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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丁宣瑛醒來,發現自己又在雲斂鋒懷裡了,還熊抱著他,她又嚇得不輕,忙支起身子,閃電般的離開他的懷抱。
怎麼會同樣的事發生兩次?而且都發生在她不知不覺的時候,她為什麼會和雲斂鋒躺在床上?還枕著他的手臂睡?這算個什麼事啊?
幸好,他沒像上次那般同時醒來,他睡得挺沉,她還記得他喝了很多酒,許是酒意還沒退,因此睡得極沉,她得趁他醒來之前下床。
她用狗爬式越過他想要下床,正伸手要撥開那層層紗帳時,一隻大手忽地捉住了她的腳跟,一道低沉而富磁性的嗓音飄進她耳裡——
「要去哪裡?」
「啊!」腳跟被捉著,重心不穩,她又跌回了床裡,還一個不小心撞到了床頭,砰了一聲。
「有沒有怎麼樣?」雲斂鋒扶著她小小的肩頭,緊緊盯著她的眼眸,嘴上帶著關切問道。
「沒、沒有,你快放開我……」她不自在的別開眼,一顆心竟不受控制的莫名狂跳,都是這曖昧氛圍惹的禍……他散著髮,身形俊偉,面孔豐神如玉,讓她想到了古埃及裡的王。
「我放便是,床裡窄,你莫要再磕踫到了。」雲斂鋒旋即鬆了手,心裡對她那綿綿不絕的情意竟是這樣來了。
聽他這麼說,丁宣瑛的心反而跳得更加快了,前世她不怎麼看帥哥的,怎麼來了古代卻被個美男給迷惑了?
她對自己搖搖頭,一抬頭,瞧見雲斂鋒已經掀開床帳坐在床沿穿鞋了,不由得又望著他胡思亂想起來。
昨夜同床共枕,細節她是半點不記得,他也是嗎?她真擔心只有她醉倒睡死了,而他根本沒醉……
「屋裡若缺少什麼便跟母親說吧!」
雲斂鋒已經下了床在房裡走動,刻意背對著她,是要讓她下床穿鞋,這丁宣瑛自然是知道,也意外他竟有這份體貼。
「什麼都沒缺,所有東西都從束香軒搬過來了,都夠用。」她連忙套上繡花鞋,身上的衣裳是皺了些,但無妨,等他走了再換。
「那麼等你需要再說。」雲斂鋒想著她還要整理儀容,便繼續背對著她走動,視線不期然被牆上一幅繡品吸引住了。
那是一幅栩栩如繪的雲海繡品,最精巧的地方是繡著幾句似詞非詞、似詩非詩的短句。
他忍不住念了出來,「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是你做的嗎?是詩還是詞?」
丁宣瑛被他的問題嚇了一跳。
那是她祖父掛在診間裡的一幅字畫,她在那診間度過了無數時光。
「就是……是這幾年在束香軒裡體悟到的。」她支支吾吾的隨口道。
然而雲斂鋒卻被深深震撼了。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這不就是在說她被他置於束香軒不顧的心情嗎?一字一句不就是在說他本來就不是屬於她的,她又有什麼好在乎的呢?如今已經心死,心如止水……
這幾年他沒想過她的心情,卻沒料到,她仍舊心繫於他,還為他如此傷懷,莫非身形消瘦也是為了他……
也不能怪雲斂鋒有此大男人的想法,他是雲家大房獨子,眾人一向以他為中心,素日裡妻妾又爭相討好他,他自然認定了丁宣瑛是為情消瘦.
「外面有誰在?」丁宣瑛渾然不知有人在自作多情,揚聲道︰「進來伺候少爺淨面。」
「奴婢在。」小紅、小青端了水盆進來伺候兩位主子漱洗,隨即有丫鬟來擺早飯。
丁宣瑛正奇怪思秋和沁冬去哪了,就聽到寢房外傳來一聲「您不能進去」,那是思秋的聲音,她不由得和雲斂鋒對看了一眼,雲斂鋒微微挑起眉梢。
「去看看外頭什麼事。」她吩咐小青。
才說完,溫詠佩已經氣勢洶洶的推門進來了,後面跟著心腹丫鬟白蓮,捧著一套衣裳。
她一看到雲斂鋒真的在丁宣瑛寢房裡,氣得火冒三丈。
昨夜雲斂鋒本是答應了要去聽女兒彈琴,但卻在青霞軒喝醉了,坤弘怕小主子和溫詠佩會等主子,特意去煙雨軒回一聲主子在青霞軒睡了,頓時令溫詠佩又驚又怒。
她可以接受相公不在她那裡過夜,因為她知道相公也沒上蕭姨娘和梅姨娘那裡過夜,但他竟上青霞軒去睡?府裡上下都認定她才是雲府的少奶奶,這不是打她臉嗎?
夜裡她就匆匆來過一回,不想竟是院門緊閉,院子裡連個人影也沒有,連點燭火也看不到,又不能大力拍門,心裡知曉這裡可不是束香軒那般偏遠,若她大力拍門,可能連夫人都會引來。
她無計可施,只好悻悻然回去,氣得一夜睡不著,好不容易天亮了,她原想一天亮就衝到青霞軒來理論,不想又發生大廚房幾個婆子打架之事,她忙去處理,此時才終於能來興師問罪。
之前那什麼了不起的貴人來暫住時,雖然相公為免落人口實也是睡在束香軒裡,但她派去的眼線回報,他與丁宣瑛並無圓房,且丁宣瑛是睡在小偏間裡,根本無須擔心,可如今,也沒人逼著,他竟是自己直接上青霞軒來睡……
「這是在做什麼?」雲斂鋒口氣既嚴厲又惱怒,他萬萬沒想到在外邊鬧騰的人是溫詠佩,還不由分說的闖進來。
丁宣瑛也被這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嚇了一大跳,她從溫詠佩眼裡明白看到「捉奸」兩字,頓時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憐她。
這吃人的妻妾制度就是如此蹂躪女人的,叫她看清楚了,如果她也一時動搖府上了雲斂鋒,也會淪為跟溫詠佩一樣的下場,為了他在別的女人房裡過夜而氣苦難當……
「還能做什麼?當然是為夫君送換洗衣裳來啊!姊姊這裡沒有夫君的衣裳不是嗎?」見雲斂鋒臉色黑如鍋底,溫詠佩也不敢輕舉妄動了,看著情勢不利於自己,她立即變出笑容來,對白蓮道︰「在做什麼?還不快伺候少爺換衣裳。」
她不會不知道她的舉動有多麼不妥,但她就是忍不住,一定要來親眼確認才肯罷休。
但如今確認了,更大的不甘心與不滿卻是迅速在心底蔓延,讓她恨得胸口都發疼了,那個女人怎麼就入了相公的眼?她怎麼不繼續胖下去?這個女人為什麼要變瘦,還忽然懂得醫理,治好了貴人,又唬住了老太君,真真該死極了!是她輕敵了……
「都給我出去。」雲斂鋒神色鐵青、劍眉豎起,惱怒不已。
溫詠佩在這裡胡鬧,他擔心的是丁宣瑛怎麼看他。
「夫君這是在叫我出去嗎?」溫詠佩面上笑著,但雙手在袖裡緊緊握成拳頭,她看得清楚,雲斂鋒眼裡有了丁宣瑛那賤蹄子的存在……
「兩位都離開吧!青霞軒粗茶淡飯的,就不留兩位用飯了。」丁宣瑛下了逐客令,實在是宿醉的後遺症,她頭一陣陣的疼,想回床上去躺著,不耐煩看溫詠佩演戲。
雲斂鋒的視線掃過丁宣瑛,見她臉色泛白,想必是昨夜過度飲酒了,需要好好睡一覺。
「走吧!」他大步流星的走出去,守在門外的坤弘忙跟上去。
「為什麼要走?究竟為什麼要走?」溫詠佩氣急敗壞的追著雲斂鋒的步子而去。
「少奶奶,等等奴婢啊!」就像一場鬧劇,白蓮也忙不迭地追上去,懷裡緊抱著雲斂鋒的衣物,
溫詠佩咬牙切齒的恨著,好啊!才一晚,相公竟是對丁宣瑛關懷備至了,那個賤蹄子要他們走,他便真的走,他何曾這般有求必應的對待過她了?
他對她一向冷冷淡淡,連新婚時也沒有那濃情繾綣,當她和蕭姨娘有了身子之後,他便當自己責任已了,專注於雲家莊的經營上,她也曾渴望在他眼裡看到對她的愛意,但最後她死心了,明白他是一個不肯付出感情的男人,女人對他而言只是延續雲家的香火罷了,對她來說,那是多大的空虛啊!
她曾經被愛過,因此在雲斂鋒身邊更強烈的感受著寂寞,曾有那樣一個人,溫柔愛憐的對待她,視她為珍寶、為她的一顰一笑怦然心動,小心翼翼的呵護著她,不讓她掉一滴淚,甚至……還因她而死。
可那些輕憐蜜愛,她從沒在相公身上感受過,她對他交付了身子和心,他卻吝於付出一點點愛,沒看到她為了得到他的愛,做了多大努力嗎?為了他,她有多努力討老太君的歡心啊!那個老太婆是好相與的嗎?不知道有多難相處,可是她都忍下來了,雖是奉父母之命的媒妁之言,雖是她父親貪圖雲家龐大財富才將她嫁過來的,但她要他愛她啊!
好!他既是不愛她,不愛蕭姨娘,不愛梅姨娘,那麼他就不該愛上任何一個女人,如果他自詡無心無情,她也會原諒他不能交出真心真愛的罪,可是他竟然對丁宣瑛那賤人動了心?那個棄婦!那個他曾經不屑一顧的肥胖女人,那女人撩動了他的心,她不能原諒這個!絕不能原諒!
「少奶奶!」白蓮在後面追得氣喘噓噓。「您要去哪裡?要回煙雨軒嗎?可是少爺不是往煙雨軒去,是往馬廄去……」
溫詠佩硬生生的停了下來,轉身瞪著白蓮。「你剛剛說什麼?」
白蓮一句三喘地道︰「少爺往馬廄去了,好像是要出府……」
溫詠佩愣住了。
她在氣頭上,根本沒看他往哪裡走,一心以為他會回煙雨軒斥責她闖進青霞軒的舉動,因此就朝煙雨軒走,不想他竟然出府了?
雲斂鋒在萬歲茶莊前勒住了韁繩,他俐落下馬,把韁繩丟給門口的茶莊小廝,徑自走進茶莊的品茶雅間,顯然是熟門熟路,連那守門的小廝也沒往裡面通報而是自動為他撥開珠簾。
「瞧瞧這是誰?不是咱們雲大少嗎?」龍逍笑嘻嘻的看著眉宇緊皺的好友。
「昨天我才從江南回來,今天你就上門來了,看你印堂發黑,是出了什麼慘絕人寰的事了?」
「你才印堂發黑、四肢無力,一定是萬歲茶莊經營不善快關門大吉了。」雲斂鋒徑自坐下。
小廝自是知道這位是他們大當家的換帖兄弟,很快上了一壺最好的雨前龍井。
「真能關門大吉就好了,我就可以得償所願去雲游四海了。」龍逍哈哈大笑。
「快說吧!你來不就是要我給你一個建議嗎?」
雲斂鋒緩緩品了一口茶,才道︰「如果有一個人明明存在很久了,我卻突然對她上了心,這是怎麼回事?」
龍逍笑嘻嘻地道︰「就是上了心了嘛,還假設個屁。你們大戶人家就是這點不老實,惺惺作態。」
「我是來讓你給建議,不是來讓你踩的。」雲斂鋒沒好氣的說,但一方面也承認自己確實有那高高在上的毛病,明明在意,卻至今不肯拉下臉來向丁宣瑛道歉,自己確實冷落了她許多年。
「你說的是你那正妻吧?」龍逍把玩著碧玉杯。「在世伯過世之前,還沒從你嘴裡聽過她,怎麼一辦完喪事,你心裡就有了她?」
「這正是我不解之處。」雲斂鋒輕輕皺起眉頭。「如果她還像從前那般,我根本不會看她一眼,但她如今……可說和過去判若兩人。」
「但你過去根本沒試著和她相處過啊,人家一過門,你就把她丟到冷宮去了。」龍逍笑看著好友,一針見血地道。
「沒錯,我沒試著和她相處,確實先入為主的厭惡她,加之她極度肥胖的身軀,的確是入不了我的眼。」雲斂鋒坦率的承認了。「但她過門之後,我派了人注意她的一舉一動,那些回報總不會是假的,她是個只知道吃的吃貨,天大的事也不放在心上,即使被我棄如敝屣也無關緊要,每日依舊大吃大喝,除了吃,對其他事物毫不關心,吃飽了便睡,連動也懶得動一下,這種女人,叫我如何與她相處?」
「的確,這些我都知道,過去你都告訴我了。」龍逍呵呵笑著把茶杯放在桌上,玩味的看著雲斂鋒。「那麼現在呢?她如何不同了?」
雲斂鋒想起了丁宣瑛的繡品,那精巧的繡工,她那首菩提本無樹是如何的撩動了他的心,她的口舌一點也不笨拙,還能與溫詠佩針鋒相對,她面對自己時,態度落落大方一點也不扭捏,從不刻意討好他,也不與他的妻妾爭寵,甚至在他留宿她寢房時,還自動退避到偏間去,她房裡有很多書,那些書都有一翻再翻的痕跡……
這些林林總總加起來,他發出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她一點也不無知。」
龍逍嘴角揚起一抹神秘的笑。「看來有人動凡心了。」
「我對詠佩、蕭姨娘、梅姨娘,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在好友面前,雲斂鋒也不掩飾自己的心情了。
「這是自然的了。」龍逍微笑。「她們雖是你的妻妾,你卻還未真正的愛過誰,此番初嘗愛戀一個人的滋味,也算是你的報應了。」
雲斂鋒不悅的皺起眉頭。「你話一定要說得如此難以入耳嗎?」
龍逍一笑,氣定神閒的問︰「現在你想怎麼做?」
他僵著一張臉,「自然是不知道才會心煩來找你解悶。」
龍逍搓搓下巴。「要如何才能令佳人釋懷呢?這真是個難題啊,不是嗎?」
「什麼佳人?」雲斂鋒板起了臉色。「她是我的正妻。」
龍逍是不會放過調侃好友的機會的。「瞧瞧,有人還真的很在乎呢!」
雲斂鋒哼了哼。「盡管嘲笑我好了,難保有一天,你也會如同我一般。」
龍逍苦澀一笑,「我呢,是再也沒有那個機會了……」
他微微一愣。「都這麼久了,你還沒忘記那個人嗎?!」
「置於心中許久之人,又豈是說忘便可忘記?」龍逍搖了搖頭。「罷了,不說我了,倒是一個人的前後變化如此大,你有沒有想過,她們或許不是同一個人?」
雲斂鋒神色一變,「你的意思是……」
龍逍點了點頭,「如同我一般,是穿越來的人。」
雲斂鋒想起了自己當初其實很討厭龍逍,是因為生意上的事,不得不與龍逍接觸,但他那愛佔便宜又陰險狡詐、為達目的不惜傷害他人的手段,實在令他不齒。
但是,就在他被仇家尋仇,砍成重傷、差點斷氣,最後撿回一命之後,他就變了一個人,變得嘻皮笑臉、玩世不恭,生意上只注重大原則,其餘不拘小節,他這才慢慢與龍逍交好。
三年後,有一天龍逍在酒醉後告訴他,他並非這裡的人,是從一個叫唐朝的地方穿越時空而來,待他酒醒後,他追問他此事,他也不再隱瞞,承認了他確實不是真正的龍逍,真正的龍逍已經在被砍時就死了,他是借屍還魂,而他鐘愛的那個女子還在唐朝那裡,今生他們是無法再見了。
「難道她真的是……」雲斂鋒驚駭得無以復加,當初知道龍逍不是真正的龍逍時,他也沒如此震驚。
「這只是推測。」龍逍笑道,「若真是如此,自然最好,你便無須再去想破頭自己為何過去不屑她,現在又只想粘著她,她嘛,也自然不會去在意你過去怎麼對她,現在又怎麼對她,因為她根本不是你嫌惡的那個人嘛,哈哈,這樣也算得上是皆大歡喜了。」
「我現在沒心情跟你開玩笑。」雲斂鋒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急促了。「你快說,要如何才能判斷她是否與你一樣,都是借用了他人的軀體?」
「這個簡單。」龍逍笑了笑。「你好好想想,她過門之後,是否曾經病得快死掉?」
雲斂鋒的心劇烈狂跳著,忽地感覺到口乾舌燥。
他清楚的記得,丁宣瑛的大丫鬟曾有一次到主屋哭著跪求他,說丁宣瑛吃蜜棗不慎卡住,喘不過氣來,就快死了,求他去看看她。
當時他聽了只有極度厭惡,連吃個蜜棗也如此猴急,真真讓人厭煩極了,若能吃蜜棗吃到送命,那也真是十足十的吃貨了。
極度嫌惡之下,他並沒有去看丁宣瑛,只命坤弘去請了大夫,而事後坤弘回報丁宣瑛確實是斷氣了,但大夫妙手回春,又把她救活了,他也就沒放在心上了。
「看你的表情……嘿嘿,肯定是有。」龍逍好整以暇的笑道︰「兄弟,你何德何能,身邊竟有兩個「奇人」,不過你切忌千萬不可驚動她,我們這種人,剛來的時候會很渴望得到幫助和理解,但時日久了,就會擔心被揭破,只想將自身的秘密隱藏起來,所謂事有反常即為妖,能夠如同兄弟你一般接受的人畢竟只在少數,若被有心人藉此妖魔化了,怕是連性命也不保,這點你可要牢牢記住了。」
雲斂鋒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他匆匆起身。「我必定會讓她明白我不會傷害她,讓她全然相信我之後,自己將這個秘密告知我。」
「這麼快就要走了?喝兩杯再走嘛,你這樣擺明了是過河拆橋……喂!雲斂鋒,你真的不回來?」
龍逍罵他不夠義氣、重色輕友,後到的坤弘也一陣錯愕,他還沒喘口氣哩。
「爺,現在就要走了嗎?不是才到……」
雲斂鋒大步流星地步出茶莊,小廝已經把他的馬牽來了,他翻身上馬,也不管坤弘還在原地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徑自策馬朝雲府的方向而去。
此時,他胸中情緒翻湧,急欲見到丁宣瑛,紛紛亂亂的腦海之中只有一個聲音——
若她不是真正的丁宣瑛,若她不是真正的丁宣瑛……他真的希望她不是!
一刻鐘之後,他回到了府裡,不想府內卻是一片熱鬧歡騰,廳裡擠滿了府裡女眷,原來是宮裡的賞賜來了。
因皇帝病重,朝政不可荒廢,他很明智的退位了,太子已於日前登基,而順利回京的太子妃也被冊封為皇后,梁側妃封德妃,太后則被新帝送往凌雲寺安享晚年,再也無法危害皇后了。
雖然接旨的是丁宣瑛,但所有女眷都鄭重地沐浴更衣了,簡直比過年還熱鬧,連被丁宣瑛「宣判」要好好臥床的雲老太君也到了,夏氏臉上更是掩不住喜色,這次護駕有功,夏成春連升了三級,她心中自是歡喜的,今生是無緣在一起了,她只願他平安順遂。
而溫詠佩等人直到今日才知曉那暫住雲府的貴人便是現在的皇後后娘娘,霎時又驚又恨,這天大的功勞竟生生讓丁宣瑛搶去,這可是讓她的心裡像有根刺兒一樣難受。
而那些賞賜之中,有個叫孟寒玉的侍衛竟隨著宮裡眾多賞賜也送來一個物件,這般有損婦德之事,豈能放過?
見雲老太君也對此事面露不屑與不悅之色,她便揚了一絲笑。「姊姊與那侍衛究竟是什麼關係?竟還特地送東西給姊姊,這可真是從未聽聞的事,究竟送了什麼?姊姊不妨當著大家的面把盒子打開了,好解解我們的疑惑。」
雲斂鋒也沒想到孟寒玉竟如此大膽,仗著皇后弟弟的身分,給丁宣瑛送東西來了,照他說,那東西該直接燒了才是,根本不必看。
但是他又想到了龍逍的話,若她真的不是丁宣瑛,或許在她身處的那個朝代裡,對男女之事有著不同的規範,就如同龍逍常提及他們唐朝的女子是以胖為美的標準,在他想來極為不可思議,但卻是事實。
「是啊,姊姊,你就快開吧!」蕭姨娘也在一旁敲邊鼓,她當然希望丁宣瑛被休,那麼她或許有再抬身分的希望。
丁宣瑛面色沉靜,沒半點忐忑不安,只淡淡一笑,「既然妹妹都那麼想看,自然是要打開的。」
她打開了漆黑的描金盒子,取出了盒裡的衣裳,頓時眾人都發出啊的驚呼聲。
「好美啊!」梅姨娘忍不住讚嘆。
那是一件繡工絕妙、針腳細密、衣料柔軟絲滑的衣裳,層層紗裙,裙面繡著點點紅豆實在罕見,還繡著詩句,丁宣瑛原本不以為意,待看到那詩句,她意外至極的瞪大眼。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擴,此物最相思。
這不是王維的「相思」嗎?!她的心一顫,頓時像被雷劈到似的不能動了。
她繡在娘娘鞋面的是王維的「雜詩」,而如今這衣裳上繡的是王維的「相思」,難道娘娘竟是……竟是與她一樣,穿越而來?!娘娘的手已經無法拿針線,這衣裳可能是孟寒玉繡的,是娘娘讓孟寒玉將這首詩繡在裙上的嗎?!
她腦海裡突然冒出了一句話——
「本宮閨名寒梅,因此也特別鐘愛梅花,何況這梅花還是我國的國花……」
天啊!難道那時娘娘說的「我國」指的是她來的那個地方?!
「入境隨俗」這四個字瞬間衝進她腦海裡,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拚命回想著娘娘對她說過的話,根本沒發現周圍已炸鍋了。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這、這是什麼?!」
溫詠佩很快將那詩句念了出來,心裡直叫好,並且成功地讓自己面色變幻不定,指著丁宣瑛不敢置信的顫聲道︰「老太君、母親、夫君!你們瞧瞧,姊姊她簡直不知羞恥!竟和男人做這等……這等暗通款曲的苟且之事!」
那件衣裳將雲斂鋒的心狠狠戳了一下,他眉頭緊緊擰成了一個結,望向丁宣瑛的眼神很複雜,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他自是不相信丁宣瑛和孟寒玉之間有什麼苟且之事,但是她與孟寒玉的關係竟是如此親密了嗎?
隔衣傳情,這是多深的情意,看她那震驚的表情,是想插翅飛去京城會情郎嗎?自己沒有機會了嗎?思及此,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豈有此理?!」雲老太君的拐杖重重擊地,怒道︰「敗壞門風!家門恥辱!媳婦、鋒兒,你們在做什麼?還不把這賤蹄子給掃地出門!」
溫詠佩忙過去扶著雲老太君。「老太君息怒啊,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雲老太君不依不饒的暴跳起,「快點把這賤人趕出去……」
「你們都誤會了。」夏氏緩緩開口道︰「孟寒玉乃是女兒身,是皇后娘娘的妹妹,女扮男裝是為了近身保護皇后娘娘的安全,皇后娘娘聖恩浩蕩,便是怕咱們會誤會了宣瑛,特許我將此事說出,以免損了宣瑛清譽。」
眾人一陣錯愕,丁宣瑛早知道此事,臉上自然是半點訝異之色都無,只是感激皇后娘娘為了她的名譽,還將此事說出,果真是個體貼之人。
若皇后真與自己來自同一個地方,與她一樣,根深柢固認同的是一夫一妻制,那面對皇帝擁有三宮六院的心情又會是多麼難受啊……她此時真是慶幸自己沒穿到帝王家。
一時之間,雲斂鋒的心緒峰回路轉,他幾步走到沉思中的丁宣琰面前,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你早就知道了?」
所以她才會做了鞋送給孟寒玉,原來是當對方是姊妹,如果真是男子,饒是皇后娘娘的弟弟,她也不可能做鞋相送,自己卻糾結了這許多日子,甚至還做出冷落她的決定,真真是後悔莫及……
「我是知道。」丁宣瑛坦蕩的點了點頭。「當日賞花時,娘娘便告訴我了。」
她做給孟寒玉的鞋子格外細心的縫了數層棉料,因為孟寒玉的腳其實沒那麼大,是為了女扮男裝才穿了不合腳的鞋子,其實她還另外做了雙繡鞋給孟寒玉,那時先讓知曉內情的侍女收下了,請她回京後再轉交給孟寒玉。
孟寒玉是否也知曉娘娘的秘密?像娘娘那般謹慎之人,是看了她繡的王維詩句,確定了她是穿越人,才會藉由這首「相思」告訴她,她也是穿越而來的秘密,想到自己當日還說那雜詩是自己做的,娘娘怕在肚裡笑翻了吧?
如果娘娘不在宮中,她們或許還有見面之日,還可以聊聊她們共同的「故鄉」,可是娘娘如今貴為皇后,怕是再沒有見面的機會了,真是遺憾啊,好不容易遇到家鄉之人,卻是高不可攀的國母……
「沒事了,都回房休息吧。」夏氏說道,「明日一早要祭祀,都警醒點,莫要起晚了誤了吉時。」
眾人異口同聲的應是,夏氏又單獨對丁宣瑛溫言道︰「明日你也要一同參與祭祀,回頭花兒跟你回去青霞軒,會將細節跟你說。」
不只丁宣瑛對夏氏的決定感到驚訝,溫詠佩更是恨得牙癢癢。
丁宣瑛從過門後別說每年的年前祭祀了,她是連過年都待在束香軒裡的人,每年的初二,雲斂鋒都是陪她這個平妻回娘家,著實讓她在娘家很風光。
而今,夫人當眾宣布丁宣瑛明日會參與祭祀,意思不言而喻,丁宣瑛在雲家的身分如今不同了。
她滿含妒嫉的看向雲斂鋒,看看他有什麼表示,卻見他竟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丁宣瑛,而丁宣瑛雖然沒看著他,但那沉思的模樣可真是惡心至極。
丁宣瑛根本不在意她能不能參與祭祀,對別人而言或許意義重大,但她對拜別人的祖先一點興趣都沒有,她滿腦子都被皇后是穿越人這件事給衝擊著,花兒跟著她回了青霞軒,對她講解了祭祖的種種規矩,但她都沒聽進去,如此輾轉反側,直到三更天才睡著。
隔天一早,思秋喚醒她沐浴,今日需得換上新衣裳才能去祭祀,她便換上了孟寒玉送的那件繡紅豆的衣裳,秋思為她梳了個高高的天仙髻,插上一支純銀的步瑤,在她臉上上了淡妝。
花兒昨天便是在青霞軒過夜的,跟著沁冬一起進房來了,一見她這身打扮便眼睛一亮,直笑道︰「瑛少奶奶真是好看極了!難怪少爺這陣子眼睛老是跟著瑛少奶奶轉呢!」
丁宣瑛微微一愣。眼睛跟著她轉?雲斂鋒有那樣嗎?
沁冬呵呵笑,「奴婢不敢說,花兒姊姊倒是都說出來了。」
丁宣瑛又是一愣。沁冬也看見了?難道雲斂鋒真的像她們說的那樣?
用過早飯,時間還早,丁宣瑛帶著思秋和沁冬、花兒到了正廳,轉過屏風,雲斂鋒已經等在那裡了。
丁宣瑛先看到他頎長的背影,旁邊矮几上,一只青花瓷瓶裡插著幾枝梅花。
他身著一襲象牙白滾金邊的錦緞棉袍,負著雙手,貌似在看窗外的雪景,丁宣瑛在心裡想著,以一個男人來說,他的身材算是拔尖的。
前世她便知道騎馬可以雕塑身材,而雲斂鋒騎馬又騎得特別好,寬肩細腰,即便是背影也有英姿颯爽之感。
雲斂鋒聽到幾人的腳步聲進入廳堂,於是回過頭來,見到想了一夜的妻子就在眼前,他壓抑住心跳,臉上揚起一記笑容。
此刻他已全然采信了龍逍的推測,認定了眼前的丁宣瑛不是當日他娶進門的那個丁宣瑛。
他想到派在束香軒的眼線回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丁宣瑛特別愛看雪景,有時坐在窗台邊,她可以看一天的雪。
那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恐怕就是她成了丁宣瑛之時吧!
他稍微往旁邊挪了一步,對她道︰「過來這裡。」
丁宣瑛是有些奇怪雲斂鋒叫她過去要幹麼,但她很坦然的走過去,而思秋和沁冬、花兒都是有眼色的,忙垂下眼眸不敢亂看主子們的舉動。
丁宣瑛姿態大方地走了過去,與雲斂鋒並肩而立,這才知道他只是要叫她賞雪。
遠處看得到冬青和松樹,風吹雪落,那簌簌的落雪之聲從屋檐直下,滿院子厚厚的積雪,濃密的大雪讓丁宣瑛目不轉睛,她腦中跑馬燈似的閃過好多靈感,立領的衣裳,在領口瓖上珍珠或寶石,繡上大片雪景的裙擺,搭配外出的手提袋,這裡的女子出門似乎沒在提包包的,或許就由她設計出第一只手提包……
想到這裡,她的呼吸急促了,體內的服裝設計之魂熊熊燃燒起來……
「怎麼了?」
聽到雲斂鋒的聲音,丁宣瑛回過神來,她微愣地抬起了眼眸。「我怎麼了嗎?」
雲斂鋒看著她,微微挑眉,「你忽然攥緊了拳頭。」他可沒自作多情的認為只是與他站在一起,她便激動成這樣。
丁宣瑛低頭一看,自己果真攥緊了拳頭,想來是想到了激動處,熱血澎湃、血液沸騰的原故……
她失笑地鬆了鬆拳頭,「沒什麼。」
「在想什麼?」雲斂鋒自認這點觀察力還是有的。「不像在生氣,倒像是挺興奮的。」
丁宣瑛有些意外了,他看得出來?
雲家莊旗下有好幾間大型繡坊,還有布莊,他便是雲家莊的主人,自己想到推銷服飾,還有什麼比他更好的捷徑?
她抿了唇,試探地問︰「我能到雲家莊看看嗎?」
這個時代還沒有女子出外工作這回事,什麼做自己、養活自己更是天方夜譚,只有被賣為奴婢是離家工作,便是繡娘,也都是簽了死契的,若自己跟他說想工作,對他來說……不,對所有人來說,肯定都是驚世駭俗之事。
「你想到雲家莊看看?」雲斂鋒是很意外,便是連溫詠佩也不曾提過要到雲家莊,但他很快想到了龍逍說過的話,龍逍告訴他,初來之時,他因為人生地不熟,怕被人識破他不是真正的龍逍,因此根本不敢踏出門一步,足足把自己關了一年,直到摸清了大錦朝的一切才敢露面。
如此說來,此刻那依附在丁宣瑛軀體裡的她從沒出過雲府大門,勉強算上有出門是出葬之時,她從來未曾好好的看過雲府外的天地。
他想了想,便道︰「眼前便是年下了,要應酬的事多,府裡莊裡都忙,等年後我帶你去。」
丁宣瑛沒想到雲斂鋒會爽快同意,而且還說過了年就去,距離過年也沒幾天了,也就是說,她很快便能一償宿願。
思秋和沁冬、花兒都一臉的亢奮,兩個主子這樣多好啊,和樂融融好像一幅畫似的……
「夫君跟姊姊這麼早就到了?莫非是約好了一塊兒來的嗎?」溫詠佩進廳裡來了,一臉的皮笑肉不笑,後面跟著大丫鬟白蓮、二等丫鬟紅桃,紅桃牽著雲秀儀。
丁宣瑛在喪期是見過雲秀儀的,但小小孩子披麻戴孝的,又常累得在哭鬧,她沒看清楚孩子的樣貌,今日一看,雲秀儀與溫詠佩長得十分相似,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想到溫詠佩對她的敵意,她對孩子也沒了親近之心,也知道若她親近孩子,溫詠佩怕是會以為她有什麼企圖,所以先示好那種事就免了吧。
誰知雲斂鋒竟斥責道︰「儀兒怎麼還不向大娘見禮?這般的沒規矩。」
大娘?!
丁宣瑛差點跌了下,這真是把她叫老了,她不想當大娘啊!
溫詠佩哪裡肯女兒叫丁宣瑛一聲大娘,這一叫豈不是承認了丁宣瑛才是正妻,而她只是平妻?
她使了個眼色,白蓮會意,便道︰「姊兒昨夜裡便有些發熱,晨起還懨懨的,怕是病了,這會兒精神不濟的,因此沒向……沒向那個……」
白蓮一時間竟不知該稱呼丁宣瑛什麼才好,自己主子佔著少奶奶頭銜,府裡上下也都叫習慣了,若也稱丁宣瑛為少奶奶,自己主子肯定會不高興的,但若不稱少奶奶又要稱啥?學其他人叫瑛少奶奶?
說話時,雲老太君、夏氏、蕭姨娘、梅姨娘也同時來到,各自帶了丫鬟和孩子,雲水惜照例是缺席的。
「怎麼了?一早的在鬧騰什麼?」雲老太君一進廳裡便收到溫詠佩給的暗示,立刻沒好氣的發問,那話自是衝著丁宣瑛而去,直指一早讓廳裡鬧烘烘的人是她。
雲斂鋒不理會祖母,沉聲道︰「白蓮,你把剛剛的話說完,想清楚了再說!」
白蓮著實嚇了一跳,見雲斂鋒臉色黑沉,她硬著頭皮道︰「就是……姊兒夜裡有些發熱,這會兒精神不濟,所以才沒能向……沒能向……向……奶奶問好。」
她終於是在雲斂鋒給的龐大壓力下說出了「奶奶」兩字,說完卻是頭也不敢抬,大氣不敢喘一下,戰戰兢兢的,生怕會被自己主子的眼神殺死。
眾人這下也知道雲斂鋒為何要白蓮說完了,再看向溫詠佩,她板著臉,臉色十分的難看,白蓮那一聲奶奶無疑是踩到她的痛腳,別人如何稱呼她不管,但自己的丫鬟就得守她立下的規矩,這幾年她已然是雲府未來的當家主母,那丁宣瑛連奶奶都不是,不想白蓮現竟稱丁宣瑛奶奶!
「如何稱呼宣瑛與詠佩,我看就趁今日定下吧。」夏氏淡淡地道,「宣瑛身為正妻,便稱正奶奶,詠佩為平妻,日後便稱平奶奶。」
溫詠佩咬著下唇,憤憤難平,心中那個恨啊,已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
她可以忍受雲斂鋒只將心思擺在雲家莊裡,待她淡如水,但她無法忍受丁宣瑛凌駕她之上!
這會兒不等溫詠佩開口,雲老太君第一個不依。「這如何使得?佩丫頭可是……可是……平妻……」聲音漸小了下去,像是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要為溫詠佩出頭似乎站不住腳,誰讓那丁宣瑛是板上釘釘的正妻!
丁宣瑛見雲斂鋒為自己出頭,不由得看向他,想跟他說真的不必這樣啊,她只想要平靜的生活,卻踫上雲斂鋒的目光也正好看向自己,她忙別開眼,一顆心卻莫名的小鹿亂撞。
「雲總管!」雲斂鋒沉聲道︰「將此事通知府裡上下,若有什麼人再對正奶奶不敬,家法懲戒!」
稱謂之事就此定下了,一行人到了祠堂,雲家的二房、三房、四房也到了,丁宣瑛見那黑壓壓的人頭,看了實在壯觀,雲老太君這是兒孫滿堂,多子多孫多福氣啊!
須臾,由雲斂鋒的二叔雲水山開了祠堂。
夏氏微笑著對丁宣瑛道︰「這些年委屈你了,現在讓鋒兒領著你祭拜雲家的列祖列宗,以後你便是雲家名正言順的少奶奶了。」
丁宣瑛這才知道,原來沒祭拜過祖先便不算是雲家人,那她之前算什麼?這原主可真是冤啊,嫁做雲家婦,卻直到死前都還沒被雲家的祖先認可,真是悲摧啊。
雲水山領著四個人進祠堂,除了雲斂鋒和丁宣瑛,還有三房長子與九月時娶的新媳婦,雲家的規矩,凡是正妻新婦只需在入門的第一年進祠堂祭拜祖先,往後便不用了,祭祖是男人們的事,女眷只需在祠堂外拿香祝禱即可。
祭完祖,丁宣瑛看著雲水山把她的名字正式的寫進家譜裡,也有鬆了口氣的感覺。
之前奶娘一直憂心忡忡此事,說她沒入家譜,便生不是雲家人,死也不是雲家鬼,哪天被掃地出門也沒理可爭,因為這可是名分大過天的古代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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