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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小嵐 -【一加一等於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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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01:29:1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謝謝言醫生。」

  亦方巡過病房,來到護理站,一群護士興高采烈齊聲對她喊。

  清潔工聽到聲音,跑到護理站,一個個笑容滿面,也高聲說:「言醫生,真多謝哦。」

  亦方一頭霧水地環視大家。

  「謝什麼?」

  一位護士由櫃檯後舉起一盒披薩。

  「剛剛送到。」她說。

  亦方微笑。「你們弄錯了,不是我買的。」

  「我們知道啦,」另一個護士說,「是你男朋友。言醫生,你來看,也是剛送來的。」

  護理站裹面的護士休息室放滿了形形色色的花,每一朵個別用有滿天星圖案的透明紙包著,並別著一小朵緞帶花,包裝簡單,卻減損不了花的美。

  亦方拿起一朵百合,馨香撲鼻。「這些是……」

  「給病房的病人,每一張病床一朵,我們想,正好要送午餐了,把花和午餐一起送給病人,你覺得好不好?」

  「很好啊。」亦方放下花,走出來。

  「言醫生,你的男朋友好好哦,愛屋及烏,我們都好感動耶!」

  亦方不曉得說什麼好。

  「他一定很有錢喔?」

  亦方仍是不答。

  回到護理站,她們邀她一起吃披薩。

  「我不吃,你們吃吧。」

  往辦公室走去時,亦方心裡忐忑不安,不曉得擎天在襄面佈置了什麼「驚喜」。

  「你要是因此被他感動,你就是傻瓜。」方亦言出現在她旁邊。亦方趕快左顧右盼。

  「放心,別人看不見隱形人。」

  亦方也不能看他,對著他說話,否則不被當作精神失常才怪。

  她只能若無其事的目視前方,蠕動嘴唇。

  「隱形人?」

  「我認為比鬼這個稱呼好。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亦方回頭向後,再轉向前。

  「滿意了嗎?」她說。

  「真幽默。」他悻悻地說。

  「謝謝。」

  他顯然會跟著她好一會兒,亦方捨電梯,走樓梯。

  「他玩這麼點伎倆,你就心花怒放,你太好騙了。」

  「我從來不覺得我特別聰明。」

  「可是也不必特別笨吧?」

  「有句話你可能沒聽過,吃虧就是佔便宜。」

  「那你可能沒聽過「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是百年身」。」

  她轉頭看他。「我想我正看著這句話。」

  他猝然消失。

  亦方歎一口氣。「好,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說。」

  他再度現身。

  「原諒你。」

  「可是你不該干涉我的私事。」

  「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你把你、我混為一談是不對的。即使我的前世是你,不表示你有權力操縱我。你不見的時候,有沒有查到你為什麼滯留在此,無法離開?」

  他不吭聲。

  「你查到了?」亦方興奮地停住腳步,「告訴我。」

  「告訴你有什麼用?你幫不上忙。」他抑鬱地說。

  「說說看呀,也許……」

  他又消失了。

  亦方無奈,對空中說:「你需要的話,我很願意幫忙的。」

  他沒現身,用聲音回答:「我必須找到我娘,和……」

  「誰?你還需要找誰?」

  「陸宛如。」

  「誰是……」亦方一頓,「哦。天!這可怎麼找?」

  「明白啦?」

  「但是你找到我啦,所以一定可以找到她。」她鼓勵他。

  「是你找到我的。」他提醒她。

  「呃,對。」

  「而且,她和我一樣。」

  一樣?亦方怔了片刻。

  哦!「她也是……嗯,隱形人?」

  「沒錯。」

  「要命。」

  「無所謂,我橫豎已經沒命了。」

  他忽地又冒出來。

  「真的,聽我的勸,不要和駱擎天在一起,更不要嫁給他,免得懊悔到下一輩子。」

  「你又前世今生因果不分了。」

  方亦言深深地望她半晌。

  當他又消失,亦方知通這次他是走了。

  擎天並未在她辦公室製造出其不意的驚奇。

  不過她才進去,他電話就來了。

  「你時間算得這麼準,是不是在這裹裝了監視器?」

  他低沉、柔和的笑聲穿過話筒,透入她心坎。

  「謝謝你很高興聽到我的聲音,這表示你沒有生氣。」

  「你好像認為我是個氣包,動不動就生氣。」

  「那倒不是,不過,嗯……你去過護理站了嗎?」

  「你是指我有沒有看到花和披薩?」

  「我只是想分擔一點點你的辛苦。病人心情愉快,有助病體早日康復,減少你的工作量。披薩嘛,算是賄賂啦。」

  「你不需要解釋的,擎天,我很感動,其他人很開心,皆大歡喜。」

  「我不是認為你可能為我做的事不高興,是我的方式。」

  「那個啊,嗯,是有點誇張。」

  「亦方。」

  「嗯?」

  「你在笑嗎?」

  「你認為呢?」

  「亦方。」

  「什麼?」

  「我比較喜歡你的單音回答。」

  這今她笑出了聲。

  「再來一次。亦方。」

  「不要。」她笑不可遏。

  「我愛你。」

  她的笑聲嘎然止住。

  「這不好笑。」

  「因為我不是在說笑。」

  雖然他不在眼前,但亦方手足無措地不知如何是好。

  「亦方。」

  「嗯?」

  「這樣好多了。」

  她歎息。「別玩了。」

  「好,那麼說正經事。你願意讓我母親見你嗎?」

  亦方心跳停了一拍,接著劇烈跳動。

  「我……不知這。她要見我?」

  「對。你願意嗎?」

  她靜默半晌。

  「亦方?我不希望你感到壓力,但是……我母親有病,她盼望見你,已經好久了。」

  壓力?不是壓力,而是他的終於「吐實」,使他方才柔情似水說的那三個字失去了意義。

  他「追求」她的甜蜜舉動,都成了心機。

  「你母親得了什麼病?」

  「糖尿病,很多年了,她心臟也不好。」

  亦方再度沉默。

  「不必勉強,我還沒有告訴我媽,我是先徵詢你的同意,以免她失……」

  「什麼時候?」

  「亦方?」他的聲音充滿不確定和喜出望外。

  「你要我什麼時候去見她?」

  「以你的時間方便為主。」

  「今晚,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太好了:亦方,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知道「敬思廬」。我大概七點到,方便嗎?」

  話筒那邊有一會兒沒有聲音。

  然後他說:「亦方……七點很合適,我會告訴我媽,她一定非常高興。」

  「我會準時到。」

  「我相信你會。亦方,謝謝你。」

  「不客氣。晚上見。」

  放下話筒時,亦方難過的伏在桌上,輕輕慢慢深呼吸,因為她想哭。

  「我很榮幸我的今生是你,言亦方。」

  她抬起頭來看方亦言。「為什麼?」

  「你心胸寬大、善良、正直,還有最重要的,孝順。我不是。」

  「哦?你是什麼?」

  「自私、自以為是、愚昧,最大的錯誤,不孝。」

  「如果我真像你說的這麼好,那麼,恭喜你改過自新。」

  「你忘了說「重新做人」。」

  「對,重新做人。」亦方暫時收起受傷的心。「你怎麼又回來了?」

  「我一直沒走。」

  「哦。」亦方用手抹一下臉。「等著看我不聽忠告的下場?」

  「沒那麼慘啦,慶幸一下吧,他狐狸尾巴露得早,不然更糟。」

  亦方睨他。「你沒有從中作亂吧?」

  「什麼話?我「重新做人」了,這麼快就忘了?」

  「你要如何找……她叫什麼?」

  亦方換個話題,不想談擎天。

  「陸宛如。」

  「名字很美呢,也許人更美。」

  「也許。」他悻悻地說。「你知道和我一樣的隱形人有多少?」

  「跟地球上的人一樣多?」

  「不曉得,沒算過。唉,大海撈針嘛。」

  「為什麼你必須找到她和你母親?」

  「我娘在我離奇失蹤後,一病不起,到死都不能瞑目。我得找到在今世的她,同她懺悔,讓她明瞭我沒有自殺。」

  這只怕未必比找陸宛如容易,亦方暗忖。

  「怎麼說你離奇失蹤?你不是墜樓死了嗎?」

  「是啊,玄奇的是,我那一摔,摔到現代來了,他們始終找不到我的屍首。」

  亦方驚訝不已。

  「要不是我親耳聽你說,我絕不相信有這種事。」她喃喃。

  「相信我,我更覺得匪夷所思。」

  「陸宛如呢?你找她做什麼?」

  「她……在我墜樓不久,割腕自盡。」

  亦方張著嘴。「哦,老天。」

  「我有責任讓她一縷冤魂安息,然後我才能停止飄蕩、流浪。」

  「別忘了她也在飄蕩、流浪。」

  「嘖,我知道啦。如果她不飄,我找她也許不會太難。」

  「方亦言,你對陸宛如沒有絲毫歉意嗎?」

  「聽自已叫自己,挺奇怪的。」

  他大可否認,既然規避不答,亦方相信他是有的,或許也感到愧疚。她並不拆穿、追問。

  「你可曾好奇她是怎樣的女子?」

  他沉默半晌。

  「在知道她……嗯,自殺之後,的確想過。」他承認。

  「似乎是一位貞烈女子呢。」

  「追悔何益?」方亦言微微激動起來,「我因為嘗到了悔不當初、後悔莫及的滋味,所以不希望「重新做人」之後,再蹈覆轍,閃此不要你嫁給駱……」

  他猝然打住,臉上的表情錯綜複雜。

  不想此刻再提到擎天,亦方冷淡地說:「我答應去見他母親,不等於同意嫁給他。」

  當她發現他的身影漸漸變淡,不知怎地,亦方有種不舒服的怪異感覺,彷彿身體的某部分在減弱。她忘情地朝他伸手。

  她的手摸到一縷冰涼的寒氣,使她為之一顫。

  「你怎麼了?」

  他苦笑。「我跳躍的時空太遠,能量耗得很快,我的時間不多了。」

  「那怎麼辦?」亦方問。宛如聽到被宣佈死期,一股驚惶頓升。

  「我必須盡快找到她們。」說完他就不見了。

  亦方張著嘴,沒有喊出聲。

  對前世的她,她幫不上忙;今世的她,對即將面對的可能狀況,同樣無能為力。

  毫無疑問的,擎天的母親會催促他們倆結婚,亦方擔憂的是她是否有足夠的堅持,向一位疾病纏身的老太太說不。

  尤其當她深愛著這位老太太的兒子。

  ※※※

  擎天在位於陽明山上的「敬思廬」大門外等候著亦方。

  七點整,她的機車停在他面前。

  「真準時。」他愉快地說。

  「我是醫生。」她說,彷彿如此便解釋了守時對她的定義。

  他穿得相當隨意,深綠色POLO衫,卡其色休閒褲,輕便的休閒鞋。

  儘管來見他母親,亦方其實很緊張、不安,但為了不要顯得太慎重其事,她刻意以平常穿著──米白色襯衫及方便騎機車的合身耐髒墨綠色卡其褲──前來,不料,無巧不成書,竟和它的衣著成為恰到好處的襯配。

  雖然她還坐在機車上,擎天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唔,你比我還帥。」

  亦方哭笑不得。

  「我應該把摩托車停在哪?」她若無其事地問。

  「你願意把它交給我嗎?」

  他問得很奇怪,倒像在問她願不願把她交給他。

  亦方暗笑自己的想法無稽。

  她蹲下來站到一邊,他扶著機車把手接過去,然後跨坐上機車。

  按著,他拍拍後座。

  「上來吧。」

  亦方一怔。「做什麼?」

  「我帶你環山兜風。」

  她臉色一沉。「不是要見令堂嗎?你騙我?」

  他揚起眉梢。「我在你心目中不僅是紈褲子弟,還是個登徒子,嗯?」

  「是你告訴我,你母親要見我,現在……」

  「現在我正是要帶你去。我媽不住這裡,她在北新莊。」

  北新莊!在陽明山的另一邊!

  「怎麼不早說?」

  「你不讓我去接你嘛,只好麻煩你來接我。」

  她猶疑地看著他。

  「難道你從北新莊走到這來?」

  「亦方,有一種交通工具叫計程車。我要是開車,你的摩托車怎麼辦?你若不與我共乘,我一邊開車,一邊注意你有沒有跟上,要是一個不留神,和前面來車來個親密接觸,多麼危險。」

  地無言以對。

  「此外,我熟悉路徑,天黑了,萬一你騎得比我指路的嘴快,即使只快一些些,我們倆很有可能會「雖不能同日生,卻同日死」。這樣也是很浪漫啦,不過我覺得一起活著分享人生更美,你認為呢?」

  「不管我怎麼說,死活都是你佔上風。」亦方咕噥。

  擎天微笑。「不要斤斤計較嘛,上來吧,我們該出發了。我媽知道今晚可以見到你,興奮得坐立不安呢,我們不要讓他等太久。」

  再也沒有理由推拒了。

  「我只有一頂安全帽。」亦方說。

  「哦,我差點忘了。麻煩你好嗎?」

  她順他手指處望夫,門旁沒花壇砌磚上放了一頂白色安全帽。

  山上夜涼如水,但因為抱著他,亦方只覺身體四周都是暖流。

  「為什麼不說話?」騎了一段路,擎天稍微扭頭問。「緊張嗎?」

  「你指的是什麼?」

  他先笑一陣,然後說:「要見未來的婆婆,和抱著我。」

  他們出發時,亦方的手扶著坐墊兩側,但他堅持她不抱他的腰就不走。

  「首先,我答應來,不是見未來的婆婆,是禮貌上拜望我母親生前的好友。」

  「哦。」這一聲是表示不置可否。「其次呢?」

  「這有什麼好緊張的?」

  「既然如此,你可以抱著我就好,不需要抓我腹部的贅肉。」

  亦方趕緊鬆開手,覺得臉頰像著了火。

  擎天笑著,及時在她雙手縮走前,騰一手把它們握在他掌中。除了要換檔必須暫時移離,他就這樣握著,沒再放開。

  從他的手握她的方式,及他的大拇指有時輕輕摩挲她的手背,亦方感受到一股深刻的柔情,她胸臆間波濤洶湧。

  或許因為坐在他後面,他看不見她,或許因為闇黑的夜使人放鬆,她情不自禁地偎靠近他。

  結果兩人的安全帽碰撞在一起,她只好將頭往後移,默默慶幸他見不到她的難為情。

  他明朗的笑著,似乎洞悉她的心與意,他緊握一下她的手,則在告訴她,她毋需害羞。

  「亦方,你還記得我媽嗎?」

  「嗯,還有印象。」

  「她對你卻不僅有印象而已。這麼多年來,地想念你的程度,有時還真的讓我老大不高興呢。」

  「我記得她很疼愛我,小時候,只要有翠姨在,我媽就別想碰我一下,因為她總抱著我,捨不得放開。翠姨在時,我連我媽都不要,就黏著她。」

  「你知不知這那時我很恨你?」

  她當然無從知曉。

  「你認為我奪走了你的媽媽?」

  「是呀,我非常討厭你,所以後來媽要去你家,我就裝病不去,以為如此她也不會去,誰曉得老是被識破。」

  「你因此被罰嗎?」

  「哦,很殘酷的處罰。媽告訴我:「既然你生病不能去,要媽在家陪你,我叫司機把亦方接到我們家來玩好了。」她每次都贏。」

  「但後來都只有翠姨一個人去我家。」

  「嗯,我很壞,我和她談條件。她如果不強迫我去,我就不告訴我父親她出去過。」

  「什麼意思?」亦方訝異地問。

  「我父親不喜歡她單獨出門,特別是到你家。」

  亦力更驚訝了。

  「為什麼?他們四個人不是好朋友嗎?」

  「最初是的。當我母親從一個已婚男人的紅粉知己變成他的情婦之後,她同時也失去了自由。」

  情婦?!亦方噤了聲。

  「亦方,我是私生子。至少在我父親的元配去世前,那是我的身份。」

  她沒有聽到嘲諷、自卑,或怨懟。

  「你為什麼現在告訴我這些?」亦方輕輕問。

  「由我母親來說的話,會勾起她的傷懷,以她的健康狀態,我怕她承受不了。」

  感動與比原來加倍深切的情意,排山倒海覆蓋住亦方。她的雙手反握住他。

  「你放心,等一會兒,對過去的事,我一字不提。」

  擎天拉起她一隻手到他唇邊,輕吻-下。

  「媽反正還是會談到的,只是你事先知這,她可以少說些,減少引起情緒激動的可能。」

  「既然你開了頭,能不能告訴我,當年他們究竟為何反目成仇?」

  「你父親沒說?」

  「他不願談。」

  他又吻吻它的手。

  「改天我要鄭重地感謝他。」

  「為了他不對我說發生的事?」

  「為了他保護我們母子的心意,即使他和我父親仍未言和。」

  「我要等到地老天荒才能聽到這件神秘的事故嗎?」亦方有些不耐煩了。

  擎天又笑。「若是指我們倆將廝守至地老天荒,就多等些時日又何妨?」

  她溫柔地捶他一下。「說不說呀?」

  「好啦。我父親懷疑他的情婦和他最好的朋友有染。哪,告訴你了。」

  亦方錯愕不已。「從何說起?」

  「他發現媽其實常常偷偷私自「不假外出」,而且每次去的都是同一個地方。」

  亦方覺得啼笑皆非。「那個地方是我家,我媽也在,翠姨並不是和我父親私會。」

  「一個人嫉妒起來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可是這太荒謬了!」

  「我父親不認為荒謬。他出國一個月,回來不久,發現情婦懷孕了。這期間,她唯一見過的男人,是他的好友。」

  亦方愕然,但她用堅決的口吻說:「我不相信。我父親不會做這種事。他深愛我母親,絕不會如此背叛她。他教導我為人應正直、誠信、誠懇,他也始終以身作則,他……」

  「亦方,亦方,」擎天搖著她的手,「別急,我還有下文呢。事實是我父親出國前曾到我媽住的地方過夜,當晚他喝了不少酒,做過的事自己忘了。」

  「忘了?他忘了他做過什麼,就可以污蔑別人的清白?」亦方忿忿然。

  擎天停下車,身子轉向她,路燈照著他神情柔和的臉。

  「他很久以前就已經知錯了,亦方,自尊使他不能放下身段向曾是他摯友的人表示歉意。」

  「你母親呢?被他傷害、羞辱的翠姨呢?」

  「就我記得,他也沒有說過抱歉的言語,不過他元配一去世,不理會他另外幾倜孩子的極力反對,他以立刻給媽和我一個合法身份作為補償。我想這也算他道歉的方式。」

  亦方注視昏黃路燈下剛毅卻柔和的臉,看不到半絲怨或惱。

  「其實他後來給我們的,對我和媽來說,完全不重要。」擎天拿下安全帽掛在機車把手上,再脫去她的帽子掛在另一邊。

  「到了嗎?」她問,跨下車,環視幾間簡單的平房。

  「在巷子裹。我們談完再進去,好嗎?」他抬手拂她的短髮。

  亦方點點頭。

  他遂繼續說:「我願意接管父親的事業,是在他中風以後。他前任妻子為他生了四個女兒,不論如何,我是他唯一的兒子。」

  「擎天,我……」

  「你認為我為了使媽開心,為了安慰她,所以要你嫁給我。」

  其實她是差點情不自禁說她愛他。

  「你很孝順。」結果她說。

  「沒有孝順到會願意娶我不愛的人。」他的目光坦然,「我告訴過你,亦方,最初我答應媽去你家見你和你父親,我是打算要求解除婚約。」

  「翠姨知道嗎?」

  「當然,我從不對她說謊。她很難過,但是她在感情上吃了太多苦,因此和感情、婚姻有關的事,她非常尊重我的決定。」

  「我不知道,擎天,我總覺得……」

  「我愛你,亦方。出乎我的預料,但是我愛上了你。你對我不是沒有感情,對不對?」

  她想迴避他深情、懇切的眼睛,卻做不到。

  緩緩地,她低語告訴他一個她隱藏了多年的秘密。

  「有一年,你們消失好久以後,你和翠姨忽然出現在我家。」

  擎天思索著。

  「翠姨和我爸說著話,她邊說邊哭。我媽去世時你們已經移居國外,她為了沒能回來見我媽最後一面和參加喪禮而悲傷不已。你坐立不安地在客廳踱步,四處張望,不曉得找什

  麼,後來一個人走到前院去等翠姨,每隔一會兒就敲敲表,湊近看了又看,像是懷疑它是不是壞了,一心想趕快離開。」

  擎天凝視她。「那時候你在哪裡?」

  「躲在客廳和起居室相連的門後面。」她的目光與他的相接。「那天我剛考完高中畢業考試。」

  「亦方……」

  「那天也是我初戀的開始,或者,應該說暗戀。」

  「哦,亦方……」擎天聲音變瘖啞,雙手將她的臉龐捧在掌心。

  「也是我災難的開始。」亦力的聲音同樣低啞。「然而就在我相信我已經克服愛著一個空幻的痛苦時,你又出現了。」

  「我愛你,亦方,我愛你。我不是空幻。」

  他灼熱的唇覆住她的,用深情、綿長的吻向她證明。

  而後,擎天一手仍攬著她的腰肢,一手大拇指來回撫摸她頰側。

  「你知道嗎?你提到的那天,我待不住,是因為我老覺得好像有雙眼睛盯著我看,可是我又找不到,看不見有其他人,我以為是鬼呢。」

  亦方敲一下他的肩。

  他笑著抓住她的手,送到唇邊。

  「我回到家,發現外面有輛大轎車,以為是我爸生意上的朋友。我不喜歡和那類人打招呼,聽他們說些禮貌、客套的讚美,就繞到後面由廚房進屋,然後聽到有女人在哭,好奇地悄悄溜去看,才知道是你們。」

  「對不起。」

  「為了什麼?」

  擎天對她柔情微笑。「讓我用我的餘生來彌補,好不好?」

  亦方靠向他胸膛。「不知道。我考慮考慮。」

  他擁緊她,吻吻她頭頂。

  「我知道跟你的等待相比,微不足道,但,我等這一刻好像等了一輩子,真不想放開你,不過我們該進去了。」

  他牽著她的手走進路旁的窄巷。

  「要不是媽在等我們,我希望這條巷子永無盡頭,我好永永遠遠地牽著你,我要你生生世世在我身邊。」

  激情衝動地,亦方旋到他前面,擁抱住他。這是她第一次沒有猶豫和保留地主動流露出對他的情感。

  擎天也激動地回擁她。

  「亦方……這種感覺讓我害怕。」

  「我也是。」

  「好像我隨時有可能會失去你。」

  「我也一樣。」

  擎天再次捧起她的臉,他目光如火。

  「答應我,好嗎?亦方,答應我。」

  「我答應,擎天,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怕自己反悔般,亦方答得飛快。

  欣喜若狂地,擎天熱烈地擁抱、親吻她。

  「我們會很幸福的,亦方,我們會非常、非常幸福。」

  可是,亦方不安地想,為什麼那股惶惶然揮之不去呢?

  她以為是方亦言在搞鬼,然而卻不見他。

  直到深夜時,她才找到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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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和翠姨雖然多年不見,昔日的感情依舊,亦方陪著她說往敘今,擎天則刻意避開,讓她們暢談。

  受多年糖尿病摧折,翠姨以輪椅代步,往昔身段窈窕、玲瓏有致的美麗女子,成了孱弱的蒼蒼老婦。見了她,彷彿見到自己的母親一般,亦方極力忍抑,仍然禁不住與翠姨相擁而泣。

  走出翠姨房閒時,已過午夜。亦方答應在這裹住一晚,她才願意就寢。

  亦方想,擎天一定等著未睡,便往他的房間走去。

  當方亦言冒出來,她嚇一跳。

  「你不要去找他。」他阻止道。「現在別去。」

  「除非你有很好的理由,否則不要再干涉這件事我決定嫁給他。」亦方說完便繼續往前走。

  他又攔在她面前。

  「聽我說,我找到她們了。」

  亦方眨眨眼。「真的?太好了,那你自由了,不是嗎?恭喜你了。」她真心為他高興。

  「還沒有,還有事沒解決,我需要你幫忙。」

  「只要做得到,我一定幫你,但是現在你先離開,好嗎?你會嚇到這屋裡的人的。」

  「不,你不明白……」

  亦方已經走到擎天房門外,她再和方亦言說話,擎天便有可能聽見,她揮手要方亦言走。

  同時她聽到室內有談話聲。一男一女。

  男的是擎天,女人是誰?他說過這兒只有他和翠姨。

  房門虛掩,淡淡的燈光和低沉卻激烈的爭議聲,從門縫洩出。

  「你不能娶言亦方,我不許你娶她。」女人是在對擎天下令,聲音嚴厲。

  「你管不著。」擎天語氣憤怒。「你有什麼權力控制我?」

  「你忘了?你屬於我,你和我是一體。」

  「你打算這麼跟著我一輩了?」

  「必要的話,沒錯。」

  「你是在威脅我?」

  「你要這麼想也無妨。」

  門忽然緩緩開了寸許,正好可以讓亦方看見房內的女人。

  是在菜園裡和擎天密談的同一個人。

  亦方的心瞬間凍結,耳朵裡嗡嗡作響。

  她轉身,腦了裡只想到一件事:她要離開這裡,離開擎天,她今生不要再看見他。

  房裡的擎天渾然不知,猶在對陸宛如怒目而視。

  她卻忽然間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你笑什麼?」擎天皺眉。

  「我一再告訴你,你就是我。我威脅你,不等於威脅我自己?」

  「你城府深沉,充滿了恨與怨尤,居心叵測。不,我不是你,陸宛如。我愛亦方,沒有

  人能動搖我對她的感情。你也不能。」

  她冷笑。「可惜她聽不到你這番肺腑之言。只怕你也沒有機會對她說了。」

  擎天神色一凜。「你做了什麼?」

  「我什麼也沒做,但你的亦方剛剛在門外……」

  她語音方落,擎天立即趕至門邊。

  但哪裹有亦方的人影?

  「她已經走了,她不會再回來了。」

  「不論你施了什麼魔法,我不會放棄她的。」

  擎天無暇再和她囉唆,百奔巷口。

  然而亦方的摩托車已不在原處,只有他的白色安全帽孤零零留在地上。

  ※※※

  擎天快要急瘋了,他失去了貫有的冷靜、沉著。

  將近一個星期以來,他發狂似的找亦方。

  醫院裡,她休了長假。

  「休長假?什麼意思?多長?幾時回來?」

  「不清楚耶,抱歉。」

  她不在她的住處。擎天去找她,她的室友們當著他的面摔上門。後來有一回他們開了門,他不再禮貌地詢問,直接推門進去,發現他們沒有騙他,她的房間空空如也,感覺上,彷彿她很久沒回去了。

  也許她不打算回來了。

  她也沒回她父親那裡。言致中熱烈地招待擎天,關心他和亦方進展如何,顯然全不知情,更不會曉得亦力的下落。

  擎天沮喪、挫折到極點,在母親面前仍要強顏歡笑,裝作無事。他解釋那晚亦方因為急診,必須趕往醫院。

  他找官關,因為她是他唯一所知的亦方的朋友。

  官關一問三不知。

  「我真的不知道,她沒有和我聯絡。亦方從不會主動找朋友,你是她未婚夫,連這個都不瞭解。」她奚落道。

  掛上電話後,她轉向坐在一旁的亦方。

  「怎麼樣?夠朋友吧?」

  亦方瞪眼看她。「你沒說過你認識駱擎天。」

  因此她才會到官關這裡暫住。

  豈料擎天電話追到了她以為最安全的地方。

  「呃……我採訪過他。哎,其實,談不上認識。」

  「你官關小姐也會結結巴巴?總不會你也曾經是他的「紅粉知己」吧?」

  「你怎麼說這種話?別人不瞭解我,你也不瞭解我嗎?」官關說掉淚就掉淚,大顆小顆落下來。

  「你把實情說明白,也許我會比較瞭解一些。」

  ※※※

  「跟你說過亦方不在,去度假了,不曉得幾時回來。」冰淇淋扶著門,謹慎地看著擎天。

  他上次來,猛地推門硬闖進來,門板打到施公的鼻子,到現在還是紅腫的。

  「我知道。我可以進屋裡和你們談談嗎?其他人在不在?」

  才問完,好幾張臉從冰淇淋後面疊羅漢似的冒出來。

  「嗨,你們好。」擎天露出笑容,向他們揮揮手。

  「你要談什麼?」祖明問。

  「先進去再說好嗎?」

  他們面面相覷。

  「他很友善耶,不像上次那麼凶。」珍儀說。

  「我的鼻子還很痛。」施公說。

  「對不起,施公。」擎天誠懇道歉。「我可以稱呼你施公嗎?」

  「大概可以吧。」施公咕噥。

  「他們叫我牛哥。」祖明說,伸出一手,「要不要進來喝杯啤酒?」

  「我不喝酒,謝謝。」祖明的動作或許看似成熟,擎天握住的卻是一隻天真、單純、熱誠的手。

  「進來吧。」冰淇淋於是敞開門。

  坐定後,擎天先問:「亦方打過電話回來,對不對?」

  他們互相望來望去。

  「亦方沒說不能說她打電話來。」珍儀對他們說。

  「但是我們不曉得她在哪裡。」冰淇淋對擎天說。

  「亦方讓我們住在這裡,讓我們有個家,像一家人生活在一起。」

  「她像我們的媽媽、姊姊、朋友。」

  「她給我們一切,零用錢和其他東西,外面買不到的東西。」

  「現在因為你,她不見了。」

  「我們要亦方回來。」

  包括兩個大男人,他們哽咽起來。

  「雖然亦方付我薪水照顧他們,陪伴他們,」冰淇淋也泫然欲泣,「可是我知道,她是好心給我一份工作,給我一份尊嚴,因為,」她吸吸鼻子,「我和他們其實一樣,只是我的情況比較輕微。」

  他們說的,擎天事實上已然打聽明白。

  「我不敢說我瞭解你們的感受,」他誠摯地說,「但是我和你們一樣需要她,要她回來。請相信我,我沒有做任何傷害亦方的事,她很傷心,可是完全是誤會。我需要一個向她解釋的機會,但更需要你們的幫忙。」

  「但是我們真的不曉得她在哪裡。」冰淇淋又說一遍。

  「亦方絕不會扔下你們不管,我相信她沒有說她在何處,但你知道如何聯絡她,是吧?」

  冰淇淋面露難色。

  「亦方不要你說出她的行動電話或呼叫器號碼,是嗎?」

  「是呼叫器。」珍儀說。

  立刻惹來其他人的責斥。

  「蒸魚!」

  「好嘛,我去睡覺。」珍儀嘟囔。

  「不,沒關係,珍儀小姐,請坐。」擎天溫和地說。

  珍儀首次受到異性如此溫柔、禮貌的對待,受寵若驚,羞澀地坐回去。

  「龍小姐,我不會為難你。這樣吧,你只要答應把亦方叫回來,而不說我在這兒,如此既不算違背她,同時幫了我們大家的忙。你說好不好?」

  其他人一致猛點頭。

  冰淇淋猶豫不決。

  「我要用什麼理由叫她回來?叫她回來以後呢?你要做什麼?」

  當擎天把他的主意說出來,他們統統張大雙眼,彷彿有智障的是他。

  將摩托車往牆邊一靠,亦方一面拿下安全帽,一面急急進屋。

  「亦方,你快回來,出事了!」冰淇淋在電話裹只說了沒頭沒腦的生麼一句。

  亦方隨即撥電話回去,卻始終無人接聽。

  她的呼叫器響時,她人在山上,在擎天的菜園附近徘徊。

  她既想找他,問他關於為她籌畫開畫展的事,又不想在心緒還亂成一團時和他見面。

  她現在擔心因為下山打電話這段時間耽擱,使家裡這些大孩子慌亂中跑出去找她去了。

  因為屋裡一片黑暗,而珍儀怕黑,所以他們不管白天或夜晚,總會留著一盞燈不關。

  亦方進了屋,先打開客廳最亮的一盞燈。

  燈卻不亮。

  屋裡所有的燈都不亮。

  「糟糕。」亦方喃喃。

  怪不得統統不在,珍儀一定嚇壞了,他們帶她出去,到有亮光的地方。

  如此想,亦方放心了些。

  回到家,緊繃的感覺微微鬆弛,她才感到渾身疲憊。這一個星期,有如一世紀般漫長。

  她甚少休假,總是別人休,她義不容辭代班。

  如今也不是休假,倒是痛下決心做了件她一直想做而沒有做的事。

  她遞上了辭呈。

  院方沒有批准,簽了「留職停薪」。

  「你太累了,去好好度個假。幾時休息夠了,幾時銷假回來。」院長這麼說。

  亦方想,她需要的是重整她的生活,度假補綴不了破碎的心。

  歎一口氣,她正要到房間洗個澡,方亦言出現了。

  「喲,好久不見。」她幾乎把他給忘了。

  「你的氣色好差,」他評道,「比我還像鬼。」

  「謝謝。」

  「不客氣。我來道別。」

  「道別?」亦方一怔。「哦,對了,你找到你母親和陸宛如了。」她記起來。「那麼,

  都解決了?」

  「還有一點點。」

  「要我幫忙?」

  「正是。」

  「自己幫自己的忙,應該的。說說看。」

  「你和駱擎天……」

  亦方馬上打斷他的話。「你不必操心,我不會嫁給他了。」

  「不,你一定要嫁給他。」

  她楞住。「你說什麼?」

  「你非嫁給他不可,否則我走不了,而我非走不可,我的能量所剩無多。」

  「我不明白。你之前極力、堅決反對我嫁給他,現在自我矛盾嘛。」

  「假如我走不掉,困在這裡,另一個我,也就是你,就麻煩大了。」

  「即使我要賠上我的終身?」

  「你的終身也是我的。一體兩面。」

  「等等,方亦言,是我糊塗了,還是你能量減弱,思考力差了?我必須嫁給一個花花公子,換取你的自由?」

  「我自由,你才能得到自由。」

  亦方搖頭。「我好累,腦子空蕩蕩的,聽不懂你的謎語,等我睡一覺起來再說。」

  「反正你一定要嫁給他就是了。時間不多了。」他在她後面焦慮地喊。

  亦方倦乏地擺擺手,走進房間。

  儘管方亦言和她是他所謂的一體兩面,亦方更衣前,仍回頭確定他沒有跟來。

  她走向浴室,一路卸除衣物,襯衫、長褲、襪子,懶洋洋地隨手拋丟。等她走到浴室門邊,差不多只餘一縷私物著身了。因為沒有燈光,她瑩白且豐盈的胭體,自成一個神秘且燦爛的光體。

  黑暗中,躺在她床上的擎天凝視著,感到身體竄起火苗,它由下而上,形成烈焰,圍繞他,灼燒他原始的慾望。

  他屏住呼吸,不敢妄動。

  亦方進了浴室,他才悄悄喘一口氣。不知忘了什麼,她又出來,這時卻是連最後一絲蔽體的衣物也除去了。

  驀地,她整個人僵立在門口,大約過了幾秒,她倏然醒覺,跳回浴室,再出來時身上圍

  了條大浴巾。

  她瞪著床好半晌,然後劈哩啪啦按電燈開關,狂亂地翻箱倒櫃。

  擎天無法出聲,不曉得她是否在找武器好對付他。

  這可真叫作法自斃,他挫折地想。

  生平第一次絞盡腦汁追求他所愛的人,卻沒有一件事做對。

  似乎找到她要的東西了,她停止搜尋。

  「等我看清楚了,要你好看。」亦方喃喃。

  她若把他敲昏倒也罷了,擎天擔心她拿到的是致命的玩意。

  「嚓」的一聲,房裹有了一朵光。

  原來她隆重地找了半天的是蠟燭。

  舉著它,亦方朝床照過去,看了個清楚明白,不禁呆住。

  「擎天!」她張口結舌。「你……怎麼是你?這……這是怎麼回事?」

  他被五花大綁在她床上,而且被剝個精光,只穿著一條白色內褲,手臂和大腿上貼了好幾條斑馬線似的反光膠帶。就是它們使她看見了他。

  「唔唔……」他說。

  「哦,對不起。哦,老天!」亦方連忙過去,「叭啦」一聲撕掉貼住他的嘴的膠帶。他痛得呻吟。「哦,對不起,對不起。擎天,對不起。」

  「不要道歉了,幫我解開繩子好嗎?」

  「繩子?哦,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沒想到……他們……哦,要命!」

  雙手恢復自由,他擺動著讓血液循環。

  亦方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擎天腳上的繩索也解開了。

  「是誰……哦,天哪,他們怎麼可以這樣?擎天,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看到你為我擔心,這樣關心我,受傷也值得。」

  「你還有心情說笑?怎麼會這樣呢?他們在哪找到你的?」

  「是我送上門來的。我來找你,我來了好幾次。我想大概是我自作自受,」這部分卻是實話。「我找你找得心急,態度不太好。我還用門打傷了施於的鼻子。」

  「你打傷了施公?他人呢?他們都到哪去了?」

  「他們出去了,好像說散步。」他含糊回答。「不用擔心,施公不要緊,有了個有點像酒糟鼻的鼻子而已,過兩天就會消腫了。」

  「你還替他們說話?他們……」她指指扔在地上的繩子,「綁住你,你還替他們說話?」

  「我相信他們是為了愛你。我也愛你,亦方。」

  亦方忽然被提醒了,它的態度立刻變冷淡。「你既然沒事,可以走了。」

  「我哪兒也去不成。」擎天輕快地聳聳肩。「他們拿走了我的衣服。」

  「我去找給你。」

  因為知道她不會找到,擎天好整以暇地雙手抱膝坐在床上。

  亦方沮喪地空手回來。

  「你等著,我到你母親那兒幫你拿一套衣服。」

  「你要如何對她說為什麼我會需要你去拿我的衣服?」

  「我……我在路上想想看。」

  「亦方,別走,」他摟住它的手腕,「我們談談。」

  「我們沒……」

  「你那晚為何不告而別?而後為什麼躲起來?」

  她僵硬地背對他而立。

  「你倒來要我解釋?」

  「那麼我來解釋。不過你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我有必要和你交換條件嗎?」

  「如果你愛我,有。而且這不是交換條件,是溝通。」

  亦方靜默一會兒。

  「好,你問。」

  「你進來前在客廳跟誰說話?」

  「誰?」

  「你向他提到陸宛如,他告訴你一定要嫁給我,對了,這個人有機會我要當面感謝他。」

  亦方很快地轉過來面向擎天。

  「你……你聽得到他說話?」

  「你們說得那麼大聲,我當然……」擎天打住,怪異地看著亦方,「我不應該聽得到他說話嗎?」他謹慎地問。「還有,你怎會知道陸宛如?」

  亦方反手抓住他。「你認識陸宛如?」

  「我何止認識她,她……」擎天再次頓住,「等一下,難道……剛剛和你說話的是個亦方很慢地點頭。「他找的陸宛如和他一樣,如果你認識陸宛如,那表示你身這也有個他們都不願說出那個字。

  「我明白了。」擎天喃喃。「那天晚上你聽到我和陸宛如說話,你也看見了她,因此你不告而別。」

  「她就是陸宛如?」

  擎天點頭。「你為了一個幽靈把我打入地獄。」

  亦方跌坐床沿。「我怎會知道你身邊也有一個?」

  「唔,我也沒想到你看得見她。我以為只有我能,她是這麼告訴我的。」

  「或許因為我們四個人之閒有份密切的關係。」亦方半自語道。

  「你那個,就是害得我那個自殺,逃婚、自私、不負責任的大少爺?」

  「他不知道事態會這麼嚴重。他沒有逃,他躲在窗台外面,不小心摔死了。他沒有要傷害任何人,只是不願被擺佈和操縱。他認為兩個人相愛的結合才是美滿的婚姻,而不是憑雙方父母的決定,強迫兩個從不相識的人共度一生。」

  「聽起來,亦方,」擎天沉吟,「是否像我們倆的情形?」

  「幾乎是再版。你最初也不肯接受,不是嗎?」

  他凝視她。「而你為了替方亦言贖罪,等了我好多年。」

  她回望他。「果然如此,我沒有怨言。」

  「哦,亦方。」擎天擁她入懷。

  「對不起。」靠在他肩上,亦方低語。

  「不,是我對不起你,讓你吃了這麼多苦。」

  他微微推開她,用雙手托起她的臉,好讓她看見他的濃情深意。

  「亦方,千萬別再不告而別,我們之間不要再有任何誤解,好嗎?我要我們之間互相坦白、信任。」

  「說到坦白,你買了我的畫,還有書展是你一手籌畫的,你為什麼一字不提?」

  擎天皺眉。「我對官關說過,適當時機,我會親口告訴你。」

  「幾時是你認為的適當時機?」

  「那幅畫要在我們新婚之夜作為給你的驚喜禮。你覺得這樣的時機算不算適當呢,未來

  的駱太太?」

  她臉頰嫣紅。「畫展的事呢?」

  「是我送給未婚妻的見面禮。」

  「你來找我之前,先就把和我有關的一切打聽了個詳細。開畫展,是因為你知道我需要一筆經費,籌備關懷智障基金會。」

  「官關真多嘴。」

  「我逼她說的。官關其實非常喜歡你,你知道嗎?」

  「哦,不要節外生枝了吧。你真相信我是無可救藥的花花公子嗎?」

  「哼,有待觀察。」

  「亦方,假如我是,像我們現在這樣,又在床上,你想我會放過你嗎?」

  她這才記起她浴巾底下一絲不掛,他也形同全裸。

  亦方喊了一聲,跳起來。

  擎天攫住她,將她拉倒在他身上,他則躺了下去。

  「不要驚慌,我保證,我只做你的花花公了。」

  房內一隅,站著方亦言和陸宛如。

  「你都明瞭了吧?」

  她垂睫不語。

  「我是悔之晚矣,另一個我算向你賠了罪了,能原諒我嗎?」

  陸宛如緩緩仰首望他。

  「我只問你,若你我不是有媒妁之言,換一個情況與我相識,你會不會再逃開了」

  「絕對不會。」他答得迅速且肯定。

  於是,陸宛如的隔世怨消失了。

  「我們可以走了吧?」方亦言向她伸出手。

  她含羞帶喜地將手交給他。

  他們一起化成輕煙的同時,另一對他們結合成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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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01:29:45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亦方未再回醫院,她專心做擎天的太太,及致力於協助智障者,擎天的全力支持是她慈善事業的有力後盾。

  由於亦方的從中調解,翠姨與丈大言歸於好,搬回『敬思廬』。他們夫婦卻在離菜園不遠的山腰另築愛巢,並常接亦方的父親來小住。言致中後來且找到第二春。

  亦方後來自一奇異的夢得知,她的公婆即是她前世的父母。她和擎天結婚後,翠姨的病奇跡地逐漸康復。

  一年半以後,亦方產下一對異卵孿生子。

  他們再也沒有見過方亦言和陸宛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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