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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枯樹村位於臨川城西郊約百里處,因整個村子被一圈枯樹林圍繞而得名。村里土地貧瘠,無法耕作,卻有三、四十戶人家,大多是土生土長的村民,或者是住不起臨川城而搬過來的貧民,平時大夥兒狩獵或織布,再將獵物和布匹賣到臨川城,雖然日子過得清貧,但家家戶戶都會互相幫忙,村子裡的氣氛安和喜樂。
只不過這小村落裡的平靜,在明天晴嫁入大勇家之後就立刻被打破了。三天兩頭可以聽到潑婦罵街,這罵的是自家人也就算了,有的街坊鄰居經過叢家,遇到明天晴心情不好,還會被牽累挨罵,搞得林氏及叢大勇常常得四處向人道歉。
幸好枯樹村的村民大多善良純樸,也因為大家都窮,較能互相體諒,否則叢大勇一家可能連這裡都住不下去。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將近三個月,直到過年時叢大勇一家人回城祭祖,明天晴卻被人抬回來後,狀況似乎有了轉變。
村子裡不再聽到叢家傳來大呼小叫,好幾回有村民過去送東西拜訪,回頭都說明天晴簡直像換了一個人,溫柔婉約、賢淑端莊,加上她原就是臨川城第一美人,這下倒像由草叢裡的野雞變成樹枝頂的鳳凰了。
因此,最近叢大勇打完獵和一群村人一起走山道回村,沿途聽到的全是大夥兒的羨慕及讚美,渾身輕飄飄的,想到家裡有個柔情似水的美人兒在等著,他自己都忍不住得意起來。
「大勇,傻笑啥?急著回家抱娘子啊?」王二麻子看他邊走邊咧著嘴,忍不住損了他兩句。
「嘿,我家那婆子要像他家的媳婦兒那麼標致,我也傻笑啊,說不定比他還急呢!」另一個村民張三也笑道。
遇到這樣的調侃,叢大勇搔搔頭,還真不知怎麼反駁,橫豎他一向就不擅言詞,就由他們去吧。
一群人調侃來調侃去,就快走回村中了,突然王二麻子嘆了口氣,「唉,今年天氣真是邪門了,都初春了還在下雪,什麼都沒獵到,叫我家那幾個兔崽子吃什麼喲。」
「是啊,什麼都埋雪裡了,咱們十幾個人上山,也就大勇一個人獵了頭山豬,最近又在鬧飢荒,聽說京城好像還準備派巡撫到臨川城解決糧食問題呢,咱們回家就吃樹根湯唄,有得吃就要偷笑了。」張三自嘲地道。
「就你消息靈通,我怎麼沒聽到什麼巡撫大人的消息……」
一群人邊聊邊進了村,叢家是後來才搬進來的,擁有枯樹村的大片荒地,住在靠近村口的地方,到了家門前,叢大勇瞧大夥兒都一臉苦哈哈的樣子,他也於心不忍,「要不咱們分了我這頭山豬吧?雖然這豬不大,每個人能分到的不多,可至少先撐過這一頓,總不能真讓家裡的老人孩子餓肚子吧?」
他的義氣讓眾人感激涕零,但是隨著他的話聲,大夥兒的表情卻是越來越奇怪,像是尷尬之中還透了幾分不捨,那王二麻子甚至還朝叢大勇臉歪嘴斜地做了個鬼臉,眼睛眨得像要抽筋似的。
「王二麻子,你臉怎麼了?」叢大勇納悶地問道。
其它人看了他的反應,都忍不住想翻白眼昏過去算了。這大勇不顧自己家一樣是窮翻天,慷慨的想將自己的獵物送人,卻沒先問問他家婆娘肯不肯……
明天晴恰好在此時出來迎接回村的叢大勇,手裡提著籃子,裡頭的茶壺還冒著熱氣呢。她就這麼靜靜地立在他的背後,把他的話聽了個十成十,其它人原本想分獵物的,現在也尷尬的不敢分了。
狀況外的叢大勇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大大方方地把山豬往地上一扔,「你們自個兒拿刀子來割,看要取多少肉,剩下的留給我就好……你們怎麼不動?」
僵在原地的村民們個個窘迫到不行,明天晴雖然最近變了,可是眾人不敢確定她會不會又發作,屆時叢大勇就要遭殃了。
最後是張三鼓起勇氣,指了指他的背後,「呃……大勇,你要不要回頭看一下?」
叢大勇不明就里地回頭,赫然見到妻子好整以暇的直盯著他,心裡不由得有些慌,忙支支吾吾地解釋道:「天晴……這個……因為最近下雪嘛,獵物不多,我才想把這山豬分給大家,你也知道,大家家裡都有老的小的,總不能天天餓肚子。」
村民間互相看了一眼,也替叢大勇解圍,「天晴嫂子,這肉還是你們自家留著吧,誰知道明天獵不獵得到下一頭呢。」
「對對對,我也不要了!」
聽得大家推卻,叢大勇急了,連忙求情道:「怎麼能不要呢?這是今天唯一的收穫啊!天晴,你看是不是……」
明天晴瞧著這一群善良的人,心裡很有感觸,她當貴妃時,周遭大多是自私自利的小人,根本不會為他人著想,這樣對比起來,這些村民的無私是多麼的可貴啊。
於是她淡淡一笑,指著地上的山豬道:「大夥兒別客氣,我們家是相公說了算,他說分給大家就分給大家,可別真讓家裡的老弱婦孺餓肚子。」
「天晴!」叢大勇聽了她的話,感動之情滿滿充塞他的心房,要不是周圍這麼多人,他真想緊緊抱著她。在這一刻,他真的認定她是他唯一的妻子了,她的包容令他動容。
其它人也被明天晴的大方驚呆了,卻也很快欣喜的歡呼,開始分割地上的山豬。
明天晴見不得一地的血紅,便將手上籃子交給了叢大勇,隨口吩咐道:「這天寒地凍的,待會兒大夥兒分好了肉,就喝杯熱茶再走吧!我先進去了。」
接著她慢悠悠地回頭走進屋裡,叢大勇將籃子往張三的手上一塞,也連忙跟了進去。由於家里人都在屋後忙活著,廳裡一個人都沒有,他一陣情動,忍不住從背後摟住了她,一張臉埋在她香氣四溢的頸項間,享受著她的女人香。
「啊!」明天晴嚇了一大跳,身子忍不住縮了一下。
他龐大的身軀幾乎將嬌柔的她包覆得密實,背後傳來的熱度在這大冷天裡比什麼暖爐都好用,可是他的懷抱對明天晴來說畢竟還算是陌生,因此這樣直接的親密相擁令她有些不自在。
叢大勇感受到了她的僵硬,才猛地想到懷裡的人雖然是他妻子,兩人卻沒有真的圓過房,他這舉動算是唐突了。
成親那天,明天晴掀起蓋頭,卻見到一屋子的蕭條,聽說當下便將他叢家祖宗十八代罵了個狗血淋頭,之後他辭官回鄉,原想給她時間習慣,便將圓房的事情押後,想不到她實在太蠻橫,讓他完全不想碰她,所以到現在兩人空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
可如今的她對他而言堪稱完美,外貌美若天仙,內心賢良淑德,讓他直想好好親近她,然而叢大勇不愧是受過嚴格訓練,意志力之堅強遠超過一般人,因為她對這個擁抱表現出的不適應,他忍了下來,逼自己放開她。
他抓頭苦笑道:「對不起,我以為……因為我們是夫妻……不過我也不應該這麼突然,下次我不會再亂來了,你別因此有芥蒂……我出去看他們肉分好沒。」
叢大勇匆匆地又出了門,他的離去似乎也帶走了一絲溫暖,令明天晴頓時有種空虛的感覺。
看著他的背影,想著剛才那個突如其來的擁抱,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是第一次,她感受到了尊重,從來沒有人在乎過她的感受,就算貴為貴妃也一樣,可是這個男人卻讓她覺得被捧在手掌心,明白了什麼叫做被人呵護。
她突然羨慕起原主,也慶幸自己現在成了明天晴。
這陣子,她刻意慢慢地「回想」起一些事情,免得最後露出馬腳,但叢大勇即使怕她變回先前那個兇婆娘,卻仍然對她相當好,她知道自己的芳心有些悸動,若是他能夠一直這麼疼愛她、尊重她,那麼圓房的事也許該有些改變了。
叢大勇整個晚上都十分沉默,而明天晴也顯得若有所思,叢家人瞧他們兩人間似乎不太對勁,為了不打擾他們,在晚膳結束後便熄了油燈,早早入睡。
兩人是夫妻,也一向是睡在一起的,只不過他們房裡暖炕很大,足足睡得下三個叢大勇,因此他們向來各睡各的,井水不犯河水。不過有了那個擁抱後,夫妻倆之間多了些曖昧的情愫,在炕上各佔一方,黑暗裡聽著彼此的呼吸都覺得特別彆扭。
一個姿勢久了身子會僵硬,於是明天晴側身一翻,靠得他近了些,卻看到自己引起的這個小小動靜讓叢大勇身子動了一下,直到她再沒有其它動作,他胸口的起伏才平緩下來。
原來他比她更緊張?明天晴突然覺得很有趣,忍不住又再翻了一次,這回離他更近,果然看到他又跟著她的動作虎軀一震,還不著痕跡地往炕頭的方向縮了點距離。
明天晴都要笑出來了,這男人長得五大三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居然會因為她睡覺的動作由雄獅變成小貓,簡直太可愛、太有趣了!
「相公,今晚有點冷啊!」她突然說道。
「啊?」沒料到她會開口,他呆了一下才回道:「那我把炕再燒熱些?」
「燒?再燒人都烤焦了,你以為烙餅啊?」明天晴輕笑起來。
「這……」冷又不讓燒炕,叢大勇陷入了難題,「那要怎麼辦?」
「你這傻瓜。」明天晴輕輕嘆息,偎近了他,整個人窩進他的懷裡。「這不就好了嗎?我今天才發現你是個上好的暖爐,怎能不用呢?」
雖然她自己靠過來的,叢大勇受寵若驚之餘,卻不敢真的反抱住她,他還記得她傍晚的排拒。不過明明不習慣的人是她,硬要巴上來的人也是她,弄得他蠢蠢欲動,卻又進退兩難,只能說他真不懂女人啊。
明天晴自然知道他的不自在,不過她就是覺得這樣的他很有趣,也給了她做為女人的成就感,於是她變本加厲地伸出小手,從他襟口伸了進去,只聽見他悶哼一聲,身軀更加僵硬了。
「這樣暖和多了。」她壞心眼的在他胸口摩挲,聽著他的呼吸漸漸粗重,這時她摸到他堅實肌膚上一塊粗糙之處,不禁好奇的微微拉開衣襟,憑著觸感確定了一個不小的範圍。
「這是什麼?」她問,微微支起了身,窗外的月光照在他身上,讓她看得更清楚。
叢大勇屏住氣息,最後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用低沉的聲音回道:「箭傷,是被敵人用守城的重箭穿透才會這麼大傷口。」
明天晴倒抽了一口氣,他說的重箭她看過,那可是連石頭都可以打穿的強弩,要有多強的意志才能從那般的重傷活過來?
她有些心疼,藉著月光端詳那可怖的傷口,摸著他的手勁也放小。突然,她又碰到了另一個傷疤,稍微摸索了下,這疤由右肩到了左胸之下都還持續著。
她不捨地問道:「那這個呢?」
「這是刀傷,在一次與敵軍對壘時為了救呂大將軍,讓對方的主帥不小心在身上開了個傷口,我就是因為這道傷口升上了副將。」他簡單地解釋著。
聽他說得云淡風輕,但對宮廷之事甚為了解的明天晴,很清楚能夠讓一個人升官的傷絕對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隨便摸到兩道傷都這麼嚴重了,其它她沒看到的,讓她幾乎不敢問了。這傻子難道都不知道有人會替他擔心,替他難過嗎?
「相公,你以後行事千萬要小心再小心,你要記得家裡還有母親孩子,還有我這個娘子,我們都牽掛著你呢。」她心疼不已地往那道長長的刀疤直摸下去,不知道這道傷口究竟有多長,她摸著都覺得痛了。
在她摸索的時候,叢大勇卻陷入了地獄般的煎熬。這女人一定是上天派來懲罰他的,在他身上摸來摸去,他卻不敢唐突她,太殘忍了太殘忍了……
而且,他剛剛忘了告訴她,那道傷口自右肩至左邊小腹,她若這樣一直往下摸會……
忽然間,明天晴停下了動作,叢大勇也幾乎是同時屏住呼吸,房里頓時陷入了一種詭異的靜默。
明天晴覺得自己手上的觸感不對,赫然發現自己似乎摸到了不該摸的地方,難怪這個男人會突然石化。
「天晴……」叢大勇受不了了,緊摟住她,低頭封住了她的櫻桃小口,大手也開始在她的嬌軀上游移,他忍了好久好久,今天終於可以如願以償了嗎?
在這纏綿的前奏中,明天晴幾乎也要滅頂了,只能隨著他的撫觸瑟瑟發抖,他那濃厚的男人氣息,健壯的身軀,都讓她覺得自己好嬌小,好需要被憐惜。她沒有感受過這麼強大的情慾,前世她服侍的男人是皇上,從來不會也不可能在床上取悅她,因此她即使在入宮前「受訓」得滿腹經綸,卻不知道床笫之事的美好。
叢大勇想更進一步,大手摸上了她裡衣的領口,卻不意見到她茫然無措,淚花亂顫的樣子,令他興起了一股濃濃的罪惡感——她今天傍晚才因他一個擁抱而受驚嚇,他晚上就要圓房,她會不會因而怕他、抗拒他?
思緒到了這裡,腦子也醒了一半,他連忙停下作亂大手,翻過身僵硬的躺著,再也不敢碰她,咬著牙道:「天晴,你要不要睡過去一點?那里地方大。」
因為他的停手,明天晴也漸漸冷靜下來,她試探性地伸出一隻手指,輕輕點了下他的胸膛,卻聽到他狠狠地抽了口氣,渾身更緊繃了。
明天晴微微一笑,不僅沒有照他說的離開一點,反而更貼近,整個人像條蛇般地纏住他。
「你你你……這樣會不好睡。」叢大勇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我覺得這樣很好睡啊。」明天晴裝傻,螓首直接靠在他的胸膛上。「我不能這樣睡嗎?」
叢大勇沉默了一下,才用一種異常沙啞的聲音道:「可以。」
「那我以後都想這樣睡,可以嗎?」
「……可以。」
這便是一個男人對女人最大的寵愛啊!她知道自己在他面前任性、恣意使性子,他都不會多吭一聲,因為他尊重她,愛護她。
明天晴心滿意足地闔上了眼,享受她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安全感。她相信這個讓她什麼都可以的男人不會對她做其它事,他會一直忍一直忍,因為他要讓她舒服,即使他好不舒服……
叢大勇與明天晴的感情突飛猛進,偶爾她的一個回眸,叢大勇還會滿臉通紅,這情景看在家裡其它成員眼中,自然是竊笑不止,也令整個家里和樂融融,無比溫馨。
在叢家人的眼裡,明天晴自從落水失憶後,不僅整個人變得溫婉,腦子似乎也靈光了起來。
叢大勇與叢大孝時常要入山狩獵,她便設計了輕便的御寒衣物,這樣的衣服不僅穿來更暖和,也增加了在山里的靈活性;此外叢敏織布想不出新圖樣,明天晴隨便一畫,就連臨川城裡最新的布樣都要為之失色,令眾人驚嘆不已;林氏有了新鞋樣,叢小昊有了看都沒看過的玩具,連包子都有了自己的小屋,叢家一整個感覺煥然一新。
明天晴很滿意自己帶來的改變,她女紅中饋無一不精,這些都是前世在入宮前必須學會的東西,加上她常伴君側,政務軍事也聽了不少,甚至謝魯許多奏摺都直接丟給她批閱,一百多年後的式樣與想法拿到當前來,自然是覺得無比新鮮。
一連下了好幾天的大雪,雪都積到膝蓋了,因此叢大勇兄弟無法出去打獵,只能待在家門前鏟雪開路,此時在廚房準備煮午膳的叢敏突然抱著個小缸子,臉色難看地跑到前院來。
「大哥,家裡沒米了,肉也沒了!」
正勞動著的兩兄弟停了下來,一臉難色,屋裡的林氏也推門出來,滿面的憂慮,唯一不受影響的,大概就是歡快地追著包子在雪地裡跑來跑去,不小心還會陷下去的叢小昊了。
而在一旁看顧孩子的明天晴則是有些傻眼,這才明白這個家裡有多窮,撐了幾天不打獵,居然就斷糧了?
仔細想想也不奇怪,叢大勇以前雖然當到副將,但只要託人拿回家的錢,都進了叢家大院的帳,之後叢老爺亡故,大房侵吞了二房所有財產,只給了他們枯樹林的地,那荒地不能耕作又賣不了錢,自然是一窮二白,叢大勇能夠靠狩獵養活一大家子人,已經算是厲害了。
可惜天公不作美,今年雪季長,春天都過一半了還下著大雪,終於壓垮了叢家,就她所知,附近鄰里很多人家都已經開始煮樹皮來吃了,只是不知能騙自己多久。
「大哥,如果真沒吃的,我們只好用那個方法了。」叢大孝無奈地道。
「嗯,大哥,用那個方法吧。」叢敏也附和著。
明天晴聽得一頭霧水,不知他們想用什麼方法,只見叢大勇放下了手上的鏟子,慢慢走到了屋旁的雪堆,大手往裡一抓,把陷在雪裡的包子一把拎了出來。
瞧著他們一臉虎視眈眈的樣子,她突然明白了什麼,驚叫一聲後衝了過去,一把搶過他手上的包子,護在懷裡。
「你們該不會想吃它吧?」明天晴難以置信地問。
「這……總不能大家餓肚子啊。」叢大勇也不想,不過眼下已沒其它辦法,他只能為難地搔著頭。
「嫂子,當初我們養包子,為的就是今天呀。」叢大孝聳肩。
明天晴看向叢敏,叢敏點了點頭,她又看向林氏,林氏也一副肯定的模樣,再低頭看看包子,這頭傻狗還在她懷裡搖著尾巴,直舔她的衣袖,這樣可愛的動物居然被叢家當成了儲糧,她很難說自己是震驚居多,還是傻眼居多。
她望向叢大勇,在眾人的眼光中硬著頭皮道:「大勇,能不能……別吃包子?」
叢大勇有些心軟,但看一眼家人等待食物的可憐樣,讓他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嫂子,不吃包子我們要吃什麼?」叢大孝也為難,其實他也不是那麼想宰了包子,但是總不能大夥兒抱著一起餓死吧。
「家裡什麼都沒有了。」叢敏投向包子的目光滿是憐憫,無奈地將米缸倒了過來,空空如也。
「可是……可是……」明天晴緊抱著包子不放,卻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
一旁的叢小昊聽懂了大人在討論什麼,突然放聲大哭,衝過來抱住明天晴的大腿。「哇啊啊,不要吃包子,小娘你叫他們不要吃包子,我們不要吃包子!嗚嗚嗚……」
「夠了!」叢大勇突然出聲,所有人瞬間噤聲。
他走向明天晴,見她抱著包子提防地退了一步,便沒有再過去,只是嘆口氣道:「你在家裡等一下。」接著看向了其它人。「大家暫時餓一頓,我會解決的。」
說完,他走到後院拎起柴刀,頭也不回地住村外走去,待明天晴反應過來他想做什麼,人已經走遠喚不回來了。
叢家人沒有怪罪明天晴,只是繼續原來的動作——叢大孝清著雪,叢敏聳了聳肩拿著米缸又回廚房,林氏也趕著叢小昊回到屋子裡,只有明天晴仍然抱著包子,心緒不寧地望著丈夫離去的方向。
兩個時辰後,立在窗口等待的明天晴突然眼睛一亮,看到叢大勇那魁梧的身影遠遠地走回來,她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再仔細看,那人影卻又不見,受不住內心的不安及盼望,她衝到門前將門拉開,一陣帶著雪片的風竄進,刮得她張不開眼,再次睜眼時,才發現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就立在門前,頭頂及身上都是積雪,肩上正扛著一隻狐狸。
兩人相對無語,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掛念,好像已經等了對方一千年、一萬年。
聽到廳裡的動靜,餓壞了的大夥兒都跑了出來,見到叢大勇當真帶了獵物回來,都是一陣歡呼。
「這只狐狸很完整,皮剝了我要,其它你們處理。」
叢大勇沒有進門,將獵物扔給了叢大孝,才想拍去自己身上的積雪,想不到明天晴搶先走了出來替他拍去,也不管整隻小手凍得都紅了。
「你都凍僵了。」他皺了皺眉,用大手包住她的小手。「那狐狸是純白色的,很襯你的膚色,等我把毛皮處理一下,讓你做條圍巾禦寒。」
聽完他的話,明天晴感動得眼淚都要落下來了。如他所說那狐狸是純白色的,他在這樣的大雪天要抓到該有多難?他不說自己有多辛苦,也不怨世道有多艱難,一心想的只有怕她凍傷。
如果說她一開始只是感懷這一家子的善良,也想利用叢大勇讓自己在這個時代、在這個家裡能有立足之地,那麼現在她就是真心愛上叢家每一個人,愛上他。
她動容地一把抱住他,這天底下沒有人比他對她更好了!
屋裡的人看到這情景,也皆是會心一笑,各自離開不去打擾這對有情人。
叢大勇因她的擁抱愣了一下,才臉色微赭地低聲道:「那個……天晴,還不到睡覺的時間呢,這麼抱不太好。」
明天晴聽了他的話,噗哧一笑,向他拋去了一個幾乎勾走他神魂的媚眼。
「你放心,今天晚上不會再讓你那麼難睡了!」
叢大勇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幸福了。
他那如仙女般的娘子變得無比奔放,稍微小露香肩、玉腿,就讓他陷入瘋狂,而她那纖纖玉手像是施展了什麼法術,在他身上撫觸時熨得他通體舒暢,她的嬌軀比天上的白雲還柔軟,她的香氣比院裡的花朵還勾人,兩人很快就陷入了纏綿。
他只是個魯男子,什麼床笫之間的情趣根本不懂,能做到的最大限度就是讓她盡量不痛,想不到的是她居然反過來主導著兩人的魚水之歡,令他這血氣方剛的漢子幾乎丟盔棄甲,要不是確定她真是處子,他說不定會誤以為換了個人呢!
以前在軍中也聽過同僚聊女人,說什麼大戶人家的女兒出嫁前都會找特別的師傅教授房中之術,以拴緊未來丈夫的心,明家也算是臨川城里數一數二的富商,說不定也搞了這玩意兒,結果卻讓他這魯男子得利了。
不知道做了多少回,叢大勇好像要把這幾個月浪費的時光全用回來似的,直到兩人精疲力竭猶自回味不已。
過了許久,在半夢半醒間,他突然覺得腰際一重,鼻頭也癢癢的,像是有人跨坐在他身上撫弄他的臉,該不會那小妖精又想要了吧……
「爹,起床了,大家在外面等你呢!」
爹?叢大勇腦子還是一片混沌,完全弄不明白為什麼娘子要這樣叫他。
「爹,快點起床了!你說今天要帶小娘去看土地的,叔叔和姑姑都帶小娘去了,你還在睡。」
叢大勇皺起濃眉用力的思考了一會,下一刻雙眼大睜醒了過來,正好與坐在他腰上的叢小昊對望,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手在被窩裡摸索了下,發現明天晴不知何時替他穿上了條大褲衩,他才鬆了口氣。
對了,昨日晚膳時她不知為什麼想看外頭的荒地,他便承諾隔天要帶她去,但很顯然的,他食言了。
因為昨晚入睡前,她突然反常地只穿著薄薄的里衣,他還擔心她凍著了,結果這小妖精一下子鑽進他懷裡,對他上下其手,極盡勾引之能事,當她在他耳邊說出那句「你可以」時,幾乎比他聽到兩軍開戰還熱血澎湃,於是就有了那比美夢還旖旎的一晚。
想不到那小妖精的韌性如此之強,早上居然還起得來。腦袋已完全清醒的叢大勇有些無奈地看著坐在他肚皮上笑嘻嘻的兒子,捏了捏他白嫩的雙頰後便飛快起身梳洗,再將小昊扛在肩上,來到了屋外的荒地旁。
荒地上的雪大部分已經清空,包子在上頭跑著跳著,時而可愛地汪汪吠兩聲,叢家人圍在地旁邊交頭接耳,而明天晴則是蹲在地上摸著土,像是在研究什麼似的。
叢大勇抓抓頭走了過去,露出傻笑。「大家早。呃……我起晚了。」
林氏睨了他一眼。「還早呢,都快吃午膳了。」
「大哥,昨晚很累啊?」叢大孝朝他眨了眨眼,笑嘻嘻地道。
叢敏卻是不懂了,偏著頭問:「大哥昨晚做了什麼?為什麼會累呢?」
「爹做了什麼,為什麼會累呢?」叢小昊學著姑姑,一樣偏著頭,姑侄兩人站在一起做一樣的動作,問一樣的問題,極富喜感。
叢大孝一個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林氏啐了一聲拍了下他的肩膀。這小子與村里那些獵人在一起,亂七八糟的事情聽多了,現在居然來取笑哥哥嫂嫂!
明天晴蹲在地上,她原本只是想看看土質,現在卻是羞到不好意思站起來了。
叢大勇回道:「以後長大就知道了,現在做正事,你們一邊玩去。」
叢敏便乖乖帶著叢小昊和包子去玩了。
明天晴籲了口氣,這才站起身來,手裡抓了把土,還來不及說話,叢大勇已經先低聲問道:「你還好嗎?昨晚那麼累。」
才剛走兩步的叢敏聽到這話又轉了回來,一頭鑽進兩人之間,好奇地道:「嫂嫂也累了?為什麼呢?」
「一邊玩去!」叢大勇把叢敏的頭推回去,拉著明天晴轉了個身,看了看她的臉色,有些緊張地道:「你……還痛嗎?」
「我……」明天晴覺得自己的臉都快燒起來了,這男人怎麼挑這時候問她這種事,要她怎麼回答?
「小娘受傷了?哪裡痛?」這次是叢小昊,小小的頭顱學姑姑那般卡進了父母之間。
明天晴與叢大勇異口同聲地說:「一邊玩去!」
說完,兩人對視一眼,驀地一起笑了出來,彼此間的尷尬就在這一笑間化為無形,一旁的叢大孝早笑到蹲在地上,而林氏也是好氣又好笑地忙將女兒和孫子拉了回來。
明天晴神色一斂,拿起手上的土塊,壓碎讓大家看,「這里土質乾燥鬆軟,不適合種瓜果米糧,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種東西,我聽說南方的異族有一種作物,根可以食用,葉子似藤在地上爬,南方異族都拿它當主食,還有一種長得像木棒子的植物,好像叫玉麥吧?都是可適應貧土又產量豐盛的作物,可以種種看。」
她說的便是謝王朝時代,朝廷由南方引進的異族作物。現今的銘王朝正在鬧飢荒,在她的記憶中,這飢荒鬧了百年之久,終於導致銘王朝的覆滅,謝魯那暴君才有機會上位,建立謝王朝。
然而謝王朝一開始也沒有擺脫飢荒的問題,直到諸位大臣由南方引進異族作物,試著改良種植後大豐收,這才紆緩了災情,她過去替謝魯理政時,也與主辦農業的大臣趙大人請教過,這似乎便是這場大饑荒的解決關鍵。
昨日家中粒糧不剩,叢大勇冒著大雪進山打獵,包子還差點被吃掉,為了包子的生存,也為了大家的生存,明天晴便想到了那些異族作物,但看眾人聽得一頭霧水的樣子,她又興起新的煩惱——那些作物根本沒有人認識,她又該如何得到種子呢?
此時叢大勇皺了皺眉,狐疑地道:「你說的東西我知道,以前守南方時我吃過。不過那甘藷,就那葉子滿地爬的東西,又乾又澀還有土味,一點也不好吃,玉麥我也看過,確實像根棒子似的,倒是沒吃過。」
「不好吃沒關係,我有辦法!」明天晴聽得眼睛一亮,謝王朝時就曾因異族作物難以入口之事進行改良,之後種出來的作物已經很香甜美味了,而當時她不時召見趙大人聽取進展,自然也熟悉改良種植之法。「相公,你有辦法拿到那些種子嗎?」
叢大勇搔了搔下巴,尷尬地道:「是可以,我請以前駐守在南方的下屬替我帶回來,不過那些異族實在過分,明明那些作物在他們看來只比雜草好不了多少,但賣給我們卻都喜歡抬價,要拿到可能得花點銀子。」
林氏及叢大孝等人聽他們夫妻交談,原本以為有方法解決家中窘境了,卻卡在沒銀子這關,臉上又是一片愁雲慘霧。
明天晴聞言思忖了半晌,突然轉頭跑進屋子,正當眾人以為她是難過得跑走時,她又走出來,手裡拿的東西讓大夥兒驚訝不已。
「這個能換不少錢吧?」明天晴有些不捨地摸著手裡的狐毛,這是叢大勇昨天替她處理好的,她都還沒來得及想要做成什麼,就要賣掉換錢了。
「但這是要給你的……」叢大勇動容地幾乎快說不出話來。
「若能讓一家溫飽,總是會有機會再得到,山上的狐狸又不只這一隻。」只不過這總歸是丈夫送她的第一件禮物,就這麼拿出去,明天晴表面微笑著,心中卻也在淌血。
叢大勇自然明白她的不捨,看著她的雙眼溢滿了柔情。「謝謝你。」
「我也要謝謝你,獵狐狸還有購買種子都是你忙活的啊!」她將皮毛交到他手上,他握住了她的小手,情感交流於無形之中。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才是夫妻之間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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