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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小嵐 -【用一生換你一句誓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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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9 06:52:0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葉小嵐 - 用一生換你一句誓言(港名:一生一誓)

一個天真的大學女生如何在浪漫的戀情中走向未婚媽媽的命運?
她承受著愛情的挫折,勇敢地面對社會與家庭的責難。
她又是如度過那段血淚交織的悲歡歲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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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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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9 06:53: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午後的陽光斜斜的照在大王椰子上。

  尤依嬋慢慢的在校園中走著。這段時間她剛好沒有課,所以她優閒的漫步著。由於依嬋的出現吸引了許多人欣賞的眼光。也許是因為她那憂閒自得的神情,更可能是為她那出眾的外貌而被吸引住吧!

  依嬋有對大而且靈活的眼睛,鼻子小而微翹,小小的嘴唇,尖巧的下巴,這組合使得她更顯得脫俗。

  依嬋是馬來西亞的僑生,她獨自一人來台灣求學。自從依嬋進入這所知名的大學成為美術系一年級的新生後,就在男生的圈子裡引起了騷動。但依嬋卻渾然不覺自己的魅力,她對所有的人都抱著同一種的態度,那就是友善、親切。

  在她的異性朋友中,有兩個是公開的表明在追求她的;一個是大眾傳播系三年級的吉夫爾,一個是醫學院二年級的楊振中,楊振中也是來自馬來西亞。然而,依嬋對待他們兩人跟其他人沒什麼兩樣,她對他們只是單純的友誼。

  依嬋一向對男生保持一定的距離,使得不少的男生感到失望。她的家人希望她在求學時期,最好不要涉及感情。況且她也沒有遇到一個值得令她死生相許的男人,所以她一直很約束自己的感情。

  依嬋慢慢的走著,聽見老遠有人叫著她的名字,她回頭一看,原來是古夫爾。

  「依嬋,今晚我老姊的生日,姊夫為她開了個盛大的宴會,我想請你做我的舞伴,好嗎?」

  依嬋皺起眉頭。

  「我——」

  「我知道你不願意跟我約會,但是這次個同,我姊姊一定要我帶舞伴出席,所以求求你,依嬋,幫幫忙。」

  看到他乞求的模樣,她心中不忍。

  「好吧!」她答應了。古夫爾那太誇張,油嘴滑舌的態度令她厭煩,但他的風趣倒也常逗得她忍俊不禁,加上他常熱心幫助朋長解決一些困難,也是她欣賞的優點之一,所以才會繼續跟他作朋友。

  一踏進霍家,依嬋的眼光就被古夫爾的姊姊古艷芙所吸引,她穿著一襲低胸性感的緊身黑色小禮服,一頭烏黑秀髮攏在頭上,一派貴婦樣,她好美!高貴華麗,美艷的令依嬋為自己身上一裝簡單的藍色衣裙及未施脂粉的臉孔自慚形穢。

  古艷芙的美也流露出一份妖冶,她那銀鈴般的笑聲,足令男人為之魂蕩神馳,搖擺著蛇般的蠻腰周旋在賓客中,她那比她年長約二十歲的丈夫霍贊人一臉親切笑容跟隨在她身旁。

  霍贊人是一個成功的企業家,他的外貌無甚特出,大約五十多歲,依嬋一眼就喜歡他,他是個很和藹的人。至於古艷芙,她卻不敢如此說,她總覺得,在那妖艷的背後,藏著的也許是一顆蛇蠍般的心,也不知道為何她會如此想,但她第一眼就不喜歡古艷芙。

  當依嬋正陷入沉思而不自知時。

  「哦!是嗎?」

  有個聲音突然從角落傳來,她一驚,循聲而視,這才發現原來是一個穿白西裝的男人和一對中年夫婦正在談話。

  那對中年大婦看起來非常的和藹。而穿白西裝的人,依嬋猜他大約有三十歲,是個成熟的男人,他有對濃黑的眉毛,一對炯炯發光的眸子,挺直而富有個性的鼻子,一張薄而堅定的嘴,依嬋發現他實在是個「漂亮」的男人。

  突然,那穿白西裝的人抬起頭來,眼神正好和依嬋相遇,兩人的眼神緊緊的連在一起,他令依嬋覺得心跳加速,就這一刻,依嬋覺得這世界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他慢慢的走了過來,開口問道:「你是夫爾的同學?」

  依蟬點點頭,然後說:「我是他的學妹,我叫尤依嬋。」

  他笑者說:「哦!我早該猜到了,夫爾常提到你呢!我叫畢希磊,是霍家的常客。」

  「噢!」

  畢希磊好像還想說什麼,但就是這時有人大叫壽星要切蛋糕了,要畢希磊過去幫忙。於是他只好說聲抱歉就走了,走之前他還深深的再看了依嬋一眼。

  古艷芙切蛋糕時,霍贊人和畢希磊站在兩旁。畢希磊高大英挺的身材,站在那裡更顯得出眾,壽星功完蛋糕,宣佈舞會正式開始。

  一陣優美的樂聲,緩緩的傳了過來。燈光也由明亮變為夢幻般。就在這時,畢希磊走了過來,伸出手作邀請狀,依嬋如夢初醒地的輕輕搭上他的手,隨他滑進舞池裡。

  從開始到宴會結束,他倆就一直沒有分開過。依嬋由談話中,知道他的家人在美國,他幼年時曾在台灣讀過書,他在美國大學畢業後即來台灣闖天下。如今已是一家公司的負責人了。

  在一曲華爾滋的舞曲中,結束了舞會。

  「我送你回家。」希磊攬住她的腰說。

  「但……我……我是跟夫爾來的。」她瞪著水漾漾的眼睛。

  「夫爾就住在這兒,要送你他還要折回來,我送你好了。」

  「唷!希磊。讓夫爾送尤小姐,他們是一對,時間還早,你多留一會兒嘛。」古艷芙銀鈴般的聲音插了進來,手撫著希磊的手臂,臉上是迷人的笑容,落在依蟬身上的眼光卻是冰冷冷的,依嬋不由自主的心頭一顫。

  「不了,艷芙,我還有點事。順道送依嬋回去。」

  就這樣,畢希磊送她回去,離去之前,依嬋察覺到古艷芙冰冷的眼光如刀般戮刺在她背上。從那晚開始,畢希磊常來找她,如果她有課,就陪她吃個午飯,碰到沒課,就一起走走。不知不覺中已經過了三個星期。

  這一天她從校門走出來時,畢希磊已駕一輛跑車在校門外等著。

  「你怎麼來了?」依嬋問道。

  「我特別來找你,打算請你到處走走,你願意吧!」

  依嬋忍不住笑了,說,「你不是請,你是命令呢!好吧,我們去哪兒?」

  「你聽我安排吧!」

  她笑笑,沒有說話,這三個禮拜,她已經對畢希磊很熟悉了,他是那種無論在什麼場合裡,都很容易成為重心的男人。

  他們坐進了跑車,畢希磊把車子開往郊區。涼風從開著的車窗吹了進來,她深深呼吸著那充滿原野氣息的涼風,半合著眼睛,她讓自己毫無壓力的沐浴在那涼風中。依嬋一面想著三個禮拜以來,自己就如同在夢中,在雲裡,每一件事都是如此的令人喜悅,但是又是多麼不真實,因為她到現在還不知道道自己會那麼快的墜入情網。她知道希磊對她是全心全意的,但似乎希磊又在擔心什麼,常常會突然的陷入沉默中。「我一定要查清楚。」依嬋在心裡暗暗的說著。

  車子接近山頂,他停下來,熄了火。依嬋下了車,站在路邊的草叢裡。眺望著那大月光下,隱約起伏著的山谷。山風在山谷中迴響,那聲音有股淒愴的味道。一彎上弦月,在浮雲掩映下忽隱忽現。

  「你知道我為什麼帶你來這裡嗎?」希磊問著。

  「我不知道,為什麼?」她道。

  「我想……」希磊突然又沉默了下來。

  「你到底要告訴我什麼?」她追問著。

  希磊沉默了好一會,然後開口說:「我考慮了很久,認為我們應該分手了。」

  依嬋聽了,心臟頓時糾結了起來,臉色慘白。「為什麼?」她的聲音裡帶著戰慄,卻很清晰而高亢。

  「我們的年齡差太多,你尚未成年而且還在唸書。」希磊緩聲低沉的說著。

  「不!希磊,你才大我十歲,這完全不是問題。為什麼要分手。難道……」依蟬幾乎心痛的說不下去了,一會兒才接著說:「難道你從來都沒有真正愛過我,是不是?」

  「不,小嬋兒。」他焦灼的叫著他為她取的小名。「我愛你,就是因為我愛你,我才要分手。」

  「我不明白。」依嬋顫抖著說。

  「小蟬兒,你才十八歲,而我已近三十了,年齡上是不會有很大的距離,但是在人生經驗上.我可比你老成,你說你愛我,可能只是一時的迷戀,有一天也許你會發覺到你對我的愛只是一時的迷惑罷了,那時我會承受不了的,而我也沒理由去束縛你,你才大學一年級,前途未,嬋何況還有三四年才畢業,如果我們繼續交往下去,一定會妨礙到你的功課。所以,長痛不如短痛,我們分手吧!」他低沉的說。

  「不!希磊。」她緊摟著他,心裡不得不承認近來她的功課是退步很多。「我愛你,我……我也要你,我不要讀書了。要嫁給你!」

  「小嬋兒,不要鬧意氣,如果你現在嫁給我,放棄了學業,以後你一定會後悔!」

  「我……」她遲疑的說不下去,是的,在來台之前,她是一心一意的想把學業搞好,藝術是她的第二生命,好不容易才獲得父母的答應來台求學,難道就這樣放棄?但她愛希磊,她也無法放棄他!她感到迷茫。

  「婚後我還可以繼續求學。」最後她說。

  「不!我不願意你這麼年輕就被我束縛,學業不是主要的原因,重要的是你現在還無法分辨你對我的感情,我不應該乘機套住你,我應該給你時間成長。」

  「希磊,你這是胡言亂語,我愛你,我真心的愛你!」

  「那麼我們暫時先分開一陣子,作為普通的朋友,如果你覺得你對我的感情還是一樣,我們就繼續下去!」他毅然的說。

  「多久?」

  「一年,或兩年。」

  「這麼久!」她驚叫。

  「小嬋兒,不要為難我,這是為你好。」他痛苦的說。「天知道我第一眼見你就無法克制自己,多少個夜晚我在床上輾轉無法入眠,告訴自己應該遠離你,不要侵入你平靜的生活,但我無法做到,這幾個星期來的交往,對我來說真是在天堂。但是,依嬋,我是一個男人,一個正常的男人,我愛你,我——也要你,我不是你大學裡那些男生,牽牽手就足夠。可是你還年輕,我不能侵犯你,再這樣下去,我怕有一天我不能自制,傷害了你,這是我最不願意發生的事,所以,最理智的做法是分手。」

  依嬋無言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找些什麼理由,但是不論是什麼理由,看來都改變不了希磊的決定,罷了,只好讓時間來作他們的見證。

  就這樣,他們暫時分開了。

  偶爾,希磊會打電話來,可是每次在電話中交談不到十句,兩人都感到要強裝著像普通朋友一樣交談是何等的艱苦,結果只互相問候就掛斷了。

  三個月後,她憔悴了許多,她想他想得心痛極了。他偶爾打來的電話是不能慰藉她的相思。她是真心愛他,不是一時的迷惑,她怎樣才能使他相信?

  另外,對於她和希磊的戀情傳開來時,場振中只是黯然神傷,默默的祝福她。而古夫爾卻是非常的憤怒。因此當古夫爾知道他倆分手後,大喜過望的跑來找依嬋。

  「依嬋,畢希磊是個典型的花花公子,我老姊說他的女朋友多得數不清,你何必去爭一杯羹令自己傷心!」古夫爾大聲的說。

  「你胡說,他不是這種人。」

  「哈!只有你相信他是個專情的男人,告訴你。我老姊說他跟她也有過一手。」

  「我不相信!」

  「依嬋,你是個大傻瓜!」

  楊振中對於她和希磊的事,表現得很有君子風度,他只是說:

  「依嬋,雖然你不接受我,我還是你的朋友,只要你有什麼困難,我都會盡我能力所及幫助你,我們都隻身在外,應該互相扶助。」

  她心中對楊振中存著感激,在她與希磊分手期間,他給了她不少精神上的支持。

  這天,當她與楊振中在一家餐廳用餐時,她遇到了畢希磊,手裡挽著一個女人。

  她臉色蒼白的注視他,難道古夫爾說的話都是真的?她的心在抽痛。

  畢希磊也看到她,他看到她身旁的楊振中,臉色遽然一沉,微微轉白,嘴角僵硬的牽動對她點頭算是招呼。這一餐飯依嬋根本食不知味。

  從餐廳出來後,她內心一直翻覆不能平息,必須知道,她必須弄清楚,希磊是否真的只是玩弄她的感情,是否像古夫爾說得一樣風流?

  那夜,她到他的住處找他,她一定要問清楚。否則,她肯定自己會受不了而崩潰。

  希磊開門一見是她,臉色微白,然後又迅速的閃出一絲柔情,一把捉住她,拉地進去。關上了門。

  「你來這兒做什麼?」

  「我要弄清楚,希磊,那個女人是誰?我嫉妒她!」她痛心的說,眼光離不開他的臉,幾個月來的相思,使她貪婪的捨不得他離開她的視線範圍。

  「你先說,那個男孩是誰?為什麼你跟他在一起!」他反問,緊繃著臉。

  「他是楊振中,我的同學,只是朋友罷。」

  「以後不許跟他出去!」他暴躁的說。

  「為什麼?」

  「因為我嫉妒!當我看到他跟你在一起,真想衝上前把他拉離你的身旁!」他的語氣充滿了妒意。

  「啊!希磊。」她熱烈的上前摟住他,他嫉妒,他愛她!

  「小嬋兒,親親,你不應該來這兒,我們不是說了暫時不見面?」他理智的推開她,正色的說。

  「希磊,你何苦使我們都陷入痛苦中呢?我愛你,這三個月來,我好想你。」她淚盈盈的說,再次投進他的懷中,緊緊的摟著他不放。

  「小嬋兒!」他低叫了聲。開始很理智的控制自己,站得相當僵直,但不一會兒,他忍不住的低低呻吟。把手熱烈的緊擁住她。

  「希磊,你還沒告訴我跟你在一起的女人是誰?」她從他懷中抬起頭。

  「哈!」他輕笑,「你這吃醋的小嬋兒,她只是普通的朋友,我要進餐廳時,剛好遇到她就一起進餐,很單純的!」

  「希磊!」她鬆了一口氣,雙手摟住他的脖子,踮著腳尖,熱情的吻上了他的唇。

  「小嬋兒!」他呻吟,內心正交戰著,理智與情慾都想戰勝對方。「我們不……」

  但一切都被她的熱情融化了,他的自制力到了極點。

  他熱烈的回吻她,一把抱住她,兩人倒在地毯上,然後俯首吻住她。

  不一會兒,兩人的呼吸濁重,依嬋的上衣被他解開至腰部,露出尖挺雪白的酥胸。

  希磊伸出顫抖的手輕撫著她,依嬋整個人感到酥軟,身子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突然,希磊粗魯的推開她,用力的甩一甩頭,坐直身子,痛苦的自責。

  「老天我在做什麼?我不應該如此對待你,依嬋,把衣服穿好,我送你回去!」

  她也坐了起來,移身靠近他,感覺到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戰慄起來。「你……不要我?」

  在這一刻,依嬋心裡只有他,他的擁抱、他的熱吻,一切禮教、一切自小就被灌輸的自愛原則通通都消失在激情裡。

  「不是這樣的!依嬋,你……」他說不下去,他那激情橫流,晶亮的眼睛盯著她那半裸的上身,急促的吸了口氣。

  「你……應該回去。」

  依嬋不發一言,伸手攬住他的脖子,身體往後躺,順勢拉下了他。

  他的自制能力——潰散了。

  兩人都迷失在情慾中。

  過後,他內疚的緊擁住她。

  「我不怪你,是我願意的,我主動的。」依嬋柔聲的說。

  「依嬋,明天我必須去一趟美國,等我回來後我們就結婚。」

  依嬋開始滿心幸福的等待希磊從美國回來,共築他們愛的小窩,卻沒意料到他回來的時候。竟是她美夢破滅的時刻。

  希磊去美國已有兩個月,依嬋不清楚他赴美的目的,她也忘了問他,在這時候依嬋才發覺自己對畢希磊的環境、背景知道的太少。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都忘我的沉醉在柔情裡,忘了一切世谷凡務、她只知道他跟霍贊人有生意上的往來,霍贊人也是他的好朋友。她也知道他並不窮,他的衣著、豪華的跑車、氣派的大廈住所,都說明了他的經濟能力;除了這一些,依嬋不清楚他的家庭背景,希磊也從來沒有提起過。

  依嬋的暑假已經開始了,她卻還沒收到一封希磊從美國寄來的信,也沒接到他的電話。她暗自安慰自己,他可能太忙了,抽不出時間。

  古夫爾在希磊赴美後,每天早上都到依嬋那兒報到,他絕口不提畢希磊,表現得很友善。依嬋也不好意思婉拒他的好意,但是心裡因為上一次他侮辱了希磊而對他有了一層厭惡。

  在這時候,一件她從沒有預料到的事發生了。她發覺自己懷孕了,這一發現使她驚悸不已,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才十八歲,才大學一年級,有了孩子,她怎樣繼續上學?希磊!現在只有希磊能與她共同解決這件事,他必須知道他快做爸爸了。一想到他說過他從美國回來後他們就結婚,她內心稍為放心。

  他知道她有了他的孩子,一定會驚喜萬分,她幸福的想著。

  兩個月又過了兩個星期,這天早上古夫爾照常來找她。

  突然,在有意又似無意間,他輕描淡寫的說:

  「畢希磊已經跟我姊夫簽好一份生意的合約,他加進了霍氏企業公司的股東。」

  「他回來了嗎?」她驚問。

  「前天回來了,會議是昨天通過的。」

  她的心在那一刻沉了下去,冷了半截,畢希磊回來三天了,卻沒有通知她一聲。

  她倏地起身衝出門。

  「依嬋,等等,你要去那裡?」

  「我去找他!」她心神已亂,希磊怎麼可以這樣?

  「我陪你去!」

  依嬋毫不在意他是否真的要陪她去,在她心裡,只想趕快見到希磊,也沒有考慮他是否在家。

  然而當她衝進他的公寓時,她發現一切的夢魘正在等著她!

  她進門時,大門並沒有上鎖,推開了門,客廳安靜無一人,她叫了一聲,沒有回應。

  她迅速走向希磊的房間,手一觸門,就開了。

  呈現在她眼前的景象,是她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是讓她在心裡痛恨一輩子的,在那一刻,她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楚。

  畢希磊正赤裸著身體半側著睡,在他身旁竟然躺著也是赤裸的古艷芙!兩人只以一條被褥遮著下半身。

  看樣子,希磊正沉睡著,而古艷芙則叼著一根煙,半倚著床頭,瞧著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依嬋,伸色不變,只是冷然,臉上掛著不屑的笑容。

  自尊與傲氣是依嬋在那一刻所僅存的,她深深吸了一大口氣,背轉身子,毫無感覺的移動著僵硬的腳步,離開了那個醜陋的房間。

  但是,古艷芙並不因此而輕易放過她,她跟著出來,在她背後拋下一串話。

  「尤小姐,很高興能在這兒遇見你,希磊多次向我談起你。你知道嗎?希磊的父親是美國的豪富?哦,我猜他不曾告訴你,他二十歲那年與他父親不和,就跑來台北闖天下,他父親限他在三十五歲以前一定要成功到他們家業的一半,不然畢家的產業就沒有他的份,而畢家的財富在美國可是數一數二,希磊怎能一個人一下子就做到一半?所以,他只有跟贊人合作,他才能迅速發展,而我是最能影響贊人的,除了這以外,希磊也深愛我,偶爾我會允許他到外風流風流,只要等到贊人去了……你不知道贊人有病?不會活太久了!到那時我們就會光明正大的結婚。因此,尤小姐,我希望你不要對希磊存著什麼天真的夢想!他永遠是屬於我的!」

  依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站在那裡聽古艷芙的話。她對希磊的卑鄙感到噁心。老天!他怎做得出這種事?他好朋友的太太!他對得起霍贊人嗎?

  古艷芙的話才停止,依嬋冷冷的回應:

  「你們——使我噁心!」

  然後,她頭也不回的離去,她的心如利箭穿刺般。

  出了大廈,依嬋偽裝的傲氣全崩潰了,她感到心力交瘁,渾身乏力,舉步維艱。

  一直在外等著的古夫爾趕快過去扶她一把。

  總覺眼前一黑,她昏了過去,醒來時,卻發覺自己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

  床沿坐著古夫爾,手裡拿著一杯清水。

  「依嬋,要不要喝杯水?」他的出音裡有一絲不安。

  依嬋半坐著,無力的接過杯子,手指在顫抖。

  「小心!」古夫爾接過杯子。「我餵你好了。」

  他身軀向前,小心餵她幾口。

  這時依嬋才發覺,古夫爾上半身是赤裸的。

  「你……這……」

  「你剛才吐了,弄髒了我的上衣,我剛脫下,來不及換上,你就醒來了,對不起!」

  「我……我要回去。」

  依嬋手撐在他肩膀上,想推開他坐直身體,但古夫爾卻不放鬆,雙手用力按住她的肩頭。

  「不,你多躺一會兒,你放心的休息,這是霍家。」

  霍家!依嬋一陣反胃,極力不使自己再嘔吐,她非離開這兒不可!

  就在這時候,房間的門被推開了,畢希磊站在門口,錯愕的看著他們,他的臉色灰敗,面色可怕,怒火燃燒著他的全身。

  他看著床上他們,咬牙切齒的吐出一句話。

  「你這賤人!」就氣沖沖的轉身離去。

  他那突然出現又突然離去的態度,使依嬋驚愕的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反應。

  直到他「碰」的一聲關上門,她才恢復神志,細想她與古夫爾坐在床上的情形,她知道希磊誤會了,但她已不需要解釋,當她推開他的房門時,他們之間的一切就完了,她永遠不會原諒他。

  他為什麼會在這時候出現呢?他不是跟古艷芙在一起嗎?哦!當然,他們不可能溫存太久,古艷芳是有丈夫的!

  當她離霍家時,沒有再遇見其他的人,古艷芙也不知在那裡,她也不管,她還有一個煩要解決,畢希磊是玩弄了她,但孩子是無辜的,她必須保留孩子。

  古夫爾目送她離去,對畢希磊的事件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以一種很奇怪的神色看著她,依嬋心神已亂,顧不了古夫爾心裡想什麼。

  一回到自己租來的房間,依嬋開始收拾東西。現在,她唯一能走的路,是回到家鄉。她慶幸自己沒有預先告訴她的父母關於她的婚事,可是她還得面對他們關於她肚子裡的孩子,他們一向很保守,她可以想像得到他們對這件事的反應。

  不過,這都是回去以後的煩惱。現在面臨的是她沒有足夠的錢買機票,而家裡匯來的錢還要等上兩星期,但她不願等那麼久!

  她想到了楊振中,她曾聽說過他本要回家探親的,後來又改變主意,留下來趁著暑假打工,他一定有存錢,她可以先向他借。

  楊振中一口就答應願意幫她忙。依嬋沒有告訴他關於孩子的事,只是騙說她極想回去探望生病的父親,而家人勸她以學業為重,叫她不必回去。

  當依嬋上飛機的那一刻,突然發現短短的一年竟然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想起自己一年前是懷著那麼大的抱負來求學,如今卻是滿腹心酸的上飛機回家,真是世事滄桑。依嬋知道自己一回去,會有更多的阻礙困難,因為父母是那麼的保守,怎麼容忍自己做出這種事。

  依嬋看著艙外的雲霧,心想著自己真的前途茫茫啊!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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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吉隆坡的街道,車馬喧騰,時時刻刻都是如此,人行道上的行人不比路上的車輛少。熙來攘往,摩肩接踵,匆匆忙忙的好似在追趕時間,幾乎看不到優閒的行人。在這大都市裡,時間就是金錢,人人都在趕時間,緊繃著臉,不小心撞到別人,也是不顧一切的往前走,連一聲道歉都沒有。

  這時,正是午餐時間,各餐廳、飲食攤都異常的忙碌。

  在這繁忙喧嘩的街道上,有位少女牽著一個小孩匆忙的走過斑馬線,路上的行人和在車內的人都對這橫討馬路的少女投下驚愕的眼光,人人心裡都忍不住猜想,好一位美艷的少女!

  少女牽著小孩到了對街,是一整排的商店。才沿著商店的騎樓走了幾步,小孩忽然駐足不走,強拉著少女的手,阻止她再向前走。少女對他投下詫異的詢問眼光,他的小手就指著身旁的玻璃櫥窗的一輛電動模型飛機。

  少女看看那輛價錢昂貴的模型飛機,對他輕輕的搖頭。

  站在街道的人們,都對他們母子投以驚異的眼光,這少女看采不過二十出頭,怎可能有個四、五歲上的孩子?

  依嬋輕輕拉著兒子的小手,溫柔的說:

  「若苫,那是等你長大一點才能玩的,媽媽買個大狗熊給你,好不好?」

  失望寫在若若的臉上,但他不再堅持,卷卷的頭髮隨他的點頭垂下了一綹在額前。

  依嬋彎下身,慈愛的把他的髮絲拂向額後,「若若,買大狗熊,晚上可以當枕頭用,然後媽媽講個大狗熊的故事,你可以帶著它,告訴小莉大狗熊的故事。」

  若若的臉一下子開朗起來。

  「小莉一定會喜歡我的大狗熊。」看來小莉在他心裡的位置不輕呢!

  「當然。來,買了大狗熊。媽媽帶你去吃炸雞,今天是若若的生日,媽媽不是答應要帶你去吃你最喜歡的奶昔嗎?」

  「哪,媽媽快!」

  牽著若若的手,依嬋優雅的朝著百貨公司走去,走過店前的人堆時,她聽到兩位婦人對她報以驚訝的眼光。

  「……看起來不像啊!她看起來才不過二十歲的模樣。怎麼可能有個四、五歲的兒子?」

  「是啊,好年輕的媽媽!」

  依嬋苦笑了一下,二十歲?二十歲離她太遠了,過了下個月的生日,她就二十四了,但她知道今天只隨便穿著一件套頭T恤,窄牛褲,又沒有化妝,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年輕,加上好玲瓏的身材,所以才會被誤會。

  抱著一隻特大號的狗熊,若若整個身體差不多都看不見了,但他堅持要自己抱,小小的可愛的臉蛋是一副堅毅的神情。

  「媽媽,我要抱,熊熊跟我一樣高,但我能抱。」小小的聲音透著不妥協。

  「好,給若若抱。」依嬋沙啞的應著,才多大的孩子,卻如此倔強,這是遺傳吧?

  依嬋帶著若若到吉隆坡著名的金河廣場。坐在「肯德基炸雞」餐廳內。兩個人坐了三個位置,大狗熊半倚在一張椅子上,烏黑的眼睛瞪視著,若若愛不釋手的玩弄著,顯然,模型飛機早已被他拋在腦後。

  她為若若叫了一杯他最喜愛的奶昔,自己則點了一杯柳橙汁,再叫了一份炸雞。依嬋慈愛的看著兒子開心的享受他的餐點。

  當她喝完最後一口柳橙汁,看看若若的奶昔還有一點,就抬眼望向玻璃窗外,默默的看著窗外的人來人往的走廊。

  突然,一個高大、烏黑鬈發、古銅色皮膚的男人背影映入她的眼廉。心裡「咚」得一聲,血液急促直衝腦門,剎那臉色變得蒼白。

  是他,會是地嗎?

  那個男人背向她,手裡攬著一個女人,兩人走進餐室,往金河廣場的大門走出去,直到那兩人消失了身影,依嬋才鬆了口氣、不會是他,怎可能會是他?他不可能在吉隆坡,他是在遙遠的台北!一定是她眼花了,是她疑神疑鬼的,她暗自歎了口氣。

  這麼多年了,只要有相似的男人走過,她的心總會急促的跳動、這種情形多少次了?每每以為是他,仔細看清楚後,卻發覺是另一個高大古銅膚色但毫不相干的男人。怎麼?經過那場惡夢後,她還如此輕易的被激起一切痛楚?不應該的,一切加諸於她的身心痛楚應已隨著一切事情的發生而消失了。她應該無動於衷!

  「媽媽,我飽了。」若若的叫聲把她拉回了現實。她打起了精神,今天是若若的生日,不該回憶往事侵擾她的思維。

  離開了餐室,下一個目的地是國家動物園,若若牽著她的手,興高采烈的對著那些動物扮鬼臉。大狗熊已攬在依嬋的臂彎,若若交給她時,細聲的說:

  「媽媽,我手疼了,你抱抱!」

  依嬋忍不住笑了,多可愛的若若!

  從動物園出來。依嬋才想到要買些日常用品。於是帶著若若,又走進一家超級市場。買完後,帶著若若到玩具部去坐電動玩具。

  「依嬋!依嬋!」一位年紀約莫三十歲左右,臉孔姣好的少婦向著依嬋嚷,「哈,真高興遇到你們,怎樣?節目完了沒?怎麼溜到這兒來?」

  依嬋抬眼瞧著來人,欣然的微笑,「嗨,書寧,我買些日常用品,你怎麼也溜出來?小莉呢?」

  「星期日嘛!你和若若都出門了,小莉又有我媽看顧。所以,乘機溜出來輕鬆一下!」

  「阿姨,阿姨!小莉沒來?」坐在電動小蜜蜂上的若若叫了起來。

  「小莉在家,若若,你這小鬼頭,生日快樂喲?」

  「好快樂喲!媽媽買了個大狗熊給我。」

  「好可愛喲!若若,晚上你還有個大蛋糕吃吶!」

  「嗯,我已經五歲了呢!若若仰著小小頭,驕傲的說,依嬋滿足的看著他。

  「天!」依嬋忽地驚覺,拍下額頭,「聽你提到蛋糕,我才記起買點點心,書寧,你幫我看一下若若,零食在頂樓,若若走累了,你——沒有其他事吧?」

  「沒有,你放心去罷。」

  依嬋吩咐好若若不可太頑皮,就快步往頂樓去,嘴角還帶著一線微笑。

  李書寧,一個難得的好朋友,還有她的母親,李媽,一個慈祥的女人。在她最需要幫助、最落寞、走投無路下,伸出了援助之手;使得她和若若能平靜的生活。這是她一生也無法償請的恩惠,這恩惠不能用物質來衡量(她也沒能力去用物質表示她的感恩),只有用她的愛才能說明她滿心的感激。

  在她眼中,李家一家人比她親生爹娘、親人,更親愛、更令人尊敬。她永遠無法忘記(雖然她已不再記恨)自己的親身父母、兄弟妹妹竟然在她最痛苦的時劃,對她冷言冷語,表示嫌惡、疏遠她,沒有給她任何精神上的支持,只因為在他們眼中,她不再是一個守身如玉的乖女孩,而是一個離經叛道的野女人,水性楊花,破壞了尤家的高尚的顏面——尤家體遠不會接受一個身為未婚媽媽的女兒。

  幾年來,一想到這裡,依嬋的內心還是控制個住的抽痛。

  但她從不後悔,不後悔把若若帶來這個世上。

  到了頂樓,依嬋拋開雜念,快步走向點心部,玻璃櫥裡附著各式各樣的食品與點心,幾位清秀的女孩正忙著售賣。

  依蟬買了些蝦球、肉包、魚丸等點心。付了錢,轉身要離開。突然,一個清脆的少女嗓音,止住了她的腳步。

  「希磊,我腳疼了,歇一歇,好不好?」

  「唔,好吧!」一個她熟悉又痛恨的聲音在她身旁響起。

  她把眼光轉向聲音的來處.一下子四肢冰冷起來,臉色灰白,搖搖欲墜的盯著不遠處的一對男女。

  正是她在金河廣場瞥見的男女!她沒有眼花,正是他!他那高大英俊的身影,烏黑濃鬈的頭髮,深深的眼瞳,挺直的鼻子,性感的雙唇,古銅色的皮膚,以及充滿男性魅力的一張臉孔。她深深的吸了口氣,近六年不見,他還是一樣的風度翩翩

  他正挽著那個少女,朝著餐飲部的方向走來。

  依嬋驚恐起來,向四周迅速的打始,她必須閃避他,她不想也不願再面對著他。

  畢希磊是世卜她最不想見的人。

  「小姐,你不舒服?需要什麼幫助嗎?」一位男士停在她身旁,瞧著臉色發白的她,關心的問。

  「不。沒……沒什麼,謝謝你。」她慌亂的應著,移動著顫抖的雙腳。

  她迅速閃到玻璃櫥窗的另一端,半側著身子,夾在人群

  中,用眼角瞥向他們的方向,希磊與那少女走向餐飲部,但他的目光卻朝著她消失的方向,微皺著眉,她心頭一驚,長髮半垂下來,他看到她了?認出了她?她緊張得雙手緊握著,握得指關節都發白了。

  他盯著她那兒瞧了半晌才被身旁的少女拉回了注意力,他對那少女展開了一個溫柔的微笑,摟著她坐進了餐飲部,不再回頭。

  依嬋大大鬆了口氣,腦筋又迅速一轉,非趕快離開這兒不可,但,走到電梯,必須經過餐飲部前,正是畢希磊的視覺範圍。

  她深深吸了口氣,不管怎樣,非得趕快溜回玩具部,書寧和若若一定等得不耐煩,想到若若她的心微微緊縮起來。

  再深深吸一口氣,她大步往電梯走去,頭髮半垂,半遮著臉孔。

  他應該不會認出她,當年的她短髮齊耳,只是個天真無邪的女孩;如今的她,發長過肩,臉孔也變成熟多了,已從女孩蛻變成熟的女人,就算剛才瞥見她,也只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罷了吧?

  她走到電梯處,背轉過身,迅速踏下去,在匆忙間一瞥,只瞥到他正專注的傾聽他的女伴在講話,她放心的鬆了口氣。

  她卻不知道,等她上了電梯後,畢希磊才轉頭凝視她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玩具部,只見書寧和若若正繞著那些陳列擺設的玩具指指點點輕聲談笑。

  她快步走到他們身旁。

  「來,若若,時間到了,我們回家吧。」她心急的說。

  「依嬋,依嬋,發生了什麼時,你的臉色好蒼白!」書寧擔心的間。

  「媽媽!」

  「沒、沒什麼,頭有些暈,書寧,你要回去嗎?」

  「我還要逛一會兒,你先回去。」書寧說,眼光停在依嬋的臉上,她知道一定有什麼事使依嬋驚慌,不然她不會這樣。她的眼角還殘存著痛楚,發生了什麼事?她遇到她不想見到的人嗎?書寧心中雖滿是疑問,卻聰明的不明問,假如依嬋要讓她知道,一定會主動告訴她。

  謝過書寧,依嬋急忙牽著若若,抱起狗熊,拿了所買的東西,匆匆的離開了超級市場。

  回到她住的公寓,已經六點了,打開冰箱一看,李媽已經替她準備好一些食物,放下手上買的日用品,把自己投入在忙碌的家務中,避免去細嚼剛才的意外,她不願意去深思它,唯一能做的是把它當成沒發生過一樣!

  她剛給若若觀好澡,換上一套潔白的襯衫與西褲,領口結了個紅色的小花領,門鈴響了起來。

  她拉開大門一看,是李媽嗎。

  「李媽媽,我回來的時候沒看到你,冰箱裡的那些東西,真忙壞你了,謝謝。」

  「啊呀,依嬋,都像一家人了,你還跟我說客氣話,」李媽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婦女,兩鬢微白,中等身材,穿著一件碎花上衣,圍了一條「迪」沙龍,一臉的慈祥。「你工作一整個星期,都忙壞了,今天是週末,又是若若的生日,我們不是早就說好的嗎,家裡的事我包辦,你盡情玩一玩,現在幹嘛又這樣客氣?」

  「李媽。你真好。」依蟬忍不住嗚咽。

  「唉呀,你這孩子,今天是怎麼了?」

  「對不起,李媽,今天我……我是太情緒化了點。是……是想到若若都五歲了。」

  李媽瞭解的拍拍她的肩膀,轉了話題,輕鬆的說:

  「來,來,剛才回去拿了花紙,裝飾一下這客廳。」

  「這……李媽,今晚只有我們幾個,沒有其他外人,無需要裝飾,這只是個簡單的晚餐。」

  「不麻煩、不麻煩,若若又不是天天生日,今年又是你第一次替他慶祝,應該熱鬧些。」

  依嬋拗不過李媽,只好由她。若若從臥室出來,大叫大嚷著,幫他親愛的李奶奶剪花紙,點綴客廳。

  看到若若這麼高興,依嬋也感染了他的喜悅,把干擾她的思潮拋諸腦後,忙著準備一切的食物、點心、冷飲擺好在桌上。

  門鈴又一響,這次,一個幼嫩的聲音在叫著:

  「若若,若若,舅舅幫我糊了這隻大風箏,要我送你!」

  「真的呀?」

  「對呀,今天是你生日嘛!」

  依嬋手裡端著李媽最拿手的「新加坡」炒米粉,從廚房走出來,看見書寧的女兒,小莉,穿件花洋裝,長長的辮子繫了兩個花蝴蝶,手裡拿了個大風箏,蹲在若若的面前,兩顆烏亮的眼珠在圓圓的小臉上閃閃發亮。

  小莉抬頭看見了她,站了起來、跑到她身旁。

  「姨媽,小莉漂不漂亮?」

  「漂亮,小莉好漂亮喲!」放下手裡的東西,她抱起六歲大的小莉,在額上親了一下,溫柔的說,再放下來。

  「媽媽,大風箏,小莉給我的。」若若放下手裡的花紙,拿起大風箏,跑到她面前。

  「好漂亮的風箏,若若,快謝謝小莉。」

  「小莉,謝謝啦。」

  兩個孩子手牽手的坐回李媽那兒,快樂的幫她剪紙。

  依嬋微笑著又回到她的工作,當一切都弄妥了,客廳也被花紙裝潢得五彩繽紛,時間也將近八點了。

  她急忙回到自己的臥室,洗了個澡,換了一個粉藍色、低領、長袖、剪裁簡單的中庸裝,穿在身上卻很飄逸,寬寬的圓裙,襯出她的臀部優美的曲線,走路的搖動,款款擺動生姿。

  簡簡單單的抹上腮紅,就走出臥室。

  客廳裡又來了一些人,她眼光一掃,是書雲和她的三個孩子,還有書寧,正和她的母親、大姊談笑著,五個孩子正圍成一堆在玩積木玩具。

  他們都沒注意到依嬋,她站在客廳門口看著他們,心裡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激動,在這裡,她品嚐了世間最濃最深的親情與友情。

  四年前,李家把蒼白瘦弱的她和若若,接進了家裡,就不曾間斷過給予她所需要的愛護、關心與鼓勵,使她對生命又有了新希望,為了若若,她才有活下去的勇氣、尤其是書寧對噩運的不妥協,她的勇氣,使她對於自己當時的懦弱與頹喪感到羞愧。

  五年前,書寧的丈夫沈天由車禍去世,那時小莉才七個月,書寧咬緊牙根母兼父職決心把小莉扶養長大,幸好沈天由留下了兩間公寓,三家規模不小的商行,使她不至於面臨經濟上的困難,商行交給小叔代管,她自己充當助手,堅強的活下去,不曾再回顧已過往的傷心事。

  李媽也從遙遠的鄉村搬來與女兒同住,幫她看顧小莉,書寧的父親早已過世。

  遇見依嬋後,書寧把另一間公寓租給了依嬋,本來書寧拒絕收她的租金。但依嬋堅持要付,她也象徵性的收一點,這使得依嬋和若若的生活能寬裕些。在這大都市裡,像這種兩房一廳的公寓,租金實在不便宜,書寧的幫助,使她有個溫暖的家,心裡存著無限的感激。

  「媽媽!」若若的叫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嗨!依嬋,元正公司有事,不能來,他要我向你說聲抱歉。」元正是書雲的丈夫。

  「沒關係,我們都知道他是大忙人。」依嬋邊說邊走進客廳。

  三十五歲的書雲依舊年輕美麗,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媽媽了,身材依然苗條,難怪元正從來沒有正眼瞧過第二個女人,他們夫妻是令人羨慕的一對。

  「媽媽,可以開始了嗎?若若肚子餓。」

  「我也是。」

  「我也是。」

  看著那些天真的孩子,幾個人人都開心的笑起來。

  「書哲呢,他還沒有來呀?」依嬋問。

  「我這不是來了嗎?」一個男人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李書哲瀟灑的半倚著門,高高瘦瘦的個子加上五官生得眉清目秀,他算是英俊的,比書寧小兩歲,在建築公司擔任建築師,年前才從美國回來。

  「你們怎麼大門沒上鎖,這雖是公寓大廈,有管理員,但小心點總是好的。」

  「啊!我進來的時候忘了。」書寧猛拍下額頭,「你怎麼現在才來,我還以為你躲在房裡打扮得太專心,忘了出來。」書寧取笑的加上一句。

  「打扮好,不出來,不是浪費?」書哲不示弱的回應。

  「好啦!你們姊弟倆一見面就要抬槓。」李媽笑著說。

  「來,都到齊了,大家請自行動手,別客氣!」

  若若切過他的生日蛋糕,依嬋餵他吃點東西,吃飽了,他與小莉他們就在客廳的一角建立起他們的小天地,大人們卻圍坐在沙發上。

  依嬋飲了一口柳橙汁,沉默的聽著李媽他們的談話。

  「時間過得真快,若若都快五歲了。」李媽感慨的說。

  「是呀,小莉也……」

  「媽媽!」突然孩子堆裡傳來若若的哭聲,把書寧的話打斷了。

  依嬋慌忙站起來,急步到若若的身旁,溫柔的問:

  「若若,什麼事?怎麼不好好的跟小莉他們玩?」

  「媽媽!」若若抽抽噎噎的把臉埋在依嬋的肩上。

  書雲走了過來,對著十歲的大兒子詢問。

  「政政,什麼事?你又欺負若若?」

  政政咬著下唇,白著臉,不發一言。平常他最愛把若若弄哭。

  「小莉?」書寧也走了過來,身後跟著李媽。

  小莉瞪著烏黑的眸子,無邪的說:「政政說,若若沒有爸爸,是沒有人要的孩子,小莉不同,爸爸死了,若若的爸爸不要他了。」

  六歲大的小莉一口氣說完,不知道她的一句話,有如一顆炸彈投在客廳中。

  客廳一下子變得沉靜得可怕,只有若若的抽噎聲;依嬋的心如同被片片撕裂,緊緊攬著若若,眼淚在眼眶裡打滾。

  「媽媽,我要爸爸,爸爸去哪裡了?」若若抬起淚汪汪的臉,著聲音問。

  書雲拉起大兒子,扭著他的耳朵,嚴厲的責罵,政政知道自己這次闖的禍可大了,驚怕得哭起來。客廳內一下子喧亂起來。

  「書雲,孩子不懂事,你就別罵了。」依嬋強按捺住內心的沉痛,扶著若若坐在沙發上。

  「若若,媽媽不是跟你說過爸爸有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怎麼又不聽話了呢?」

  依嬋重複的說著,這句自若若懂事起,每次當他詢問爸爸的去處時一貫的謊言,內心為這樣欺瞞感到抽痛不已。

  「來,若若,叔叔抱。」書哲自依嬋懷裡接過若若,「叔叔明天再做個大風箏給你,好不好?」

  「真的呀,那我可以跟小莉一起玩了。」

  書雲坐到依嬋的旁邊。

  「依嬋,真抱歉。」

  「沒什麼,書雲,孩子還小,這也不是若若第一次問起他爸爸,他一下子就會好了。」

  李媽靜靜的坐一旁,臉上一片黯然的神色,拉起政政的手,在他耳旁低語。政政是一臉的愧色。

  書寧攬著小莉,眼眶也是紅紅的,小莉懂事以來,也曾一再問起她的父親的所在,書寧從不隱瞞的說明真相,很婉轉的使小莉瞭解父親的去世,小莉也很坦然的接受事實,不再為沒有爸爸而容易受傷害。

  依嬋從來沒向他們提起關於若若爸爸的事,他們也沒有詢問過,依蟬不願談起過去的痛苦,他們又何必去掘出她的隱私。

  「叔叔,如果爸爸不回來,你做我爸爸好不好?」猛地,若若的叫聲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若若!」書哲還來不及回答,依嬋急忙輕聲的喊住若若,「不要亂說話。」

  「真的嘛!叔叔做爸爸,好不好嘛!」

  「好,好,」這次書哲比依嬋快了一步,他向她凝望了一眼,才又對若若說,「不過,這要看你媽媽答不答應?」

  「書哲!」依嬋尷尬的叫著。她和書哲是好朋友,偶爾相約出去度過一個快樂的晚上,她從沒有想到男女間的感情上去,她也從未發覺書哲存有這種感覺。

  「你這孩子,真是貧嘴薄舌,」李媽輕聲責備兒子,「今天依嬋辛苦了一天,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媽,我……」

  「我知道,我知道,但也應該選個好時機,這時刻那是求婚的好時刻?至少,要有什麼……嗯……對,羅曼蒂克的情調。」李媽也有一絲幽默感。

  「是呀,小弟,你可是呆透了,依嬋會答應你才怪?嘻,不然,我們全告退,讓他們製造羅曼蒂克的情調。」

  「對,對,政政,家家,水水,我們去婆婆那兒等爸爸。」

  依嬋被弄得滿臉漲紅,尷尬的反抗。

  「你們不要把我當著不存在而這樣的胡鬧,好不好?玩笑也夠了。」

  其他人都因她臉紅也忍不住笑了,氣氛一下子又恢復早先的融洽。

  「來,若若。都快十點了,早已過了你上床的時間。」依嬋從書哲手裡抱回若若,「你們坐會兒,我先哄若若上床。」

  「媽媽,」換好睡衣的若若,抱著大狗熊,躺在他臥室的小床上,「叔叔……」

  「若若,以後不可以再對叔叔亂說話。」

  「可是,叔叔……爸……」

  「若若!這件事不可以再提起!」

  失望爬上他的小臉,依嬋歎了口氣:

  「來,媽媽答應講大狗熊的故事,不是嗎?」

  「好呀!」小臉蛋一下子又開朗起來了,看起來要叔叔做爸爸的事,只是一時興起的念頭。

  「從前,有只大狗熊,他有三隻小狗熊……」

  依嬋的故事還沒講到一半,若若已沉沉入睡。他是太疲倦了,走了一整無,又哭了一場,已使他精疲力竭。

  依嬋看著沉睡的兒子,內心一陣絞痛,若若一天天的長大,一天比一天更懂事,更易受到傷害,政政的一句話已使他那樣的痛哭一場,她不敢相像,若他知道他是個私生子後會有什麼反應?他會不會怪她?怪她把他帶到這個世界,她猛地打了個冷顫,伏在若若的床沿,內心痛苦的吶喊:

  「老天!我該怎麼辦?」

  約莫過了十五分鐘吧,她坐直身子,打起精神,走進治室洗把臉,修飾臉上的化妝,極力使自己恢復鎮靜,才走出臥室。

  一走出臥房,她眉頭一皺,客廳裡已沒有人了,除了站在她畫的一幅畫前的書哲。

  「哦,他們呢?」

  「回去了。」

  「為什麼?時間還早嘛!」

  「他們是有意讓我們製造羅曼蒂克的情調吧!」書哲自嘲的說。

  「書哲……」她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她不想傷害他。

  「依嬋,你不考慮剛才若若的話?」

  「書哲,我們是——好朋友.我很抱歉,我不能。」依嬋硬著心腸。

  書哲的臉色頃刻間陰沉下來。

  「我早知道你的答案,但又忍不住要問你,依嬋,好好想想,若若都這麼大了,他需要一個父親,需要一個男性在他成長為男人的里程上扶助他一把,我們都認識多年了,若若也接受我,你……」

  「書哲,不要說下去了,我真的抱歉。我是喜歡你,可是我不……我不……」她吶吶的說不出來。

  「不愛我?」書哲苦笑的替她接下去,「依嬋,不要這樣說,只要你肯嫁給我,我一定盡一切力量使你和若若幸福。」

  「不,你應該找一個真心愛你的女孩,我、我不能,在我心目中,你永遠是一個兄長,我不能傷害你,你應得到的是愛,不是友情。」

  「你還是愛著他吧?」書哲突然吐出這麼一句。

  「誰?」

  「若若的爸爸。」

  依嬋的臉色一片灰白,咬牙切齒的說:「不!我不再愛他!我恨他!」

  「愛之深責之切。」書哲喃喃的說。

  依嬋一愕,「你說什麼?」

  「沒什麼。」書哲轉了口氣,「依嬋,我尊重你的決定,我們還是朋友吧?」

  「你永遠是我的朋友!」依嬋微笑著說。

  書哲苦笑一下,眼角迅速閃過一絲痛苦,微笑從依嬋嘴角消失,她無助的看著書哲,她無能為力,她不能愛他,她無法答應他的求婚。

  她的愛,六年前已給了另一個男人,而他摧毀了它,如今,她不確定有能力再去愛另一個人。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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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9 06:53: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尤小姐,我去巴拉公司,早上的會議報告在午餐之前弄妥交到我辦公室來。」卡尼基先生從他的辦公室出來,吩咐他的私人秘書。

  「是的。」

  「還有,記得你的午餐,我注意到你差不多已有一個星期沒有出去用餐了。」

  「是的,卡尼基先生。」依嬋一愕,隨即一笑,目送他離去。

  尼可•卡尼基是個很好的上司,依嬋替他工作近三年了,他向來都是關心他的職員。

  這幾天,需要處理的文件實在是堆積如山,她忙到午餐時間,沒有時間去用餐,只好隨便的吃一份三明治,喝一杯咖啡就解決了。

  依嬋正拿起文件要處理,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她歎口氣,把手中的文件放下,伸手接了電話。

  「喂?」

  「依蟬?是我,書哲。」

  「書哲!有什麼事嗎?」依嬋蹙起了眉。

  「今晚一起去看場電影,然後上消夜,怎樣?」

  依嬋的眉蹙得更緊,這是上次她拒絕了他的求婚之後,他第—次提出的約會。

  「書哲,我……」她為難得不知該怎麼回答,書哲是個好朋友,跟他一道出去可以度過一個快樂的晚上,像從前一樣,但現在,她無法不考慮到如果答應他的約會,是否又會激起他的希望?這是她最不願意的事,上次她愚蠢的沒有顧慮到他的感覺,這次她不想重蹈覆轍了。

  「依嬋,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不會因為你的拒絕而心存芥蒂,我說過我尊重你的決定,但,依嬋,我們還是好朋友,我不想連這份友誼也失掉,我們不是曾愉快的交往著嗎?我今晚很空閒,與其守著一屋子的寂寞,何不跟一個美麗的女人約會?很單純的動機,你說怎樣?美麗的女人?」

  「好吧!」依嬋釋懷的一笑。

  「那我們晚上八點半見。」

  依嬋掛了電話,嘴角帶著滿足的微笑,她並沒有失去書哲這份友誼。

  下了班回到她的公寓,拋下了手裡的東西,就往隔壁去。

  李媽開門抑接她。

  「若若跟小莉在廚房喝柳澄汁。」

  依蟬並沒立即走進廚房去迎接若若,她把自己拋進了沙發中。

  「李媽,今晚若若要麻煩你了,我答應跟書哲去看電影。」李媽眼睛閃了閃,依嬋趕快加了一句,「很單純的一個約會。」

  「沒關係,你最近很少出去,不過,書哲這孩子也真是的,兩個多月了都沒來一次,不知躲在他那狗窩裡搞些什麼?」

  「可能是忙著交女朋友吧!」依嬋開玩笑的說。

  「依嬋,你是個很好的女孩。」李媽握緊了她的手,「可惜書哲沒這個福分。」

  這兩個月以來,她與李媽一直避免談起書哲求婚的事。想不到今天李媽提了出來。

  依嬋反握著李媽的手。

  「李媽,我……很抱歉。我真希望自己能答應,但,我無法蒙騙自己,也不想傷害書哲,他是個好男孩,應該找一個真心愛他的妻子。」

  「我瞭解,我瞭解,只是……唉!」李媽遺憾的搖了搖頭。

  「都快六點了,我先把若若帶回去。」

  把若若從李媽那兒接回來,替他洗了個澡,餵飽了若若,她則只吃了一點,她的胃口本來就不大。

  「若若,今晚媽媽跟叔叔出去,你到李媽那兒,不可以太頑皮,知道嗎?」

  「知道了,媽媽。」若若坐在沙發上專心玩著他的玩具,眼皮也不抬一下。

  依嬋溫柔的看著兒子,心裡感到痛楚,若若對她晚上出去留下他給李媽照顧很少表示抗議,可是每次他都特別的沉默,低著頭也不瞧她一眼,依嬋知道他心裡多多少少有著不滿,所以她盡量婉拒朋友的邀請,情願留在家裡陪若若,他已失去了父愛,她不容許他有著連母愛也失去的感覺。李媽每次都勸她,她才二十四歲,那麼年輕,應該出去多認識一些朋友,為自己的前途打算,依嬋只是苦笑,她不需要再加入一個男人在她的生活裡,她有了若若,已感到心滿意足。

  到了八點半,依嬋已打扮好,一襲簡便的紫色及膝裙,無袖,半圓的衣領,加上一件紫紗的外套,腳上是只白色的高跟鞋。把波浪似的長髮披散著,並且輕輕上了淡妝。

  站在鏡前,譏嘲著瞧著自己的影子,她一直認為自己的唇薄了,很難看,卻毫不自覺,在男人的眼裡,那卻是兩片引人遐思的性感花瓣。她那挺直的鼻子,微翹的鼻端配在誇張瓜子臉上更形嫵媚,她的皮膚毫無瑕疵,光滑幼嫩。她認為自己最看得上眼的是那對眼睛,大大的烏黑眸子,長而上翹的濃密睫毛,使人一眼望去,深深的被那一對靈魂之窗所吸引。

  她在鏡前仔細瞧了一下,才走出去,若若正坐在水發上靜靜的等,看到她,就奔了過去。

  「媽媽好漂亮!」

  「謝謝若若。」依嬋慈愛的拍拍他那嫩嫩的臉頰。

  這時門鈴響了起來。

  打開門,書哲一身米色的打扮,很出色,對她笑了笑,低低吹了聲口哨。

  「你今晚太迷人了,全吉隆坡的男士都要對我吹鬍子瞪眼,羨慕起我來了。」

  她笑了,「謝謝你的恭維。」

  「若若,」他把若若一個旋身抱在懷裡,「你這小鬼,好嗎?」

  「叔叔。」若若高興的攬著他的脖子。

  「來,到奶奶那兒去。」

  把若若送到李媽那兒,書哲已先到那裡,所以兩人也不久留。

  從戲院裡出來,依嬋滿足的歎口氣。

  「電影滿不錯的!」

  「不後悔出來?」

  「謝謝你,書哲,」依嬋愉快的說,「這麼棒的電影有什麼好後悔的。」

  「好!我們去吃消夜。」

  書哲把她帶到一家豪華的酒店附設的餐廳。

  「這是你說的消夜?吃牛排?我還以為我們要到夜市吃小吃。」

  「有這麼一位漂亮高貴的小姐,我當然要帶她到能享受一流招等的地方!」書哲戲劇性的彎了腰,才坐了下來。依嬋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不過,我認為夜市的小吃反而來得便宜又美味。」

  「今晚我請客,你不必耽心。」書哲促狹的眨了眨眼,「我不會讓你留在這兒洗盤子的。」

  依嬋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她要了一杯薄荷酒,書哲則點了白蘭地,另外兩人都各點了一客牛排。

  把手裡的菜單還給站在一旁的服務生,依嬋禮貌的對他笑了笑,那個男招待眼睛雪亮地用愛慕的眼光在她身上掃視,才禮貌的走開。

  依嬋並沒有注意到,但書哲可注意到了,他內心歎了口氣。尤依嬋,是個很美麗很吸引人的女人,她到哪兒,男人就像蜜蜂沾到了蜜糖般,而她卻偏偏毫不自覺本身的吸引力,每次都是那樣無邪的微啟雙唇的笑容,笑意蕩漾在她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渾然不自覺她的姿態,惹得男人很想吻了她那片性感的嘴唇。

  他不知道她以前遭遇過什麼傷心事,偶爾她的雙眼會不小心的流露出她想隱藏的傷痛,最令他感到驚歎的是,為何已有了一個兒子的她,有時候是那麼的純真無邪,好像現在,卻又純真的如天使,魔女與天使的綜合,男人一不小心,會被她迷得昏頭轉向,神魂顛倒,就像他一樣,但那已是個很絕望的夢,他又暗自歎了一口氣,他和她之間只能有友誼的存在,他是認命了。不能得到她,但願能隨時伴在她的身旁,扶助她,他也心滿意足了。

  依嬋安然的坐在那兒,絲毫下曾察覺書哲心中翻覆的思潮,她把眼光掃向了其他的顧客,突然,她的臉色發白,雙手緊握,心中一陣抽絞,雙眼直勾勾的瞧著離他們不遠的一張桌子,那兒坐了畢希磊,她最不想再遇見的男人,老天,為什麼又要遇到他?

  「依嬋!依嬋,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好蒼白。」書哲驚愕的叫聲把她的目光拉回,畢希磊正低頭與他的女伴細語,沒有看到她,她的心裡稍微舒了口氣。

  「沒……沒什麼,我……我突然有……有些不舒服。」

  「我們不要吃了,我送你回去。」

  「不!」她急忙按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現在怎能離開!要離開一定必經過畢希磊的座位,這是她最不想做一件事。

  「我……我一會兒就會好了,牛排都已經叫了。」

  「真的嗎?不要騙我,牛排可以不吃,你不能不顧你的身體。」

  「真的,只是有點頭痛,我坐著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

  書哲半信半疑的盯著她,見她臉色漸漸恢復紅潤,他才放心的鬆了口氣。

  乍見畢希磊的驚悸漸漸消失,依嬋努力的鎮定自己,控制自己的情緒,畢希磊。把他當作是一個陌生人吧!

  她又抬眼望他那兒一掃,正巧碰上了他那對晶亮的眸子,她心裡一驚,卻無法移動目光,他會認出她嗎?會走過來打招呼嗎?她內心驚慌的想著。

  然而,畢希磊的眼光只是淡淡的停了一下,就掃往別處,然後回到他女伴的身上。似乎他只是無意間抬起頭來,漠然的掃視周圍的人,她只是眾多顧客中的一個,沒有什麼值得他多看一眼的。

  她的心一鬆,他沒有認出她,她的目光調回到餐桌上,內心卻在這一刻中湧上了難以言喻的異樣感受——失望?她分不出,也不敢多想。

  這時,他們所點的東西都端來了,依嬋低著頭,食不知味的切著牛排,直往口裡送,也不敢再抬頭望向他,讓他燃起那似曾相識的感覺。這樣最好了,遇到了也不識認,不必再惹起六年前的恩恩怨怨,她心裡安慰著自己。

  她的胃口在乍見他之下都沒了,吃到一半,就把盤子往旁一推,拿了紙巾,輕抹嘴巴,眼角的餘光一瞥.突見畢希磊和那個女人站了起來,看來他們是結了賬要離去了。

  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餐廳外,依嬋的心裡才真正鬆了一口氣!那個女人並不是在超給市場看到的,他的女朋友真多!或者一個是他的情婦?一個是他太太?太太?不!絕不可能是他的太太,他那樣風流,怎可能被一個女人束縛?不!她忘了,古艷芙可能……

  書哲喝完了杯中的酒,看看依嬋,她握著酒杯,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依嬋?」他輕輕的叫著。

  「哦!對不起,我想得失神了,抱歉,我今晚下是好伴侶!」依嬋抱歉的說。

  「沒什麼,我想你是太疲倦了,你還需要些什麼嗎?」他不想問她什麼,他無權過問。

  「不!謝謝。」

  隨後,他們就結了賬,準備回家。

  「書哲,你不上來?」

  「不,太晚了,你代我向我媽說一聲。」書哲下車替她打開車門。

  「謝謝你,晚安。」

  「晚安!」

  依嬋下了車,踏前一步,卻不小心摔了一跤,整個身子向前一衝,書哲及時拉住了她。

  她整個身子靠在他身上,一邊喘著氣來平息驚嚇。

  「小心點,依嬋。」書哲擁著她,扶直了她的身子。

  「謝謝你。」她推開他,站直了身子,「嚇了我一跳!」

  「這是你們女人穿高跟鞋的後果,「書哲取笑的說,「不過,我們男人絕不會反對,這是飛來的艷福。」

  「你!」依嬋瞪著書哲,只見他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依嬋心裡氣不起,也忍不住的笑了,「下一次告訴你的女朋友,叫她跟你約會時,絕不可以穿高跟鞋。」

  「哈!那我可不敢把她介紹給你認識。」

  「再見!」她笑著轉身走進大廈,上了電梯,按了四樓。

  「喂,李媽?我回來了,若若睡了沒有?」依嬋坐在客廳撥了通電話到李媽那兒。

  「早睡著了,要不要我抱過去?」

  「啊,不必了,等會兒我自己過去抱他。」

  「我和書寧正在看錄影帶,明天是週末,你要不要過一起看?」

  「這……好的,我馬上就過去。」

  把電話擱下,依嬋從沙發上起來,走進浴室洗淨了她臉上的妝,褪下外套,還來不及把衣服換下來,門鈴尖銳的響了起來。

  她停止了動作,赤著腳走出臥室。

  會是誰?這麼晚了,不可能是李螞,在電話中不是講好了嗎?或者是她改變主意.親自把若若抱過來?不然就是書寧,除了她們兩個,絕不會有人這麼晚來訪。

  她拉開了門。

  她的招呼哽在嘴裡吐不出來,整個人如同暴雷殛頂般震撼,一下被驚嚇住了,駭然的望著站在門口的人,不是書寧,也不李媽,也沒有若若,是一個男人,一個高大魁偉的男人,是畢希磊!

  剎那間她的臉色全無,腳步被釘住,眼光不能移動,張著口難以置信的瞪著他。

  他也只是站在那兒看著她,良久或只有幾秒鐘罷了?他一腳踏進來,她倒退了好幾步。

  砰然一聲,他順手把門關上了。

  她驚跳起來,舔舔那突然變得乾燥的嘴唇。

  「是……是你!」依嬋

  白著臉說道。

  「是的,是我。」

  他的聲音依然那麼富有磁性。

  「好久不見,你好嗎?」她努力回復常態,鎮定自己的聲音。

  「老樣子,你可變多了,我差點都認不出來。」他的聲音可有點譏嘲?

  現在面對著他,才清楚的瞧清楚他,算來他今年都三十六歲了,他的外表一樣充滿活力,一樣魁偉,只是變得更成熟,還有六年前所沒有的——乖戾?這是在一剎那間他給她的感覺。他臉上的線條似乎更深了,六年前,他給她的印象是灑脫、溫柔,成熟卻帶些孩子氣,如今只一眼望去,她就知道今天的畢希磊不再是六年前的他,他的外表變得給人一種無情的感覺,也更——吸引人!

  「你……」她狐疑著。

  「你以為我在餐廳裡,認不出你?」她的臉一紅,他好像能看透她在想什麼,這也是一個新的發現,「依嬋,你太小看我了,假如我的記憶力這麼糟,我早就無法在商場上打滾了。」

  「想不到你還是一個好演員!」想起他在餐廳那漠然的眼光;她心中有些發火。

  「不會比你差。」

  「你來幹什麼?」她挺直了背脊,突然一個問號閃過了她的腦海,她皺起眉頭。

  這次,他又似能洞察她的想法。

  「不要把你的小腦袋想壞,我是尾隨著你們的車子來的。」

  「你跟蹤我們?」她的聲音尖銳起來。

  「不然我怎知道你住在這裡?」

  「這就奇怪了,你捨得拋下你的女朋友,當起大偵探,還是她在下面等,做你的助手?」她反唇相譏。

  「嗯,貝雅不在下面等,不過,」他曖昧的一笑,「我回到我們住的酒店,她隨時都會服從我的召喚!」

  她的雙頰臊紅起來,心裡卻一縮。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費了這麼大的工夫找到這兒有何貴幹?」她的背挺得更直,聲音變得更冷淡。何必怕他,他只是她當年踏錯步伐認識的一個男人,沒有什麼了不起!都那麼多年了,何必一見面就像仇人相逢,她已不在乎他!

  他的眼光逼向她。

  「嘖,嘖,想當年,我們也是一對『不錯』的朋友,」他說「不錯」這兩個字時的語調,使她的臉漲得更紅,「怎麼?如今你連我這老朋友都不屑多談?」

  他有意來找麻煩!

  「不要在我面前耍把戲!我們之間早就沒有『朋友』這兩個字存在,你有話快說,不然請你離開!假如只是為了以往的交情,謝了,現在就請你離開。」

  他鐵青著臉向前逼進,她本能的往後退,他一向前,她便後退。

  突然她的背碰到了沙發的邊緣,被抵住了,不能再後退,她眼中閃過一絲怯意,他想做什麼?

  他站得很近很近,雙腳都碰到她的,她畏縮了一下,緊咬牙根,不出一聲,只是傲然的盯著他。「是的,我們不是朋友,我們之間不會有友誼的存在,」他的臉逼向她,呼吸熱烘烘的吹在她臉上,她的心突然急促的跳起來,心跳的聲音大得恐怕他也聽得到,「我們會有其他種種愛恨的感情存在,但絕不會只是單純的友誼,六年前我們不是已經證明過了嗎?而證明的後果我想你還清楚的記得吧?」

  他伸出手指,輕輕撫觸她那微微顫抖的唇,他的眼睛亮閃閃的,她感覺到他的呼吸急促,或許只是她的幻覺?

  「放開我!」她猛然地推開了地,他毫無防備的退了一大步;依嬋迅速把自己與他的距離拉得遠遠的,「我們之間的一切已在六年前了斷了,再沒有什麼好談的,請你離開!」

  「你以為我會忘記嗎?」他恢復了他嘲弄的態度,沒有再向前逼她,聲音帶著痛恨,「我怎麼會忘記我們之間是怎樣結束的?告訴你,尤依嬋,當我偶然在超級市場瞥見你,哦,你以為我沒有看見你?認不出你?」他嘲笑她驚異的表情,「你是變了,頭髮長了,也成熟多了,但我還是認得出你!」

  他繼續恨恨的說:「我看見你後,勾起了我六年前的痛恨,今晚又再次遇見你時,我就對自己說,我要報復,我要她賠償當年她對我所做的一切!假如再讓我面對著她,我會一手扼死她!」

  她驚悸退縮著,雙眼因驚恐而張大,他在說些什麼?

  「我跟蹤了你,不小心看到了一幕恩愛的鏡頭,原來你還是跟當年一樣,在那一刻,我對自己說,她不值得弄髒你的手。但,我會用另一種方法要她賠償!尤依嬋,這次絕不是你最後一次看到我,我會隨時出現在你四周,你小心點,這是我給你的警告!」

  他低沉的說完最後一句話,就頭也不回的拉開門,「砰」的一聲走了!

  依嬋嚇呆了,雙眼瞪著大門,她的心被他的話狠狠的戳了一刀,腦子一時轉不過來,他在說些什麼?要報復?要她賠償?她做了些什麼錯事?她對他做了些什麼?

  恨意倏地從內心透出了雙眼,不是她對他做了些什麼,是他對她做了些什麼!他毀了她的前途,他謀殺她的感情,該恨的是她,該報復的是她,他憑什麼辱罵她!

  多可恨的男人,她恨恨地想,猛地,她腦海閃過一個念頭,該不會是他知道關於若若的事,知道了他……?他恨她不告訴他?不!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

  電話在這刻響了起來,打斷了她的思潮。

  依嬋強打起精神,拿起電話。

  「喂?」

  「依嬋,你怎麼還沒過來?」

  「哦,李媽,對……對不起,我……我有點事耽誤了,我就來。」

  「依嬋,你不舒服嗎?你的聲音怪怪的。」李媽關心的問。

  「我?沒……沒什麼!我很好,可能是太疲倦了。」

  「那你就不用過來看錄影帶了,要下要我把若若抱過去?」

  「不必,我這就過去。」

  把電話擱上,她急忙過去李媽那兒。

  這夜,她在床上輾轉翻覆,一夜不能安眠。

  她心裡一直不解,可恨的人是他,不是她!他為什麼那麼充滿痛恨?他何必跟蹤她?再次相逢,勾起不必要的回憶,都已六年了!

  最後殘留在她腦海的只有一個答案,就是他認為他的男性尊嚴受到了傷害了!他以為他在公開拋棄她之前先投進了另一個男人的懷裡,在他那大男人主義裡,只允許他甩掉一個女人,卻不能接受一個女人甩掉他。

  清晨醒來,她雙眼微腫,是哭泣的緣故。眼下有黑圈,昨夜難眠,輾轉到凌晨三、四點,才微合雙眼睡去。七點不到,她已從床上爬起來,洗了個冷水澡,人也因此稍微清醒、冷靜。

  披上晨袍,把凌亂的長髮胡亂的梳了幾下,赤著腳走進廚房,泡了一杯濃濃苦苦的咖啡,今天,她需要的是清醒。

  在廚房的餐桌上,她喝了一口咖啡,苦得差點掉出眼淚,她一向的嗜好是咖啡加奶精。

  「媽媽,早安!」若若睡眼惺忪,一身睡衣,赤著腳站在廚房的門邊。

  「早,若若。」依嬋急忙走過來,「醒了為什麼不叫媽媽?」

  「我叫了呀!你沒聽到。」

  「哦!」依嬋苦笑一下,自己是太恍惚了,什麼也沒聽到。

  「乖,去洗臉。」

  若若盥洗後,依嬋替他準備了早餐。

  若若一邊吃著荷包蛋三明治,一邊口齒不清的問:「媽媽,今天是週末,我,我們去那兒玩?」

  「若若,媽媽告訴你多少次了,吃東西時不要講話。」

  「對不起,媽媽。」

  若若吃完最後一口三明治,拿起桌上的牛奶,不到幾口就把它喝完。

  「媽媽,你沒有回答我。」

  「嗯!對不起,若若,今天哪兒都下去,媽媽要整理整理家務,你可以過去李奶奶那兒玩。「』

  「正好!叔叔答應今天帶我和小莉去放風箏!」

  「放風箏?你們怎能在公園裡放風箏?」

  「哈!媽媽傻,我們是到大廈旁邊的空地。」若若小手一抹嘴邊的牛奶,兩眼閃著興奮,也帶著一絲嘲弄。

  依嬋瞪著他,不由倒吸了一口氣,心裡一緊,多像他,若若多像他的父親,這幾年來,若若越長越像他父親,這件事一直不曾困擾她的心,但,這一刻,她為此心煩意亂!

  若若正拿起麵包刀,細細的打量,把玩著。

  「若若!把刀放下!」依蟬不覺的厲聲斥喝。

  「噹」的一聲,刀掉在桌上,若若抬起頭,驚怕的看著她。

  依嬋從來沒有厲聲痛罵或打過他,她極不贊成用打罵的方式教育孩子,雖然她不打不斥罵,但對若若的行動卻很嚴格的教導,每次地做錯了事,她堅毅的用言語來指正他的過錯,至今,她對若若的乖巧一直都感到驕傲。

  現在若若正因她嚴厲的斥喝,眼眶紅紅的坐著,不敢再碰桌上的東西。

  依嬋心中不忍,痛心的急忙蹲在若若的面前。

  「若若,媽媽很抱歉,媽媽心情不好,乖,擦乾眼淚,以後不可以再玩刀子了,很危險的,知道嗎?」

  「媽媽,以後我不敢了。」若若用手攬著她的脖子。

  「來,你到客廳去玩,媽媽換件衣服。」

  依嬋回到臥室,換上T恤,短窄裙,很灑脫很輕便。

  走進客廳,若若正坐在沙發上,就在這時,門鈴狂鳴起來。

  「是叔叔,一定是叔叔接我了。」若若高興的跳起來,飛奔向大門。

  「若若!等一等!」依嬋驚駭的叫起來。

  但若若已扭開大門。

  「早,若若,吃早餐了沒?」是書哲,依嬋心裡一鬆,癱瘓地半倚在沙發邊緣。

  「早,依嬋,你怎麼了?」他關心的注視著她,把若若放了下來。

  「沒……沒什麼。」依嬋挺直了背。

  「你昨晚一定沒睡好,看你的眼下的黑圈,」書哲又歎氣又搖頭,「是不是你的頭還疼?」

  「是!是有一點。」依嬋急忙逮住了這個理由,心裡很不安,近來她常撒謊!

  「你一定要去看醫生,昨晚頭疼,今早還沒好,還是趕快找醫生,小病不醫,大病難治。」

  「這……哦!我真得沒什麼,只是昨晚在李媽那兒看錄影帶,遲睡,這是遲睡的毛病,沒什麼的。」

  「叔叔,我們要去了沒?」若若在旁抗議,他已等得不耐煩,手上拿著大風箏,心已飛到廣場上去了。

  「嗯,就要走了。依嬋,你不反對我帶若若到公寓旁的空出去放風箏吧?」

  「反對也沒用,你不是已經答應他了?」依嬋取笑他。

  書哲不好意思的笑了。

  「媽媽再見。」

  「我們去了,中午以前一定把若若送回來。」

  「若若,聽叔叔的話,不要亂跑。」

  「知道啦!媽媽。」

  他們走後,依嬋打起精神,動手整理家務。

  她才動手清理到一半,書寧就闖了進來。

  「嗨,依嬋,你今天的臉色好蒼白,精神不好?」

  又來了,他們眼光太銳利了,依嬋心裡歎了一口氣。

  「沒什麼。」這句話她說了多少次了?「沒睡好。」

  「那你就趁若若不在,多躺一會兒,去補補睡眠。」

  「我先把家裡理一理,再休息好了。」

  「我來幫你好了。」

  不到兩個小時,整間公寓都整理得清清潔潔,有條不紊。

  「呼!」書寧噓了口氣,「濕淋淋的,我回去沖個涼。」

  「謝謝你的幫助。」

  「別跟我客氣了。」

  書寧推開門。

  「依嬋,等一下再過來與你聊一聊。」

  依嬋微笑應著好。休息了一會兒,她走進廚房,拉開冰箱一瞧,裡面有昨天買的魚一條,半邊雞肉。

  午餐就來一道辣椒魚,炒雞肉吧!她心裡盤算著。

  把需要的東西都安放在桌上,正要動手切雞肉,忽聽到開門的聲音。

  書寧?怎麼她洗個澡這麼快?可能吧!書寧做事一向都是快手快腳的。

  她不以為意,仍專心的洗切她的雞肉。

  書寧進來後並沒有發出聲音,依嬋奇怪的蹙起了眉,揚起聲音。

  「書寧!我在廚房!」

  沒有書寧開朗的回答聲。驀地,她毛髮豎立渾魯不自在,心裡在意識到自己正被人盯著,空氣中驟然凝聚著緊張的氣氛,握著刀柄的手僵住了,心中一動,迅速的轉過身來。

  畢希磊正優閒自在的半倚在廚房的門邊,雙手插在褲袋裡,嘴角帶著一絲冷冷的微笑。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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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9 06:53: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依蟬驚愕的張目瞪著他,好一會兒才恢復鎮定。

  「你是怎麼進來的?」她沉聲問。

  「走進來的。」他輕鬆的說。

  「我是問你,門鈴沒有響,我又沒給你開門,你怎麼進來的?」她不耐煩的間。

  「很容易,我來到你的大門,發覺門沒上鎖,就進來了。」他的話中帶著絲怒氣。

  老天!她又忘了上鎖,書寧也一樣糊塗,要是走進來的不是畢希磊,是一個有所企圖的陌生人,她一個人在公寓裡……想到這裡,她禁不住的背脊沁涼.打了十冷顫。

  「是的。」他看透了她的恐懼,「假如我是一個陌生人.你可能會受到侵擾,譬如,搶劫,強暴。你這個無知、粗心、糊塗的女人!這是大都市!搶、奸、殺的案件日日見報,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他越講越氣,說到最後聲音是用吼的。某根神經正控制不住在喉部跳動。

  「你未免也太大驚小怪了吧。」她也氣極了,她一時忘記,干他什麼事?他憑什麼生氣?「你自己未經主人的同意擅自闖進來,我都還沒說你,你沒有權利站在這裡辱罵我,現在,請你出去!」

  他真的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他這是什麼動機?

  門「砰」的一聲關上,他出去了。她氣消了,還是趕快把門鎖上吧!就在這一刻,門鈴忽尖銳的響起來。

  會是誰?她心裡疑惑,怎麼一個才走又一個來?

  拉開門,她又再次驚愕得呆站著。

  「我可以進來了吧?」畢希磊的臉上沒有留下一絲剛才的怒氣。

  她怔怔的看著他重新走進來,傻傻的說不出話來。

  他猶如在自己的家裡一樣不拘束,脫掉外衣,拋在沙發上,輕輕的翹起腿交叉的坐著,雙手交抱,看著她。

  「你……」依嬋清了清喉嚨,「我……我以為你走了。」

  「你失望?嗯,小嬋兒,你……」

  「不要那樣叫我!」她尖聲的打岔,臉色微白。

  「哦?」他的聲音是充滿譏嘲,還有——痛恨?「抱歉,一時忘神,忘了早沒有小嬋兒了,我曾經認識的其實是只花蝴蝶。」

  「你——」她咬著下唇說不出話來,眼角閃過一絲痛苦。

  「我怎麼了?」

  她強控制了心中的怒火與痛恨,這次絕不可以再動氣,要冷靜,冷靜!她在心裡重複的提醒自己。

  「希磊,過去的已過去,我們何必再翻舊賬,挖瘡疤,都已六年了。」

  「嗯,是的,都已近六年了。對於你來說,一切忘了最好。但是,依嬋,」他站了起來,踱到她面前,「我可不是個很容易就遺忘的人,也絕不是個隨隨便便讓人玩弄於股掌而無動於衷的的人,當年你纏上我,就該想想後果,我絕不會像你那一大堆男朋友一樣……」

  「我沒有……」

  「你沒有?你沒有什麼?」他打斷她的活,「沒有纏上我?沒有引誘我?我承認,是我自制力不好,是我一時瞎了眼,看不出你不是個認真的女人。」

  天!這應該是她說的話.不是他,怒氣恨意衝上了她的腦門,淹過了她的理智。

  「瞎了眼睛的是我!被蒙騙的是我!不是你。你這個妄自尊大的男人!」

  「是的,是我纏上了你,是的,是我主動引誘你,但,你是個男人,比我大十二歲的男人,當年我只是個十八歲無知幼稚的女孩,你可以厲言斥罵我,拒絕我,你可以掉頭就走,你可以冷靜的助我度過那癡情的少女夢幻時期,你可以做一切一切一個三十歲的男人應理智做的一切,你經驗豐富,你應該可以克制自己。但你沒有,你什麼也沒有做,你乘機滿足了你那狂大的男性自尊,利用我的無知而佔了我的便宜,還甜言蜜語的說著,不能沒有我。哈!老天!沒有我你不能活,真是天大的笑話!你如今不是活得好好的?」

  「是的,我承認我錯了,錯認了你,錯以為你是個堂堂正正的男人,以為你是真的心裡只有我,幼稚的幻想我能比得過你那一大堆女朋友,卻想不到,你居然在我背後繼續跟一堆女朋友鬼混,更不用說你的好友的妻子!」

  「住口!」畢希磊鐵青著臉,怒火在他那深邃的黑瞳裡燃燒,衝到她面前,雙手掐住她的肩膊,用力的搖,「我從來沒有打過任何女人,你不要逼我破例!」

  依嬋被搖晃得頭昏腦脹.差點窒息,神智猛的回復清醒。

  他冷抽了口氣,胸瞠起伏不已,努力的呼吸。

  畢希磊停止搖晃她,雙手仍掐住她不放,怒火還在他眼中跳躍,他卻冷靜的說,聲音冷得令人心寒。

  「在我還沒有用武力逼你之前,你最好清清楚的解釋你最後一句話的意思!」

  她猛地打了個冷顫.看到他眼中盛燃的怒火,冰寒的聲音,她忽然感到害怕——從心坎底處透向全身的恐懼。

  「你心裡明白!」她傲然的抬起下顎,最重要的是不能讓他瞧出她心中對他的恐懼。

  「我就是不明白,我要你解釋清楚,現在!」他的聲音冰持無情。

  「不要在我面前裝作無辜的樣子!我早看透了你,畢希磊!我不相信,你那不健忘的頭腦會把古艷芙這個人忘記!」

  「古艷芙?」他那無辜的樣子,真令她想衝上前一巴掌掃掉他那偽裝的臉色。

  「算了,」忽然她的怒氣一下子消失,她感到好疲倦,好疲倦,「都已六年了,你走吧。」

  「沒有這麼容易。」他沉沉的說,神色鎮定了,「你是說我和古艷芙有私情?」

  「難道你要說你們之間是純純的愛?」她譏嘲他,「我實在不明白霍贊人有這麼大的氣量來容忍自己的太太和好朋友勾搭上,還是你們三人有個妥協的安排?」

  「你……」畢希磊臉色變得非常可怕,雙手從她肩膀上垂下來,雙拳重複的緊握了又放鬆,指關節都發白了,青筋暴露,每一塊肌肉都僵硬著,臉孔因強烈壓抑住欲爆發的怒火而扭曲著。

  依嬋話一出口,就後悔了,這句話太過分了。她對自己感到嫌惡,看到畢希磊的模樣,她倒抽了一口冷氣,心悸的倒退一步。老天!什麼魔鬼般的力量使她說出這種話來!

  「我……哦!這……這是句很過分的話,我抱歉,我收回這句話,我不應該這麼說,對不起。」她抖著聲音道歉。

  畢希磊站在那兒努力的控制他的怒火,在這一刻,依嬋不由得打從心坎處敬佩他的自制力。看他神色漸漸恢復正常,她心裡才鬆了口氣。

  現在他用一種很奇怪的神色瞅著她,眼神透著逼人的寒光,眼光如根根冰柱射在她身上,令她內心不由自主的透著寒氣,抽搐起來,他怎麼了?怎麼用這奇怪的神色看著她,好像他今天才真正認清了她的真面目!

  「艷芙說的對。」他的聲音一如他的眼神一般冰冷,「你太自私,畏頭縮腦,外表美麗得像女神,內心卻醜惡得像魔鬼,一旦遇到你不能操縱的事,出了差錯,你就把過失往別人身上推,她早已警告過我,我卻不相信你會卑鄙到如此去污辱一個美滿的家庭。尤依嬋,我是看清你了,六年前,我還半信半疑,如今你使我噁心。」

  「你……」她驚駭得臉色灰白心臟幾乎停止跳動,他這是什麼意思?古艷芙竟然在他面前說得她一文不值?!他怎可以如此辱罵她!她沒有錯,她永遠也忘不了赤裸的古艷芙和他躺上床上的那一幕!她的眼睛不會騙她!

  「你是有理由感到害怕的,但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你讓我覺得:碰你我都嫌髒!」

  他這句話是要刺傷她,而他成功了。依嬋的心如萬刀齊刮一般,粉碎得她感到絞痛不已,臉上的肌肉也痛苦的扭曲

  著。雖然她恨他,但親耳聽他如此嫌惡她又是另一回事,她真的在他心目中一文不值?

  他不再說什麼,挺著僵直的身子走向大門,突然大門被推開,一陣嚷叫傳了進來。

  「啊呀!書哲,」是書寧,「你把若若帶到哪裡去了,弄得這麼髒兮兮的?老天!還有小莉!」

  若若!依嬋的心往下沉,不禁抽痛起來,心跳急促加速,幾乎要跳出胸口了,手腳一陣冰冷。

  在她還沒來得及有所行動時,書哲已跨進來,雙手抱著滿身泥濘的若若,若若的小臉、頭髮、衣服全是污泥,五官在沾滿泥濘之下瞧不清他的模樣,只剩下那對烏黑亮亮的眼睛在眨呀眨的。他們身旁隨著小莉,她的衣服也弄髒了。但沒有若若這麼嚴重,她臉上只是沾了一兩塊的泥濘。她的身後跟著著急急驚惶的書寧。

  書哲一進來就一直看著依嬋,沒有去注意到外人,他歉然的說:「依嬋,很對不起,我一時不注意,若若和小莉就不小心跌進泥巴裡。」

  書寧走進來後,雙眼向室內一掃,就盯上畢希磊,她瞅著他好一會兒,臉上閃著疑惑,兩眼從畢希磊那轉到依嬋又向若若,然後臉上是一片瞭解的神色,似乎明白了什麼事。

  書哲這時也注意到了畢希磊,看到他,他臉色也如書寧一樣。

  依嬋一看到若若弄得這麼狼狽,心痛得什麼擔憂都忘了,也不再瞧一服那挺直站在一邊的畢希磊,急步走向書哲。

  若若並沒有哭,閃著他那微沾泥巴的長睫毛,小嘴張開,露出兩排亮閃的牙齒。

  「媽媽,我跌倒了,但我不哭,我自己爬起來,媽媽說的,跌倒了要自己爬起來。」

  在另一邊的畢希磊在若若叫「媽媽」的那一刻,臉色全無,身體僵直,有某根神經在他太陽穴那兒控制不住的跳動。

  「若若!」依嬋痛心的叫了一聲,正要伸手抱過他,書寧卻搶先一步開口阻止。

  「依嬋,把若若交給我們,我會替他弄乾淨,書哲,你抱若若到媽那兒清洗,小莉,來,你也跟著舅舅去。」

  依嬋驚訝的看著書寧,書寧兩眼直瞧著她,眼中是一片瞭然,依嬋心裡一縮。

  「好……好的。」

  他們轉身朝外走去,書哲停頓一下,遲疑的開口。

  「依嬋,如果——你需要什麼幫助,我們就在隔壁。」

  「你不必擔心她的安危。」畢希磊開了口,聲音很冷,他已沒有離去的意思,「我不會對她做什麼,你放心!」

  依嬋又震顫起來。

  大門關上了,畢希磊才緩緩踱到她面前。眼光落在她的手指上。

  「戒指呢?」

  「戒指?」她一愕。

  「你有個兒子,你的結婚戒指呢?」

  「我沒有結婚。」

  他臉色微白,眼光逼向她,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解釋的情感,在這刻,他似乎已忘了剛才對她的嫌惡。

  「他幾歲了?」

  「這不干你的事。」

  「好,你不說,我也猜得出。」他冷峻的說:「看他大約四、五歲的模樣,他是誰的兒子?古夫爾的?還是楊振中的?還是剛才那個男人的?還是你連他父親是誰也不知道?情人太多了,分不出是誰的吧?怎麼,他們都不願跟你結婚?怕那孩子不是他的,替別人養……」

  「啪!」的一聲,依嬋揚起手狠狠抽向他的臉留下明顯的五個指痕,用力太猛,連她也倒退一步,手都因此麻了。

  依嬋呼吸加劇,身體發抖,含恨的眼神瞧著畢希磊,假如她對畢希磊還有一點點感情,他這句話已足夠把它抹煞光了。

  他伸手緩緩撫著被摑的臉,臉色鐵青,激怒的逼近一步,依嬋傲然的站著,微仰著臉,似乎不怕他真的以一巴掌回報她。

  「這次,我當作沒有這回事,下次你不要再以為你很幸運,我不會還手,我回報的手段會令你一輩子忘不了。」

  依嬋倒抽口氣,心裡鼓起勇氣,冷言的回擊。

  「你只想到別人,為什麼不說這個孩子可能是你的?」

  他的眼裡閃過一絲神色,摸不清是什麼。

  「是嗎?他會是我的兒子?」

  「當然不是!」她迅速的否認,太迅速了,使得他低垂著眼光又逼向她,她忙加上一句,「你不說我連他的父親都不知道嗎?怎能肯定是你的?哼,假如真的是,我會乘機纏住你,當年的你雖談不上是億萬富翁,卻也是女人心中的金龜婿。」

  「呸,」他重重的低咒一聲,轉身大步離去,大門「砰」的一聲,迴響在整個客廳裡。

  畢希磊才一走,門又開了,書寧走了進來。

  「他走了?我聽到很大的關門聲。」

  「假如他再來十次,我這個門鐵定要換新的了。」依嬋無力的坐在沙發上,這場戰爭打得太辛苦了。若這就是畢希磊所謂的報復,他已經如願以償。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書寧歎口氣,坐在她的身旁。

  「假如不這樣的話,我怕我會崩潰。」她承認的說,「若若呢?」

  「已換洗好,正跟小莉玩。依嬋,哭吧!壓抑情緒是不好的。」

  「不!我怕這一哭會不可收拾。」

  書寧伸手緊握住她的手,靜靜的說:

  「他是若若的父親吧!」

  依嬋內心痛苦欲裂,想開口否認,卻一句話都吐不出來。

  「依嬋,你不必否認了,若若太像他,假如若若如今跟他一樣年齡,人人都會說他們是親兄弟。現在的若若,像是個縮小的他,任何人一看到他們在一起,絕不會懷疑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連小莉都說若若像那個男人!」

  「小莉說?若若呢?」依嬋緊張起來,「若若有沒有問起他是誰?」

  「你放心,沒有。他剛才好像沒有注意到有陌生人在場。」

  陌生人?依嬋心中苦笑。

  「幸好他瞧不清若若。」

  「依蟬,你是說他——不知道若若?」書寧驚訝的低喊。

  依嬋低垂下頭搖了搖,「我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他。」

  「依嬋,你怎麼可以這樣做?他有權利知道,你怎忍心把他們父子分開?」

  「他不會要他的。」她心虛的說。

  「你怎麼知道?你沒有告訴過他。我雖然才第一次看到他,但他給我的印象不像是個會把親生骨肉棄在一旁不顧的男人。」

  「你不明白,書寧,」以往依嬋內心常為隱瞞若若的存在感到不安,「當年我沒有告訴他,是不希望他被迫負起責任,因為當年我愛他,不要他只因我有了孩子才要我,我會受不了。不過,現在我慶幸自己沒有告訴他.你知道他剛才對我說些什麼嗎?他看到若若,居然污辱我連若若的父親是誰也不知道!書寧,假如當年他如此對待我,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活到今天!」

  「依嬋!」書寧驚叫起來,「唉!我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懷疑你?當年你和他有一段情吧?他怎麼……難道你……不!不可能!」

  「書寧,這幾年來我和若若虧得你們一直照顧,而我卻不曾向你們透露我的過去,我很抱歉。」依嬋的聲音已沙啞。

  「依蟬,你不要這樣說,你有不說的權利。」

  「我一直以為我不會再遇見畢希磊,若若的父親,以為我已能把六年前的夢魘埋葬掉,想不到他卻又出現在我的生活中,昨晚他已來過一次,我們一見面就爭吵,好像六年的時間根本未曾隔離我們。」她苦笑著。

  然後她就娓娓道出她和畢希磊認識、分離的經過。

  「我離開家以後,來到這兒討生活,我打過零工,做過超級市場的售貨員,但是在這大都市,一個女人賺錢養活自己與一個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你遇到我的時候,是我經濟最困難的時刻,房租要漲價,我打工的那家主人不滿意我隨身帶著若若,當時若若又病重,所以我……我才會萌生自殺的念頭。」如今她為當年的懦弱、沒有勇氣面對現實感到羞愧。

  她想起剛來吉隆坡的那段日子,東奔西走的找尋工作,商行不用她,因為她沒有商業知識,天知道她從沒有處理過賬目,她手中揮的是畫筆!她只好在超級市場當售貨員。可是若若需要人照顧,她手裡的存款不容許她長期請人看顧他,使她不得不辭掉那份工作,而去做女傭,但主人家又不滿她帶著若若工作,逼得她在走頭無路之下產生厭世的念頭。更何況她本來已經受傷的心靈已脆弱得禁不起再次的打擊。

  書寧默默的緊緊握著依嬋的手,她想不到依嬋背後還隱藏著這許多辛酸,一個才十八九歲的少女,從一個快樂的女學生驟然成為一個未婚媽媽,既得不到家庭的諒解,又面臨工作、經濟的壓力;在感情上的創傷還沒完全恢復過來時,怎能不崩潰?

  她想起四年前她在無意間遇見依嬋,抱著才一歲大的若若徘徊在河邊,那麼消瘦、無助,眼裡是一片沒有生命

  的死灰,她意識到她的意圖,就不顧一切的阻止她那愚蠢的行動,把她帶回家。她與母親對她整整費了三天的唇舌,勸告她,提醒她孩子是無辜的,她應對他負起母親的責任,愛他、養育他長成人。

  依嬋凍結了的臉孔才融化,一發不可收拾的痛哭起來,當她抹乾眼淚時,那張瘦削的臉上顯得特別大的雙眸才閃出一絲活力,然而對於她的過去卻守口如瓶,他們中明智的不去多問。過後,書寧在她的公司裡替她安排了一個書記的職位,依嬋利用晚上的時間修習秘書課程,一年後找到現任的工作,生活才算安定下來。

  「你離家後,不曾再聯絡過你的家人?」

  依嬋搖搖頭,「只在新年的時候寄張卡片回去,他們從來沒有回覆我。」

  書寧心裡歎口氣,她的家人也夠狠了。可能他們對依嬋的期望太高,一旦發覺她無法達到他們的期望,就排斥她?她不懂,她也沒權利去批評依嬋的家人。

  「我的家是個大家庭。」依嬋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雖談不上富豪人家,但在我們住的小鎮上,可以說是個大戶,我有六個兄弟姐妹,我排行老四,在家也不大受寵,去台灣求學也是經過許多反對才爭取到的,結果大學一年級沒念完就抱大肚子回來,你可以想像得到,他們如何的失望。但是,我從沒料到他們封建的思想裡竟不肯原諒我的過錯,我還記得,我離家時,我父親對我說,我這一出去,就如潑出去的水,尤家再沒有我這個女兒!」

  「依嬋!」書寧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抱歉,」她苦笑,「今天我是太情緒化了。」

  「以前的事惰,過去就算了,不要再去想它,我們要活在現在。」

  「是的,現在。天殺的畢希磊又來破壞我寧靜的生活。」

  「依嬋,你們之間會不會有誤會?假如他存心玩弄你,事後他沒對你承諾婚姻,也不會如此的侮辱你,而你移情別戀,不是正中他下懷嗎?而且,他給我的印象,不像那種——卑鄙的人!」

  「哼,書寧,知人知面不知心!當時他願意跟我結婚是因為發現我……我是——處女。」她的臉臊紅起來,「他的良心過意不去,才用謊言來期騙我!他對我發脾氣,侮辱我,是他那妄大的男性尊嚴在作祟。」

  「我還是覺得事情有點蹊蹺,你看到他跟一個女人在床上,而他看到你和一個男人在床上,真像電影裡的情節。」

  「我沒有,是他誤解了當時的情形。可是,我不可能誤會他,他們兩個赤裸裸的在床上的情形,我永遠不會忘記!難道你說古艷芙赤裸的躺在他身旁會跟他毫無關係?」

  書寧啞口無言。

  「算了,」依嬋搖一搖頭,「我已不在乎他。」

  書寧看了她一眼,語氣緩和些。

  「他現在結婚了沒?」

  「不清楚,不過我想應該還沒有,我遇見的那兩個女人。看樣子不像是他太太。」

  「兩個女人?」書寧不解的問。

  依嬋有點勉強的說出兩次遇到畢希磊的經過。

  「原來如此,」書寧點點頭,「我就是奇怪他怎會找到這裡來。」

  書寧眉頭一蹙,又問:

  「你說的那個古艷芙,會不會已跟他結婚?」

  「有可能,假如霍贊人死了,」依嬋的臉色微轉蒼白。

  書寧的眼光是很敏銳的,但她沒說什麼。

  「我現在最擔心的是若若。」

  「他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我知道。」依嬋歎口氣,「他剛才是拂袖而去,我希望他不會再來。」

  「媽媽,這是什麼?」若若站在一幅抽像畫前,兩眼瞪得大大的,看不懂那又紅又黑又藍又黃的直掃橫塗所構成的圖畫。

  「這叫抽像畫,那個畫家大概……嗯,想表達戰爭的可怕,死亡的恐怖。」依嬋歪著頭,努力的去瞭解畫裡的意思,解釋給若若聽,雖然她知道他不會完全明白她在講什麼。

  「嗯。」若若裝著恍然大悟似的點點頭,依嬋看了忍不住的偷笑。

  這個畫展是由一位法國畫家所主辦的,依嬋趁著星期六下午的空閒帶著若若來參觀,她對藝術的熱情是無法抹滅的,最令她心中感到欣慰的是若若雖然長得酷似他的父親,他卻繼承了她的藝術細胞,小小年紀揮起畫筆來有板有眼的。

  想起他父親,依嬋心裡稍微放心。希磊這兩個星期來已不曾再出現過。他們那天的爭執已使他更蔑視她,他不會再來了,可能他已回台北。從第一次重逢至今,已差不多有兩個多月了。她眉頭一皺,想到兩次見面都與他陷入舌戰之中,她都忘了問他來吉隆坡的目的,不過。就算他是來談生意的,他也該回去了。

  「媽媽,你看,好漂亮。」若若的叫聲把她的注意力拉回壁上的一幅畫,才發覺他們已站在另一幅油畫前。

  一看壁上的畫.依蟬幾乎上住了呼吸,有幾秒鐘之久她才驚歎的噓出一口氣,好一幅扣人心弦的畫,看一眼就令她深深愛上。

  這幅畫的題目很特別——「夢」。

  畫中是一位少女,波浪似的長髮飄揚在風中,赤裸的身體飛奔在浪中。浪花四濺,烏髮飛揚,晶瑩的肌體浴在海浪中、陽光下,飛發半遮住她的臉,只露出一對夢幻似的黑眸,很神秘,也很誘惑。

  整幅畫所表達的意境就如它的題目一樣,夢,夢幻,依嬋凝視著,目不轉睛的凝望著,在這一刻,她似乎被捲入畫中,捲入少女夢幻的世界裡。

  良久,依嬋收回了目光,她不可能買下這幅畫,她失望的牽著若若的手正想離去。

  「你很喜歡這幅畫?」畢希磊充滿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驚駭的反轉身面對著他。他什麼時候來的?他怎麼會在這裡出現?他還沒有回台灣?若若!她心裡驚悸起來。

  在這一刻,畢希磊對她來說比魔鬼還可怕!

  但是畢希磊並沒有看到若若,他雙眼一直盯著她,一眼都沒有去注意一旁的若若。

  「你……」她驚慌得說不出話來,臉色蒼白,老天!若若在她身旁,他遲早都會注意到他。

  「你不舒服?」他眉蹙。忽然臉然一沉,「我在公眾場合不可能對你做出什麼,何必怕成這個樣子,我在問你,你很喜歡這幅畫?」

  「很喜歡,我……我一看就很喜歡。」依嬋承認。現在他問什麼,她都願意回答,只要他不要看到若若!「我……我很想買下來,可是不能。」

  「你要我買給你嗎?」他露出嘲弄的笑容。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希罕你的錢,何況它沒有標價,可能不是賣的。」

  「可惜。」他聳聳肩。那天他不是表現得很嫌惡她嗎?他為什麼還不走開?

  突然。

  「媽媽!」若若不耐煩的叫起來,這個男人一來就盯住媽媽,他不喜歡。

  依嬋的心直往下沉了下去……

  畢希磊順著若若的叫聲往下望,他看到了若若,盯著他良久,或者才幾秒鐘而已?對於依嬋來說,仿如一世紀那麼長,他眼中閃過了不置信、驚駭、憤怒、喜悅?還是許許多多難以解釋的情緒,臉色由蒼白變為暗紅,又由暗紅轉為蒼白,整張臉如同石雕似的,喉道正有某根神經在急促的跳動。依嬋隨著他神色的變動。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臉色也隨之蒼白起來。

  他終於知道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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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9 06:54:2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希磊抬起頭,惡狠狠的盯著她,神色冰冷,眼中盛滿怒意。

  「我們走,你有件事需要解釋!」他冷冷的命令。

  依嬋本能隨著他離開展覽中心。

  「我……我們要去哪裡?」她驚悸的問。

  他閉口不答,整個身子如弓上弦般繃緊著。怒意透向全身。

  來到停車場,他無聲的命令她和若若上了一部銀白色的轎車。

  若若疑惑的看著他們倆,似乎他也感覺到空氣中的不尋常,靜悄悄的不敢吵鬧。

  希磊開回到她的公寓,她雙手顫抖得握不穩鑰匙,插了老半天老尋不著鑰匙孔,希磊粗魯的一把搶過,啟開了門。

  進了公寓,他關上門並上了鎖。

  他不看她,轉身對著若若,若若也正疑惑的盯著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人一下子把他們載回公寓。

  希磊緩緩蹲在他面前,臉色出奇的溫柔。

  「嗨,你叫什麼名字?」

  「若若。」他轉動著兩粒烏溜溜的眸子,瞪著面前一對與他相似的眼睛。

  「你今年幾歲了?」他微笑。

  他明知故問,依嬋咬著下唇。

  「五歲。」這個人笑得很好看,他喜歡。

  「你——爸爸呢?」

  「希磊!」依嬋在一旁痛苦的叫起來,他想做什麼?

  若若並沒有一下子就回答,他瞅著希磊片刻,好像在衡量這個人的重要性。

  然後他開口無邪的說:

  「媽媽說爸爸到很遠的地方去,要很久才回來。」

  看來他對希磊己沒有了戒心。

  「我沒有看過爸爸,但我好想他。」他加了一句。

  依嬋心裡一陣絞痛。

  「若若,我跟你媽媽有些話要說。你到房裡玩,好不好?」

  「你不可以欺侮媽媽!」若若張大眼睛。

  「當然不會,我是——」

  「若若!你回房去玩。」依嬋打斷了希磊的話,尖聲命令若若。

  若若不安的轉身走進他的臥室,媽媽在命令他,她今天的心情一定不好。那個叔叔好親切啊!他好喜歡他。

  希磊緩緩站直,僵直著身子面對她,等到若若的背影消失了,他才惱怒的開口。

  「他是我兒子。」他直截了當的說。「為什麼你不早告訴我?為什麼你要瞞著我?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好一個可鄙的男人!在這時候還侮辱她的品行!

  「若若的父親是誰從來都不是個疑問,他在我肚裡的時候我就清清楚楚知道是你的!」她怒聲高喊。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是你離開台北前發覺的,還是回家後才知道的?」

  她不答。

  「我從來都沒機會問過你,你為什麼輟學回家鄉?是不是因為有了若若?」

  她還是不回答。

  「你回答我!你瞞了我五年,難道你不曾為了拆散我們父子而內疚?你的心是什麼做的?」他咆哮如雷。

  「住口!告訴你又怎樣?說不定你像那天一樣侮辱若若的血統!」

  「那天我沒看清若若。」他臉孔漲紅。

  「是的,你沒看清若若,就算以前告訴你,你沒親眼看見他,你那多疑的腦子說不定一口咬定他不是你的,我何必白費心神去告訴一個不相信我的男人。」

  他現出冰冷的眼神。

  「你心裡明白我是有理由懷疑的,是你自己行為不檢點,是你自己不自愛,使我不相信你。」

  「你太過分了,你看到什麼?你看到我和古夫爾做了什麼嗎?」她痛心疾首的喊,「我記得我和他只是坐在床上,我衣服穿得整整齊齊。」

  「你要我怎麼想?我一開門,看到古夫爾赤裸著上身,而你坐他的床上,可能那天你們沒做什麼,但是說不定你們早已是情人。」

  依嬋怒極揚起手,希磊機警的一閃,捉住她的手腕。

  「我告訴過你,第二次你不會那麼幸運!」

  他倏地拉她向前,手臂鐵箍般的圍住她的腰,把她兩手都鎖在背後,使她動不得。

  「放開我!你這野蠻的男人!」

  「不會比你更野蠻!只有用這個辦法,你才不會三言兩語,動不動就揮手打人。」

  她掙扎了一陣子,仍然掙不脫,怒瞪著雙眼,兩片性感的嘴唇微啟著喘息。

  他也瞪著她。

  在這一刻,他們忘記了爭執,忘了若若,怒目互瞪著,突然一抹紅霞竄上了希磊的臉,他低叫:「天!我知道事後我一定輕視自己,但現在我無法理智思考。」

  他呻吟起來,俯首捉住她的唇,依嬋大驚,又開始掙扎,頭部向左右閃避,她的掙扎對他起不了作用,似乎更激起他的熱情,他一隻手仍鎖住她的雙手,舉起一隻手托住了她的頸後,按住了她閃耀、燙熱的雙唇在她唇上蠕動,起初是粗魯的,帶著懲罰的,後轉為溫柔,慢慢的引誘她。依嬋反抗力頓時消失了,身不由己的回應他,身體也鬆弛下來,啟著雙唇任他吸吮著、愛撫著,她的熱情也被激起了,希磊放開了她的雙手,她自動的舉手摟住了他的頸子,愛揉著他的髮鬢,身體緊靠著地,她不能思想,只能熱烈的反應著他。

  「老天,」他驀地推開她,呼吸不平,雙手不斷插梳著頭髮,「你總是使我忘記一切!」

  依嬋遠遠的站離他,她為自己的反應感到羞恥。她怎能再對一個曾經欺騙過她、侮辱過她的男人,如此熱烈的反應著他的愛撫?難道她一點自尊都沒有,受的教訓還不夠?她已不愛他了!

  兩人的呼吸都回復正常的時候,希磊陰沉地說,「我還有事,不能久留,展覽中心還有人正等著我。我晚上會來,若若的事我們必須解決。」

  「沒有什麼好談的,我們母子相依為命已五年了,我不需要你插進一手來擾亂我們的生活。」

  「我是他父親,我有這個權利。」

  依嬋緊抿著嘴,無法辯駁。

  他走向大門。

  「晚上我來的時候,希望你會在這裡等,依嬋。你能躲我一時,不能躲我一世,你聰明的話,不要讓我找不到人。」

  「還有,你告訴若若他爸爸不在的理由,使事情簡單多了,所以,我想他不會對我的出現感到太大的驚奇,你最好在我回來前向他解釋我將歸來。」

  依嬋等他離去後,軟弱的坐在沙發上,日子將會不同了,他要他的兒子。

  她想起剛才他的吻,臉孔一下臊紅起來,想不到六年不見了,六年的痛恨,居然會使她融化在他的懷裡。是的,這只是生理上的需求,她是一個正常的女人。她不能永遠對生理上的需求置之不理。

  然而,她無法否認,六年過去了,她依然一樣要他。

  想到這裡,她心情平靜多了,該來的事是無法避免的,她只能堅強的去面對它,她已不是當年懦弱的尤依嬋!

  走進若若的臥室,見他怔怔的坐在床上,旁邊還擱著畫紙。

  他一見進來,不解的問:

  「媽媽,你和那位叔叔吵架啊?剛才外面聲音好大。」

  老天,他們都忘了壓低聲音!憤怒已使他們沒有去想到若若是否會聽到。

  依嬋深吸一口氣.拿起他身邊的畫紙。

  「若若,我們沒有吵架,只是——意見不合,嗯,你在房裡畫畫?」

  「你在畫什麼?」

  「那位叔叔,媽媽,他走了?他是誰!他人很好喲!」

  「你才第一次看到他,怎麼知道他人很好?」

  「他笑得好好看喲,我喜歡他。」

  這就是父子天性血濃於水吧!

  「若若,」依嬋再深吸了口氣,把他抱坐在膝上,拿開了畫紙,「媽媽是不是告訴過你爸爸的事?」

  「是呀,你說爸爸很久才會回來。」

  「你要不要見爸爸?」

  「當然要,是不是爸爸回來了,他在哪裡?」

  「若若,你爸爸是回來了。」依嬋心裡一陣翻覆,「剛才那位叔叔就是你爸爸。」

  「哦?」若若瞪大眼睛,那位他喜歡的叔叔就是爸爸?「真的呀?可是剛才他怎麼沒說他是爸爸?」

  依嬋心裡歎口氣,希磊留了一個難題給她。

  「現在說下是一樣嗎?」

  「他問我爸爸去了哪裡,可是他是爸爸啊。」

  「……他跟你……嗯,他……是想看看你想不想爸爸。」若若還是會問,使她有點招架不住。

  「爸爸真的回來了,」若若的臉終於閃出一片驚喜,「他走了嗎?我要見爸爸!」

  他掙脫她的懷抱,連跑帶跳的要衝出去。

  「若若,等一等!」

  「媽媽,快嘛,我要見爸爸,剛才我沒叫爸爸呀!」

  「若若,」依嬋拉住了他,心裡一陣絞痛,她從來沒有想到若若是如此渴望有一個父親,以前她還以為他只是鬧鬧罷了,「你爸爸走了。」

  「走了!」若若的臉色一下沉下去眼睛紅紅的,「他又不要我們了?」

  「不,」依嬋心痛的抱住他,自小缺少父親的若若是比一般同年齡的孩子來得敏感和成熟。

  「你爸爸還有事情出去了,他晚上的時候才會來。」

  「真的?」若若一下子又開朗起來。

  「真的。」依嬋哽咽著說。

  「媽媽,你為什麼哭?」

  「媽媽太高興了,來,你先去睡午覺,晚上才有精神等爸爸。」

  「媽媽,爸爸為什麼還不來?」若若無心的玩弄著他的積木,整個下午與晚上他都興奮得坐立不安,一直渴望的望著大門。他午睡一會兒就醒來,鬧著去李奶奶家要告訴他們爸爸回來了,依嬋不忍掃他的興,就忙著他。

  當李媽和書寧獲各這個消息時,都很擔心。

  「依嬋,你有沒有想到後果?」書寧不安的對她說,「畢希磊一下子走進若若的世界,一旦他走了,你怎麼向若若解釋?你們不是夫妻,要怎樣安置若若?難道你願意放棄若若?給畢希磊撫養權?」

  「不!我絕不會讓他帶走若若!」

  「你告訴若若他的歸來就不夠明智了。」李媽也說。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依嬋痛苦的說,「我沒有想到,他……他發覺後,就要我告訴若若,我、我沒有去深思它的後果,老天!我該怎麼辦?」

  李媽和書寧愛莫能助的看著她。

  現在,坐在沙發上,依嬋心裡亂七八糟的,被這個難題困擾著,她下午告訴若若時,根本沒有去深思,沒有想到畢希磊只是暫時的出現在他們生活中,他走後,她怎麼向若若解釋他爸爸的離去?難道再說一次:「若若,爸爸又遠走了,要很久才回來?」

  再過幾年,若若不再是小孩子那般無知,他不會輕易的接受這種解釋。

  她心煩意亂的想著。

  「媽媽,你沒回答我,爸爸為什麼還不來?天都黑了。」

  「若若,現在還早,不要鬧。」

  「媽媽,爸爸還會不會去很遠的地方?」

  「若若,你爸爸要工作,他……他的公司不在這裡,在海外,很遠的地方。」

  「哦?他為什麼不帶我們去那裡住?」

  「若若,不要問那麼多問題。」依嬋最怕的就是這些問題。

  若若被她厲聲一喊,不敢再開口。將要見到爸爸的興奮使他不在意媽媽的叱喝。

  依嬋也沒有心情去顧及到若若,她整個思緒都集中在她的苦惱中。

  希磊說要解決若若的事,怎樣解決?她絕不允許他帶走若若,若若是她的第二生命!

  或者他們之間來個協定吧,她可以允許他一個月來探望若若兩三次,一年允許他帶若若回台灣一兩次。

  「對呀,剛才怎會沒想到?」她喃喃自語,「這個辦法不錯,若若可以不時見到他爸爸。」

  可是希磊會同意嗎?她擔心的想著,還有她能承受得了他以後時常出現在她生活中嗎?不,這不重要,最重要的讓若若快樂。

  八點過去了,希磊還沒有出現,若若已等得不耐煩。

  「媽媽,爸爸是不是不來了?」

  「他一定來,若若,才八點多。」

  依嬋心裡也開始緊張,掌心開始出汗,四肢發冷,不能鬆弛,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整顆心愈繃愈緊,他為什麼還不來?他要折磨她到幾時?讓她如此坐立不安的等待他的出現!

  時鐘敲響了九下,門鈴還是不響。

  「若若,你坐在這兒,媽媽去煮咖啡,」依嬋無法再坐著等。跳起來走進廚房。

  當她正沖咖啡的時候,門鈴突然間狂鳴起來,依嬋手一抖,差點摔掉手裡的水壺。

  她移動著僵直的雙腳走向客廳。

  可是若若已開門了,她聽到希磊在說話:

  「若若,以後要等媽媽開門,下要這樣亂把門打開,如果壞人跑進來,就完蛋了。」

  若若沒有回答,她可以想像得到他正張著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瞪著希磊。

  她走進客廳,看見希磊正蹲在若若的身前,手裡拿著一包禮物。

  「這是給你的,打開來看看。」

  若若遲疑的接過來,他一直不耐煩的等著希磊來,現在他出現了,若若反而傻楞楞的直瞪著他,沒有剛才的雀躍,希磊對他而言畢竟太陌生了。

  希磊察覺她的出現,他抬頭望著她,眼裡有一堆疑問,依嬋知道他要問什麼,微微點了點頭。

  這時,若若已打開他的禮物,是一輛電動玩具飛機。

  他高興的叫起來,「好漂亮,我喜歡。」

  「不說謝謝?」他父親逗他。

  「謝謝爸……」若若吶吶的叫不下去。

  「爸爸,」希磊鼓勵他,「我回來了,不叫聲爸爸?」

  「爸爸!」若若兩眼紅紅的,沒有了羞怯,雙手攬注他父親的脖子,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

  「若若,我的孩子。」希磊一把抱起若若,緊緊擁住他。

  「爸爸,你再也不離開我了吧?」

  「再也不離開。」希磊的聲音不平。

  依嬋含著淚看著他們父子相擁,肝腸欲斷,是她的自私、她的懷恨把他們父子分離了五年。希磊的眼裡似乎也閃著淚光。

  她悄悄退回廚房,讓他們父子再相處一會兒。在廚房裡,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的如泉湧下,她失聲痛哭。

  十計鍾後,她擦乾了淚水,深吸一口氣,心中顫抖著把咖啡端出去。

  他們父子已坐在沙發上,若若正愛不釋手的把玩著他的玩具飛機,希磊溫柔的看著他,他的臉在這刻是多麼柔和、英俊而吸引人,這是六年前她曾愛過的畢希磊。

  依嬋輕輕走到他們身旁,把咖啡放在沙發旁的小桌上,然後坐在他們的對面。

  希磊看到她,臉色卻不似看著若若的溫柔,而是一片冰冷。

  「咖啡?」她問。

  「不加糖。」

  「抱歉,我已加好糖,整壺都是甜的。」

  「隨便,我一樣可以喝。」

  依嬋端著杯子,心神不定,想到外人這時候看他們如同一家人團圓和樂融融.晚上圍坐一屋的溫暖,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有一種狂笑亂舞的衝動。她很快壓抑那種感覺,不然希磊一定以為她發瘋了。

  把杯子放下,她清了清喉嚨。

  「若若,你睡覺的時間到了。」

  「不要嘛,媽媽,我要陪陪爸爸。」

  「若若,聽話,跟媽媽去睡覺,爸爸明天再來看你。」希磊堅決的說,若若不再堅決,乖乖的跟著依嬋。

  依嬋蹙著雙眉,希磊好像一下子操縱了他們的一切,那是父親的權威,若若都聽他的,她不喜歡這種處境。

  她費了不少時間才把若若哄睡。當她出來時,希磊已脫掉他的外套,敞開著襯衫上兩粒的鈕扣,雙腳伸直,頭往後枕著靠墊,很舒服的坐著。

  突然間她的心跳急促起來,心神紛亂得令也莫名其妙,內心彷彿有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在困擾著她。

  「時間不早了,你要談什麼?」她坐在沙發上,開門見山的問。

  他坐直身子,冷冷的盯著她。

  「我要若若。」

  「沒有這麼容易。」她尖聲的說;「我含辛忍辱生下他、扶養他,你不能一來就要帶走他,你沒有個權利。」

  「你不要忘記我是他父親,這些年來你使我喪夫了看他從嬰孩成長的機會,我不願意以後連看他長大成人的機會都沒有。」

  依嬋深吸了口氣,平息內心的煩亂。

  「你想怎麼樣?」

  「你說呢?」

  他在跟她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我有一個辦法。」依嬋說出剛才想出來的權宜之計。

  這是最好的辦法,他應該會答應。

  然而——

  「不行!」希磊一口否定,依嬋心沉下去,「我不要一個月只見他幾次,我要每天都能見到他。」

  「這樣恕我無能為力,」她挺直了背脊,「你走吧!」

  「你怎麼向若若解釋?」他嘲諷的笑說。

  「這是我的事。」

  「依嬋,我不會放棄他,我再說一遍——我要他每天都在我的身邊!」

  「那我們只好對簿公堂,我絕不會讓你帶走若若。」

  「你有什麼能力跟我打官司?」他不止是在諷刺她,他在取笑,他輕鬆的交叉著腿,似乎認定打官司的話,他一定會贏!

  「我會用盡我的最後一分錢跟你周旋到底。」

  「哈!依嬋,你太小看我的勢力了,在經濟上你是無法跟我鬥,等到你打完官司,就算你爭取到若若,你會窮得連給他一杯清水都付不起!你願意他跟著你受苦?並且,一個明智的法官,不會把撫養權給一個經濟能力差的母親而不給能供養給孩子一切榮華富貴的父親!」

  依嬋臉色灰敗,她不能否認他說的話沒有道理。四年前她窮途末路的情況又浮現在她腦海裡,不由雙手痙攣了一下,她絕不能再讓若若受一點苦!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跟你打官司。」他說,嘴角微翹,含著嘲弄。

  她心口一鬆,又一沉,他到底想怎樣?他不放棄又極力不爭取?

  她深鎖著眉。

  「這件事怎樣解決?你又不同意我的辦法。」

  「我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他說,愈來愈輕鬆,像似已把她擺在他的爪下。

  她疑惑的看著他,他卻不繼續說下去,慢條斯理的取出一根香煙,點燃了,吞雲吐霧般抽著。

  她沉不往氣了,正想開口詢問,他說:「你跟若若隨我回台灣,住在我家裡。」

  「什麼?」她的耳朵有毛病了。

  「你聽得很清楚。」他輕鬆的說,不為她的驚駭所動。

  「我以什麼身份住在你家裡?」她問,也驚奇自己在震動之下如此平靜的問。

  「你並不傻。」他曖昧的一笑。

  「作夢!」我絕不會作你的情婦!」

  「我說過要你作情婦嗎?」他嘲笑她。

  她臉一紅,答不出,可是他分明是故意讓她誤會,她心中發火。如果他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

  「唉!」他歎了口氣,「你的反應愈來愈遲鈍。」

  她怒目瞪著他,緊緊抿著嘴。

  他拿掉香煙。

  「我要你以我妻子的身份住在那裡。」

  她的耳朵真的有毛病了。

  「你……你說什麼?」

  「你做我的妻子。」

  她沒有聽錯?她瞪著眼睛驚愕的看著他,他是在開玩笑吧?但畢希磊一臉的嚴肅,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說我們……我們……」

  「我們結婚,」他替她接下去,「很簡單,若若會一起擁有父母,不必分開了。」

  「你——還沒有結婚?」她傻傻的間,她無法正確的思想。

  「假如我已結婚,我還會要跟你結婚?」他不耐煩的說。

  「古艷芙呢?」

  「古艷芙?我們結婚關她什麼事?」

  「霍贊人,他……」

  「他們夫婦都很好,現在我在說我們的婚事,你提起他們幹嘛?」

  「我……可是……」她腦子混亂了。霍贊人還健好,他不能跟古艷芙結婚,所以才單身到現在?

  「你要還是不要,很簡單,你在想什麼?」

  「不!」她本能的反應。

  「很好,我帶若若一個人回台北。」他冷然的說。

  「不!你不能帶走他,你不能這樣狠心,我是他的母親,他需要我,」她倏地清醒,不,不!

  他的臉色冷如冰。

  「這樣一來,事情鬧大了,你願意若若受到別人的白眼?你願意他純潔的心靈受到傷害?你要他長大後內心永遠存有小時候父母鬧上法庭的瘡疤?」

  「不!」她痛苦的喊。「你為什麼不放棄他?你知道事情鬧翻了會傷害到他,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他是我兒子,我要他,我已給你一個解決的辦法,你不同意,我沒有選擇的餘地,只好走上最不智的路。若若是否會受到傷害,這要看你怎樣處理了,你要鬧翻,是你咎由自取,不要怪我無情!」

  「你太殘忍了!」她痛罵。

  「我已給你一個機會,是你自己不要的。」

  「我們……怎能……怎能在互相仇恨下結婚?這……這太冷血了,這樣的婚姻怎能幸福?」

  「我們不要把感情滲進這樁婚姻裡,這一切都為若若好,你不願意放棄他,而我要他,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共組一個家庭,會不會幸福,是要看我們努力下努力使它成功,有些婚姻,並不是一定要用愛來維持,何況我們還有一個若若連繫著我們。」

  「那天你……你說碰我都覺得髒,你怎會要跟我結婚?」她的心隱隱作痛。

  「那天是那天,怒氣之下說的話。」他不在意聳聳肩。「依嬋,你是一個很美很誘惑人的人,很少有男人會抗拒你的魔力。我發覺,我還要你,在感情上是沒什麼好談的,但在生理上不願抗拒你。」

  他用眼睛在嘲笑她。

  依嬋的臉漲紅起來,事情愈談愈糟。

  「你……你是說我們不……不會只是名義上的夫妻?」她大著膽子問。

  「當然不是。」他毅然的說,「我不要只有一個兒子,我喜歡大家庭,婚後,你是我的妻子,相夫教子是你的責任。」

  他是愈說愈離譜!依嬋瞪大眼睛。

  「不!我們之間已沒有感情,我不能!」

  他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

  「我還記得下午的時候你那熱情的反應。我們之間是沒有愛的存在了,但是,你還要我,你無法否認,你的身體已告訴了我。」

  依嬋從耳根羞紅到腳趾,她張開口,可是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假如你還有所存疑的話,我們現在可以證明一次。」

  他俯下頭去,依嬋迅速推開他站起來。

  「不!」

  他沒有再逼她,坐回沙發上,翹起腳來,很優閒。老天!她已被逼得快要發瘋了,他卻那麼輕鬆自在。

  「不!不能,我不能跟你結婚。」

  「你要放棄若若?」他的身子突然僵直起來。

  「不!」

  「你實在矛盾,我給你時間考慮吧,明早你給找一個確定的答案!今天太晚了,你可以去睡了。」

  他說完,拿起一個坐墊放在沙發的一端,脫掉皮鞋,縮起雙腳,仰躺在沙發上。

  「你在做什麼?」依嬋看著他的一舉一動驚問。

  「睡覺。」

  「你不能睡這裡。」

  「你要我睡在你的房間裡?很好,我求之不得。」他坐直身子。

  他是在故意誤解她的話。

  「不是!你為什麼不離開?你不能睡我的我公寓裡,你住宿的酒店呢?」

  「明天若若還要見我,我回去又要一早趕來,很麻煩,既然你這裡方便,我何不將就一下,你不必擔心,我不要被褥,我不冷。」他輕鬆的說。

  「鄰居們知道你在這裡過夜的話,會說閒話。」

  「我們都有一個兒子了,還怕什麼?」

  「你不……」

  「依嬋,我很累了,晚安!」他翻身躺回沙發。

  「你不能睡在這裡,起來!她激怒的上前推他,想把他趕走。

  倏地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拉下了她,依嬋驚叫一聲,整個人倒在他身上,他順勢一翻,把她壓在下面。

  「你不要進房間的話,你就睡在這裡。」

  「放開我!放開我!」

  他放開她,依嬋忙站直身子,惱羞成怒的衝進房間,背後飄來一連串嘲弄的笑聲。

  多可恨的男人!狂傲!下流!卑鄙!自命不凡!依嬋在心裡恨恨的怒罵。

  忿忿地洗好澡,換上睡衣,躺在床上,怒意還未消。

  躺了一陣子,她漸漸平靜,腦子開始理智的思考。

  她知道她別無選擇,希磊也清楚知道,為了若若,她必須答應。她不能放棄,他是她的一切,她也不可能去傷害若若,使他為父母的醜事羞恥,她心裡不得不承認,希磊能給他一切物質上的滿足,能使若若過安適的生活,若若漸漸長大了,她的負擔也加重,她一人能給他如希磊能給予他的一切嗎?不,不能,若若是畢家的骨肉,他有權享受畢家能給於他的一切,她不能剝削他這個權利。

  可是這樣的婚姻怎會幸福、快樂?若若不是更會受到父母不愉快的婚姻所帶來的壓力嗎?這是明智的選擇嗎?

  輾轉在床上至凌晨她才睡去。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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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9 06:54:4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媽媽,起床了,吃早餐啦!」若若爬上依嬋的床,搖晃她的胳臂。

  她呻吟了一下,張開沉重的眼皮,陽光刺眼的從窗口溜來。

  她本能的用手一擋,蹙著眉:「若若!」翻身坐起來,「誰替你盥洗的?」

  若若一身淺監色的T恤、短褲,整齊的坐在她床沿上。

  「爸爸啊,做好了早餐,他在廚房,媽媽,快。」

  希磊!差點忘記了他在這兒過夜。

  依嬋拿起床頭的鬧鐘一看,天!將近十點了,她怎會沉到這樣,還好今天是星期日。

  「若若,你先出去,媽媽一會兒就來。」

  若若出去後,依嬋趕忙進入浴室沐浴,換上一件米色及膝圓裙,無袖紅色上衣,臉上略施脂粉,胡亂的梳幾下長髮,就走出臥室。

  希磊與若若正坐在餐桌上等她,桌上有牛奶、咖啡、麵包、煎蛋、牛油。

  「若若,早。」她俯身親了若若的臉頰,坐到他身旁的位子,抬起頭來發覺希磊正目不轉睛看著她。

  「早,」她冷冷的說,「昨晚睡得好?」

  「還好,只是半夜醒來,雙腳發麻得無法伸直,真想衝進你房間睡。」

  依嬋臉紅到耳根,忙換了口氣。

  「你還會準備早餐?!抱歉,我睡遲了,為什麼不叫我?」

  「看到你睡得那麼香甜,實在不忍心叫你,麵包煎蛋的早餐我馬馬虎虎還做得來,如果你要吃豐富的;抱歉,我只能在冰箱裡找到這些。」

  她一咬下唇,該殺的!她是這間公寓的主人,不是他!老天!他還曾走進她的臥室看她沉睡的模樣,她的臉更紅了。

  希磊眼光灼灼的盯著她。

  吃完早餐,若若被他父親溫柔的命令到客廳去,餐桌上只剩下他們兩個。

  「你可以給我答案了吧?」

  她一時答不出,顯然決定已在她心裡。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舔舔那突然乾燥的嘴唇。

  「我……你……你早已知道。」

  「不要吞吞吐吐的,依嬋,要還是不要?」

  「我答應你!」她衝口而出。

  她知道這一答應,已決定了她的終生,不能反悔。

  「很好。」他端起他的咖啡一口喝光,臉上無表情,好像是辦好一樁交易一樣,不是他的婚姻大事,「我先回台北準備一切,你有一個月的時間辦妥你在這兒的事務。」

  忽地他眉頭一皺。

  「我還沒有問你關於你的工作?」

  「我在一家商行當秘書。」

  「秘書?你的畫畫呢?」他的聲音銳利。

  「畫畫?」依嬋苦笑,「藝術不能當飯吃。」

  「我以為你正走向商業美術。」

  「人家要的是有文憑的。」她聳聳肩,「況且,我不喜歡商業美術,我學的是純美術。」

  她怎能告訴他當年帶著幼小的若若,她沒有完整的時間去尋找一份適合的工作,要不是書寧的幫忙,她沒有今天。

  「你的家人呢?你和若若搬出來住,他們不反對?」

  他今早的問題特別多,聽他的語氣,他一定認定她的家人接受她未婚而生下若若,絲毫沒有懷疑到另一個可能性!

  她不想告訴他,她不能忍受在他面前提起家人對她的蔑視。

  「嗯,他們不反對。」這可不是謊言。「他們都知道我喜歡獨立生活。」

  他拿起餐巾抹抹嘴巴。

  依嬋怕他再問一些她不便回答的問題,急忙飛快的說:

  「希磊,我有一個條件。」

  「條件?」他停止繼續發問。

  「是的,我……我答應這婚事,但是你……你要給我時間,我們……我們暫時是……名義上的夫妻,過後……過後……」她說不下去。

  他看她良久,看得她不舒服。

  「多久?」

  「一年、兩年。」

  他蹙下眉,「好,一年,我答應你。」

  這下反而使她感到驚奇,她以為他一定會反對,想不到他如此輕易答應,是不是他不是真的要她?現在她已答應他的婚事,他可以擁有若若,他什麼都不在乎了?

  「有一件事你要注意,」他毅然的說,「我們之間的一切協定是我們兩人的事,外人沒有理由知道,所以在別人的眼光看來,我們是一對恩愛的夫妻,我不要有人懷疑我們的婚姻而傳出謠言傷害若若,在若若面前,你也要表現得恩愛,不容許他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不對,你明白嗎?」

  「這……我……我明瞭。」她不得不答應,這是唯一的辦法,她不想有任何流言飛語傷害到若若。

  「還有,依嬋,你通知你的家人,我替他們安排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老天!這怎麼可能。

  「不!不……不必了,我……我要我們的婚禮越簡單越好,我……我們已有了若若,越少人知道我們現在才結婚越好,我……」

  「你為你未婚而有若若感到羞恥。」他臉色一沉。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想有流言傳到若若耳裡。」

  「我也贊成一個簡單的婚禮。」他點頭,「不過,你家人……」

  「不必了。」她打斷他,「我告訴他們一聲就夠了,我已成年,不需要他們的贊同,而……而且,近年來我父母健康不……不太好,我不要他們從鄉下趕來,太累了。」上蒼!寬恕她的謊言,她小孩子似的把手伸向背後偷偷打一個十字!

  「可是……」

  「希磊,他們會瞭解,他們在家裡給我祝福也是一樣的。」她強迫自己說。

  希磊也不再堅持。

  依嬋鬆了口氣。

  依嬋拿起電話,猶疑不決的瞪著它發呆。

  深深吸一口氣,她撥動了電話,這可能是個錯誤,可是她不做,又心煩意亂。

  「喂?尤家?」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是的,找哪位?」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回答。

  「你是——?」

  「我是尤依鈴,請問你要找誰?」

  小妹!四年多了,她不再是個黃毛丫頭,她的聲音連依嬋都認不出。

  「我……我是四姊。」

  「四姊?」依鈴的聲音充滿疑惑。

  老天!他們真的完全把她忘記?

  「四姊!」依鈴尖銳的叫起來,拉回她的注意力。「依嬋?」

  「是的,我……」她的聲音哽咽著說不下去,當年她走的時候,依鈴才十二歲,她也是家庭中最不輕視她的,或者當年她還小,不懂事吧!

  「四姊,你在那裡?」

  「我……」

  「依鈴,誰打來的電話?」依嬋聽到母親在另一端喊住依鈴。

  良久,電話另一端是一片沉默,依嬋緊握著電話,下唇微微顫抖,這是她早意料到的事,她早告訴自己是白費的,可是她不能不打。

  再沒有依鈴的聲音傳來,只有一連串的靜默,依嬋楞楞的握著聽筒,正要放下時,傳來她母親冷冷的聲音:

  「喂?」

  「嗯,我,依嬋。」

  「有什麼事?」聲音太冷了,沒有一絲的感情,她還是沒有原諒。

  「沒什麼,」依嬋聲音平靜多了,他們已不承認她這個女兒,「只想告訴你們我下個月要結婚了,遷移到台北。」

  沉默了良久,才間:「是誰?」

  「華希磊,若若的父親。」

  「很好。」她母親的聲音可有絲鬆弛?「他現在要你了?」

  依嬋的背脊倏然挺直。

  「是的,他要我了。」她冰冷的回答。

  一片沉默。

  「沒有什麼事,再見。」

  「嗯。」

  依嬋擱下電話,怔怔的坐著,她母親不說再見,是不是不想再見到她?

  他們之間已沒有了親情的溫暖,多殘酷的事實,這是她走錯一步應得的懲罰?不!不應該的!她內心吶喊。

  她要出嫁了,這應是少女生命中最重要最快樂幸福的時候,可是,為什麼她只想哭?她沒有父母的祝福,沒有家人的歡送,也沒有虔誠愛著她的新郎。

  坐在李家的沙發上,依嬋兩手交叉握緊著,若若在客廳的另一角拿著他的玩具飛機正驕傲的向小莉講述他爸爸的事。

  書寧和李媽坐在她的對面,書哲陰森的靠在沙發旁的牆壁上,嘴角牽扯著微微的痛苦。

  「依嬋,你真的考慮清楚了?你確定這是你所要的嗎?」書寧問。

  「我別無選擇。」

  「但是你不能只為了若若而把你的一生毀在這種交易的婚姻裡。」

  「若若是我的一切。」

  「他利用若若來威協你,卑鄙!」書哲陰沉的從齒縫中迸出這句話。

  「書哲。」李媽第一次開口,向書哲投以警戒的眼光。

  「依嬋,我瞭解你,我瞭解。」李媽溫柔的一笑,「我想也許你的決定是對的,我祝福你,記得我的話,凡事要忍讓,未來的事我們不能預測,說不定這樁姻緣會有意想不到的幸福。」

  「李媽,謝謝你。」依嬋激動的說。

  「唉!」書寧最後也說,「也許這是明智的決定,若若已不能離開他父親,依嬋,如果你不能支持下去,記得這裡還有我們。」

  「書寧。」她怎樣回報他們對她的愛護?

  她的眼淚又止不住盈眶面出。

  「你們對我太好了,我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你們這幾年來對我的關照。」

  「不要這樣說,這些年來你好像我們家的一分子,只要以後你不把我們忘記就好了。」李媽的聲音有點哽咽。

  「我絕不會忘記你們,一有機會我一定回來看你們,我會水遠、永遠想念你們!」

  依嬋帶著沉重、傷痛的心情與他們道別。

  「少奶奶,晚餐已準備好了,少爺剛才打電話回來吩咐不要等他了,他有事遲點回來。」

  「謝謝你,銀嬸,小少爺吃飽了沒?」依嬋從庭院裡的椅子站起來,走進屋裡。

  「吃飽了,陳太太正陪著他。」

  依嬋坐在餐桌旁,食不知味的動著筷子。她來台北有半個月了,她和畢希磊已是夫妻,現在她是畢尤依嬋,畢家的少奶奶,她自嘲的一笑。

  若若對環境一下子就適應,希磊還特別請一個人來看顧他,畢家上上下下都有傭人,這半個多月來她被侍候得像女王一樣,依嬋到現在還不習慣被侍候,她一向都是自己動手做事。雖然六年前她已知道希磊並不窮,到今天她才知道他是如何的富有,他是台北幾家著名而規模宏大企業公司的總裁,他是一位名流,財勢龐大,他說得對,在經濟上,她無法與他匹敵。

  他們住的是一幢英國式的別墅,花園龐大,屋內金碧輝煌,設備堂皇,光是樓上的臥室就可以開家旅館,她不知道為什麼他買下這麼大的一棟房子,他獨身在台北,他的家人全都在美國。他以前住的大廈呢?賣掉了或空著?她不敢問,她不想再惹起六年前的恩怨,這些日子來,他們有默契似的不去激怒對方。

  銀嬸是畢家的管家,四十歲上下,矮矮的、瘦瘦的,人很親切、很能幹。司機阿欒是她的丈夫,四十多歲,每天載希磊上下班,另外還有一個司機叫亞吉,畢家有兩個園丁,一個廚師,兩名女傭,再加一個剛剛請來看顧若若的陳太太。依嬋曾極力反對,可是希磊不理她的抗辯,若若現在是他手中的一塊寶。

  依嬋心中閃過一絲妒意,她一驚,老天!她不可能是在嫉妒自己的兒子吧?不,她不是在嫉妒若若。近來也感覺到若若不再那麼依賴她,他不再是心中只有媽媽的孩子,他崇拜他爸爸,但希磊並不因此寵壞他,他對若若的行為舉止都很注意並給予正確的指導。這使依嬋感到心安,她最怕若若被寵壞。

  吃過飯後,她去找若若,見他正與陳太太在花園裡散步,依蟬就回到臥室裡。

  希磊履行對她的允諾,他們分房而睡,不過兩間臥室是相連的,中間有一道門可以互通,每天晚上這道門是關著的,當然,傭人們不會知道這情形,在他們眼中,他們是一對恩愛的夫妻。如果他們對他們的少爺去一趟馬來西亞,帶回一位妻子與五歲大的兒子感到驚異的話,他們掩飾得很好,一絲都沒有洩出他們的驚奇。

  她坐在窗口分凝望窗外,外面就是花園,這兒的夜景常常使她沉迷一整夜捨不得離開。

  希磊在人前都表現出一個親密的好丈夫模樣,她常為他在別人面前對她的擁抱、輕吻,一些親密的小動作弄得心神非常緊張不能鬆弛,每當他一接近,她的血液循環便迅速加快,他一撫觸,她整個人就僵住。希磊注意到她的不安,但他沒說什麼,只是以警告的眼光瞅著她,暗示她不可破壞他們的約定,以免別人懷疑他們婚姻的真相。

  在單獨相處時,他變得很冷竣、陰沉,連一個笑容都吝嗇給她。他們之間相處的壓力,如同一年拉緊的弦,依嬋知道他能這樣下去,他們要相處一輩子,這種情形她怎能長期忍受得了?她已開始壓抑不住內心的煩躁,她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才只不過半個月,她已覺得生活煩躁,若若不再需要她全心的照顧,裡裡外外一切家務又有傭人打理,她又沒工作,整天待在別墅裡,像只被困的金絲雀。希磊每天上下班,回到家裡,兩人談話經常不到十句,他曾出去應酬兩三次,都沒有帶她去,一人出去,有時到凌晨才回來,是否真是赴生意上的應酬,她不知道。每每,他夜晚出門,她就會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直等到他的腳步聲回到隔壁的臥室,她才會安然的睡去。為什麼?難道她還在意他?不!這只是因為在名義上她是他的妻子吧!她心裡一直這樣的提醒自己。

  今晚希磊又沒有回來吃晚飯,這已不算稀奇,她也習慣一個人坐在餐桌邊。

  她曾向希磊提出要出外工作,可是他一番冠冕堂皇的話就阻止了她的念頭。

  「我的妻子是不容許出外拋頭露面的,如果你出外工作,外人會怎樣想?我又不是養不起你,難道你厭煩到連在家裡做賢妻良母都不能?外人就會懷疑我們的婚姻一定有問題,這不是我們最不想讓人看出的嗎?」

  所以她只好留在家裡做他所謂的「賢妻良母」。

  倏地她坐起身子,走出臥室,來到希磊的書房,書房裡收藏的書籍之多至今還令她感到驚奇不已,各種各類的書籍常使她一走進書房就迷失在書堆裡。

  她從中選了一本英國小說,回到臥室,坐回窗口旁的圓椅上閱讀。

  才翻了兩三頁,她頹然的放下手中的書,沒有用,她實在無法集中精神看書。她蜷縮在圓椅上看著牆壁上她從馬來西亞帶來的一幅畫,這是她兩年前所畫的、一個小男孩手裡拿著一串葡萄正坐在地上仰著頭吃,畫裡有若若的影子。

  她多久沒有動畫筆了了?近來一切煩惱已使她沒有心情揮筆作畫。

  她蜷伏在圓椅上凝望著,腦中一片空白。

  良久,她轉頭一看,床頭上的時鐘已指向九點半。她站起身,走出臥房,來到若若的睡房。

  「少奶奶,若若鬧著不肯睡,他正等著你。」陳太太從若若的床沿站起來。

  「媽媽。」若若坐在床上。

  「若若,乖,該睡覺了。」

  「不要,」若若固執的坐在床上,「爸爸還沒來跟我說晚安。」

  依嬋微微皺了下眉,每次希磊沒有回來吃晚飯,他都一定會在若若睡覺前趕回來;他要外出應酬,也一定會先來看看若若。今天他太遲了。

  「若若,爸爸還沒回來,你先睡覺,不要等他了。」

  「不,我要等他。」

  她和陳太太勸了半天,若若還不肯睡,正當她的忍耐力到了極點,外面傳來車聲。

  「爸爸回來了。」若若眼睛亮了起來。

  依嬋心裡一歎,希磊已在若若心中佔了重要的位置。

  過了一會兒,若若臥室的門被推開了,一身西裝的希磊站在那裡,每次她看到他,都感到有點窒息。他那男性的魅力在他筆挺的西裝下顯得更強烈,她感到震顫,心跳加速。

  他走了進來。

  「若若,還沒睡啊?」

  「爸爸,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對不起!」他坐在床沿邊,離依嬋很近,一陣濃烈的、屬於男性的味道向她逼來。要不是若若房裡燈光昏黃,他一定會看出她羞紅的臉。老天!她還要他,這是她一直無法否認的;可是她不敢屈服在激情裡,她已受過一次教訓。她不敢再去面對它,所以才要求希磊給她時間。

  「爸爸公司裡遇到一些事,所以才晚回來,快睡,已經不早了。」

  「晚安,爸爸,媽媽。」

  「晚安,若若。」

  陳太太在若若睡後就回去了,她不住宿在畢宅。

  依嬋離開若若的臥房後,急步回到自己的臥室,不理睬後面跟著的希磊。

  關上門聽到他走向他自己的臥室,心裡才鬆了口氣,蜷縮回圓椅上,她還沒有睡意。

  過了一陣子,她站起來,走進浴室洗澡,換上睡衣,又坐回圓椅上。

  突然,那道一直不曾打開的門被推開了,希磊穿著浴袍站在門邊。

  依嬋心跳。

  「有什麼事嗎?」

  「有件事要告訴你。」

  「剛才在外頭為什麼不說?還有,你就不能穿整齊一點進來嗎?」

  「剛才你一聲招呼都沒打,就像一隻受驚的小兔逃回臥室,我哪有機會開口?」他嘲笑著,「我是你丈夫,要見你,還要西裝筆挺?」

  她不敢再辯駁下去,再多說一會兒,他一定會發覺她已深深的受到震顫,全身燥熱!再說,他的話也有道理。

  「你要說什麼?」她冷冷的說,心跳卻加速。

  「明晚有一個朋友的宴會,你準備一下。」

  「你要我陪你去?」她微微一愕,他一向單獨赴會。

  「當然,你是我的妻子。」

  「從前你怎麼不曾這樣說?」她反譏他,「你一向都是獨行俠。」

  「那些不同,都是男性的生意聚會,這次有太太們出席。」

  她不再說什麼。

  「還有,要穿得漂亮點,不要給我丟面子。」

  說完,他連一聲晚安也沒有,就走回他的臥室。

  依嬋只能忿忿地看著關上的門。

  依蟬站在鏡前,她身著一襲黑色絲綢的小禮服。V形的領口剪裁,緊身的長裙,簡簡單單的卻能襯托出她那玲瓏的身材,更顯出她皮膚的細白柔嫩,她把長長的黑髮往後梳成

  一個髮髻,耳旁垂下些髮絲,耳垂掛了一個小巧晶瑩的耳環。

  她微蹙著眉,她缺少一條合適的項鏈來配合這襲晚裝。她猶豫不決是否要換另外一套。

  突然希磊從那道門走了進來,一身白色的晚禮服,那麼地魅力四射,瀟灑英挺,依嬋撫著頸部呆呆的看著他,忘記了她的煩惱。

  他眉頭一皺。

  「你還沒好?」

  「好是好了,可是……」她嘴唇突然乾燥得很。

  他走到她身前,眼睛一亮,盯著她。依嬋不知道自己這一刻是多麼艷美,黑色絲綢的晚裝使她更雍容華貴,窄緊貼身的長裙又流透出一份性感,這兩者綜合起來,會使男人迷惑在她那矛盾的艷麗中。

  希磊的眼眸一亮,激情在跳躍著。

  他沙啞的說:「你的美麗使我——窒息。」

  「謝……謝。」依嬋的眼睛反映著他的激情,「不會給你丟面子?」

  「什麼?」蹙著眉,然後舉起雙手作投降狀,「我收回昨晚的話。」

  「我……我正想換上另外一套。」

  「為什麼?」他不解,眼睛仍灼熱的盯著她。

  「你看,脖子光光的,很難看。」

  他倏地一笑,「不必擔心,我正要給你一件東西。」

  他從口袋掏出一個鎮金的盒子。

  依嬋疑惑的接過,打開一看,她驚呀的低叫起來:「好美!」裡面是一條鑽石項鏈。

  「送給你的。」希磊微微一笑。

  依嬋一愕,迅速關好盒子。

  「不,我不能接受,太貴重了。」

  「為什麼不能,你是我的妻子?」

  「但是……」

  「沒有但是,你喜不喜歡?」他粗暴的問。

  「我……喜歡。」

  「喜歡就收下,來,我替你戴上。」

  不管她願不願意,他拿出項鏈,站在她身後替她掛上。

  戴好了,他的手卻沒有放下,緩緩的撫著她的頸項。

  依嬋身體微微震顫,呼吸加劇.感覺到他那雄偉的男性軀體緊靠著她,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時……時間不早了。我……我們該去了。」

  「很好,」他退了一步,聲調很冷,「你的披肩呢?」

  「在這兒,」依嬋聲音微顫,快速拿起黑色的披肩與皮包跟著希磊走出臥室。

  他們向若若道晚安後,就坐上希磊的銀灰色朋馳。

  希磊大部分朋友的家離他們的別墅不遠,不到十分鐘,他們已到達。

  在入屋之前,希磊擁住了她的腰,她控制不住的畏縮了一下,他警告的俯在她耳際說:「今晚來的都是我的商場上的朋友,他們好奇的等著要見你,所以你最好約束自己一下,不要每次我一碰你就驚悸,他們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依嬋一咬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宴會裡的人都是她不認識的,希磊攬著她一個個的介紹,依嬋腦子昏亂得記不起他們的名字,只是機械式的點頭微笑。她只記得今晚的主人是蕭虹達夫婦,蕭虹達約莫四五十歲的光景,很豪邁、風趣、聲音特別宏亮,笑聲容易使人也沾染他的快樂,身材跟希磊差不多,只矮了一點點,稍微肥胖,他的模樣使依嬋想起水滸傳裡的魯達。他的太太蕭林湘雲,卻長得嬌小玲攏,看起來秀秀氣氣,再仔細的打量她,會發覺她五官頗具古典美,雖然已四十幾歲了,身材還保持得很好,一襲銀藍色的旗袍,更顯得她的端莊。

  她很親切的拉著依嬋的手。

  「你好美,難怪希磊不能把你忘懷,我真為你們的復合感到高興。」

  依嬋眉頭微蹩,敏銳的瞥一正在與蕭虹達交談的希磊,他在外頭對他們的婚姻怎樣解釋?

  她也不得不回報一臉笑容。

  「謝謝你,我也高興我們的誤解終能冰釋。」

  天,希望她答得對。

  「唉!年輕的夫婦就是這樣。容易動火。」

  「嗯。」

  「有空帶你兒子來玩玩。」

  「嗯。」

  這時候希磊和蕭虹達已停止交談,走廠過來。

  依嬋心裡鬆了口氣。她怕蕭太太再說一些她不知如何回答的話。

  希磊編個什麼樣的謊言?

  然後,她看沒有機會去問希磊關於這件事,他不時與兩三位生意上來往的朋友交談。雖然如此,他的注意力仍在依嬋身上,像似要給人一個體貼的丈夫的印象,又似在注意她是否說出一些不明智的話。

  依嬋腦中念頭一轉,深深吸了口氣,心裡決定,今晚就讓希磊欣賞欣賞她的演技吧!

  她端著酒杯,偎在希磊的身旁,盡量使自己表現得很迷戀他。

  她眼波微醉,脈脈含情,儀態萬干的隨著希磊,不時對他嫣然一笑,有時又微啟朱唇,吐氣如蘭的對他輕聲細語,纖纖玉手輕觸他的衣袖,彷彿無法抗拒地要去撫觸他。如同一位沉醉在愛情裡的女人。

  「我的演技真的不是蓋的!」她心中自嘲。現在看到他們夫妻在一起,絕不太會有人懷疑他們之間有問題,她甚至聽到一位名流太太不禁流露出的艷羨。

  「他們真是羨煞人的一對,你看,他的眼睛始終離不開她……」

  希磊用讚許的眼光看著她。依嬋乘人不注意時惡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他微翹著嘴角擺出勝利的微笑。

  酒會到中途時,大廳的門口進來兩對夫婦,偎在希磊身旁正聽他與一位朋友交談的依嬋,剛巧在那個時候抬頭一望,整個背脊修地僵直。

  霍贊人和古艷芙!還有古夫爾!

  世界真是小,六年前的時間在倒流。希磊知道他們會來嗎?他怎能這樣對待她?要她面對他的情婦!不,這次她絕不會讓古艷芙揚著勝利的微笑,她現在已是希磊名正言順的太太。她已不是當年的尤依嬋,任憑古艷芙吞噬她的懦弱,被她的諷刺踩在腳下。

  希磊察覺到她突然的僵硬,他疑惑的順著她的目光一望,依嬋感覺到他的身體也僵硬了一下子才鬆弛下來。他向他那位朋友說聲抱歉就攬住她的腰向他們走去。

  依嬋表面恢復了鎮定,心裡卻還起伏不停的翻覆著。

  她掛上一個最迷人的笑容。

  「希磊!」古艷芙還是一如當年那般妖冶,彷彿歲月不曾在她臉上留下痕跡,她快步迎向希磊,塗著鮮紅蔻丹的的雙手輕拉著他的衣袖,「想不到會在這裡遇到你。」

  她甚至一眼都不看依嬋,依嬋心裡有些發火,好大的膽子,好像希磊是她的專利品!

  這時霍贊人和古夫爾都來到他們身旁。

  「依嬋,是你!」吉夫爾驚叫起來。

  「嗨!好久不見!」依嬋覺得希磊的手緊捏著她的腰際。

  古夫爾臉上閃過一絲奇怪的神色,是不安?或是——內疚?

  古艷芙在古夫爾驚呼後迅速轉身面對著她,臉色微微一變,依嬋捕捉到她眼中閃過的一絲恨意中恨入骨髓的怨恨,依嬋心中一凜,這個女人恨死她了,因為希磊?!

  「唷,尤小姐,想不到又再見到你!啊,差不多六年不見了,你來度假?」古艷芙一臉的妖艷,眼光尖利的盯著他們親密的姿態。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希磊挑著眉說:

  「不是尤小姐,是畢太太。」

  「畢太太?」古艷芙驚叫,臉色很難看,不過一下子又回復正常,依嬋不得不佩服她臉色變化的迅速。「你們什麼時候結婚的?」

  看來希磊沒有向她透露他的婚事。

  「我們都有一個五歲的兒子了。」依嬋把手插在希磊的臂彎裡,甜甜的說。

  「五歲?你們結婚這樣久了?」霍贊人在旁也驚奇的叫著。「好啊,你這小子,結婚這樣久了還瞞著我們,你從來沒有提起依嬋和你的兒子,今晚該罰三大杯。」

  依嬋微微一愕,他們真相信她結了婚才有若若?

  「是呀,希磊,你從來都沒有談起你的妻兒,每次赴會都是一人,還記得六年前我遇見尤小姐時,她還在求學,現在我真有點不敢相信她已做了媽媽。」古艷芙的聲調帶著懷疑,她眼光不置信的看著他們。

  希磊在這個時候卻笑了,他溫柔的拍拍插在他臂彎裡的手,轉頭深深凝望依嬋一眼,外人看來是充滿著柔情蜜意,難怪古艷芙的眼中閃過妒意。

  「我沒有告訴你們,是因為當年我們之間發生一點誤會。」他有意無意的瞥了古夫爾一眼,古夫爾臉色一紅,「依嬋一氣之下就跑回家鄉,最近我們和好後,決定再給彼此一次機會,所以她就跟隨我回來了。」

  「喲,當年你真忍心讓她懷著孩子跑回娘家。」古艷芙是在找麻煩。

  「那時我不知道她懷著孩子,不然說什麼我都不會讓她離去。」希磊又柔情的回望她,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般。

  他們結婚之後因誤會而分開,現在又復合,這就是希磊向外編的謊言?

  「當年我不知道你們已結婚,」古夫爾衝口而出,「不然我……」

  倏地他頓住,似發覺他說溜了嘴,古艷芙對他投以警告的眼色。

  希磊抿緊嘴巴,依嬋對他的話不以為意。

  「希磊,你真壞。」古艷芙嗲著聲音說,依嬋有毛髮豎立的感覺,「虧你當年還是我們家的常客,卻對你的婚姻保密到這種程度。」

  「這是我和依嬋的私事,不需要打廣告。」希磊輕笑,但是眼裡一點笑意也沒有,他眼色裡已表明他不想再深談下去,他的婚姻是他和依嬋的私事,他有權不告訴別人。

  然而古艷芙不知道是看不出,或都是故意要挑畔。

  「難怪你們分開來往,這樣更加保密,沒有人會知道。」老天!古艷芙真大膽,臉皮夠厚!竟然查詢到他們住宿的問題。

  依嬋驚愕的微張著口,霍贊人對他太太明目張膽的談話也很不滿,臉色尷尬,眼光暗示她不要再亂說話。希磊陰森的一笑,不說什麼。依嬋感到他整個身體硬繃繃的透著怒氣。

  剛好這時候蕭虹達夫婦滿臉歉意的走來。

  蕭虹達用宏亮的聲音說:「抱歉,抱歉,剛好被一堆朋友拉住了,沒有注意到你們的來到,來,贊人,那兒拿酒。」

  「希磊,你的三大杯呢?」霍贊人笑著說。

  蕭虹達夫婦好奇的問為什麼。

  霍贊人搖搖頭,促俠的說:「你不必罰了,希磊捨不得離開依嬋,依嬋也不會容許他喝得醉醺醺的回家。」

  「三大杯不多呀,希磊的酒量不壞。」

  「可是他現在已差不多醉了,依嬋使他昏酡酡的。」

  蕭虹達恍然大悟的笑了,依嬋臉紅到耳根,希磊竟然也跟著笑,古艷芙的眼光卻銳利如刀鋒,透著殺氣。

  經過介紹,依嬋才知道一直默默站在古夫爾身旁的那位文文靜靜的女人就是他的太太。她的名字叫吳雯,依嬋注意到古夫爾對她的一言一行,就知道他是深愛著他的太太。

  當他們全部走開時,古夫爾落後幾步,轉頭瞧著希磊和她,欲言又止,古艷芙回頭輕喝他一聲,他才快步上前伴著他太太。

  古夫爾想說些什麼?

  依嬋和希磊走向另一堆的賓客旁,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潮裡。

  遇到霍贊人後,依嬋心裡有點不解,古艷芙當年說他有暗疾,可是霍贊人一臉健容,不像是個垂死的人。嗯,也有可能他的病好了,古艷芙因此無法得償心願吧!

  她婚前忽略了一點,霍贊人是希磊的朋友,古艷芙還沒有從希磊的生活中消失,看來她非得用盡一切力量來與古艷芙對抗不可。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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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9 06:55:0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走。我們去跳舞。」希磊握住她的手,陰沉的說,一臉的不高興,依嬋看了他一眼,他又在生氣什麼?大概是古艷芙來了,而他們卻不能在一起吧?

  希磊不理她願意與否,擁著她的腰就滑進舞池,這時播放的音樂很羅曼蒂克,希磊雙手緊圍住她的腰際,隨著音樂優美的舞著。

  依嬋對他這種親近覺得很不安,她的雙肘抵著他的胸膛想把他們之間的距離拉遠一點,希磊卻不放鬆,手用力更緊,俯道低語:

  「不要亂動,有人在注意我們,放鬆你的身體。」

  依嬋放眼一看,望見古艷芙和蕭太太正朝這兒凝望著不知在說些什麼,古艷芙一臉的恨意,而蕭太大則滿臉羨慕。

  依嬋身體鬆弛下來,不再抗拒,雙手勾住希磊的脖子,隨著他優美的旋動,她放鬆了心情,立刻敏銳的感覺到他那男性的魅力,她的心頭一顫,血液加速的流動,手指不由自主的揉著他的發角,身體緊靠著他。

  希磊突然低低呻吟起來,「老天!依嬋,這是舞池,你想做什麼?你以為我是鐵做的?」

  她的臉一紅,身子立刻僵直起來。

  希磊緩緩推開她,「走,不要跳了,我需要一杯酒。」

  他走去拿酒,依嬋站在角落休息,凝望著希磊的背影。她眉頭一皺,看到古艷芙揚起手搭在他的肩膀,阻止了他,兩個人站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妒意竄上了她的全身,她咬緊下唇。

  「依嬋,依嬋,我能跟你談談嗎?」

  「嗯?」她收回目光,看見古夫爾正站在她身邊,「夫爾,你太太呢?」

  「在跟一位朋友談話。依嬋,你變得我差點認不出,你比以前更美。」

  「謝謝,」她微微一笑,「這幾年你還好吧?」

  「馬馬虎虎。」

  「我都還沒向你道賀呢,你結婚多久了?」

  「兩年多了,我太太是我以前在報館工作時的同事。」

  「以前?你如今在做什麼?」

  他苦笑一下。

  「我姊夫要把他的生意交給我處理,所以我不得不辭掉記者的工作,現在我是他公司裡的總經理。」

  「當記者一直是你的願望。」依嬋可惜的說。

  「沒辦法,我姊夫膝下又無兒女。」古夫爾深深吸了一口氣。

  「依嬋,我以為不會再見到你,沒有機會告訴你……」

  「你想告訴她什麼?」希磊冰冷的聲音打斷他,他手裡拿著一杯酒,鐵青著臉站在他們面前。

  「我……」古夫爾沒有機會說下去。

  「我不喜歡你在這裡跟依嬋談話。」希磊再次打斷他,眼含怒氣,「當年我沒有一拳揮過去,你已是很幸運得了,現在,滾開!」

  「可是我……」

  「我說滾開!」希磊壓低聲音,仍不失他話中的威力,古夫爾猶豫一下,轉身離去。

  依嬋張眼回望一下,沒有人注意他們三人的情形,她的心情鬆弛下來。轉身面對希磊,怒火跳躍在她的眼裡。

  「你怎麼可以這樣無禮的地對待夫爾?他沒有做錯什麼!」

  「我們回家再談!」他伸手擁住她的腰,緊攬著她向蕭紅達夫婦走去。

  在大眾面前,依嬋不得不強裝出一臉的笑容,她內心正沸滾著。妄大自傲的男人,他憑什麼如此操縱她?她和夫爾沒做錯什麼!

  辭過主人後,他們走向門外,才走不到幾步.古艷芙的聲音阻止了他們的腳步。

  「希磊,這麼早就要走了?」

  「再見,艷芙,我和依嬋還有——」他低頭看著依嬋,手指輕觸她的唇,「——事。」

  古艷笑忿忿地轉身離去。

  依嬋微微一愕,她不明白為什麼他在他情婦面前如此表現?他和古艷芙吵架了?他故意要使她妒嫉嗎?

  坐在車中,希磊陰沉的不發一言,空氣中有著壓迫感,依嬋忍不住了。

  「希磊,你……」

  「我說回家再談!」

  她氣得咬牙不語,回家他自己談!她下會如同法官審判犯人一般等著他的攻擊!

  回到別墅,依嬋不等他有所行動,就推開車門,快步走進屋裡回到她的臥室,鎖上門,把皮包披肩拋在床上,脫掉高跟鞋,她怒氣沖沖的脫掉衣裝走進浴室。

  她在浴室待了好一會兒,慢慢淋浴,怒氣才漸消,洗好澡,圍了一條大毛巾回到臥室,驀地她的腳步住了,希磊正陰森的站在窗旁。

  「你在這裡做什麼?」她低聲問,一方面也自覺到她是半赤裸著。她好想反身躲進浴室,可是這樣一定會惹起希磊嘲笑她的膽怯。

  「我說過我們要談。」

  「沒有什麼好談的!」她怒聲說,他的話又使她怒氣直升,忘記了自己只圍著一條大毛巾,希磊也好像沒注意她是半裸著。他眼中盛滿怒氣。

  「沒有?在宴會裡的時候你和古夫爾在做什麼?當眾調情!」

  「你嘴巴放乾淨點,我們只是在談話!」

  「談話?誰相信!你知不知道他是有太太的,你是有丈夫的!」

  「當然知道,老天,我們只站在那兒交談,談談以前的事。你在鬼嚷些什麼?」

  「哈!談些以前的事,是不是想重溫舊夢?」

  「畢希磊,你這個魔鬼,我和他之間是清清白白的!」

  「鬼才相信,」他咆哮。「你們站得那麼親密,我希望你以後記得自己是有夫之婦.約束一下自己的行為,我畢希磊沒有不守婦道的太太。」

  「我和吉夫爾只是朋友!」她嘶叫,也不管全屋的傭人是否會聽到,「我再說一遍,我和他只是朋友!」

  他竟然敢站在那兒侮辱她!他自己的品行也好不到那裡去,跟一個有夫之婦鬼混,還敢狂傲的誇說他什麼畢家!他可以下地獄。

  「你還敢否認?六年前你們已是情人。」

  「畢希磊,你說話放尊重一點,當年你知道我是處女!」她實在氣極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能如此理智的站著,而不衝上前去狠狠的扼死他!

  「我知道。」他把手插進他發中不耐煩的梳著,「可是誰知道我去美國後,你是不是跟他鬼混在一起,我就親眼看到過一次。」

  「你……你含血噴人!」她的聲音嘶啞,「你給我出去,滾出去!你使我噁心!」

  他臉一陣紅一陣白,惱怒的向她威脅似的逼前一步,他的眼光彷彿要殺人一般盯住她。

  突然,他的眼神驟然一變,眼瞳深暗,眼內閃起兩簇火焰。依嬋順著他的眼光往下一望,不由得全身羞紅起來,不知什麼時候她的毛巾鬆了。雖然沒有完全掉下來,可是已遮不住她雪白的胸脯。

  「你敢碰我一下,我就……」她驚慌了,拉起毛巾,「我會尖叫到整間屋子都塌下來!」

  他微微一愣,卻不停上腳步,他走到她面前,依嬋張開口,他迅速的俯下頭,堵住了她的喊聲。

  她還來不及有所反應,他驀然粗暴的推開她,低低咒罵自己一聲,轉身大步走回他的臥室.用力的關上門。

  依嬋傻楞楞的站著,她實在不明白他態度驟然的變化。

  她虛弱的慢慢換上睡衣,所有戰鬥力全消失了,她什麼也不想的躺在床上,她不會流淚,希磊不值得她去痛哭一場。

  「銀嬸,若若呢?」依嬋走進廚房,銀嬸正幫廚師在準備午餐。

  「少奶奶,他和陳太太在花園裡。」

  「嗯。」

  依嬋向花園走去。這已是她和希磊爭吵的第三天。他們之間的情形還沒有好轉。依嬋心裡不禁擔憂他們之間那條緊繃的弦幾時才會承受不住而斷裂?

  依嬋到了花園裡,放眼一望,不覺眉頭一皺.陳太太和若若不見影子,她狐疑的四處找尋,可能他們走遠了,這座花園本就不小,兩旁高大的樹木,加上滿是花叢,很容易遮住。

  可是當她尋完了整座花園,若若和陳太太還是不見影子,或者他們進屋了吧?

  她快步走進屋裡。

  「銀嬸,銀嬸!

  「什麼事,少奶奶?」

  「若若和陳太太有回來嗎?」

  「沒有啊,他們不在花園裡?」

  依嬋的心沉下去。

  「沒有。」她快步上樓,走到若若的臥室,推門一看,空空的沒有半個人影。

  她衝下樓。

  「銀嬸,你召集所有的人,問他們有沒有看到小少爺和陳太太去哪裡。」

  僕人全集合到來,他們都齊聲說不知道小少爺在哪裡。

  「他們會到哪裡去?」依嬋著急的說。

  園丁阿茉說:「我在整理花叢時,我還看到小少爺跟陳太太。然後我走進屋裡洗手腳,出來就看不到他們了。」

  依嬋著急的叫他們分頭去找。

  「銀嬸,他們有說過要上街嗎?」

  「沒有啊,陳太太只說要帶小少爺到花園裡去玩。」

  僕人們陸續回來,整棟別墅都找遍了,就是沒有看到若若和陳太太。

  依嬋脆弱的癱坐在沙發上,恐懼感竄上了她全身。

  「你……們再去找找看,銀嬸,叫阿吉到別墅外四周去看看他們有沒有走出去散步。」

  午餐時間過去了,陳太太和若若還是沒有消息。

  「少奶奶,你先吃飯好了?」

  「不,我沒有胃口,我吃不下。」

  銀嬸擔憂的看著她。「少奶奶,要不要通知少爺?」

  依嬋已六神無主,「好……」

  「少奶奶,少奶奶,陳太太回來了!」阿吉慌慌張張的衝了進來。

  依嬋心裡一鬆,「小少爺呢?」

  「他……」

  阿吉還來不及說完,陳太太在一位女僕的牽扶下走了進來。

  陳太太一臉的疲倦、蒼白、虛弱得如同走了很長的路。她眼中還閃著著急、驚怕、畏縮。

  沒有若若。

  恐懼又再籠罩依嬋心頭,她的心隱隱感到不妙了。

  「陳太太,發生了什麼事?」依嬋慌急的問:「小少爺呢?」

  陳太太喝了一口女僕遞給她的清水潤潤喉,斷斷續續的說。

  「小……小少爺……被……被人帶……帶走了。」

  依嬋臉上剎那間全無血色,恐懼擴大了她的眼瞳,她搖搖欲墜。

  「少奶奶,你坐下來。」銀嬸飛快的扶住她,依嬋虛脫的坐在沙發上。

  「少奶奶,事情嚴重,我通知少爺回來。」銀嬸心慌的說。

  依嬋無力的點點頭。恐懼堵住她的喉嚨,她吐不出話來。

  「陳太太,小少爺怎會被人帶走?你把經過情形講出來。」屋裡的女傭全都驚怕住,阿吉不得不代驚嚇的少奶奶追問,他的心也不安地跳動著。

  陳太太強自鎮定了心神,她顫抖著聲音述說:

  「我和小少爺在花園的……時候,有……有輛轎車停……停在別墅外,走進來一位太……太,她……很漂亮……」

  倏地依嬋坐直了身子,尖聲厲問:

  「她長得什麼模樣?」

  陳太太形容出那位太太的模樣,驚異閃動在依嬋眼裡,她驚呼起來:

  「古艷芙!」

  陳太太緊張的看了她一眼,「少奶奶認識她?」

  依嬋點點頭。

  陳太太臉上一陣緩和,她透了一口氣。

  「這樣不要緊了,小少爺不是被壞人帶走,是那位太太載走他的。」

  古艷芙載走若若!依嬋心裡稍微一鬆,至少若若不是被陌生人綁票了,可是古艷芙為什麼到這兒帶走若若?她有什麼企圖?依嬋心裡不由得微微一悸,恐懼還沒有完全擺脫,一股怒氣倏地升上來,古艷芙竟敢沒有徵得她的同意就帶走她的兒子,她厲聲對著陳太太:

  「你為什麼讓她帶走小少爺?你為什麼不進來通知我一聲?」

  陳太太不安的說:

  「我……那位太太走……進來後,一看到小少爺就……盯住他不放,她說她是少爺和少奶奶的朋友,她看來那麼高貴,穿著又華貴,我相信她,她跟小少爺說是少爺叫她來……來接小上爺去公司找少爺,然後……然後一道去吃午餐,我……本來想進來告訴你的,可是……可是那位太太抱走小少爺走向她的車,我……我只好趕快跟上去,可……可是到了半途,她停下來叫我替她買包香煙,等我賣好……從店裡以來.她和小少爺都沒有了人影,我一怕,身上又沒錢,我……只好走路回來。」

  依嬋火氣上升,跳起來怒罵:

  「虧你還是個三十多歲的大人,你怎麼可以隨便相信一個你不認識的人,我不知道什麼午餐約定。我沒有允許她載走若若,少爺也沒有通知我。」

  陳太太被喝罵得臉色如土。

  依嬋話一停,看她驚怕的樣子,忽覺有些歉然,她從沒有仗著女主人的威勢叱嚇過僕人。

  「對不起,陳太太,我是太惱怒了。」

  「少奶奶,都……都是我的錯,我以後一定加倍小心。」

  依嬋點點頭。來回的踱著腳步,現在知道是誰帶走了若若。但是她為什麼呢?說不定真的是希磊要古艷芙來載若若。好大膽,竟然不徵求她的同意就把若若帶去與他情婦一起共進午餐!也不通知她一聲,讓她在家裡急得差點瘋狂!他想做什麼?要讓若若和古艷芙之間培養感情?以便日後古艷芙一自由,就跟她離婚,讓古艷芙做若若的後母?

  作他的大頭夢!就算他們要離婚,她絕不會讓若若跟著他。讓那冷血的古艷芙作他的後母!

  銀嬸早已打過電話,站在一旁,這時才有機會開口。

  「少奶奶,少爺說他就趕回來。」

  「趕回來?」依嬋眉頭一皺,「他有沒有提到小少爺在他那裡?」

  「沒有。」

  「沒有?」依嬋眉頭深鎖。

  十分鐘後,外面一陣車聲。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希磊的聲音在大門處響了起來,他緊皺雙眉,臉上一片著急,「銀嬸說若若不見了?」

  依嬋看到他,勃然大怒。

  「你還敢站在那兒問發生了什麼事,你要帶若若去午餐,為什麼事先不通知我一聲?誰教你讓古艷芙來接他的?我沒有同意讓她載走我的兒子,你知不知道……」

  「依嬋!你在說些什麼?我沒有要帶若若去午餐,我也沒有叫艷芙來接他!」

  「沒有?」依嬋怔怔地看著他。

  「沒有!」

  驀然她驚呼起來,希磊不知道若若的去處,是古艷芙私自載走他!她要對若若做些什麼?老天!古艷芙恨死她,她會不會因此傷害若若?

  「陳太太,你把經過情形再詳細說一次。」希磊問一旁驚慌的陳太太,她心裡正想,少爺和少奶奶都沒有同意讓那個女人載走小少爺,她的罪過可大了!」

  她惶恐的再重複一遍古艷芙如何帶走小少爺。

  陳太太話聲才停,依嬋驚慌的語無論次的嘶喊起來。

  「希磊,她帶走若若,她會傷害若若,若若,希磊,你一定要找他回來,找他回來,她恨死我,她……」

  「依嬋,依嬋,你安靜下來。」希磊一把擁住她,「古艷芙不會傷害他,依嬋,親親,鎮靜一點,我一定找若若回來。」

  依嬋伏在他懷中,漸漸平靜,她抬起滿是淚痕的臉,楚楚可憐的望著他。

  「你會找若若回來?」

  「一定。」希磊柔聲說。他的眼角閃過一絲痛苦,還有怒意,「銀嬸,你把少奶奶扶回臥室休息,我去找小少爺。」

  「不!我不要休息,」依嬋固執的說,「若若不回來,我不會安心。」

  「好吧!」希磊歎了口氣,「你坐在沙發上等,銀嬸,陪陪少奶奶,我很快就回來。」

  希磊走後,依嬋在銀嬸勸告下吃了一點食物,心煩意亂的等著。

  一小時後希磊還沒有回來,依嬋又站起來來回踱步,疑懼橫生,心如刀割,若若不會出意外吧?驀地,外面傳來車聲,她期待地望著門口。

  「媽媽!」若若奔了進來,後面跟著一臉陰沉的希磊。

  「若若!」依嬋衝向他,緊緊擁住他,她的聲音哽咽。

  「媽媽你為什麼哭?」若若拭掉她的淚水。

  「我……」依嬋含著淚歡欣的笑,若若安全回來了。

  「若若,你隨陳太大回房休息,你媽媽擔心了一個上午,她疲倦了。」希磊要拉過若若。

  「不!」依嬋揮掉他伸來的手,「若若,來,媽媽帶你上去。」

  她誰也不多瞧一眼,抱起若若走上樓。

  希磊陰沉的看著她和若若離去,嘴角微微痛苦的抽搐著,他反身命令心神不安的陳大大。

  「你到我的書房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陳太太畏縮的跟著他走進書房。

  依嬋坐在若若床沿,把若若抱在膝上。

  「若若,剛才你到哪兒去?」

  「那位阿姨帶我去吃好好吃的冰淇淋聖代。」若若一臉無辜的說。

  「你喜歡那位阿姨嗎?」

  「不喜歡,她說要去找爸爸又沒去。」

  「若若,以後你要到哪裡去,一定要先告訴媽媽,知道嗎?」

  「知道了,媽媽。」

  「還有,若若,你記得,以後不認識的人不可隨便跟他出去,明白嗎?」

  「嗯,那位阿姨說她認識爸爸的呀。」

  「她……她是認識爸爸,可是你不認識她啊。」

  「哦。」若若點點頭,「我不喜歡她,我不會跟她去了。」

  依嬋不再說什麼,若若還小,不瞭解事情的複雜。

  這時陳太太走了進來,囁嚅的說:

  「小奶奶,小少爺讓我照顧,少爺要你回房休息。」

  「陳太太,你怎麼了?」

  「嗯……沒有,只是還為我……我的良心不安。」

  「事情過去了,不要再放在心上。少爺在哪裡?」

  「在書房。」

  依嬋安心的看了若若一眼,才離開他的臥室,她沒有回臥室去,她急步下樓往書房去,她要問清楚希磊是怎樣找到若若的。

  她敲敲書房的門才走進去。希磊正坐在書桌後。他看到她,微蹩著眉,卻不感驚奇,似乎知道她會來。

  「依嬋,你坐下。」

  她依言在他旁邊的一張椅子坐下。她開口要詢問,希磊揮手要她安靜。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我是在霍家找到若若的,我去的時候,若若正安靜的吃著聖代雪糕,艷芙看到我就連聲說抱歉,她說她一見到若若就喜歡上他,她一直希望有個孩子,若若可愛的模樣使她忍不住想帶他去兜風,她又怕若若不肯跟她去,只好騙說是我要見他。她一高興就忘了要告訴你一聲,何況那時陳太太跟著來,她也不放在心上。再加上她本來是要來找你聊天的,她就想帶著若若兜一圈再回來找你,她要我代她向你道歉,她不是有意使你著急的。」

  依嬋不相信地挑著眉,好狡猾的古艷芙!

  她一點也不相信古艷芙會對若若有什麼慈愛的感情,她更不相信她會忘了來通知她一聲,她分明是故意使她著急,她這樣做為了什麼?存心讓她著急得發瘋?還是要讓希磊覺得她會是個好後母?笑話!那個女人根本就是冷血動物。

  「哦!結果她兜一圈兜到她家去了,兜到把陳太太放在半途?」她冷嘲著。

  「她說當她叫陳太太下去買包香煙,她是停著等她,可是來了一位警察叫她不可在那兒停車,當她轉一圈回來載陳太太時,陳太太已沒影子,她只好離去,霍家又在附近,她就乾脆帶若若去她家,這是一場誤會,她沒有想到會使你擔憂。」

  「嗯,你相信她所說的一切?」依嬋冷然的問。她可以想像得到古艷芙淚汪汪裝出一臉無辜的樣子向希磊編她那套鬼話,看來希磊對她的鬼話深信不疑,大概也原諒古艷芙對若若編的謊言吧!

  「她沒有理由說謊。」

  「沒有理由?她已對若若說了謊,她是故意這麼做使我恐懼!」依嬋忍不住的叫了起來。難道他那精明的生意頭腦看不出古艷芙是怎樣的一個人?或者愛是盲目的……

  「依嬋,事情過去就算了吧,若若也沒有受到什麼驚嚇,你還在驚懼的狀態,我建議你回房歇一會兒,心情平靜了,你就會好一點了。」

  「你……」依嬋怒目瞪著他。憤然站起來轉身離開書房。

  他在袒護他的情婦!她的心撕裂般抽痛著。

  這件事情發生後,依嬋提高警戒,時時注意若若的去向,一星期之後,她才稍微鬆弛下來。

  這天晚餐過後,她坐在廳中的沙發上,突然間電話狂鳴起來。

  她早起聽筒。

  「喂?」

  「依嬋?」

  「嗯,是的,我就是,你……」

  「依嬋,你認不出我聲音?我是夫爾呀!」

  「夫爾!有什麼事嗎?」

  「你不能出來?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難……」

  她沒有機會所話說完,電話被一隻強而有力的手奪過,切斷了。

  她不必回頭去看是誰,只有那天殺的希磊才敢這樣無禮的對待她。

  怒氣從她心坎深處沸滾起來。

  她憤然反身。

  「你怎能這樣無禮的把我的電話掛斷?難道我連接一個電話的隱私權都沒有?你沒有權利把……」

  她的話猛然停住,希磊的臉逼得相當近,他的鼻子差不多碰到她的了,熱烘烘的呼吸吹在她臉上,依嬋傻楞楞的張著口吐不出聲音來。

  希磊戲謔的牽動嘴角。

  「不要喊得那麼大聲,我們在僕人前應該是對恩愛的夫妻。」

  說完,他俯下頭,深深吻住了她的唇。

  良久,他抬起頭。呼吸急促,依嬋也好不到那裡去,要不是他的手臂圈住她的腰,她肯定她一定顫抖得站不住。

  他攬住她往樓梯走去,一邊喊:

  「銀嬸,銀嬸!」

  「什麼事,少爺。」

  「等下有電話響,不管是什麼人,都說我和少奶奶不在,今晚我不要有什麼事來煩我們,知道嗎?」

  「知道。少爺。」銀嬸走出大廳。

  依嬋不相信的瞪著他,被他吻得眩暈的感覺全消,怒意又活躍在她眼眸中。

  「你不能這樣做,夫爾可……,」

  「住口!」他低聲一喝,放開她,大步往樓上去。

  依嬋怒目橫眉地看著他消失在樓梯彎角處,也疾步跟隨上樓。

  他在她臥室裡等著。

  她一衝進來,他鎖上了門,雙手環抱胸前靠在門上。

  「好了,現在你可以大喊大叫!」

  「你,你實在令人無法忍受!」她憤憤反轉身背對著他,她不能再對著他那嘲諷狂傲的臉孔,「你實在使人……」

  他勃然大怒。

  「要講話就面對著我,不要背著身子。」

  她倏然反身,怒火使她兩眼閃著亮晶。

  「你不用站在那兒對我發神經,大聲的命令我,我不吃這一套。」

  「哦,你不吃這一套,這個呢?」他疾步來到她面前,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反剪在她背後扭得她痛叫起來,她整個身體被他按壓著。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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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9 06:55:3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依嬋舒適的伸伸懶腰,倏地停止了動作,她想起晚夜,臉一紅;側頭一看,希磊已不在身旁。她透了一口氣,她雙眼凝望著房間,思潮飛快的在她腦海翻覆,她已能清晰的思想,昨夜使她發覺了一件事——她還愛著希磊,這幾年來她一直欺騙自己,她讓怨恨湮沒了她真實的感覺,其實內心不曾停止愛過他,多賤!她暗罵自己,希磊欺騙她又侮辱她,卻依然不能完全抹煞她對他的愛。自希磊在公寓吻了她,她的愛又開始復甦,只是她一直壓抑著不肯去面對它,然而經過昨夜後,她無法再否認,她要他,她也愛他。這是鐵一般的事實。唉!是她賤骨頭吧,一生注定碰上他這個魔鬼。

  她懶散的下了床,拿起她的衣服,打開那道通門回到她的臥室,正要走入浴室時,一陣敲門聲響起來。

  「誰?」她微蹙著眉。

  「少奶奶,」是銀嬸,「你的電話。」

  「嗯,謝謝你,我在這兒接聽。」

  誰會一大早打電話來?她抬頭看看床頭的時鐘,早?老天!都已快十點半了,她怎麼這樣熟睡?銀嬸也沒有來叫她。

  她迅速拿起床邊的電話,會是希磊嗎?她的心急促跳起來,她暗咒了自己一聲,怎麼好像害相思病一樣。

  「喂?喂?」電話傳來的聲音拉回她的注意力。

  「喂,我是依嬋。」

  「依嬋,是我,夫爾。」

  「夫爾!」她驚呼,坐在床沿,內心有一陣失望,「有什麼事嗎?」

  「昨晚電話突然斷了,我後來又打過,管家說你不在。」

  她的臉一紅,幸好夫爾看不見,她都忘記了他昨晚打過電話來。

  「嗯,對不起,昨晚我是有……有事。」

  「依嬋,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麼?」她不解。

  「我昨晚是說有件事要告訴你?你中午能不能出來?」

  她想起希磊的警告。

  「什麼事這麼重要?在電話裡不能講?」

  「不,在電話說話不方便,我只能告訴你這是關於希磊的事,這樣,十二點半我來載你好不好?

  「好吧!」希磊的事,她就非弄清楚不可,「我等你。」

  擱下電話,依嬋怔怔地對著它凝思,有關希磊的事?什麼事?

  她下意識的甩了甩頭,不要想太多了,等中午的時候不就會知道了嗎?!

  她走進浴室洗了個澡,換上一襲絲質鵝黃色圓裙。

  走進若若的房間,他不在。

  走下樓在廚房遇到了銀嬸。

  「少奶奶,你林吃什麼?」

  「一杯牛奶就好了,銀嬸,為什麼不早點叫醒我?」

  「少爺上班前吩咐不要去吵你,讓你多睡一會兒。」

  依嬋又是臉紅。

  「若若呢?」

  「在後院看阿榮工作,陳太太陪著他。」

  「嗯。」

  銀嬸端著瓷盤。

  「少奶奶,要到餐廳裡去嗎?」

  「不,不必了,在這裡就好。」

  依嬋就在廚房的一張桌子旁坐下。

  銀嬸把餐盤放在桌上,盤裡只有一杯牛奶和一支紅玫瑰。

  「銀嬸,謝謝你,還費心摘了一枝玫瑰給我。」依嬋拿起玫瑰。

  「不,少奶奶,是少爺摘了吩咐我放的。」

  「嗯。」依嬋一陣驚喜,心跳加速,桃腮微酡,拿著玫瑰深深嗅著,希磊給她的!唉,怎麼只為了他送的一枝玫瑰便失魂落魄的,搞不好這知識他為了讓銀嬸以為他們很恩愛。

  喝完牛奶,走出廚房,走了幾步又停住。

  「銀嬸!」

  「什麼事?少奶奶。」

  「中午我不在家吃飯,你吩咐廚房一下。」

  「好,少奶奶,」銀嬸從廚房探頭出來,「你要用車嗎?我叫阿吉準備。」

  「不必了,有朋友來載我。」

  走到後院,看見若若正全神貫注的看園丁阿榮修剪花叢。

  「若若!」

  「媽媽,」若若跑過來,「你睡晚了,爸爸陪若若吃早餐。」

  「嗯,你沒來叫媽媽。」

  「爸爸說不可以去吵你。」

  「若若,中午媽媽要出去,你在家裡可要乖乖的啊。」

  「少奶奶。」這時陳太太也走了過來。

  依嬋微笑點點頭。

  「媽媽,你去那裡?能不能帶我去?」若若渴望的問。

  「這次不可以,下次媽媽上街才帶你去。」

  「少奶奶,你的信,剛才忘了給你。」銀嬸從屋內拿著一封信出來。

  「嗯。」依嬋接過信,「若若,是李奶奶他們寄來的。」

  「真的呀!」

  「真的,裡面還有一張小莉的信,寄給你的,她說:若若,你好嗎?我和政政、家家、水水都很想念你。有空回馬來西亞玩。」

  「媽媽,我們去不去呀?」

  「有機會叫爸爸帶我們回去,若若,你在這邊玩,媽媽要進去了。」

  「媽媽,你寫信給李奶奶時,你替我寫一張給小莉說我也很想念他們,好不好?」

  「好。」依嬋微笑著回到她的臥室,她來台北將近一個月了。只寄過一封信給書寧,這次他們回信來,說他們還是老樣子,不過書哲認識一位女朋友,可能有進一步的發展。

  依嬋欣慰微笑,拿了一個花瓶,插上手中的玫瑰放在床頭上,伏在床上用手抵住下巴凝望著它,夢樣的眼睛含著如詩如畫的憧憬。

  中午十二點半,吉夫爾準時來接她。僕人們雖對少奶奶與一位男士出外感到好奇,但他們也不會表現出來的。

  坐在一家歐式的西餐廳裡面,依嬋吮吸著一杯鮮橙汁,她和夫爾剛吃過快餐。

  依嬋坐直了身子,把橙汁往旁一推。

  「好了,現在,你可以說了吧?」剛才夫爾堅持他們先用餐才談話。

  「我……我不知從何說起。

  「依嬋眉頭一皺,內心又是一歎,在電話裡說得那麼緊急,現在他卻不知從何說起。

  「你說是與希磊相關的事?」

  「是的,他……」

  「他怎麼了,他有困難嗎?」她警覺的問。

  「不!這……這件事也關係到你。」

  「關係到我?」依嬋一愕,坐得更直,這件事不尋常。

  「依嬋,我先問你,你們商量復合時是不是決定不計較六年前的事?」

  「你這什麼意思?你懷疑我們的復合?」

  「不,依嬋,你誤會我了。那天在宴會上與你重逢,見你與希磊在一起的神態,就知道你們彼此深深相愛,當時我看見你們在一起,我以為你們之間的誤會已冰釋,但過後希磊對我的態度,我知道他還誤解我,可能你們只是決定不再去計較六年前的事,但我……」

  「等一等,你說六年前什麼事?」她聲音僵硬。

  「希磊看到我們……」

  「沒有我們,」她打岔他的話:「你我之間不曾有過什麼,我當時昏眩,你在幫助我。」

  「我知道,但是他誤會了,不是嗎?」

  「是的,可是這跟你要說的話有什麼關係嗎?」

  「有。你和他之間不止這個誤會。」夫爾臉上閃過一絲羞愧,「依嬋,我先要說抱歉,我不知道當年你們已經結婚,而你們也實在太保密,不然我不會答應我老姊,那時我……我以為我在愛你,你可以說我是被嫉妒沖昏了頭,再加上父母雙亡之後我一向是聽姊姊的,很少拒絕她對我的要求,我才會做出來的。」

  「你最好說明白點。」依嬋的心急促跳動起來,她已感到事情真的不簡單。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陷阱。」古夫爾苦澀的說,一臉內疚。

  「什麼,安排好的陷阱?」她臉色微白,手腳開始冰冷,她忍不住的叫道,「老天!夫爾,你最好從頭開始一字不漏把你要講的話說清楚,不要這樣東一句西一句的。」

  「好,依蟬,我講的時候你不要打岔。」

  古夫爾深深吸了口氣。

  「當年在大學的時候,你也知道我和楊振中都在追求你,然而你卻愛上了畢希磊,我感到嫉妒,懷恨在心,你也明白嫉火能慫恿人做出一切愚蠢的事情來,依嬋,如果是別的男人也就算了,偏偏你愛上的是畢希磊,我老姊在還沒有嫁給我姊夫之前,已看上他,一直想捉住他,佔為己有,可是希磊不把她看在眼裡,她一氣之下,嫁給了我姊夫,以為畢希磊會因此嫉妒而回心轉意。」

  「不是我要說她,我老姊實在是很蠢,她以為她的美貌,只要她看上的男人,都會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可是她不明白像畢希磊這樣的一十男人,他說不就是不,他有自己的原則。霍贊人是他的朋友,他絕下會做對不起他的事,何況他又不愛我老姊,然而她不願接受這個事實,你的出現,對她更是個威脅,當她獲知了你們的戀情,她找上了找,她不能得到的也絕不容許別人得到,那時我上妒火中燒,再加上我一向是聽她的,所就答應幫她。」

  「畢希磊去美國後,這是她一直等待的最佳時機,於是開始破壞你們的戀情,她猜測他一定會寫信給你,就叫我每天早上去找你,乘機搜查郵箱,一有希磊的信就毀掉,我照做了,大概有四、五封。然後,畢希磊從美國回來時,她要我故意在你面前透露點風聲,依嬋。我不知道你衝進他的公寓時看到了什麼,不過我想一定是不尋常的事你才會臉色灰白的走出來,艷芙說只要一見你出來,就把你帶回霍家,要我不管用什麼辦法都好,一定要把你弄進我的房間,不過,我是不知道她是怎樣使希磊來到霍家走進我的房間看到我們。」

  古夫爾說到這裡頓住了,滿臉羞愧的看著依嬋。

  依嬋血色全無,像個雕刻的石像般坐著。仿如有半個世紀之久,她不能思想不能感覺,她所聽到的已使她震驚得傻住了。

  「依嬋,依嬋!」

  古夫爾著急的推她,他深深懊悔著。幾年來這件事一直嚙咬著他的良心。

  長長的睫毛閃動一下,一顆淚珠滴了下來,依嬋回復了神智,痛苦的低叫:

  「你怎能這樣忍心?你怎能做得出?你怎能……你太狠心了!你……破壞了我和希磊!」

  「依嬋,我錯了,我對不起你,我只能說當年我的無知、幼稚、淺薄、不成熟,讓妒火吞噬我的理智!」古夫爾痛苦的繃著臉。不過他的內心終於鬆了口氣,至少依嬋能喊能罵,不似剛才如死人一般呆愣著,如果她發生了什麼事,他的罪孽更深重了。

  依嬋猛抽一口氣,鎮定了心智,原來一切事情都是古艷芙在興風作浪!她真的沒有看錯她,古艷芙真是個陰毒如蛇蠍的女人!

  她看著古夫爾。

  「你說希磊真的有寫信給我?」

  「嗯。」

  「你真的把他的信全毀了?」

  「是的,我一拿到,全都燒了。」

  「難怪我從來沒有收到他的信。」依嬋喃喃的道,又問,「你有沒有打開來看?」

  「沒有。我發誓。」

  依嬋像審問犯人一樣追查。

  「你為什麼不把信交給古艷芙?」

  「她沒有吩咐我,她說一拿到信就毀掉。」

  「希磊有沒有打電話來?有的話我怎麼從來都沒有接到?你怎樣處理?」

  「電話?我不知道,我老姊沒有提到電話,我沒接到,你的房東太太也不可能會叫我去聽。」

  依嬋點點頭,希磊的來信她沒有收到,所以不可能回覆他,希磊為什麼不打長途電話來問清楚?房東太太也沒有說過有越洋電話。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她要保持冷靜,不能在這裡崩潰!

  「希磊回來的時候,為什麼他不先找我弄清楚?」

  「依嬋,這個我就不清楚,他幾時回來我也不清楚,我老姊只告訴我怎樣透風聲。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當年我說他從美國回來就跟我姊夫簽合約的事是個謊言,他早已是霍氏企業公司中的一位有份量的股東,今天要不是他有畢氏機構要管理,他早就穩坐上霍氏公司的董事長職位。」

  依嬋微蹙著眉,古艷芙當年侮辱她時所說的那一番話並不是這樣,那麼又是她的謊言之一?

  「我問你,假如我沒有昏眩,你要怎樣把我弄進你的房間?」她冷冷的說。

  「依嬋,你……你何必打破砂鍋問到底?」古夫爾臉孔暗紅。

  「你不願意說?」

  「依嬋,我也不知道我會用什麼辦法,我那時是走一步算一步。」

  「你姊姊是預算好我會嘔吐在你的衣服上?」她冷嘲,「她真是神通廣大!」

  「不,你也知道那是不可能。我自己也感到驚奇。」

  「是的,你們不可能會預料到,那麼你要用什麼辦法使希磊進房時誤會?」她尖聲追問。

  「我……姊姊……要我聽見腳步聲時,就……就突然吻住你!」

  「嗯,」她沉痛的點點頭,「你們想得真周到,你為什麼不照做,那不是使希磊更相信嗎?」

  「依嬋!你!唉,當時我看到你暈眩嘔吐的情形,已感到不安著急,我已忘了要……要做出那種情態,我叫你休息,是真的關心你,希磊一進來我才意識到我本來的目的。」

  「而你不需要做什麼,他一看到你赤裸上身,按著我的肩膀坐在床上就誤會了。」她諷刺的說。

  「依蟬!」夫爾尷尬的叫。

  她別轉頭不看他。

  「依嬋,」他按住她的手,「原諒我,我一聽到你輟學回家我就懊悔得要死。」

  「你為什麼不把一切告訴希磊?」

  「老天!」他會殺死我!你走後,他一看到我,臉色就鐵青得可怕,這幾年,他視我如同陌生人,要不是看在我姊夫的面子,我這個總經理是絕對做不成。」

  「活該!」她痛快的說,心裡不願意就這樣原諒他,當年他雖不是主凶,卻也是幫兇。

  「依嬋,我不怪你痛恨我,我只求你諒解我當年年輕無知,而那時姊姊是我唯一……」

  「你就為了她而願意去傷害別人。」

  「我知道那是錯的,尤其我認識吳雯後,我更對自己的行為噁心,我一直想為自己所犯的過錯彌補。我為你們的復合感到高興。我希望我這一解釋能使你們之間不再存有任何陰影,希磊不會再誤解我,可能你們會說這已經不需要,你們不再計較過去,但對我來說,我會因此而心裡好過一些,我才對得起我的良心,而且我不希望希磊永久拿我當敵人看待。」

  依嬋沉默良久後才問:

  「你真的不清楚我衝進希磊的公寓看到什麼嗎?」

  「不,我不知道。」他否認:「不過我也猜得出,你看到她?」

  「嗯。她和希磊在床上。」她冷冷的說。

  「像我們的情形?」

  依嬋點點頭,既然古夫爾不清楚他老姊在裡面做什麼,何必向他說清楚當時的情形,說不定希磊和古艷芙是真的,不像她和古夫爾。

  「我再問你一件事,你老姊預算好了我一聽到希磊回來的消息就會衝進他的公寓?」

  古夫爾微微一愕。

  「這……這我也不大清楚。」

  「我想我要問的都問了,你能說的都說了,我要回去了,謝謝你的一片好意。」她回去必須好好的想一想,還有很多疑問她不明白。

  「依蟬,等一等!」古夫爾按住她的手,要她坐下。「不要轉過頭,你的丈夫正走進來,還有貝雅。」

  「希磊?」依嬋一怔,心跳加速,她的座位是背對著門口,她壓抑著自己不回頭望。

  貝雅?名字好熟,她蹙著眉仔細的想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對了,在吉隆坡第二次遇見希磊時,陪伴他的女人,希磊不是說她叫貝難嗎?

  她還記得那個女人很漂亮,很高雅。

  「貝雅是誰?」她問夫爾。

  「是他的秘書。」

  「哦,秘書和上司一起吃午餐!」她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充滿了嫉妒。

  「不要輕易誤會他,希磊不是那種人,貝雅是個快樂的已婚婦人。」

  依蟬心裡一鬆。

  「他們不只是兩人!」古夫爾抬頭一看又低聲說,他剛好是面對著大門,「現在有兩個男人加入他們,看來是個商業式的午餐。」

  他忽地歎了口氣。

  「依嬋,不好了,你丈夫看到這裡了。」他急忙抽回他的手,「他看到我們了,假如眼光能殺死人的話,我已當場遭殃!」

  依嬋抿緊嘴唇,臉色陰深。

  他們繼續坐在那兒,直等到希磊和他的同伴離開了,他們才離去。希磊雖然看到他們,卻沒有走過來打招呼,依嬋心裡很沉重,知道希磊又誤會了,那天她才跟古夫爾講幾句話,他已氣得暴跳如雷,現在看到他們共進午餐,他的反應會怎樣?晚上他回來時非費一番唇舌解釋不可。

  夫爾載依嬋回來別墅。

  「依嬋,你心中還怪我?」

  「不,」依嬋歎了口氣,「事情已過去了,我記恨也沒有用,要怪的話只怪你姊姊,我能體諒你當年為何聽她的支配。」

  「依嬋,你真善良,我太慚愧了。」

  「不要再說了,再見。」

  「再貝,」夫爾關上車門,又轉下車窗,「我們還是朋友?」

  「還是朋友,有空帶你太太來玩。」

  「一定,等一等,依嬋,剛才的事要不要我向希磊解釋?」

  依嬋猶豫了一下,搖搖頭。

  「不必了,你只是約我吃午餐解釋以前的誤會,他會諒解的。」

  夫爾點點頭,駕車離去。

  「少奶奶,少爺在你出去後,打了兩次電話回來。」

  依嬋心裡又驚喜又是一愕,希磊從來沒有在辦公時間打電話給她。

  「他有留什麼話嗎?」

  「沒有。」

  依嬋一陣失望。

  「謝謝你,銀嬸。」

  她快步走回臥室,脫掉鞋子,躺在床上,怔怔的回憶起吉夫爾所說的話。

  良久,眼淚控制不住的一大串一大串流了下來。

  老天!她翻了一個身,伏在床上。他們之間有多深的誤會!可惡的古艷芙!該殺的古艷芙!她為何那麼狠毒,安排了如此陰毒的陷阱來陷害她和希磊,來破壞全們的感情?

  希磊曾寫信給她,夫爾還說有四五封,依嬋心裡痛楚的抽搐,這幾年來她一直誤會他嘗了甜頭就棄她不理。可是他為什麼不打電話來問她?還有希磊和古艷芙赤裸的躺在床上又怎樣解釋?希磊不可能連古艷芙在他身旁都不知道呀?

  依嬋想起古艷芙的話,她說希磊深愛著她,只等待霍贊人死了他們就結婚。古夫爾卻是另一番話,又說希磊不會愛上古艷芙,到底誰是對的呢?假如……假如他們真的是一對情人呢?古艷芙可能是因為他移情別戀而嫉妒的想破壞?依嬋又翻了一個身.或者希磊見她不曾回信,以為她變心了,一氣之下轉向古艷芙尋求慰藉?

  她回憶著希磊和若若相逢的情形,還有這個月來與希磊相處時,注意到他是如何的愛著若若,如何善待僕人,畢家上卜下下的僕人對他們的男主人是如何的尊敬愛戴,她想著想著,希磊的言談,希磊的歡笑,希磊階憤怒,一一映過她腦海。

  在剎那間,她明白了,古夫爾說的對!希磊有自己的原則,他絕不會做出對不起朋友的事,希磊是個很正直的男人,他寧願本身痛苦,也不會去傷害他的好朋友,就算他深愛著古艷芙,他也不會和她做出對不起霍贊人的事。他和古艷芙在床上的一幕一定是古艷芙安排好的陷阱,依嬋不知道她是如何引誘希磊,但她敢肯定的說絕不是希磊甘心情願的。

  依嬋的心痛楚而狂亂,在這一刻,她也明白希磊當年是愛著她的,但他的愛已化成了痛恨,他以為她移情別戀,他以為她故意不回他的信,他對她的誤會太深了,抹殺了他的愛,古艷芙成功的使他痛恨她!

  依嬋悲哀地想著,希磊不再愛她!但是她還愛著他!

  倏地她挺直了脊背,她愛希磊,現在他們已是夫妻,今晚她要好好跟他談一談,告訴他古夫爾所說的一切,告訴他一切都是誤會,都是古艷芙的陰謀,只要他諒解一切,肯重新接受她、愛她,她不會計較他和古艷芙在床上的事。假如他說他已不再愛她,她會離開。她不能忍受每天伴著一個不愛她的人,若若很崇敬他,他也疼愛若若,在這裡他不會受苦。

  依嬋心裡有了決定,平靜多了。

  整個下午和傍晚依嬋都坐立不安,心裡切盼希磊能快點回家,她無心理睬若若,若若也沒有來煩她。

  「少奶奶,少爺還沒有回來,你要不要先開飯?」

  「不,銀嬸,今天晚飯遲一點開,我等少爺。」依嬋不耐煩的揮揮手。

  銀嬸微蹙著眉,今晚少奶奶看來心事重重,她和少爺不會有什麼事吧。

  「銀嬸,上午少爺打電話來時,他真的沒說什麼?」依嬋忽地問銀嬸。

  「真的沒有,我一說你不在,少爺就掛掉電話了。」

  「他有沒有問我去哪裡?」上午她心煩意亂得忘了問清楚。

  「他第一次打來的時候沒有問,第二次他問起,我……我就說你與一位先生出去了。」銀嬸吶吶的說。

  「嗯。」依嬋不再說什麼,她內心想著,希磊很不喜歡她和夫爾在一起,難道他是在嫉妒?假如……假如他是嫉妒,那表示什麼?他對她還有點感情?她心裡升起一絲希望。

  會不會呢?

  正當她在臥室整裝時,她聽到希磊回來的聲音,腳步不停的走回他的臥室。

  她的心跳加速,忽感到一陣羞怯,自昨晚後,她還沒有單獨面對著他,她呆呆坐在床上一會兒,給他有充分的時間洗滌。

  然後她深深呼吸一下,走向那道通門,她舉手敲了敲,不等他有任何反應,就推開門走進他的臥室,她一進去不覺呆住了,希磊正在收拾他的衣服,放進皮箱裡,對她的進來不理不睬。

  「希磊,你在做什麼?你要去哪裡?」她驚問。

  他關好皮箱,冷冷的看她,已沒有昨夜的熱情。

  「我要去趟馬來西亞、美國,一個月後才回來。今晚的班機。」

  「這麼久!有重要的事嗎?」

  「公事!」

  「希磊,我……」

  「不要說什麼!你和舊情人溫存了一個中午還不疲倦?在這裡嘮嘮叨叨!」

  「我沒有,我們……他……」

  「我走了,」他拿起皮箱,打開房門,衣服也沒有換新的衣套。

  依嬋追上前。

  「希磊,我有件事要……」

  「可是他「砰」的一聲門關上,走下樓去,留下依嬋一個人驚呆的瞪著關著的門。

  他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

  她呆了一秒鐘,打開房門,衝下樓去。

  可是她慢了一步,她剛踏下樓梯,門外已響起了車聲,她衝到門口,車子已開出別墅,依嬋無力的靠在門旁。

  「少奶奶,少爺剛走。」銀嬸言裡可有一絲同情?

  「小少爺呢?」希磊有沒有跟若若道再見!

  「他和陳太太送少爺去機場。」

  「你是說若若也在車上?」

  「是的,少奶奶。」

  依嬋無力的挺直身子,轉身往樓上去。

  「少奶奶!」

  她止住腳步,死死的、靜靜的問:

  「什麼事?」

  「已經很晚了,少奶奶要開飯了沒?」

  「不,銀嬸,我不餓,我不吃了。」

  「可是……」

  「我很疲倦,吩咐所有的人不要來打擾我。」她機械般的回到臥室裡,撲倒在床上,心在抽搐,他連一秒鐘也不肯多留,不肯聽她的解釋,他真的是出差嗎?還是故意要躲開她?現在,她又得苦苦等上一個月。

  依嬋坐在庭院裡,眼神呆滯的凝注遠方,卻視而不見,她的心在震顫,腦海在翻覆,希磊離去已有一個星期了,一通電話也沒有打給她。她想他,想得五臟六腑都絞痛了。若若也是一樣想念著希磊,三兩天就來問她爸爸是不是要很久才能回來?他爸爸還有幾天才能回來?他爸爸為什麼沒有電話來?

  尤其當他問他爸爸是不是要很久才能回來時,她的心像似活生生地被撕裂著,她知道若若心裡還存著恐懼他爸爸會像以前一樣要等很久很久才能回來。

  「少奶奶。」

  「什麼事?陳太太。」

  「小少爺在房裡不肯睡午覺,他在哭鬧。」

  依嬋眉頭緊鎖,一言不發隨陳太太來到若若的臥室。

  若若坐在床上,紅著兩眼,緊抿著嘴唇。

  她坐在床沿上,柔聲的說;

  「若若,為什麼不肯睡午覺,你在鬧什麼?」

  「爸爸還沒有回來,他也不打電話來。」若若嘟著嘴。

  「爸爸不是說要一個月才回來嗎?現在才一個星期,還有,爸爸是去談生意,他會很忙,可能他忙得抽不出時間打電話。」

  「媽媽,我好想爸爸。」

  「若若,不要說了,」她何嘗不想希磊?「來,乖,你哭腫了眼,不好好的休息,爸爸回來的時候會不高興的。」

  若若被她這一說,才肯睡去。依嬋心裡歎著氣,希磊也真狠心,不為她,也該想想若若,讓他這麼惦掛著他。

  「少奶奶。」銀嬸走進來。

  「嗯?」

  「下面有一位太太找你。」

  「找我?」依嬋驚愕,她在這裡很少有朋友,會是誰?

  她站起身,說不定是蕭湘雲。

  「她有說她是誰嗎?」

  「她說姓古。」

  「古?」依蟬背背挺直,古艷芙!她來做什麼?

  她隨銀嬸下樓去。

  古艷芙一身淺青色,交叉著腿坐在沙發上。

  「霍夫人,你好,你找我有事嗎?」依嬋直截了當的問。

  「尤依嬋,我不是來跟你講客套話的。」古艷芙陰森的說。

  難道她已知道夫爾告訴她一切?不,古艷芙不可能知道,夫爾絕對不去告訴她。在還沒有告訴希磊之前,依嬋也不會告訴古艷芙她已知道她的陰謀,她學聰明了,依古艷芙這種人,絕對不能說老實話,她不會讓古艷芙有機會反咬她一口,假如古艷芙一知道她的陰謀破揭穿了,她可能會搶先一步在希磊面前投訴依嬋誹謗她,希磊還不清楚她的為人,可能會相信她,那時依嬋要解釋不是難上加難?!

  她盯著古艷芙,不客氣的回應:

  「那你是來挑畔的?」

  銀嬸放下一杯鮮橙汁,悄悄退下去。

  「哼,你以為你已得到希磊了?告訴你,沒那麼容易,他是我的!」

  依嬋站定腳步,毫不畏縮。

  「你不要忘記你是個有夫之婦。」

  「霍贊人算不了什麼東西!希磊也不在乎他,他深愛我。」

  「據我所知,你在婚前已認識希磊,假如他真愛你,為什麼當時不跟你結婚?還要等你婚後才打算?」依嬋冷嘲。

  「當年他傻,我婚後他才發覺是深愛著我,可是一切太遲了,我們只好等。」

  古艷芙臉色不變的說,「告訴你,我們還是情人。」

  「假如你來這兒只為了告訴我這些,現在你可以走了。」依嬋陰沉著臉,背脊挺得相當直,她不會再受古艷芙的欺侮。

  「你不相信?你真是大傻瓜!」古艷芙站直身子,「假如你聰明的話,你應該放棄他,帶你的兒子回你老家去,希磊不需要你,他已有了我。六年前你已清清楚楚看到的,你為什麼還要回來?難道你沒有一點自尊、羞恥心?拚命纏著一個不愛你的男人。」

  依嬋心裡隱隱作痛,也感到非常可笑!古艷芙居然能講出這種話。

  「我是希磊的妻子,他不要我,自會跟我說,我不需要你在這兒亂叫亂嚷的,還有,沒有自尊,不懂得羞恥的是你,不是我,我絕不會有了丈夫又拚命要佔有一個已婚的男人!」依嬋冷冷的回答。

  「尤依嬋,你等著瞧,我絕不會輕易放棄!」

  古艷芙憤憤然,惱羞成怒的轉身要離去。

  「等一等,霍夫人,你先生的病好了嗎?」依嬋一臉關心的問。其實她心裡已肯定霍贊人根本沒什麼病,都是古艷芙的謊話。

  古艷芙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好了!」然後重重「哼」的一聲朝外走去。

  依嬋毫無勝利感的坐在沙發上,她只感到疲倦,古艷芙心理一定有問題,依嬋從沒有見過一個有夫之婦如此強烈的想佔有別的男人。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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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9 07:00:5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古艷芙來「訪」後的一個星期,希磊還是沒有消息,若若已不再那麼鬧了,雖然他不再問依嬋他爸爸還有幾天就能回來。

  依嬋坐在床上,無神的呆想著,半個月了,希磊沒有一點消息,她的內心暗暗絞痛,難道他真的不在乎她,她想起那夜繾綣,他是那麼的溫柔又熱情,至今她還為此而心神激盪著。

  她歎著氣站起來,走往浴室胡亂的洗把臉,梳理散亂的長髮,然後靜靜的走出臥室,晚餐的時間又到了,又要去面對一桌的寂寞。

  她移著腳步踏下樓梯,突然她止住了腳步,因為她聽到若若奔向門口興奮的大喊:

  「爸爸回來了,爸爸回來了!」

  希磊回來了?他不是要去一個月嗎?

  她站在樓梯的中階,整個人僵住了,這些日子來的期待、盼望、思念,已快超過她所能負荷的,現在他回來了,她卻不知道怎麼去迎接他。

  希磊挽著皮箱,牽著若若的手走到樓梯下,若若仰著一臉的興奮,卻委屈的說:

  「爸爸,你沒打電話來,我和媽媽每天都在等。」

  「對不起,若若,爸爸抽不出時間。」他抬頭看到她,沒有什麼表情,依嬋心裡一冷,看著他們父子慢慢走上來。

  「媽媽,爸爸回來了。」若若看著她。

  「嗯,好了,若若。」她裝著一副不在乎的模樣,「你去找陳姨,爸爸剛回來很累了,你不要一直纏著他。」

  「若若,爸爸晚上再陪你,好嗎?」

  「好。」若若蹦蹦跳跳的下樓去。

  希磊走過她身旁,不發一言的走向他的臥室,依嬋緊跟著他。

  他走進臥室,把皮箱往床上一丟,她走過去想替他收拾,卻冷不防被他一把捉住,拉進他懷裡,俯首粗暴的吻住她。

  她開始一驚,然後熱烈的回應。

  良久他們才分開。

  「我離開半個月,你還有沒有跟舊情人約會?」

  她聞言一氣,猛地推開他。

  「有!天天都有!」

  她反轉過身氣憤的大步衝出他的臥室,老天!她苦等了兩個星期,熬盡相思,他一回來就問這種問題,該殺的。

  晚餐是依嬋最難捱的時刻。她和希磊隔著桌子相對著,兩人之間沉默得可怕,他靜靜的吃著,她也靜靜的把弄著碗筷,食不知味,誰也不想去鬆弛一下四周緊張的氣氛。

  一吃飽,依嬋迅速的回到她的臥室,個回的踱著腳步。她正猶豫不決是否要馬上告訴希磊古艷芙的挑撥離間,還是等到明天。

  當她至少來回踱了十幾次,她聽到希磊回到他的臥室。她盯著那道通門,深吸一口氣,不加累索的直直走去打開了那道門,她不能再等了。

  希磊正背著她站在窗口,他聽到門聲,緩緩轉身面對著她。

  「有什麼事嗎?」語凋平淡,不為她突然的進來感到驚奇。

  「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但是半個月來你卻不給我機會說。」她抬起一對哀求的眼神,期望他願意聽下去。

  他平靜的看著她,這種漠不關心的態度使她不容易解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知道你剛回來,很疲倦,但是我不能再等了。」

  然後不等他有何反應,不管他願意不願意,一連串的話從她口中出來,古夫爾那天所說的他和古艷芙如何挑撥離間的一切。

  「夫爾很懊悔,良心過不去.所以那天才約我出去向我透露一切。」

  她說完,迫切的看著他,噙著淚水看著他,他不會再誤會她了吧?

  希磊良久不發一言,沉默得可怕。依嬋微蔟著眉不解,他面無表情,他不生氣也不震驚,只是冷冷的,這不是依嬋期待中的反應。

  然後,他冷靜的問:

  「電話呢?」

  「電?什麼電話?」她微微一愕。

  「我有打電話給你,房東太大每天都說你不聽,不然就是你跟男朋友出去了,你怎樣解釋這個?」

  依嬋不以信的瞪大眼睛。

  「我從來都沒聽房東太太談起有越洋電話!」

  「我不相信,依嬋。你和古夫爾溫存一個中午編出這些謊言來洗脫你們的私情?你們太費事了。你們以為我是三歲小孩會被你們騙過?告訴你,我眼睛並沒有瞎。」希磊冷冷的,殘忍的說。

  依嬋呆住了。眼睛張大卻沒有了光采,臉上血色全無,心直往下沉,四肢冰冷,心口強烈的撕痛著,她焦灼的等了半個月,迫切的要告訴他,從來沒有意料到會是這種反應,他不諒解。他不接受,他不相信她!

  她愈想愈氣,愈想愈失望,憤怒急速的蓋過了痛苦,她跺著腳,大聲的喊起來:

  「你是瞎了眼,又聾了,你比白癡更癡呆,比三歲小孩更遲鈍,你的大腦是漿糊做的,你根本沒有思考能力!」

  然後她暴怒的衝出他的臥室,用力的關上那道門,忿忿地拉開了她的房門,她不能忍受留在臥室裡,那天下第一號大傻瓜就在她的隔壁!

  她忿忿地走到樓梯口。

  「少奶奶,那位姓古的太太又來了。」銀嬸正好要踏上梯階,看到她就止步.有些著急的說。

  依嬋站在頂階,眉毛逼成一直線,怒氣蒸化了,化為滿腹的好奇,古艷芙這麼晚來又想找她什麼麻煩?

  「她在哪裡?」

  「在客廳。」

  「嗯,銀嬸,給客人送上一杯好酒,她是不喝果汁的!」

  「嗯。」

  依嬋深深吸了一下,絕不能帶著怒氣去見古艷芙,看來又是一場舌戰,今晚必須有點幽默感,不然這邊一斗那邊一戰,不把她逼得崩潰才怪!

  她咧開嘴,裝上一個甜甜的笑容,才舉步下樓轉進客廳。

  「霍夫人,讓你久等了,想不到這麼晚了你還老遠來探訪我。」

  古艷芙拿著一杯酒站在落地窗旁,全身戒備對著她。

  她放下酒杯,冷冷的說:

  「你知道我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哦,抱歉,我是反應太慢了。唉呀,你看我,先認定了你是來找我的,可能你是來找希磊的,他……」

  「不要在那兒跟我耍把戲!」古艷芙打斷她。「我知道希磊出國了,不然那天我也不會來!」

  依嬋心裡微微一怔,古艷芙還不知道希磊已回來了。

  「那你是來找我……」她故意不說完。

  「你有一個兒……」

  「啊,對了,」依嬋飛快的說,「霍夫人,我一直忘了向你道謝,你費心帶我的兒子去兜風,那天你來了我也忘了提起,真對不起,我這個人就是健忘!」她還是一臉笑盈盈。

  古艷芙陰邪的一笑,翹起嘴角邪惡的說:

  「看來你並沒有聽我的話,願意做個傻瓜,所以我不得不來再次警告你。我今天就是來談你的兒子,尤依嬋,你心裡明白那天我並不是那麼空閒帶你寶貝兒子去兜風。我本來不想那樣做,我不想希磊懷疑我,但是你逼得我不得不做,假如你還這麼固執下去,下次你兒子被帶走,我不敢保證他會完好無傷的回來。」

  依嬋全身僵住,什麼幽默感、玩笑全都飛走了,臉色微白,在剎那間,恐懼佔滿了她的心房。但只是一剎那,手

  緊握得指關節都發白了,怒氣直衝,驅走了所有的恐懼。古艷芙沒有權利沒有資格站在這兒威脅她,這是法治的社會,她以為她是什麼東西?竟敢說出這種活,她憑什麼?

  依嬋憤怒得咬牙切齒,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古艷芙錯以為她害怕了,得意的發出一連串勝利的笑聲。

  「你聰明的話,趕快在希磊回來之前離開吧!你不為自己想,也該為你的兒子想想,我不希望再看到你留在這裡!」

  依嬋怒火中燒,從齒縫中迸出話來:

  「我長這麼大了,從來沒有看過像你這樣一個不知羞恥沒有人格沒有道德的女人,我不怕你,我知道你不敢做,因為你還顧慮著希磊,你要知道,我的兒子也是他的兒子,如果你真的想得到希磊,你絕不會傷害他的兒子!」

  「你……」

  「住口!這不是你說話時候,我是這棟別墅的女主人,不是你,你沒有權利在我家裡開口威脅我,在這裡,我是名正言順的女主人,在法律上,我有權站在這兒、住在這兒,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開口閉口命令我走?能下命令的人是我,不是你,你體內流的是你古艷芙的冷血,不是我畢家的,你跟我們毫無關係,你憑什麼命令我?」

  「還有,告訴你,你實在心腸狠毒卑鄙得連禽獸都不如,我連稱呼你的名字都覺得髒了我的嘴,就算我用盡了卑劣的話也無法形容你這種女人,我不知道霍贊人看上你什麼,要是我是男人,你連我腳下的垃圾都不如。我再也不相信你的話,我早已不相信你所說的一切,希磊是一個很尊貴的男人。他絕不會看上你這種女人,我也知道了你以前怎樣破壞我們,你不必在我面前張牙舞爪的!我早已不是六年前的尤依嬋,可以被你嚇唬注!」

  依嬋冰寒的把這一大串的話說完,傲然的挺直脊背,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有如此勇氣在古艷芙面前怒罵。

  古艷芙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在這一刻,她的美貌蕩然無存。面目醜陋的扭曲著,依嬋心想再沒有另一張臉孔會比這張來得更難看!

  「你這賤貨!」古艷芙陰森森的罵,她還不想輸掉這場舌戰,「我會告訴希磊你竟然如此卑鄙的辱罵我,他不會相信我破壞過你們什麼,我會告訴他你存心誣陷找,當年他相信我,現在他同樣的也會相信我!」

  「你忘了你還有幫兇!」依嬋冷冷的說。

  「夫爾,他竟敢……」古艷芙猝然頓住了,臉色一變,她被依嬋逼得說溜了嘴,依嬋就是要她親口席認。

  「你承認了我和希磊的分開都是你在背後挑撥離間?」依嬋不放鬆。

  「哈!你真傻,我不會承認什麼!你不能聽一面之詞就來誣告我,你的證據不夠。還有,你能說我跟希磊床上的一幕是安排的嗎?希磊不是一個能強迫他做出不願意做的事的人。」古艷芙邪笑一聲。

  「你知道就好,所以我很想知道你是怎樣跟我有床上的一幕。」一個冰寒的聲音在樓梯處響起。

  兩個女人驚駭的迅速反身面對著他,希磊臉罩冰寒站在樓旁,雙手插在褲袋裡。

  他慢步朝著她們走來,他是什麼時候站在那兒的?她們都沒有發覺他的出現。

  古艷芙驚叫。

  「你不是在……」倏地她住了口。

  「我提早回來了,想不到吧?」他冷冷的說。

  古艷芙迅速的回復了鎮定,強裝著一副笑臉。

  「喲,我都不知道你回來了,不然我一定去機場接你。」

  依嬋一見希磊,先是驚駭他突然的出現.之後內心感到狂喜,現在是古艷芙陰謀穿幫的時刻了,希磊已經懷疑了,現在他應該相信她剛才所說的話吧?依嬋轉頭看著古艷芙,見她露出誘惑的一笑,擺動著身子走向希磊。老天!依嬋心裡暗叫,難道她瞎了眼看不出希磊正滿身怒火,在責問她?難道她聽不出他的聲音寒如冰柱?現在不是跟他賣弄風情的時刻!

  希磊沒有讓古艷芙上前碰他一下.他走到依嬋的身邊,然後面對著古艷芙。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

  「話?什麼話?」古艷芙強笑,「我是在跟依嬋開玩笑,沒關係的啦,女人在一起什麼笑話都談得出。」

  依嬋驚訝的看著她,看來她是想作最後一次的掙扎。她是不想讓希磊知道她是如何的威脅她。依嬋眉頭一皺,聽希磊的語氣,他好像不清楚他和古艷芙上過床?這該怎麼解釋,依蟬迫切的看著古艷芙,等待她的解釋。

  希磊臉色更冰冷,他的眼光更是令人望而生畏,他冷靜的使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銀嬸,銀嬸,」突然他喊起來,古艷芙和依嬋都微微一愕,他想做什麼?

  「少爺,什麼事?」銀嬸快步走過客廳低聲問,她覺得客廳裡凝聚著一股異樣的僵硬的空氣。

  「吩咐所有的人,沒有我的命令,不准接近大廳一步!你也退下。」

  「是的,少爺。」銀嬸快步走開。

  然後他又冷冷的看著古艷芙。

  「現在,我重複我的問題,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跟我有床上的一幕?我的記憶力太壞,我想不起有這種事。」

  「希磊,你……」

  「不要跟我耍把戲,依嬋已告訴我一切,而我相信她,只是我還有一兩處不明白。」

  依嬋驚喜的盯著他,剛才他不是這樣說的?

  「不要讓我等太久,我的忍耐力有限度!你也不要再說出一大堆廢話,來作無謂的辯解,逼得我用武力。」

  「你敢!」古艷苦惱羞成怒,「贊人他……」

  「不要提到贊人,這是你和我的事,告訴你,到了這地步,我不會顧慮到贊人,這幾年來因為你是他太太,我才看在他的面子上對你百般容忍,現在,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壞我家庭的幸福,為了依嬋,為了若若,我可以不惜毀掉你,贊人並不如你想像中那麼傻,我可以使他看清你是怎樣的一個女人!」

  依嬋含淚看著他,心裡激動得很。

  古艷芙抿緊嘴唇,臉色死灰。

  希磊挺直了脊背,冷冷的靜靜的一個字一個字從齒縫中迸出來。

  「你說不說?」

  古艷芙畏縮了一下,顯然她已開始感到希磊並不是可以任她玩弄於股掌的男人。

  「好吧!你們兩個聽著吧!你,畢希磊,你知道我要你,而你卻不屑的拒絕我,這就是你的錯,我得不到的我就要破壞、而你,尤依嬋,你搶去了我最想要的男人,我不……」

  「不要說一堆鬼話!」希磊打岔她。

  古艷芙臉色一變,咬了咬牙。

  「你記得你從美國回來時身體有點發燒?」

  希磊冷冷的點頭,依嬋驚訝的聽著,希磊曾病倒?她不知道。

  古艷芳繼續說:

  「本來我只是想讓你誤會她變心,但你回來的情形,令我想到一個徹底破壞的辦法,你回來的那個晚上,我叫你吃的退熱片有粒是安眠藥,然後我和贊人離開時偷拿了你大廈的鑰匙,隔天清晨,我要夫爾故意通知她你回來兩天了,然後我偷偷進去你的住處,那時你的藥力還沒有消退,不容易驚醒,我溜進了你的臥室,躺在你床上,脫掉了衣服,坐著等她這個傻瓜來。以後的情形,你們都知道了。」

  依嬋瞪大眼睛,原來這麼容易,一顆安眠藥!

  希磊陰沉的接下去。

  「然後,你就溜出去,拚命按我的門鈴弄醒我,騙說贊人要你來探望我的病情,然後又急著趕回家,到了霍家又裝著一臉無辜的叫我去叫醒夫爾。」

  依嬋知道他這些話是說給她聽的,解釋他怎會到霍家進入夫爾的房間,她忍不住的問。

  「假如我沒有去希磊的住所,你還是白費心機?」

  古艷芙冷冷的看她一眼。

  「沒有『假如』,你去了,我算得很準確,不過老實說,我也沒料到事情會進行得那麼順利,比我想像中的更容易,當年幸運之神很照顧我!」

  「是我們沒有想到你會那麼陰險,居然想出這麼卑鄙的手段。我為你感到可惜,你的聰明用錯了地方。」希磊冷嘲。「還有,我問你,你叫夫爾把我的信毀了,可是我打給依嬋的電話呢?你怎樣處理?」

  古艷芙現在是色厲內荏。

  「我趁她不在的時候找過她的房東,騙說你是我的丈夫,看上她這個小妖精,你出國後一定會聯絡她,我求房東太太不要叫她聽電活,都說她不肯接聽或跟男朋友出去了,當然也少不了金錢的打賞,沒有人不見錢眼開。」

  希磊鐵青著臉,狂怒的舉步威逼向古艷芙,依嬋一看他的臉色,心裡一驚,噢!天,他要破例了!她急步衝上前,及時拉住了他揚起的手,她緊緊的捉住他的手,柔聲的說:

  「希磊,不要衝動,她不值得我們如此在乎,不值得!」

  古艷芙被驚嚇得踉蹌退了兩大步,要不是依嬋及時攔住他,希磊已一巴掌摑向她。

  希磊壓抑了他的怒氣。

  「你不要讓我再聽到你罵依嬋小妖精或是賤貨!你不配罵她!」

  依嬋感動的凝視地,他是為了她,她把他的手握得更緊,希磊反握著她,卻不看她,他冷冷的對著古艷芙:

  「剛才你與依嬋的對話我全聽到了。假如你敢動若若一根汗毛,古艷芙,你會後悔一輩一子!找有足夠的勢力使你從此一蹶不振,假如你不想讓你的醜事被揭發於各大報,把你從上流社會裡除名,你還是控制一下你自己的行為。還有,你離開這裡後,我絕不希望你再玩什麼花招或是搬弄是非,贊人現在還不知道你曾做過許多卑鄙的事,假如你想在他以後的遺囑裡佔有一份,你最好還是安分的做你的霍夫人!你也不年輕了,你的美貌不能永久持有,想要再找一個像贊人一樣的金飯碗機會已愈來愈少。你走出這裡後,你若以霍贊人夫人的身份友善來訪,我們歡迎,假如你要來胡鬧滋事,我勸你不要踏進我畢家一步!現在,你可以走了。」

  古艷芙面若死灰,沒有了早先的虛聲恫嚇,一下子顯出她四十歲的老態,不再妖艷迷人,依嬋不由得對她產生憐憫之心。

  古艷芙緩緩轉身離去,到了門口,又反身低低的問:

  「你——不會告訴贊人?」

  「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他,這是我給你一個重生的機會,看你自己怎麼把握了。」

  「謝謝你,我——很抱歉。」古艷芙顫笑著聲音,很困難的說出。

  她離開後,依嬋坐到沙發上,深深歎了口氣,一切的夢魘都過去了,她知道古艷芙不會再來找麻煩,希磊提醒她年齡的消逝使古艷芙覺察到不能再利用她的美貌來得到她的一切,她已開始衰老。

  希磊走向酒櫃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光。依嬋看著他,雖然一切誤會都冰釋了,可是他們之間還需要談一談。

  她清了清喉嚨.低聲說:

  「剛才你對古艷芙太殘……」

  「不要再提她的名字,她使我噁心,」希磊憤怒的打斷她,「我對她所說一切都很公平,對她太公平了,便宜了她!我一想起她對我們所做一切,我就恨不得殺死她!」

  依嬋低頭不語。

  兩人都沉默了一陣了,希磊收斂了他的怒意。

  「依嬋,我們必須談一談。」

  她點點頭。

  「我……先向你道歉,我竟然不相信你說的一切,對不起,依嬋,你要明白這是因為在我的記憶裡我根本不曾跟那個女人上過床,再加上我打過電話而你又說不曾接到,我就對你所說的話存著懷疑,可是依嬋,你怒沖沖衝出房後,我就知道你所說的是真的,所以我就隨後跟出來,因此才聽到你們的對話。「我明白。」

  依嬋點點頭,整個人緊繃著。他會不會再愛她?

  他放下酒杯,跑到她面前,然後坐在她旁邊,他靜靜的說:

  「我認識姓古的很偶然。」他對古艷芙的稱呼使依嬋不覺牽動嘴角竊笑,「是在贊人的一個宴會上,一開始她就擺明了對我有興趣,她以前是個模特兒,我一眼就看出她愛慕虛榮,冷血而自私,我不喜歡她。我表明了對她不感興趣,想不到她竟然懷恨在心。然後,她轉移國際,霍贊人那時剛好喪妻已有五年,他抗拒不了她的美色,娶了她,因為我跟贊人是好朋友也是生意上的合夥人,所以常跟霍家保持來往,她嫁給了贊人,我就把她當做霍夫人尊重的看待。後來我認識了你。」

  他頓了頓,依嬋的心快速的跳動。

  「我第一眼就深深愛上你,愛你的美麗、愛你的清新、愛你的純潔、愛你的溫柔、愛你的一切一切。但我也發覺,單單愛你並不夠,我也要你,要把你永遠佔為己有,但你還那麼年輕,而我已近三十歲了,你也知道,然後我們就因此暫時分手,卻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

  依嬋的心在抽搐,從他充滿感情的語凋裡她知道當年他是那麼的深深愛著她,而古艷芙毀掉了一切,她多麼希望他還是那麼深愛她。

  「在美國的時候,我收不到你的音訊,我以為你變心了,我妒忌得發狂,我以為真如我擔心的一樣,你已發覺你不再愛我,我不能忍受,我回來的時候,下了飛機也不敢直接去找你,我怕面對你的拒絕,就想拖延面臨被你判死刑的一刻,我回到住處,那天晚上贊人知道我回來了,就和他太太一起過來,我記不清當時的情形是怎樣了,大約是像姓古的說的有點發燒吧,那大概是因為我有一兩個星期不曾好好的吃一頓飯、好好的睡個覺。總之,她找來一些不同的退燒片要我吃,那時我正愁腸百轉,無心抗拒,就不疑有詐的吃了,想不到自己正一步步掉進她的陷阱。」

  「我永遠也忘不了當我打開夫爾的房門時,看到你在那兒,我的心是如何的裂痛著,我多想衝上前把你們兩個都殺了,只有那僅存著的傲氣使我轉身離去,回去後我病了一整個星期,姓古的天天來探望我,訴說你的不是。又說你是怎樣的懷疑我和她的關係,那時我不能正確的判斷、思想,她的話我全想信,我痛恨你。病後我把自己埋在工作中,不要再想你,可是當我獲知你離開了台灣,我彷彿失落了一切,不再是完整的我,那時我才知道不管你做了些什麼,我還是愛著你。」

  依嬋抬起滿是淚痕的臉蛋,她的心在抽痛,因希磊的痛苦;她的心也在狂喜,為希磊最後所說的一句話。她嗚咽的問:

  「你是說……是說,你還愛著我?」

  希磊伸手捧著她的臉,溫柔的拭掉她的淚水,虔誠的說:

  「是的,我不是愛著你,我從來沒有停止過愛你,我以前愛你,現在也愛你,以後也會永遠永遠愛你。」

  「希磊!」依嬋激動的兩手攬住他的脖子,主動的吻住他。

  他狂亂而熱烈的回吻她,吻盡六年的誤會,愛怨、刻骨相思。

  良久他們才分開,依嬋幸福快樂的把臉埋在他的胸膛上,低低的說:

  「你在吉隆坡遇到我時態度好冷好冷。」

  「對不起,親親,你不知道我是如何的妒忌,在餐廳看見你,你的成熟美艷使我震驚,我很想衝上前把你從那個男人身邊拉過來,而在你的公寓時,你的指責使我以為姓古的對你的批評都是對的,而且那時我並不知道你曾經看到她在我的住處,我感到氣憤、失望,我說了許多氣話,我只想利用你,尤其我還不知道若若是我的骨肉時,我好妒忌那個使你懷孕的男人。」他自嘲的不好意思的笑笑。他妒忘自己,「小蟬兒,就算你是大罪犯,我還是一樣愛你,你是我體內血液的一部分,我不能沒你。」

  她的心一熱,呻吟般的低呼他的名字,手指輕劃著他的胸膛,抬起臉來,雙頰酡紅,眼神如醉,崇拜熱烈的輕嚷:

  「我愛你,不曾停止過愛你,永遠永遠都是你的。」

  「小蟬兒!」他的輕呼如同一種愛撫。

  她如夢般的微笑著。

  「我已不是十七八歲,小蟬兒不適合我了。」

  「對我來說,你永遠是我的小蟬兒。」

  他俯下頭,再次的深吻她。

  「希磊,假如我堅持不答應你的婚事,你真的會帶走若若?」依嬋在他的唇邊低問。

  「不,我只是要逼你答應,與你相逢後,決心要奪回你。可是兩次的見面都在爭吵中結束,正當我在絕望中不知如何再去接近你,命運之神安排我看見若若,我知道你很愛他,於是我抓住了唯一能得回你的機會,假如你堅決不肯答應,我絕不會把你們分開,那是一件很殘忍的事。」

  「哈,」她輕笑,「那我是中了你的詭計了?」

  「你逃離不了我的掌握。」他笑著。

  「希磊,」她輕輕推開他,坐直身子。「我不是有意要隱瞞你關於若若的事,當我發覺我懷了你的孩子,我又驚又喜又害怕,迫切的等你回來,可是我收不到你的音訊,又受了古艷芙的挑撥離間,我以為你真的是在玩弄我,我當時年輕無知,竟然相信了她。」

  她向希磊談起古艷芙在他住所裡所說的話,這是早先她沒有告訴他的。

  「親眼看到你們那樣,又聽她那樣說,我不能忍受,我還有傲氣、自尊,所以我就走了。」

  「那個女人應該下十八層地獄,我真後悔剛才沒有殺了她!」他低咒著。他伸手提緊她的手,「依嬋,她說的有一半都是錯的,我二十歲離家,是的,但並不是因為和我父親發生口角,其實是他派我來這兒發展的。我從來沒想到這會成為她扯謊的題材,我愛你,滿腦子都是你的影子,什麼工作、家庭全都模糊不清,與你在一起,我不能遏止的看你聽你講你,沉醉在你的柔情中,從來沒想到要告訴你,我以為有一天我們結婚了,我帶你去見他們就足夠了,對不起,依嬋,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

  「你的父母現在知不知道我?他們——會接受我嗎?」她不覺得有點擔憂。

  「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希磊溫柔的說,「他們已知道你和若若,等下個月我安排時間,帶你們去美國。」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次我去美國被他們足足罵了兩個小時,斥責我只打一通電話報告結婚的消息,而且有了一個兒子,又不帶你們去美國,他們本來要來這兒的,被我阻止了,我不想讓他們看出我們的婚姻不正常,他們都是很精明的人,現在一切都不要緊了,依嬋,我們去美國後詳細告訴他們事情的經過,他們會諒解的,雖然他們都已六十多歲,但絕不是老頑固,我想他們正迫不及待的等著歡迎兒媳婦和孫子。」

  依嬋心裡微微放鬆,但又輕輕蹙眉,不解的問:

  「你怎麼會這麼快就回來?你不是說去一個月?」

  「我不能不想你,我無心工作,所以縮短了行程。」驀地,他臉孔漲紅,「依嬋,我……有件事要告訴你,那天……在餐廳遇見你和古夫爾並不是湊巧,是……是我故意……唉,總之,是安排的。」

  「你是說,你是說你知道我們在那裡,沒來之前就……不,怎麼可能……」她莫名其妙。

  「依嬋,我不是在監視你。那天清晨我起床,看著你睡在我身旁,我知道我不能忍受我們再回復冷漠的情形,我上班後好想你,我忍不住的要打電話告訴你我不在乎以前的一切,告訴你我有多愛你,可是我打了兩次電話你都不在,又聽銀嬸說你跟一位先生出去了,我的妒忌心又發作了,我打電話去找古夫爾,我在他秘書那兒知道他去了哪裡……總之,當我看見你們在一起,我多麼痛心,我以為你不留戀我們共處一夜,我以為你真的愛他。我憤然的飛去美國,其實這次的公事並不需要我親自出馬,但我怕我留下來面對你,我會使用暴力,然面在國外我無法集中精神工作,我想你,好想你,兩個星期如同在地獄過活,我知道我寧願在你身旁看著你與另一個男人也不願再離開你。」他的音調激越,充滿著感情。

  「希磊!」她激動的叫,他愛她愛得那麼深,那麼徹底!她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告訴他她也是如此的愛他。她緊緊的熱烈的用手圍住他的腰際,兩片性感的嘴唇輕輕咬著他的頸部。

  他晶亮的黑眸充滿了激情,早先壓抑著的情歌一下子如烈火燃燒,燙熱的嘴唇碰著她的前額,呻吟的低呼:

  「親親,我們話說得太多了。」他站起來,順勢抱起她,朝樓上走去。

  「你的臥室還是我的?」她輕輕戲笑。

  「當然是我的,」他傲然地挑著眉,「你的臥室從今夜起不會再用了。」

  「是的,主人。」』

  她幸福的偎在他的懷裡。她是還有許多的話要跟他談:要告訴他她是如何的遭到家人的蔑視,如何含辛忍辱的把若若帶大,還有,她要問他那個在金河廣場和他走在一起的女人是誰?要問他關於他的大廈——在那兒他們第一次……但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都可以等,她有一輩子的時間……不,還有——她仍帶著夢般的微笑——書寧、李媽、書哲,也是她最想告訴他的,關於他們的愛心、關照……

  他走進了他的臥室,輕輕的把她放在床上,然後俯下身去……

  她不再思想,只憑感覺熱烈的……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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