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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這日,楚鄂突然出現在宋依仁就讀的陽明私塾外,說是要帶宋依仁去拜見一位雕刻名師。
雖然他不斷想起姊姊的警告,有點猶豫,可是,他真的很想學雕刻。
他有種感覺,如果他這次放棄了、退縮了,就永遠別想完成志向了。
於是,他打定主意,勇敢的跟著楚鄂走了,沒想到楚鄂帶他拜訪的竟是壽山老人。
壽山老人是位傳奇般的雕刻名師,宋依仁也聽聞過其名。壽山老人曾經從軍,後卸甲歸田,便以雕刀取代了軍刀,展開傳奇的人生,他無師自通,所雕刻的作品栩栩如生,還曾經被先帝聘至皇宮擔任皇家的雕刻師。
十幾年前他隱退於市,從此過著深居簡出的生活。
宋依仁沒想到楚鄂居然認識大名鼎鼎的壽山老人,心裡不禁思索著他究竟是何方神聖。拜完師,楚鄂還帶他去買了一套由知名工匠打造的雕刀,說是要送給他當禮物,他本來不敢收,楚鄂卻十分堅持,最終他盛情難卻,便收下了楚鄂的厚禮。
「楚大哥,你的恩情,我真是無以回報。」
楚鄂拍拍他的肩,「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但你一定要認真學習,且不能荒廢學業。」
「我不會令楚大哥失望的。」想著自己有幸成為名師之徒,宋依仁十分雀躍,可一想到宋依織,不禁又愁眉苦臉。
「楚大哥,可是我兄長那一關恐怕……」他憂心地道,「她說我要是再缺課,便要打斷我的腿。」
楚鄂一聽,笑了起來。「哇,他這麼狠?」
「她對我寄望很深,所以……」想起宋依織嚴厲的表情,他難掩惶然,「我哥要我離你遠一點,要是她知道你幫我找了師父,又買這麼好的雕刀給我,她一定會很生氣。你有所不知,她生氣起來好可怕的。」
看他一臉畏懼惶恐的樣子,楚鄂哈哈一笑,一派輕松地說︰「不怕,我陪你回去跟他說。」他一把拉過宋依仁,信步往仙人面店而去。
兩人回到仙人面店時,正是店裡最忙碌的時間。宋依織見楚鄂跟宋依仁一道回來,愣了一下。
楚鄂朝她招招手,「你忙,我們等你。」
她還沒回過神,就見楚鄂不知問了宋依仁什麼,宋依仁點點頭,便領著他往後面去了。
她一邊忙著生意,一邊又猜想著楚鄂葫蘆裡賣著什麼藥,不禁有點神不守舍。
話說回來,楚鄂為什麼會跟著依仁回來?依仁今天回來得比平常都晚,他跟楚鄂在一起嗎?這臭小子,她明明千叮嚀萬囑咐要他離楚鄂遠一點,他竟敢把她的話當耳邊風?
好不容易忙到一個段落,她將工作交代給錦兒跟小功,立刻沖向連接前後院的小庭院。
小庭院本來荒廢著,宋依織整理之後便播下天衣給她的喬麥種子,收成之後,她照著《廚神秘笈》上的作法和了喬麥面團,做出口感特殊的蘺麥涼面,不過這面得看季節,而現在正當季。
楚鄂跟宋依仁坐在庭院旁邊的一條長凳上,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見狀,她心頭一驚,立刻大步向前。
「楚鄂,你到底在做什麼?」她一把抓起宋依仁,像母雞保護小雞般將弟弟護在後頭。
見她把自己當老鷹一般防範著,楚鄂無奈的一笑,「你這是做什麼?依仁是你最珍貴寶貝的弟弟,我保護他都來不及,怎會傷害他呢?」
他又在胡說八道了!為什麼老是說這種讓人聽起來全身癢得難受的話呢?依仁?天啊,從前她不曾覺得弟弟的名字有什麼不好的,可從楚鄂口中叫出的依仁為什麼有種在喊「伊人」的感覺?
是她對楚鄂有偏見,所以很敏感?還是……楚鄂真的對她弟弟有興趣?!
她弟弟也是文弱秀氣的少年郎,似乎正是楚鄂喜歡的類型。
「哥,我——」
「你閉嘴!」宋依織打斷了宋依仁,「你這麼晚回來,跑哪裡去了?該不是跟這個家伙在一起吧?」
「我……」宋依仁心虛地垂下頭。
見他那一臉「我認了」的表情,宋依織整個腦袋冒火,她回過身,怒氣沖沖的瞪著楚鄂,「楚鄂,你最好別靠近我弟弟,你為什麼要纏著他?你到底想做什麼?」
面對她連珠炮似的質問,楚鄂先是一頓,然後蹙眉苦笑。
「我沒纏著他,只是想幫助他。」楚鄂氣定神閑地解釋,「我實現我對依仁的承諾,幫他覓了個名師,完成他習藝的夢想。」
聞言,她一愣,「名師?」
「哥,」這時,宋依仁怯怯地開口,「楚大哥帶我去見了京城雕刻名師壽山老人,那位大師也收我為弟子了。」
「什麼?!」她陡地一驚,難以置信地瞪大眼,「你怎麼沒跟我商量就自作主張?」
「哥,我真的想習藝,我真的——」
「宋依仁!」她沉聲打斷了他,「你的事,我待會兒再跟你算,現在你一個字都不準說!」
「楚鄂。」轉身,她怒目直視著楚鄂,「我不知道你究竟打著什麼主意,依仁天真可欺,可我不是笨蛋,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不會讓你如願的!」
楚鄂微怔,故作一臉無辜,「我純粹出於愛才惜才之心,並無不軌企圖。」
「哼!」她冷哼一記,「你當我是三歲孩子,隨便讓你說三句話就能糊弄了?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安著什麼心。」
見她如此氣憤,楚鄂露出困惑的表情,若有所思一會兒,才饒富興味的一笑。「小仙,你該不是在吃味吧?」
她一愣,「嗄?」
「是不是見我對依仁好,你心裡不舒坦?」
「誰、誰吃你的味?!」她漲紅了臉,羞惱地吼叫,「你少在這裡胡言亂語!你快走,別纏著我弟弟!」
她氣怒的動手推他,可她的力氣不夠,他個兒又高大,她根本推不動。他好整以暇的笑視著她,像是在看著什麼笑話。
覺得自己被捉弄了,宋依織益發的惱怒。「不準你再來!快走,我不會讓依仁去跟什麼壽山老人學雕刻,我們不領你的情!」
就在她說話的時候,一旁的宋依仁忽地屈膝一跪,她嚇了一跳,瞠大了兩只眼睛看著他。
「哥,我知道我們的日子不好過,我也不曾求過你什麼,」宋依仁眼眶泛淚,「但這次,我求求你讓我做我想做的事,我曾經因為不想讓你失望而強迫自己別再拿起雕刻的小刀,可是我還是……我還是想要雕刻,我……對不起……我真的很喜歡雕刻,我想成為一個很棒的工匠……」他潸然淚下,開始啜泣。
宋依織忽地一陣鼻酸。她感覺得到宋依仁的決心,也感覺得到他的痛苦及壓抑,他一直很敬畏她,對她的話總是言聽計從,不敢違背。
她想,他是不快樂的。
可是,她希望他成材,她希望他有出息啊!
「依仁,我希望你讀書,我希望你能參加科考,然後——」
「我知道。」他抬起頭,第一次打斷了姊姊的話,「我知道你對我有期待,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還是無法忘情雕刻,這次多虧楚大哥幫忙,我有幸能拜得名師……」說著,他目光一凝,神情堅定地一字一句說出心聲,「無論如何,這次我是不會放棄的。」
迎上他堅定毅然的眸子,宋依織的心一撼。
「小仙,看著他的眼睛。」楚鄂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推到宋依仁的面前,讓她直視著他。
「你忍心摧毀他的夢嗎?」楚鄂說道︰「他沒有責任達成你的期望,你也沒有桌力剝奪他的夢想。」
這句話,撼動了她的心。
「他並不會荒廢學業,只要把時間安排好,他可以一邊讀書,一邊習藝,並非只能選擇一個。」楚鄂說罷,松開了手,「他是你弟弟,如果你相信他,就放手讓他去飛吧。」
聽了楚鄂的這番話,再看著在她面前一臉倔強的宋依仁,她的心動搖了。
依仁是她相依為命的弟弟,不是她養的小鳥。確實,她沒有權力剝奪他的夢想,她該放手讓他飛,勇敢的去飛。
「依仁,你真的那麼喜歡雕刻嗎?」她問。
宋依仁用力點點頭。
「那你能答應我不荒廢課業嗎?」
他先是一怔,旋即使勁點頭。「我會更努力讀書,不會讓你失望的。」
她一嘆,松口,「好,那你去吧。」
宋依仁一聽,緊繃的身體及情緒瞬間放松,哇的一聲哭了。
楚鄂拍拍他的肩,將他拉了起來,「好了,依仁,你哥都答應你了,別哭了。」
「嗯。」宋依仁扯出一抹感激的笑。
楚鄂憐愛地摸摸宋依仁的頭,看著他那溫柔又憐惜的眼神,宋依織警覺的撥開他的手,「我是答應讓他去習藝,但你還是給我離他遠一點。」
楚鄂先是一愣,然後不以為意的哈哈大笑。
御書房裡,當今皇帝朱和庸正跟自己的御前帶刀侍衛閑聊著。
「好呀你,居然趁朕不注意時來這麼一招?」朱和庸眉心一擰,有幾分不快的瞪著楚鄂。
楚鄂滿不在乎的一笑,「出奇致勝,這是趙太傅教的。」
「好個出奇致勝。」朱和庸哼笑一聲,「這普天之下,只有你夠有膽量跟當今天子爭女人吧?」
「我若禮讓,豈不是表示皇上爭不贏我?」楚鄂聳聳肩,「這麼一來,臣算是羞辱了皇上,合該是死罪難逃。」
朱和庸聽著,雖覺得他狡辯,卻又有幾分道理。
「瞧你那伶俐的嘴。」他故意沉下臉說︰「可別忘了朕是君,你是臣。」
楚鄂臉上沒有一絲畏懼,反倒爽朗一笑,「皇上平時老要臣跟您稱兄道弟,說什麼只有兩人之時,不是君臣,而是兄弟,怎麼這會兒卻拿皇上的頭餃欺壓我?」
聽他用欺壓二字形容,朱和庸好氣又好笑。「先來後到的道理你懂吧?是朕先說了喜歡她,想將她納為貴妃的,你怎好意思來爭?」
楚鄂不以為然,「感情的事哪來先來後到?當然是各憑本事。」
「好個各憑本事,沖著你這句話,朕是爭定了。」朱和庸眼底閃過一抹銳芒,與他溫文儒雅的外表十分沖突。
原來一直以來光顧仙人面店的小朱便是當今聖上,而楚鄂則是保護皇上的御前帶刀侍衛兼禁內統領。
楚鄂,征夷大將軍楚天雲的獨子。他十歲以前跟著戍守邊城的父親住在北疆,自幼習武,八歲時便能騎射狩獵。
先帝在朱和庸十三歲時便已立他為太子,但朱氏一族男丁單薄且體弱,朱和庸幼時還曾經患了重病,差點早夭。
楚鄂十一歲那年隨著楚天雲回京面聖,與朱和庸在騎射大會上有了接觸,兩人年齡相差無幾,頗為投緣,先帝於是要求楚鄂留京,成為朱和庸的伴讀,與朱和庸一同習武學文,進修六藝。
兩人一塊長大,幾乎同進同出,感情猶如親兄弟般深濃。
兩年前,先帝崩逝,朱和庸即位,朱和庸封楚鄂為御前帶刀侍衛,並將整個御林軍交由他管理發落。
人前,兩人是行禮如儀的君臣,人後,他們是無所不談,笑笑鬧鬧的好兄弟。
三個月前的一次微服出巡,他們發現仙人面店,當時已過午膳時辰,店裡沒有客人,可卻傳來撲鼻的香氣,教他們忍不住朝店內走去。
那一天,他們同時認識了女扮男裝的宋依織。是的,他們都看出她是個姑娘,可想著她扮男裝是為了討生活,便沒拆穿她。
本只是一次意外的邂逅,沒想到兩人一試成主顧。朱和庸甚至動了念頭,想將宋依織納入後宮,帶進宮裡照顧他的胃,這麼一來,他便不用三不五時微服出巡,就只為了吃她煮的一碗面。
誰料到,當他說要納宋依織為妃時,楚鄂竟也表態對她有好感,想追求她。
他二人在外人面前是君臣,可私底下卻是兄弟,如今兩人同時看上一位姑娘,他倒樂意來場君子之爭。
「楚鄂,朕告訴你,你是沒勝算的。」他說。
「何以見得?」楚鄂問。
「這些時日見她對你的態度,便知道她十分厭惡你,對朕嘛……」朱和庸說著,有幾分得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對朕是有好感的。」
楚鄂一聽,哈哈大笑,「皇上既然如此自信,又何必擔心臣出奇招?」
「要出奇招,朕可比你厲害。」他得意洋洋,「要知道朕可是一國之君,天底下豈有朕要不到的女人?」
「皇上若要強搶,早可以下手。」楚鄂拱手一揖,「但臣知道皇上絕非小人。」
朱和庸一怔,心知被他擺了一道。
楚鄂這句話說出口,他若真要用強,那便落了小人之實。
「好樣的,楚鄂。」他好氣又好笑的指著楚鄂,「總之各憑本事,到時不管是你擄獲她的芳心,還是朕抱得美人,都不能破壞咱倆兄弟的感情。」
「那是當然。」楚鄂一笑。
自那天此,午後,楚鄂會先跟朱和庸一起到仙人面店吃面,而後離開,傍晚時他會再回來,而且是陪著宋依仁一起回來。
他說他要確定宋依仁有好好念書、好好習藝,還說這是他負責任的表現。
可是,宋依織真是介意極了。
看楚鄂對宋依仁如此關照,她強烈懷疑他圖謀不軌。
這個渾蛋!他不是有小朱了嗎?為什麼一下子表現出對她有興趣的樣子,一下子又黏著她弟弟?
有龍陽之癖就算了,他還有三心兩意的壞習慣!
每當看見依仁在院子裡練習雕刻,他坐在一旁笑看著時,她就渾身不舒服。她真的很擔心天真的依仁被他吃了。
不成,她一定要想辦法弄走他,絕不讓他染指她的寶貝弟弟!
這天店休,傍晚時分,楚鄂一如往常跟著宋依仁回來,兩人有說有笑的走進門,見她拿條板凳就坐在門口,兩人都愣了一下。
宋依織對楚鄂說了聲借一步說話,到一旁把醞釀多時的話說出來。
「可以請你以後不要再跟我弟弟同進同出嗎?」
楚鄂微愣,「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街坊鄰居說閑話。」
「我們都是男人,能有什麼閑話?」
「就因為都是男人,閑話才難聽。」好個楚鄂,跟她裝瘋賣傻?他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他心知肚明。
楚鄂蹙眉,「我跟依仁行得端坐得正,不怕閑言閑語。」
「你不怕,我怕。」她磨牙,「他是我弟弟。」
楚鄂聽著,噗哧一笑。「小仙,我把依仁當弟弟,沒有其它不應該的想法。」
「依仁已經有一個大哥,不需要再多你一個。」
「你是「大哥」嗎?」楚鄂笑問。
她自認能欺過所有人,可他在看見她的第一眼便知道她是個貨真價實的姑娘。
她心頭一震,「什麼意思?」
「我是說,所謂的大哥就是天塌下來也可以扛住的男人,可你這麼瘦弱,行嗎?」
宋依織愣了一下。原來他指的是這個,她還以為他看出她是女兒身呢,真是多想了,在這兒開業這麼久,還沒人覷出她的真實身分呢。
「我扛不扛得起,不用你管。」她橫眉豎目的瞪視著他,「你這麼喜歡弟弟,回去讓你娘生一個給你玩吧!」
聞言,楚鄂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你真是有意思。」
「什麼?」看他不痛不癢,她氣壞了。
「我說小仙,」楚鄂微低下身子,將臉湊近了她,似笑非笑地道︰「老實說,你是不是在吃醋?」
「咦?」她瞪大眼睛。
「你妒嫉我對依仁這麼好,卻沒你的分,是嗎?」
「你在說什麼鬼話?!我才不……」
「我是想對你好,可你不領情啊。」
他那可惡的笑臉靠得太近,近到她心慌意亂,手足無措。她羞惱地推開他,「你滾,你真煩!」
看她氣得面紅耳赤,楚鄂開懷至極。
他總是喜歡鬧得她無法維持沉著冷靜,看她漲紅著臉生氣。他最大的樂趣,就是鬧得她有回應。
「好吧、好吧,你今天有空,我就把依仁還給你。」楚鄂壞壞的一笑,然後旋身瀟灑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宋依織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她很氣,可胸腔裡又有一股喧鬧的情緒。
「哥……」這時,宋依仁發出弱弱的聲音。
「干什麼?」她沒好氣的回頭瞪著他。
他嚇了一跳,頓時啞然,讓自覺太過激動的她趕緊深吸了口氣,平復情緒。
見她神色正常多了,宋依仁怯怯地問︰「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楚大哥?他是個好人,對我也很照顧。」
「你根本不知道他的底細,就知道他是好人?」她一臉嚴厲地教訓,「小心被他吃了。」
「楚大哥不吃人的。」他眼神很是單純。
「你……」她氣宋依仁的天真,想把楚鄂跟小朱的事告訴他,又怕污染了他純潔的心靈。
「對了,」她話鋒一轉,「他有問過我的事嗎?」
宋依仁一臉困惑,「什麼事?」
「還能是什麼事?」她為弟弟的反應氣結,「我的名字,或是……」
「喔,」宋依仁恍然大悟,「沒有,他從沒問過你的事。」
「是嗎?」她滿腹疑竇。
楚鄂之前一直想知道她的名字,現在他跟依仁這麼好,怎麼不趁機問個清楚?難不成他真將目標轉移到依仁身上,對她沒了興趣?
可惡,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啊?
「依仁,你給我記住,可別把我的事告訴他。」她耳提面命。
宋依仁點點頭,「放心,不會的,姑娘家的事怎能隨便說?不過我都快忘了我有的是姊姊,不是哥哥了。」
「……」她一呆,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看著眼前這堆得像小山似的各式禮物,宋依織真是傻眼了。
衣服、鞋子、帽子、上好的綾羅綢緞,玉飾等,這些全是小朱要人送來的,她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因為不知道如何處置這些東西,她就這麼放著不動,直到朱和庸跟楚鄂一如往常的到來。
一進門,看見堆得山高似的禮物,楚鄂先是一愣,旋即看向一旁的朱和庸,當下便明白了。
這些貴重的禮物肯定是朱和庸叫人送來討好宋依織的,還真是張揚的作法,不過也符合他的身分及個性,只可惜宋依織肯定不是如此就能打動的女人。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們一進門,宋依織便問著小朱,「是你要人送這些東西來給我?」
「正是。」朱和庸一臉開心得意,「你喜歡嗎?」
「不喜歡。」她沉著臉,「我不需要這些東西,你也沒理由送我這些東西。」
「我希望你開心,這算是理由嗎?」朱和庸笑問。
沒有女人不喜歡禮物,他的皇后及妃子們收到他的禮物時,哪個不是眉開眼笑?雖說她現在男扮女裝,但也終究是個女人。
「你光顧我的面店,我就夠開心了。」她說︰「這些禮物,請你收回去吧。」
朱和庸一愣,注意到一旁的楚鄂正幸災樂禍的竊笑著,令他的自尊受創,不禁有點懊惱。
「禮物既已送出,豈有收回的道理?」他臉色有些沉,「這些東西都是你的了,你想怎麼處置它們都隨你。」
見他堅決,宋依織沉吟片刻才道︰「看來你是不會把東西收回去了。」她無奈一嘆,「那好,我就將它們典當換了銀兩,救濟那些貧苦的人,也算是幫你積德添福。」
朱和庸先是一怔,然後笑笑,「都好,隨你的意。」
「嗯,那我就自作主張了。」她話鋒一轉,神情一凝,「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送禮物給我,但請不要再這麼做了。」
朱和庸長在宮中,宮中百花爭艷,什麼樣的女人都有,可他還真沒見過她這種的,不會特意討好他,更不會被禮物收買,有著自己的原則。對他來說,她不只新奇,還充滿挑戰。
而且,他太喜歡她的手藝了,真想將她留在身邊。忖著,他瞥了一眼身邊的楚鄂,見楚鄂也睇著他,好整以暇又氣定神閑。
好個楚鄂,也不想想他可是當今皇帝,又是一起長大的好兄弟,竟明著跟他爭?先前他來時總是不多話,那是因為他感覺到她對不多話的他好過油嘴滑舌的楚鄂。他想,她喜歡的就是他這樣沉穩有禮的公子,而不是楚鄂那樣的脫韁野馬。
他想一步步、慢慢的得到她的信任及好感之後,再讓她知道他的身分,給她一個天大的驚喜。可楚鄂動作比她快,已經開始做一些討好她的事,教他不得不加緊腳步跟上。
烈女怕纏郎,他就不信爭不過楚鄂這家伙!
「小仙,」想著,他溫柔笑視著宋依織,「我天天來這兒吃著你煮的面,見著見著都覺得你像自己人了,日後你若是有什麼事情,千萬別客氣,只管跟我說,好嗎?」
她一愣。從前來的時候總是溫文爾雅且不多話的小朱,幾時變得這麼熱情積極?什麼見著見著都像自己人?她又為什麼要麻煩他?
「我不喜歡欠人人情。」她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朱和庸一聽,微微的皺起眉頭。「這哪是什麼人情?你不也接受了楚鄂的幫助?我知道他替你弟弟覓了位名師,是吧?」
這事不假,但可不是她去求楚鄂,而是楚鄂自作主張,先斬後奏。
「我沒求他幫忙,是他自己多事。」她說著,還瞪了楚鄂一眼。
聽她說楚鄂多事,朱和庸忍俊不禁的一笑,「可不是嗎?我也覺得他多事,給你添了麻煩。」
朱和庸趁機落井下石,教楚鄂忍不住斜瞪了他一眼。
「我做那些事純粹因為惜才愛才。」楚鄂挑眉一笑,「我看依仁有天分,所以推他一把,可不是在討什麼人情,反倒是你……」說著,他反將朱和庸一軍,「你送這些大禮給小仙,到底在想什麼?你以為小仙是個膚淺之人?」
「你……」朱和庸驚覺被他倒打一耙,臉都綠了。
「小仙若是如此膚淺庸俗,哪裡值得追求?」
宋依織一愣,驚疑的看著兩人。
追求?慢著,他們兩人不是一對嗎?現在他們卻要追求她?這是怎麼一回事?
覷見她臉上的表情,楚鄂自知嘴快。她如今是女扮男裝,而且顯然並不想泄露了身分,他現在要是拆穿她,肯定沒好處。
「我是說,像你這樣的好人,值得我們付出友誼。」他趕緊補上合理的說法。
友誼?她看根本是有鬼吧?
雖說她難以接受兩個男人有什麼曖昧,但她尊重他們的選擇。畢竟維持一段不容於世俗的感情及關系,真的夠苦,有時她甚至還有點同情他們。
可要是他們對她有什麼不一樣的想法,她可是無法接受。
「小朱公子,」她直視著朱和庸,「你不嫌棄我,願意交我這個朋友,我非常感激,你能光顧小店已是對我最大的支持,其它的就不需要了。」
朱和庸一聽,語帶試探地問︰「那……你樂意交我這個朋友?」
「那是當然。」她點頭。
「我呢?」楚鄂興沖沖的問。
她白了他一眼,轉身走開。
身後,她聽見朱和庸嗤的一笑。
宋依織扛著剛買來的各式雜貨及干貨,歪歪扭扭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原先老板說要幫她,但她卻堅持自己來。她是個「男人」,再瘦弱也不能不堪到連拿點東西都要人幫助。
抓著沉甸甸的兩袋貨物,她吃力的走著。想著待會兒她要不是喘得跟驢子一樣,就是閃到腰、扭到腳。
突然,有人自她身後一把抓住她右手邊的袋子。
「啊!」以為有人要搶她的東西,她直覺的想用力抓住袋子,可身子失去平衡,整個人晃了一下,幸好一只大手及時圈住她的身子,將她扳正。
她的臉貼在一個溫暖寬闊的胸膛上,直覺告訴她,那是男人的胸膛。頓時,她又羞又慌的退開。
而就在此時,她另一邊手上的袋子也被拿走了。
她心頭一震,驚疑的看向那人,不禁愣住。「楚鄂?」
罷才讓她臉紅心跳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總拒於千裡之外的楚鄂。
此時,楚鄂一派輕松的拎著剛才差點壓垮她的兩袋重物,面帶微笑的注視著有點驚慌失措的她。
「我幫你吧,看你多吃力。」他說。
她急著要搶回自己的東西,不想欠他人情。
「不用,我自己行。」
「我方才在你身後,明明見你搖搖晃晃,麻布袋都快拖著地了。」
她秀眉倒豎,「就算是這樣也不關你的事。」
「瞧你的腰那麼細,要是提重物傷了,那該怎麼辦?」說著,楚鄂壞壞的一笑,刻意的壓低聲音,「男人的腰很重要,你知道吧?」
她一愣,當下沒弄懂他的意思,但待咀嚼一番,再對照他那意味深長的笑意,她瞬間明白了。
因為明白,她漲紅了臉,氣呼呼的瞪著楚鄂。
「你又知道我是男人了?!」她一時羞惱,沖口而出。
可一脫口,她陡地一震,警覺到自己說了奇怪的話。她希望楚鄂沒那麼敏銳,希望他沒聽出端倪……
「如果是女人,那就更重要了。」楚鄂睇著她一笑,「你知道嗎?腰不好的女人,很難懷上孩子的。」
順著他的話,宋依織將話圓了回來。
「我是男人,不生孩子!」她懊惱的瞪著他。
楚鄂唇角一勾,兩只眼睛深深的注視著她,「男人也好,女人也罷,總之腰是很重要的,千千萬萬別傷了。」說完,他提著兩袋東西,徑自往前走去。
「欸!」她追上去想搶,可他轉頭看了她一眼,將兩袋東西抓得死緊。
「你就不能接受別人的好意嗎?」他說︰「一個人再強大,都有需要別人幫忙的時候,你沒幫助過別人嗎?」
「當然有。」
「那就對了。」他勾唇一笑,「現在你就乖乖接受我的幫助吧。」
看著他徑自前行的背影,宋依織愣了一下。
他有高大的身形,精實的體魄,給人一種強大的安心感,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差別嗎?她能力所難及的事情,對他來說卻是那麼的輕而易舉。
若他是個喜歡女人的男人,那麼身為女人的她,應該會對他產生好感吧?只可惜,他喜歡的是男人,對她貼心殷勤,也是因為他認為她是男人……
不知怎地,當宋依織這麼一想的時候,胸口竟突然揪緊,莫名的感到難受。
如果他喜歡的是女人,如果她能以女人的樣貌示人……慢著,她在想什麼?天下烏鴉一般黑,男人都不可靠。
她用力的甩甩頭,像是要將這種荒謬的、即使是瞬間即逝也不該有的想法甩開、甩掉。
但擾亂她的人更頻繁的出現了。
楚鄂跟小朱幾乎天天都出現在宋依織的面前,她雖然心裡疑惑,畢竟她對他們一無所悉,住哪裡、做什麼、家裡有誰,這些最基本的事她都不知道,但漸漸也習慣。
或許他們是真心把她當朋友,沒有其它的想法吧,反正現在的她只想好好經營面店,拉拔弟弟成材,那些兒女情長的事,她不想煩心,亦不想深思其它的可能。
這日趁著店休,昨天到早晨又下了一場雨,她決定到城郊一座名叫鴉山的小山采集野菜及野蕈。雨一停,她著好裝,帶著竹簍便出發前往鴉山。
鴉山不高,但林木茂密,陰涼舒適,是許多京城人踏青的好去處。
可今天,她沒看見什麼踏青的人。
這樣也好,若是有人發現她在這兒采集野菜跟野蕈,一定會上前探問,要是大家都知道雨後可以在鴉山找到美味鮮嫩的野菜及野蕈,以後就會有一堆人和她搶了。
來到鴉山,她沿著林道,仔細的尋找著。
那些野菜及野蕈總在雨後出現,它們會長在大樹底下的潮濕陰涼處,不易發現。關於這些知識,其實她也是從《廚神秘笈》裡看到的。
說起天衣送給她的那本書還真是神奇,每隔一段時間,有些舊書頁會消失,但舊書頁消失的同時,也會出現過去不曾看過的新書頁。不知為何,每次當她有任何困擾及問題,只要心裡想著,然後再翻開秘笈,書裡便會出現一些她需要的知識及食譜,像是它聽得到她的疑問般。
沿著潮濕的林道,她仔細的尋找著,果然有所斬獲。
經過一兩個時辰,她的竹簍已快被采集到的野菜及野蕈填滿了。她檢視了一下,心滿意足。而此刻,她也已經走到林道深處了,她想再找個一刻鐘,便踏上返途。
忽地,身後傳來沙沙聲。她猛地回頭,陡地一震。在她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五只大小不一的山犬,帶頭的是一只黑色大狗,目露凶光,咧嘴齜牙,虎視眈眈的看著她。
她發不出聲音,兩只腳像是被釘在地上一樣不能動。
眼看大狗一步步的逼近她,發出嗚嗚嗚的聲音,直覺告訴她,她不能在這兒等死,她得趕快逃,甚至找到反擊的東西。
這時,大狗率先撲向她。她驚叫一聲,將手上的竹蔞扔過去,轉身往林道更深處跑去。
「啊!救命!」她尖叫著拚命的拔腿狂奔,而身後傳來的只有山犬狷狂的叫聲。
跑沒十幾步,她絆到一顆石頭,整個人撲倒在地上。「啊!」
她迅速的轉過身,只見為首的黑色山犬已朝她撲了過來,她害怕的把頭一別,抬手遮住眼睛。
她的一生也許就要在今天劃下終點……
但就在此時,有一雙大手將她緊緊的抱住。她一驚,睜開眼睛,難以相信的事情發生了。
楚鄂不知幾時出現,用身體護住她,而在他結實的背上,山犬的眼睛露出凶惡的光,一口利牙就咬在他背上。
她嚇得發不出聲音,只能瞪大眼睛看著。迎上楚鄂的眸光時,他那眼睛彷佛寫著「不怕,我在這」,那一瞬她的胸口一揪,好疼好疼。
這時,其它山犬沖過來攻擊楚鄂,楚鄂起身,奮力扯下咬著他肩膀的黑山犬,再幾記重腳踢飛其它圍攻他的山犬。
山犬像是知道踫到對手,不敢冒進,只是圍著他們,張牙舞爪的發出低沉的威嚇。
楚鄂將她護在身後,以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勢擋在她跟山犬之間。她發現他的肩上流著血,是剛才保護她的時候被黑色山犬咬傷的。
心口難以抑制的疼痛起來,她本能的伸出手抓住他,他以為她怕,低聲地安慰,「別怕,狗很聰明,要是它們覺得沒有勝算是不會冒進的。」
她不怕,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一點都不怕。不為別的,只因他在。
她從來不知道有個男人能教她如此的安心信賴,是因為此時此刻,除了他,她沒有其它仰望?還是……因為是他?
楚鄂昂然挺立,無畏無懼的直視著那只為首山犬的眼睛。這時,奇怪的事發生了,幾只山犬很有默契的轉身逃開,沒一會兒就消失在林道間。
楚鄂沒有任何動作,直到確定山犬們已經離開才轉過身。
「你沒事吧?」楚鄂笑視著她,依舊一派輕松。
她看著他,再想起剛才的事情,不知怎地,情緒突然很激動,很澎湃。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她已不在意,她知道的是,如果不是他,後果不堪設想,她也許會被那群山犬攻擊致死,屍身不全。
她不敢想象那種可怕的景象,如果她死了,就再也見不到弟弟,不能開店賣面,不能……不能再見到她最討厭的楚鄂。
看著他,她心頭一個揪緊,哇地一聲哭倒在他懷裡。她緊緊的抓住他,止不住眼淚。
她一直告訴自己不準哭,可她停不下眼淚,她無法松開那緊緊抱著他的手。
這一刻,什麼矜持跟羞恥,都拋到腦後去了。
被她這麼緊緊抱著,楚鄂先是一愣,驚疑的、不敢置信的看著她,但旋即,他臉上浮現一抹溫柔的笑意,靜靜的看著總是那麼要強凶捍的她,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你很害怕吧?」他輕輕拍撫著她的背。
「唔……」她哭著點點頭,「我以為我會被咬死。」
「不會的。」他笑嘆一口氣,「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你發生那種不幸的事。」
他這些話讓她覺得很安心,可突然,她意識到自己哭倒在他懷裡,而且緊緊的抱著他,她是「男人」,而他也是,這種樣子怎麼合適。
想著,她立刻松手並推開他,然後胡亂的擦干眼淚。
楚鄂微微露出失望的表情,「怕的話,你可以抱著我沒關系。」
她登時瞪大眼睛,「我、我們都是男人。」
「我不介意。」楚鄂一臉認真。
聞言,再迎上他堅定的眸子,她心頭一撼。是的,他是不介意,因為他喜歡的是男人,而她,是如假包換的女人。
現在他會這麼在意她、守護她,是因為他以為她是個秀氣的男人——他喜歡的那種,但她不是。
想到這兒,她感到懊惱且沮喪。
「我介意。」她倔強的直視著他。
楚鄂沉默了一下,淡淡地應了聲,「喔。」話鋒一轉,他問她,「沒受傷吧?」
她搖搖頭,「只是受到驚嚇,倒是你……」她指著他的肩,「你肩後被咬傷了,血一直在流。」
他似乎忘了自己受傷的事,經她一提,才伸手去摸。被山犬咬傷的地方有著灼熱的刺痛感,教他不自覺的皺了眉頭。
「我先幫你看看。」她說︰「你轉過身去,蹲下來。」
他轉過身蹲下,她發現他的衣服已被撕下一片,山犬的利牙又尖又長,在他肩背上留下幾個深深的傷口,鮮血汩汩的流。
她取出手巾按住傷口,只一下子,血便浸濕了手巾,將潔白的手巾染成紅色。
她看著,心突然好痛好痛。
這是為她受的傷,在那麼危急的時刻,他想都沒想的用身體保護了她。
一直以來,她都在保護著弟弟,總是告訴自己不能軟弱、她必須堅強,甚至要以男人的樣貌示人。她以為她不需要依靠,不需要被保護,可這個該死的、討厭的楚鄂,卻讓她發現自己竟是如此的脆弱。
他總是在她面前展現力量,讓她察覺到自己是這麼的柔弱。現在,他還不顧自身安危的保護了她,他為什麼要摧毀她的「男子氣慨」?他為什麼要讓她懷疑男人都不可靠這個道理?
她一直堅定的認為自己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尤其是男人,可現在她卻深深的覺得他是個可以依靠的男人。
但不對啊,他讓她靠,是因為她在他眼裡是男人;他保護她,也是因為她是男人。
當他發現她是個女人,他對她還會有這樣的感覺嗎?想著,她好難受。這是第一次,她因為自己是個女人而感到惱恨。
「小仙?」聽見她啜泣的聲音,楚鄂微頓,「你在哭?」
她猛地回神,發現自己竟淚流滿面,不禁感到懊惱。
「沒有!」她飛快抹去眼淚,快手快腳地幫他止住血,轉開話題,「對了,你為什麼會來鴉山?又那麼踫巧的救了我……」
「不是踫巧,我是為了你來的。」
聞言,她一愣。「為了我?」
「我去找你,依仁說你來鴉山了,我就立刻出城找你。」
「為什麼?」
「鴉山近日已發生兩起山犬攻擊人的事件,我擔心你單獨上山,會變成它們的目標,所以立刻上山,果然……」說著,他吁了一口氣,「我一路趕來的時候,心裡真是焦急,腦子裡有許多不好的念頭,就像身後有頭巨大的怪獸在追我一樣,不停加快腳步……」
聽他說著這些話,宋依織驚訝得不知該說什麼,只是瞪大眼睛,定定的看著他。
從他的表情、眼神還有語氣,她可以知道在找到她之前,他是真的心急如焚,她的心因而棒動著。
他深深的注視著她,唇角輕輕一勾,笑出一道美好而迷人的弧線。「小仙,幸好你沒事。」
看著他,她心慌意亂,胸腔裡像是塞滿了躁動的鳥兒,幾個振翅,搞得她一顆心難以平靜。
「我、我們快走吧。」她說著,徑自邁步向前。
這樣陌生且激烈的情感,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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