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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瑪奇朵 -【設局迎新婦】《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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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0 02:12:1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歐陽霄覺得自己作了一個好夢。

  他還記得他被敵人圍攻,然後他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血路,準備下山,意識逐漸模糊,將要倒下前,看見了心上那個女子就站在他的面前。

  這是幻覺,他想。

  可是那幻覺說話了,說她是桑歌,他放下刀,覺得對幻覺沒有必要警戒,只是當靠在她身上的時候,他還是不忘解釋。

  她不是桑歌,是伶兒,他分辨得出來的。

  即使在夢中,他也不想惹她難過傷心。

  他仔細想過了,也終於明白她為什麼會拒絕他,她傷心的不是他是一個陰暗卑鄙的人,而是他的心裡似乎放著一個桑歌。

  他很想告訴伶兒,桑歌只是佔據了一個位置,因為她是第一個溫柔對待他的人,可他知道她也同樣的溫柔心軟,只是有點愛拈酸吃醋。

  後來,他夢見他們下了水,在水裡,她的頭髮披散著,就像洛神,日光淺淺的照在她的臉上,她美得不可方物。

  夢境很真實,她每一次貼著他的唇為他渡氣的時候,他都想要緊緊地摟著她,徹底的加深那個吻,滿足自己在午夜夢回時不可告人的幽微妄念,她的唇,是那麼的讓人留戀……

  歐陽霄緩緩睜開眼,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他猛的從床鋪上坐起來,摸了摸已經被包紮好的胸口,還有被換過的乾淨衣裳,張望四周,發現這似乎是午門縣衙裡的廂房,嘴裡還有一種淡淡的甜味。

  他覺得自己的記憶好像少了一大段,他記得自己還在遠山縣的山上被追殺,怎麼會突然就回了午門縣了?

  他正想著,房門讓人突兀的打開,一股有些熟悉的甜香隨之而來,還有趙耀庭那熟悉的聲音。

  「你昏迷好幾日了,醒了就好,喏,藥熬好了,趕緊喝吧!」

  歐陽霄跟不熟的人沒有什麼話好說,然而即使他不說話,趙耀庭依然能夠自個兒說得很開心。

  「你這次能夠活命除了要感激我以外,真的該好好的謝謝你家娘子。」趙耀庭感嘆的說著。

  「什麼?!」他抬眼看向他,眼裡有著著急。

  趙耀庭看著他那著急的模樣,忍不住嘿嘿笑起來,「別看她挺了一個肚子,一聽到你出事了,就拉著我駕著馬車去找你,到了半路,那死人多得跟山一樣,不少往外逃的車馬人群堵在半路,而拉車的馬後來也染了病,她就直接說下車,用走的過去。」

  「這天氣春寒料峭,路也不好走,她卻一聲不吭,半點苦都沒喊,就這樣走了一個多時辰到遠山縣,才喘口氣就說要上山。」

  歐陽霄一想到嬌弱的蒲梓伶居然為了他奔波這許多路,心中一疼,放下藥碗,就想去瞧瞧她如何了。

  趙耀庭見狀連忙攔著他,「可別浪費了,這可是治疫症的妙藥啊!要知道,如果不是她發現了這個葉子的作用,就怕咱們三個從那山上逃了下來,回來也是等死的分而已。」

  趙耀庭看他錯愕的樣子,忍不住又說起他們如何遇險,接著又是怎麼游水逃出來的。

  「那蘆葦蕩可真是不好走啊!中間她還幫著我扛著你走了好大一段,都不知道她挺了一個大肚子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還有那些葉子拿回來給幾個老大夫看了,也試過了藥,比現有的打蟲子藥好用多了,只是身子弱的人不能多用,但是老大夫們也厲害,又為此重新開了藥,就解決了,只是這種樹不常見,咱們午門縣找遍了也才找到幾株而已,多虧世子爺去抓捕那無良的胡縣令時,順便挖了好幾株回來。」

  看在歐陽霄算是半個當事人的分上,他還特別強調了蒲梓伶替他做了多少事。

  他以前還覺得蒲梓伶不過就是有了身孕而已,卻特別的嬌氣,後來才發現是他想錯了。

  蒲梓伶根本就是女中豪傑,要才智有才智,要膽識有膽識,重點是對自己的男人那不離不棄的心,讓他覺得那些話本子裡的女俠大概也就是如此了吧!

  歐陽霄已經聽不下去他後頭的那些吹噓,也顧不得燙口,三兩下就把湯藥給喝了,緊接著就下了床要出去。

  「等等,你去哪兒啊?」

  「去見她。」他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還好,就他的印象中,有孕的婦人就該被捧在手心裡,她卻為了他如此奔波,也不知道有沒有累出什麼毛病來。

  孩子他可以不要,但是她要是因為救他有了差錯,就是死他都不會原諒自己。

  趙耀庭很能體諒這對鴛鴦的心情,笑著替他指了方向,「她挪到大些的房間去了,因為……」

  話還沒說完,歐陽霄早已走得不見人影,趙耀庭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嘆了口氣。

  「好歹也等我把話給說完啊,這人都不能下床了,你就是趕著去也只能在旁邊看著而已,有什麼好急的……」

  歐陽霄踏進蒲梓伶的房間時,她半躺在床上,背後塞了個迎枕,床邊的丫頭慢慢的餵她喝湯。

  他貪婪地看著她,目光仔細到了每一根髮絲都不放過的地步,他走到床邊,趕走丫頭,自己接過手,一匙一匙的餵著她。

  蒲梓伶倒也沒拒絕,痴痴的凝望著他,到底吃了些什麼也不清楚。

  兩人相對無聲,似乎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你……不是不願再見到我,又何苦這樣糟蹋自己來救我?」

  蒲梓伶喝完了他餵的湯,示意他替她擦嘴,沒好氣的說︰「我是不想見你,可你也不能自己上門去送死吧,難道你想讓我肚子裡的孩子一生下來就沒爹?還是要讓我隨便找一個男人來當我孩子的爹?」

  「誰敢!」歐陽霄想起韓文諾,馬上緊緊地抓著她的手,「我就是死也不會把你讓給別人。」

  「你要是死了,我馬上就去找下一個。」她翻了個白眼,卻沒有掙開他的手。

  即使知道她說的不過是氣話,可想到要是成了真,他還是忍不住沉下臉。

  兩個人又是一陣的沉默,像是除了爭執外,兩個人似乎已經沒有辦法正常的封話。

  蒲梓伶有點厭倦這樣的狀況,明明兩個人對彼此又不是沒感覺。

  她說了幾百次想要忘了他,但是每次看到他的臉,就像是心臟出了毛病,情緒也有點失控,一下子想哭一下子想笑,偶爾也會犯花痴。

  而他也是一樣,明明就把心放在她的身上,為什麼老是要這個也瞞著她,那個也瞞著她?導致謊言被拆穿後,她又是生氣又是埋怨,最後兩個人又鬧得不歡而散。

  好好的溝通不是很好嗎?

  蒲梓伶忽然想起上輩子那些說話沒有任何禁忌的學長姊們,他們一致認同男女感情問題最好的解決方式,是在床上。

  可現在……他們一個有孕一個有傷,想要做什麼也是有心無力。

  蒲梓伶想著,視線突然停在他的唇上,她想起那時候在水中,明明只是幫助他呼吸,卻總是被他吻得差點要斷氣,忍不住一個恍惚,下意識拉了他的衣襟緩緩地靠近。

  唇貼著唇,沒有在水中那朦朦朧朧的感覺,歐陽霄一開始感到錯愕,可是看她眨了眨眼然後閉上了眼睛,俏麗的睫毛輕輕地顫動著,嘗到她嘴裡那熟悉的甜味,就跟他嘴裡的一樣,他忍不住探舌而入,抱緊了她的身子,也跟著閉上眼,感受著這一刻唇齒交纏的溫柔。

  一吻方休,兩人喘著氣慢慢地分開,拉開一條細細的銀絲,她害羞地側過頭去,臉上布滿淺淺的紅暈,看起來嬌羞可人。

  歐陽霄也一樣,可是臉上滿足的微笑,讓清俊的他看起來有點傻氣。

  兩個人手緊緊握著彼此的,似乎不說什麼也能夠明白這一刻對方的心意。

  「我想要的始終只有你,就算是桑歌我也……」

  「我知道。」蒲梓伶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含情脈脈的望著他,「我也有錯,我始終不夠相信你,就算你對我再好,我還是怕你只是想對桑歌好,而不是我,所以我才想乾脆分開,起碼我不會傷心,也不會看見你就想到你心裡頭牽掛的人不是我。」

  「桑歌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又出了我三叔設計的那一場意外,所以我才一直將她放在心上,但我願意為她放棄一切,對你我也是一樣的,只不過對她是感恩大過於感情,對你,卻完全是因為心悅著你。」

  蒲梓伶被他深邃的眸子看得臉更紅了,尤其他低啞的說著醉人的情話時,他逐漸低下的頭和逐漸靠近的唇,讓她忍不住再度害羞地閉上了眼——「好,好!這就是我的好姪兒,放棄了大好的前途,居然就是為了這樣一個不要臉的賤婢!」

  一陣刺耳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繾綣,蒲梓伶又羞又氣的偏過頭去,而歐陽霄則是冷冷地轉過頭,看著站在門外的來人,冷冷一笑。'「好久不見了,三叔。」

  歐子刓被請到廳堂,手裡拿著泡好的熱茶。

  因為縱情聲色,他氣色並不是太好,只是白淨的面皮和不錯的長相,還是讓他比其他同樣是中年的官員要顯得體面一些。

  茶是好茶,這趟辦差也說不上累,可是歐子刓還是滿肚子的不高興。

  這一趟差事他是不想來的。

  午門縣一帶連送快報說有疫症流行,而且還找無應對之方,誰知幾日前安王世子用八百裡加急送信說疫症解藥已經找到了,皇上龍心大悅之下竟然大肆封賞,要找個權貴來頒聖旨,可大伙兒還是怕啊,左推右推之下,這幾年越來越沒落的歐家便中選了。

  只是……倒是沒想到他那被逐出府後就沒了蹤影,還以為淪落到哪裡的小倌館的姪子,會跑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來,和那自贖出府的丫鬟共譜鴛鴦曲。

  若說整個國公府裡,哪一個人最讓他厭惡,那肯定就是歐陽霄這個姪兒了。

  明明是個男人卻長得比女子還美,根本就像足了他那個下賤的娘,國公府好吃好喝把他養大,就該為他們這些長輩盡力,他為了到富庶之地做官,替家裡撈點好處,拿歐陽霄去當籌碼交換有什麼不對?偏偏這臭小子不識相的把人給傷了,也不想想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才請來的貴客,結果把人得罪不說,還把事情鬧大驚動了老夫人,累得他受了家法二十棍,還被拘著不能謀求更高的官位,只能領個閑差。

  打那之後,他心裡就存了怨恨,想著等哪一日國公府裡沒人護著歐陽霄的時候,他肯定就要把人給弄出國公府,沒有靠山後,怎麼拿捏還不是他說了算。

  他摸了摸手中的白瓷杯,臉上露出一抹狠笑。

  這會找到了人不正好,如果那死小子想要繼續考功名,那肯定要求族裡出保人,而被逐出族的他能夠拜托的人肯定有限,到時候就是自己可以拿捏他的時候了。

  光憑他那張臉……肯定有不少人願意出好價錢的吧!

  呵!最後就算他真考上了功名,那曾經雌伏於他人之下的事也就是他的把柄,以後還是要被自己捏在手上……呵呵。

  而如果歐陽霄不來找他,自己就有法子投考功名,他就參歐陽霄一個孝期和老夫人的丫鬟奸淫,一旦冠上這種不孝罪名,他的官路也得就此止步。

  歐子刓幻想得很美妙,不知道華紹懿和歐陽霄已經進了屋子,還一個人在那裡呵呵的傻笑。

  華紹懿每次看到國公府裡的人,再看看歐陽霄,就想到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歐陽霄是一朵蓮,這國公府的三老爺就肯定是那污泥無誤了。

  「世子爺,你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

  等歐子刓回過神來,就看到華紹懿和歐陽霄坐在一邊喝起茶來,兩個人對於他視若無睹,這讓他胸口頓時冒火,想要給兩人一點顏色瞧。

  只是安王世子是他惹不起的,便只能把矛頭對準了歐陽霄。

  「歐陽霄,你還有沒有一點規矩?見了長輩難道不用行禮?再說你不過一個區區的秀才,敢不把本官放在眼裡!」

  華紹懿沒說話,只是捧著茶杯,像是專注地看著杯子上的花色,嘴角噙著一抹笑,就等著看歐陽霄教訓人。

  歐陽霄也真是能夠忍,要是整天有這種人在他面前晃,給他找不痛快,他肯定早就弄死他,而不是稍稍給點教訓就罷。

  不過,如果沒有這人的存在,他身邊也不能多添一個得力助手。

  想起當年,華紹懿還是忍不住想笑。

  那時候他剛接下鎮輔司,所有人都以為這新設的官差不過是皇伯父賞給他的一個閑缺,沒人把它放在眼裡,畢竟所謂的監察百官已經有御史台在做了。

  可只有歐陽霄……一個國公府裡不受重視的婢生子,看起來文不成武不就,除了一張美人臉以外似乎沒有任何優點的少年,竟直接攔了他的轎子自薦,說他能夠為他做事,撐起鎮輔司。

  他門下食客不少,也常有人毛遂自薦,但一個少年如此大言不慚,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便注意起他。

  他那時候不過開玩笑的說︰「拿出你的本事,讓我知道你真可以監察百官,我就保你進鎮輔司裡頭當官。」

  那時候歐陽霄笑了,一臉的自信,就在他要忘記這回事的時候,他收到了歐陽霄送來的有關皇商涉嫌舞弊江南考場的證據,雖說不齊全,但要抓人倒也足夠了。

  他補足了一些東西把結果交給皇伯父之後,朝堂上自是一番腥風血雨,而在這同時,他也信守了承諾,讓那個少年暗中入仕,成了鎮輔司裡的五品官。

  許多人不明白,歐陽霄這個右都督,不辦案則已,一旦出手就是大案,辦一次案子就連升幾級,十年不到,已經升至從二品,如果不是鎮輔司這位置太過敏感,他無法正大光明站在百官面前,大多數人只知道鎮輔司裡能人輩出,卻不知道他們的真面目,否則他早不知道讓多少人給盯上了。

  歐陽霄輕挑眉,冷淡的容顏平添幾分風姿,他淡淡的說著,「你要不要看個仔細,再來說到底是誰要向誰行禮。」

  歐子刓正想要開口訓斥,忽然見到了他衣裳上的玄機,那朱紅色的官袍是從二品的官服,而他腰上掛著的腰牌,是專屬鎮輔司的。

  從二品,又是鎮輔司的……那不就是鎮輔司的左右都督嗎?

  歐子刓瞪大了眼,嚇得站起身連連後退,還撞倒了小几上的茶,「不可能!這不可能……你怎麼會……」

  歐陽霄噙著笑,手指踫著腰上的刀,「說來這還得全都歸功於三叔,若不是當年那件事,也不會讓我決心去見世子爺,然後世子爺就引薦我進了鎮輔司,一直當上了右都督,三叔,你說就衝著這個,我似乎的確該給你行個禮的是不是?」

  細薄長的刀身被他緩緩地抽出,那光亮的刀面上映照出了歐子刓恍惚的蠢臉。

  他看著這個被他設計逐出府的姪兒,剛剛美好的計劃全都不敢再想,甚至還忍不住擔心起自己來。

  「不、不……這都只是誤會,三叔就是久沒見你了,開個玩笑、玩笑……」他不停擦著額上汗珠,見那刀子還沒收起,他就沒辦法放下心。「好姪兒,都是三叔沒腦子,是三叔錯了,大大的錯了!跟三叔回族裡去,說孝期行淫的是我不是你,再請了族老把你重新給寫進族譜裡?呵呵……在鎮輔司總是見不得光的,不如好好的考個功名好光宗耀祖……你說是不是?」

  歐子刓現在可是萬分的後悔了,後悔自己那時候為什麼要挑唆大哥把歐陽霄給逐出族裡,現在可好,鎮輔司的右都督,真要弄死他不就是一句話。

  他那時候為什麼要自作聰明挖了個坑給歐陽霄跳啊?

  別人不知道,可他和歐陽霄都心知肚明,孝期行淫那件事情如果不是他設了個陷阱在那兒,那丫頭又是歐陽霄的心上人,他的計謀也不可能進行這麼順利,然後抓著把柄把人給踢出國公府。

  這小子要是報復起來可怎麼好?

  華紹懿在一邊看夠了熱鬧,探手把歐子刓放在一邊的聖旨給接了過來,直接攤開看了看,然後笑笑地看向歐子刓,「看來是不需要了,皇伯父已經賜了他同舉人出身,年後可以一起入京參加這次的春了。」

  歐陽霄沒想到自己得的賞賜居然是這個,他忍不住看向華紹懿,就見華紹懿點頭,狡黠一笑。

  「一個右都督可不能永遠只掛了個秀才的名頭,再說了,難道你不想讓蒲娘子真正的穿上鳳冠霞帔?」華紹懿用低沉的聲音緩緩的誘惑著,「鳳冠霞帔,這天下哪個女人不羨慕不渴望。」

  歐陽霄想象起她梳起頭髮,頭上戴著鳳冠,一身華美的裝扮,抬起臉嬌嬌的看著他笑,心裡忍不住一熱,想也不想的就接過了聖旨,恨不得現在就能上場考試。

  兩個人說著話,誰也沒去留意歐子刓正偷偷摸摸地往屋子外走,然而溜出了屋子,他卻是滿肚子的不甘心。

  可現在不甘心又如何,他一個五品官難道還能夠壓著從二品的歐陽霄不成。

  歐子刓灰溜溜的離開了,而接了聖旨的歐陽霄則是迫不及待的跑去跟心上人分享這個好消息。

  「我也得了賞了?」蒲梓伶有些詫異,完全沒想過她一個平民女子居然也能得到賞賜。

  「是啊,皇伯父賜了田地和銀兩給你,以後你和子川兩個的日子可全都靠你了。」

  疫情控制住後,華紹懿去看過他們在風口崖的家和那片荒山,想到那景象,忍不住大笑之後才能夠一臉正經地說著。

  蒲梓伶睨了某個當初做戲做過了頭的人一眼,然後喜笑顏開的看著手裡的聖旨,總覺得怎麼都看不夠。

  雖然那上頭寫的是文言文,對於她這個對英文比對古文熟的人來說,大概跟天書沒什麼兩樣,但辛苦被看見的成就感還是很值得高興的。

  只是所謂的樂極生悲大概就是如此了,仔細看了究竟被賞了多少金銀珠寶後,缺錢缺得很的她忍不住興奮地想要坐起來,結果就在肚子用力的瞬間,她只覺得肚子一疼,下身感覺一陣濕意。

  她手中的聖旨落在了被子上頭,才剛想要讓歐陽霄找大夫來,一陣抽痛讓她皺緊了眉,聲音也卡在喉嚨裡。

  歐陽霄即使正和華紹懿說話,一雙眼睛還是隨時都看著她,一看到她臉上的表情不對,連忙就坐到床邊著急地問︰「怎麼了?哪裡疼?」

  才一會兒的功夫,她已經是滿頭大汗,深吸了一口氣才勉強擠出聲音,「我……我好像要生了……」雖然她很小心了,但顯然還是早產了。

  「生……要生了?!」歐陽霄楞在當場,整個人傻傻地看著她痛得有些猙獰的臉,覺得自己好像沒聽懂她的話。

  還是華紹懿冷靜的連忙喊了人進來,一下子大夫、產婆還有丫鬟們把他們兩個大男人給擠開,把床邊包圍得水洩不通。

  華紹懿和歐陽霄兩個人最終被趕出去,屋子的門窗全都被關了起來,他們兩個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久,屋子裡傳出喊叫聲。

  「啊——」

  女人的尖叫一聲比一聲高亢,歐陽霄在外頭聽得臉色慘白,恨不得貼在門口,隨時準備衝進去。

  當一聲嬰啼劃破寧靜,歐陽霄再也忍不住地衝了進去,他推開產婆丫鬟還有抱著孩子的大夫,眼裡只有那個面色慘白,髮絲凌亂的女子。

  蒲梓伶用盡了力氣,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下後就累得閉上了眼,當她好不容易攢足了力氣再次睜開眼想要看看孩子時,卻先見到一個紅著眼的男人半跪在床邊,手還緊緊地拉著她的。

  「等哪日你金榜題名,我們就成親如何?」

  她笑著,聲音虛弱,可是看著他的神情,滿滿的幸福感像在心中滿溢開來。

  旁邊伺候的人都瞪大了眼,沒想到這一對男女連孩子都生了,卻是還沒成親?

  歐陽霄點點頭,輕撫著她汗濕的髮,即使她現在虛弱不堪,甚至剛剛因為用力過度而讓臉上還有脖子上出現淡淡的血絲,但是在他的眼裡,現在的她卻是最美的。

  「好。」她既然開口,那麼他就會替她辦到,只是金榜題名罷了,就是要他為了她再次放棄所有,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點頭。

  她微微笑著,抓著他的手,很想說其實她只是開玩笑的,其實只要是他,就算只是一身布衣,她也願意。

  可她的話終究沒說出口,就因為太過疲憊而噙著笑沉沉的睡去。

  夢裡,有他們一家三口,他騎著高頭大馬,她穿著鳳冠霞帔,他們的孩子裹在大紅色的襁褓中,並且還在頭上打了一個大的蝴蝶結,三個人都笑眯了眼,似乎沒有任何的憂愁。

  原來,這就是幸福最美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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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0 02:12:20 |只看該作者
尾聲

  說是春闈,但京城裡天氣依然寒冷,一些應考的書生因為不能穿著有夾層的襖子,都凍得臉色有些發青。

  不過,這世上是有所謂的特權的。

  當所有考生,不管是官家子弟或者是平民百姓都只能窩在四處漏風的小屋子準備考試時,考官們卻另外闢了一間屋子,華紹懿和準備應考的歐陽霄就在裡面愜意地喝著熱茶。

  屋子裡有一張小榻,還有舒適的桌椅,燒著銀絲炭,比起其他人的處境,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但華紹懿看了看周遭,還不是非常滿意,「我跟皇伯父說了,你畢竟都已經是從二品的官了,跟外頭那些舉子窩在同一個地方難免失了格調,就特別闢了這間屋子給你,屋外還有伺候的人,幫你添柴倒水和送飯,你不喊他也不會進來,你就專心答題吧,可別自個兒動手做那些雜事妨礙作答。」

  其實歐陽霄之前回原籍考試的時候,就經歷過惡劣的環境,他自己倒是無妨,但是想起家中的嬌妻幼兒,也不願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狽地回去,便接受了這份好意。

  華紹懿看他微笑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忍不住嘖了聲,「行了行了,笑成這樣子,讓我都看不下去了。」

  不過也不怪歐陽霄一想到他的媳婦兒還有女兒就笑得一臉甜蜜,換成他,他也想笑啊!

  歐陽霄那女兒也不知道是怎麼養的,還沒滿一歲呢,就可以看出以後的美貌比起她爹根本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一笑起來就能夠甜進心坎裡,說是菩薩身邊的玉女下凡他都信了,他每次抱起那小丫頭都不想放手了。

  「對了,孫子璇可有來應考?」歐陽霄想起自己唯一稱得上好友的人,多問了句。

  「來了,站在外頭等了你許久,還是我讓人傳話說你也來應考了,等考後再敘話,他才進去考場裡。」華紹懿點點頭,「也難得你這孤僻冷清的人居然還能夠有這等知交好友,我看那人倒是個好苗子,可以進入鎮輔司幫把手。」

  歐陽霄但笑不語,不覺得用自己的關係替孫子璇增爭取幾分機會有什麼錯。

  畢竟兩人同窗多年,在別人多用歧視的眼光看著他時,只有孫子璇不介意他的身分和他往來,還在他放棄科考,又被趕出家族後一路找過來,只為勸他一句。

  他領孫子璇這份情,所以如今在安王世子面前提他一句,讓他入了上頭人的眼,他也覺得是理所當然。

  再者,如果孫子璇真有才幹,自然能夠官途亨通,如果沒那個能力,也不會因為他今日多提了一句,以後就萬事無憂了。

  華紹懿見時間差不多了,等貢院關了門連他也不能肆意的出入,就不再閑話,直接把最後一件事說了。

  「對了,遠山縣縣令找著了。」他說著忍不住一陣冷笑。

  歐陽霄對於這個找了他不少麻煩的人也是頗上心,「如何?」

  「還能如何,那人千防萬防,卻防不住人心,那些山匪本性貪婪,如果不是他一直和他們談好了分贓的事宜,又在官門上與他們方便,他以為那些人還真的能夠聽他指揮?」華紹懿輕啜了口茶,淡淡的說︰「我派人守住幹道,把那些人慢慢地逼到一個山頭上困著,沒了消息來源也沒了糧食,那些人只能自給自足,最後就跟我們想的一樣,那些山匪沒過幾日就染上疫症,一開始姓胡的還鼓動那些人故技重施,得病了就殺掉扔得遠遠的,可最後山匪們想說都逃不過一死,就乾脆連那姓胡的一起砍了,等大軍上山搜索時,那些人一個都沒跑,不是死了,就是離死不遠了。」

  可笑的是,還有許多人是抱著金銀財寶而死,所謂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大約也就是如此。

  歐陽霄倒是聽出了幾分不對來,「你說大軍上山時那些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後頭的事情又是怎麼知道的?」

  華紹懿眨眨眼,「你媳婦兒不總是說,死人能夠告訴我們許多事嗎?我聽仵作說那些人大多是病死的,只有那個姓胡的還有他心腹是被砍死的,自然能夠推測出來。」

  歐陽霄輕笑兩聲,還沒說話,就聽到貢院已經敲起了閉門鼓。

  華紹懿站起身,拍了拍衣裳,瀟灑地往門外走去,替歐陽霄關上門離開前,他微微一笑道︰「好好考,只要能進一甲,探花自然就是你,若是二甲……你還是得乖乖地待在鎮輔司裡頭了。」

  歐陽霄沒說話,可華紹懿從他眼裡看出了自信,不禁嘆了口氣,這小子說他想要和自己的媳婦兒過上普通的小日子,可對他來說,就是好不容易培養的得力助手要飛了,他有些不捨啊!

  要怎麼才能夠兩全其美呢?他得好好想想了。

  韓文諾最後一次見到蒲梓伶是在離京赴任前,在京城城門外。

  他看著她還有她身邊的男人,心裡頭有許多苦澀難以言說。

  她穿著一身紅色的衣裳,披著霞帔,襯得她膚白如雪,連臉上似乎都添了幾分喜氣。

  她身邊的男人他也認得,是本屆的探花,也是那一日在午門縣城外他遠遠看過的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手裡還抱著一個孩子,裹著紅色襁褓,偶爾晃出來的小手掛著一串串的金手環和金鈴鐺,在城外蕩出清脆的鈴聲,格外的引人注意。

  他看了許久,那兩人卻始終沒有注意到他,他苦笑,坐上自己的青布馬車緩緩地離開,卻忍不住掀開車簾回頭一看。

  他感覺心裡空蕩蕩的,到如今,他才明白自己錯失了什麼。

  即使家中已經有母親替自己尋來的好親事,可他知道,那人永遠不會是她,蒲梓伶這個人會永遠的活在他的心裡……

  蒲梓伶哪裡知道不過是在城門口和華紹懿道別,也能引來一個人對她那麼多的想法,笑呵呵的站在那兒接過華紹懿給的送別禮,挑了挑眉問道︰「世子爺,您怎麼突然這麼大方了?之前不總讓我們留在京城嗎?」

  華紹懿一臉正經的回答,「這不是看你們急著想過采菊東籬下的日子,所以即使再不捨,也只能放行了,怎麼?還是你終於想明白管著自己的男人,不讓他上進是不好的行為,所以想開了要留下來?」

  「呵呵,您想多了。」她是腦袋有洞才會讓自己的男人留下來。

  雖說右都督的名號挺威武的,但是幹的全都是得罪人的事,而且砍人如砍西瓜一樣,這種缺德的事情最好少做點。

  反正現在她男人掛著探花的名號,也被授了官,原本的午門縣縣令趙大人升了官,換成歐陽霄去,以後有俸祿可拿,又有自家的宅子可住,只要他們別亂花錢,日子就能過得挺不錯的了,又何苦跟著華紹懿一起做那些得罪人的事。

  華紹懿也不多說,看向歐陽霄,「一路順風,就是那授官的旨意回頭再好好看看。」

  歐陽霄看著他狐狸般狡詐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動了什麼手腳,可看了眼身邊的女子,他想,還是等走遠了再說吧,不然他怕他家娘子會對安王世子咆哮。

  蒲梓伶抱著孩子上了車,他們來京城的時候是兩輛車,一車載人一車運行李,回去的時候變成四輛車,多出來的兩輛車,一輛全都是華紹懿和世子妃送給他們女兒的禮物,另外一車是特產,有的是路上吃的,有的是要回去做人情的。

  馬車達達的離開了,他們毅然的要回到他們熟悉的小城,打算從此以後就過上平凡的日常,然而……

  直到馬車已經走遠到再也看不見京城的人事物時,歐陽霄才默默的在馬車上打開了那封授官的書函,看完了內容不禁默默地嘆了口氣。

  「怎麼了?」蒲梓伶很少見他嘆氣,突然見他這麼一嘆,忍不住好奇的看了過去。

  「皇上……不,應該說是世子請皇上在授官的書函上寫了,因為我還拿著鎮輔司的腰牌,所以還是得做點事……」

  「什麼?」蒲梓伶瞪大了眼,沒想到還有這一招,把書函搶過去看。

  歐陽霄無奈地替她抱過孩子,解釋道︰「也不是如之前那般專門查些陰私之事,而是專行督察之事,順便替鎮輔司挑選人手。只不過上頭也寫了,前陣子玄清府那兒出了件命案未破,讓我們先過去看看再往午門縣就任。」

  蒲梓伶沒想到安王世子居然會做到這一步,而且人都還沒到地方就已經替他們安排好任務了。

  這根本就是壓榨勞工啊!

  「就不能不去嗎?」蒲梓伶眨了眨眼,帶著一絲僥悻。

  歐陽霄搖了搖頭,然後拍了拍她的頭,醇柔的嗓音輕問︰「我到哪裡做什麼都無妨,只要你和甜兒能夠陪著我就足夠,你呢?」

  蒲梓伶重重的嘆了口氣,睨了他一眼,抱住了他抱著孩子的另外一隻手,輕靠在他的肩上。

  「我啊……自然是嫁夫隨夫走啦!不過就是命案而已,算什麼呢?我看的可多了……」她咕噥著,「再說了,要說看屍體,這就是我的老本行啊,我肯定能夠幫得上忙的。」

  等等!華紹懿不會就是如此打算的吧,打算用一人的俸祿請兩個人做事?!

  那男人可真是……奸詐的老狐狸啊!

  甜兒聽著父母的對話,也忍不住咿咿呀呀起來,逗得兩個人忍不住相視而笑。

  歐陽霄握著蒲梓伶的手,只覺得無比的滿足。

  而蒲梓伶呢,看著自家美貌如仙的男人,還有小小年紀也已經又美又甜的女兒,心裡也忍不住夠一股溫柔的情緒漲得滿滿的。

  有這樣一個男人,願意放棄一切,只為把他的愛和溫柔送到她的面前,她就陪著他走向可能會有些驚險刺激的未來又何妨呢?

  她想,這就是愛情了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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