女子面前,挺著他小小的身軀,擋在她面前。

  海淩被迫停下,皺起柳眉,低聲說:「冉遺,你別攔著我,再一次就好,我保證,只要再讓我去一次就好,拜托。」

  無視她的哀求,冉遺馬上搖頭,「不成,海淩,你不能再到陸地上去了!王已經在注意我們了,要是被逮住,你是公主,頂多是被關個幾天,我可不同,肯定會讓王給剝了皮,扔到海溝裡,喂他那些守衛。」

  光想像海鯊那森白銳利的血盆大口,冉遺的頭顱搖得更用力了。

  「不會的。」海淩忙捧住他那像是快搖掉的腦袋,小聲又說:「只看一眼﹗我答應你,這一回我只去偷看一下,很快就回來,絕不會像上回那樣,求你了……」

  原本心就軟的冉遺被她這麼一求,險些就要答應,可一聽她提起上一回,神智馬上清醒。「不行不行,海淩!我的好公主,你既然還記得上回被人類漁網給網住的事,那就更不應該再想著溜出藍砂,你別忘了,那回要不是漁網正巧破了個洞,你早就被人類給抓了。」

  被人類抓住的後果,他連想都不敢想。

  「我……」想起那回驚險的遭遇,海淩遲疑了,然而她終究抑制不住想再次見到那人的渴望,深吸口氣,抬起精巧的下顎,堅定的說:「我不怕,只要能讓我再見到他一次,就算是被抓了,我也不怕。」

  她愛上了一個人,但他和她不同,是個人類。

  在五年前的今天,她救了一個落海的人類,即便經過了五年的歲月,她仍然記得第一眼見到他的那股悸動。

  那人有著剛毅瘦削的臉龐、濃密英挺的眉毛、深邃俊朗的五官,她不曉得在人類眼中,這樣長相稱不稱得上是俊,但在她眼裡,卻是十分的好看,她的心,在乍見他的那一刻就遺落了。

  正因為那份悸動、因為那顆不再平靜的心、因為想再見他一面的渴望,每年的同一日,她都會瞞著父親,偷偷溜到海面上,靜靜的守在她將那人送回陸地的沙灘上,等著、盼著,企望能再見他一面。

  「你不怕,可我怕呀!」冉遺急忙說,「若你真讓人類給抓了,我要怎麼和王交代?而且你有沒有想過被抓住會有怎樣的後果?人類當我們是妖,是會使幻術、讓漁船迷航的魚妖,若真落在他們手上,他們絕不會讓你活命,聽說他們殺妖怪的方法,就是將妖怪活活燒死,燒得連灰都不剩,這樣,你還要去嗎?」

  生存在海底的他們,最怕的便是火,冉遺以為只要他這麼說,海淩便會死心,沒想到她竟連想都不想便道:「就算是這樣,我還是要去﹗」

  凝視著冉遺的藍紫色雙眸閃著堅定無比的光芒,猶如寶石般耀眼、晶亮,讓人無法忽略、無法拒絕。

  「你……」見她這般的堅持,冉遺無話可說了,因為他曉得,不管自己說什麼也無法阻止她,如果能阻止,早在五年前海淩堅持要救那人類時,他便阻止了,若真那麼做了,今日他也無須這般的困擾。

  既然無法阻擋她,為保她的安全,他只好將那不該說出的方法道出……

  「好。我明白了,我可以幫你,但你要答應我,只要見到那人類,就得馬上回來藍砂,不再到陸上去。」

  一聽冉遺肯幫她,海淩高興的忙點頭,「我答應!只要能再見他一眼,我就乖乖回藍砂。」

  得到她的保證,冉遺這才劃動著魚身下的六只腳,攀上她光滑的肩上,附在她耳畔邊低聲說:「要見到那人類,最快的方法便是到人類的城鎮找尋,比在那傻傻的等要好,至於要怎麼到人類的城鎮去而不被當成妖……你就得變成—— 人。」

  「變成……人 」聽見這詞兒,海淩小臉除了訝異之外,還有著掩也掩不住的驚喜。

  「噓!」冉遺忙用那滑溜的腳摀住她的嘴,「小聲點!」

  海淩緊張的跟著摀住自個兒的小嘴,左瞧右瞧後,才低聲又問:「可是……要怎麼變成人?冉遺,你會嗎?」

  「當然不會!」冉遺瞪大眼眸。

  他不過是海裡一介弱小生物,哪可能會這樣厲害的法術,再說這兒除了藍砂之王,海淩的父親之外,他們這些魚類可是半點法術都不會,他怎有辦法把她變成人類。

  聞言,海淩驚喜的小臉覆上一抹失望,悶聲說:「那……那我該怎麼到陸地上去……」

  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轉瞬間被澆熄,她的失望可想而知。

  「我不會,可我知道有個人會。」沒讓她失望太久,他緊接著說。

  「真的 」小巧的臉蛋再次充滿驚喜神色,扯著他急問:「是誰?」

  冉遺轉了轉淡金色的眼,低聲說:「是……」

  「海淩公主,我沒辦法答應你。」

  剛坐上貝殼椅的海淩一愣,傻傻的說:「靈龜爺爺,我什麼都還沒說呀……」

  年紀老邁的靈龜,扯了扯皺得幾乎看不清五官的臉,露出笑容嘶啞道:「你不必說,在你們來之前發生的事情,我都看見了,身為藍砂的守護者,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

  身為一個預知者,他不僅能看見未來,更能看見過去,因此他能在海淩來此之前得知她要請求的事。

  聞言,海淩滿心期盼倏地一冷,卻仍不死心,「靈龜爺爺,海淩求您了,求您答應我,我……我是真的很想再見那個人一面……」

  早料到她不會輕易放棄的靈龜沒有答話,而是自顧自的看著他面前那面清澈的水鏡,花白的眉微微蹙緊,半晌,才緩慢的問:「只見他一面就能滿足了?」

  這問話讓她一愣,還未回答,靈龜就接著說:「若真是只見一面就能滿足……那麼,海淩公主,我不會拒絕你的請求,但你自己明白,你的心願並非是單純的看上一眼、見上一面。」

  「我……」海淩答不出話,因為靈龜說的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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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1:24:1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小巧的香肩微微垂下,美麗的臉龐滿是迷惑。

  她沉默了許久,才低聲說:「我知道我不能期望太多……我真的只是想再看他一眼、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想要……和他說上一句話……」

  她曉得身為人魚的她不可能和人類長相廝守,所以她的心願很微小,就只是想遠遠的看著他、守著他,但……在她心靈深處,卻隱隱有股渴望,渴望……能從那人身上得到相等的情感……

  她希望能得到他的愛,哪怕只是一天也好。

  不過這是個秘密,一個不能說的秘密,一個她只能深埋在心裡,努力忽視的秘密,因為……這不僅是藍砂的禁忌,更是人類的禁忌,人與妖相戀……是不可能會有好結果的。

  靈龜靜靜的看著她,又垂首看著浮現在水鏡上,那只有他才看得見的畫面,沉默了許久許久,末了,他輕嘆口氣,低聲道:「罷了!這是你的命運,就算現在阻止了你,也不能扭轉這既定的事實。」

  早在海淩公主來找他之前,他便已預見那哀戚的未來……

  但身為一個預知者,很多事即便他已知曉結果,卻不能改變,不是無法改變,而是不能,因為早在海淩公主救起那名人類時,兩人的命運便已密不可分的糾纏在一起。

  聽見這話,海淩倏地抬起頭,期盼的問:「靈龜爺爺,您這話的意思是?」

  靈龜咳了聲,揮動握在手上的拐杖,驀地,平滑的水鏡上,平空冒出了一只用海螺制成的杯子,杯裡盛著濃黑色的汁液。

  他再揮,那只海螺杯便緩緩的朝海淩飄浮而去,停在她面前。

  他接著說道:「只要喝下眼前的藥水,你就能擁有人類的雙腿。」

  聞言,她頓時欣喜萬分,感激的道謝,「謝謝靈龜爺爺,謝謝!」

  「別謝得太早,我話還沒說完。」花白的眉毛擰緊,他慎重的說:「第一,這藥的效用只有三個月,且在每月的月圓之日,你會變回人魚,現出原形,因此這期間你得躲到水裡,直到月娘落下、朝陽昇起,你才會再變回人類,要是在轉變之際被人類給發現了,那可沒人救得了你。」

  海淩認真的記著,慎重的點頭。「靈龜爺爺的話,海淩謹記在心,絕不會忘記的。」

  「第二……」手中拐杖又揮動,這回水鏡上浮出的是一只手環,一只用無數貝殼串起的手環,「這你戴上,記住,千萬不能摘下,這手環能保住你的命,助你躲過危機,只要將它擊碎,就能回到藍砂。它是你的救命符,但只能用一次,所以你要好好保管。」

  「海淩知道。」她接過那閃著瑩白亮光的貝殼手環,將它戴上。

  見她戴妥,靈龜這才接著又說:「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海淩眨著藍紫色眼眸,詢問的凝視他。

  「這藥,是由你心裡所想幻化而成,所以在你變成人類的這三個月之內,若沒讓你心裡的那個男人愛上你,你就會……死!」

  海淩一愣,低聲重復著,「……死?」

  「對,死。」看著她怔愣的樣子,靈龜又一次問著,「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即便要付出這樣的代價,你也要喝?」

  「我……」盯著那見不著杯底的濃黑藥水,海淩的遲疑只有一瞬,下一瞬,她已舉起杯子,直接灌下。

  待所有的藥水皆喝下肚之後,她才堅定的說——

  「這就是我的答案。」

  冷,徹骨的寒冷。

  像冰一般冷的身軀彷佛有千斤萬斤那樣沉重,他的手抬不起、他的腳動不得,猶如兩塊烙鐵般沉重的眼皮更是掀也掀不開,他腦袋一片渾沌,身上唯一還有知覺的,就只剩那被灌進滿滿海水的雙耳,以及一直有著暖氣送入的雙唇……

  「不能再上去了,再上去會有危險……」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司馬如風恍惚的頭腦有所警覺,努力維持幾乎渙散的意識,仔細聆聽。

  那聲音忽遠忽近、虛虛實實,彷佛隔著一道牆,讓人聽不真切,最重要的是,在這海中怎麼有人能說話……

  難道是妖怪?

  就在他猜想的同時,唇上的暖意突然消失,接著他聽見了和方才截然不同的甜美嗓音。

  「不會的,我會小心。」

  那聲音十分的輕柔,清洌如泉、悠揚如雲、流暢如風,好聽得讓人著迷。

  「你瞞著王收留他已經很危險了,要是讓王知道,你為了這個人類要到陸地上去,那就……」

  「那就一個字都別提。」甜美嗓音的主人嚴肅道,接著用著極為不舍的語氣,低聲又說:「他快醒了……不能再待在這兒了,我得把他送到岸上,你放心,我送他到岸邊就會馬上離開,不會讓人類看見的……」

  「這……好吧!那就快點,別被發現了……」

  對話一止,司馬如風就感覺到自己正快速的向上移動,旋即,一股沉重的力道跟著席卷而來,像有萬根針一般,戳刺在他以為已被凍得毫無知覺的皮膚上。

  上升的速度愈來愈快,那力道也就愈來愈沉,就在他以為會被那股力量逼得就此死去時,清甜的空氣突然竄入喉中,那迫得他五髒六腑幾乎爆裂的壓力也在瞬間退去,他的手、他的腳不再冰冷,意識也慢慢的回籠。

  「到了!」

  隨著那話聲吃力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汪洋,不遠處便是海岸,回過頭,當他看見那甜美聲嗓的主人時,他怔住了。

  不只是他怔住,對方也愣住了,像是沒想到他會突然清醒。

  那是個女人,一個有著一頭深藍色長發、絕艷容貌的女人,而讓他訝異的,是她那雙眼,那是一雙十分明亮,猶如湛藍海水般清澈絕美、閃著神秘光芒的藍紫色眼眸……

  「他醒了 不能讓他看見我們.我們得消去他的記憶!」

  就在司馬如風看得痴迷時,突然一陣昏眩襲來,在閉上眼的同時,那雙滿溢著擔憂的藍紫色雙眸,也同時烙印在他的心裡……

  驀地睜開眼,當他發現那雙美麗的藍紫色瞳眸在他睜眼的瞬間再次消失時,司馬如風便知道,自己又作夢了。

  「該死……」撫了撫疼痛欲裂的腦袋,他用力的甩了甩頭,逼自己不要再想,那像是要讓他腦袋裂開的劇痛,這才緩緩退去。

  扶著桌緣,他倒了杯水,連喝了幾杯後,額際的疼才全數消去。

  又是那個夢,又是那雙藍紫色的眼睛,這夢占據了他無數的夜晚,整整五年,五年間那雙眼眸不斷的在他腦海盤旋,偏偏只要他一睜眼,卻又什麼都想不起,想不起他落海後發生的事情,想不起那有著美麗雙眸的女子的長相……

  才一思索,額角就再次泛疼,逼得司馬如風不得不閉上眼,讓腦袋平靜,不再去想。

  深吸口氣,他不再企圖回想,站起身,走出船艙,打算到外頭透透氣。

  本想圖個寧靜,然而一到外頭,他便聽見一陣喧鬧聲。

  「副將軍,來來來!今兒個是咱們打勝仗的大日子,陪大伙兒喝杯酒,熱鬧熱鬧!」

  「不,我……」

  「是呀,副將軍,這樣的大日子,你可別想躲,今夜大伙兒是不醉不歸,沒喝完這壇子裡頭的酒,咱們可是不會放人的,來!喝!」

  「你們這不是為難我嗎……」一推再推的晏生一臉苦笑,頻頻退後,退到險些由船上跌落海中。

  「這、這怎麼會是為難……嗝!」胖丁哈哈大笑,黝黑的方臉上紅光一片,硬是將酒壇塞在他懷裡,打了個酒嗝。「這可是好東西,是……是咱家老爹私藏的好酒,只要喝上一……一口,就能讓你飄上天,來、來!快喝!」

  「胖丁,不是我不賞臉,而是……你明知道我不會喝酒……」晏生抱著那酒味濃烈到讓人作嘔的酒壇,有種未飲先醉的錯覺。

  「就是不會才得喝呀!」

  「說的對!男子漢大丈夫,豈有不會喝酒的道理?不會就得學,免得以後討媳婦,連杯交杯酒都沒法喝,讓媳婦給笑話,喝!」

  晏生讓一群醉鬼纏住,正不知所措時,懷中的酒壇卻突然被人給抽起,他抬頭一見來人,兩眼只差沒噴出感激萬分的眼淚,「將軍!」

  司馬如風沒說話,一手抓起那有十斤重的酒壇子,吭也沒吭一聲,就著壇口豪飲。

  眾人光是聽見那聲「將軍」酒已醒了大半,再見他面不改色的灌下近半壇子的烈酒,所有人酒意全失,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拭去滴至下顎酒水的將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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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1:24:3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既然酒都喝了,你們也該回去休息了,想慶功,等回國之後,有得是時間慶功。」放下酒壇,司馬如風一臉淡漠的靜靜掃視眾人,沉聲說。

  這話猶如一道冷水,澆滅了方才的歡樂氛圍,眾人搔頭的搔頭、摸鼻的摸鼻,沒人敢再起哄,紛紛向司馬如風與晏生道晚安,便扶著較醉的同伴,一同回船艙休息。

  待其他人一走,晏生馬上不贊同的看向他,「將軍,你這樣是否太掃興了?」

  大伙兒剛打完仗,結果一場己方幾乎沒有損傷的戰役,他們大獲全勝,慶功喝酒實屬平常,將軍實在不該如此破壞氣氛。

  聞言,司馬如風眉微揚,語氣不冷不熱,「這麼說,你是在嫌我多事?不該打擾你們慶功,更不該幫你喝下那壇酒?」

  「呃!」一想到適才被一群醉鬼給團團包圍的險境,晏生臉色一變,忙諂媚的說:「當然不是,屬下的意思是……是說將軍你沒一塊兒參加這慶功宴實在是太掃興了,回國之後大家一起慶功當然好,好得很,哈哈……哈哈哈!」

  聽見那狗腿的笑,司馬如風仍然面無表情,旋過身,看著一望無際的幽暗大海和滿天星鬥,沉聲道:「吩咐今晚值夜的士兵好好看守,順道將海圖和羅盤拿來。」

  「是!」晏生吁了口氣,便馬上去辦,不一會兒,便帶回他吩咐的兩樣東西。「將軍,海圖和羅盤帶來了。」

  司馬如風卻沒應聲,一雙眼眺望大海,眉頭微皺,冷然的雙眼緩緩眯起,緊盯著海中央的某一處。

  得不到回應的晏生抬起頭,又喊了聲,「將軍?」

  他依舊沒反應,一雙眉愈擰愈緊。

  晏生見狀,困惑的抬起頭,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這一望,也雙目微眯,不確定的問:「將軍,那海上……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去准備一條毯子。」司馬如風沒回答,吩咐完,便直接翻上船舷,縱身一跳,往海裡躍去。

  「將軍!」沒料到他會突然跳下,晏生大喊,一個箭步衝到船舷邊查看。

  見到自家將軍好好的在海裡游著,吊到喉頭的心髒這才安下,忙奔至船艙找來一條大毯子,再急忙找來粗繩及人力,等著將跳入海中的頭頭拉上船。

  泳技極佳的司馬如風毫不費力的便來到目標物旁,只是當他看清那漂浮在海上的「東西」是什麼時,整個人愣了下,不知該不該閉上雙眼。

  漂在海上的並非東西,而是個人,還是一個女人,一個一絲不掛,身上只有幾片海草遮擋住私密部位的女人。

  然而救人要緊,此時壓根顧不得什麼禮數,他伸出手,探向她的鼻尖,發現她尚存一息時,他沒有猶豫,直接攬抱住她的腋下,拖帶著她游回船邊。

  遠遠見他游返,晏生連忙大喊,「將軍回來了,快!將繩索放下。」

  眾人聽命,手腳俐落的放下繩索,合力將司馬如風給拉上船。

  在繩索緩緩上升的同時,司馬如風吩咐晏生扔下毯子,接著用毯子緊緊包裡住那昏迷的女子,確定她沒裸露出一絲肌膚後,才抱著她翻上船。

  「將、將軍,這……」晏生傻了,雙眼微瞠的瞪著那長發覆面、前一刻還裸著身子的人,結巴的說:「女、女人 」

  拭去臉上、發下滴落的海水,司馬如風沉聲說:「去燒盆熱水放到我房間,除了副將軍外,其余的人全都回到自己的崗位。」

  「是!」聽見將軍的命令,眾人只能收回好奇又興奮的目光,退下。

  待所有人散去,晏生再也抑不住驚慌,衝到司馬如風面前,「將軍!女人……這、這……這船上不能有女人呀!」

  據說船上要是有女人,是會倒大霉的。

  可、可誰也沒料到這茫茫大海竟會冒出一個女人,還讓將軍從海上給「撿」了回來,這……這……他們該不會等一下就要發生船難了?

  司馬如風將懷中女子放在船板上說:「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再將她扔下去?」

  「我……」一句話,頓時讓晏生啞口無言。

  他只能說,他輸了,誰教他偉大的將軍明明惜字如金,可那金口一開卻總能輕松的用那鑲金帶銀的幾個字堵住他的嘴,讓他無言以對。

  確定他不再有意見,司馬如風這才旋過身,伸手拂去覆在女子臉上的長發。

  這一拂開,他愣住了,連他身後的晏生也看傻了,兩眼瞠瞪,嘴巴張得大大的,好半晌才有法子出聲,「將、將軍……這、這……屬下開始覺得,咱們或許把她再扔回海裡會好一點……」

  這女人……太、太嚇人了。

  不是醜得嚇人,而是恰恰相反。

  挺直的瑤鼻,猶如玉雕般晶瑩剔透;精巧的紅唇,就像初櫻般粉嫩清雅;飽滿的額,光潔白皙,宛如瑞雪般細致明亮;緊閉的雙眸,懸著兩弧既彎且翹的濃密羽睫。她的五官彷佛是上天特意雕琢般那樣完美,精致絕艷得不似凡人,這女人……這女人擁有超凡的姿容,美得驚人、艷得嚇人。

  光是這麼靜靜躺著,便已能讓人看得如此著迷,他無法想像要是她醒來,那雙有著纖長墨睫的雙眸又會是怎樣的迷人……

  太危險了!讓這麼一個傾國佳人在滿是男人的船上,怎麼得了?不出事才怪!

  聽見他的話,一樣震懾於她容貌的司馬如風一雙眉逐漸靠攏,冷唇緊抿。

  沒錯,這女人會是個麻煩,一個大麻煩,但所謂救人救到底,他司馬如風從不做中途放棄之事,既然人由他救回,他就不容自己半途撒手不管。

  將長發再次覆上她美麗的容顏,他抱起她,筆直走向前。

  晏生見狀,連忙追上前,「將軍!你、你要去哪?」

  不會真要將她扔回海裡吧?這麼一來他豈不成了罪人?

  「回房。」

  一聽不是要將人扔回大海,晏生這才安下心,可下一刻,他馬上察覺不對,瞪眼大喊,「回、回回房 」他有沒有聽錯?

  司馬如風沒理會他的大驚小怪,直接走進船艙,將人抱回自己的艙房裡。

  跟在他後面見他將人放在自己的床榻上,晏生又喊,「將軍,你、你要親自照顧她 」

  撇開將軍的身份不說,光是男女之別就是個問題呀!雖說、雖說那女人全身都讓將軍給看光了,可那也是不得已呀!

  司馬如風淡然的凝著他,反問:「要不,你來照顧她?」

  再一次,晏生被堵得啞口無言,只能一臉驚嚇的忙搖首,「不不不!我、我一個大男人,怎麼、怎麼照顧一個女人……」

  「既然不肯,那就下去休息。」他累了,實在不想再聽他這大驚小怪的下屬在那嘮叨了。

  旋過身,司馬如風不再搭理他,擰來沾了熱水的布巾,幫女子擦拭沾滿海水的臉龐。

  看著他細心幫女子拭臉擦發,晏生沒有退下,而是憂慮的又問:「將軍,你這麼照顧一個女人,還是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後半句他不敢說,輕咳了聲,接著說:「呃……你不怕嫂子生氣?」

  司馬如風止住手上動作,眼裡的淡漠褪了些,徐聲說:「她很明理,不會為了這種事不愉快。」

  既然當事人都不擔心了,那他這個旁觀者自然也不須操心,摸了摸鼻子,晏生不再多言,靜靜的退出房間。



  她發燒了。

  指尖傳來的熱燙讓司馬如風得知她瑩白雙頰上的異常紅潤為何。

  視線順著那頭被他拭得半干的發往下挪去,停在那裹住她身子的半濕大毯上,薄唇緊抿,一股懊惱浮上心頭。

  看來他真為自己攬了個麻煩,還是個天大的麻煩。

  坐在床緣,他擰著眉心,盯著靜躺在榻上的女人,猶豫著該不該動手。

  然而隨著時間流逝,那精致小臉也不適地揪起,司馬如風只能低咒了聲,站起身,找出件自己干淨的衣袍,接著閉起雙眸,將那裹在她身上的毯子解開……

  雙手僵硬、不自在的摸索著,當指尖不經意的觸碰到那灼熱卻十分細嫩的肌膚時,他停頓了下,接著快速卻笨拙地將衣袍反蓋在她身上,這才睜開雙眼,看著那身他努力的成果。

  雖然穿得七零八落,但該遮的全都遮著,至少給了她一身的干爽。

  男女畢竟有別,他能做到這樣,已經是極限。

  摸了摸覆在她額上的帕子,已不再冰涼,他拿起帕子,接著端起一旁的水盆,走出艙房,打算再換盆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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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1:24: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司馬如風沒發現,就在他闔上門的剎那,躺在榻上,女子也在同時間迷茫地睜開了眼,且那雙大眼,竟是雙透徹清亮的藍紫色水眸,然而當她茫然地再次眨眼睜眸時,那瞳色已不復方才,而是和常人一般的黑色瞳仁,只不過更晶亮、更烏黑。

  那轉變不過是一瞬間,快得讓人無法察覺。

  「唔……」看著映入眼簾的景色,渾身發軟的海凌感到困惑,「頭……好痛!」

  撫著抽疼的額,待疼痛稍退,她才瞪大雙眼,迷惘的打量四周。

  「這裡……這裡是哪裡?我的身體怎麼會這麼沉……好難受……」

  不僅是身體沉重,連她的胸口都異常的緊悶,彷佛有股重量,沉沉的壓在上頭,讓她呼吸感到窒礙。

  她怎麼會在這裡?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她怎麼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她只記得……

  她喝下靈龜爺爺給她的藥水,接著……她便感到疼痛,全身都疼,彷佛有股力量要由體內衝出,在她身上不停的叫囂、衝撞,像是下一刻就要衝出體外,尤其是她的尾鰭,那股劇痛是其它部位的數倍,痛得她無法負荷,疼得她幾近崩潰,疼得她眼前突然一黑,再次睜眼……她便在這了,這不知名的地方。

  她不知道這兒是哪裡,但她敢確定這裡並非藍砂,並非她所居住的地方,因為這兒沒有她習慣的海流、沒有讓她感到舒適的氣息,最重要的是,她並不是浸泡在海水裡……

  等等!

  她不是在海裡,那……那她會在哪裡?

  這認知讓她一愣,接著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身處在什麼地方。

  「我、我……所以、所以這裡……這裡是陸地?!」

  一發現自己身處在人類的土地,海凌因為過分驚訝與驚喜,頓時忽略了身體的不適,整個人彈了起來,卻全身無力地咚咚咚翻滾下床,一頭撞上床榻旁的桌椅,發出一聲巨響,最後整個人趴跌在地,痛得她爬不起身。

  「好痛——」

  捂著直接受創的腦袋瓜,海凌痛得眼淚都逼出來了,可她卻顧不得痛,一雙美眸瞠得極大、小嘴微張,傻愣愣的盯著那翻起的衣袍下,瞪著她的尾鰭……不!不是尾鰭,是腳!是一雙腳!

  「啊——」這畫面太震撼、太驚喜,她想也沒想便興奮的大喊出聲,雙眼晶亮的直盯著她瑩白似雪的雙腿,「腳!真的是腳!我有腳了……我、我真的變成人類了!我……哎呀——」

  因為太過興奮,她再次跳了起來,卻忘了自己已不是人魚,尾鰭也變成不熟悉的雙腳,沒法子和之前一樣輕盈的恣意游走,整個人再一次跌坐在地。

  「唔……好痛!」撫著受創的粉臀,她嘟起小嘴抱怨著,「人類的身體怎麼會這麼重……」

  就在她抱怨的同時,艙房的門突然開啟,進門的是聽見巨響及尖叫而返回的司馬如風。

  海凌聞聲望去,這一望,她呆了。

  她傻傻的望著出現在眼前的男人,那剛毅瘦削的臉龐、那濃密英挺的眉毛、那深邃俊朗的五官、那是一張烙印在她心頭整整五個年頭的容貌……

  是他!

  是那個她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男人!

  她沒想到自己真能見到他,而且不費吹灰之力,不過就是睡了一覺,一睜眼居然就見到他……見到他……

  這衝擊比她看見自己擁有人類的雙腳時還要大,驀地,兩行淚水就這麼撲簌簌地滑了下來。

  司馬如風也傻了。

  他聽見房裡發出一聲巨響,沒多久便聽見女人的尖叫,心一凜,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艙房,結果就看見那被他救回的女人沒有好好躺在床榻上,而是坐在地上,眨著一雙大眼盯著他瞧。

  他知道這女人很美,光是靜躺著,不言不語,便已美得驚人,更何況是像這樣睜著雙眸,直勾勾的盯著人看……

  她的眼神很純、很真,眼瞳像天上星子般明亮,也像幽暗的墨夜般漆黑,卻又清亮透徹得就像海水一般澄淨,那雙眼,讓人驚艷萬分、心魂激蕩。

  然而讓他震撼的卻不是她的美,而是那讓他說不出的熟悉感……

  但不可能,這樣美麗的容貌要是見過,他絕不會忘記,更奇異的是,在乍見她那一刻,他的頭竟再次痛了起來,即便只有一瞬,卻讓他困惑萬分。

  但更讓他困惑的是,那雙絕美的眸子不知為何竟突然滑落淚水。

  那淚水讓司馬如風漠然的臉龐微微出現其它表情,下意識的,他開了口,企圖撫平她此刻的不安。「我是司馬如風,你落水,是我將你救起,你——」

  他話尚未說完,那原本癱坐在地上的女人竟驀地衝進他懷裡,螓首深埋在他胸膛,雙手緊緊的攬抱著他腰,很突然,突然到即便是身經百戰的他都無法阻止,思緒停擺、傻了,忘了反應。

  「我終於等到你了……終於……終於……」

  哽咽的嗓音,包含著無法抑制的喜悅、無限的思念及深深的感動。

  這樣的情景是她想了、盼了一千多個日子盼來的,她無法克制自己的行為,只想緊緊的抱住他,確定這不是一場夢。

  司馬如風沒聽清楚她嘴中呢喃著些什麼,倒是被她喚回神志,一回神,他想也不想,一手將她扯出懷中,力道之大,讓海凌重心不穩的整個人跌坐在地。

  「你這是做什麼?!」

  擰著眉,一貫的淡漠再次覆上俊顏,神色甚至結上冰霜,看著被他甩扔出去的女人,眼裡的憐惜散去,只剩下濃濃的厭惡。

  海凌被他這麼一甩,又一次跌倒在地,俏臀又一次受創,這回她更是痛得淚花直冒,動也無法動,只能扁著嘴,用含淚的水眸凝視著他,困惑的問:「好痛……你為什麼要推開我?」

  聽見她愚蠢的問話,司馬如風眼神泛寒,冷冷的看著她,「一個女人,無故對初次見面的男人投懷送抱,還反問我為何要推開你?」

  見她仍是一臉不解的望著他,那目光非但不回避,反而直勾勾的盯著他瞧,半點女人的矜持都無,他黑眸更冷了,不想再和這不檢點的女人多說一句話,旋身便離開。

  他在生氣嗎?

  傻傻的看著司馬如風離開的背影,海凌不懂自己說了什麼話讓他不悅,但她根本連想都沒法子想,見他頭也不回的離開,所有思緒一拋,心頭只有一眸慌。

  「等等!等——」她驀地站起身,想追出門,卻在邁出第一步時,又感覺到身體的沉重,整個人向旁一歪,差點再次摔倒。

  然而這一回她學乖了,急忙扶住木桌,艱難的再跨出一步,努力往房門走去,就在她心急如焚,以為司馬如風會一去不回時,那扇門又開了,他就站在門外,手中端著已換過水的臉盆,抿唇,看也不看她一眼,筆直由她身旁走過。

  看著那偉岸的身影去而復返,海凌眨了眨眼,還未反應過來,司馬如風已放好手中物品來到她身旁,一把將她抱起,扔到床榻上,動作例落迅速得讓她連話都來不及說。

  「躺下!」

  他嚴厲的口氣讓她一怔,忙乖乖躺下。

  他將擰干的布巾覆在她額上後,便又要離開,這回海凌動作極快,像個生怕被拋棄的孩子,緊揪著他的衣袍,忙問:「你要去哪裡?」

  司馬如風眉微擰,看她不安的樣子,忍著不拂開她揪在他衣袍上的小手,冷淡的說:「放開。」

  無視他的冷顏,海凌搖頭,一臉可憐,「我能不能跟你去?」

  她是單純的不想和他分開,怕他一離開,她便找不到他了,可這行為、這問話,卻讓司馬如風加深對她的厭惡,手一揚,直接揮開她的手,寒著聲音說:「注意自己的行為,別做出讓你父母蒙羞之事!」

  「蒙羞?」捂著被他甩開的小手,海凌不是很懂這兩個字的意思,眨著眼眸,傻傻的看著他。

  她那一副像是聽不懂的模樣,讓他眉心的折痕更深,甩頭便走,沒想到——

  瞪著那再次揪來的小手,司馬如風黑眸沉下,正要說話,海凌已可憐兮兮的開了口。

  「別拋下我好不好?我、我連這是哪裡都不知道……」他要是走了,她肯定再也找不到他。

  她那模樣活似被人丟棄的小狗,無辜又惹人憐,正常人若被這麼一個傾城佳人楚楚可憐的凝望著,肯定是同情心泛濫,可今日在她面前的是人稱冷面將軍的司馬如風,他肯救她,已是最大的同情,她要是聰明,便不該奢望在惹惱他後,他還會給她好臉色,但她說的沒錯,他是該對她「交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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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1:25:0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思緒一轉,司馬如風旋過身,面容嚴肅的瞪著她道:「聽好,我們此時是在海上,而你現在待的地方是翼國的戰船,這船上全是精力旺盛的男人,只有你一個女人,如果你夠聰明,就該明白可能的危險,就懂得要好好待在這,別出艙房,你的三餐,我會幫你送過來。」

  交代完,司馬如風轉身便走,而這一回海凌不再阻止他,只是傻傻的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船……這麼說,她還在海上?所以他不會不見?不會拋下她?

  她伸起雙手,很用力、很用力的往自己的雙腿上掐去——

  「哇!好痛——」她用了全力去掐,那痛感可想而知,然而她卻笑了,笑得十分開心、燦爛耀眼。「不是夢……是真的,我真遇見他了……而且還變成人類,這真的不是夢……」

  司馬如風……他說他叫司馬如風……

  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她想起他離去時那飽含厭惡的眼神,那裡頭的排斥讓她身子一縮,胸口微悶。

  他……似乎不喜歡她。

  咬著粉嫩的唇瓣,她有些難過,然而這低落沒有持續太久,很快的,她便振作起來,雙眸燦亮的自我打氣,「別灰心海凌,你可是排除萬難才來到這,不能因為這點小事便退縮!這只是開始,你要好好努力,讓他喜歡上你!」

  為自己打完氣,心裡的煩悶也一掃而空,她坐起身,開始探究起那不屬於自己的奇特部位。

  低著螓首,她看著覆在寬大衣袍下那雙白嫩的纖腿,眼裡滿是驚奇。「這就是人類的腿……好奇妙哦!」

  她試著動了動白玉般的腳趾,發現那蔥白十趾當真扭動著,這讓她雙眸微瞠,又試著將腳趾蜷起來,然後張開,蜷起、張開……重復幾次後,她樂得咯咯大笑。

  「呵呵呵!好好玩哦!」

  雖然她還是覺得自己那泛著金藍色澤的尾鰭比較美麗,可這雙猶如初生嬰兒般柔嫩的細纖雙腿也十分漂亮,差就差在——

  「哎呀!」捂著幾乎要摔成四瓣的俏臀,海凌簡直欲哭無淚,「好痛……真奇怪,人類究竟是怎麼走的……好難哦!」

  疼得飆淚的她吸吸巧鼻,扶著桌緣,顫巍巍的再次站直身子。

  「不行,一定要練好怎麼走路,再一次!」

  抹去淚痕,小手慢慢離開桌面,她跨出步伐,一步一步的練習走路,也一步一步走向那她無法預知是好是壞的未來……

  「凌丫頭呀!你是哪兒人?」

  洪亮的問話聲讓正在找尋心上人身影的海凌拉回視線,回過身,瞧向盤腿坐在她面前的壯漢,沒心眼的答道:「我就住在這呀!」

  「這?」問話的胖丁搔搔頭,不解的又問:「這裡放眼望去全是海,連個島都沒有,難不成你住在海裡?」

  「對呀!」想也沒想,她老實回答。

  這一答,眾人傻眼,半響,才爆出一陣笑。

  「海凌小丫頭,你若真住在海裡,那豈不是妖怪了?這玩笑話可別亂說,若是讓尋常百姓給聽見,可是會當真把你抓起來的。」大頭壓根沒把這看起來小他七、八歲的小姑娘的話聽進耳裡,只當她在說笑。

  聽見眾人的訕笑,海凌怔了怔,總算遲鈍的發現自己說錯話,不小心掀了自個兒的底,忙吐吐小舌,順著大頭的話,甜笑反問:「不好笑嗎?」

  那抹甜笑,瞬間擄獲所有人的目光,讓眾人看傻了眼,好半天才回過神。

  「他娘的!老子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美的姑娘,被她這麼一笑,老子的頭都昏了。」

  有人低咒一聲,馬上引起熱烈回響。

  「說的是,我出海征戰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嘗到暈船的滋味兒,而且從沒想到竟是因為一個小丫頭。」

  「哈哈!那代表你定力不夠。」

  「你定力就夠?是誰剛才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

  「我掉眼珠?我還沒說你口水流滿船……」

  聽著大伙吵成一塊,大頭跟著笑鬧幾句,才轉過身,像老大哥似的,對身旁看得一愣一愣的小姑娘說:「海凌丫頭,還有件事要記住,你可千萬別對其他男人這麼笑,會出事的。」

  單純的海凌眨著水眸,困惑的問:「會出什麼事?」

  「這……」大頭被這麼一問,頓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的單純有時真是令人不知如何是好,因為她這份天真,他們才會對這平白多出的小姑娘疼愛有加。

  這艘船上,全是跟著司馬如風征戰多年的老兵,年紀皆比看起來僅有十六、七歲的海凌多出個九、十歲,家裡早已兒女成群,因此即便她擁有絕美姿容,他們也只是純欣賞,當她是自家妹子般的囑咐叮嚀。

  「總之,記住我們的話就對了,我們不會害你。」他搔著腮幫子,粗聲說。

  「好。」她也不多問,乖巧的點頭。

  鬧完了,眾人再次將焦點放回海凌身上,好奇又問:「丫頭,你還沒說你住哪呀?」

  「呃!」見大伙兒目光再次回到自個兒身上,她柳眉漸攏。「我、我住……」

  怎麼辦?她又不能告訴他們,她當真就住在這裡,住在這片海洋的最深處,但她連有哪些人類的國家、城鎮都不曉得,她根本就答不出來呀……

  「我沒聽說這附近有小島,凌丫頭,你究竟是住在哪?又怎麼會落海?」

  「是呀!你落了海,父母肯定著急,告訴咱們你家住哪,等到了『汀風港』,咱們替你捎個信息回家,告訴家人你安然無恙。」

  「我……」隨著他們的問題,海凌雙眉愈擰愈緊,咬著粉唇,小臉布滿不安,一句話也答不出。

  就在她心裡急得慌時,一旁的胖丁見她這模樣,驀地大叫,「凌丫頭,你、你該不會……」

  海凌心房一縮,緊張的望向他,直覺否認,「我沒有!我不是妖——」

  「你該不會是失憶了?」胖丁一臉憐惜地看著她。

  「呃!」她揮舞的小手頓時停在半空,傻傻的看著他,「失……失憶?」

  「失憶」又是什麼意思?

  其它人見她一問三不知,也都自動聯想到這個可能性,當下熱烈的討論起來。

  「我就說嘛!小丫頭問的問題總讓人摸不頭緒,比三歲娃兒還笨……咳!我是說單純,我還在想是不是落海時腦子給撞壞了,原來是失憶……」

  「失憶呀……這麼說來,豈不是什麼事都記不得了?別說是住哪了,恐怕連怎麼落海的都不曉得,唉!真是個可憐的丫頭……」

  瞬間被眾人同情的目光給淹沒,海凌仍是一臉茫然,不過她大約能從他們的對話裡猜到,失憶便是記不得之前的事,這對她來說似乎是件好事,至少她不需要解釋自己從何而來這等麻煩的問題……

  「海凌小丫頭,你真的記不起任何事了?」大頭不死心的問。

  胖丁也湊了過來,「凌丫頭,你至少知道自己是哪國的人吧?是咱們翼國人還是那蘭國的人?」

  雖說救人不分敵我,可他還是希望這和他們相處了十多天又讓人疼愛的小丫頭是翼國人,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他愛國嘛!

  「我、我……」海凌仍有些不安,不知該不該說實話,最後只能咬著粉唇,猶豫的說:「我真的不知道……」

  豈知她的猶豫,看在眾人眼裡竟更加有說服力,讓他們認定她就是失憶,紛紛憐憫的安慰著。

  「凌丫頭,你想不起來就別想了,沒關系。」

  「就是說,海凌小丫頭,你別擔心,失憶沒關系,不用怕,咱們將軍人雖是冷漠了些,可待咱們這些下屬可是重情重義,你是他救回的,他定會好好照顧——」

  說起這事,大頭突然一頓,半響,才嘆了口氣,低聲又說:「但是……丫頭,男女有別,將軍一個大男人照顧你一個小姑娘,說真的,是該對你負責,可將軍已經有了未婚妻……所以,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他們是粗人,可不是盲人,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海凌丫頭對將軍的愛慕之意,可偏偏……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呀!

  「未婚妻?」對這新鮮詞兒感到不解的海凌眨著水眸,好學的問:「未婚妻是什麼?」

  這一問,眾人又傻了。

  雖然對她連未婚妻代表什麼意思都不懂感到不可思議,可他們畢竟沒「失憶」過,誰也不清楚所謂的失憶,是否就是什麼都忘了,於是大伙兒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只好派出起頭說這話題的大頭當代表,為她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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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1:25:3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清清喉嚨,大頭壓著嗓,低聲說:「海凌小丫頭呀!這未婚妻的意思呢,就是男女相互喜愛,而定下了……將將將——」

  壓低的嗓音瞬間變了調,大頭瞪著雙眼,看著無聲無息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司馬如風,一個「軍」字怎麼也都說不出。

  淡然的掃了眼眾人,司馬如風沒理會他們的目光,視線落在背對他的海凌身上,沉聲問:「你失憶了?」

  醇厚的嗓音讓正困惑著各位為何個個瞪大雙眼盯著她身後的海凌一愣,倏地回過身,一見來人,嬌俏的小臉瞬間綻發出光芒,跳了起來,動作飛快的往司馬如風懷中衝去,「司馬大哥——」

  對她動不動就往他身上賴的行為很習慣的司馬如風下意識移動腳步,避開她的「攻擊」,黑眸閃過一抹嫌惡。

  他突然閃開,衝過去的海凌來不及止住步伐,便一頭撞進站在他身後的晏生懷中,兩人雙雙跌倒。

  措手不及的他連躲都沒法子躲,只能瞠著雙眼,眼睜睜看著一團黑影往他身上撞來,咚的一聲,他可憐的後腦再次著地,突起不知第幾個腫包。

  「海——凌——」痛得眼冒金星,晏生咬牙低吼。

  該死!他怎麼老是學不乖,笨到忘了不該站在將軍身後……不!應該說不該靠近他方圓十尺之內。

  無視晏生的怒吼,海凌一個翻身從他身上跳了起來,再接再厲,便又要往司馬如風身上賴去。

  看著那打算再次撲來的麻煩,司馬如風眉一皺,低喝,「站住!」

  被他這麼一喝,海凌只能乖乖的停下腳步,不敢再靠近他半步,小臉無辜又渴望的站在不遠處,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那模樣非但沒勾起司馬如風的同情,反而讓他臉色更冷,沉聲又問:「你真的失憶了?」

  他從不給她好臉色,這點海凌知道,也已習慣,可當她真對上那雙覆著寒冰的狹長俊眸時,仍忍不住感到難受。

  「我也不知道……」縮著纖細肩膀,海凌斂下眼眸,用著不確定的語氣又說:「我什麼都記不得了……」

  一句什麼都記不得,讓司馬如風冷然的俊顏瞬間變寒,薄唇緊抿,不發一語,便轉身離開。

  他連話都不和她說上一句,這樣的漠然讓海凌垂下螓首,胸口微悶。

  她來到這艘船上已經十幾天,除了司馬如風救回她的那一日兩人曾短暫交談,接下來的日子,他根本視她為無物,就連三餐也都是擱在房門外,看也不看她一眼,所以她才會不聽他的話,走出艙房,自個兒去找他……

  誰知,她這樣的舉動似乎讓司馬如風更加討厭她。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事讓他討厭,也不介意他對她的排斥,因為她很喜歡很喜歡他,只要能見到他,她已心滿意足,但……

  偶爾……只是偶爾,她的心,還是會因為他冰冷的眼神而刺痛,像是現在,他連話也不同她說,轉身便走……



  海風,一如往常地飄著喊味,卻異常的滲著一股陰晦的氣味,那味道淡得讓人幾乎無法察覺,可從小生長於此的海凌感受到了,她側過螓首,盯著遙遠天際那片耀眼的蔚藍,柳眉微攢。

  是她太過敏感嗎?天氣明明晴朗得很,可風的味道卻不似平時平靜,而是渾濁躁動的流動著……

  「海凌小丫頭,你來找我做什麼?」趁風大,與眾人合力將風帆大開的大頭在將繩索緊緊固定住後,才得空問向眺望遠方的她。

  海凌回過神,暫且放下那股異樣,眨眸問著來此的目的,「大頭哥,你能不能告訴我,要怎麼樣才能當司馬大哥的未婚妻?」

  「噗——」這問話讓正在喝水的大頭噗的一聲,將茶水全數噴出,一臉駭然地捶著胸,「咳咳咳——你……咳……你問這要做什麼?」

  咬著粉唇,她微悶的說:「我喜歡司馬大哥。」

  「咳咳!咳咳咳……」她的直白讓大頭咳嗽更劇,更加拚命的捶著胸,好不容易順了氣,才結結巴巴道:「這、這你應該去和將軍說,不該跟我說……」

  聞言,海凌更悶了,吶吶的表示,「司馬大哥根本不理我……」

  就是因為司馬如風壓根不理她,她才會來求助大頭。

  瞧她那副失落的模樣,大頭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勸道:「丫頭,對將軍死心吧!不管你再怎麼纏著將軍,他也不會喜歡你的。」

  「為什麼?」海凌皺起柳眉,「為什麼他不會喜歡我?」

  「這……」這下他這個「大頭」當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了,他不過就是個粗人,要他怎麼回答她這些情呀、愛呀的肉麻問題?

  搔著落腮胡,大頭突然想到海凌方才問的問題,黑臉露出喜色說:「這是因為將軍他有未婚妻了。」

  「那我也當他的未婚妻呀!」她就是為了這件事才來請教他。

  她已經知道未婚妻就是司馬如風要共度一生的女人,那她就當他的未婚妻,這麼一來,他便會喜歡她了不是嗎?

  「不行!」老天爺呀!誰來救救他?表情除了無奈還是只有無奈,大頭忙說:「丫頭,這未婚妻只能有一個,而將軍已經有了一個,他不能再和另一個女人訂親。」

  聽著他的解釋,海凌似懂非懂,咬著唇兒,天真的說:「那、那一定要當司馬大哥的未婚妻才能讓他喜歡我嗎?就算他有未婚妻也沒關系,我一定會努力讓司馬大哥喜歡上我!」

  「海凌小丫頭,這不是努力就可以,這事……」是要你情我願。

  天殺的,這要他怎麼解釋?

  揪著快被他給拔光的胡子,見海凌還一臉認真的等著他的回答,有件事他是愈想愈不解,忍不住皺起眉頭,好奇反問:「丫頭,你為什麼會這麼喜歡將軍?充其量……你認識將軍也不過才十來天,怎會對他這麼的執著……」

  這點他一直想不通,就算將軍人長得俊,引人注目得很,可他人冷冰冰地,性格冷、氣質更冷,那張俊臉長年覆著冰,讓人很難接近,他真不懂這小丫頭喜歡他哪一點,特別是將軍一向不遮掩對她的嫌惡。

  「不只十來天!」未經思考,她激動的又說:「我已經喜歡他很久很久了!」

  足足有五年之久。

  很久很久?

  這話不只是讓大頭皺眉,就連不知何時來到他們身後的司馬如風也皺起了眉。

  他不是有意偷聽,而是那女人的聲量太大,大到讓他止住腳步,無法避免的聽見她不知恥的告白。

  然而……雖然不知恥,他那一向沉穩的心髒卻還是因為她那句喜歡重重的跳了一下,極快的淌過一抹他抓不住的情緒。

  濃眉擰緊,正當司馬如風對這異樣感到不解時,耳邊再次傳來他們的對話……

  「丫頭,你……的意思是,你以前見過將軍?」大頭猜測的問。

  聞言,海凌才發覺自個兒說溜了嘴,忙捂著唇兒,黑眸滴溜溜的轉了轉,硬生生地改了口,「呃……我的意思是……是我第一眼見到司馬大哥,就、就喜歡上他了,而且是很喜歡、很喜歡那種!」

  喜歡到讓她願意拋下一切,來到他的身旁。

  她害臊,大頭倒是替她紅了黑臉,壓低嗓音道:「丫頭,你是怕別人不曉得你心裡只有將軍是不?喊得這麼大聲……」輕咳了聲,他接著又說「不過就算你再怎麼喜歡將軍也是沒有用,你們是不會有結果的,你還是聽我的勸,對將軍死心吧?」

  他其實很中意海凌這小姑娘,人長得美,心也美,單純又天真,除了撞壞了腦袋什麼都忘了一干二淨,以及無時無刻問些讓他胡子打結的問題之外,他倒是覺得她和那不苟言笑的將軍挺配的,一個冷一個熱,正好互補,可惜將軍早在五年便和人訂了親,海凌不管再執著、再努力,也只會換來傷心。

  他嘆息再嘆息,突然發現眼前的小丫頭壓根沒在聽他勸諫,一雙大眼直直盯著遠方,漂亮的眉兒皺得像是打了十八個結。

  「丫頭?丫頭你有沒有聽見?」他伸出手在那精致的小臉面前晃了晃。

  「不對……真的不對勁!」海凌沒理大頭,驀地站起身,衝向船首,眯著雙眼看著前方那藍到詭異的天際,豎起雙耳,用心聆聽……

  大頭見她突然衝向船首,速度快得險些止不住腳步,忙站起身,緊張的跟了過去,「丫頭,你怎麼回事?不會是太過傷心,想自盡吧?你可別想不開呀,你年紀輕,樣貌又這麼美,還怕沒人喜歡?你可千萬別為了將軍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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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1:25:5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轉向!」她突然大喊,截去大頭的話,回過身,拉著大頭又說:「大頭哥,快讓船轉向,前面有暴風!」

  「暴風?」大頭拉頸瞧了瞧,接著哈哈大笑,「丫頭,你瞧這天氣好得很,天藍得就像是海,一點烏雲也沒有,怎麼可能會有暴風,你別說笑了。」

  「不是,我不是在說笑!」她臉色凝重,慌張的急促道:「要是讓船隊繼續前行,只要再半個時辰暴風便會朝我們直撲而來,那暴風……只要一瞬,便能將船給卷毀,我沒說笑,是真的,大頭哥你要相信我。」

  見她小臉蒼白,語氣裡沒有一絲笑鬧,大頭也收起笑,為難的說:「就算我相信你,但……這船隊不是我這個小兵說轉向便能轉向,這事得要報備——」

  「你怎會知道有暴風?」

  聞聲,兩人同時回過頭,一見是司馬如風,大頭松了口氣,海凌則是小臉一亮,卻不像以往那樣衝向他,也沒有每回見到他時,掩也掩不住的喜悅,而是攢著細致的柳眉,連忙說明,「我聞到了,海風裡有股不尋常的氣味,我也聽見了,聽見海——」海底同胞發出的警訊及哀嚎!

  嗓音戛然一止,想起自己的真實身分,她沒將這話說出,可面對司馬如風詢問的眼神,情急之下,她差點便要講出來,就在這時,突然有群白鳥慌亂飛過,讓她解了套。

  「海鳥!」她低喊,纖指比著正由他們上空飛掠而過的候鳥,「是海鳥的啼叫聲……那叫聲很緊湊,和平時的鳴叫聲一點也不同,聽來……聽來就像是在警告!警告同伴有危險。」

  海鳥……是嗎?

  司馬如風皺起濃眉,黑眸緊鎖那成群飛鳥,它們飛行的方向和他們恰恰相反,是北方,然而此時正值初秋……

  垂首,他再看向海凌那寫滿焦急的小臉。

  那白皙的俏臉,不似以往無時無刻都懸著甜笑,只有濃濃的慌張與擔憂……

  他不相信她的說詞。

  不信她光用聞、用聽,便能判斷前方有暴風來襲,除非她是妖,才有能耐光靠一陣風便判斷出有足以摧毀數十艘戰船的風暴朝他們逼近。

  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及……她那雙清澈眼眸裡述說的擔憂,因此……

  回過身,他筆直走向舵手,沉聲吩咐,「調轉船頭,朝北方前進!」

  「凌丫頭,來來!這零嘴可好吃了,給你吃。」

  「丫頭,我這肉包子也不賴,又香又軟又可口,包准你嘗上一口便回味無窮!快,趁熱吃了。」

  頭一遭來到人類集市的海凌,一雙眼睜得大大地,好奇的左瞧右看,連眨也舍不得眨上一下,小臉漾滿興奮,即便懷中、嘴裡已積滿了戰利品,一雙眼兒、一張小嘴仍是不斷的瞧著、問著。

  「大頭哥,這是什麼?胖丁哥,那三個圓圓的紅球是什麼?還有晏大哥,你在吃的又是什麼……」

  幾日前,因為她的一句話讓整個船隊逃過暴風,眾人原本就挺疼這小丫頭,如今她又救了大伙兒的小命,他們對她更是疼愛有加,也因此今兒個來到汀風港補給船上所需時,司馬如風本是不讓她跟,但在眾人的說情之下,他不得不答應,只好帶著這麻煩的女人一同下船。

  才剛出港口,他便後悔了。

  他讓海凌穿男人的衣物,讓她戴上帽子,還特地吩咐她待在他們一群大漢之中,不得亂跑,然這些仍掩不住她出眾的容貌。

  黑眸微眯,他看著一雙雙不斷朝他們投射而來,流連於那女人身上的目光,冷聲開了口,「晏生,快將事情辦一辦,然後把人帶回船上。」

  正在為海凌解釋自己嘴裡吃的便是她手上的肉包,並沒有比她的好吃的晏生面容一肅,忙應聲,「是。」

  大伙兒一聽,也跟著收起笑臉,跟在晏生身後,開始采買物資。

  一下子圍在海凌身旁的壯漢全都散去,獨留她一人,默默跟在司馬如風身後,貪看攤販的新鮮玩意兒。

  這半個多月相處下來,她已不敢和以往一樣,動不動便往他身上撲,因為大頭告訴她,她那樣的行為只會讓司馬如風更討厭她,而她不要他討厭自己,所以在那之後,沒有他的允許,她連靠近他都不敢,就怕讓他對她更加厭惡。

  望著一長排叫賣的攤販,她真的覺得很好玩,每一樣東西都是她沒見過的,長的、圓的、尖的,吃的、穿的、抹的……琳琅滿目讓她看得眼花撩亂、看得忘我,每一樣都想摸摸看、瞧瞧看、嘗嘗看……

  「跟好!」

  男人驀地一喊,她立刻回神,眨著眼眸,看著臉色冷若冰霜的司馬如風,她忙跟上,可不一會,她再次迷上某個小攤叫賣的物品,腳步再次停下。

  瞪著那不知第幾次差點被他扔下的麻煩女人,司馬如風覺得自己一向漠然的表情險些被她逼得崩裂。

  長手一揮,他不著痕跡的幫她擋下不知第幾只想偷吃她豆腐的魔爪,臉色難看的抓住她的手臂,寒聲說「我叫你跟好!要是走丟了,休想我去找人!」

  被他這麼一喝,海凌傻了,不是因為那句威脅,而是因為那熨在手上的溫度。

  小臉發亮,她綻開燦笑,甜美的聲音喜孜孜說:「司馬大哥,你在擔心我會不見?」他擔心她?那是不是代表他有一點在乎她?

  即便他的臉色寒得像是能凍死人,可她仍從他微慍的語氣裡,察覺出一絲的擔心,即便只有一點,便足以讓她心花朵朵開,開心得不得了。

  聞言,司馬如風皺起了眉。

  擔心她?

  不,她是個麻煩,是個不知自己是誰,忘了自己住在何方的大麻煩,因為她忘了所有的事,他逼不得已要收留她。她若在這走丟,正好,他便不必為了要如何安置她而感到困擾,但……

  凝視那用著信任、愛慕的眼神盯著他看的女人,莫名地,他狠不下心。

  但狠不下心不代表就是擔心。

  「晏生!」抿著唇,他放開手,沉聲叫來副將軍。

  聽見叫喚,正在指揮眾人采買的晏生走來,「將軍?」

  「跟著這自以為是的女人,別讓她惹麻煩。」

  說著,司馬如風旋過身,接下他方才的指揮工作,將看顧海凌的事扔給他。

  「司馬大哥……」她想追上去,卻被晏生擋下。

  「海凌,將軍有事要忙,你不是很想逛集市,晏大哥陪你好不好?」

  望著那高瘦的背影,她雖失望,卻也不想放過這難得的機會,於是掃去失落的情緒,笑著點頭,「好,那就麻煩晏大哥。」

  有人陪伴,海凌逛得更是起勁,一雙又大又亮的水眸,一會兒看那、一會兒瞧這,興奮的情緒溢於言表。

  「晏大哥,這是做什麼用的?」眨著眼,她好奇的盯著攤販上顏色有紅有粉、用著漂亮的盒子裝著且散發著香氣的東西,問著身旁的晏生。

  他低頭一看,笑了笑,「這是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粉,怎麼?你沒瞧過?」

  雖覺得海凌連女人用的胭脂水粉都不知道有些誇張,但她失了憶,也或許是因為她家裡窮,才會連見也沒見過,因此他也就沒多想。

  海凌搖頭,又問:「姑娘用的?那是用來做什麼的?」

  晏生隨手拿了一個,解釋著,「這是擦在臉上的,塗上這些,會讓姑娘們的肌膚滑嫩,變得更加漂亮。」

  「真的?會變漂亮嗎?」愛美是女人的天性,海凌當然不例外,只見她一雙眼兒亮晶晶,直盯著他手上那盒胭脂。

  「當然。」瞧她那期待又渴望的模樣,單純得就像個娃娃,晏生失笑,由懷裡掏了幾文錢,買下手上的胭脂,遞給她,「來,送給你。」

  「可以嗎?我真的可以拿嗎?」海凌瞠大水眸,珍惜的接過,既興奮又好奇的直盯著瞧。

  「為什麼不行?」幫她掀開蓋子,他說:「擦擦看,這顏色很適合你。」

  看著那粉嫩的色彩,海凌興奮地點頭,用手沾了些,直接往臉上抹去。

  她先是往雙頰上抹去,然後期待的問著晏生,「晏大哥,我變漂亮了嗎?」

  聽著她天真的問話,晏生笑答,「漂亮,漂亮得不得了。」

  其實她已經夠美了,根本不需要這些庸俗的玩意加強,但她想要,他便當是還她救了整個船隊的救命之恩,送給她。

  「真的?!」海凌一聽,開心得不得了,於是抹得更起勁,五指全下,一古腦的沾上胭脂往臉上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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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8 01:26:0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海凌,你……」瞧她無節制的在臉上東塗西抹,晏生傻了,想阻止卻已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張白淨的小臉被她自己摧殘成一張大花臉。

  「晏大哥,有沒有變得更漂亮?」她忙問。

  看著那張慘不忍睹的小臉,晏生不忍心告訴她真相,只能憋著苦笑拚命點頭。

  「美,美極了……噗!」

  得到稱贊,她可開心了,扔下晏生,便往旁邊的雜糧行跑去。「司馬大哥!」

  早在他們兩人有說有笑時,到雜糧行買好物資走出來的司馬如風一雙眼便已盯著他們瞧,而且莫名地因為她和晏生兩人融洽的相處感到有些煩躁,這會兒見她跑來,他那陰沉的臉色非但沒轉好,反而更加冰寒。

  「司馬大哥,我漂亮嗎?」頂著張花臉,她來到他跟前,期待的問著。

  黑眸依舊淡漠,他只看她一眼,然後冷冷的說:「去洗掉。」

  冰錐般的冷言讓她笑臉一僵,雙眉微微攢起,小臉寫滿失望,「不好看嗎?」

  司馬如風臉色微變,正要開口,晏生已來到兩人中間,截去那他連猜都不必猜便知道的難聽話,對著她說:「海凌,將軍的意思是……你現在穿著男裝,卻擦著姑娘家用的水粉,有些不太妥當。跟我來!晏大哥帶你去洗掉。」

  海凌卻沒跟上,雙腿仍定在原地,睜著雙眼,凝視司馬如風,怯怯的問:「司馬大哥,是這樣嗎?」

  「走吧!」見她還問,晏生擔心將軍會不高興,於是伸出手,扯住她的袖口,半強迫的帶走她。

  敵不過晏生的力氣,海凌只能懊惱的被帶走。

  看著兩人親昵的動作,司馬如風倏地皺起眉,心頭那股煩悶更甚,然而他卻不知道自己為何而煩,更不知自己正繃著俊顏,一雙黑眸緊鎖著那抹被晏生拖著走的纖細身影。

  待采買完所有物資,已經是兩個時辰後,天空覆上點點橘紅,再不久,夜晚便至。

  清點完所需物資數量無誤,司馬如風揚聲道:「辛苦了,大伙兒先回船上,協助副將軍將物資分派到各船,我要辦些事,一個時辰後回去。」

  「是,將軍!」

  眾人齊聲應答後,他轉身向晏生交代自己的去處,接著便要離去,然而衣擺卻被一只手抓著。

  皺眉,他沉聲說:「放開!」

  「我也要去。」小手的主人不放,反而揪得更緊。

  黑眸微眯,嗓音更沉,「我說,放開!」

  小手的主人扁著嘴,仍然不放。

  「你——」司馬如風沉下臉,冷聲斥道:「我已經很後悔救了你,別再增添我的困擾,讓我更後悔。」

  這話很傷人,讓眾人全停下動作,瞪大眼看著兩人,就連海凌也傻了,身子一僵、小臉黯然,半響才沉默著,緩緩地、一點一點的放開那小手緊揪的衣擺。

  話一出口,司馬如風就後悔了,尤其是當他看見她那受傷的表情,那神情讓他胸口的煩躁又起,頓時覺得自己是十惡不赦的壞人。

  但他不得不這麼做,與其讓海凌繼續對他懷抱希望,不如趁早讓她死心,這樣對他或她都好。

  旋過身,不再看她那彷佛下一刻便會滑下淚的小臉,他硬著心腸,邁步離開。

  直到司馬如風走遠,她仍傻站在原地,盯著那身影早已消失的方向。

  「別看了,海凌,走吧。」晏生擋去她的目光,對她說。

  仰起小臉,海凌露出一抹像是要哭出來的笑容,啞聲問:「晏大哥,司馬大哥他……真這麼討厭我嗎?」

  她不知道該怎麼取悅司馬如風、不知道該怎麼讓他喜歡她,她只知道要緊緊的跟著他、纏著他,因為她想看見他、想待在有他的地方,她一直以為只要她聽話,不做他不喜歡的事,他便會慢慢喜歡上她,但……事情似乎不是她想的那麼簡單,她沒想到,她會成為他的困擾。

  胸口,好悶。

  因為他一句話,一股熱流湧上喉頭、湧上眼眶,酸澀得逼著她宣泄。

  「不……」晏生嘆了口氣,不忍的說:「海凌,感情不能勉強,將軍他……雖然不喜歡你,但他絕不是故意要傷害你,他這麼做,其實只是想讓你對他死心,不讓你白白浪費了心力。」

  他跟在將軍身旁也有六年的時間,隨著他出生入死、南北征戰,對將軍的個性不敢說十分了解,但至少也能懂個七、八成,他很明白將軍樣子看似冷漠,可其實比誰都心軟。

  將軍在救回海凌時便知道她是個女人,而且是個麻煩,但卻沒將她扔在海上,反將她給帶回來、親自照料她,這就代表將軍並非像外表般無情,這點他知道,所以他才明白將軍為何要故意說這些話來刺傷海凌。

  他的安慰讓海凌抬起螓首,眼眸閃過一抹希望之光,「是嗎?但是,不管他怎麼對我、怎麼傷害我,我……還是喜歡他,我絕不放棄。」

  像是為自己打氣,那句絕不放棄,她喊得極大聲。

  聽見她傻氣的告白,晏生一怔,露出苦笑,喃著,「你這丫頭怎麼就這麼死心眼?你這麼執著,到頭來受傷的只會是你自己……」

  「晏大哥你說什麼?」

  「沒,」他回過神,笑著說:「沒什麼,走,咱們回船上去。」

  「嗯。」海凌聽話的點頭。

  然而每走一步,她便回頭望上一眼,最後她索性停下腳步,對走在前頭的晏生大喊,「晏大哥,我要去找司馬大哥,不和你們回去了!」

  「什麼?!海凌、海凌?!」他一回頭,她那嬌小的身影已鑽進人群,消失在集市裡,他臉色倏變,低咒出聲,「該死!大頭!這裡交給你,我去帶她回來!」

  司馬如風每年的初秋都會來汀風港。

  不是因為它有什麼特別之處,相反的,汀風港不過是個普通的港口,所屬的城鎮也沒有特別繁榮,若真要說,那就是它的漁獲量特別豐富,在翼國,一十幾處大小港口裡稱得上是首屈一指。

  他會來此,是因為五年前他落海後,便是在汀風港被人發現,而第一個發現他的人,便是他的未婚妻——管靜悠。

  據她的說法,是她和她的丫鬟發現在海上飄浮的他,請人將他給打撈上岸,然後帶他回家照料。

  但,在她救起他之前,又是「誰」救了他?

  他知道管靜悠救了昏迷的他,那麼在之前呢?他是怎麼活著來此的?

  這些,他都記不得。

  他的腦袋一片空白,怎麼也想不起他落海之後發生的事,且只要他試圖回想,便頭痛欲裂。

  他最後的記憶是停留在和那綠妖雙雙落海時,接著他便陷入昏迷,再次醒來他人已在管家。

  起先,他沒多想,然而當他聯絡晏生,得知自己竟失蹤整整一個月時,他才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

  先別提他是如何由遠在百裡之外的琉璃之境飄流至汀風港,就說時間。

  他失蹤一個月,若是一直在海上飄流浮沉,在沒有食用任何食物、沒有飲用一滴水的情況之下,他的身體怎麼可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就連當初和那綠妖對峙時,被它給抓傷和咬傷的傷口也吊詭的消失無蹤,除了身子有些虛弱之外,他彷佛沒事人一般,詭譎得讓人不解,再來便是……

  一雙眼。

  他想不起那像是平空消失的一個月裡發生了什麼,但在他的夢境中,卻總是浮現出一雙眼睛,那是一雙女人的眼眸,一雙有著藍紫色的美麗瞳眸。

  然而每回只要他企圖回想,他的頭便會開始抽疼,他愈是刻意去想,那疼痛便愈是加劇,痛得他冷汗直流、渾身顫抖,最後被迫放棄回想。

  他直覺認為他能活著飄至汀風港和那醒來後莫名的頭痛,這些事與那雙美麗瞳眸的主人一定有關聯,因此每年的此時,他都會來到汀風港,打聽那人的下落。

  只不過港口進出的人口復雜,幾乎都是外來客,土生土長的居民竟是少得可憐,就算找到,他們卻很排外,不願意和陌生人打交道,甚至連話都不多說一句,因此他打聽了四年,得到的訊息卻幾乎沒有。

  今日,他好不容易聯系到當地的包打聽,而他也願意和他見上一面,這讓他精神一振,加快腳步,想趕緊到約定之處。

  依著手中地圖,他鑽著一條條彎曲狹小的巷子,在集市裡穿梭,來到了約定之地。

  當他抵達時,那人已等著他,一見他便快步迎上,笑著問他,「您就是司馬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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