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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朕送你回去
今日冬至,延祺宮里,卻溫暖如春,馮憐容懷里抱著趙承謨,輕輕搖著,小家伙已經有四個多月大了,不似趙承衍,喜歡笑,但他也不愛哭,不愛動手,就愛看。
他的小腦瓜常常轉來轉去,東看看,西看看,馮憐容能感覺到他的好奇。
看母妃一直抱著趙承謨,趙承衍有些不高興了,伸手搖她的胳膊︰“母妃,孩兒也要抱!”
馮憐容道︰“母妃要抱弟弟呢,如何抱你?”
趙承衍道︰“孩兒抱著弟弟,母妃再抱孩兒。”
馮憐容︰……
過得片刻,她道︰“你把這小杌子搬起來。”
趙承衍奇怪︰“為什麼啊。”
“搬得起來,才能抱得動弟弟啊,這樣母妃才能抱你嘛。”馮憐容狡黠一笑。
趙承衍倒高興了,立刻興匆匆的去搬小杌子,結果他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搬得動,這杌子都是好木所制,沉得很。
鐘嬤嬤在旁邊看不下去了︰“大皇子,這小杌子你搬不動的,歇歇啊。”
“不行,我要抱弟弟!”
“過會兒再搬啊。”
“要抱弟弟。”趙承衍堅持。
直等到趙佑棠來了,他還在那兒試著搬杌子呢,額頭上全是汗。
“怎麼回事?”趙佑棠問,尋常這兒子看到他,早就撲過來了,這會兒竟然拿著小胖手不停的搬小凳子。
馮憐容笑道︰“小羊說他要抱弟弟,然後讓妾身抱他,妾身就叫他搬這個試試。”
趙佑棠問︰“搬了多久了?”
“挺久了,有一刻鐘了罷?”馮憐容道,“這孩子還挺執拗。”
趙佑棠蹲下來,一手就把小凳子給拿起來了。
趙承衍驚訝道︰“爹爹力氣好大!”
趙佑棠被他崇拜的看著,就把小凳子在空中翻了兩翻,又接在手里,這個舉動不止贏來趙承衍的歡叫,就連馮憐容都驚訝道︰“皇上好厲害啊!”
好像還想看他翻幾下似的。
趙佑棠抽了下嘴角,看來哄孩子時,也得算她一份。
“皇上晚飯吃了沒有?”她這會兒把趙承謨給奶娘抱了。
趙承謨一看她手里空著,跑上來又要她抱。
趙佑棠看他這黏糊糊的樣子,順手就把他抄起來︰“爹爹抱你,母妃累了,你沒事兒別要母妃抱。”
“為什麼?”趙承衍道,“母妃抱弟弟呢。”
“那是因為弟弟還小,你已經長大了,以前你也跟弟弟一樣大的。”
趙承衍想一想,看看趙佑棠︰“孩兒會更大嗎?”
“當然,會跟爹爹一樣大。”趙佑棠笑著摸摸他腦袋,“以後要多吃點兒飯,過一陣子你就能搬這小杌子了。”
趙承衍嘻嘻一笑︰“好。”
馮憐容也過來依著他,笑道︰“皇上今兒去祭天的,怎麼來這兒了?”
冬至皇帝都要祭天,此乃常例。
“是為承饃的乳名。”趙佑棠很得意,“原本不是想不到合適的,貓啊狗啊的不好聽,朕祭天回來,突然就想到一個字。”
“什麼字?”馮憐容也興奮。
“鯉。”趙佑棠笑道,“就叫他阿鯉罷,既是好養活的,也不乏吉利。”
“好啊,真好聽,阿鯉,阿鯉。”馮憐容叫了幾聲,“不過聽著會不會像女兒家呢?阿鯉,”她嘆口氣,“要是有個女兒就好了。”
趙佑棠捏捏她的臉︰“早叫你好好養胎了,你自個兒沒養好,生個兒子出來。”
這回馮憐容才不上他的當︰“皇上盡會騙人!”
趙佑棠哈哈笑起來。
兩人說得會兒,馮憐容把自己剛剛寫的字拿出來給他看︰“妾身是不是又有長進了?到時候小羊要學,妾身能教他了罷?”
趙佑棠垂眸仔細看了看︰“是進步不少,這字再練練,可以寫春聯了。”
馮憐容驚喜道︰“真的?”
“當然只能在自個兒門前貼貼。”
馮憐容常被他耍弄,氣得牙癢癢,撅嘴道︰“橫豎怎麼也入不得皇上的眼,下回妾身也不寫信污了皇上的眼楮。”一邊就把字收起來,嘆口氣,“本來還想寫首詩呢,那也不用了。”
趙佑棠立馬就改口︰“朕再看看,覺得挺不錯的。”
“能當春聯?”她問。
“還,行。”趙佑棠道。
“那皇上拿去貼罷。”馮憐容憋住笑。
趙佑棠今兒真見識到什麼叫做給點顏色就開染房,不過為她首次寫的詩,他忍了,叫嚴正過來把字收了︰“一會兒給朕貼到書房。”
找個嘎達角落貼了,絕不能叫人看見!
嚴正嘴角抽了抽。
馮憐容這會兒也憋不住,噗嗤一聲笑起來。
趙佑棠道︰“記得寫詩,不然看朕怎麼罰你!”
馮憐容自然應了。
這會兒方嫣派了知春來說,既是冬至,一家子團聚團聚,請馮憐容去坤寧宮,一起吃頓餃子。
方嫣當然也知道皇帝在,本就是說給他二人聽得。
馮憐容皺了皺眉。
趙佑棠見狀道︰“你要不想去也罷了。”
她不去,他幫著跟皇後說一聲?
皇後會怎麼想?
馮憐容衡量了一下,趕緊去換衣服了。
趙佑棠立在門口等她。
等她好了,二人同行去坤寧宮。
外頭很冷,即便手里拿著手爐,馮憐容這人也忍不住有點兒縮,臉被寒風一吹,只片刻功夫,就有些發紫。
趙佑棠把她拉過來一些,手踫到她的手,只覺涼的很︰“這手爐里是沒炭了?”
“有啊,手爐是暖的呢。”她給他摸,“就是捂不熱,皇上的手倒是挺熱的。”
“那你拿著朕的手。”他笑。
馮憐容也不客氣,小手在他寬大的手掌里翻來覆去。
趙佑棠給她弄得癢,斥道︰“好好捂,亂動什麼。”
馮憐容就不動了,心想,原來皇上還怕癢呢,以前倒是不知,不知道撓他腳底,會不會癢?
她一邊就幻想撓趙佑棠,嘻嘻的笑。
趙佑棠無語,一路看了她好幾眼,總覺得她在想什麼壞心思。
二人快要到坤寧宮,馮憐容只見側方也來了一行人。
她的腳步一下子慢下來。
“在發什麼呆呢,還不走?”趙佑棠又說她。
可是平常里身為皇帝的威嚴並沒有,卻是少有的輕松語氣。
那一行人其實是四位貴人,她們聽見了,都朝馮憐容看過來,才發現她竟然跟趙佑棠是牽著手的,她身材也算高挑,可是立在他身邊,卻是顯得小巧玲瓏。
今日這天氣,馮憐容披了雪白的狐裘,裹得緊緊的,並不露出里面的襖子,只有一張臉在外頭,眉眼彎彎,像是夏日里的花兒一樣,清新甜美,叫人一見難忘。
原來馮貴妃是這個樣子的,沒見過她的朱貴人,季貴人在心里想著,難怪聽說得寵,這相貌還真是不俗。
另外兩位貴人卻是見過她的,正是甦琴與陳素華。
馮憐容這時才看清甦琴,身子立時就有些僵,她的手在趙佑棠的掌心里一下子捏緊了,好像塊石頭一樣。
趙佑棠一怔,看向馮憐容。
她筆直的立著,嘴唇抿的緊緊,呼吸也有些重。
四位貴人上來請安。
趙佑棠叫她們不必多禮。
一眾人進去坤寧宮。
趙佑棠自然沒想到方嫣竟然還請了貴人,他這會兒就有些惱火,可是,這火氣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
畢竟馮憐容也是他的妃嬪,方嫣請她,他當時卻也沒有這種情緒。
進入殿中,馮憐容的手就掙脫開來。
她的手不在掌心了,他竟覺得有些虛空,側頭看她一眼方才坐到上座。
方嫣笑道︰“人多熱鬧,你們未入宮前,想必這會兒也在家中吃餃子呢,本宮明白你們思家的心思,不過既然來宮里了,便不用想太多,皇上體恤,大年都可與家中通信,今兒,就放開心懷,高興高興。”
五人都應了聲是。
馮憐容此時已經脫了狐裘,穿一件金織丁香色蓮花紋的大襖,一條雪緞流雲裙,烏發梳成望月髻,只插了一支紅瑪瑙的簪子,安靜的坐在這里,像是一幅畫。
陳素華偷偷看了她好幾眼。
方嫣這會兒吩咐宮人去膳房,給眾人端來餃子吃。
膳房做得餃子自然是美味,可眾人都有心思,只低頭吃著,陸續就吃完了。
殿里的氣氛一點不融洽,貴人是不敢說話,趙佑棠也不知跟方嫣說什麼。
方嫣擦擦嘴,瞧一眼趙佑棠,對幾個貴人笑道︰“你們也不必拘謹,說起來,甦貴人,你與皇上也不算陌生了,上回皇上不是還把狐裘給你披了,皇上也真是憐香惜玉的人。”
這話一出,屋里三個人的臉色都有些變化。
一個是趙佑棠,一個是馮憐容,還有一個自然是甦琴。
甦琴忙道︰“當日妾身的大氅掉入池子,實在是凍得很了,皇上好心才借與妾身,妾身很感激。”
方嫣笑道︰“看你害怕的,皇上便是送你一條狐裘又算什麼。”
趙佑棠聽到這里,只覺心頭火氣大盛,原本這是事實,可在這兒說出來,不知為何,他十分的惱怒,恨不得把方嫣的嘴給堵上!
他忍不住就往馮憐容看了一眼。
她並沒有在看他,原本就很安靜,此刻像是更安靜了,好似她整個人並不在此處。
然後,他就看到她眼楮眨了一下,像是緩解了酸,嘴唇也是微微一張,輕輕吐出一口氣。
她的身體松懈下來,嘴角微微抿起,像是有種哀傷從里面蔓延出來。
趙佑棠看著她,忽然就有些透不過氣。
這感覺叫他十分糟糕。
不過是給一個貴人披個狐裘,這算得了什麼?
為何自己不能讓她知道?
可當日她問起時,他分明就刻意回避了。
今日方嫣當著她的臉提,他更是生氣。
趙佑棠忽然就道︰“今日到此為止!”
方嫣吃驚,沒想到是趙佑棠率先發作,她還以為馮憐容會說上兩句話呢,結果她倒是最沉默的一個人。
眾人見皇上都這麼說了,自然過來告辭。
方嫣見她們走了,笑著對趙佑棠道︰“甦貴人真是越看越叫人憐惜呢,不過馮貴妃今兒怎麼了,該不會是身體不舒服?”
趙佑棠淡淡道︰“皇後好好歇著罷。”
他站起來就走。
馮憐容這回還沒有走遠,他很快就追了上來。
“阿容。”他喚她。
馮憐容腳步頓住,回頭道︰“皇上有何事?”
雖然她竭力在掩飾,可語氣里怎麼也沒有了見到他時的歡快。
原來那日他的狐裘給甦琴了。
可是她問起的時候,他卻沒有說。
趙佑棠幾步上來,握住她的手道︰“朕送你回去。”
“不用。”馮憐容笑一笑,“天晚了,很冷,皇上別凍著了,妾身自個兒回去就行了。”她掙脫開他的手。
他沒有放,語氣特別溫柔︰“朕送你回去。”
馮憐容的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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