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5-5-13
- 最後登錄
- 2025-9-6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7790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50983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九章
一早,宋依織換上勁裝,帶著竹簍,準備到山上去采雨後的野蕈。
到了門口,門房見她要出門,問了句,「少夫人出門?」
「嗯,我要去鴉山。」
「幾時回來?」
「晌午時分便可回來。」
「小的知道了,少夫人慢走。」門房說罷,打開了門。
宋依織有點納悶。以往只要她離開將軍府,就算不讓丫鬟跟著,也定會有個侍衛保護她,可今天門房知道她要去鴉山,居然沒遣個人跟著她?
難道說……她在這將軍府裡已是個可有可無,舉足無重的人?是不是因為楚鄂冷落她了,所以連下人都覺得她不再珍貴,也不再需要保護?
想著,她感到難過。可昨兒她已經答應尚書夫人今天要教她們做鮮蕈涼面,無論如何她是一定要出門的。因此,她打起精神,邁開步伐走出將軍府。
來到鴉山,她一路沿著山徑尋找著野蕈,采著采著,她想起去年的這個時候她來到這兒,卻被山犬追逐攻擊,楚鄂得知她上鴉山,即刻趕來,還為了救她而遭山犬咬傷……
想起楚鄂曾經對她的好,想起自己在他心裡曾經那麼重要,對比如今的冷落,她難掩悲傷,忍不住痛哭。
她已經壓抑太久了。她好強,從不在人前示弱,從不讓誰看見她的無助,可她真的難忍楚鄂這般冷漠待她。他一直不回家,真是因為已對她生厭?真是因為她未懷上孩子?真是因為她讓他覺得丟臉?
若真如此,他為何不直接跟她說?他對她的承諾就算不能履行,也該親口給她一個解釋跟交代吧。
他要她相信他,她也想照做,可他做的事、她聽到的消息都讓她越來越難相信。她該如何是好?如果他已經不要她了,她多麼希望他能親口告訴她。
「嗚……」她蹲在樹下,捂著臉,放聲哭泣。
這兒沒人,她的眼淚只有她看見,她的哭聲也只有她聽見。她沒有要放棄,想都沒想過,除非他親口對她說「我不愛你」,她只是需要大哭一場以宣泄她已高漲至喉嚨的情緒。
「宋依織。」突然,有人喊她,那是非常陌生的聲音,她聽都沒聽過。
抬起頭,她正要看是誰叫她,眼前卻一黑,瞬間失去意識。
再醒來時,她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也不知身在何處。她的眼睛被蒙住,嘴巴塞著布,手腳遭到捆綁,出不了聲也動彈不得,只感覺到自己被關在一個有著霉味的地方。
「唔!」她試著發出聲音,但非常困難。
這時,外面傳來交談聲。
「在裡面?」
「是。」
聽到其中一道嗓音,宋依織陡地一震。她認得那聲音,那是……鳳芹!
接著她聽見門鎖被打開,一陣腳步聲朝她靠近。
「拿掉,我要看看她那恐懼的眼神,還要聽她求饒的聲音。」鳳芹惡劣地說。
「是。」這時,有人欺近她,一把抓著她的下巴,粗魯的扯去她眼睛上的黑布條,再取出她嘴裡塞著的那塊布。
門外有光線照進來,刺得她睜不開眼,還來不及適應,她便感覺到有人快速的靠近她——
「宋依織。」站在她面前冷笑著的正是鳳芹。
宋依織驚疑的看著她,「公主,你……」
「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找死。」鳳芹咬牙切齒的說。
「什麼?」她先是一愣,但旋即意會到什麼而露出震驚的表情,「難道是……」
鳳芹冷哼一聲,「你不會現在才明白吧?」
她驚惶的看向四周,發現這斗室裡站了一個男人,而外面還有一個男人守著。
她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卻不肯在鳳芹面前示弱。
「是公主遣人把我抓來的?」
「沒錯。」鳳芹勾唇一笑,「這一次,我相信你插翅難飛。」
聞言,她一怔,「為什麼?」
「哼。」鳳芹冷笑,「反正你都快死了,我就讓你當個明白鬼。我討厭你,就連聽到你的名字都覺得惱火,你不過是一個平民女子,憑什麼跟我爭?」
「爭?」宋依織恍然大悟,「你是指楚鄂?」
「不錯!」鳳芹恨恨地瞪她,「你知道我跟楚鄂相識多久了嗎?我從小廣看著他、仰慕著他,可你偏來跟我搶!」
「我沒跟公主搶,是楚鄂……」
「住口!」鳳芹不讓她說話,一耳光拓了過來,「你沒跟我搶?你是想說楚鄂喜歡的是你嗎?你這下賤的東西,要不是你勾引了他,他遲早會接受我!你瞧瞧,他現在不是後悔了嗎?他不肯回家,還跟我吐苦水,那就是最好的證明!」
即使被用了一耳光,宋依織也沒露出半點委屈跟懼色,她目光澄定而堅毅的直視著鳳芹。
「你那是什麼表情?」看宋依織無畏無懼,甚至還勇敢的直視著她,鳳芹更惱了,「你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你?!」
「我都在公主手裡了,自然是任你宰割,我只是覺得公主可憐又可悲。」
「你說什麼?」鳳芹一震,驚怒的瞪著她。
「橫刀奪愛,並不是愛。」她說,「公主以為殺了我,就能得到楚鄂的愛嗎?」
「你說什麼?楚鄂他已經不要你了,他想休了你,卻甩脫不了你,是他親口告訴我的!」
「我不信。」她鏗鏘有力地說,「除非他親口對我說。」
「你……」鳳芹憤怒的沖向她,一把揪起她的衣襟,「宋依織,你少給我耍嘴皮子,我幾次都除不了你,但今天絕對是你的忌日!」
她露出疑惑的神色,「幾次?」
鳳芹神情陰沉而猙獰,「你的面店被砸是我遣去的人,當時我只是不高興楚鄂老去找你,想砸爛你的店,讓他再也沒地方可去。可想不到後來楚鄂卻幫你修復面店。」
聞言,宋依織訝異地瞪大眼。
「後來我又讓人擄走你,想把你殺了,可我派去的人竟被惡犬攻擊,讓你逃過一劫。」鳳芹咬牙切齒,「後來你如願嫁了楚鄂,我恨死你了,我想盡胳法想羞辱你、欺負你,可所有人卻都護著你。好不容易等到秋狩,我讓人在馬糧裡加了東西,還損壞韁繩,要讓你墜馬,卻沒想到陰錯陽差害了楚天秀……」
「原來都是你?」宋依織簡直不敢相信有人惡毒至此。
「就是我!」鳳芹理直氣壯地宣告,「所有礙著我的人,都得死!」
「你實在太惡毒了!」宋依織從未如此刻這般憤怒,「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害死了楚鄂的姑姑?!」
「那又怎樣?」鳳芹冷哼一聲,「她後來居然向著你,還把你當寶似的到處現,我真氣當初沒摔死她!」
「你……」宋依織氣憤的瞪著她,「你真是太過分了,只因為嫉妒,就做出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你會有報應的!」
「報應?」鳳芹猖狂的笑了起來,「你知道我是誰嗎?有太后給我撐腰,就算皇上都動不了我,你還是擔心自己吧!」說完,她朝一旁的男人使了個眼色,然後退後兩步。
那男人向前,「少夫人,莫怪我啊,我會幫你多燒點紙錢的。」說罷,他抽出腰間的短刀。
正當他再向前一步時,門外傳來慘叫聲。
鳳芹跟男人未反應過來,只見兩頭大狗同時沖了進來,直往男人撲去,一口往他腕上咬下。
「啊!浮!」男人痛得哇哇大叫,一下子便摔在地上。
兩條大狗將他撲倒在地上,咧著嘴,白森森的獠牙教人心驚膽跳。
鳳芹見著眼前的景象,愣住了,還沒回神,有人自她身後一把掐住她的頸子。
「呃?!」她驚呼一聲,下意識的想掙扎。
「公主最好別動。」一記冰冷深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其中蘊含的殺意令她渾身僵硬。
宋依織驚魂未定的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應。
此刻,大花跟小花撲倒那欲動手殺她的男人,而在鳳芹身後掐著她脖子的是……楚鄂?!
楚鄂的後方還站著一個人,竟是楚天秀,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楚鄂?」鳳芹雖沒看見身後的人,卻聽出那是楚鄂的聲音。她大吃一驚,面露懼色。
「公主金枝玉葉,這頸子也無比脆弱,要是臣不小心擰斷了公主的頸子,那可不好。」楚鄂像是在開玩笑,聲音卻冷得教人發毛。
「楚鄂,你、你這是做什麼?」鳳芹慌亂起來,「你怎麼會在這兒?」
「臣之所以在這兒,是因為臣一直注意著公主的一舉一動。」楚鄂撇唇冷笑,「公主不正希望臣能時時刻刻的注意著你嗎?」
鳳芹語氣激動,「你是什麼意思?!」
這時,楚天秀上前解開了宋依織身上的繩子。
見楚天秀也在,鳳芹更是吃驚。「這……這到底是……」
楚天秀將宋依織扶起,神情冷肅的看著鳳芹,「公主,想不到你長相如此嬌美,卻是蛇蠍心腸,原來去年秋狩時是你派人對馬動了手腳。」
「你、你們……」鳳芹臉色慘白,驚慌失措。
「公主,你所做的事情,我全都知悉。」楚鄂一笑,「仙人面店被砸後,我便派人暗中訪查,沒想到最後找到嫌犯時,他竟因中毒身亡,當時我查到那人名叫周能,有個遠房表哥在鳳福宮做宮人。」
聞言,鳳芹一驚。
「我擔心有人對依織不利,便將大花小花送到面店保護她,它們果然沒讓我失望,成功的趕跑了你派去傷害依織的惡人,但後來他們遭到滅口,死在九陽渠裡。」他臉色嚴肅,「秋狩時,我發現妞的韁繩遭到破壞,胃中又有毒草,當時我還沒想到是你,幸好老天有眼,你派去給馬下藥的人因為擔心,偷偷跑到馬醫的帳外竊聽而被我逮著,你猜怎麼著?他怕被你派人滅口,供出了你的名字。」
聽到這兒,鳳芹由驚轉怒,憤而揮開他的手,「你少含血噴人!」
「公主,剛才你說的話,我跟鄂兒都聽見了。」楚天秀瞥了那被大花小花壓制著的人一眼,「況且我們還有人證。」
「好笑!」鳳芹哼地一笑,「你們是一家人,我也能說是你們一起抹黑我,那人不過是收了你們的好處才誣陷我!」
說著,她一個轉身瞪視著楚鄂,語帶威脅地道︰「楚鄂,我可警告你,不要以為你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可是太后最寵愛的鳳芹公主!這事鬧大了,還說不準是誰吃虧!」
她有恃無恐的囂張態度讓楚天秀看得直上火,「鳳芹公主,你當真是一點悔意都沒有」
「你這個老女人!」既已撕破了臉,鳳芹也不客氣的頂撞她,「你以為我跟你要好嗎?我是為了討好楚鄂才接近你,要不,我才不想跟你這個連顆蛋都生不出來的老女人攪和!」
聽她說自己是生不出蛋的老女人,楚天秀氣得臉色漲紅,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時,只見宋依織一聲不吭的走上前去,揚起手來,狠狠的給了她一耳刮子。
捂著熱辣辣的臉頰,鳳芹驚愕的看著她,憤怒、驚訝,卻說不出話。
「公主,你真是太丟臉了。」宋依織神情嚴厲地道,「枉費太后對你的寵愛及教導,你竟是如此回報她的。」
鳳芹長這麼大,還沒被誰掌過嘴,而如今宋依織竟賞了她一耳光,她無法接受,簡直快抓狂。
「你敢打我?看我不撕爛你這張嘴!」說著,她撲向宋依織,可才一動,有人自她身後抓住了她。
她本能的轉過頭,正要開罵,但嘴巴張開,卻發不出聲音——
抓住她的不是別人,正是朱和庸。
朱和庸早知鳳芹跋扈囂張,甚至為了奪愛而多次做出傷天害理之事。他一直想找個方法教訓她,卻礙於她是太后身邊的寵兒,而他又不忍拂逆母親而作罷。
可她的存在,對他來說是個麻煩,對楚鄂及宋依織來說更是大麻煩。
楚鄂擔心鳳芹害人之心仍在,於是想出這個放長線釣大魚的計劃,想教她罪證確鑿,伏首認罪。
說真的,原先他還希望她良心未泯,不會真的做出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卻沒想到結果令他如此震驚、痛心。
他一臉憤怒及失望的瞪著她,「鳳芹,你真是令我太失望了。」
「皇……皇上……」
「我方才一直在外面聽著,我期待你有一絲悔意,可你卻不知侮改,」朱和庸眉心一擰,難得說了重話,「你一錯再錯,不知悔悟,朕絕不饒你。」
聞言,鳳芹自知茲事體大,嚇得晚'地一聲跪倒在地。
「皇上,我只是一時昏了頭才會做出這種事,我……我實在太喜歡楚鄂了,所以皇上,原諒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她一把拉住朱和庸的衣袖,「我以後會乖,不會害人了,皇上,饒了我吧,千萬不要讓太后知道,千萬不要啊……」想到自己可能會失去太后的專寵、失去尊貴的地位及身分,她哭得聲聲淒厲。
怒不可遏的朱和庸甩開她的手,「到現在你還是只想著自己,簡直無藥可救!」
這時,楚鄂上前,「皇上,太后年事已高,這事若讓她知曉,恐怕對她是個極大的打擊……」
楚天秀在一旁聽著,知道佷兒要息事寧人,不禁有點不滿,但也不好開口。
而朱和庸聽著,神情一凝,「你有什麼想法?」
「如今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相信公主也不敢再加害依織,至於那三個遭到滅口的人都是作惡多端,惹事生非的地痞流氓,死不足惜。」他知道不可能為了三個流氓治一個公主的罪,就算不以為然也只能這麼說。「相關人等,臣會依法懲處,只要跟他們談妥條件,相信此事絕不會泄露出去。」
「這不是便宜了她?」朱和庸怒氣難消。
「公主雖無皇家血脈,可卻是皇室一員,此事傳出,對皇上及皇家並無好處。」
聽楚鄂這麼說,朱和庸也覺有理。沉吟片刻,他轉頭看著宋依織,「小仙,你意下如何?」
宋依織一愣,不知道他為何詢問她的意見。
「自打消納你為妃的念頭後,朕就決定將你當作妹妹,有人害你,而如今又罪證確鑿,朕這個為人兄長的當然要問問你的意思。」他神情認真地問︰「罰是不罰?」
朱和庸將她視如妹妹,已夠讓她感動及感激。雖然她氣恨鳳芹的所作所為,但她畢竟是皇族成員,又是太后最寵愛的公主,朱和庸事母至孝,想必不願傷了太后的心,想到這兒,她又怎能讓朱和庸為難?
「皇上,算了。」瞧了瞧楚鄂和楚天秀,她嘆息,「此事到此為止吧。」
「當真?」朱和庸問。
她點頭,然後深深的注視著許久不見的楚鄂,有點哀怨地道︰「妾身只要楚鄂回來……」
聞言,楚鄂莫名的感到害臊,瞬間便紅了臉。楚天秀看著不禁失笑。
朱和庸聽著先是一頓,然後笑了起來。「放心放心,朕立刻放他大假,讓他好好陪陪你。」
說完,他呼來隨行的護衛將惡人押走,然後親自拽住鳳芹走了出去。
當天,楚鄂回到將軍府解釋原委,大家總算知道一切都是作戲,消氣的消氣,放心的放心,又是一家和樂。
稍晚,楚鄂與宋依織回到院子。花前月下,儷影成雙,還沒進寢房,楚鄂就等不及的將她一把抱在懷裡,一解相思。
但宋依織推開他,有點惱地瞪著他。
他一愣,「怎麼了?」
「還生你的氣。」她說。
「為何?」他一臉困惑又無辜,「我不是都解釋清楚了嗎?」
是,他是解釋清楚了,可他讓她受了多少委屈?她雖然不願相信也不肯放棄,但見不著他的那些日子裡,她是怎麼捱的?要不是她還有美味塾的事可忙,整天想著他恐怕都要病了。
「你知道我多難受嗎?」她哀怨地說,「你不回來,爹娘生氣,想替我出頭,我明明心裡傷心,卻還要勸著他們、安慰他們,關於你跟公主的傳言好多好多,你知道我聽了有多痛?還有,公主曾經來找我,你可知道她的話讓我……」她說不下去,眼眶紅了,鼻子酸了,眼淚掉了。
「小仙,我……」
不聽他解釋,她一掌拍在他厚實的胸口上。「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看著我難過?」
「我不告訴你,是希望這戲能說服鳳芹公主呀。」
「你若告訴我,我就不會胡思亂想。」
「我若告訴你,你哪裡會難過?你不難過,鳳芹公主甚至其它人,又怎會相信這是真的?」楚鄭無奈一嘆,「我難道樂意看你難過?」
「可你告訴姑姑了,不是嗎?」她蒙的眼眸瞪著他,「除了姑姑,還有誰知情?該不是這府裡的人都知道,就我被蒙在鼓裡吧?」
「不,」他連忙解釋,「除了姑姑跟皇上,沒人知道這事,再說,他們也是最後才知道的。」說著,他握著她的肩膀,注視她的眸子中寫滿焦急,「你難過,我也不好受啊。」
「你哪裡不好受了?」她氣怒的瞪著他。
「所有人都以為我負心,以為我嫌棄你、躲著你,除了公主,幾乎每個人都怪我,你可知道我多委屈,多冤枉?」他說著,一臉無奈。
她細想,他說的倒是不假。
「小仙,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你。」楚鄂深情的注視著她。
迎上他炙熱而深沉的黑眸,她心頭一緊。
「自面店被砸後,我便暗地裡開始調查,想知道是誰欲對你不利,後來得知嫌犯跟鳳福宮的宮人有關聯後,我便打算著要派人保護你,後來擔心打草驚蛇,就把大花小花放在你那兒,讓它們日夜守護你。」
提起這件事,她也好奇。「所以那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楚鄂猶豫了一下,試探地說︰「我若誠實,你不生氣吧?」
「你說。」
「是這樣的……」他喉頭突然一緊,於是干咳兩聲,清清喉嚨,然後一臉慎重地說下去,「你被人擄走後,大花小花便追蹤你的氣味找到你,它們咬傷了那兩人之後,小花便到宮外找我,然後帶我找到你。」
「嗄?」她一臉狐疑,「大花小花這麼厲害?」
「你別懷疑,它們可聰明了。」他有點得意,大花跟小花可是他親自訓練的。「可你說它們資質愚鈍?」
他咧嘴一笑,「我不這麼說,怎麼說服你收留它們?」
「原來你一直在騙我?」她秀眉倒豎,有點生氣。
「這是出自善意,不是存心騙你。」他急忙解釋。
「好,」她臉色一沉,語氣嚴厲,「後來呢?」
「我找到你的時候,你昏迷不醒,衣服……」
「怎麼樣?」她緊張起來,「你發現我的時候,我沒……」
「沒有沒有。」他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麼,趕忙安撫她,「什麼事都沒發生,只是領子有點松,但衣衫仍是完整的。」
「是嗎?」她疑惑,又有些擔心會聽到不想聽的事,怯怯地追問︰「那……然後呢?」
「我本來想把你帶回家,可卻心生一計……」他突然頓住。
「心生一計?然後?」她兩只眼睛直直的盯著他,臉上彷佛寫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他面有難色,吞吞吐吐地說︰「接著我……我就再稍微松開你的衣領……」
「什麼?!」她又驚又羞,「你這登徒子!」
「你先聽我說。」他急急澄清,「我沒對你做什麼,只是……」
「還說你沒做什麼?」她羞惱得又槌了他一記。
楚鄂一把攫住她的雙手,將她緊鎖入懷。
「我是為了保護你。」他解釋著,「我知道有人想傷害你,可是我不能直接出手,為了保護你,我必須把你放在一個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我家。」
聞言,她一怔,頓時平靜下來。
楚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長長一嘆。「除了把你娶回家,我想不到更能保護你的方法,可我知道你不肯,所以才會將計就計哄騙你答應跟我成親。」他將她的臉按在自己胸口,「小仙,你得相信我想照顧你、保護你的決心。」
他真摯的言語教宋依織感動至極。
其實,她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就原諒了他,這麼跟他鬧只是在撒嬌罷了。而他並不覺得她不講理,反倒耐心的、誠心的安撫她。
她抬起臉,凝視著他,「這些日子,你……不想我嗎?」
「當然想,若不想,那天晚上我不會特地回來,只為見你一面。」
「若想我,為何見面時連抱我一下都不肯?」她軟軟地問,語氣帶著委屈。
他無奈苦笑,「我怕一抱著你,我就走不了了。」
聽著,她釋懷了、舒坦了。
她把臉埋入他懷中緊緊的抱著他,流下了欣慰的眼淚。
鳳芹回宮後,在太后的求情下,被朱和庸罰在鳳福宮中反省,一個月不得離開鳳福宮。
一個月後得以解禁,她便立刻跟太后撒嬌,溜出了皇宮,直接來到美味塾。
看見她步進美味塾,宋依織愣了一下。
「公主。」她依禮上前相迎,但心中暗暗戒備。
「宋依織。」鳳芹依舊一臉高傲,目光睥睨。
看她被朱和庸關在鳳福宮反省一個月後,態度依舊,宋依織也不打算對她客氣。「公主被軟禁一個月,終於解禁了?」
鳳芹感覺宋依織在嘲諷她,立即變臉,「你少得意,別以為皇上是向著你的就囂張,我後面的可是太后。」
「我不打算跟公主比誰的靠山穩,公主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她不卑不亢地道。
「我是來告訴你,我不會讓你好過的。」鳳芹威脅她,「我會求太后向皇上施壓,讓皇上將我許配給楚鄂,當妻也好,當妾也罷,是大也好,是小也罷,總之我就是要搞得你們雞犬不寧。」
聞言,宋依織忍不住一笑。「楚鄂不會同意娶公主的。」
楚鄂說過,他這輩子只有她一個女人,就跟他爹一樣,她相信楚鄂,也相信朱和庸不會逼楚鄂做他不想做的事。
「你未免太自信。」鳳芹冷哼一記,「皇上對太后向來是有求必應,要是我哭求太后,甚至以死相逼,你看太后會不會幫我。」
聽鳳芹說得如此信心十足,她還真有點憂心了。她知道皇上非常孝順太后,而太后又非常寵愛鳳芹公主,若鳳芹公主真的以死相逼,也許……
「宋依織,我不會讓你高枕無憂的,你憑什麼?」鳳芹恨恨地咬牙,「我的身分比你尊貴,我比你美麗,我知書善畫,六藝兼備,你呢?你到底憑什麼?」
「憑我愛的是她。」突然,門口傳來楚鄂的聲音。
鳳芹一震,猛地回頭。
自宮中回來的楚鄂來到美味塾探視兩天不見的妻子,卻沒料到一進門就聽見鳳芹又在大放厥詞,不禁後悔當初放她一馬。
自從他知道鳳芹千方百計想加害宋依織後,便對她非常反感,十分提防,很不喜歡鳳芹接近他的寶貝妻子。
「楚鄂?」宋依織並不知道他會來,有點驚訝,也有點驚喜。
楚鄂走向她,眼底寫著「讓我來吧」,接著一個轉身,神情冷肅的看著鳳芹,毫不客氣地道︰「臣很不想看見公主出現拙荊身旁方圓五百步內。」
「你說什麼?!」鳳芹惱怒地道︰「本公主想出現在哪,就出現在哪!」
「你想去哪就去哪,就是別來騷擾臣的娘子。」楚鄂態度強硬,一點都不因為她是公主而姿態放軟,「如果公主不聽勸,就等著繼續被軟禁在鳳福宮。」
「楚鄂,你!」鳳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頓時說不出話來。
「過往的事,臣不同公主計較,但往後公主若再有傷害拙荊的意圖,就算只是一句話,臣都不會善罷干休。」
「你這是在威脅本公主?!」鳳芹氣得發抖。
他目光一凝,「臣就是在威脅你。」
她漲紅著臉,氣急敗壞地尖叫,「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到底有什麼值得你愛?她到底有什麼是我沒有的?!」
楚鄂看著氣到幾乎要掉眼淚的她,毫無憐意,「她有的,你都沒有。」
鳳芹陡地愣住。
「現在你是要自己走出去?還是臣把你攆出去?」他沉聲問。
聞言,她惱怒地喝道︰「你敢?」
他唇角一撇,冷然一笑,「試試。」
迎上他那堅定又強悍的目光,她知道他說到做到,為免顏面無光,她憤而轉身,邁步離去。
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宋依織有點憂心。老實說,她覺得楚鄂剛才的話真的重了。
「這樣好嗎?」她不安起來,「她終究是公主。」
「不礙事。」楚鄂一笑,「皇上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太后也不是,再說,她干了那麼多狗屁倒灶的事,相信也不敢在太后面前嚼什麼舌根。」
「那就好,我只是擔心你……」
「別擔心。」他親昵的在她粉頰上一捏,「有事,我讓你靠著。」
她甜甜一笑,身子往前靠,在他胸口貼了一下,然後又離開。
這可愛的舉動教楚鄂心頭一暖,溫柔笑視著她。
「對了,」他忽地想起什麼,「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但你得先蒙著眼睛。」
她好奇的看著他,「去哪這麼神秘?」
「別問才有驚喜。」他說著,自衣袋取出一條長巾,小心又溫柔的蒙著她的眼睛。
「可我的店……」她憂心美味塾沒人看著。
「別擔心,我派人幫你顧著。」說著,他牽著她往外面走去,然後扶著她上了馬車。
馬車在京城的街道上左轉右拐的走了一會兒路後,終於停下。什麼都看不見的她內心忐忑,「楚鄂,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待會兒你便知道。」楚鄂依舊賣著關子,故作神秘。
他小心翼翼的牽著她下了馬車,然後慢慢的解開蒙著她眼睛的布巾,提醒她,「你可要冷靜一點。」
「冷靜什麼?你……」說話的同時,宋依織看見了眼前的景象,頓時瞠目結舌。
「大小姐,歡迎您回來!」
這裡是她自小長大的地方——百糧堂,而宋依仁、宋家的老奴老婢及伙計們全站在大門前,列成兩隊。
「劉媽?」她看見一直以來都非常照顧她及弟弟的老婢。
「大小姐……」劉媽看著她,淚流滿面。
不是當年她眼睜睜看著他們姊弟倆被逐出宋家時那悲憤的、無奈的淚水,而是歡喜的、欣慰的淚水。
「楚鄂,」她驚疑的看著楚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楚鄂臉上洋溢掩不住的得意,「冷靜不了了吧?」
她嗔罵道︰「你別鬧,快說說。」
楚鄂見她心急,雖想吊她胃口,卻還是不忍。「小仙,我已經幫你把百糧堂買下來了。」
「嗄?」她一驚,難以置信。
「百糧堂在你繼母手上經營不善,虧損連連,我得知後便跟爹娘商量,決定買下百糧堂,交給你跟依仁一起經營。」他唇角勾著溫柔的笑。
她一時還回不了神,「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他目光一凝,深深的注視著她,「這兒是你的根,是你的娘家。」
聞言,她心頭震撼。
「我知道你繼母曾來找過你,希望你能幫忙。」
她繼母來找她的事情,是將軍府的門房偷偷告訴他的,他還知道當時他姑姑趁機修理了她一頓。事後他本想找姑姑理論,又心想姑姑畢竟是長輩,而決定暫時隱忍不發。
「你其實很擔心百糧堂的未來吧?」他溫柔笑視著她,像是知道她心裡所有的想法般,「百糧堂如今是你的了,我相信你能好好打理它,繼續傳承這塊百年招牌。」
「大小姐,大家都相信你,都靠著你了。」劉媽噙著眼淚,哽咽地道,「想是夫人有靈,才會幫小姐尋了這麼一位好姑爺……」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也太快,宋依織還真有點冷靜不了。她環顧著那一張張殷殷期盼著的臉,心裡五味雜陳。
「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起百糧堂的招牌……」她有點不安。
宋依仁一笑,「姊姊,你放心吧,有姊夫、我跟大家幫著你,你一定行的。」
她瞪了弟弟一眼,「你一直都知道吧?」
他咧嘴笑笑,「我是很想告訴你,但姊夫不準。」
她聽著,斜睨了楚鄂一記,「你真壞。」
「我壞?」楚鄂一臉無奈,對著大家喊冤,「你們大家評評理,我哪兒壞了?」
「姑爺不壞,一點都不壞。」
「姑爺真是世上絕無僅有的好男人了。」
「是啊是啊,小姐能覓得如此郎君,真是老天保佑。」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吹捧著他,教宋依織忍不住翻了白眼,「你們這麼快就被收買了?」
「是呀,」楚鄂打趣地說,「待會兒大家記得來找我領錢。」
話落,大伙兒都笑了。
宋依織瞪著他,眼底卻盛滿愛意。是啊,大家說得一點都沒錯,她是覓到了一個世上絕無僅有的好男人。而她深深的相信著,這個男人將一輩子牽著她的手,至死不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