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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淺草茉莉]引虎入香閨[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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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08:11:0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引虎入香閨 作者:淺草茉莉

  身為位高權重的太師嫡女,呂又苒習盡琴棋書畫、女紅禮儀,只因寵她的父親盼她能享一世榮華,以教養後妃的規格來教養她,卻不知哪裡搭錯線,繼承太子之位呼聲最高的大皇子對她青眼有加,但連有「小老虎」之稱的五皇子也看上了她,還頻頻做出登徒子般的出格行徑讓人傻眼——他無賴的搶買她想送給父親的賀壽禮,還要她拿貼身的扇子來交換、攀牆觀看她的及笄之禮,還糗得跌下牆被人發現、更像有讀心術似的總能「猜」到她的所有喜惡……

  原本不想理會,可他莫名深情的眼神與種種討好關愛的舉動,卻讓她心軟。一場皇家狩獵,讓她認清了大皇子的心胸狹隘與暴虐,也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早已被那只小老虎死纏爛打的佔據了,只是兩人的姻緣路佈滿石頭,父兄反對不說,皇后竟插手要為她和大皇子賜婚!接二連三的阻撓讓這頭小老虎很是狂怒,脫口道——「前世我放棄了你,今生,我誓言與你白首到老!」這話很是鏗鏘有力讓人感動,但這前世、今生……又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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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08:13:38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不甘而逝

  破落寂涼的肅王府邸,籠罩著一股死氣沉沉的氛圍,幾名忠心的老僕守在老王爺寢房外哭泣著。
  擺飾空蕩的寢房內,床榻上躺著一名病容蒼白、行將就木的老人,但一雙眼珠子卻灼灼瞪著站在床前俯瞰自己,表情不可一世的兄長。
  「朕說小老五啊,你可是比朕小了七歲,可瞧你,竟要比朕早死了,你這樣好似朕虧待了你,這可不行啊!朕知先皇疼你,臨終前還交代朕要好生照拂你,因此朕這些年來尤其為你設想,擔憂你身子勞累,只讓你潛心安養,連國事都不敢操勞到你一丁點,女人也幫你娶了幾房,尤其那肅王妃人選更是經過朕經心挑選過,如此你還不滿意嗎?這才五十不到的年紀就病殃殃,還得勞朕來見你最後一面,你這不是存心讓朕對不起先皇嗎?」大業皇朝的皇帝魏超笑眯眼的瞧著病入膏肓的麼弟魏泱。
  魏泱滿目血絲,張口無言,臨死之際回想起自己的一生,自己是父皇最疼愛的小兒子,原本父皇看好讓他當儲君的,為了給他在朝中立威信因而派他出征攻打外族,以立軍功,誰知他大勝歸來,半路上竟聽聞父皇得了急病駕崩,傳位元給大哥的消息,從此,他的人生便逆轉了,讓大哥軟禁踐踏至今。
  「小老五、小老虎,因為你是五兄弟中年紀最小的,又屬虎,幼時大家喜歡喊你小老虎,連先皇都是這麼喊你的,可瞧你這只老虎,如今哪還有當年的一點霸氣,朕見了這樣窩囊不濟的你,也著實感到心疼……
  「朕瞧你這泱字,早該改成「殃」字了,殃,咎也、敗也、禍也,正好符合你這一生的寫照,你啊,就註定只能是只病殃的貓!」魏超得意不已的說,自己來見他最後一面,是把握這最後一次的羞辱,要是之後他去了,自己也沒機會再對這個麼弟污辱洩憤了。
  自己是長子,可父皇卻只疼愛這個麼子,甚至枉顧他才是嫡長子的身分,居然要越過他,將皇位傳給麼弟,這教他如何甘願,因此當年他一不做二不休……他眼色變狠了。
  魏泱悲涼不已,父皇曾要自己以仁義存心、以忍讓接物,自己遵照教誨這麼做了,可卻換來自己慘澹的一生!
  「想來這些年你也該嚐到人情冷暖了吧?當年支持你為太子的人,而今一個個「因故」不在人世了,即便還在世的,也不敢來探你一眼吧?你活得可真是落魄喪志啊!」魏超搖頭諷笑不已。
  魏泱輕顫著,大哥登基後便藉故削了他的兵權、免了他的職務,親近他的人一個個慘死,唯有背離他的人才能逃離大哥的魔掌。
  魏超見他痛苦得好似要斷氣了,笑容越發惡毒。「對了,朕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毒死呂又苒的不是旁人,是朕,是朕親自喂的毒,誰教她不肯從朕,因此朕折磨得她生不如死後,再喂毒讓她死!」
  魏泱垂死的雙目瞬間瞪大。「你……你……」他激動起來。
  魏超見狀,笑著再補上一刀。「她都死了二十幾年了,朕當你早已將她忘記了,原來沒有啊,既然如此,那朕就再告訴你她臨死前說的話,她說,她恨你,是你的懦弱毀了她一生!」
  魏泱的心驀然揪住,椎心之痛啊!
  呂又苒是他此生最愛也是唯一的女人,而她死前竟是如此的恨他……
  是的,她該恨,該恨的!
  是他對不起她,是他負了她!
  他眥目握拳,流下悲憤的眼淚。
  魏超瞧著他的淚水,無比的痛快,這個弟弟,年輕時風采氣勢樣樣壓過自己,讓身為長子的他如何容忍,那嫉妒之心啃噬了他一輩子,而今這個弟弟將去,也算除去了他心頭的一根刺!
  「小老五,朕國事繁忙,就不多留了,你好生養病了……但,朕這趟來是最後一趟了,不希望再有下一趟,這你明白嗎?」魏超言下之意,就是盼他該死了,不願他再苟活。
  魏超說完轉身離去,魏泱憤然盯著兄長那身黃袍的背影,禁不住恨意綿綿的吐出一口鮮血來。
  當年,兄弟間爭皇位時,自己一心只想給父皇盡孝,維持手足的和氣,但結局竟是,父皇驟然駕崩,自己失去皇位,心上人遭大哥奪去,跟隨自己的兄弟下場淒慘!
  而這些,都是因為自己的忍讓造成的!
  自己一步錯,步步錯,不只害了自己,也害了其他人,包括父親、心上人,以及支持者的命,也讓自己在悔恨抑鬱中度過餘生,如果有重來的機會,他不會再滅卻心頭火,該爭的、該強的,他不會再退讓!
  可惜自己將死,一切都已無法挽回,他睜著死不瞑目的眼,在忠僕彭順的號哭中斷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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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08:13: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重生回到十九歲

  躺在榻上沉睡的他,耳邊傳來鬧哄哄的聲音,皺起了眉頭,不悅的想這是在吵什麼?
  肅王府沉寂多年,何時聽過這等喧鬧聲?
  這事若要傳進宮中,某人得知又要不高興,隔日便會有旨意下來,責備他喧嘩無度、驕奢淫佚、生活糜爛,損及皇族聲威,不知又要克扣他什麼了?
  魏泱心浮氣躁的睜開眼,才張口想喚人進來問外頭何事喧鬧?自己的貼身侍從太監彭順已經匆匆進來。
  彭順見他已醒,歡喜道:「主子,您可睡醒了,聽說這回皇上六十大壽的煙火辦得特別盛大,大夥老早到外頭占地方瞧去了,奴才也給您挑了個好位置,保證是全宮觀賞火樹銀花最好的地點,您快請到外頭瞧瞧吧!」
  先不管這話聽得他一頭霧水,他只一眼瞧見伺候自己多年,今年也該近五十的彭順,怎麼忽然變年輕了?
  這樣子……像是才二十不到的年紀?
  「你……你……」他呆愣住。
  「主子,您怎麼了?怎麼傻傻看著奴才,奴才臉上有什麼嗎?」彭順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臉問。
  他仍是一臉驚嚇。「你……你……是彭順?」他吐了半天才問出這話。這分明是彭順年輕時的樣子,難不成是與彭順長得很像的親戚?
  「主子,奴才彭順啊,您不會是還沒睡醒,所以沒認出奴才吧?」彭順吃驚的問。
  他臉上更愕。「你今年幾歲?」
  「幾歲?前幾天奴才十八歲小壽時,您才賞奴才一隻翠玉扳指,這事您給忘了嗎?」彭順搔著腦袋問他。
  他錯愕,他記得這事,在大業皇朝,男子年滿十八代表已成年,即可娶親,太監當然不能成家,但成年禮則可收,因此他送了彭順一隻扳指,那扳指是父皇考核他課業時,見他用功,給他的獎賞,他拿來轉送給彭順了。
  可這已是二十八年前的事了,這……
  自己不會真如彭順所言,還在睡夢中未醒吧?
  這時外頭傳來好幾聲的巨響,還夾帶著宮女、太監們的歡呼聲。
  「主子,煙火開始了,您再不出去瞧,就要錯過了,之後想再觀賞,只得等十年後皇上七十大壽時才會再施放了。」彭順急著提醒。煙火耗資不菲,大業皇朝只有在皇帝逢十的大壽才會施放,錯過今年,可得再等十年了。
  魏泱甩甩渾沌的腦袋,瞪著彭順。「當今皇上才五十四歲,哪來六十大壽,你這奴才胡說什麼?我問你,今年是宣治幾年?」他問。
  「宣治?什麼宣治?今年是順義十五年啊!」
  「什麼,順義 」他大驚。「這是父皇的年號,怎麼父皇還在世 」
  彭順聽他這話,一驚,趕緊往四周瞧去,所幸寢殿內伺候的人全到外頭去看煙火了,否則這話讓人聽去可是大逆不道至極,會引起軒然大波的。「主……主子,皇上還好好的,這話萬不可亂說啊……」
  他臉色一變,這也才注意到眼前的寢殿並非是自己的肅王府,而是他當年未出宮前在宮內住的紫淩宮。
  低頭時不經易瞥見自己手上的肌膚,居然毫無皺紋斑點,光滑如同年輕人,這……這是怎麼回事
  「彭順,快、快給我鏡子!」他急催。
  「鏡子?呃……好的,奴才這就去取。」主子怎麼突然要照鏡子了?彭順不好多問,趕緊去取來便是。
  鏡子到手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朝鏡中的自己看去,這一看,當場傻住!
  這是他,年輕時的他,若此時是順義十五年,那便是自己十九歲時的樣子,而這怎麼可能
  「砰!」又是一道煙火爆破的聲音傳來,他想起來了,父皇六十大壽時,所有皇子必須于前一夜就去父皇寢殿外跪壽,這跪了一夜回來,到了下午犯困,便倒頭就睡,但這一睡就錯過了十年一次的煙火秀,當時醒來時還曾責怪彭順未能喚醒他,對彭順發了一頓脾氣……而這時,就是那時
  魏泱火速下床,去到外頭時只見到最後零星的火花落下,那絢爛的火樹銀花美景還是錯過了。
  「哎呀,主子若能動作再快些,定能看到最美的時刻的。」彭順一邊惋惜的說,一邊往主子臉上瞧去,卻見到主子那像是震驚、錯愕、不解、難以置信的表情,千變萬化,總之神色複雜得很。
  「主子……您還好吧?」彭順發覺主子一覺醒來,對每件事的反應都好奇怪,讓人無法理解,不禁關心的問。
  魏泱猛地回神,細眼看著彭順,心思千回百轉,他回到二十八年後父皇當政的時期,此刻的自己不再是受大哥壓迫的悲慘王爺了,這麼離奇的事居然發生在他身上!
  難道是自己臨死前所生出的那一股恨意,讓上天給了他重生的機會,來挽回自己所錯失的一切?
  心緒在一陣混亂後,他終於慢慢冷靜下來了,片刻後,他雙手縮緊成拳,驀然興奮起來。
  既然自己重生了,那他將好好地把握這新的人生,他絕不再錯踏一步,讓自己再次失去所有!
  清河殿內,大業皇朝的五位皇子跪在皇帝魏衍行面前。
  五位皇子依序為二十六歲的老大魏超,二十四歲的老二魏單,二十三歲的老三魏曲,二十歲的老四魏新,以及今年十九歲老五魏泱。
  魏超與魏泱同為皇后李芳宜所生,魏單之母是端妃王倩梅,魏曲的母妃是皇貴妃,于五年前逝世,魏新則為地位不高的貴人蘇春華所出。
  此刻這五皇子的表情不安、心頭忐忑,因為出了一件事,魏衍行正雷霆大怒著。
  「說,是誰偷閱了呂太師呈給朕的奏摺 」魏衍行怒不可遏的質問。
  下頭五個兒子沒一個人應聲。
  魏衍行更怒,用力拍了禦案。「還不老實招來!」
  五個人一驚,忙叩首了,尤其是老大魏超,他手心全是濕汗。
  魏泱用眼角餘光瞄見魏超偷偷用袖子抹去手上的汗,心裡不住冷笑,他記得很清楚,這事是大哥做的。
  那呂太師上奏的內容事關立太子之事,大哥好奇便趁父皇不在清河殿時偷潛進來翻閱,哪知父皇回來得早,他人是及時溜了,但來不及將翻開的奏摺再放回原處,讓父皇發現了異狀,當下立刻詰問守在清河殿外的太監是何人進來過,那太監平時就得大哥好處,又怎會供出大哥來,便推說自己內急,離開一會沒見到是何人入內翻閱奏摺的。
  可這清河殿是父皇平日理政之所,入夜極少有外臣覲見,且父皇又已去了外殿,這入夜後能進到這殿裡的就只有五位皇子,因此五人都被叫進殿了。
  而二哥、三哥、四哥也如同他一樣,心知肚明必是大哥所為,父皇年事漸高,朝中不斷有聲音勸父皇冊立太子,大哥身為嫡長子,但見父皇似乎傾向立賢不立長,這當然讓大哥緊張了,而呂太師乃是父皇最為倚重信任的大臣,事關太子之位,大哥自然是好奇呂太師對父皇說了些什麼。
  然幾個兄弟雖都對此事心中有數,卻無人想得罪大哥,他畢竟是母后所生的嫡長子,在大業,長子地位不可動搖,絕大多數人還是支持他當太子的,再加上大哥為人猜忌,若是受他排擠,將來日子必不好過,因此個個低頭不語。
  可此舉更激怒父皇,非得抓出個人來不可,而他早經歷過這事,曉得待會跳出來承認的必會是—— 四哥,魏新!
  四哥的生母蘇貴人身分低,又不受寵,相對的,四哥在幾位皇子中也最不受父皇重視,因此若兄弟間有誰出事,大多由他出來頂罪,這回也一樣,在大哥一個眼神下,魏新硬著頭皮跪前一步了。
  「是……兒臣做的。」
  他話一說完,父皇禦案上的硯臺已經飛出去,砸中他的額頭,他頓時頭破血流,外加滿臉的黑墨,模樣狼狽至極,他按壓著額上的傷口,吃痛卻不敢吭氣,只能默默忍下。
  一旁的魏超見了,屏著氣息,不敢多言一句,父皇繼續痛駡魏新心術不正、膽大妄為,竟膽敢偷閱奏摺,走下御座又是給他一腳,踹得他趴在地上爬不起身。
  幾個兄弟見父皇大怒,無人敢上前勸阻父皇,特別是魏超避得更遠,於是他站了出來,幫四哥說了幾句,魏衍行瞧了他一眼,似乎對他敢在自己盛怒時站出來頗為訝異,之後怒氣便消減了不少,只再罵了魏新幾句就讓他們兄弟連魏新一起全滾出清河殿了。
  五人出了清河殿后,魏超將手搭在神情淒慘的魏新肩上。「我那有雲南進貢的金創藥,待會就讓人給你送過去,這幾日你好生養傷,日後……別再幹這樣的事惹怒父皇了。」他竟有臉說,完全無一絲的愧疚。
  「是……都是我的錯,我下次不敢了。」魏新個性懦弱,明明怒在心頭,也不敢表現出來,只能唯唯諾諾的點頭。
  其他兄弟見了,不免同情他,這回魏超做的是過分了,將魏新害得這麼慘,還好意思說這話,明擺著不願意拉下臉認錯。
  但儘管如此,在魏超面前,其他人還是不敢多說什麼,僅是安慰魏新兩句就各自散去了,魏新則由侍從攙扶著落寞的走回自己寢宮去。
  「主子,奴才瞧四皇子是冤枉的。」見眾人都離去了,彭順才敢湊上來對魏泱說。
  魏泱瞥了他一眼。「何以見得?」
  彭順嘴一噘。「您可別瞧不起奴才,奴才看事准得很,那四皇子性情……呃……溫和小心,怎敢做出這種事來,而奴才瞧皇上也看得出來,要不然,偷看奏摺這事非同小可,若扣上圖謀不軌的罪名也是夠嗆的,怎會只是打罵一頓而已?雖說您上前說項了,但一般若沒送到宗人府去關個幾日,那是不足以息事寧人的,所以說啊,這事沒那麼簡單的。」彭順說得口沫橫飛,分析得極有條裡。
  「那你認為誰幹的這事?」他淺笑再問,這奴才的機智聰明他向來知曉,只是上輩子遇到自己這沒出息的主子,才不得不跟著受苦。
  自己前生死時身邊就只剩這個忠僕替他哭喪,這生,自己重新來過,也定要讓這小子的人生跟著轉變,後半輩子自己定要讓彭順當個受人重視、有權有勢的奴才!
  不過,方才彭順的一番話,倒是提醒了自己一點,他們兄弟既猜得出是大哥所為,想必父皇心中也有斷定,不揪出大哥定是另有計較。
  他曉得父皇一直冷眼觀察著他們兄弟幾個,因此清楚大哥並非治國良材,前生父皇才決定要將皇位傳給他,只是大業從無傳位麼子的先例,要傳位於他困難重重,得一步步慢慢來,同時也不能將大哥逼急了,否則狗急跳牆,要傳位於他會更困難,父皇謀算這許多,當年卻未告訴他,可此刻,他已能體會,並猜出父皇的心思了。
  「自是大皇—— 」彭順話到舌尖上,讓他瞪了一眼收住,接著自打了一下嘴巴。「奴才不知。」
  他收回瞪視彭順的視線。「記住,咱們以後的日子得步步為營,你雖有幾分的小聰明,但這不夠,得耳聰目明,萬不可說錯一個字或做錯一件事,否則你我主僕二人都可能陷入萬劫不復的泥沼中。」他警告彭順。
  彭順被訓得雖有點莫名其妙,但他倏然高興起來,主子這是開竅了嗎?
  之前自己老要提醒主子小心點,不要讓其他皇子給暗害了,可主子總說什麼「寧可人負我,切莫我負人」的話,讓他萬般無奈,不敢再多言什麼,然而這回主子總算明白,姑息足以養奸,對壞人容忍,就是對自己戕害的道理了。
  「是,奴才會記住的,以後說話、做事都會小心謹慎的。」彭順馬上說。
  「嗯。」這奴才機靈,一點就通,也不必自己再多費什麼唇舌解釋,他轉身要回自己的紫淩宮去了。
  「這個……主子,過幾日即是呂太師的壽辰,其他幾位皇子都已早早備好壽禮了,就您手上還是空的,您要不也想想該送什麼大禮的好?」彭順跟在後頭問著。既然主子終於願意轉心思在這上頭了,那不如進一步讓他更積極點,這呂太師可是皇上最敬重之人,討好這人准沒錯的。
  太師壽辰 「今日幾號了?」他立刻停下腳步問。
  「順義十五年三月六日,那呂太師的壽辰是三月九號,還有三日。」彭順順道提了呂太師的生辰日讓他知曉。
  三月六日,就是今日,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了。「走,咱們出宮去給太師挑選禮物去!」他說風是雨的,方才還不見緊張,這會就急起這事來了。
  京城內知名的古玩鋪子內,一對主僕走了進來,鋪子的掌櫃正忙碌其他事,沒留意她們進門。
  那小姐約莫十五左右的年紀,穿著一件款式簡單的水湖色長裙,裙裾上繡著點點茉莉,清新雅致,她皮膚白裡透紅,眼睛大而明亮,眼波在流轉之間尤為靈動,她手上拿了把檀香扇,那扇子香氣宜人,經過身邊有股淡香飄出。
  她身旁的丫鬟看似也與她差不多的年齡,同樣皮膚白皙,有雙丹鳳眼,容貌漂亮。
  「小姐,老爺的壽禮您不都準備好了,是一株紅珊瑚樹,怎又跑這一趟重新挑選了?」丫鬟素馨見主子仔細的在一排排的木架上梭巡寶物,不解的問。
  「先前我一直找不到合意的禮物,這才選中紅珊瑚樹的,可瞧這會還有些時間,不如再來這瞧瞧,說不定會有新發現。」呂又苒解釋。
  素馨點點頭。「老爺喜歡什麼您最清楚了,若您說之前選的老爺不會喜歡,那重新備過定是妥當的。」小姐是呂家的千金,上頭有一個哥哥,小姐十分得老爺、少爺的疼愛,是呂家最寶貝的掌上明珠。
  呂又苒微笑。「這間鋪子之所以出名,是因為它的貨色多價格又實在,唯一缺點就是寶物多難免良莠不齊、魚目混珠者多,得自己在這架上一件件尋寶,細心挑選才不會買到假貨或次貨。」她邊說,目光邊穿梭在架上的各式寶物上。
  忽地,她眸光閃動了,伸手要去取一隻瓶身翠綠通透的鼻煙壺,可另一隻手更快,一眨眼,鼻煙壺讓人搶走了。
  她訝然地往搶走東西的人身上望去,這人身形修長,濃眉挺鼻,目光炯炯,一身銀白長袍,腰間系著一隻寒玉腰墜,添了一份清貴之氣。
  這一瞧,她倒有些莫名的怔忡。
  「喂,這鼻煙壺是我家小姐先看上的!」素馨見小姐中意的東西被搶走,立刻不滿的道。
  「這鼻煙壺也是我家五……公子先瞧見的,況且,東西已在我家公子手中,這還需要爭先後嗎?」彭順撇著嘴駁回去。
  「話不是這麼說的,這東西明明是我家小姐先相中的,是你們不分先來後到的搶!」素馨一臉的不服氣。
  「笑話,我家公子什麼人,要什麼用得著搶嗎?公子,既然對方不講理,咱們也不用理會……」彭順話說一半,聲音斷了。
  他見主子瞧人家小姐的眼神未免也太……熱切直接了吧?
  這……這不是才初相見,主子眼底怎會有股望穿秋水的殷切
  主子莫不是早與對方相識了吧?
  不可能啊,他天天跟在主子身邊,怎會不知主子都結識了什麼人,他確定主子之前並不認識這位元小姐的!
  不過……這會他仔細去想,又發覺有些不對勁了,說是初相見,主子卻是老早就等在這了,連鋪子的掌櫃過來招呼都讓他打發走,就這麼靜靜守在這,直到這位小姐出現,難道,主子老早就知曉這位小姐會來此,是故意在此相等的?
  還有這鼻煙壺,主子一到,什麼也不瞧,就只瞧了眼這樣東西,直到這位小姐也慧眼挑中此物,主子才出手奪了過來。
  彭順詫異不解,自己伺候主子十多年了,主子的大小事他無一不知,可這事當真教他摸不著頭緒了。
  而此時此刻的魏泱,心頭風起雲湧,是的,他等的就是她,呂又苒!
  他前世牽掛難忘的唯一愛人!
  今夕何夕,再見佳人,長相思,摧心肝!
  順義十五年三月六日,是他們初識的日子,那回兩人都來此挑選呂太師的壽禮,選中的也都是這只鼻煙壺,自己得知她是太師之女,不住贊她孝順,更大方把東西讓給她,自己還得到她贈送的謝禮,一把檀木扇子。
  這往事歷歷在目,他一刻未能忘懷,而今重生見她依然如昔,心情當然激動,人說恍若隔世,而今就真是隔世再見了。
  那年自她嫁入宮中成為大哥的皇后後,從此他再沒有見過她,任他思之、恨之,也無緣再見上一面。
  他曾想過,為了她反了大哥,殺入宮中將人奪回來,可奪回來又如何?她已是大哥的人,又貴為皇后了,她可會希望他殺了她的丈夫,毀了她的後位?
  幾番思量,不想陷心上人于痛苦深淵,他忍了下來,但這一忍卻讓自己以及她就此含恨終了……
  「你這登徒子,有這樣盯著人看的嗎 我家小姐是太師的千金,你敢如此放肆,當心吃上板子!」素馨也發現了他的目光直直盯著自家小姐,馬上怒道。
  這一喝,令魏泱將目光拉到素馨身上,忽然一怔,似想起了什麼……
  呂又苒臉一沉,伸手奪過他手中的鼻煙壺。「這東西是我要的,公子自己再挑過別件吧!」她方才一度讓他那刻骨銘心的眼神給吸引去,回過神後,不免感到羞憤。
  這人瞧她好似自己是他多年未見的什麼人?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此聯想,但她確切的感受到他深切的思念,然而自己並不認識他,他的這份思念毫無道理可言,唯一說得通的就是如素馨所言,這人是個登徒子,專門調戲女子的無恥傢伙!
  況且他現在瞧完她,又改對素馨有意思了,對這種人就不用客氣了,也不必再講什麼禮數,直接拿走鼻煙壺走人就是!
  「又苒!」魏泱捨不得她就這樣離去,忘情的喊人。
  她身子一僵,回過身來。「你怎會知曉我的名字?」她肅容問。
  「我……」等了數十年才終於見到她,他心緒難忍,竟忘記此時的她並不認識自己,他突然喊出她的閨名,難怪教她吃驚。
  「莫非你查過我?還是,你根本就是跟蹤我到此的 」她是太師之女,太師能掌邦治,成六卿之首,那是因為智慧無人能及,而太師的女兒只會精,不會笨,馬上有所防備。「你是什麼人?跟蹤我做什麼?再不說清楚,我送你去官府!」她可不是一般小姐,遇見壞人嚇得發抖,相反的,她會追究到底,給惡人一個懲戒。
  「這……」他語塞,自己只想著見她,卻沒想見到她該如何應對?
  眼前的她對他沒有感情,自己的舉動只會讓她誤解他對她心懷不軌,是個輕浮之人,完全搞砸了對他的第一印象。
  「你這什麼態度,就算是呂太師的千金,也不能對我家公子無禮,再說了,咱們哪有跟蹤你們了,咱們早你們半個時辰就到此了,不信你們可以去問這鋪子的掌櫃,他可以作證!」彭順雖然吃驚這位小姐是呂太師的女兒,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對一個皇子無禮。
  「哎呀,兩位貴人,這是怎麼了,怎在小的鋪裡吵起來了?」掌櫃聞聲趕緊過來瞧狀況。他自是曉得兩人的身分,見兩方有爭執,緊張的問。
  「掌櫃你來得正好,這人真的早咱們一步到這裡的嗎?」素馨抓了人問。
  「這……應該是。」掌櫃答。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應該不應該,到底是不是!」素馨板著臉問清楚。
  「這……五皇子確實是半個時辰前到來的,可呂小姐何時來的小的卻不清楚,因為沒親眼見你們進來,所以……」
  「這就是說,你也不確定這兩人是不是早咱們先到了?」素馨瞪向彭順他們。
  彭順也火了。「咱們明明就比你們早進鋪子,當真有理說不清!」
  「登徒子就登徒子,還狡辯什麼……」
  「素馨,夠了,不得無禮!」素馨正罵到一半,呂又苒卻臉一拉,讓她不要再說了。
  「小姐,怎麼不說了,這人有問題,得教訓……」
  「不要說了,沒聽掌櫃介紹,這人是五皇子,堂堂一個皇子怎會是好色之徒。」呂又苒正色道。
  素馨方才沒注意聽掌櫃說的話,沒想到這人居然是位皇子 當下嚇了一跳,驚懼的朝魏泱看去一眼,五皇子?那豈不是皇上最小的麼子,這位皇子與大皇子一樣是皇后所生,皆是嫡子,因為排行老五,又屬虎,不少人以此為諧音稱他小老虎,自己在府中也不時聽見老爺、少爺由朝中回來後,稱小老虎如何得皇上的寵,而且皇上似乎有意傳賢不傳長,這賢指的好像就是眼前的這位小老虎。
  「奴……奴婢不知您是……是皇子,奴婢該死。」素馨連聲音都抖了。
  「不知者無罪。」魏泱擺手,不與她計較。
  「請五皇子見諒,是咱們失禮了,這鼻煙壺小女不敢與您爭了,還請五皇子拿去吧。」呂又苒雙手將鼻煙壺送到他面前。
  他沒收下。「不,還是讓給你吧,難得你一片孝心要給太師備壽禮,這就……」
  「不,小女子可以另外再選別的禮贈爹,這件東西小女子就不強求了。」她見他沒要拿過去的意思,索性將鼻煙壺放回架上道:「東西在這,您要不要隨您,小女子先走了。」她鎮定的說完,轉身要走。
  雖然已明瞭這人的身分尊貴,但尊貴的人不表示可以任意妄為,方才他的眼光對自己分明極為無禮,她雖不想得罪這人,但對他確實無好感,不想多接觸,拉著素馨的手,決定快走的好。
  「又……呂小姐!」見她真要走,他忍不住再將人喚住,但不敢再親昵的直呼她的閨名,只敢稱她呂小姐。
  「五皇子還有事吩咐嗎?」她回過頭來不苟言笑的問,實在無意與這人多做糾纏。
  其實她也聽父兄提過,此人頗賢能,才會受皇上喜愛,但自己眼見為憑,對這人的印象壞透了,即便不是無恥之徒,舉止也是輕浮的,這樣的人,稱得上「賢」字嗎?
  「小姐的扇子……」他一雙眼盯上她手中的扇子,此物前世時她便是在此贈送給他的,這把扇子為白檀扇,香氣天然,輕輕搖,馨香四溢。自己保存數十年,擱在枕畔依然幽香陣陣,沁人心脾。而他清楚記得這把扇子裡繪的是一株劍蘭,上頭有她的落款,證明是她親手所繪……自己擁有後,直到最後,僅是此扇伴他落寞的一生。
  「扇子?這白檀扇如何?」她捏著自己的扇子,皺眉問。
  「此物瞧來頗精美,不如……不如就用此物換我的鼻煙壺,如此你既有禮賀壽,又不至於欠我人情了。」他瞧她對自己並未有好臉色,今日自己似乎拿不到這把扇子了,便主動的提議讓她以物易物。
  不管如何,這把扇子伴了他多年,他想繼續擁有。
  她瞧了瞧自己的扇子,猶豫起來,這上頭的劍蘭是她親手所繪,還有她的落款,讓一個男人拿去,萬一傳開遭人誤解並不好,這有損自己聲譽。然而,她確也定爹絕對會喜歡這只鼻煙壺,若收到這件禮物定會開懷的……
  「我見過呂太師身旁有一隻鼻煙壺,只是那瓶子顏色都變了,上頭的繪漆也有些許掉落,是該換上一隻新的了,況且,這只鼻煙壺出自南宋,是古物,瓶子本身為上等的古玉,極襯太師的身分,小姐若拿這相送,太師應該十分歡喜的。」他見她動搖,繼續誘說,非得到她的白檀扇不可。
  「這……」她低眉考慮了半天,終於有所決定,正願意開口交換了,但當抬起頭時卻又見到他望著自己那難解深邃的目光,驀地念頭一轉,覺得不妥,唇一抿,改道:「抱歉,我不換,其實小女子早備好紅珊瑚樹了,那也是極其珍貴之物,相信爹不會嫌棄的,您的提議小女恕難答應。」說完,不再多留,轉身就走。
  魏泱一愕,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沒有拿到她的扇子,那扇子該屬於他的,怎能錯失!
  正想追出去,掌櫃攔住了他。「五皇子可是中意這只鼻煙壺,那小的給您包起來了。」
  「好,包起來,彭順,付錢。」他草草交代完便沖出鋪子,可佳人已不知去向了。
  他惆悵起來,怎會如此?按照事情的發展,她定會將扇子交給他的,這把扇子算是他們的定情之物,若自己沒取得這樣東西,是不是表示,自己此生還是與她無緣
  不,絕不會無緣的,老天既給他重生,即使無緣,他也要讓它變得有緣!
  而經此事他也有些體悟了,這輩子不會完全照上輩子的劇本走,他以為理所當然的事也會隨著他的表現,改變不同的結果。
  他目色沉了,今日錯過了這女人,但來日,他會讓她重拾對他的好感的,這輩子自己不會再錯過她的!
  他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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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08:14: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攀牆觀笄禮

  大業太師呂智玥五十大壽,不管是朝中老臣或是堂上新貴,無不爭相前來拜夀,讓位於京城東側面向皇宮正天門的太師府,門前車水馬龍,賓客絡繹不絕。
  太師職銜為三公之首,呂智玥本人學識淵博、才學卓著,萬分受到皇上魏衍行的寵信,凡舉國事、家事無不找他商討,聽取他的意見,此人可說是魏衍行最為倚重的大臣,無怪乎人人爭相與之結交,盼能巴結上他就等於與錦繡前程相距不遠了。
  人人爭相與之結交,盼能巴結上他就等於與錦繡前程相距不遠了。
  因此就連大業的五位皇子今日也無人缺席,全都現身太師府,為太師府的榮景,錦上再添花。
  此刻廳上就坐著魏超、魏單、魏曲、魏新與魏泱,而呂智玥則坐在五人的面前,他身後站著一子一女,分別是任兵部郎中的兒子呂正盛,以及即將及笄的愛女呂又苒。
  呂又苒今日穿了素色的長裙,布料上繡了一朵朵怒放的紅梅,大有「萬花敢向雪中出,一樹獨先天下春」的味道,顯出她是個堅毅端麗的女子。
  她的妍麗讓面前的五個皇子,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尤其魏泱嘴角輕揚,這確實是她的個性,愛恨分明,敢愛敢恨。
  「幾位皇子連袂駕臨,讓老夫這太師府蓬蓽生輝了!」呂智玥歡喜的說。
  「太師乃是我們兄弟的恩師,大壽之日豈有不來之理,況且,咱們還是奉父皇之命來送壽禮的。」魏超代表五人說話。
  呂智玥亦身兼五人的老師,授予他們學識與禮教,因此魏超說他是五人的恩師一點也沒錯。
  「老夫區區薄壽,怎敢收下皇上的厚賜。」呂智玥忙惶恐的道。
  「太師不用客氣,你佐理天子,經邦弘化,其職至重,父皇賜下厚禮也是應當,而這只說明,父皇對你極其敬重。」魏超堆笑道。
  「是啊,太師莫要推遲,總不好讓咱們兄弟再將父皇賞賜之物帶回去吧?」魏單也談笑說。
  這當然不能,誰敢退皇上的禮,呂智玥只得道:「那老夫只能叩謝皇恩了。」
  五人笑著點頭。
  「來人,將父皇所賜之物捧上來。」魏超立即吩咐。
  「是。」李樹為魏超的貼身侍從,立即喝了人將皇上賞賜的禮捧了進來,這是一份錦織黃橙卷軸,魏超命李樹攤開,上頭是皇上親筆所寫的四個大字——國士無雙。
  呂智玥一見連忙跪下去領賞,呂正盛與呂又苒也跟著下跪,恭敬的領下皇上的墨寶後,細瞧這四個字,呂智玥笑得連嘴都闔不攏了。
  「好個國士無雙,父皇這是贊太師傑出,乃國中獨一無二的人才!」魏超擊掌討好的說。
  「大皇子見笑了,皇上贈老夫這四個字,老夫實在愧不敢當。」他一陣謙詞後,笑著將皇上的墨寶交給兒子呂正盛,讓他妥為收藏,皇上所賜之物件件能當傳家寶,更何況是親筆題字贊他呂智玥國士無雙。
  歡喜收下皇上的賞賜後,他隨即朝女兒道:「苒兒,去,為皇子們斟茶伺候,別怠慢了貴客們。」他讓呂又苒去到眾皇子跟前。
  魏泱聞言臉一沉,照理這場合女子是不用出面招待男賓的,只需在內院招呼賓客的女眷即可,但呂智玥卻讓女兒出來見客,這分明有意引薦自己的女兒讓他們認識,這樣的安排明顯為女兒鋪路,相中的就是他們五個其中之一。
  而他清楚太師重嫡,前世支持的是大哥,也瞭解太師真正要讓又苒瞧的人是魏超!
  此時呂又苒在素馨的協助下,為魏超斟茶,魏超那雙帶著深沉含意的眼,直勾勾的瞧著呂又苒,讓她小臉都紅了。
  其它兄弟也是明眼人,一瞧就懂呂智玥的用意,呂又苒即將及笄,之後便可婚配,這物件除了身為嫡長子的大哥還能有誰?
  至於魏超,姑且不說這呂又苒姿色非凡,氣質卓越,讓男人趨之若鶩,就說她是呂智玥的女兒,這份勢力就夠魏超嚮往的了,魏超本就積極的在拉攏呂智玥,當然不會放過這讓呂智玥當自己丈人的機會,因此對著呂又苒笑得更加親切了。
  魏泱見呂又苒那張俏臉,比之前又酡紅了幾分,不禁暗暗動怒。又苒初見大哥,見他言談正氣,舉止文雅,卻不知他是心胸狹隘、手段毒辣之人,也許真就被大哥的假面吸引過去了,他為此暗自焦急,也懊悔那日自己在古玩鋪裡過於孟浪,卻不想觸怒了佳人,反倒讓她遠離自己。
  好不容易等她來到自己跟前要為他斟茶,卻見她板起臉孔來,茶斟了七分滿後就離去,瞧都沒多瞧他一眼,他記得前世那回她因先識得自己,對他特別友好,斟完茶,還對他笑了笑,相較她此刻的反應,這兩相態度,實在令他心情往穀底裡蕩了。
  「太師,我這份壽禮雖比不上父皇的親筆墨寶,但也是一番心意,還請笑納。」魏超讓李樹拿出了一份精心備好的壽禮出來,他有意趁此機會好好攏絡呂智玥.
  眾人往魏超的禮物上瞧去,果真不同凡響,是一條織金的陀羅尼經被,上頭織有陀羅尼經文兩萬五千字,這光製作就十分費時,那織金的成本亦是高得嚇人。
  「大皇子送這樣貴重之禮,老夫怎好收下?」呂智玥雖是高興,但禮若過重,仍不敢貿然收下。
  「其實這禮一點不重,重的是在我魏超的心裡。太師對魏超的用心,魏超還有不懂的嗎?在無以為報之下,這件陀羅尼經文被不過是聊表我心意一二而已。」當日清河殿上的奏摺他看到了,呂智玥果然不負自己所望,挺他為太子,大業自古嫡為貴、長為大,他既是嫡生,又是長子,當然尊貴過任何人,立他為儲君,天經地義,最為符合倫理綱常。
  呂智玥當然聽明白他的話,這是感激自己支持他為太子,不禁撫須笑了。「既是如此,那老夫就不客氣的將大禮收下了。」
  呂正盛聽父親願意收禮,便起身要去替父親將東西接過來。
  「正盛,你退下,讓苒兒去吧。」呂智玥突然說。
  呂正盛聞言瞧了妹妹呂又苒一眼,見她薄面又紅了,在座的人這會更加確認,想來這呂又苒未來定是婚配魏超無誤了。
  魏超喜上眉梢,呂智玥這是藉女兒表態,公開支持自己了,再加上這呂又苒清雅美秀,自己若娶她當可說人、才、勢三得啊!這怎不令他歡喜非常。
  魏泱忍怒,見呂正盛退回自己的位子上去,呂又苒上前低頭去接魏超的禮。
  她臉上帶羞,對父親的用意自是幾分明白,而這魏超給她的印象不差,為人親切不端皇子架子,相貌與談吐瞧來也正派,若嫁他,是可以考慮的。
  誰知,當她由他手中接過東西時,他竟趁機輕浮的摸了她的手,如此輕佻的動作令她皺眉,特意抬首往他望去,見他臉上帶笑,可不知怎地,這笑感覺帶著一股奸邪與計算,她臉色不由得冷了冷,再度低下頭來,假裝不知他摸了自己的手,捧了東西轉身回到呂智玥身後去。
  魏超見她眼神忽然轉冷,眉一蹙也不高興了,這女子未免不知好歹,居然敢擺臉色給他看?心中不悅但當著呂智玥的面,可不好表現出來,面上還是掛著笑容。
  他之後魏單、魏曲、魏新也分別送上九玲瓏寶塔、翠玉佛、墨玉荸芥等價值不菲的壽禮,到魏泱時,他卻是只送了普通的一幅畫,此舉倒顯得他一人不用心。
  呂又苒訝然他竟未送上那日與自己相爭的鼻煙壺,那東西一拿出來保證爹會歡喜的,莫非,那鼻煙壺原就不是打算給爹拜夀用的?
  她不住懊惱,早知他不是要送爹的,自己當初就答應拿白檀扇換了!
  當初她見他瞧自己的眼神悲喜難解,像是曾經千山萬水難相逢,這樣的唐突教她不安,才顧慮著不敢將自己的貼身之物相讓,再且,料定爹的壽誕無人不知,這人就算不來拜夀,也定會送禮,而這鼻煙壺十之八九就是給爹的,心想,反正爹無論如何都會收到這只鼻煙壺,至於是不是自己送的,就無所謂了,這才下了決定不換扇的,可如今卻是後悔了。
  魏超見魏泱只是小鼻子的送了簡單的禮,不住冷笑,到底是年紀還小,不知輕重,真不懂父皇怎會看重他,還有意越過自己立他為太子?!
  其實他也知父皇在五個孩子中最疼的就是小老五,甚至耳聞父皇心中的儲君人選就是他,可這還是毛孩子一個,對自己的話還得百依百順,這小子,能威脅得了自己嗎?他不以為然。
  倒是其它兄弟,比如老二魏單,這人通滑多了,那九玲瓏寶塔也是十分難得之物,他捨得拿來相送呂智玥,可見心裡還是有企圖與他相爭的,尤其他的母親端妃也頗受父皇寵愛,說不定……
  「爹,您找我。」呂又苒走進呂智玥的書房。
  呂智玥看了女兒一眼,放下手上的狼毫筆。「坐。」他讓女兒坐下說話。
  呂又苒擇了一張靠近他的椅子坐下。「爹大壽,太師府鬧哄哄了一天,客人剛散去,爹就找我過來,是有話對我說嗎?」她笑問。
  他微笑的看著這個女兒。「你就是聰慧,無怪乎爹疼你,既知爹有話對你說,那當猜得出爹想說什麼吧?」
  「這……」她臉龐微熱起來。「爹可是想說女兒下個月及笄,之後的婚配對象?」
  他笑容更深了。「你自幼最知爹的心思,這點就連你過世的娘都比不上,爹也不再繞圈子了,對大皇子你看法如何?」他直接問。
  「大皇子這人……說實話,女兒不喜歡。」她略微思索後,直言回去。
  他訝然。「不喜歡?可爹瞧你與他應對時態度並不討厭,難道是因為他三年前曾死了一位妃子,這讓你不舒服,不想成為繼室?」魏超其實五年前就娶親了,但妻子于三年前忽然病逝,至今皇上並未再為他安排過婚事,因此他的興福宮中只有幾位側室,並無正妻,自己才想將女兒安排嫁給他當正妻。
  「不是的,女兒對做繼室並不介意,只是我對大皇子印象不佳,覺得此人輕浮不可靠。」她直言的告訴爹。
  「輕浮?可是他對你做了什麼?」
  她臉一紅,不語了。
  他眯了眼,猜之前在大廳上定是有什麼的,只是女孩子家不便再說出口了。「爹曉得了,不過,爹也要你明白,那大皇子會是未來的天子,你若嫁他,便是中宮皇后,身為俯瞰天下的天子,難免多情,這方面,你得包容。」他畢竟是男人,更懂得什麼是大局,對於魏超小小的輕浮舉止,並不足以影響自己對他的觀感。
  「爹何以認為大皇子就一定是未來的天子,或許……」
  「大業向來立長,大皇子必是未來的繼位者,而你嫁他,絕不委屈。」
  「可是……女兒能不嫁嗎?」她忍不住問,對魏超這人是真無好感的。
  他臉一沉。「爹讓你嫁予大皇子,倒不是想以女為貴,而是因為爹疼愛你,單純為你設想,想讓你做皇后,好享盡這世間的尊榮。」他歎氣的告訴她,這是真心話,他在朝中已受皇帝寵信多年,該享的榮華富貴都已足夠,並不貪心想更上一層樓,只盼讓女兒嫁得好,成為這世上地位最尊崇的女人,保她一世安樂,而若由自己助魏超得到皇位,那便更不怕魏超敢虧待自己的女兒了。
  「這……好吧,女兒懂得爹的意思了。」她不願與爹爭辯,因為她很清楚,爹看重的是讓她做皇后這個位置,所以對魏超的人品並不探究,可婚姻是自己的,在還未走到那步前,她會再仔細觀察這位大皇子,若真的不合意,她也絕不貪戀皇后之位,最後定會說服爹放棄的。
  況且目前說這都言之過早,在她看來,那魏超心機過重,不見得是當皇帝最好的人選,應該還有更合適的人,思及此,她腦中忽然閃過一雙帶著幾分抑鬱和深念的眸子……
  呂智玥見女兒沒再說什麼,臉色也緩了,由懷裡拿出一個碧綠通透的鼻煙壺來使用。
  呂又苒驀然收回思緒後,乍然一見這鼻煙壺,驚訝不已。「爹,這鼻煙壺怎麼會在您身上?!」這不是在魏泱手中,為何出現在這?
  「何必如此驚訝,這不是你剛才托人送過來給爹的壽禮?」呂智玥好笑的說。
  「女兒何時托人送來這個?」她更驚愕了。
  「就半個時辰前的事而已,爹親自送走幾位皇子離開後,門房說外頭有人送來這個,說是你訂下的,是給爹做壽禮用的——不過話說回來,你也真是的,一早都送了株紅珊瑚樹,怎又去訂下這個給爹,莫不是知曉爹喜愛鼻煙壺會勝過紅珊瑚樹,這才趕在今日結束前又給爹送來這個吧?」他笑問,猜測的說。
  「這……女兒是有意送您這只鼻煙壺沒錯,可是買下這東西的人並不是女兒。」她將當日與魏泱在古玩鋪子爭鼻煙壺的經過說給爹聽,但刻意不去提自己教魏泱的眼神驚嚇到之事,因為這太難解釋了,而自己也說不清怎會讓一個男人的眼神震撼到。
  呂智玥斂了神色。「所以這鼻煙壺是五皇子買的,但他卻以你的名義送來給爹,這是何意?」
  「這……女兒也不能理解。」她搖首。
  呂智玥沉吟仔細一想後道:「五皇子故意在人前只送了爹一幅普通的畫作,讓人以為他不刻意討好爹,沒想由爹這兒得到什麼好處,可當眾人都走後,他卻又私下送來爹定會滿意的鼻煙壺,這人前不沾鋒頭,人後送禮的行徑,倒是有些手段,瞧來,這位小老虎,真是頭藏牙的老虎,也不是簡單的人物。」他輕冷一笑。
  「爹說的有理,此人的確不簡單,不過女兒還是不解,他若想私下拉攏爹,大可以自己的名義將鼻煙壺送給您,如此還能博得爹的歡欣,可他卻是以女兒的名義相送的,如此安排才是令人費解。」
  他抿了抿嘴。「莫非,他想以此引起你的注意?」這可不行,他已相中魏超,這魏泱不合他的意。
  她想起那人瞧自己的目光特別,心不禁狂跳起來。「爹,不管如何,這事都該問清楚,您才送走他不久,我去追還來得及!」她起身說,打算現在就去追人。
  「不急,等明日爹進宮再問也成……」
  「不,這事女兒想親自弄明白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說不出理由,她突然迫不及待的想見到這個人。「爹,您放心,他應該走不遠,我去去就回。」她匆匆往門外去了,跨了門檻又回過頭來問道:「爹當真中意這只鼻煙壺?」
  「呃……中意是中意,但既不是你買的,就該還給人家。」他說。
  「此物既已在爹手中,就無須退回了,這鼻煙壺您留著,女兒找他談判,瞧是用錢給他買下,還是真拿女兒的扇子去換,總之,這鼻煙壺是爹的了!」
  「這……」呂智玥還沒回應,她人已經出去了。
  他從沒見女兒這麼性急過,詫然了半晌才想起此刻已入夜,怎好讓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去追男人,連忙喚來兒子呂正盛,讓他追去保護。
  「主子,後頭駛來的好似太師府的馬車,這是在追咱們嗎?」彭順坐在馬車外,瞧見後頭有狀況,告知魏泱。
  魏泱聞言立即探出頭來往後頭瞧去,確實是太師府的馬車,上頭有呂家的家徽。
  他忍不住微笑了,算准她若見著鼻煙壺定會來見他,可他沒想到,她這麼急,馬上就追來了。
  「主子,咱們要停車相等嗎?」彭順詢問。
  「這夜裡露重,怎好讓她跑太遠,停下來吧。」他含笑說。
  彭順挑起一邊眉毛,聽主子這不舍的語氣,來的定是呂小姐了,這主子讓人將鼻煙壺以呂小姐的名義送給太師,盼的就是佳人得知後追來,瞧來,主子的目的是達到了。
  只是,他至今仍搞不懂,自己無時無刻不在主子身邊伺候,主子到底是何時看上人家的?這陣子他想破頭一直在想這件無解的事。
  馬車停下後不久,太師府的馬車就趕上了,只見呂又苒逕自下了馬車,來到他的車前,隔著車簾問:「裡頭可是坐著五皇子?」
  「正是在下。」魏泱探出頭來,他本生得清俊,月光下,越發襯得他五官俊美立體。
  她見了他的笑臉,心倏然一陣悸動,居然一時語塞忘了要說什麼?
  「小姐特意追來,可是有事要說?」他爾雅笑問。
  「我……有事!」愣了一會後她才找回自己的舌頭說。
  「這樣啊,外頭夜深露重,要不上車談?」他邀請她進車廂內。
  怎好孤男寡女同車,她立刻搖首,「不……不用了,我站在車外說即可。」
  他早知她會拒絕,微笑著下了馬車,手上還拎著一件薄披風,下車後直接覆在她的肩上。「三月天夜裡仍寒涼,小心別著涼了。」他柔聲說。
  她有些迷惑,為何這體貼的話聽起來像是他曾對她說過無數回?但這不可能,他們認識不深,自己何來有這種想法?她正想將披風還回去,才一動,一隻手已壓在她肩上了。「披著吧,我是真不希望你染風寒的。」
  在他的輕語中,她彷佛被施了咒,沒再執意取下披風了,就這樣披著與他相視而立。
  「你追來想說什麼呢?」他笑看著她,溫聲的問。
  「說什麼……啊,對不起,我、我是想問五皇子,那鼻煙壺是怎麼回事?」她猛然回神才想起自己追上來的理由,這會卻因為自己的失神而尷尬臉紅了。
  「鼻煙壺啊……」他淡笑道:「我瞧你孝順,便借花獻佛替你盡孝了。」
  「替我盡孝?您我初識而已,您這番作為著實可議,讓人難以理解,咱們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您真正的目的是什麼?」找回自己的思緒後,她嚴肅的問,自己可不是能教人耍弄的物件。
  「目的?若我說,這目的就是希望再見你一面,這理由行嗎?」他深情深意的瞧著她。
  她微窒,又是這目光,她腳步不由自主的往後挪去,與他拉開一段距離。
  他瞧了她的動作,眼神黯下,笑容淡去。
  她見狀,不知哪來的膽量,又突然朝他跨去一大步,站離他極近,仰頭對他怒視。「您是老手吧?」
  他微愣住。「老手?」
  「調戲女子的老手,您若以為我與其它人一樣好騙,那便錯了!」她柳眉豎起的說。
  他聽明白她的意思後,啞然失笑,自己這樣子在她眼中就真那麼像輕薄的傢伙嗎?
  「我不妨告訴五皇子,我討厭故弄玄虛、裝腔作勢的傢伙,尤其對您的演技有意見,好戲得看劇情,劇情得合理,您我才初相識,哪來山盟海誓過的深情,您這是演過頭了!」她滿目譏諷。
  他驀然笑不出來了,自己對她魂牽夢縈了幾十年,真情流露的結果卻是被她當成在演戲?而且還嫌他演技不佳演過頭了!
  他一臉受挫,這才知道上輩子自己幸運,兩人能一見就鍾情,愛意自然,可這輩子,就沒那麼順利了。
  他早該想到她不是一般沒見過世面的閨秀,見了男人就暈船,哄幾句就能小鹿亂撞。自己這世若要重新將心上人追求回來,難度可要比從前高上許多,但沒關係,這只會更激起自已的鬥志,為了不再重蹈當年的遺憾與悔恨,今生他與這女人是糾纏到底了。
  「對不住,我因為對小姐一見鍾情,所以表現得太自我了點,未顧及小姐的感受,是我不對,還請小姐原諒。」既然不能告訴她自己重生了,而且上一世兩人還相愛過,這世自己打算再與她重溫舊情,他索性修正自己的態度認錯,否則他敢保證,若說出實情後,自己不只會再被譏劇本誇張,演技過火,還會被她認為腦子有問題,嚇得佳人往後對他的一切更加不屑一顧了。
  她見他總算瞧起來正常些,臉色才稍稍好轉。「我追來是想同五皇子談交易的。」
  「交易?」
  「沒錯,那鼻煙壺您既給了我爹,就不退還了,但咱們並不想平白占您便宜,說個價吧,多少錢肯賣?」
  「我說了,是替你盡孝,所以……」
  「爹是我的,不需旁人代為盡孝道,再說,一隻鼻煙壺我還買得起,您不用客氣,儘管說出價錢即可。」她不與他囉唆,兩人講清楚後,付了錢就不相欠了。
  「我同你一樣不缺錢使,你若真要與我算清,那就給我那把扇子吧。」他說。
  她蹙眉。「您是真喜歡那把扇子?」發覺他對自己那把扇子挺執著的,可那扇子並不是什麼特別之物,他甚至也未曾將扇子打開看過,不知上頭她繪了東西,為何就這麼感興趣?
  這人真有幾分古怪!
  「不能用其它的換嗎?」她試著問。
  「不能,我就要那把扇子。」
  她無奈,只能妥協地由懷裡掏出自己的白檀扇來。「好吧……這就給您了。」
  他終於再次握到這把扇了,他欣喜若狂,只是有些感歎,前世是她主動贈他的定情之物,這世卻是自己用了手段強要來的,這中間的落差難免教人欷籲苦歎。
  不管如何,這扇子是到手了,至於人嘛……
  他再度盯向她,那眼神與獵人盯獵物無異,都有股狠勁。
  她瞧見了,反瞪回他。
  這一瞪,小老虎成貓了,趕緊垂下首來道:「多謝小姐割愛,以後這扇子歸我,鼻煙壺歸你,咱們互不……交易成功!」本要說互不相欠的,但繼而一想,以後兩人要互欠的只會多不會少。
  而另一頭,呂正盛因為馬車輪子在路上壞了,這一耽擱,兩人已順利談完,各自離開,呂又苒回程時見到自己兄長困在路邊,讓他搭上自己的馬車,一同回府去了。
  不知怎地,自家主子突然長進起來了,彭順簡直要喜極而泣。
  主子近來不僅讀書認真、武藝精進,同時還肯用心結交大臣子弟,此刻主子就正與劉將軍的公子劉守中在宮外的茶館雅座內飲茶了。
  主子名義上是向對方請益武藝,實則是與他拉近距離,這劉將軍手握重兵,掌京畿重地,此人的兒子也在軍中負有要職,若能保持良好關係,對主子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皇上早放話,想選賢立儲,如此就是主子的機會,主子近來這般積極進取,想來與這有關,而主子的前程就是自己的前程,他當然希望見主子放手一爭,那將來才有他彭順真正風光的時候。
  「下個月父皇已排定要去秋海狩獵,這一去十五日,屆時將軍定會同行,而你也一定在隨行的名單內吧?」魏泱問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年輕小將。
  「會的,秋海狩獵我已接獲通知,任皇上的禁衛之一,近身保護皇上的安危。」劉守中說。
  「那就太好了,待在秋海十五日,咱們有的是機會切磋射獵功夫了。」魏泱爽朗笑道。
  劉守中也抿笑,他倆年紀相當,十分談得來,又見魏泱沒有皇子架子,為人海派隨和,對他頗為欣賞。
  「好,就這麼說定,到時候定與五皇子好好較量!」劉守中本是武人,與魏泱熟了,也不謙讓,回說。
  魏泱大笑,要的就是劉守中的這份爽快與自在,如此,才可能真的深交成為自己的勢力。
  「對了,今日我還有點事要辦,不能陪您多聊,得先行一步了。」劉守中起身道。
  魏泱以為他急著走是為公事,便說:「既有職務在身,我也不多留,你去吧。」
  「其實並非職務上的事,是我母家的表親今日行笄禮,家母任主禮,我已答應親自送家母過去。」劉守中解釋。
  「這樣啊,這也算正事,笄禮是看時辰的,耽誤不得,你還是快去吧。」魏泱說。
  「那我就先行告辭了。」劉守中離去了。
  劉守中一走,彭順搔著下巴湊上來道:「主子,若奴才記得沒錯,這劉大人的母親是呂太師的遠親,這呂小姐不也剛好近期要及笄了?再放眼這京中能請得動將軍夫人任笄禮主賓的也只有呂太師了吧?」
  魏泱一聽,雙掌撐桌,唬地站起來了。「對啊,我怎麼沒聯想到,又苒是今日行笄禮的!」這女子笄禮一生一次,萬不能錯過。「走,咱們動作得快!」說著他已迅速離開茶館了。
  「主子,您這動作得快的意思是,要趕去太師府觀禮嗎?」彭順追上去問。
  「廢話!」
  「可您不是太師府上的親屬,也未受邀請,不能去啊!」彭順急著告訴他。
  「為何一定要受邀才能去,我自己上門去不成嗎?」他猛然停下腳步,這一停讓追著他說話的彭順煞不住腳,一頭撞上他的背,撞得鼻樑都要斷了。
  「不成啊!」彭順揉著痛鼻,連聲音都帶著鼻音了。「這笄禮是屬於女眷家禮,向來只有至親參加,且也只有在內院舉行,您是外人,又是男人,怎能參加?」
  「那劉守中是遠親又是男人,他怎就能去?」他不服氣的問。
  「劉大人是送將軍夫人過去的,他即便進了太師府,也只能廳上坐,等笄禮完成呂小姐才會出來見客。」彭順解釋。
  他斂了容,「這麼說來,我是無緣觀禮了。」
  「是啊。」彭順點頭。
  他一臉失望,這也才想起,難怪前世她行笄禮時並未刻意通知他,直等到結束了才讓他知曉,當時他還有點不高興,氣她將他當外人,沒有邀請,原來這是他不能參與的家禮,他錯怪她了。
  彭順見他歎氣,便又道:「不過……您若真想瞧瞧呂小姐及笄的樣子,奴才倒有一個法子,只是這法子有些不合身分……」
  他立即往彭順的額頭拍下去。「身分這東西幾兩重,還不快快將你的法子說出來!」
  「是……」彭順露齒笑了。
  女子十五即可行笄禮,禮畢即表示成人,得以許嫁,對女子而言是大禮。
  一般笄禮由母親擔任主禮人,但因呂又苒的母親已逝,就選擇親姻婦女中賢而有禮者擔任,而呂智玥請來為女兒擔任主禮的就是當朝劉將軍的夫人,呂又苒稱其姨娘。
  太師府將香案設於東院的後院;設醴席於西階上,府上的女眷全盛服旁立,劉夫人則坐主位等著替呂又苒行笄禮儀式。
  呂智玥、呂正盛父子亦入席觀禮,吉時一到,呂又苒身穿笄禮冠服讓素馨扶著走出來,她先朝劉夫人行拜禮,而後劉夫人回揖禮。
  接著府上女眷大聲朗讀祝詞,呂又苒跪席,劉夫人起身替她梳起黑髮,並且接過素馨奉上的冠笄,替她盤發後加冠笄,過程十分矜持慎重。
  而此時南面的牆上正攀著一個人,這人腳踩在彭順的背上,探著頭觀看太師府內院的笄禮過程。
  魏泱欣喜,笄禮過後她就能婚配,這回自己得搶在大哥之前先娶她,那將來不管如何,大哥也搶不走自己的女人了。
  他正歡喜見呂又苒受笄,但被他踩著的彭順卻哀哀地叫,「主子……奴才不行了……」
  「再撐著點,就要禮成了!」他讓彭順忍住。
  「可是……可是……奴才……撐不住了!」彭順身子一歪,他站不穩,兩人就這麼落了地,而這落地聲還極大,立刻引來內院的人注意,靠牆邊的家丁馬上跳牆過來察看,認出偷窺的人竟然是五皇子,每個人都愣住了。
  他忙向這些人比出噓聲,要他們別張揚,好讓自己能順利溜走,但這時呂正盛已手腳俐落的跳上圍牆,往下瞧見跌得狗吃屎的魏泱,喊了聲,「五皇子,怎會是您?!」
  魏泱頭皮一麻,攀牆被活逮,這下怎麼見人?
  呂智玥聞聲立刻讓人開了後門親自過去瞧,果然瞧見還跌在地上的魏泱,呂智玥一張老臉立即就沉下了。「五皇子這是做什麼?」
  「呃……這個……我聽聞呂小姐今日行笄禮,因為……因為父皇未生有女兒,宮中沒行過此禮,這就好奇過來瞧瞧,順道……湊……湊個熱鬧。」他尷尬的說,還忍不住瞪一下自己的奴才,自己平日是沒給這奴才吃肉嗎?這關鍵時刻偏讓他出醜!
  彭順自知闖禍,忙起身去扶主子站起來,若繼續再坐在地上,這臉面更沒了。
  「這是老夫的家禮,原是不打算宴請外客,不過五皇子既然來了,就請到廳上用茶吧!」女兒笄禮被打斷,呂智玥雖不高興,但礙于魏泱的身分,也不好責備,只能勉強邀他進府了。
  「這……這怎麼好意思打擾……但太師都開口邀了,那我就進去坐坐。」他無視呂智玥的黑臉,只想著能光明正大進到太師府,便能見到呂又苒,那臉皮就自然變厚了。
  呂又苒走了過來,但並未出來,只站在門內,由門板擋著,他眼尖瞥見了門縫下她的裙角,雖見不到她的表情,但可想而知,她定也認為自己不僅厚臉皮,還根本不要臉!
  他無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這也是情非得已。
  「五皇子這邊請吧。」見自己父親臉繃得緊,呂正盛只好替父親出聲,讓他入府。
  「好的,多謝了。」他拍拍跌地時沾到身上的灰塵後,一派無事的要往後門進去。
  「五皇子走錯了,那是後門,您請跟我往正門走。」呂正盛阻止他。
  他這才縮回腳步,呂又苒在門後,他當然想往後門去,這才能看見她,但呂家人豈敢讓皇子走後門,自是帶他往前門去,他不免可惜了起來,可想想也無所謂,進了太師府的廳上,等禮成呂又苒還是得出來見客謝禮的,屆時自己仍能見得到她。
  呂家父子領他到太師府的廳上後,坐在廳上的劉守中見了他露出意外的表情。「五皇子……」
  他正要對劉守中解釋兩句,卻見到廳上居然還坐著另一個人,魏超!
  他心下一沉,既是家禮,太師卻找來大哥,這涵義不言而喻,太師是真想將女兒許給大哥!
  魏超見到他與呂智玥父子一同出現,臉上明顯也不高興,不滿的向呂智玥問道:「今日是呂小姐笄禮,太師邀我進府一敘,原來邀的不只是我,連五弟也一併邀了?」
  他以為呂智玥今日邀他來,顯然已將他當成自己人,願將女兒許配給他,可他竟也邀了魏泱,那是想從兩人之間挑女婿不成?
  若是這般,這可是耍了他!
  「大皇子別誤會,五皇子是自己……自己……」呂智玥見魏超變臉,忙開口想解釋,但若說出讓魏泱沒臉的話,這也不成,可又不想魏超誤解自己拿著女兒當誘餌,左右搖擺,耍弄他,這一急都急出汗來了。
  「是我自己不請自……」魏泱見呂智玥在魏超面前為難,不想教呂智玥難做人,便想老實說出自己方才幹的事。
  「五皇子是與我一道來的,我送家母過來之前正與他喝茶,便拉他一塊來湊熱鬧,未想到得先經主人同意才行,是我思慮不周害五皇子尷尬了,真是萬分抱歉。」劉守中見魏泱出現在太師府,心裡就有底了,顯然是為呂又苒而來,但瞧太師中意的是大皇子,怕五皇子要失望了,便同情的替他解圍。
  魏超聽了臉色果然沒那麼難看了。「雖是如此,五弟還是不知規矩,這太師府家禮,未受邀就唐突來訪,豈不壞了人家的笄禮進行,你居然是連這點禮貌都不懂,真是讓人笑話了!」魏超有意在呂智玥面前拿出大皇子之威,斥責魏泱給人瞧。
  「魏泱知錯,下回……」
  「還下回,呂府只有一女,哪來下回?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你這不學無術的樣子當真丟咱們皇家的臉,都怪父皇平日太寵你,養得你不知輕重、無法無天,你這是……」
  「大皇子,請用茶。」魏超正罵得起勁,呂又苒雙手端著新茶進來,她已換下笄禮冠服,改穿常服進廳見客。
  魏超見她出現,頓時住了口,一雙眼全讓她吸引過去,她穿著桃紅色常服,臉上略施粉黛,烏黑柔順的長髮被盤成兩個漂亮的髮髻,兩髻有幾縷碎發披散下來,靈動脫俗中還帶股嬌媚。
  「好,喝茶,喝茶。」魏超伸手去接過她奉上的茶,雙眼仍緊盯著她不放,頗為著迷,呂又苒則是微笑以對,沉著奉茶。
  呂智玥見到這一幕很是滿意,自己邀魏超來就是希望女兒與他親近起來,那回女兒說對魏超印象不佳,自己便盤算利用今日讓兩人培養感情,好讓女兒對魏超改觀,哪知道卻出現了不速之客……他不悅的瞄向魏泱,想不到這五皇子會不請自來,這小子在他壽辰時故弄玄虛的送來鼻煙壺,現又攀牆偷觀女兒的笄禮,這小子該不會真對女兒有意思吧?
  不,魏泱不行,自己屬意的是魏超,自己得找機會斷了魏泱的這份心思才行!否則魏泱這一攪局,萬一壞了女兒與魏超的姻緣就不好了!
  魏泱見呂又苒總算出來了,雙目同樣黏在她身上,方才在遠處觀她,瞧不清她臉上的妝,原來上妝後的她,嬌媚如月,更迷人了。
  而她出來的時機也巧,是大哥罵自己正兇之際,她不會是故意出來替自己解圍的吧?若是如此,是不是表示,她對他也有幾分的在意了?思及此,他不禁笑了。
  呂又苒低垂的眼眸悄悄瞧向魏泱,見他才被罵,這會竟還能笑得出來?心中忍不住莞爾,也訝異他今日竟會為了觀她的笄禮攀牆,被發現後還不肯走,竟有臉跟著父兄進府坐,這人……她嘴角也克制不住微微上揚了。
  「小女今日笄禮,勞各位前來,老夫實感不安。」呂智玥對著眾人說。
  「太師不必多禮,今日可是呂小姐的及笄之日,如此重要的日子,我怎能不來。」魏超一副已將呂又苒當成未來妻子對待。
  呂又苒臉龐略僵,嘴角抿直了,「小女子多謝大皇子厚愛,但小女子怎好承大皇子盛情。」她冷著臉說。
  「自當如此,你我之間哪有承不承得起的。」魏超沒瞧出她的冷淡,逕自多情的說。
  劉守中瞥見一旁的魏泱面色不豫,心想他再留著,恐怕惹怒大皇子,便朝他道:「我要送家母回去了,五皇子是不是一道走?」
  魏泱瞧向呂又苒,她也正好朝他望來,他曉得自己的到來讓她困擾了,且這回自己可能又搞砸了事情,不禁歎了一聲,「好,我同你們走吧,太師、大哥,我這就先回宮了。」他準備告辭。
  「等等。」呂又苒忽然將人喚下。
  他詫異她會留他,連忙停下腳步來。「呂小姐還有事?」
  她瞧了他衣角一眼。「素馨,拿我針線來。」她忽然開口吩咐。
  素馨馬上去取來針線盒,原來方才五皇子攀牆時摔了一跤,扯破了衣擺,呂又苒便輕撩起他的一塊衣角,替他縫補起來。
  「您畢竟有身分,若是這樣子出去,怕惹來非議,還是縫補好再出門。」她說。
  他受寵若驚,沒想到她會留意自己身上,更驚訝她當眾為自己縫衣。
  魏超的臉色就奇差了,雖說補衣沒什麼,但總是過於親昵了些,這呂又苒也太不知分寸,再怎麼說,當著他這未來丈夫面前,就算是對小叔,也該表現得生分些。
  呂智玥見女兒的動作,也是不悅,但她都動手了,他現在阻止也顯得多此一舉,反落得這事不自然,只得等之後再訓斥女兒了。
  「好了,我只是簡單縫一下,讓破掉的部分不至於太明顯,五皇子回宮後還是儘快更換新衣吧。」她動作快,縫了一會就完成。
  「好的,多謝呂小姐巧手了。」魏決笑道,經她這一縫,這件衣裳他回去反而不想換下了。
  「五皇子可以請回了。」她輕巧退開他身邊,方才還溫溫柔柔的,這一會就不留情的趕人了。
  魏泱臉上笑容維持不了須臾,只得默默收回,走人,不過,離去前他刻意經過她身邊,以不讓人聽見的聲音,對她說了句話,這才不舍的離開太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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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08:14: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欽點閨秀狩獵去

  相思似海深,舊事如天遠。淚滴千千萬萬行,更使人愁腸斷。
  要見無因見,了拚終難拚。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
  是夜,魏泱坐於皇宮外北面鯉魚潭邊的涼亭上,而樂婉的這首詞,當真道盡他此刻的心情。
  他苦歎,人生只有情難死。
  他來到此處等人,等待那女人出現,但,她會來嗎?
  前世兩人背著所有人,夜裡經常在此相會,因為這裡地勢高,能將皇宮燈火通明時的華美與壯麗盡收眼底,眼前的皇宮依然莊嚴矗立,美景不變,只是景物依舊,但,人可否還找得回來?
  這份患得患失、緊張糾結的情緒,讓他心情極端複雜。
  白天離開太師府時,他悄聲告訴她,自己入夜在此等她。
  然他已枯坐了一個時辰,仍不見佳人身影。
  也許,是她沒聽仔細,更有可能的是,她根本不想來。
  她怎會來,在她心中已無他這個人,自己憑什麼以為她會赴約?
  是他自以為是……
  他沮喪的垂下頭,自己重回這一世,也許有些事情真能有所改變,但結局卻是不變的,他依然得不到她,因為她不再喜歡他。
  他低頭望著漆黑不見底的深潭,心頭感到一陣陣的酸楚。
  倏地,他感覺到有腳步接近,雖然聲音極輕,但確實有人,他驚喜,卻又怕是夢幻泡影,不敢貿然轉首,只敢緩緩移動眼珠往身後瞧去,見到纖塵不染的白色褶裙後,他屏息,這才慢慢仰首望去,一張細緻清麗的面龐映入他眼簾,自己念念難忘的人就站在他身側,這女子雙眸如星,櫻唇微抿的正看著自己。
  「謝謝……你肯來。」他喉嚨乾澀得差點發不出聲來。
  她瞧著他帶點哀愁的笑意,不由攏起細眉,其實她來好一會了,只是站得遠些沒有靠近,遠遠的觀察他,發現獨坐此處的他有股深沉的哀痛,還有份像是孤獨許久的寂涼。
  她現在終於明白,自己掙扎了一晚為什麼還是來了?
  因為,這人讓她極度好奇了。
  這是個謎一般難解的男人,就像山林裡的濃霧,想要看見濃霧後的景色,得等霧散去才能看得清,只是,這霧後的景致,真值得她去瞧嗎?
  「我若不來……您會如何?」她忍不住問。
  「我會一直等下去。」他說。
  果然如此,她若不來,他不會走!自己越與他接觸,越覺得熟識他,明白他的想法,知道他會怎麼做。
  「那好,我來了,不過,我來只是想知道您約我來此做什麼?」她問,不讓自己內心翻湧的思緒讓他得知。
  「你不是最喜歡在這裡觀看皇宮的雄偉景致,我特地約你來瞧的。」
  「您怎知我喜歡到這裡看美景?!」她驚訝的問。
  他笑得有些縹緲。「我……猜的。」
  「猜的?這京城能觀看皇宮壯闊的地方何只百處,您卻猜得出這裡是我的最愛?」她不信他用猜的。
  他笑容更虛無了。「也許我與你心有靈犀吧!」說不得實話,而這是唯一解釋得過的。
  「心有靈犀?」是這樣嗎?她與這人真能心意相通?
  「是的,要不讓我再猜猜,你……喜歡琴勝過笛,愛梅花勝過蓮花,愛麵食勝過飯食,討厭雨天喜歡冬天,你有時得理不饒人,還喜歡追根究底。」
  她杏眸圓睜了。「您這都是猜的?!」
  「是猜的。」他渴慕的望著她。
  她一雙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實在很難相信,這個男人怎麼可能猜到一件不差,全然準確?!
  「您……」她說不出話了。
  「很奇怪嗎?其實不然,是因為我真的很想瞭解你,所以認真的去——猜。」
  她感到不可思議,若他用這來表情意,那手段也太高明了,完全鎮住她。
  「相信我,咱們註定要相愛!」他對她說得斬釘截鐵。
  她瞪著他,好半晌才找回聲音的說:「這世上沒有註定這回事。」
  「我說有就有!」而這話不只說給她聽,也是說給自己聽,告訴自己,今生她絕對屬於他!
  望著他充滿感情的黑眸,激起她一陣莫名的心悸,她是個極為理智的人,非常不喜歡這種跳脫控制的感覺,這男人的自信讓她不知所措起來,深吸一口氣後,她轉身想走,這人怎能讓她這麼心慌意亂,這是她從來不曾有過的心情,教她承受不住的想逃。
  「別走,我還有東西要給你。」他將人攔下後說。
  「什麼東西要給我?」她不敢抬頭,就怕他看穿她的心慌,低著頭問。
  「我要給你這個。」
  她眼前伸過來一隻手,掌上躺了枚精巧的寒玉腰墜,此物原本是系在他身上的。「這要給我?」她訝然。
  「嗯,做為你及笄的賀禮。」他柔聲說。這是過世的皇祖母于他出生時的賞賜之物,他自幼帶在身上,從不離身,前世自己同樣於她笄禮過後將此物送給了她。
  她猶豫該不該收,不過最後仍伸手接過來了。
  手中握著此物,她說不出為什麼,竟十分高興,高興到臉龐發熱,這更讓她不敢多留,就怕被他發現自己臉紅了。
  她拿了東西連聲謝都不說就跑了。
  他見她走得急,心中失望,卻也無可奈何。
  唉,至少東西是送出去了,希望這世她同樣喜歡。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雖經呂智玥極力掩蓋,但這出不怎麼光采的皇子攀牆記還是沸沸揚揚的傳出去了。
  如今人人都知曉五皇子魏泱瞧上呂太師的千金呂又苒了!
  「輕佻的傢伙,真將皇家的臉丟盡了!」魏超剛由宮外回來,立即氣呼呼的拍桌開罵。
  他今日出宮與幾個大臣之子閒聊,無意間從閑言中聽見此事,他立即大怒,質問這消息誰放出去的?
  眾人見他突然翻臉,嚇得藉故紛紛散去,他沒戲可唱,回到宮裡繼續生氣。
  「主子,不知您有沒有留意到,其實不只呂小姐之事,奴才覺得五皇子近來動作頻頻,大有問題!」李樹趨前提醒的說。
  「什麼動作頻頻?」他訝異問。
  見他肯聽,李樹再往前一步繼續報告,「事情是這樣的,奴才聽說五皇子近來與大臣或大臣的子弟交流頻繁,這拉攏意味濃厚,您不得不小心。」
  「有這樣的事?」他警惕起來。
  「可不是,就說那日在呂小姐的笄禮上,明明是五皇子不請自來,哪可能是劉將軍的公子邀請才至,那劉公子又不是不懂事之人,怎會提出這樣的邀請,再說了,這劉公子若私下與五皇子沒交情,又怎會幫他?」
  「對啊,我怎沒想到這點?那劉將軍手握兵權,是大家都極力結交之人,難道魏泱真開始對皇位有所計算了?」
  「照奴才看來肯定是,否則怎敢與您爭女人,又到處收攏自己的人馬?」
  他咬牙了。「魏泱這小子以為自己外號小老虎,就真做得成虎嗎?等著瞧,我會讓你剛長牙就斷齒的!」
  轉眼,秋海狩獵的日子到了。
  大業皇族重視狩獵,自古以來歷代皇帝每年都會擇期到秋海獵場行圍狩獵,隨行的皆是皇帝的親信大臣,男子尤其以武將為主,少有女眷同行,就連皇帝自己都鮮少帶上嬪妃伴駕,但今年卻不同,皇上出乎眾人意料的欽點了幾名王公大臣家的千金隨行,而呂又苒也在名單之中。
  不料太師呂智玥卻於行前忽然感到身體不適,皇上不忍他拖著病體長途跋涉至秋海,便讓他留京休養,令呂正盛代父侍駕。
  這趟路,皇上的鑾駕與重臣的馬車先行,後頭才是女眷們的隊伍,而載著女眷的馬車,外觀可比前頭男人們坐的馬車要花俏多了,舉凡流蘇、編花、漆紅什麼的,幾乎都可看見,完全表現出各家小姐的品味來。且這些都是千金小姐,身邊伺候的丫鬟不少,這一團熱鬧滾滾,幾乎快比前頭的人馬要多了。
  這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京城往南面去,秋海獵場離京約三百里遠,快馬走上一天能到,但因為帶著女眷的關係,行進速度拖慢,一早出發深夜才能抵達。
  然而走了三個時辰後,女眷的隊伍中忽然起了騷動,馬車被喝令停下了。
  「素馨,你去瞧瞧怎麼回事?」呂又苒吩咐。
  「是,小姐。」素馨與她同坐車內,馬上就下車去打聽狀況。
  不一會素馨轉回來了,向她報告說:「前頭姚太傅府上的小姐馬車輪軸斷了一根,車子不能走了。」
  「姚太傅府上有千金,我怎沒聽過?」她訝然,這京城的官家小姐她多少都有來往,可怎不曉得姚府有這人物?
  「這奴婢本來也沒聽說過,剛下去打聽時便順道問了一下,原來這位姚小姐自出生就留在南方讓老家的祖奶奶養著,是最近幾天才讓姚太傅接回身邊照顧的。」
  「難怪了,那姚小姐人可有受傷?」姚太傅的女兒自己雖未與她交往過,但仍是關心的問。
  「幸好車速並不快,出事時只受了點驚嚇,姚小姐並未受傷。」素馨告知。
  「這就好。」她點頭,人若安全就好。
  「不過,這馬車得花時間修理,但皇上御駕在前,怎可能等她們,那去秋海的路還長著,等馬車修復,咱們也走遠了。」
  「那她們不就去不了秋海了?」
  「恐怕是如此吧!」
  「這豈不可惜,今年可是頭一回開放讓女眷前往,很多人都興奮得很,若這位姚小姐去不成,八成會感到失望的。」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只能說她們運氣不好……」
  素馨正說著,車廂外頭突然有人喊問:「這馬車裡坐的可是太師府上的呂小姐?」
  呂又苒看了眼素馨,讓她拉開馬車的小窗,瞧見站在外頭的是一對主僕。
  「小姐,她們就是姚家的人,那穿紅衣的是姚小姐,綁辮子的是方才發聲的丫鬟貴兒。」素馨低聲告訴小姐,她方才下車察問狀況時有見到這兩人,所以認出來了。
  「是的,我是呂又苒。」她朝外頭的人應聲,見那位姚小姐面貌姣好,嘴唇薄薄的,神態頗有些驕氣。
  「我是姚昭蓉,因為車子出了點狀況,一時修不好,要將就坐你的馬車,一道前往秋海了。」姚昭蓉說話的口氣一點都不像是來拜託人順載一程,倒像是應該的,讓人聽了極不舒服。
  素馨不悅,其實之前她就見這姚小姐將自己的車夫罵得狗血淋頭,只差沒用上鞭子而已,可那車子會壞,不能全怪車夫,這段路確實路況不佳,大石子特別多,輪子容易損壞,可這位主子完全不體諒,一個勁的責怪車夫,那驕蠻的態度令人搖頭。
  這會又見她這般目中無人的態度,不禁希望小姐可別答應才好,自己可不願意與她們一路同車坐到秋海去。
  但她知道小姐心腸軟,一定會點頭的,果然——
  「姚小姐別客氣,請上車來吧!」呂又苒答應了。
  「那咱們就不客氣了。」姚昭蓉立刻讓貴兒攙扶著坐進呂又苒的馬車。
  只是她一進到馬車內就立即皺眉了。「這呂太師官拜一品,與我爹相同,這府上應該不窮,怎麼馬車內的陳設這樣簡單寒酸,連個臥處都沒有!」她一臉的嫌棄。
  「就是啊,本以為太師府的馬車會舒服點,小姐才選擇過來的,怎知會如此簡陋,不像咱們的馬車,有床有桌,地上還鋪有絨毛毯,可這裡……嘖嘖!」貴兒竟不滿的嘖起聲來。
  素馨氣炸了,這對主僕以為自己是誰?就算姚太傅的官階不輸老爺,但這態度當真是將眼睛長在天靈蓋上了,自大到極點。
  「其實若你們嫌棄,大可去搭其它人的馬車,我家小姐不勉強的。」素馨咬牙說。
  兩人馬上尷尬起來,經此一耽擱,其它車怕被落下,全趕著走了,就呂又苒的車走得慢些,才讓她們有機會順搭,這時候下車,哪有車換,姚昭蓉臉一紅,這才道:「算了,都上車了,懶得再換,勉勉強強得了。」
  說實話,呂又苒也不欣賞這人,但見對方有困難,也不好不幫忙,反正就一段路,忍著就過去了。「好了,素馨,去吩咐上路了,咱們再不趕上前,真會被丟下的。」
  她說。素馨點頭,就算百般不願意,也只得去通知車夫趕路。
  然而交朋友也要看投不投緣,話不投機,四個人坐在車內也是無語,這車廂內的氣氛悶得很。
  所幸不久有人來敲車窗了,素馨打開窗子,見是呂正盛。「大少爺!」
  「聽說方才有車子斷了輪軸,被丟下了,苒兒沒事吧?」呂正盛本來在前頭,聽聞後頭出事,趕了過來瞧瞧。
  聽是呂正盛,呂又苒探出頭來。「大哥,我沒事,是姚小姐的車壞了,我順道載她一程,所以慢了旁人一些。」她說。
  呂正盛見她安然便放了心,由小窗瞧見姚昭蓉就坐在裡頭,基於禮貌朝她輕點了首,那姚昭蓉卻是嫌他官職不夠高,假裝沒看見,沒有回禮。
  呂正盛輕蹙眉,只覺這人沒有禮貌,不多說什麼,簡單再朝呂又苒交代了兩句,讓她路上小心,皇帝御駕在此,所有隨行官員不得擅自離開編列的隊伍,他探過妹妹確定她平安後,便又回到前頭的隊伍去了。
  他走後,素馨關上窗子,但不到片刻,又有人來敲車窗,素馨再將窗子打開,見是魏超身邊的李樹。「李公公?」
  李樹笑容滿面。「奴才奉大皇子之命前來探視呂小姐,聽說方才有車子出事了,大皇子關心呂小姐是否受到驚嚇了?」
  車內的姚昭蓉主僕聽聞這人是奉大皇子之命來的,頗為訝異,這大皇子竟會關心後頭女眷的事?
  姚昭蓉忍不住瞧了眼坐在對面的呂又苒,猜測她與大皇子有什麼關係?而她心裡很不是滋味,自己的身分又不比呂又苒差,而且壞了車子的人是自己,可這大皇子既聽聞消息,怎不來問候她,卻是去問候一個沒出事的人?
  「煩請李公公回去轉告大皇子,又苒多謝大皇子關心,我沒受到驚嚇。」呂又苒坐著沒動的說。
  李樹見她連頭都沒有探出來,態度十分冷淡,心想,主子這番問候可是紆尊降貴之事,這呂又苒也太不識抬舉了,本來想說上兩句,但繼而一想,此人很有可能是自己將來的女主子,便不敢多說什麼了,只道:「大皇子說他在前頭伴駕,沒法親自來探視,得空會來瞧瞧您的。」
  「不勞大皇子費心,還請大皇子專心伴駕,不用過來了。」這語氣一樣的冷,甚至拒絕了魏超的好意。
  李樹被澆了桶冷水,不得也冷下了臉。「奴才知道了,會替您傳話的。」說完,便轉頭回去覆命了。
  姚昭蓉瞄了呂又苒一眼,這女人架子竟比自己還大,連大皇子也不放在眼裡?
  過了一會,外頭居然又有人來喊了,「呂小姐。」
  車內的呂又苒一聽這聲音就知是魏泱來了,俏顏瞬間有些許的紅豔,這回沒等素馨開窗,自己親自動手將窗子打開。「五皇子有何貴幹?」
  魏泱一見她便露齒笑了。「我來瞧你的。」他說。
  「你不去御前伴駕來瞧我做什麼?」她故意不帶笑的說話,但眼珠子瞧見他穿著一身松綠錦袍,騎在馬背上英氣奪人,不免移不開目光。
  「方才不是傳有馬車出事,我不過來瞧一瞧不放心。」
  「出事的不是我,我很好。」她咬咬唇,低聲告訴他。
  「我知道,因為你正好好的在我面前不是嗎?」他揚唇笑道。
  她對上他那雙笑吟吟的漆黑眼睛,臉龐緋紅。「那還不快回去。」
  「好,我這就走,之後若有什麼需要,派人來找我,找不到我,找彭順也成,他會通知我的。」他交代。
  她輕輕點頭。「好的。」
  「那我走了……」
  「等等!」喚住他的人竟是由馬車內探出頭來的姚昭蓉。
  他訝然見車內還有其它人。「你是?」
  「小女子姚昭蓉,是太傅姚忠的女兒。」她自我介紹。
  他挑眉。「姚小姐喚住我有何貴幹?」他臉色淡然許多,沒有面對呂又苒時的熱情。
  「這……方才出事的正是小女子的馬車。」姚昭蓉在馬車內聽聞這人是五皇子,眼睛一亮,馬上把握機會認識,探出頭後,見到他氣宇軒昂,當下便臉紅了。
  「原來是你,不過人平安就好,又幸虧有呂小姐載你一程,否則你就要被丟下了,回頭該請姚太傅好好謝謝呂小姐了。」
  她聽他沒多關心自己的事,反而要爹也給呂又苒道謝,這臉色都變了。「呂小姐好心助我,自是要表謝意的,只是我也受到驚嚇,至今情緒仍不能平復。」她委屈得眼淚都要落下了。
  素馨聽了翻白眼,這女人不只狂罵車夫,還嫌小姐的馬車不夠豪華,能罵能嫌,哪裡受驚了?
  而且這女人大小眼,見對方是皇子,那態度都變了,做作得很!這也讓素馨很受不了。
  魏泱表情依然淡淡的。「那就閉目休息吧,離秋海獵場還有段路,這時間姚小姐正好養神。」
  姚昭蓉心高氣傲,覺得魏泱對自己與對呂又苒態度有差,對此感到不服氣,但對方是皇子,又生得俊逸,讓她只得忍下委屈的說聲,「是。」
  他不再看她一眼,轉向呂又苒,清俊一笑。「你也歇歇,回頭我再來瞧你。」他柔聲說。
  呂又苒雖不說什麼,但嘴角忍不住翹起了。
  他見了,低頭笑了笑,之後策馬離去。
  姚昭蓉見他走後,瞧呂又苒的目光越發不同,自己出事,連爹那邊都沒派人來關心,而眼前的人卻一堆人來問候?而且還是目前鋒頭最健的大皇子與五皇子,同樣是官家小姐,可她就沒此待遇,這讓她頗沒面子,也嫉妒起呂又苒來,更打定主意,等到了秋海獵場,自己也要多認識幾個皇子,這才不會顯得自己不夠分量。
  御駕抵達秋海獵場時已是深夜,所幸前行的人馬已事先將帳篷搭起,並燃起篝火,等皇上等人到達,便有地方可睡,帳篷的位置是依照身分地位以及官職大小排列,皇子們自然靠離禦帳最近,再來就是一些官員們,而女眷則另劃一區,待都安排妥當,皇上便吩咐眾人歇息,養足精神,隔日才有力氣狩獵。
  呂又苒的帳篷被安排在女眷區的西側,左邊的那一頂剛好就是姚昭蓉的,兩人做鄰居最不高興的是素馨,她已與這對主僕同坐一天的車,聽她倆不斷抱怨馬車內設備簡陋,讓她們坐得不舒服,這會又與她們緊鄰,這耳根還能清靜嗎?見她們走進隔壁的帳篷,她立刻就板起臉了。
  呂又苒雖然也不喜歡姚昭蓉,但總在一處,也只好忍了,大不了之後儘量少來往就是。
  帳篷內頗為寬敞舒適,內部設有桌子和一張床,地上鋪有毯子,她讓素馨將馬車上的私物收拾進帳篷時,呂正盛前來探視,他對這個妹妹極為照拂,見她住得不錯,也沒什麼缺的,這才離去。
  不久,彭順來了,帶了一大盒裝著各式零嘴的點心給她,說是魏泱讓她這幾日肚子餓或無聊時可吃。
  她一看這盒子裡裝的都是她平日裡愛吃的小點,不禁愣了愣,這也是讓他猜中的嗎?她實在有些想不透。
  「小姐,我先走了。」素馨整理完東西見沒事,便要退下了,小姐們有獨立的帳篷可睡,但丫鬟就只能睡在另外設的帳篷,與好幾個人分睡一頂。
  聽呂又苒應了一聲,素馨才走出去,剛出了帳篷外,迎面來了李樹,他替大皇子送來一床被子,說是珍貴的羽絨被,她回頭瞧主子沒出來接的意思,只得代為收下了。
  不過她見李樹表情不滿,將東西交給她時,臉色極為難看,她無奈的抱著那床羽絨被再回帳篷內,發現小姐居然還盯著五皇子送來的那盒點心不放。
  她感到好笑了。「小姐,您這是怎麼了?若想吃就吃,這樣盯著,東西也不會自動跑到肚子裡去的。」她揶揄的說。
  呂又苒這才回神,有些赧然。「我不是想吃,是這些東西……」說到一半,不知怎麼解釋才好,她頓住說不下去了。
  「這些東西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解釋不清,索性不說了。
  素馨忍不住瞧了一下,這些點心精緻,全是小姐愛吃的,這有什麼問題?
  難道,五皇子送來的點心有毒不成?
  她莞爾一笑,自己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不過呢,她歎了一聲,這些點心有沒有毒她是不知道,然而自己抱著的這床被,她卻是清楚自家小姐不會拿來用的。
  「小姐,這要收哪兒好?」她直接問,打算替呂又苒先收起來。
  呂又苒手一擺。「你拿去用吧。」
  「讓奴婢用?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你得與人共用帳篷,地方擠,一定不好睡,你將這床被鋪地,睡起來會舒服些。」呂又苒說。
  「聽李公公說,這是十分昂貴之物,您讓奴婢這麼糟蹋好嗎?」
  「這叫物盡其用,哪是糟蹋了,況且,我已有自己的床被,用別的睡不慣,這你儘管拿去用,別客氣。」
  素馨愕然了,小姐還真捨得,到此自己徹底確定那大皇子出局了,小姐大概是真看不上他了,可是老爺那兒,小姐該怎麼交代呢?
  她搖著頭,這事自己說不上話,只得抱著床被走人,真多謝大皇子,平白賞了她這床被,瞧來在秋海的這幾日,自己可以睡得不差了。
  夜色籠罩,呂又苒熄燈後,隔壁帳篷的姚昭蓉燈火還亮著。
  「瞧瞧,這麼晚了,那大皇子和五皇子還派人給呂又苒送東西,噓寒問暖到這程度,也不怕人說話?!」姚昭蓉滿腹妒意的說。
  她瞧隔壁有人進進出出,留意了一下,居然是兩位皇子身邊的太監,心裡很不是滋味。
  「小姐剛由南方回來所以不知,前一陣子這事才傳得厲害,那呂府小姐的笄禮之日,同時去了兩位皇子,分別是大皇子與五皇子,那五皇子更是自己攀牆去觀禮的,這半個京城的人都知曉這會是兩男爭一女了。」貴兒告訴她這事。
  貴兒是家生子,爹娘都在府中當差,下人們自有消息管道,對京裡的事也知道不少。
  姚昭蓉聽了這事更加不高興了。「原來如此,難怪那日在來秋海的路上,兩個皇子才會一個派人來探,一個親自來看,爭相問候,哼,可一女沾兩男,這兩人又都還是身分尊貴的皇子,這成何體統?呂又苒連皇子也敢耍,等著瞧,她早晚玩火自焚!」她嫉妒之下,無好話的說。
  秋海獵場依山而建,水草豐美,滿是遮天蔽日高聳的巨木,野獸在此生生不息的繁衍。
  一早,男人們就已聚集在草原上等待狩獵,而女眷們雖然沒有資格參與狩獵的過程,但也聚於一側等著為自己的父兄或心儀的人加油。
  呂又苒也在女眷堆裡,皇上這回欽點隨行的閨秀有二十多名,難怪會如此熱鬧,而這些閨秀她大都認識,便先打起招呼來。
  那姚昭蓉也見到她,但兩人沒多交談,就各自與旁人聊開了。
  不久,皇上走出禦帳,五位皇子跟在他的身後一起現身,眾人見到皇上立刻安靜下來,朝他跪地問安,呂又苒跟著跪下,但她輕輕抬首朝皇上身後的魏泱望去。
  他今曰穿著絳色獵裝,威風凜凜,目光清朗,英姿勃勃。
  她偷看著他,哪知他也正往她這望來,兩人四目一交接,她雙頰馬上紅了,可偏又移不開視線,就這樣與他對望著,直到皇上喊起,眾人起身,她這才慌張的收回視線,垂首而立,不敢再抬首。
  「這秋海的紅狐是出名的肥,狐毛尤其柔軟,這第一場的比賽,由此刻到入夜,誰獵到最多頭的紅狐,朕有賞!」魏衍行揚聲說。
  往年在此會有三場比賽,每場比賽結果皇上都會有賞,倘若三場都拔得頭籌者,皇上更會有重賞,而這是今年的首場,也算是試身手的第一場,眾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最重要的是,要能在皇上面前表現才行。
  然而今年皇上自己倒是沒下場玩玩,只讓五位皇子加入比賽,參賽者全部聚集後,呂又苒拉長脖子在人群中尋找大哥呂正盛的身影,她終於在表哥劉守中身邊看見了大哥,他們兩人都一副精神抖擻準備大展身手的樣子,她朝兩人揮手,他們則回以爽朗的笑。
  忽然,她聽見身旁女眷們拔高音歡呼起來,以為她們是替自己的父兄加油的,可她仔細一看,竟然是因為五位皇子跨上馬鞍了,站在自己左邊這個是廖大人家的小姐,不顧矜持,尖叫到要倒嗓了,她嚇了一跳。
  從這些歡呼聲再去分辨,那獲得歡呼聲最多的居然是魏泱,不少平日拘謹的官家小姐,這時候壓根見不到半絲的含蓄,全拚叩的喊著,「小老虎加油!」
  她微愕,不曉得魏泱在官家小姐中這麼受歡迎?
  魏超見魏泱的鋒頭蓋過自己,頗為不悅,臉上便沒了笑容。
  魏泱一眼看見女眷堆裡的呂又苒後,微微勾起薄唇,揚出一抹笑容,忽然策馬朝她過去。
  女眷們沒想到他會過來,全吃驚不已,一群人湧上去要靠近他,反而令他被困住,去不了呂又苒身邊,他有點急,只得喊,「呂又苒,你過來。」
  這一喊,所有人朝她看去,讓她臉上彷佛起了一團火在燒,站在原地尷尬極了。
  他見她不動,索性下馬,推開人群,自己走向她。「怎麼不過來呢?」他來到她面前問。
  「我……」他當眾這樣關注她,反倒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周邊的女眷們全對她露出了羡慕的神色,每雙大眼都瞧著他們的互動。
  他揚著笑,前世是自己太敬重大哥,喜歡她也不敢表現出來,這才讓她怨恨至死,這世,他不再顧忌這些,也不擔心大哥生氣,公然的就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他喜歡她。
  他見到站在她身後的素馨,同樣也給了一個笑容,讓素馨臉龐不由得紅了。
  姚昭蓉也在一旁,他卻沒給一眼,這又讓她生氣了。
  「這紅狐做成的手套出奇的暖,你等著,我會獵回來讓你做成一雙的!」他在眾目睽睽下對呂又苒說。
  「呃……好。」呂又苒明知自己在這場合不該接受的,接受就表示自己也喜歡他,但她卻說不出拒絕的話,只能傻傻的點頭。
  他眼睛笑彎了。「那好,你等我回來!」他說完這話,瀟灑俐落的回到馬背上,策馬回到賽場。
  魏超見他由呂又苒身邊回來,怒不可遏,這小子竟敢公開與他搶女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眼底起了殺機。
  呂正盛也沉下臉來,這事若讓父親知道又要不高興了,看來今晚得與妹妹談談了。
  「我說小老虎,你是不長眼了嗎?敢激怒大哥?」魏單靠過來低聲問魏泱。
  「是啊,跟大哥搶女人沒好處的。」魏曲也說。
  他臉色未變,似笑非笑。「兩位兄長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是嗎?那你好自為之了,日後可別怪咱們沒提醒過你。」魏單說。
  魏曲也想再說什麼,但魏衍行已經令下,讓眾人沖出平原往林子裡去了,這會只能中止談話,狩獵為要,轉眼五個皇子已消失在眾人面前。
  紅狐一般在早晨和黃昏出來活動,而此時晨霧剛退,正是獵狐最好的時機,然而紅狐擅於隱藏蹤跡,想捕捉到不容易,得用心的去搜尋,等發現了,紅狐動作靈敏,若稍有遲疑,還是會讓它跑了,因此一天下來能捉到一兩隻便不容易了。
  「小姐,咱們回帳篷等吧。」素馨見呂又苒仍站在原地,盯著魏泱消失的背影,扯了扯她的衣袖道。
  「嗯。」她點首,收回視線,轉身要回去了。
  「聽說大皇子和五皇子同時喜歡你,這兩人你選誰呢?」姚昭蓉突然擋在呂又苒身前問。
  呂又苒瞧向姚昭蓉。「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我都是明眼人,這還需要裝蒜嗎?」姚昭蓉冷笑。
  「這是我的事,應該與你無關吧?」呂又苒板起臉了。
  「當然與我無關,我只是好心提醒,怕影響了你的聲譽。」姚昭蓉似笑非笑的說。
  「說得好聽,姚小姐是在嫉妒吧?」素馨看不慣姚昭蓉的嘴臉,插口道。
  姚昭蓉臉色一變。「我嫉妒什麼?那大皇子與五皇子又不見得就喜歡呂又苒一個!」
  「姚小姐這意思,難道他們可能也會喜歡您?」素馨故意笑問。
  「你!呂又苒,你養的丫頭牙尖嘴利的,這還有沒有規矩?!」姚昭蓉氣結,轉而怒視向呂又苒。
  「素馨,不可無禮,還不快向姚小姐道歉。」呂又苒並不想惹事,讓素馨認錯。
  「是……姚小姐,是素馨無狀,還請見諒。」素馨自知造次,那姚昭蓉畢竟也是有身分的人,自己不該公然與她起衝突,乖乖道歉了。
  可姚昭蓉仍是一臉的怒氣,「哼,不必了,你是太師府的丫鬟,我太傅府管不著,但你好自為之,別仗著自己是太師府的人,就敢口無遮攔,將來禍從口出,可不要怪我沒有警告!」她說完怒氣衝衝的走了。
  「小姐,對不起,奴婢讓您得罪人了。」素馨歉然的說。
  呂又苒無奈歎口氣,「罷了,這人我本就不想多交往,現在撕破臉面也好,以後不用刻意勉強往來了。」
  素馨這才笑出聲來。「奴婢就想,小姐也不是好脾氣的人,怎能忍這人這麼久,原來也是到極限了,不過,奴婢倒是也很想知道,這大皇子與五皇子,您到底是怎麼想的?」她其實也是很好奇這點的。
  呂又苒臉一紅。「連你也來瞎鬧?」
  「奴婢不是瞎鬧,而是想知道自己猜的中不中。」
  「你瞎猜了什麼?」
  素馨笑得更揶揄。「奴婢猜您喜歡的是五皇子。」
  她又再不說話了。
  素馨見狀後捂嘴笑個不停。「奴婢沒猜錯吧?」
  「胡說什麼?」她轉過身去,不去看素馨調侃的眼神。
  素馨不放過她,硬是繞到她面前繼續說:「您都答應等著收他的紅狐做手套了,這還胡說嗎?」
  「你!」
  「奴婢說錯了嗎?」素馨嘻皮笑臉的。
  「瞧你這滑頭樣,方才真該讓姚小姐給你個教訓!」
  素馨笑得討打。「那就再將姚小姐找回來教訓奴婢,讓奴婢不要再提您與五皇子的事。」
  「可惡,你欠揍!」呂又苒伸手真要揍人了。
  「哎呀,奴婢一早還未去給您收拾帳篷,這就先去幹活了。」素馨在她打過來之前,動作極快的溜了。
  她瞪著素馨那滑溜的背影,好氣又好笑,但笑開過後,心卻是不平靜了,自己莫非真的對魏泱動心了?而且明顯得連素馨都瞧出來了?
  不,不可能,自己怎可能輕易的喜歡上一個人,不會的,不會的!
  她用力甩頭,這事爹也不會允許,所以自己不可能會對他動情,她只是一時迷惑,對他感到好奇罷了,哪可能有什麼……
  她極力找理由否認自己對他的感情,然而幾個時辰後,當她聽見一個消息,她完全失去理智,要不是素馨拉著,她已經不顧一切的沖出帳篷,往那滿是兇猛野獸的狩獵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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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08:14:5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五皇子墜馬

  入夜前,消息傳來,五皇子魏決墜馬受傷,人昏迷不醒,侍衛正護送他回營。
  呂又苒得知後,憂急不已,拔腿就想往獵場裡去尋人。
  「小姐,您做什麼?」素馨連忙將人拉住。
  「我……我……五皇子……他……」她臉色蒼白,急得語無倫次。
  「五皇子已在回來的途中,您現在往獵場裡去,又能做什麼?」素馨問她。
  「我沒想做什麼,只想確認他傷得如何?」她六神無主的說。
  「就算傷得重,您也幫不上忙啊!」素馨勸道。
  這話讓她清醒了些,點點頭,是啊,她這是急過頭了,這才安靜下來,乖乖的在自己帳裡等消息。
  但她根本坐不住,乾脆起身來回踱步,焦急人為何還沒回來?
  素馨見了搖搖頭,正要再勸她什麼,外頭已有騷動,聽是魏泱回來了。
  呂又苒立即就往外走去,素馨也緊跟在後,她們遠遠見到一堆人抬著魏泱回來,呂又苒正要趕上前去,面前突然擋了一個人,是魏超。
  「呂小姐,借一步說話。」魏超說。
  她瞧見侍衛正將魏決抬進他的帳篷裡,急著去瞧情況,便道:「大皇子有話晚些說吧,容小女子先……」
  「不,我這話現在就想說,你跟我來吧!」魏超態度強硬。
  她一愣,本還是想拒絕,但素馨拉住了她的手低聲說:「小姐還是先跟大皇子去吧。」
  素馨朝她輕搖首,暗示她別亂了分寸,得罪大皇子。
  她皺了眉頭,這才瞧向魏超。「大皇子要說什麼,不妨就在這裡說了。」她打算儘快聽完他的話就去找魏泱。
  魏超臉一拉。「這裡不好說話,跟我來吧!」不等她答應,他已逕自往自己的帳篷走去。
  她抿唇,只得跟去。「素馨,你先去五皇子那裡瞧瞧,我聽完大皇子的話就過去。」她交代素馨。
  「可讓您一個人面對大皇子,這好嗎?」素馨不放心的說。
  「諒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我能應付得來。」
  素馨心知她心系五皇子的傷勢,讓她先過去幫忙,只得同意讓呂又苒獨自面對大皇子。
  素馨走後,呂又苒即往魏超的帳篷走去,魏超坐在帳內,看她進來,臉上堆起親和的笑容。
  「過來坐吧。」他招呼她。
  李樹這時識趣的出去了,臨出去前曖昧的瞥了她一眼,讓她蹙了眉,不知何意?
  李樹出去後,她走向魏超,在他面前坐下來。
  「大皇子想對小女子說什麼呢?」她立即問,只想打發完他後儘快離開這裡。
  「那不急,你先瞧瞧這個。」他一臉笑容的往她懷裡擱了樣東西。
  她愣了半晌後,才知懷裡的是只小白兔子,這幼兔毛茸茸的,十分可愛。「這……」
  「送你的。」他笑容滿面。
  「送小女子的?!」
  「是啊,我可是費了些心血才活捉到的,你喜歡嗎?」他討好的問。
  「小女子……」這麼可愛的小東西,誰不喜歡,她是喜歡的,不過因為是他送的,這喜歡二字就說不出口了。
  見她遲遲不表態,他臉色逐漸不好看起來。「怎麼,你還是喜歡紅狐毛嗎?我今天也獵了兩隻,那兩隻都給你,瞧你要做成手套還是背心都成。」他語氣冷了冷的說。
  她僵了面容,聽出他的妒意,早上魏泱說要送她紅狐做手套,他也在場,這才故意回來送她兔子,討她歡心,此刻見她似乎不領情,於是惱羞成怒的這麼說。
  她放下兔子,倏然起身,不想承接他的怒氣。「紅狐您還是自己留著,小女子沒興趣拿來做任何東西。」她轉身要走。
  「站住!」他喝住她。
  她屏息斂氣的回身看著他,瞧他還想說什麼。
  「呂又苒,我不妨明說了,我喜歡你,也與你爹有了默契,不久就會請父皇下旨迎娶你,你就要是我的妻子了,對我的態度最好熱絡些!」他目使頤令的說。
  她臉色一變,瞪著他不說話。
  他走向她。「你與小老五是不可能的,唯有強者才配擁有你,像早上的事,你莫要再犯,就算他再對你示愛,你也該立即拒絕!」
  呂又苒捏了拳頭,心頭湧上怒氣,這人也自大過頭了。
  「魏泱那小子強的只是油嘴滑舌,什麼真本事也沒有,將來能給你什麼保障?你爹可是聰明人,知曉誰最適合你,而我,能許你的不只未來,還有中宮的位置……」他伸手去摸她細緻的臉蛋。
  他的觸碰只令她覺得噁心,猛地倒退一步。
  見她這態度,魏超的手僵在空中,生出怒氣來。「我說這麼多,你還是不識好歹嗎?!」
  她全身顫慄。「對不起,小女子天生愚昧,聽不懂大皇子的話,不過,回去會仔細想過一遍的,若真想不明,也請大皇子不要見怪,不如就忘了小女子這個人!」
  「你?!」
  「您問我這兔子可愛嗎?小女子能回答您,很可愛,但不該屬於小女子的,小女子不會收,還請您將兔子送給合適的人吧!」說完她轉身就走,不再理會他,更無視於他的怒氣。
  剛走出帳篷,她就聽見裡頭傳出摔東西的聲音,外頭的李樹也聽到她剛對魏超說的話,怒視她一眼後,匆匆進到帳篷裡頭,好聲求魏超息怒。
  她用力吸了兩口氣後,才舉步往魏泱的帳篷去。
  魏泱帳外守了兩個人,通報後才讓她進去,她才剛進帳篷就聽見劉守中道:「您這馬鞍斷得詭異,我之前檢查過了,那馬鞍是讓人剪斷的。」
  「剪斷的?你是說,小老虎是讓人動了手腳才墜馬的?!」魏新也在裡頭,聽了這話很是吃驚。
  「沒錯,上午我的馬一直跑得極順,還獵了三隻紅狐,但午間停下休息後,等再上馬,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但也沒多想,不料沒多久馬鞍突然斷裂,想是那時候馬鞍已被動了手腳……啊,外頭通報你來,我還想著怎麼不見人影,既然來了,怎不快進來!」魏泱已清醒,說著話,忽瞥見她站在門邊上,不禁面露喜色的朝她招手。
  她走了進去,見到他雖躺在床上,但氣色不差,顯然已無大礙,她心頭這才像是放下千斤擔子。「可知道是誰做的事?」見他無事,又聽見方才他們的對話,這會她心急的想知道誰要害他?
  「這不好說……」魏泱語帶保留。
  「那馬鞍是證據,拿這去父皇那裡告知事情的經過,請父皇徹查,那動手腳的人還怕查不出來嗎?」魏新馬上道。
  「那馬鞍不見了。」劉守中驀然告知。
  「不見了?!」魏新吃驚。
  「是的,我得知那馬鞍有問題,回來後就想再去瞧個仔細,但卻發現馬鞍已不知去向,問了人,人人推說不知。」
  「可惡,那就是讓人拿走滅證了,咱們慢了一步!」魏新怒敲桌面。
  「唉,可惜這就查不出是誰所為了。」劉守中歎氣。
  呂又苒腦中忽然浮現出魏超那張充滿妒意的臉,莫非……
  她臉色倏地一白。
  「你怎麼了,哪不舒服嗎?」魏泱見她朱顏有異,關心的欲起身。
  「您別動,還是躺著好。」她見他坐起來,忙又將人壓回床上去。
  「可是你……」
  「我很好,只是在想事情。」她臉龐又轉紅的說。
  劉守中與魏新見狀,兩人互遞一眼,頗為識相,魏新笑道:「我與守中還有事辦,不如先出去了。」
  「是啊,五皇子傷勢雖不重,但還是多休養的好,咱們先走一步,這裡……就交給表妹了。」劉守中也說,兩人便自動離開了。
  見他們離去,她臉更紅了,魏泱瞧了,卻是滿面含春。「你在擔心我?」他盯著她問。
  她目光遊移,竟是不敢看他。
  他抿笑,「這就是擔心了!」
  她垂下首,雙頰染得像紅桃子。
  「佛說緣是一塊冰,要度五百年。還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咱們比這些緣都還要深,所以你會擔心我也是應該的!」他理所當然的說。
  「您自大了!」她嬌嗔,滿臉飛霞,語氣卻絲毫沒有反駁的意思,倒像是默認了。
  瞧她這小女人的模樣,他忽感驚喜,難道,自己終於重新得回她的心了嗎?「又苒!」
  他激動的喊她。
  她微微別過臉龐,窘促的咬住唇瓣。「喊我做什麼,您的傷勢真的不要緊了嗎?」
  「我很好,但這不重要,我現在只想知道,你對我,可是願意接納了?」他迫不及待的問。
  這種事哪有人問得這麼直白的,她羞赧得都不知該如何回應了?「我……我不知!」她乾脆這麼回答。
  「怎會不知?」他急了。
  「就是不知!」她垂下臉去。
  「不知……不知的話,我就當、當你害羞了!」他也耍賴起來。
  她面紅耳赤。「您這人!」
  「我這人就這樣,你、你是我的了!」他耍賴到底,手還去握住她的。
  這手一碰,她更靦腆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他握得緊,抽不回來。
  「藥煎好了,五皇子趁熱趕緊喝了吧……」
  此時素馨突然端著湯藥進來,他一見到素馨,立刻就鬆手了。
  呂又苒也連忙羞怯的轉過身去,心想素馨定是見到了兩人的手交握,這下,她臉酡紅得不知怎麼見人了。
  素馨也的確見到了,忍著笑道:「對不起,奴婢來得不是時候,這要不要再出去?」她故意問。
  「素馨!」呂又苒羞惱。
  「好啦,奴婢知錯了,這藥還是得讓五皇子喝的。」素馨不敢再鬧,端著藥過去了。
  「你怎麼現在才來?」呂又苒問,自己早讓素馨過來的,剛進來時沒見到人,還以為她來過後見到他無恙,因為急著給她報訊就又走了。
  「奴婢早來了,雖說五皇子無大礙,但太醫還是給五皇子開了藥,本來讓彭公公去煎的,但奴婢瞧他笨手笨腳的樣子,便自願幫這個忙了。」素馨一面解釋,一面將湯藥端給魏泱。
  可魏泱在接過素馨的湯藥時,瞧她的目光不甚自然,素馨也察覺了,卻不懂這是為什麼?這五皇子對她的態度,總是有股說不出的情緒,像是不舍又像是愧疚……
  「原來如此。」呂又苒沒留心兩人間的異狀,自顧的點頭說。
  素馨想著魏泱的眼神,心神有點不定,沒有再多說什麼,待五皇子喝完湯藥後,將碗收回便出去了。
  「我認為,這幾日您該小心大皇子才是!」素馨出去後,呂又苒突然正色的朝魏泱說。
  「此話怎講?」他挑眉。
  「我覺得……他可能對您有敵意。」她提醒他。
  他聽了輕笑一聲,「你也發現了嗎?」
  「您這話的意思是,您早知道大皇子要對付您?」她一臉訝然,本想提醒他一下的,沒想到他已知情。
  他眼中一抹銳利閃過。「將來我與他的衝突會越來越多,而且定會衝擊到你,還有整個太師府,我希望你要有心理準備!」他出人意表的告訴她這件事。
  她微驚後鎮定下來。「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他要與魏超爭的不只有她,還有整個天下!
  「你可願意幫我?」他深沉的看著她問。
  她回視著他,緩緩開口,「事關我父兄,這事能讓我考慮嗎?」
  他盯著她,眼神滿是期盼。「好,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
  「只有三天?」她柳眉緊鎖。
  「坦白說,我懷疑今日對我動手的人就是大哥,而你,若不確定願意與我一起面對,那我便不能害你,因為大哥也不會放過你!」
  她臉一沉,已經曉得魏超是一個陰險的人,自己若是立場不明,魏泱難以做事。「我明白了,我三日內會給您答覆的。」
  「那好,我等你消息!」
  話到此,她起身。「我不宜在您的帳篷待太久,該走了。」自己畢竟是姑娘家,單獨在男人的帳篷內待著,必會惹來閒話,不宜久留。
  「嗯,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喔,對了,紅狐我獵了三隻,等父皇讓人清點過後,我會讓彭順帶去給你,任你處置。」他說,沒忘記早上對她的承諾。
  她甜甜地一笑。「好,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
  她走出魏泱那,回到自己的帳篷前,見到素馨在帳外給她打眼色,帳內顯然有人。
  她以眼神詢問素馨是誰在裡頭?
  是、大、少、爺。素馨用嘴形無聲告訴她。
  原來是大哥來了,她正好也有事要見他,舉步就要進去。
  但素馨一把將她拉住,低聲警告她,「大少爺等了好一會了,臉色不是很好看,您要小心。」
  她歎了口氣,大概明白大哥不悅的原因了,應該是魏超已經去找過大哥告狀,讓大哥來找她談的。「放心吧,沒事的。」她讓素馨別擔心,掀開帳篷的門簾走進去了。
  一進去果然看見呂正盛一張臉繃得鐵青。「大哥。」
  「你上五皇子那了?!」呂正盛劈頭就問,口氣還很沖,而他很少這麼對妹妹說話,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她低頭站在他面前。「是的,我剛由五皇子那回來。」她老實承認。
  「你這臉皮都厚到可以砌牆了,這是要丟咱們太師府的臉嗎?!」他厲聲斥責她。
  她白著臉任由大哥責駡,不敢吭聲。
  「這趟路爹吩咐我看緊你,別讓你出意外,可你這才剛到秋海,就讓我無法對爹交代,現下外頭議論紛紛,說你周旋在兩個皇子間,女子品格蕩然無存,這名聲都要毀了,你說,如今意欲如何?」他氣惱的問。
  「大哥,你與爹是真為我好嗎?」她待他罵完,自己微勻了氣後,嚴肅的問。
  「你問這什麼話?我與爹誰不是對你呵護備至,所做的一切無不為你打算,這番用心良苦,你難道不知!」
  「可我不喜歡大皇子。」她說。
  他臉一繃。「大皇子是爹替你選的,你不該忤逆爹的意思!」
  「但事關我的終身,難道我不能有自己的選擇?」
  「你的選擇不會比爹好,相信爹,他認為大皇子好,就是認定他未來的前程會高過五皇子!」
  「前程前程,我嫁的是丈夫,不是前程。」
  「住口,你年輕又是女人,不懂時勢,聽爹的准沒錯!」
  「不,爹為人傳統,總以嫡長為大,這才會支持魏超,但我卻認為,魏泱也有機會,他的才幹不輸魏超!」
  他眯起眼來。「你真瞧上五皇子了?」
  呂又苒雙手交握,不再否認,用力點了頭,沒錯,她喜歡的是魏泱!
  「你這女子的矜持都哪去了?!竟然未嫁先將心給許了!」他勃然大怒。
  她雖然羞慚,但不打算退縮。「大哥,爹認為大皇子會是將來的天子,他是在賭,既是賭,為何不能押在五皇子身上?」
  她這一問,令他一時啞口。
  「爹口口聲聲說讓我嫁給大皇子,太師府貪的不是權勢,是我的幸福,那何不依照我的選擇,咱們改將賭注押在五皇子身上,將來他若有所成,那咱們太師府也有功勞,倘若他一事無成,那我也心甘情願,至少跟的是自己喜歡的人!」她繼續說。
  「你以為事情這麼簡單嗎?若咱們支持五皇子,那大皇子將來必不會放過咱們,你想安穩與五皇子過幸福的日子,那是不可能的。」他瞭解魏超,他不是一個心胸寬大之人,一旦太師府的女兒不嫁他,他翻臉比翻書還快,若將來真由他得勢,那太師府上下定遭清算,而苒兒也休想與魏泱有好日子過!
  這話讓她臉色變得蒼白,她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但她不甘心,想賭上一賭,這才讓魏泱給她時間考慮。
  「苒兒,別任性了,聽父兄的話,好好接納大皇子吧,他才是你的真命天子。」他拍著她的肩勸說,見她還是悵然無語,他不禁歎了口氣續道:「你已經沒有選擇的權利了,還是與五皇子說清楚,之後別再與他接觸了,免得再落人口舌,如此我也不好對大皇子交代。」
  他再歎一聲,該說的都說了,希望她聽得進去,這便打算出去了。
  「大哥,請原諒我的自私,我想愛一回。」在他掀開簾子正要出去前,身後傳來她堅定的聲音。
  「你——」他怒極的轉過身來看她。
  「對不起,我愛的是魏泱,無法接受魏超!」她面不改色,心堅石穿的說。
  呂正盛瞪著她,說不出一句話。
  翌日清晨,女眷的帳篷區突然傳來貴兒的尖叫聲,在帳篷內睡覺的呂又苒被驚醒,套了件外衣出來瞧,卻見到貴兒站在她帳外嚇白臉的樣子。
  「你怎麼了?」她訝異的問。
  「我……這……這……您瞧!」貴兒手指抖著驚懼的指著她帳前的地上。
  呂又苒皺眉的低頭看去,也不禁心驚,眼前是一隻被開膛剖肚,連眼珠子都被挖出慘死的幼兔!
  「啊——」姚昭蓉也聽見貴兒的叫聲,出來瞧狀況,這一瞧,叫得比貴兒還大聲。
  素馨聞聲也趕來了,看到死狀淒慘的兔子,臉色也是一變。「這怎麼回事,怎會有人將死去的兔子丟在這裡?」她驚問。
  那貴兒嚇得趕緊跑到姚昭蓉身後去。「不是我丟的,我一早過來就看見了!」貴兒忙撇清與自己無關。
  「過來?過來哪?這裡是我家小姐的帳篷,你一早來這做什麼?」素馨覺得怪,質問。
  而這時陸續有其它帳篷的女眷聽見騷動,好奇地跑過來觀望,瞧是發生了什麼事?人人見了這死兔子,無不大驚失色。
  「我……我……好心過來瞧瞧呂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貴兒哭喪著臉道。
  「一大清早的,我家小姐需要你幫什麼忙?再說,你伺候你家小姐都來不及了,還管得了我家小姐?我瞧,就是你故意丟這只兔子嚇人的!」素馨合理懷疑的說。
  「沒有,我沒丟這只兔子,這兔子不是我殺的,我只是好奇呂小姐帳篷裡有沒有男人,所以才一早……」為了撇清兔子不是她殺的,貴兒急急說出自己為何出現在呂又苒的帳篷外。
  但她的話讓大家譁然,呂又苒臉色更是大變。「姚小姐,是你讓貴兒過來探這事的嗎?」她怒極的問向姚昭蓉。
  姚昭蓉眼神閃爍起來。「哪有的事……是貴兒自己好奇……」她不敢承認是自己要貴兒這麼做的。
  「好奇?這值得好奇嗎?」呂又苒怒不可遏的說。
  見呂又苒大怒,姚昭蓉也拉不下臉來,索性刻薄的道:「不值得嗎?你名聲這麼不佳,誰知道帳篷裡有沒有男人?」
  忍不過,呂又苒扼住姚昭蓉的手,其它人見狀,開始交頭接耳起來,呂又苒甚至聽見有人說她惱羞成怒了。
  「你想做什麼?」姚昭蓉以為她要動手打人,心驚的問。
  「你想確定我帳篷內有沒有男人是不?何不親自進來看!其它人若也有好奇的,不妨全都進來吧!」她一扯,將姚昭蓉拉進帳篷裡來。
  外頭議論的人也跟著進來了,大夥這放眼一瞧,一目了然,帳內並無其它人,而且根本無處藏男人。
  「看清楚嗎?男人在哪?」她嚴聲問姚昭蓉。
  姚昭蓉臉紅得難看,這會無話可說了。
  「下次誰要再懷疑,不用問過我,也不用派人來偷看,直接進來就可以,若是能抓奸在床,我呂又苒咬舌自盡!」她一雙眼看向所有人,被她視線所觸之人,個個尷尬的垂下臉來,不敢再非議,拉了身邊的人趕緊出去了,獨留一臉難堪的姚昭蓉面對她。
  「我的話你聽明白了嗎?」她怒視看向姚昭蓉。
  「我……」姚昭蓉窘極。
  「還有,我知道是你在外頭將我的名聲惡傳的,我容忍不計較,不表示我好欺負,我且告訴你,我呂又苒不是軟柿子,讓人打不還手,若你真惹毛我,我也會讓你付出代價!」她將姚昭蓉的手甩出去,姚昭蓉一個站不穩,差點跌倒,幸好身邊就站著貴兒,扶了她一把。
  姚昭蓉沒讓人這麼嗆過,嚇得臉色發白,嘴唇顫抖。「你……你……」
  「我話說完了,現在,你們可以滾了!」她指著出口,疾言厲色的要這對主僕滾出去。
  姚昭蓉臉丟大了,羞憤的哭著跑出去,那貴兒也不敢多留,撩了裙子跟著跑。
  這兩人一走,素馨立刻拍手叫好,「大快人心,簡直大快人心!我就說小姐不是好欺負的人,就想您能忍這女人多久,這下終於給個教訓了,瞧來,咱們之後可以清靜些了,這女人應該能安分一陣子不敢再亂說嘴和窺探了。」
  呂又苒歎口氣,「我本來也不想給她這麼難堪的,真的是給氣到了。」她無可奈何的說。
  「這人活該受到教訓,小姐您可別覺得不好意思,而且這麼一來,正好讓人瞧瞧您的坦蕩與清白,以後就不會再有人傷害您的名聲了,只不過,外頭那只死兔子是怎麼回事?真不是姚府那對主僕幹的嗎?」素馨想起這事的問。
  她臉一沉。「不是,但我曉得那是誰做的。」
  素馨驚訝。「小姐知道是誰做的?!」
  「嗯,是大皇子。」
  「大皇子?!」素馨表情更吃驚了。
  「那只兔子原是昨晚他送給我的,可我沒收下,想不到他竟就對兔子下毒手,並且丟到我帳前來,他將兔子的眼睛挖出,這是警告我有眼無珠,選錯人。」她萬般無奈的說。
  素馨震驚。「誰能想到大皇子居然是這種人,心胸狹隘不說,還這麼殘忍,小姐,您不選擇他是對的,這樣的人,怎能託付終身?」所幸小姐沒有愛上這個人,要不然,將來可能是個悲劇,一個會用這種手段殘殺小動物報復女人的人,必不會是善待女人的男人。
  呂又苒也慶倖自己能早日瞧清魏超的真面目,沒有受這人所騙,但父兄不這麼認為,她要說服他們支持自己,恐怕不是這麼容易,自己想走向魏泱,這路程還充滿荊棘呢。
  草原上,皇上終於走出禦帳,這幾日他也鮮少出來,這一出來眾人見他眼袋浮腫,氣色似差了點,可周遭服侍的太醫未說什麼,大家也不好多問。
  「小老虎!」他一出來就叫上魏泱。
  魏泱三天前墜馬,養了幾天,已完全無恙了,他站出去朝父皇行禮。「兒臣在。」
  「你這墜馬是怎麼回事?」魏衍行瞪著他問,他墜馬之事早已有人向他稟報,他本來要去探視,但聽說只是小傷,便沒過去了,可這事得當眾問清楚,他知道小老虎的馬術不錯,墜馬這事他有點不相信。
  「啟稟父皇,是馬鞍斷裂,所以兒臣才摔馬的。」魏泱據實以告,而這要是過去的自己,必定隱瞞,只求親族和樂。
  魏衍行皺眉。「這好端端的,馬鞍怎會斷裂?」
  「這……兒臣也不知。」魏泱低頭,像是欲言又止。
  魏衍行何等精明,哪裡瞧不出異狀。「莫非是哪個奴才沒有檢查仔細,才讓馬鞍出問題?」他故意問。
  一旁的魏超不安的抹了汗,臉色有點難看。
  「父皇,兒臣和劉守中審問過負責的奴才,這些奴才哭說馬鞍都是檢查過才敢讓皇弟坐上的,兒臣瞧這些奴才不像在說謊。」魏新站出來道。
  「喔?那斷裂的馬鞍在哪裡,拿來朕瞧瞧。」魏衍行說,想親自檢查馬鞍。
  「回父皇,馬鞍不見了。」魏新再說。
  「什麼?」
  「這……劉守中也去查過了,沒查出什麼來,不知誰拿走了。」魏新再稟。
  魏超暗惱這魏新多管閒事,竟在父皇面前提這些,想著回頭之後要怎麼教訓他了。
  而魏新不知魏超正惱他,一心只想替魏泱找出兇手,繼續又道:「父皇,小老虎平日待人不差,應該不會得罪什麼人,今日出這樣的事,實在令人想不到。」
  魏衍行斂了容,冷冷道:「這事朕不會就這樣算了,會讓人去徹查,若查出有人膽敢謀害皇子,不管是人是誰,朕絕不寬貸!」他已心中有數,這該是皇子間的內鬥了,說這話是讓有心人有所警惕,不可再妄為。
  魏泱悄悄看向魏超,見他汗都滴到地上去了,不由在心裡冷笑。
  「好了,這事先擱著,之前的獵狐比賽,朕讓人清算了,獵得最多紅狐的是劉守中,共獵得四隻,不愧為將軍之後,劉守中,還不出來領賞。」魏衍行笑著喊人。
  劉守中立刻走出來,抱拳對皇上說:「臣不敢當,五皇子在墜馬前已獵得三隻,要不是意外墜馬,應該會獵得比臣的數目還多。」劉守中謙遜的說。
  魏衍行微笑的瞧向魏泱,臉上有抹驕傲,對這兒子明顯疼愛,這讓魏超暗惱自己奔波了一整日只獵得兩隻紅狐,得不到父皇的讚賞,不免飲恨。
  「比賽就是比賽,不管如何,你獵得的數目還是最多的,朕要賞你,且就賞你……指揮僉事一職吧!」魏衍行想了一會後說。
  劉守中一愣,他原是從四品的宣武都尉,皇上這是升他的職,讓他成為正四品的指揮僉事了,而這雖是由從升正,官位沒差多少,但權力卻差很多,指揮僉事總管五千京畿的兵馬,而宣武都尉卻只有兩千。「謝皇上。」他連忙謝恩。
  魏泱替他高興,拍著他的肩。「恭喜你了!」
  他吃驚後也笑了,沒想過一場獵狐比賽,能讓自己升官。
  其它人見皇上賞賜大方,不禁期待起下一場的比賽了。「皇上,這第二場比賽,何時開始呢?」有人迫不及待的問了。
  「這就開始……」說著他突然咳起來。
  「父皇,您還好吧?」魏超如同孝子,馬上比任何人都焦急的問。
  魏衍行擺手。「朕無礙。」
  「這……父皇若真不舒服,還是先休息要緊,免得兒臣擔心了,至於比賽的事,也不急於一時。」魏超面容看似真切不已的勸說,可在場的幾位皇子哪個不瞭解他,只覺得他矯情。
  然而魏泱見父皇的病容,心下卻是沉了沉,憂心的想著,不知父皇的身子何時會倒下……
  魏衍行勉強一笑。「大皇子關心朕,朕知道,不過,朕很好,今日這比賽,你們還是如期舉行。」
  「是。」魏超這才不再勸,可這一張臉仍憂慮不已,委實做作到極點。
  「今日這場比賽,五位皇子皆得下場,不可缺席,且朕要你們自選幫手,分成五隊,瞧哪一隊先獵得老虎,那便是冠軍。」魏衍行說出比賽形式與規則。
  眾人均想,皇上這是有意讓五個皇子互相競爭,並且測試他們的實力,甚至讓他們自己選幫手,豈不是也想看看,他們平日交往的都是哪些人?
  明白皇上的用意,五個人立即臉色一整,無人敢大意了。
  「此外,朕還要你們每個隊伍中,必須有一位女眷跟隨。」魏衍行再道。
  這話又讓眾人一驚了。「皇上,自古沒讓女子參加狩獵的,況且大部分的女眷都養在深閨裡,只勉強能騎馬,連箭都不會射,跟著去不是累贅嗎?」說話的是姚昭蓉的父親姚太傅,他年紀已大,此行與皇上一樣,都並未下場狩獵,只讓年輕人去比,但此時聽皇上說出這話,不住訝然的問。
  「這有什麼不好,如此一來,他們既要獵虎,又要保護女眷,增加狩獵困難度,這豈不是更有趣?」魏衍行算計道。
  「這……那這五位的女眷如何挑選?」姚忠愕然問。
  「讓五位皇子自己去選,這事朕不過問,不過,先決條件是,這女子要自己同意,不能強迫。」魏衍行抿笑著將規矩說出。
  眾人見他這態度,皆猜了,皇上這次破例讓女眷同行,本就不尋常,這會又要她們加入皇子間的競爭,這該不會是想藉此次秋海之行,探探幾位家世出色的閨秀,之後好為皇子們的指婚做打算?
  好幾位精明的官員已猜出皇上的意圖,這下可是喜形於色,就盼自己的女兒雀屏中選,能與皇家攀上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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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08:15:0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小老虎獵大老虎

  皇上要女眷跟隨出獵的消息傳到女眷們這裡,讓她們個個緊張起來,她們雖期待能跟著去見識一番,但也害怕在山林中面對野獸的危險,心情忐忑,當真又期待又怕受傷害。
  很快地,大票的人馬往女眷區來了。
  為首的是五位皇子,他們來挑選人了。
  只有年輕未婚的女眷才有資格參加,若是官員的妻子則除名,算一算,在場共有二十一位。
  「父皇說不勉強各位,所以徵求自願者五名。」魏超對著符合資格的女眷宣佈。
  眾女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四、五個膽子小的,其餘的都有些躍躍欲試。
  再加上她們的父兄都已派了人來傳訊,說皇上有意藉此物色兒媳,要她們把握機會爭取,一定要被選上才行。
  不一會功夫,已有十多位站出來自願參加了,而呂又苒當然也在其中。
  魏泱一見到她站出來,自然笑了,這是個勇敢的小姐,哪可能退縮,視線正要移開,卻忽然一震,移開的雙目再火速調回來,他瞧見自己的寒玉腰墜就掛在她的腰間了。
  她答應三天后要給他答案的,這三天他煎熬難忍,患得患失,就怕得到的答案讓自己失望,可如今見到她將寒玉腰墜掛在身上,這表示她願意與他同甘共苦、共創將來了!他雙目立即星火紛繁,熱血沸騰起來了。
  她見到魏泱瞧自己的目光,便知他已明白自己的心意了,不禁緋染雙頰,其實,當日她拒絕魏超時,心裡就已有定論了,她只想到魏泱身邊去。
  魏超眼尖,也瞧見寒玉腰墜在呂又苒身上,立刻薄怒眯眼,這腰墜是過世的皇祖母所贈,由西域取得,異常珍貴,自己幼時曾經向皇祖母要過,可皇祖母卻在魏泱出世時給了他,這教自己非常忌妒,而此物魏泱長年掛在身上不離身,而今卻是給了呂又苒,兩人已是情投意合,不言而喻了。
  「呂又苒,你到我這隊來。」魏超馬上怒火中燒的命令。
  魏泱沉了臉。「大哥,父皇說過,要她自己願意才行。」
  「我剛不說了,自願者站出來,她站出來了,這不就是願意了嗎?」魏超哼聲說。
  「她願意出獵,不表示她願意與大哥同一隊。」魏泱沉聲道。
  「是嗎?呂又苒,你不肯跟我嗎?」魏超咬牙問,料定她不敢當眾逆他。
  「是的,我不肯。」誰知,她完全不給魏超顏面的拒絕。
  「你!」魏超已經氣得七竅生煙。
  「苒兒,你真要如此?!」呂正盛站在大皇子身後,他已決定跟隨大皇子,成為大皇子一隊的成員,他怒目看向妹妹,十分不諒解。
  「大哥,對不起,我有自己的選擇。」她沒有退卻。
  「我管不動你,這話回去你向爹說去!」他怒氣橫生的說。
  呂又苒容顏雖泛白,可腳步仍堅定的走向魏泱,站到他身側去,而剛升官的劉守中也在他身旁,表哥與大哥支持的是不同人,表哥已決定追隨魏泱了。
  魏超見呂正盛也說不動她,氣得狠狠剜她一眼,憤然甩袖。「呂又苒,你會後悔的!」
  他恨聲說。
  「大哥,又苒已是我這方的人了,您還是另選對象吧。」魏泱護在她面前道。
  魏超怒極,卻也無可奈何,若是硬搶,怕是驚動父皇,讓自己更下不了臺,怒火攻心之下,便隨便指了一群人中的一個,那人恰好是姚昭蓉。
  姚昭蓉一開始嚇了一跳,沒想到選中自己的是魏超,不過隨即又高興了,這人可是大皇子,是五位皇子中地位最高的,自己跟著他,豈不是最好的機會,若他也瞧中她,那她被選為皇子妃的機會就大大增加了,這一想,喜孜孜起來。
  魏單、魏曲、魏新三人眼見老大和老五劍拔弩張,心中各自有想法,有的靜觀他們互鬥,有的暗中盤算著自己的將來,最後這三人也各自選定了女眷後,回去向皇上覆命。
  魏衍行朝幾位獲選的女眷瞧去,視線落在呂又苒身上時,特別關注了幾眼,但沒說別的就又瞧向姚昭蓉,得知她是姚忠的女兒特別朝她點了頭,這可讓她歡喜得意起來。
  但是姚忠見女兒居然在列,卻是忍不住抹起汗來,那模樣像是憂心忡忡,對這女兒極不放心,希望她別跟去,可眼下是阻止不及,只盼這女兒別給他闖禍才好。
  「呂小姐,您會騎馬嗎?」皇上下令一個時辰後,狩獵比賽正式開始,在此之前,眾人整理狩獵裝備,彭順牽了匹馬過來問呂又苒,很多女子都不會騎馬,因此他先問上一問,若不會,就麻煩了。
  「她會,不過給她匹溫馴一點的,別太躁動的。」魏泱走過來替她回答,並且給了她一把短刀防身。
  呂又苒訝然看著他。「五皇子怎知我會騎馬?」她曾央爹找過馬師教導她騎過馬,她馬術雖不怎麼樣,但還不至於太差,而她不記得自己曾與他談過此事。
  他輕笑。「猜的。」這是他前世就知道的,不過若是遇到這世說不清的,「猜的」這兩字就是他千篇一律的答案。
  她瞪眼。「不可能,這回您給我說仔細,是怎麼猜的?」她拗起來了,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
  他挑眉,曉得她追根究底的毛病犯了,瞧了眼站在一側的劉守中。「是他告訴我的。」
  「表哥說的?」
  「有嗎?我有說過這事嗎?」劉守中聽見,表情茫然。
  「有,你明明說過,你大概忘了。」魏泱表情淡然,硬栽贓在劉守中頭上。
  「是嗎……」劉守中還是想不起來。
  呂又苒一臉狐疑,正要再問清楚,不遠處傳來姚昭蓉嬌嗔說不會騎馬,嚷著要求與魏超共騎。見魏超原本不願意,但可能想到皇上讓女眷同行,照顧女眷也是任務之一,便勉強同意了。
  她覺得奇怪,姚昭蓉是南方人,在大業皇朝,南方人很善於騎馬,就連身為文官的姚太傅,她也見過他騎馬的樣子,而且騎術極佳,因此每年秋海狩獵皇上一定點他伴駕,然而這姚昭蓉來自南方,真不會騎馬嗎?
  她搖頭不信,恐怕這女子不改惺惺作態的惡習,這又是借機想引魏超注意了。只是魏超不是好惹的,姚昭蓉若是做作過頭,只怕會自討苦吃。
  然而經這一插曲,她思緒轉回來時,魏泱已經不見人影了,她不住氣惱起來,這次又讓他溜了,想問的事只得再擱下。
  一個時辰後,所有人整裝完畢,皇上正式下令眾人出發了。
  五位皇子分成五個隊伍,在成群獵犬的簇擁下,策馬揚鞭的賓士而去,秋海獵場地界寬闊,森林茂密,裡頭藏著各種野獸,而他們今日的目標是老虎!
  大群人屏息凝神的追逐老虎的足跡,獵犬在林中搜尋老虎的氣味,呂又苒第一次參與狩獵,神情興奮,可也不敢大意,狩獵雖刺激,但也極為危險,一不留神,很可能反被獵物吞食,魏泱讓她緊跟著自己,距離不許超過一個馬身,他一雙銳眼不只梭巡獵物,也緊盯著她不放,就怕她有個閃失。
  秋海的老虎數量不多,三個時辰後,總算聽見有人大喊。「老虎出現了!」
  魏泱聞聲追捕過去,呂又苒緊跟在後,而她身後還有劉守中奉命看護,沒幾尺處,果然看見老虎現身了,這頭虎奇大,虎牙咧咧,其狀兇狠,然而見獵追來的不只他們而已,居然五隊人馬全聞聲而至了,這下眾人爭一頭虎,先拿下老虎者就是贏家。
  魏超見競爭者眾,便橫起臉來朝其它人道:「父皇雖說讓咱們兄弟各自努力,但父皇要看的不是咱們的競爭,而是咱們兄弟如何齊心,你們若來與我爭,只會壞了兄弟間感情,讓父皇失望,該怎麼做,你們當知進退。」他竟無恥的要兄弟退出,不得與他爭虎。
  魏新平日受他壓迫最深,是第一個退讓將馬掉頭離去的,魏單與魏曲互視一眼,雖有不甘,也只能認了,帶著自己的人馬掉頭就走,另尋別頭虎去。
  坐在魏超身前的姚昭蓉見了不住得意的很,暗喜自己跟對人了,瞧這大皇子多有威勢,幾句話就讓其它兄弟自動退讓了,對魏超更加充滿愛慕之意。
  魏超見魏泱還留在原地,並沒有相讓的意思,不禁擰了眉。「你不走嗎?」他問。
  魏泱冷笑。「這虎不好尋,既然找到一頭,就該把握不是嗎?之後若父皇惱我與大哥爭,我願意領罰。」他說。
  「你!」魏超聞言怒不可遏。
  「大哥有時間發怒,何不趁此機會擒虎,錯過這頭虎,今日不見得能再遇上了。」魏泱沉笑提醒。
  魏超簡直怒髮衝冠了。「好,今日咱們兄弟就爭上了,誰先殺了老虎,老虎就歸誰!」
  他說完策馬沖向老虎,呂正盛跟在身後相助,本以為他是要攻擊老虎的,誰知他一反身,竟將箭頭對著魏泱。「你去死!」
  那一箭出其不意的射出去,魏泱猝不及防,肩頭中了他一箭。
  眾人見了大驚,呂又苒尤為驚駭,趕到魏泱身側扶住他,不讓他掉下馬背。「您怎麼樣了?!」她見箭已穿過他的肩胛骨,這應該十分疼痛。
  「我……」魏泱臉色發白,不敢置信,魏超竟敢當眾對他射箭!
  劉守中不由也怒了,魏超竟如此心狠手辣、膽大妄為!
  呂正盛亦是心驚,魏超竟對自己親兄弟使出這種卑劣手段,這器度未免太小,如何能服人?
  「抱歉,我太緊張了,箭射錯方向,你還好吧?」魏超射了箭後,笑得陰險,極為小人的說。
  魏泱怒不可抑,但身中箭傷,痛得他冷汗直流,一時說不出話。
  呂又苒同樣憤怒至極,可又無法拿魏超怎麼樣,只能氣得變臉。
  魏超見他們不敢拿他如何,不禁仰頭大笑,這回轉身真沖向老虎了,那老虎本來要走了,見有人沖向自己,發起怒來,虎嘯震天,這老虎一旦發威勢不可擋,那猙獰的模樣足以讓人聞風喪膽,坐在魏超身前的姚昭蓉,第一次近看老虎,讓老虎那兇猛的姿態嚇得竟然放聲尖叫起來,而且這一叫不可收拾,讓原本打算在接近老虎之前放箭的魏超手一偏,箭射歪了,而且沒射到老虎就算了,自己還來不及勒馬停下,就這樣直沖到老虎跟前,那老虎身形矯健,一躍咬住魏超馬兒的頸子,那馬兒吃痛,當場將魏超和姚昭蓉甩下馬鞍。
  兩人狼狽落地,那老虎要追咬上他們時,呂正盛連忙放獵犬過去與之纏鬥,趁此空檔要去虎口下救人,可那老虎威猛,獵犬哪是對手,眨眼功夫獵犬已經哀嚎的四處逃命去。
  姚昭蓉嚇破膽的尖叫不休,老虎聞聲回頭又來攻擊魏超與她,魏超眼看呂正盛等人來不及過來相救,這姚昭蓉又是失心瘋的狂叫,懊惱自己怎會選了這愚蠢的瘋女人,他怒極的甩了她兩巴掌後,居然抓起她往老虎方向丟去,並且趁此機會要竄逃。
  那老虎正要咬住被丟上來姚昭蓉,幸虧呂正盛趕上來,砍了老虎一刀,轉移了它的注意力,姚昭蓉這才沒有讓老虎的虎牙撕裂,但人早已嚇昏在地上一動不動。
  老虎體型龐大,攻擊力強,呂正盛方才是情急才拿刀近身肉搏,但一刀哪能阻止老虎什麼,此刻發威的老虎一步步走向他,他處境兇險萬分,而魏超早已逃得無影無蹤,放他獨自面對老虎。
  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劉守中朝老虎射去一箭,正中它的眼睛,老虎劇痛後,更加暴怒,虎掌拚命向前掃去,逼得呂正盛倒退連連,最後貼上樹幹,無處可逃,眼看老虎這一掌就要往他身上落下,他緊閉上眼睛,等著受死,哪知,竟沒有任何疼痛感下來?
  呂正盛忍不住睜開眼,居然見到魏泱擋在自己面前,手拿雙刃的插進老虎的胸膛!
  那老虎睜著大眼,當場斷氣。
  魏衍行瞧見腳下老虎的屍體,十分高興。「小老虎這回可是殺了大老虎了,好,幹得好!」魏衍行大讃,龍顏大悅。
  眾人也都羡慕魏泱能擒殺一頭虎,反觀其它皇子,魏單尋不到其它老虎,只獵了幾頭鹿回來,而魏曲與魏新則是一無所獲。
  魏超見魏泱那風光的樣子,恨得牙癢癢,這頭虎本來是他的,要不是那瘋女人,今日受父皇稱讚的就是自己了!他此刻恨不得去殺了姚昭蓉那女人。
  「不過,你也受傷了,這傷不像是老虎咬的,這怎麼來的?」魏衍行瞧他肩上有傷,上頭還淌著血,只用一塊裙布綁著,關心的問。
  這一問,讓一旁的魏超極為心虛,不安的怕魏泱說出實情,父皇最恨兄弟鬩牆,況且還是自己先動手射傷魏泱的,而自己當時也是氣不過才會動手,可這會怕被責罰,著實後悔了。
  魏泱朝魏超看去,魏超心頭猛地一顫,知曉他不打算替自己掩蓋,便一咬牙自己先朝魏衍行跪下來了。「父皇,五弟的傷是兒臣不小心射傷的。」
  「是你?」魏衍行吃驚。
  「是的,兒臣當時也在追捕老虎,這弓一時拿不穩,誤射傷了五弟,兒臣對此也甚感愧疚。」他厚顏無恥的說,想將此事當成意外。
  「事情真是這樣的嗎?」魏衍行沉臉問向魏泱。
  魏泱再度瞥了一眼魏超,見他唇有點發抖,這也知怕了。
  「回父皇,事情……確實如大哥所言,是誤射,不過兒臣沒有責怪大哥,況且這傷勢也不重,大哥不必放在心上,更無須自責。」魏泱說。
  他曉得適可而止的道理,不會為了報復大哥而將事情弄巧成拙,父皇其實心中應該對自己的話多少有些猜疑,但倘若自己當眾說出實情,讓大哥下不了臺,即使嚴懲了大哥,父皇也不會高興,因為自己將家醜外揚了。
  魏超見魏泱開口甚為緊張,就怕他反駁自己的話,說出真相,這會聽他居然放過自己了,不禁松了一口氣,這心跳沒那麼快了。
  「既然如此,那這事就不追究了,不過超兒這箭術也太差了,回去再好好練練,免得明年狩獵又丟臉了,還有,這回你也是空手而回,朕對你不免失望,你是長子,別事事不如人,可得多加把勁,有點做人兄長的樣子。」魏衍行還是說了魏超一頓。
  魏超被數落得面上無光,但臉都丟了,又能說什麼,只能吞下這口怨氣了。
  「好了,該是論功行賞的時候了,小老虎,這回你可揚眉吐氣的帶頭虎回來了,說吧,你要朕賞你什麼好?」魏衍行這回打算讓魏泱自己開口。
  魏泱突然慎重的跪下了,魏衍行見他如此,挑起一邊的眉來。「大夥瞧瞧,這小子要朕賞的八成是件大禮,要不怎會這副樣子?」魏衍行指著跪地的魏泱,朝眾人笑說。
  眾人見皇上說笑,也跟著笑了。
  「五皇子要什麼賞賜不如趁現在皇上心情好,趕快開口吧!」姚忠撚胡笑道。
  魏泱朝父皇看去。「兒臣想求娶一個人。」他正色說。
  他這話一出,魏衍行很是訝異。「求娶?你幾位兄長都尚未娶親,你倒是想搶第一個?」
  此時的呂又苒站在一群人的後頭,沒想到他會當眾向皇上這麼要求,也心知這物件是自己,一張臉赤熱起來,心怦怦的跳,身子有些發顫。
  「也不是兄長們都未娶,大哥曾娶有一妃,但大嫂三年前因病去世了,其它兄長宮中也都有侍妾,唯獨兒臣身邊空無一人,因此想求娶。」魏泱說。
  「說得也有道理,你想娶誰?」魏衍行點點頭問。
  他立即看向站在呂正盛身旁的呂又苒。「兒臣要娶的是她,呂太師的千金,呂又苒。」
  「原來是呂太師的千金?好吧,呂又苒,上前來,讓朕瞧瞧。」魏衍行喚了人。
  呂又苒愣了愣,還是呂正盛由後頭推了她一下,才讓回神,趕緊低頭上前去,與魏泱同跪一處。「臣女呂又苒,拜見皇上。」她向魏衍行叩拜。
  魏衍行打量起她來,見她舉止嫻雅,容姿秀慧,而這他之前就已留意到了,此刻再仔細的瞧,由她身上看見了兩樣東西,一是寒玉腰墜、二是她被撕去一角的衣裙。
  那寒玉腰墜的來歷他自是清楚,而那破損的衣角此刻就綁在小兒子的肩上,替他止血,這兩人瞧來已是兩情相悅、不分你我。
  呂智玥的女兒配自己看重的小兒子,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似乎另聽有傳聞大兒子也對此女有興趣……
  一旁的魏超心急,不願意呂又苒就這樣落入魏泱的手中,更何況,他還覬覦呂智玥這個靠山,便在皇上開口前忙道:「父皇,太師人不在此地,只有呂家長子呂正盛在,父皇賜婚非同小可,不得不慎重,不如等回京問過太師的意思,再做決定吧。」
  魏衍行意味深長的瞧向急著阻止的魏超,他這番言行更確認他對呂又苒也是十分在意的,而魏超也是自己的兒子,即便自己偏愛小的,但也不能讓大的心中有怨,一想便道:「說的也是,這事朕還是與太師商量過才好,一切等回京再做打算!」他並沒有立即答應賜婚。
  魏泱與呂又苒兩人失望下來,只能想,兩人既已心意相通,非君莫屬,那便不急在這一時非要有結果了。
  「小老虎,你要的賞賜朕先欠著,不會抹掉,朕還是會仔細考慮的,你也用不著感到失望落空……」
  魏衍行正說著話,忽然感到一陣暈眩,身子晃了晃,魏泱離他最近,見狀趕緊起身去扶,這才沒讓他倒下。
  「父皇,您還好吧?」魏泱急問。
  「是啊,皇上,您怎麼了?要不要召太醫過來?」姚忠也心驚的問。
  「朕……沒事,不用召太醫。」他雖這麼說,但臉上卻沒什麼血色。
  「可是……」魏泱不放心,要再勸。
  他擺手。「不要再說了,這還有第三場的比賽,朕能撐到那時候的……」而他話還沒說完,突然就昏厥了過去。
  眾人大驚失色,魏泱立刻抱住他。「父皇!」
  皇上無預警的昏倒,醒來後精神極差,這第三場比賽也不比了,下令離開秋海,回京城療養。
  龍體突然不適,所有人亂成一團,忙著收拾東西準備起程回京,唯有魏泱一臉憂心的站在禦帳前,其實他早知道這趟的秋海行父皇的身子會出狀況,他曾在出發前試著阻止父皇前來,但來秋海狩獵是每年例行之事,若無重大理由難以取消,他本以為隨著自己重生,身邊的事情也逐一改變,很多事已不是照著原來步驟發生,也許父皇會沒事,怎知,他仍是倒下了,只是這倒下的時機點不同,前生是在來此沒多久就發生了,可這回直等到第二場比賽結束父皇才倒下的。
  而且他憂慮的不只如此,父皇這次只是昏厥,但他知曉從此刻開始,父皇的身子會每況愈下,直至……
  他用力閉上雙眼,不知如何才能改變命運,救自己父皇一命。
  到底該怎麼做,他到底該怎麼做?!
  他手握得都生出青筋來,姚忠遠遠見了,有些訝異,本要上去詢問,那貴兒卻匆匆來對他道女兒受驚過度,哭鬧不休,若不去安撫,恐怕無法跟大家一道上路回京,這讓他只得趕緊先過去瞧瞧了。
  他人還未到姚昭蓉的帳篷前,就已聽見她尖銳的哭聲,他不禁歎氣的加快腳步過去,進到帳篷內,這哭聲更響,到了他都想捂耳的地步。
  他無奈的來到她面前。「別哭了!」他勸。
  哪知她哭得更為驚天動地,他忍無可忍只得上前給她一個耳光。「夠了!」
  姚昭蓉挨打,張嘴愣了半晌,暫時沒哭,但回神後哭得更大聲,並且嚷道:「我要回南方!」
  「好,你這就回去,以後不用再來京了。」他馬上同意。
  「您……您……我就知道,您根本不想要我這個女兒!」她吵著要回去只是氣話,怎知父親竟說好,這讓她終於止哭了,但也非常的憤怒。
  他忍不住皺起眉頭。「你是我的女兒,我怎會不要?」
  「那為何對我如此絕情?女兒知道,這次若非皇上下旨讓女兒一道來秋海,您是不會接我回京的,打算將我一輩子留在南方不見人!」她憤憤的說。
  「這……」她說得沒錯,若非不得已,他確實不想接她來京城。
  「女兒說的沒錯吧,在南方時有祖奶奶疼惜,可到了京城,您卻沒將我當寶,對我不聞不問,連我來的路上車子出了事,您只顧著伴駕,也沒第一時間派人來問,這回女兒跟著大皇子出獵,差點讓老虎吞了,九死一生才回來,嚇得魂飛魄散的,可您也只是派人送來安神湯讓我服下,可曾親自來安慰過我?而這就罷了,那大皇子將女兒丟給老虎,如此過分的事,您當替女兒討公道,可您去討了嗎?什麼也沒做!我真懷疑自己是您的女兒嗎?!」
  他臉一沉。「是的,爹確實不夠關心你,但這是爹故意給你的教訓!」
  她一怔。「給我的教訓?」
  「沒錯,你個性驕縱,完全讓祖奶奶給寵壞了,爹就是發現這點,怕你這驕傲自滿的個性回京會闖禍,因此遲遲不接你回來,這回要不是皇旨,爹還會繼續將你留在南方,而今既礙於皇令你非回來不可,便想趁此機會倒倒你的驕氣,讓你吃點苦頭,才知事情輕重,懂得為他人設想,哪知,你依然驕蠻,這次大皇子只是將你丟給老虎,下次,再犯他,他可能親手殺了你,讓你知道不長眼的人是什麼下場!」
  她驚大眼睛,張口說不出話來了。
  「這裡是秋海,你若再不知分寸的鬧下去,別說回南方了,不如就留在這裡種草養牛過日子算了!」他氣極的說。
  姚昭蓉嚇得跳起來。「我不要在這裡過這種日子!」她馬上說。
  「那就收拾東西走人,遲了,沒人會等你的!」皇上生病,這事大如天,她竟敢挑這時候鬧,真是蠢到極點,讓自己恨不得沒生過這女兒。
  御駕回京養病一個月後,魏單來到魏泱的紫淩宮。
  「二哥,今日初二,是您每月去問安端妃娘娘的日子,這時怎會過來小弟這?」待彭順為魏單斟上茶後,魏泱坐下問。
  皇子若非皇后親生,要見生母自有規矩,得在固定的日子才能母子團聚,二哥的母妃是端妃,母后定下每月初二是他們母子相見的日子。
  「我剛去過了,父皇在母妃那休息,我不便打擾,就繞到你這來了。」魏單說。
  「原來如此。」魏泱笑了。端妃頗受寵,父皇這次由秋海回來,養病也多數在端妃那待著,只有幾天是在自己母后那受她照顧。「二哥既然來了,可要喝一杯,我讓彭順去準備下酒菜?」他問。
  「不用麻煩了,我來說兩句話就走。」魏單揮著手。
  「二哥有話對我說?」
  「沒錯,我是來勸你的,別與大哥作對,你不是他的對手。」魏單開門見山的說出過來的目的。
  「是大哥讓你來的?」魏泱了然的問。
  魏單喝著茶,沒否認。
  「二哥難道就甘心受大哥壓迫?」魏泱眸光逼人的問。
  魏單臉色一整。「咱們大業重長,誰教咱們晚大哥出生,大哥是未來的天子,咱們將來若想安穩過日子,就不能得罪他!」
  「你真認為,只要聽他的話,將來必能太平?」他嚴肅的問。前世當父皇過世後,大哥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削了兄弟的皇權,軟禁的軟禁、屠殺的屠殺,自己之所以沒有立即被殺,那是因為大哥要留著他羞辱,親眼見他痛不欲生、苟延殘喘的樣子,這才能大快大哥的心。
  魏單緊繃著臉。「若不咱們又能怎樣?我母妃雖還算受寵,但僅是妃子,我不可能有什麼作為,這太子之位也落不到我頭上,我只能依附在大哥陰影下過日子而已。」
  「就算如此,也該活得有尊嚴,不能事事都聽他的。」魏泱說。
  「你說得好聽,那是因你也是母后所生,父皇對你亦特別,所以你就有膽逆大哥,就敢瞧不起其它兄弟!」魏單突然拍桌,嚇得一旁剛要為他再斟茶的彭順手一抖,灑了一些出來,幸虧沒灑到他身上,只落在桌上幾滴。
  魏泱皺眉,不解二哥為何突然就動怒了?
  「我知曉你也想爭皇位,是不是這樣?!」魏單激動的問了。
  魏泱臉一沉,心下清楚了,二哥這是替大哥來試探他的意圖,這才會軟硬兼施的逼問,他忍不住冷笑了,也想起來大哥剛登基時,對二哥還算友好,封了他個恭王做,可惜好景不常,二哥之後也反了,被大哥拿下之後,讓人將他大卸八塊,頭顱還掛在城牆上七天才拿下來。
  可在這之前,二哥一直聽大哥的話,替他幹了不少壞事,而這些,自己竟然都忘了,然而此刻想起也不遲,這人,自己就防著點了。
  「二哥是不是誤會了,我在眾兄弟中年紀最小,怎會有此心機?」他故作吃驚狀。
  「若是如此怎會和大哥爭女人,那呂又苒是呂太師的女兒,你瞧上的分明不是她這個人,而是她背後的靠山!」
  魏單說其它的,他不會動怒,可是提到呂又苒,他可沒一絲退讓。「二哥錯了,我瞧上的正是她的人,而且非她不娶。」
  聽見這話,魏單臉色雖變,但心下其實也放心了,瞧來小老虎真沒有雄心,只因為想做花下鬼才與大哥翻臉的。「她是大哥要的人,你真要犯傻嗎?這女人再多都有,何必單戀一枝花,造成兄弟失和。」他好心相勸了。
  魏泱目光冷冽起來。「二哥不用再說了,我與大哥已是漸行漸遠,只要他不來阻止我娶又苒,我便也不妨礙他的前途。」他說。
  「這……」魏單面有為難,魏超不僅讓他來試探小老虎有無爭位的企圖,也讓自己說動他放棄呂又苒,可這會瞧來,皇位是不用擔心,他沒要與大哥爭的意思,但呂又苒他是死也不會放手。
  只是自己瞧大哥那心態,對此事也是一股意氣,大哥絕非真瞧上呂又苒什麼,就是不甘心,非要魏泱讓給他不可。
  如今自己說不動小老虎相讓,回去也不知怎麼跟大哥交代了。
  正煩惱時,殿外來了奴才稟報呂又苒進宮了,而且是去了皇后那,他與魏泱聞訊後都吃了一驚。
  「母后為何會召又苒進宮?」魏泱立即問。
  「這……奴才沒打聽出來,但曉得大皇子此刻也在鳳儀宮。」這奴才是彭順的手下,無意間見著呂又苒進宮,知曉她是主子心儀的人,就特別去打聽了一下,得到一些消息後便趕緊回來通報了。
  魏泱神色陰霾起來,若大哥也在鳳儀宮,那只有一個理由,人是大哥讓母后找來的。
  而大哥要母后向又苒說什麼他心知肚明,母后不像父皇,重賢勝長,母后為人傳統,總認為長子才足以依靠,因此對大哥特別關愛,大哥一定是請母后出面給又苒施壓,讓她改投大哥懷抱。
  大哥為得到又苒,派二哥來相逼不夠,還讓母后出面,當真不擇手段了!
  他轉身要往鳳儀宮去。
  魏單知曉他要上哪去,拉住他。「不許去!」
  他怒視魏單。「你放手。」
  「人都進宮了,你別去硬碰硬。」魏單相勸。
  「那又如何?二哥,現在換我奉勸你幾句,大哥不是講求兄友弟恭之人,更加不會善待親族,你若要跟他,那便好自為之,以後咱們各自走自己的路,不必多言。」
  魏單愣住,緩緩鬆開他的手,對他的話驀然深思起來,等回神,他已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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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皇后強逼嫁

  鳳儀宮內,呂又苒朝皇后李芳宜跪地問安後起身。
  皇后仔細打量眼前的俏丫頭,見她明眸皓齒、氣質脫俗,尤其眸光沉穩,頗有智慧,確實是個出色的閨秀。
  「你說的就是她?」她轉頭問向坐在一旁的大兒子。
  「是的,母后,就是她!」魏超得意揚笑的點頭。
  「你眼光不錯。」皇后年近五十,雍容華貴,笑起來仍是極為美麗,她將視線再調回呂又苒身上。「本宮這是第一次見你,以後就喚你苒兒吧,這也顯得親近些,你見了本宮也無須太拘謹。」她親切和藹的朝呂又苒說話。
  「是,臣女多謝皇后娘娘抬愛。」呂又苒低聲說。事實上她自進了這座宮殿便戰戰兢兢,明知皇后是因為魏超才將自己找來的,她原本也不怕,但皇后同是魏泱的母后,這就得讓她應對時萬分小心了,別拒絕了魏超卻得罪了皇后,如此,自己也很難與魏泱有將來了。
  「苒兒,本宮聽說在未去秋海前,你與超兒就走得頗近了,可是如此?」皇后笑問道。
  「這……秋海行行前,臣女只與大皇子見過兩次面,一次是爹的壽宴,一次則是臣女的笄禮日,除此之外,臣女與大皇子私下並無深交。」她實話實說。
  皇后聞言眉頭微皺的瞧向魏超,似怪他自己多情,顯然人家小姐不認為與他親近。
  魏超不服氣,立刻就道:「兒臣雖然在秋海之行前只與她見過兩次面,但這兩次都是太師府重要的日子,尤其是她的笄禮,兒臣既非親屬卻專程過去,而且還是受呂太師所邀,太師此舉難道沒有含義嗎?」
  皇后眼神不由銳利起來,看向呂又苒等著聽她解釋。
  呂又苒馬上跪下了。「臣女的爹一開始確實有意撮合大皇子與臣女,但後來……」
  「後來如何?」皇后問。
  「後來臣女喜愛上的是……」
  「住口,在母后面前不得胡言!」魏超突然暴怒起來。「哼,我早與太師說好,等你笄禮過後,就向父皇請旨賜婚的!」
  「可在秋海時,五皇子已經向皇上表明想娶臣女……」她不顧矜持的說,可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不要再說了,那是因為小老五不曉得我與太師間的協議,才會不知輕重,貿然的向父皇求旨要娶你,而父皇之所以在秋海病倒,還不全教你們給氣的!」
  他竟將皇上病倒之事怪罪到她與魏泱身上,她見皇后臉色已變,立即回敬道:「大皇子此話差矣,皇上身子不適,也可能是因為聽見您朝五皇子射了那一箭所致!」
  「什麼,泱兒是你所傷的?!」這事讓皇后極為訝異。
  魏超回來自是對皇后說了在秋海發生的事,但絕不會去提自己對魏泱放箭之事,皇后因為初聞這件事才會這麼吃驚。
  「這……」魏超臉色有點白了。
  「超兒,這怎麼回事?」皇后板起臉來問了,自己雖偏袒超兒多些,但泱兒也是自己所生,豈有不愛護之理,若超兒真的對泱兒動手,那是絕對不可以的。
  「這事兒臣已對父皇解釋過了,是誤……誤傷,父皇也理解,說不追究了。」他心虛的解釋。
  「皇上雖不追究,可事實真相如何,大皇子心裡明白。」呂又苒說這話已充分讓皇后明白,這不是誤殺!
  呂又苒其實還想再提魏泱的馬鞍被動手腳一事,但此事她並沒有親眼所見,亦無證據,所以也就不在皇后面前提了。
  「超兒,泱兒是你弟弟,你若真對他放箭,那母后也不會原諒你的!」皇后說了重話。
  魏超趕緊跪下。「母后,您要相信兒臣,兒臣身為兄長,無論如何也不會傷害弟弟的,再說他與我同為母后所生,兩人皆是嫡親,兒臣照顧提攜他都來不及了,怎可能要殺他?」
  他大聲的喊冤。
  「你這話是說苒兒胡言了?」皇后沉下臉來。
  「沒錯,她的確胡說八道!」
  「那這樣的女子,你還要她做什麼?!」皇后倏然重拍椅臂了。
  魏超嚇了一跳,自己找母后出面是要得到呂又苒,而今卻是弄巧成拙,讓母后對呂又苒反感了,急忙補救道:「母后,又苒只是誤會兒臣罷了,兒臣私下對她說清楚也就能消除誤解了。」他放軟聲調的說。
  皇后神情也緩和了些,但心情仍不豫。「苒兒,老實說,本宮對你頗為喜愛,有意訂下你為兒媳,但超兒與泱兒都中意你,鬧得兩兄弟不愉快,眼下你怎麼說?」她直截了當的問呂又苒,想知呂又苒真正的想法。
  「臣女不敢高攀大皇子,但與五皇子是兩情相悅!」呂又苒神色一凜的說。
  魏超聞言怒站起來,指著呂又苒,身子發顫,半晌後,憤然轉身向皇后道:「母后,兒臣不管怎麼樣,就要她,她若不從,兒臣情願玉石倶焚!」他連玉石倶焚的話都說來了。
  皇后心驚。「你這孩子!」
  「兒臣是認真的,我是大哥,又是母后生的嫡長子,卻是處處讓小老五削去面子,秋海行如此,女人如此,照此下去,兒臣有什麼臉面見人,難怪父皇老說兒臣無能,成不了大事,若父皇真舍長立賢了,那兒臣還不如先了結自己,以免丟人現眼,讓母后蒙羞!」
  皇后唇都驚白了。「你父皇怎會舍你,你可是大業的嫡長子、未來的天子,要什麼女人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怎能胡言這些話,母……母后知道了,母后會為你作主的。」皇后驚嚇的說,她畢竟傳統,容不得長子受委屈,何況他還說出死字,這可讓她嚇得沒魂了。
  「苒兒,長幼有序,大皇子理應先成親,才輪得到五皇子,且事情有先來後到,是呂太師先許大皇子親的,女子有節,你的心最好就在大皇子身上定下,至於五皇子,他年紀還輕,將來不怕沒其它好物件出現。
  「過幾日本宮會找呂太師來商量大皇子與你的婚事,等日期定下後,本宮會親自奏請皇上下旨賜婚的。」皇后很快朝呂又苒說。
  皇后本打算好言說這事,對呂又苒施之以恩,動之以情,讓她將心思放在超兒身上,但眼看這丫頭根本無心于超兒,只得強迫了。
  呂又苒朱顏慘白,忙以額叩地的道:「皇后娘娘,小女與五皇子真心相愛,請不要錯點駕鴦,造成三方痛苦。」
  「住嘴,本宮是瞧在太師面子上,又見你人品端正,才讓你跟了大皇子,你別不識好歹,若再說什麼與五皇子真心相愛的話,就是想讓他們兄弟起嫌隙,動搖皇族根基,這就是太師也擔不了這個責!」
  「皇后娘娘……」呂又苒驚愕,這是連爹也牽連上了,她手腳冰冷,一時說不上話。
  「不好了,啟稟皇后娘娘,皇上在端妃娘娘那邊突然昏倒了,端妃娘娘請您快過去看看!」一名宮女這時慌慌張張的跑進來道。
  皇后大驚失色。「太醫不是才說皇上好多了,怎麼忽然昏倒了?!」
  「母后,太醫的話怎能相信,兒臣就說要服道士煉的丹藥才有效,瞧,母后非要信太醫的話,這不是又出事了?」魏超上前說。
  皇上生病,湯藥都由皇后張羅,得知太醫的藥無用後,她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母后想這道士的丹藥也不知可不可信,讓你父皇服用了幾日後就停了,這會才知你說的對,是該繼續讓你父皇服用才是……」
  「母后快去將前幾日兒臣交給您的丹藥拿出來,送到端妃娘娘那讓父皇服下。」他催促說。
  「好……好……母后這就去拿。」她慌忙的去取來丹藥,但因為心急,不小心讓藥瓶落地了,裡頭的丹藥滾出來,她身旁的宮女見狀,趕緊過來幫忙撿回瓶子裡。
  兩母子帶著丹藥匆匆往端妃那裡去了,一時忘記呂又苒還留在鳳儀宮裡。
  待兩人都走了,呂又苒悄悄由裙底摸出一顆黑色的丹藥,這顆丹藥在藥瓶落地時滾到她身旁,她故意不說,暗藏了起來。
  她起身看著手中丹藥,蹙眉,道士煉的?這吃了真的比太醫開的藥方強嗎?
  她很是懷疑,收拾起這顆丹藥收進懷裡,鳳儀宮上的人全跟著皇后去端妃那了,那她也應該可以回去了,轉身往外走去,才剛出鳳儀宮就見到魏泱趕來。
  「又苒!」
  她見了他心暖,知曉他定是聞訊趕來鳳儀宮救她的,本想立即就對他說皇后和大皇子逼婚的事,但想起皇上此刻的狀況,便先告訴他說:「您快去端妃娘娘那吧,聽說皇上昏倒了。」
  他臉色一變。「父皇昏倒了?!」他趕著過來鳳儀宮,還沒聽聞這件事。
  「嗯,皇上昏倒,皇后娘娘十分著急,大皇子已陪著去了。」
  「好,我這也趕過去,可你……」他本要問她母后可有為難她,這會沒空問了。
  「今晚咱們老地方見,有話那時候說。」她與他相約宮外的鯉魚潭。
  他點頭。「也好,今晚你等我!」說完他快步往端妃的宮殿去了。
  夜涼如水,鯉魚潭前一片寂靜。
  呂又苒獨坐亭內,靜待那人到來。
  半個時辰後,熟悉的腳步聲終於傳來,一隻溫熱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她緩緩回首,與他四目交接,當望進他那雙清澈如波的眼,不覺一陣心跳耳熱。
  「抱歉,你久候了吧。」魏泱歉然的說,渾然不知自己的出現,讓她如何的心悸了。
  她掩下自己的愛慕,矜持的輕搖首。「無妨,皇上還好吧?」她關心的問起這事。
  提起父皇,他輕歎了,「父皇已轉醒,不過精神仍差,我在那陪了父皇一會,因此才來遲的。」
  「太醫怎麼說呢?」她再問。
  「太醫只說積勞成疾,也說不出個辦法,最後母后氣得將太醫趕出去了。」對此他眉皺得極深,母后趕太醫離開,那誰來替父皇治病?他歎母后太不理智。
  她沉吟一會後,拿出自己從鳳儀宮帶出來的丹藥。「您瞧瞧這個。」
  「這是什麼?」他瞧著她掌心的黑色小藥丸。
  「道士煉的丹藥。」
  「道士?」
  「嗯,大皇子要皇后娘娘讓皇上服用這種丹藥。」她將今日在鳳儀宮魏超與皇后的對話告訴他。
  魏泱聽了面色鐵青。「真是荒唐,居然不信太醫要去信一個來歷不明的道士?」
  「這事我也覺得不妥,這才偷藏丹藥來告訴您的。」道士煉丹在民間雖然普遍,然而誤食丹藥而亡的人也很多,且歷史上不乏君王因為聽信偏方,食下道士所煉之物後暴斃的例子。因此她認為此事非同小可,必得讓他知情才好。
  魏泱不禁思索起前世父皇的病時好時壞,始終治不好,會不會就是因為大哥推薦了這個道士,讓父皇誤食丹藥,因此病情才反反復覆……
  他驀然眼底寒氣湧動,捏住了雙拳,父皇當時猝死,每個人都覺得不對勁,但無人找的出原因,而這,應該就是父皇暴斃的主因了。
  「這事得阻止!」他咬牙說。事關父皇的生死,他必須有所動作才行。
  「但皇后娘娘似乎對大皇子言聽計從,也信了這丹藥的功效,這要如何阻止?」
  「父皇服用道士丹藥之事,母后並無告訴任何人,顯見母后也有疑慮,未盡信大哥之言,不敢讓人得知,甚至恐怕連父皇自己都不知服下的是什麼樣的藥,我不如私下去找母后,勸她別再讓父皇用丹藥了。」
  「嗯,今日我會得知,想必是大皇子見皇后娘娘心系皇上的病情心慌意亂,急於趁機勸她讓皇上服下丹藥,這才忘了顧忌我在場的說出此事,當他們離開鳳儀宮時,兩人甚至將我遺忘在殿上,可能真如您所言,皇后娘娘也有顧慮,您若去勸,說不定有效。」
  他眉心稍解。「嗯,不過,太醫對父皇的病症似乎真無能為力,未來我還是需要找到能治療父皇的法子才行。」他說。
  「這倒是,總不能不根治,若找不到治癒的方法,皇后娘娘也不會聽信您勸的。」
  「這事我會想辦法,這會你先告訴我,今日在鳳儀宮母后與大哥對你說了什麼?」他濃眉又深鎖起來,擔心她受委屈。
  提起這件事,呂又苒心情再度沉重了。「皇后娘娘過幾日就會找我爹去商量,定下我與大皇子的婚期,之後請皇上賜婚。」
  「母后真要這麼做?!」他豎眉怒目的握緊拳頭。自是知曉母后對大哥偏愛,但這樣不明事理,也讓人氣憤。
  「大皇子連死字都說出口了,皇后娘娘怎能不依他?而皇后娘娘若是來找爹談,爹必不會拒絕,若爹答應了,皇上又怎會反對,即便您之前在秋海提過娶我的話,也做不得數了吧?」她眼眶泛紅,鼻子裡酸氣直冒了。
  他一陣憤慨,此刻當真「前門拒虎,後門進狼」,本以為找到了父親前世的死因,那這世至少還有挽救的機會,哪知禍患接踵而至,這頭大哥就給他一棒,非拆散他與又苒不可!
  「我不會讓大哥將你奪走的!」
  她惶然望著他,懷疑他真能應付得了皇后和魏超嗎?「我……怕。」她終於說。
  他一震,心緊縮了起來,前世自己守不住愛情,這世莫要有一樣的下場,她怕,他更怕!
  「不,父皇病情加重,想必母后近日是沒空見太師的,我會趁這時間想到解決的方法的。」
  她聞言垂下首來,但不一會又仰起頭,露出了堅毅的表情來。「大不了,逃婚,您敢吧?」她神情嚴肅的問。
  魏泱大撼,感動的潮水湧過心尖,很難想像這話會從一個如她這般的大家閨秀口中說出,那該是下了多大的決心要跟他。
  當初他若早發現她對自己是如此的堅貞不移,那他還會放手讓她成為大哥的女人嗎?!
  他前世是傻瓜、是蠢蛋,這世他若再蠢,就枉老天再給他一次的重生機會了!
  「敢,怎不敢,若真到得私奔,天涯海角你我同行!」
  她終於展開笑顏了。「那好,即使皇上賜婚我與大皇子,我也抗旨不嫁,而您記得當晚就來找我,我收拾細軟就跟您走。」她說。
  「好,就這麼說定!」
  「嗯,那咱們為這個約定,烙上真實的印吧!」她驀然闔上明媚的雙眸,小臉微微上揚,雙腮已然嫣紅。
  他瞧她的動作,先是一愣,而後明白她的意思,頓時眉目含笑了。
  果然是個敢愛敢恨的小姐!
  這教他怎能不愛,怎敢傻得放手,他吻上她的唇,當唇一碰到她的,感覺到她的青澀,這沒教任何人碰過,只屬於他的唇,是如此的甜美誘人,他深吻向她。
  她禁不住嚶嚀了,這是她的初吻,獻給了自己喜歡的人,她心甘情願,心滿意足。
  清河殿上,魏衍行坐於禦案後,五個兒子立于案前,另一側則坐著皇后、端妃、蘇貴人。
  「父皇,您身子不適,怎不多休息,卻這麼慎重找齊咱們過來,這是有話要對咱們說嗎?」魏超問。他們兄弟當中只有魏曲的母妃已逝,其餘人的母親全在這裡,連魏新極少出現在人前的生母蘇貴人都來了,父皇如此慎重其事,讓他不免好奇父皇想說什麼?
  魏衍行氣色雖然不佳,但眼神仍是犀利的。「沒錯,朕將你們全部找來,確實有事要宣達。」
  「請父皇儘管吩咐,咱們兄弟定會照辦。」魏單上前一步道。
  「是的,兒臣們謹遵父皇旨意。」魏曲也說。
  魏衍行淺笑。「嗯,朕就盼你們都能遵照朕的旨意,好生努力,有所作為。」
  「父皇,兒臣們會上進的,但您的身子卻是最要緊的,您得多保重才行。」魏泱憂心的瞧著父皇越見蠟黃的臉龐,衷心勸說。
  魏衍行欣慰的頷首。「你這份孝心朕知曉,朕就是為了保重自己的身子,才將你們找來的,朕已決定,找人分擔國政了。」他肅然說。
  「分擔國政?皇上這什麼意思?」皇后訝然問,這在之前可沒聽皇上提起過。
  「朕近日來身子確實大不如從前,得花時間靜養才可,但國政不能一日廢弛,因此朕要讓皇子替朕分憂解勞。」這意思是,要將權力下放給皇子了。
  「為了皇上的龍體著想,做這決定是好的,但這能為皇上分憂解勞的還是只有大皇子而已。」說話的是端妃王倩梅,她是魏衍行的寵妃,生得風姿綽約,比之皇后的風韻更為上乘。
  魏泱垂眉瞧她一眼,知曉這人儘管受寵,但恪守本分,因此才能與母后和平相處,而端妃之所以安分,也是因為父皇不因寵失寸,對母后仍是十分敬重,讓端妃不敢任意妄為。
  皇后聽了端妃的話,滿意的微笑了,說的好,只有超兒有資格替皇上辦事,而這也代表讓超兒提前攝政了,她猜想皇上是終於有意立太子了。
  「是啊,父皇,這事交給大哥足矣,他定能處理好國政的。」魏單也說。
  魏超下巴稍揚,肩挺了挺,也覺得理當如此。
  但皇上卻是搖頭。「不,朕不將權力只下放給一個人,朕要讓你們五個皆分擔政務。」
  「五個都參與國政?!」魏超一愣,其它人哪有資格!
  「沒錯,五個一起,朕會由此看出你們的能力高低,再決定太子人選。」
  皇上此話一出,讓殿上所有人大驚,尤其是蘇貴人,她地位低,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也有爭位的可能。
  魏泱不動聲色的瞧著大家的表情,父皇終於有所決定了,前世,當父皇提出這事時,也是震驚四座,特別是大哥,他當下便已怒漲了臉。
  「皇上,您真決定不遵傳統,打算讓五子競爭嗎?!」皇后很不贊同,尤其見到魏超那強忍的怒容,馬上急問。
  「朕早有這想法,所以一直暗中審視五個皇子,本想再觀察一陣子的,但朕身子卻出了問題,便決定提早考驗他們了。」
  「大業自開朝以來,皆以長立儲,從無例外,就連皇上自己也是兄弟中的嫡長,這才能任大統,可您怎能自己推翻成規?」皇后沉下臉說。
  「朕是因長才繼位的沒錯,但朕的二弟治王,才是我們兄弟中最有才幹的,卻礙於是次子,無緣繼位,當年若是由他繼承大統,相信咱們大業在他的治理下,會更有一番氣象。」
  他不介意說出治王比自己優秀,以這做比喻。
  皇上提到治王,皇后瞬間無話可說,治王當年雄才偉略,萬眾矚目,就連自己也曾暗暗仰慕過他,但他因為是次子,無緣繼承大統,于魏衍行登基後三年,抑鬱而終,讓當時朝野一片惋惜。
  「朕也知朝野必會反對朕的決定,但為了讓大業根基不敗,繼續千秋萬世下去,便不能墨守成規,得讓有能力的人當政!」他見皇后不語,便接著又說。
  「父皇,您這是瞧兒臣不起,認為兒臣無能撐不起大業的根基嗎?」魏超不能接受,終於忍無可忍的問。
  魏衍行目光如電的瞪向魏超。「朕不是瞧不起你,是你瞧不起自己,若是自信夠,有擔當,又怎怕會輸給自己的弟弟們?」
  魏超被說得啞口無言,神情尷尬。
  「你是嫡長子,自幼受到最多關注,眾人給你的資源也優於其它皇子,你若能善用,必能超越其它人,做到讓人真正敬重與信服,但倘若是只會以長壓人,無真本事的話,這也是徒留笑柄而已。」
  魏超臉色更青,越發顯得狼狽難堪。
  皇后不忍,護子心切,立即道:「皇上,話不能這麼說,超兒是有能力的,只是您不曾給過他機會,若有,他也能有所表現的。」
  皇上冷笑,「你敢說朕沒有給他機會?自他成年起,這十幾年來,朕每一天都給他機會,可他做了什麼?在秋海時,朕只看見他氣量狹小,推諉無功,以及殘害手足而已!」
  魏超瞪大眼睛,原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落入父皇眼中,父皇只是未說破而已,這是給他保留顏面,沒讓他當眾出醜,現得知父皇全知情,他整個人簡直無地自容。
  魏泱抿緊雙唇,自己猜想的沒錯,父皇心似明鏡,他們兄弟間的事沒一件逃過他的眼睛,也就是這趟秋海行,讓父皇下定決心,不再因循守舊的堅持立長。
  可皇后仍是不甘心,還想替魏超說什麼,皇上一眼瞪去讓她不得再議,她才閉嘴不說了。
  一旁的端妃與蘇貴人暗自欣喜,她們受正宮壓抑太久,使得自己的兒子也不能出頭,這下好了,人人平等皆有機會爭位了。
  但魏單、魏曲與魏新則對魏超知之甚深,絲毫不敢喜上眉梢,若想為自己的前程搏上一搏,那大哥必不會放過他們的。
  五兄弟離開清河殿后,在殿外魏超狠狠瞪著其它四人。「你們別以為能勝過我,大業還是以長為尊的!」
  其它四人聽了個個低頭。「大哥別誤會,咱們幾個怎敢與你爭鋒,方才只是應從父皇,不好忤逆,哪裡真敢想著儲君之位。」魏單說。
  「不敢就好,魏曲,你方才在裡頭也是十分自信,似真想與我比一比,可是如此?」魏超怒目向魏曲。
  魏曲馬上委屈道:「大哥看錯了,我哪來自信跟大哥比,再說,我母妃已逝,在這宮中又從沒羅織過什麼勢力,妄想與大哥爭,豈不犯傻?」
  魏超想想冷笑,這魏曲的生母死前的封號雖然是僅次於母后的皇貴妃,生前也頗受父皇寵愛,但人畢竟死了,難有影響力,魏曲若要得她庇蔭,是難了。「哼,你若能不犯傻就好,魏……」
  見魏超視線掃來,魏新已自己白著臉道:「大哥饒了我吧,我有什麼資格與能力去爭儲?我是不會去鬧那笑話的。」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魏超撇嘴後,陰冷的瞧向沉默的魏泱。「小老五呢?」自己最忌諱的就是此人!
  「人欺未必是辱,人怕未必是福。大哥這是威迫兄弟嗎?」魏泱不躁不急的問。
  魏超眉一擰。「你說什麼?」
  魏泱聳肩。「沒什麼,咱們兄弟都很敬重你,父皇也對你寄予厚望,我只是希望你別讓父皇失望才好。」
  「你?!」
  「魏泱這也只是為大哥著想,給予忠告罷了。」魏泱淡然的說。
  「你憑什麼給我忠告?」魏超橫眉怒目起來。
  「大哥聲音小點,父皇和母后他們還在殿裡頭,當心他們聽見誤會你又以大欺小的幹出殘害手足的事了。」
  魏超臉色大變。「你……你……」他氣得發抖。
  「大哥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要不要召太醫過來?」魏泱故作關心的問。
  魏超已氣得說不出話來,扭頭見魏單他們也都只是表面懼他,這會竟敢憋笑了,他怒極。「你們幾個給我聽著,不管父皇說了什麼,你們若敢犯我,我一個也不會放過!」他口出威脅。
  「咱們……怎敢。」魏泱垂眉說。
  「哼!」魏超怒氣衝衝,拂袖而去。
  「小老虎,我勸你別真惹毛大哥了,他畢竟是長子,背後不少朝臣支持他,真與他作對,對你沒好處的。」見魏超暴怒離去,魏曲勸魏泱。
  「是啊,大哥不是好惹的,雖然父皇宣達讓咱們競爭,但朝中勢力都抓在大哥手中,咱們想求表現還是不容易的。」魏新審時度勢的也道。
  「我會有所分寸的,不會真與大哥衝突,三哥、四哥不用為我擔心。」魏泱說。
  「那就好。」這兩人離去了。
  留下魏單望著他。「你這是玩火自焚。」魏單沉聲說。
  「是嗎?」
  「反正該說的,我之前已對你說過,聽不聽在你。」
  「二哥的話我一直謹記在心,沒敢忘記,但,二哥可記得我說的話?」
  魏單眼一眯,不語了,轉頭離去。
  魏泱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清楚知道,二哥不是沒有野心之人,父皇今日之舉相信已在他心中燃起巨大的希望,況且他背後還有端妃,若整合一干勢力,他會很想放手一搏的。
  「泱兒,你怎麼還在這沒走?」皇后臉色不佳讓人扶著走出清河殿了,皇上堅持讓五子競爭,她剛才在裡頭又苦勸了一頓無用,讓端妃與蘇貴人侍駕後,自己出來見到魏泱還站在殿外,喊了他。
  他聞聲忙回過頭來,快步走向她,並且讓宮女退開,自己親自扶著她的手肘。「母后,兒臣正在等您。」
  「等母后?這是有話要找母后說?可母后正為你父皇方才的決定心煩,你若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不如改天再說。」她一顆心全在魏超的前途上,如今見他可能儲位落空,正頭痛欲裂,哪有心情與小兒子談什麼。
  「不,兒臣這事急,得儘快和母后說清楚。」他一臉正色。
  見他這模樣,她也不好再拒絕,打起精神的道:「那就回鳳儀宮說去。」
  來到鳳儀宮,他扶她坐下,正要開口,她已先道:「你找母后定是為了你大哥與苒兒之事吧?」
  「這是其一,兒臣找母后有兩件事要說。」他在她面前坐下。
  「還有旁的事?唉,也罷,你有話就說吧。」她歎氣。
  「是,兒臣先要說的是您讓父皇服用道士丹藥一事。」
  他這話一出,本來正頭疼揉著太陽穴的皇后,驚了一下。「你也知這件事了?啊,母后怎沒想到那日拿丹藥去給你父皇時,苒兒也在場,是她告訴你的吧?」她馬上記起這件事了。
  「是的,就是又苒對我說的。」他承認。
  她嘴一撇。「母后讓她離你遠些,將心思放在你大哥身上,她倒是做不到,回頭馬上就去找你!」她不高興了。
  他臉一整。「母后,我與又苒真心相愛,請您成全!」他本想先提丹藥之事的,這會就先解決感情的事吧。
  「你這話說的與她如出一轍,她也是這麼對母后說的。」她皺眉。
  「那表示我們才是一對的,大哥才是介入者。」
  「住口,你大哥介入了什麼?就算介入,他是你大哥,你該讓就讓,就像這回你父皇要你們爭位,你也萬不能跟你大哥爭,這種兄弟鬩牆、同室操戈的事,你絕不能遵從。」
  他輕歎,母后對大哥當真偏袒的厲害。「兒臣與大哥是嫡親兄弟,兒臣又怎想與他反目,請母后放心。」此時還不是表明自己心機的時機,對爭位之事他不願與母后多談,便應付著說。
  可皇后聽了已放心了不少。「唉,母后曉得你喜歡苒兒,可是你大哥也愛,你讓母后怎麼辦?」她反問他。
  「那母后可曾想到兒臣的心情?」
  這問得她語塞了。
  「兒臣不怪母后偏心,但也不能如此是非不分。」
  「母后何時是非不分了……」她心虛了。
  「若大哥是真心喜歡又苒,那兒臣沒話說,可大哥並不是,他只是不想認輸,如此拿婚姻當兒戲,你讓兒臣怎能讓?再說,又苒心中只有兒臣,讓她硬嫁大哥,豈不痛苦?母后,感情之事勉強不得,您硬要拆散兒臣與又苒去成全大哥的私心,這不是是非不分嗎?」
  其實這些她都知曉,就是不忍自己長子委屈,這才會逼呂又苒嫁他的,這會受小兒子這一說,她汗顏起來。
  「泱兒,母后也不想逼人太甚,只是擔心你大哥想不開,再加上外頭人也知曉他喜歡苒兒,怕他顏面盡失,拉不下臉來才想成全他的,泱兒,你也是母后所生,母后當然也疼你,只是長幼有序,你怎樣也不能跟大哥搶女人啊!」她勸。
  他一凜。「母后,苒兒的事別怪兒臣堅持,兒臣絕不讓!」
  她見他這斬釘截鐵的態度,一陣愕然。「以前你都會聽母后的,也懂得禮讓大哥,怎麼這回……」
  「從前兒臣確實凡事禮讓,有什麼想法都跟大哥說,將功勞讓給他,可這番退讓不見得能讓事事圓滿,而這些,母后以後便會知情的。」前世他忍辱含垢,以為能百忍成金,結果只換來可悲的人生,這世,他忖度形勢,不再忍氣吞聲,而前世的母后在父皇驟逝、大哥殘殺兄弟後,驚嚇過度,至死都活得膽顫心驚,悲涼至極,這些她現在還感受不到,但將來她必會後悔。
  而她此刻因為不明白,聽了他的話也只是皺眉。「以後?你能知道以後嗎?」
  他微笑。「也許。」
  「你故弄什麼玄虛呢?」她睨他一眼。
  「就當是兒臣故弄玄虛吧,但話說回來,母后,兒臣這會不求其它,只求您先別去找呂太師,給兒臣一點時間與大哥好好談這事。」
  這回她思考了一會後點頭了。「好,你若能說服超兒放棄,那母后也不反對什麼了,就讓你們兄弟自己去處理。」這也好,自己近來為皇上的身子操煩,今日又受皇上所言驚嚇,
  壓根就沒有心思去管這事,若他們兄弟能自己解決,這最好不過。
  「那就這麼說定了,請母后暫時別管這事。」這事能拖先拖,拖足時間他才能找到方法讓大哥自己放棄。
  「嗯,對了,你說的丹藥之事,這事先別對外提,你父皇也不知此事的,說了我怕你父皇要不高興了,曉得嗎?」她忽然嚴肅起來的交代,君王服用任何湯藥都得要謹慎,得經過太醫檢驗再三才行,可她沒這麼做,私下就要人放進太醫開的湯藥裡讓他服下了。
  他頷首。「兒臣就是不願意讓外界多所揣測,也怕父皇得知動怒,責您的自作主張,追究您的欺君之罪,因此這才主動來找母后商量這事的。」
  她聽見「欺君之罪」四個字,沁出薄汗了。
  「母后,兒臣認為您以後還是不要再讓父皇服用此物了。」他請求。
  「這……」
  「兒臣知道這是大哥的意思,但道士所煉的丹藥多有危險,不該輕易嘗試。」
  「母后也知,可你瞧瞧,你父皇服過後這幾日人精神多了,還能在清河殿與你們說這麼久的話,母后想這東西可能不差……」
  「父皇的病情稍有好轉,不見得與服用此丹藥有關,再說,這也是一時的,不一定能根治,萬一將來有什麼後害,那讓父皇服用丹藥的母后不就受千夫所指?」
  「千……千夫所指?!真會這麼嚴重?!」她嚇得臉都白了。
  「可不是,想那前朝的第四代君主,聽其妃子所言,服用道士煉丹,結果暴斃,那妃子受朝野指責,最後被冠以毒害君王的罪名,拉到大正門斬首示眾了。」
  這下她何止臉白,那心臟都快跳出來了,嚇得不輕。
  而他就是要母后受驚,這才不敢讓父皇再服用此物。
  她果然抖著身子說:「好好好,這丹藥不用了,不用了,母后再不讓你父皇服用這東西了!」
  「那大哥萬一又……」
  「母后也不允許他再提了,不過……你大哥也是一片孝心才會推薦此物的,這事就別扯到他身上去了。」她終歸是極保護魏超的,想想又替他撇清。
  「是……兒臣不會提大哥的。」他低聲說。
  「這就好……這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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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08:16:4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市集幽會

  京城有個東華市,於每個月的十五都會聚集許多攤販擺攤,賣的東西琳琅滿目,十分新鮮有趣。
  這日,呂又苒向父親報備後,帶著素馨出門前往東華市逛逛。
  「小姐,不過逛個市集,您卻打扮得如此漂亮,瞧,經過您身邊的人都忍不住多瞧您兩眼了。」素馨見又一名公子瞧了小姐幾眼後臉紅了,便打趣的說。
  呂又苒今日確實打扮過,淡掃蛾眉,穿著雅而不俗的絲制羅裙,手上帶著粉色的玉鐲子,腰上掛著寒玉腰墜,紅唇漾著清淺的笑意。
  不過,讓素馨這一說,竟是羞赧起來,素馨見狀不解,正要再多問幾句,忽然一道黑影籠罩下來,素馨扭頭一看,這高大的身影是誰?嚇,居然是器宇軒昂的五皇子,這下她明白怎麼回事了,小姐之所以打扮得這麼美麗,這是來會情郎的!
  「原來如此啊!」她朝呂又苒眨眼促狹的笑後,又轉向魏泱曖昧的問:「這麼巧,在這遇見五皇子?」
  魏泱還未說什麼,他身後的彭順已插口道:「巧什麼,我家主子是與你家小姐約好在這見面的。」
  「我就說嘛,小姐打扮得這麼美,原來是給心上人看的!」
  「素馨!」呂又苒忙瞪素馨,要她別胡說。
  素馨見她惱了,吐吐舌頭憋笑,不敢再捉弄了,但魏泱已明白素馨的話,笑顏如風的望著呂又苒一會後,傾身親昵的在她耳邊說了些話,她害羞的笑了。
  這人居然在大街上調情,說想她了,說她今日很美!
  「您別聽素馨胡言,我其實……」她臉臊得說不下去了,因為女為悅己者容,自己的確為他妝扮過了。
  「其實什麼?」他故意逗她,笑著追問。
  「您!」她惱他非要鬧得自己困窘不可。
  見她羞急,他哪捨得她惱下去,笑道:「好了,不鬧你了,既然來了,咱們由哪逛起好?」
  她這才笑了起來,正要開口說什麼,卻聽見彭順在一旁說:「素馨姑娘這個你自己拿去吧,這是我家主子買給你的冰糖葫蘆,這玩意甜膩膩的,你怎會喜歡吃這個?」彭順突然遞了串紅通通的冰糖葫蘆給素馨,他本身不喜歡甜食,還皺起眉來。
  素馨驚訝。「五皇子怎知我愛吃冰糖葫蘆?!」
  「這我怎知,主子說你愛吃,但呂小姐不愛,所以就只買了你的。」彭順說道,其實他也覺得奇怪,主子怎會關心起一個丫鬟來,而這就算了,連她的喜好都知,這就更令人不解了。
  素馨沒想過五皇子會特意買冰糖葫蘆給她吃,讓她受寵若驚,心頭極暖,歡喜不已。
  呂又苒則暗訝,他知道自己的喜好就算了,居然連素馨的也瞭若指掌?
  「別呆站著了,咱們走吧!」未發現她的異樣,他拉著她就往前走去,打算帶著她好好逛東華市。
  她很多事情好奇想問他,可他已經自顧自的說起另一件要緊的事了。「母后已經答應不再讓父皇服用丹藥了,至於大哥搶婚之事,母后也說暫時不介入,讓咱們自己解決,所以兩件事短時間內可以不用去擔心。」他簡短告訴她,讓她放心。
  她聽了這話,果真就鬆口氣了。「那真是太好了。」如此皇上可保平安,而只要皇后不找爹談親事,那至少還能拖些時候。
  而自己雖有話要問,但發覺東華市人多,摩肩接踵,並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便先暫時將想問的事壓下了。
  他牽著她在人群中走,彭順與素馨跟在後頭,不過他身材高大,本來就十分顯眼,又這樣牽著一名小姐逛大街,引來不少人側目,她羞怯的想掙脫他的手,這要讓熟人見了,便要引起閒話了。
  可他握得緊,沒讓她抽走的意思。
  「再一會吧,我喜歡牽著你的感覺。」他說。她的手軟軟暖暖,這樣牽著,一輩子也不嫌膩。
  她羞於見人,臉都快要燒起來了,可他這樣說,她還怎麼能堅持要他鬆開?
  只得一路低著頭跟他走,但她心跳得越來越快,其實心裡不希望他放手……
  落在後頭的素馨,瞧著前頭的兩個人牽手而行無比親昵,而自己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感覺手中的冰糖葫蘆有點融了,不禁羡慕起小姐來。
  「喏,這是你愛吃的,我專程帶你來買,要吃幾個?」魏泱走著忽然停下腳步問呂又苒。
  呂又苒這才抬首望去,是自己喜歡吃的菜包子。
  「兩個夠嗎?」他笑問。
  「……夠。」她微怔後回答。
  他示意彭順去買,彭順立刻掏錢買下,交給素馨收著,晚些找地方坐著吃。
  買完包子,魏泱繼續牽著呂又苒走,陸續在不少攤販前佇足,而他帶她停下的每一處都是她定會停下腳步留連的地方。
  在替她買了幾卷縫衣缺的絲線後,她終於忍不住的將他拉到一旁的茶館裡去,並且支開彭順和素馨,她必須馬上並且單獨與他說清楚才行。
  「怎麼了?」在茶館落坐後,他見她一臉嚴肅,詫異的問。
  「這次您休想再搪塞過去了,告訴我真話,您怎會這麼瞭解我?」自己有些事甚至連父兄都不清楚,可他卻能得知,這已不是一個「猜」字能解釋了。
  原來是為這事,他歎口氣,不能再打迷糊仗了,瞧來此刻不解釋明白她不會甘休的。
  「那是因為我上輩子就認識你了。」他無奈的告訴她。
  「上輩子?」這說的是哪朝話?
  「是的,我上輩子就喜歡你,所以知曉你的一切,對你知之甚詳。」
  她雙手叉上腰,擰住眉。「您在同我開玩笑嗎?」她生氣了,這算什麼解釋?!
  「不是玩笑,也許你不信,但我這回真的沒有騙你。」他認真的說。
  「您真的覺得我很好耍弄嗎?」她怒瞪了眼。
  見她發怒,他再歎,手橫過桌子握起她的手問:「你信不信人有重生的可能?」他決定告訴她真相。
  「您別告訴我,您重生了?」她惱怒不已,語氣嘲弄。
  「說得沒錯,我重生了。」他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十分鄭重。
  她見他的樣子,不住錯愕。「您是說真的?!」
  「再真不過,除非你當我是瘋子。」
  她張著口,說不出話來,或許他真是瘋子!
  知道她不信,魏泱的眉頭凝緊。「你不妨想想,與我相識至今,我對你說過的話與做過的事,以及我對你是怎樣的情不自禁與無法克制。」他沉肅的提醒她。
  她驀然回想起他們在古玩鋪裡初識的情景,那時他的神態像是刻骨銘心、等待千年才見到她,激動失常,當時她就曾教他的眼神所驚。
  還有,那鼻煙壺,他分明是刻意與她相爭,以及自己那把白檀扇,他毫無道理的堅持要得到。
  他甚至知道她喜歡琴勝過笛,愛梅花勝過蓮花,愛麵食勝過飯食,討厭雨天喜歡冬天,自己活像是他深切掛念之人,因此瞭解她的一切。
  他說,他們此生註定要在一起,還道,佛說緣是一塊冰,要度五百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而他們的緣比這些都要深……
  除此之外,自己同樣也說不出為什麼,自初見他後,就忘不了他,明知他將鼻煙壺給爹是誘餌,自己還是乖乖上鉤去見他;笄禮之夜明知不該赴他鯉魚潭之約,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還是去了;在秋海獵場,得知他墜馬,自己又憂又急,恨不得沖進林中去尋他,直確定他平安才卸下心中重石。
  這些,難道都是因為自己前世與他有一段緣,這是再續情緣?
  但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她該相信他的話嗎?
  「你可以不信重生,但不能不信我對你的心,前世我因為放棄過你,這才悔恨到死,今生,我誓言與你白首到老,因此才會死纏著你不放!」
  「您曾放棄過我?」她心驚。
  「是的,我是被逼的……」魏泱將自己與她關聯的前生娓娓道與她知。
  呂又苒聽完之後整個震驚到無法形容,她將會嫁給魏超,成為皇后,但不到一年後便被逼死,爹與大哥也會被魏超清算,最後都死於非命!
  這些、這些若是真實會發生的事,那將多駭人?!
  「我句句屬實,此次重生回來是為了改變自己以及所有人的命運。」他肅容道。
  「我……該相信您嗎?」她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嗓音問。
  「你若愛我,就只能信我!」
  她一窒,半晌說不出話,但屏息斂氣後,她慎重的點了頭。「信,我信您!」她終於說。
  其實,從他對她的瞭解,她就已經信他了,再加上魏超的為人輒加傾陷,得勢後絕對會是殘害忠良之人,最重要的,她的確愛他,既是認定了這個人,便無須懷疑,唯有信任!
  「謝謝,謝謝你!」魏泱眼睛灼亮熱切,感激至極,忘情的傾身將她擁住。
  「別謝我,我只問,今生您有辦法挽救前世的遺憾嗎?」呂又苒哽咽的問,無法想像未來得與他分離的情景。
  他森凜的點頭。「無論如何,我都要盡我全力去挽救,我不能忍受再次失去你!」
  她眼眶泛紅。「那好,這世您有我一起對抗大皇子,咱們不能讓他作惡下去,毀了所有人的性命與幸福!」況且她就算不為自己,也得為父兄著想,她不能讓呂家往死路裡走。
  「好,咱們齊心齊力,就不信不能扭轉乾坤!」
  她讓他緊抱著,激動的心情不能平復。
  然而他們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有一張桌子,坐著一對主僕。
  「小姐,他們好不要臉,這光天化日下出來幽會不打緊,還不顧臉面的抱成一團,這大業民風有這麼開放嗎?這要傳開來,可真要丟呂太師的臉!」貴兒嗤之以鼻的說。
  姚昭蓉瞧著他們不顧旁人目光相擁的樣子,嘴唇恨恨地抿起。
  真不明白像呂又苒這樣輕浮隨便的女子,為何大皇子與五皇子都爭相要她?
  論家世、論容貌,自己樣樣不輸人,可卻為何處處落她下風!
  既然今日冤家路窄讓自己撞見呂又苒的醜事,那她就不打算放過呂又苒。「派人去太師府報個訊,我就不信他的女兒罔顧名聲在外胡來,太師府還能安寧!」
  呂又苒與素馨剛走進府內,便覺得氣氛不對勁,父親已在廳上等著她了。
  「你幹什麼去了?!」呂智玥面容極其難看,指著女兒劈頭就問。
  呂又苒一驚,素馨也嚇了一跳。「女兒早上出門時已向您稟報過了,去東華……」
  「我知道你去東華市,但和誰在一起,又都幹了些什麼事?」呂智玥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吐出每個字。
  「女兒……」
  「和誰在一起說不出來嗎?」他怒不可遏。
  猜出今日與魏泱碰面之事讓爹知曉了,她二話不說立即跪下。
  見她跪下,呂智玥一愣,但隨即怒火更盛。「這麼瞧來是真的,我還當來傳訊的胡說,有意毀你名聲,原來你真與男人在外頭胡為!」
  「爹,女兒與五皇子在一起,我們沒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她趕緊解釋。
  「住口,你一個雲英未嫁的小姐,讓人見到私會男人不說,還在眾目睽睽下與男人摟摟抱抱,這還說沒有見不得人?!」
  呂又苒容顏一白。「對不起,女兒與五皇子只是……」
  「不要再說了,爹平日都白教導你了,竟讓你做出這等丟人現眼的事,你讓爹有何面目見人!」他痛心疾首。
  「爹,女兒已認定五皇子,請爹成全。」她索性說。
  「哼,爹已說過,五皇子不行,你為什麼就是不聽?」他怒髮衝冠。
  「可女兒也說過,不喜歡大皇子,爹為什麼還是要相逼?」她委屈反問。
  「你敢忤逆我!」他氣結。「從秋海回來後你就變了一個人,以為五皇子向皇上求婚於你,你就能嫁與他了?可爹若不答應,皇上也不會勉強的,所以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他明白告訴她。
  「爹口口聲聲說為女兒好,可卻沒想過女兒真正要的是什麼,女兒不稀罕做皇后,只盼找個真心相愛的,就是一輩子做村婦也是甘之如飴。」
  「啪!」呂智玥打了女兒一巴掌,打得她傻了,也打得一旁的素馨心驚,老爺對小姐向來寶貝萬分,這回竟怒得動手了。
  呂智玥這一巴掌打下去,立即後悔了,平日自己別說打,就是罵都捨不得,這會竟打了女兒,尤其見她臉頰已經紅腫,更是懊悔不已,但又拉不下臉來說什麼,只得咬牙朝素馨道:「還不扶小姐回房去,從今日起,沒我允許,不許她出房門一步!」這是要軟禁她了。
  儘管後悔打人,但他仍不能放任她私會魏泱,說什麼也得阻止。
  「是……」見老爺盛怒,素馨哪敢多言,趕忙去扶呂又苒起身。「小姐,咱們回房去吧。」她急著回房去給呂又苒上藥,瞧這臉都腫得不象話了,老爺出手真重。
  呂又苒無奈,她沒想到爹會如此激動的反對她與魏泱在一起,爹始終相信魏超才是未來大業的天子,非要她嫁給魏超不可,爹這般頑固,她實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魏衍行將國政分出五塊,究其能力與興趣,讓五子自行選擇想負責的職務,魏單、魏曲、魏新在魏超的脅迫下,哪敢選好的,所有能表現、有油水的全歸魏超掌握,至於魏泱,他當然不相讓,堅持要負責兵部,可魏超想一把抓,與他僵持不下。
  這日一早,魏泱主動找上魏超。
  魏超在自己寢殿中見他,兩名宮女正伺候著魏超更衣,魏超床上還躺著某個來歷不明的女子。
  他曾聽聞大哥喜歡宮外女子,而這說法算是好聽的,實話是,大哥對妓女別有喜好,認為妓女的床笫功夫較能滿足他,因此經常召妓進宮狎樂。
  而大哥在自己面前也不避諱,明著讓他進寢殿看,他明白大哥的意思,這是讓他知道他不乏女人,女人之于他只是玩物。
  魏泱耐著性子看著魏超更衣,想等他更衣完畢再與他談事情。
  魏超卻無所謂,袒胸露體的朝他道:「有話現在說,待會朝中還有人等著求見我,我沒空與你多說。」那態度傲慢至極,言下之意在告訴魏泱,爭相來巴結他的人不少。
  魏泱也不動氣,只是冷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將事情長話短說了,那兵部的攝政權,我可以讓給大哥。」
  「你說什麼?!」魏超乍聽,吃驚了。
  「大哥聽得很清楚了,應當不需要小弟再說一遍。」
  魏超眼一瞪。「你們全退下!」他揮手斥退為他更衣的宮女。
  宮女們立即匆忙的退出去,他轉頭見那床上的女人還在,惱怒的朝那女人指去。「你這賤人耳聾了嗎?還不滾!」
  那女子服侍他一夜,讓他極為滿意,今晨醒來還說要賞她重金,並續留宮中再伺候他一晚,這會卻說翻臉就翻臉,嚇得她顧不得身無寸縷,光著身子忙狼狽的沖出寢殿。
  魏泱見他喜怒無常的暴躁模樣,暗自搖頭皺眉。
  「好了,你給我說清楚,你是真願意讓權了?」所有人都滾後他問向魏泱。
  「是的,不過我有條件。」魏泱說。
  「條件?哼,我就知道你這小子哪這麼聽話,這就願意受我擺佈,好吧,你說,條件是什麼?」他雖不悅,還是願意姑且聽聽他的條件。
  「放棄又苒。」魏泱沉聲的道。
  他臉色一變。「不可能!」
  「那就沒辦法了,兵部掌兵權,社稷安危全靠兵部調度,父皇會釋出此權無非想測試誰有能力掌控兵權,讓兵部的人折服,這種表現機會大哥若是不想要,那小弟也不勉強,這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魏泱語畢,起身就走。
  「慢……慢著!」魏超急忙將人喚住。
  已走到門口的魏泱,唇邊浮出一抹冷意。「大哥反悔了?」他懶得回頭,站在原地問。
  「你就捨得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在父皇面前表現的機會?」魏超目光恨恨的看著他的背影。
  「我與大哥不同,我雖也想要權力,但更想要的是自己愛的女人,權力將來有機會再爭取,而愛的人卻只有一個,無法替代。」
  魏超聞之不以為然,面色至為難看。「你是傻子嗎?女人多的是,可父皇給的機會卻不多。」
  「我也許傻,但我願意。」魏泱淡然一笑。
  魏超沒有魏泱對感情的專情與對權勢的灑脫,撇嘴笑得不屑。「好,我可以答應,若你不處處與我爭,那我便不去動呂又苒,可你若有任何威脅我的狼子野心,那呂又苒會是第一個為你祭旗之人!」
  魏泱握緊的雙拳已冒出青筋,他忍住這股被威脅的憤怒。「好,那就一言為定,希望大哥不要食言。」他沉怒的走出魏超的寢殿。
  外頭那妓女身上沒衣物蔽體,光裸著身子直發抖,興福宮的宮女們又瞧不起她是妓女,無人肯給她一塊布裹身,他脫下自己的披風丟給她。「出宮去吧,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他丟下這話即離去了。
  那妓女感激的抱著他的披風遮羞禦寒。
  他出了興福宮後,在九曲長廊上遇見了魏新,見魏新態度緊張、眼神閃爍,他覺得奇怪,一瞧,魏新身邊還帶個人。
  「四哥這是要上哪去?」他上前問。
  魏新似想避開他,但他偏自己上前了,只得硬著頭皮道:「我要去見蘇貴人。」
  蘇春華只是貴人,身分不高,連自己生的皇子都無法直呼她為娘。
  「可今日不是你見蘇貴人的日子啊?」母后允許四哥見生母的日子是每月初四,可今天都過十六了,四哥怎還去?
  「蘇貴人這幾日身體狀況不好,我稟報過母后讓我這個月再去探一回,母后允了。」魏新解釋。
  魏泱點頭。「原來如此,那這位又是?」他瞧向魏新帶著的人,這男子年約四十,五官深邃,眼珠子顏色極淡。
  魏新顯得有些緊張,趕忙將他拉到一旁低聲說話,「小老虎,這人是夷醫,我費了不少勁才由擺夷那兒弄來的人,聽說夷人醫術高超,我這是想試試……呃,老實告訴你,蘇貴人的病不是一天兩天了,是累積數年的痼疾,太醫怎麼治都治不好,而你也知道的,蘇貴人在宮裡無權無勢的,誰理她的病,我只好自己想辦法到外頭尋找良醫救母,而我找來夷醫這事你別說出去,我怕到時候又引來非議,讓蘇貴人的處境更難。」魏新拜託的說。
  魏泱自是理解魏新的孝心,也知蘇貴人的難處,蘇貴人地位低,父皇又無寵,若真有重病只怕會被趕出宮去,而四哥尚未封王,在宮外無宅邸可安置,若蘇貴人被趕出去,那可是無處可去的。「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不過,這夷醫真這麼厲害?」他好奇的問。
  問起這個,魏新比了個大拇指。「厲害,非常厲害,聽說夷人個個能長命百歲,一生鮮少病痛,就是因為他們醫術高明,能妙手回春,否則我幹麼大費周章的弄來夷醫給蘇貴人治病?」
  「嗯,我明白了,你先讓夷醫替蘇貴人治療,若有起色,也許可以引薦給父皇一試。」魏泱盤算。
  魏新一驚。「這不好吧,以前我是想過找夷醫給父皇瞧瞧的,但又怕夷醫畢竟是外族,萬一為父皇看病有個閃失,那是十顆腦袋也不夠砍的事,我這才作罷的,而你若想引薦給父皇,我勸你也打消念頭吧,這太冒險了。」魏新馬上勸他不要這麼做。
  「多謝四哥提醒,我會斟酌的,你不必擔心,只需先確定夷醫是否真治得好蘇貴人的病即可。」四哥自幼怕事,不想惹麻煩,尤其這又事關父皇的龍體,他當然沒那個膽子去碰。
  可他認為,父皇的身子能健朗起來比任何事都重要,絕不能讓父皇有機會再去碰道士煉的丹藥,因此得儘快找到解決父皇病痛的法子,而若夷人有治病的本事,那試一試又何妨,只是,目前說這還太早,得先要看過夷醫醫治蘇貴人的效果如何後再說。
  這時候前方有幾位宮女要走過來了,魏新擔心自己帶進宮來的夷醫被發現,忙對魏泱道:「我先走了,夷醫的事別對任何人說。」再交代一次後即帶著夷醫匆匆離開了。
  魏泱也轉身回到自己的紫淩宮。
  彭順一見他,馬上焦急的趕上來。「主子!」
  「怎麼了?」見彭順風風火火的樣子,他蹙眉問。
  「這太過分了!」
  「什麼過分了?」他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問。
  「您今午讓奴才送訊去太師府給呂小姐,約她今晚相見,可奴才像往常一樣走太師府的後門要去遞消息,人卻給擋了,奴才說要見呂小姐不成,就連素馨也不給見,奴才一氣之下抬出您的名號來,想不到那守門的竟說,他家小姐就是因為您才被軟禁府中的,這專程擋的就是您!」彭順氣憤的說出自己在太師府的遭遇。
  他聞言吃驚,「又苒遭太師軟禁了?!」
  「可不是,奴才不甘心,拿錢賄胳了那守門,才打探到一點消息,原來那日你們去東華市相會的事被太師知曉了,太師大發雷霆,聽說一怒之下還打了呂小姐一耳光。」
  「又苒被打了?!」他震愕後,神色陰沉下來了。
  「主子,那呂小姐委屈成這樣,這該怎麼辦才好?」彭順憂心的問。這呂小姐是主子的心上人,他早將她當成自己的女主子,見她挨打又遭軟禁,不免替她擔憂。
  魏泱眼神陰鬱,思索了一會,驀然道:「彭順,備禮,咱們上太師府求親去!」
  「什麼?求親?!」彭順瞠目結舌,呂太師這會正怒著,這當口上門求親,這……不是火上加油嗎?!
  「小姐、小姐,前廳出事了!」素馨急忙來到呂又苒房裡說。
  「前廳出什麼事了?」呂又苒正在刺繡,放下手中的針線問。
  「五皇子、五皇子來了!」素馨上氣不接下氣的告知。
  「什麼?!」她這會也驚了。「他怎能這時候來,可是讓爹給請出去了?」他定是聽聞她被軟禁的事,這才不顧一切的來見爹的,可爹正惱著,他來討不了好,只會受辱而已,她心急起來。
  「老爺請是請了,可五皇子沒肯走。」
  「他這是討罵挨嗎?」她越發急了。
  「他何止討罵挨,他……他來找死的,聽端茶水去前廳回來的曉燕說,五皇子他……他居然向老爺提親要娶小姐您!」
  呂又苒眼眸睜大。「他真這麼做?!」
  「嗯,曉燕是這麼說的……啊——小姐、小姐,老爺不許您出房門的,您這是要上哪去啊?」素馨見她突然往房外跑,忙追上去。
  呂又苒一路未停歇的跑到前廳,還未踏進去,就教門口成堆的禮盒給擋了路,這禮盒大大小小上百個,上頭全貼上紅紙條,這是聘禮了。
  魏泱玩真的,真帶了聘禮上門提親。
  「小姐!」素馨總算追上來,喊了一聲。
  這一喊,讓裡頭的人聽見,呂智玥勃然大怒,「誰讓你這丫頭出來的?還不回房去閉門思過!」廳內傳出他的吼聲。
  素馨嚇得要拉她回去,她甩開素馨的手,繞過大堆聘禮往廳裡走去,一進廳內就能感受到緊張的氣氛,彷佛只要一點火苗,就會轟然炸開來。
  魏泱坐在廳上,一見她立刻露出關切的神情,十分擔心她。
  她朝他輕點了頭,心神交會的告訴他,自己沒事。
  他這才放心。
  呂智玥見兩人雖沒說上話,但那眼神卻是已經千言萬語過了,這不禁讓他更火大。「你立刻給我回房裡待著!」他命令女兒道。
  她立刻朝他跪下說:「爹,女兒要嫁他!」她指著魏泱,堅定的說。
  呂智玥怒火高漲。「白費了,我白費生你這個女兒了,竟不知羞恥的喊要嫁男人,你真丟盡我呂家的顏面!」他恨聲痛駡。
  魏泱神情一緊,不忍她委屈,朝呂智玥道:「太師,我是真心想娶又苒,請你不要反對。」
  「五皇子,老夫方才說了,我太師府高攀不起,還請您自重,不要為難老夫了!」呂智玥沉著臉拒絕。
  「若我能保證,能給又苒好的將來,那您可否重新考慮?」
  「將來?五皇子所謂的將來是指讓苒兒成為一般爾爾的女子嗎?」呂智玥冷笑問。
  「若太師希望女兒將來不凡,那魏泱也可以達成太師的心願。」魏泱心知肚明太師要讓又苒成為皇后,他允諾做到。
  「這可不是嘴上說說,咱們大業以長立業,您僅是麼子,說這話不免被當成大話了。」
  呂智玥嗤笑。
  「世事難料,太師忘了父皇日前才向咱們兄弟宣達,皇位將傳給有能力的人,不見得立長。」魏泱嚴肅的說。
  「那只是皇上一時的想法,朝臣們還是認定大皇子為正統。」
  「那即便大哥昏庸荒誕,你也認為沒有關係嗎?」
  呂智玥一愣。「這……這……大皇子雖然不能與皇上的才德相比,但也不至於無能,您這是譭謗大皇子的名聲!」他指責回去。
  呂又苒見父親頑固,只得道:「若大皇子娶了女兒後,卻無法善待女兒,爹也無所謂嗎?」
  「大皇子怎可能對你不好,你是我呂智玥的掌上明珠,他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若敢虧待你,爹第一個……」
  「爹,等大皇子得勢,就是您,恐怕他也看不在眼底了!」呂正盛突然由內廳走出來說。
  「正盛?!」呂智玥訝異兒子之言。
  呂正盛出來後,瞧了一眼跪地的妹妹,以及一臉凝重的魏泱,似下定決心的朝呂智玥再道:「爹,兒子也認為苒兒不該嫁給大皇子,這人不是咱們的明主。」
  呂智玥吃驚,兒子一向站在他這邊,對他言聽計從,從未違逆,這會怎說出這種與他心意背馳的話?
  而魏泱與呂又苒也同樣驚訝,沒料到呂正盛會幫他們說話,若有呂正盛支持,也許事情會有所轉圜了,不禁高興起來。
  「你胡說什麼,大皇子不是明主,那誰才是!」呂智玥惱怒不已。
  呂正盛神情鄭重。「爹,我本與您一樣,認為無論如何都該支持大皇子,就連苒兒都該嫁給他,這才能保苒兒一世榮華,但上一趟的秋海行讓兒子改觀了,大皇子這人外寬內忌,是無法成為一代明君,因此別說善待百姓,就是對自己的臣子也是劍戟森森、極端無情,由此可知,他將來對待自己的妻兒也必不可能愛惜!」
  呂智玥聽了不禁愕然。「這……秋海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忍不住問個仔細。
  呂正盛表情變得憤慨。「爹,秋海行回來兒子只告訴您個大概,可您不知,那大皇子的所作所為……」他將魏超在秋海時的惡行全盤告知,包括他親眼見魏超對魏泱的馬鞍動手腳,讓魏泱墜馬,獵虎時,竟對自己兄弟使出卑劣手段,射殺魏決,又是如何的將女眷丟給老虎餵食,並且拋下上前搶救他的自己獨自面對老虎,他則毫無義氣的逃命去。
  呂智玥聽完這些,不禁傻了眼。「這些……你怎麼不早說?」
  「兒子也是掙扎好久,不知該不該再支持這人,可如今見苒兒心意已決,只認定五皇子,兒子認為,為了苒兒的幸福,不能再猶豫,必須果斷,因此才決定告訴您這件事,希望勸您不要再對大皇子有所期待,怕將來咱們反會受他所迫害,就像當日兒子虎口救人,卻反遭他遺棄一般!」
  呂智玥臉色發白的沉思起來,事實上,他心中清楚魏超這人表面上看似寬宏,內心卻多猜忌,此人器量狹窄,胸襟不恢弘,可他看重的是他將來的地位,這便故意去忽視他的人品。
  如今經兒子提醒,這仔細去想,魏超眼光短淺而多疑,將來若登基,可能不會如現在的皇上一樣重視呂家,自己不見得還保有現在的實力,若女兒嫁他,也難保他會珍愛,再加上女兒根本不愛他,難以對他溫柔委婉,萬一被打入冷宮,那……
  「太師,請你相信我,我雖為麼子,但也是母后親生,父皇對我亦寄予厚望,我若有心,再得你相助,這將來還大有可為,最重要的,我會讓又苒幸福!」魏泱凝色慎重的說。
  「沒錯,爹,請給五皇子機會,女兒相信將來定是他的天下,而咱們呂家,也會因為五皇子而平安榮達,請不要再支持大皇子那鬥筲之人。」呂又苒也道。魏決告訴她,將來太師府上下會毀在魏超手中,而她絕不能坐視不管,必須勸爹遠離魏超才行。
  呂智玥表情嚴肅的瞧向魏泱,其實魏泱沉毅凝重,寬簡有大量,確實比魏超更具帝王氣度,只是過去自己固守成規,一心立長,便不去觀察魏泱,這會受兒子提醒、女兒苦勸,驀然開通了,原本狐疑不決的心態不再,朝魏泱嘴角一揚。「既然老夫一對兒女都已投向你,那老夫還能堅持什麼?五皇子,老夫願意成為您朝堂上的助力,不過,您這聘禮,老夫不能收。」
  魏泱臉色一沉。「太師還是堅持不肯接納我為婿嗎?!」
  「不,老夫見您一片誠心,是同意這樁婚事的,不過有條件。」
  魏泱一喜。「什麼條件,只要是魏泱做得到的,一定做到!」他立即說,有條件就是有希望了。
  「老夫要您表明,只要苒兒一人為妻,一生絕不負她!」呂智玥這話是不許他納妾的意思。
  呂又苒雖然希望自己是他的唯一,但身為這時代的女子,如何敢有此奢望,況且將來他若成為帝王,怎可能沒有後宮?
  素馨則是聽了老爺這要求,心下一揪,心情也莫名的緊張,若是不能納妾,那……
  「爹,這要求太過強人所難。」連呂正盛都覺得過分了。
  「爹也明白,但不勉強,就讓五皇子自己決定。」呂智玥看向魏泱。
  魏泱清朗一笑。「這有何勉強?我同意,今生就僅呂又苒一妻!」他爽快承諾。
  「您……」呂又苒不敢相信他會答應?!
  素馨則是略白了臉龐,自己雖替小姐高興能得五皇子專情對待,但不知為什麼,一股心酸卻不由自主的竄上來……
  「你本是我此生的追求,是我三生輪回的期盼,我早說過,這生不負你,有你足矣!」魏泱深情對著呂又苒說。
  呂又苒的眼眸分外殷紅,可那笑顏卻燦爛得如同破了雲的太陽。他說過此生重來絕不再蹈負她之路,他會珍惜她、視她為唯一,他說到做到!
  呂智玥有些動容了,他提出這條件原是要考驗他的,沒想到他毫不假思索就答應了,瞧來女兒嫁給他真能放心。「好,既是如此,我願意嫁女兒,不過,要皇帝賜婚才行!」他提出另一個要求。
  「好,雖說我在秋海時已求父皇賜婚過,可父皇並沒有當場答應,而是說要回京與太師商議,可父皇近來龍體不適,便沒費上這心,我會找機會再央請父皇一次,定讓父皇賜婚。」魏泱說。
  「其實老夫這要求也是希望女兒不要被捲入皇子們的鬥爭中,若有皇上賜婚,那大皇子也能死心,不再為難呂府。」呂智玥說出想法。
  「我明白,大哥的事我也會解決的。」魏泱神態凝重的道。
  雖然自己用兵部攝政權交換大哥不要再來糾纏又苒,但大哥為人反復不定,儘管答應,但隨時可能生變,若要徹底解決,還是要父皇正式賜婚下來才成,而這事不能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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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08:16:5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皇后設宴挑兒媳

  隔日,魏泱走進清河殿,要向父皇請求賜婚聖旨。
  可父皇不在殿中,他詢問清河殿的太監,得知父皇去了玉泉池。
  玉泉池是一座人工溫泉池,由宮外引進溫泉水,只供大業君王享用。
  他前往玉泉池,父皇自停止服用道士的丹藥後,精神又開始不振,也許泡泡溫泉能讓經脈活絡,精神好些。
  他在即將接近玉泉池前,發現大哥帶了一個人,先他一步的進去池內了。
  而大哥帶的那人身穿道袍,大哥帶一個道士去見父皇,這是想做什麼?
  他斂了神色,立即要跟著進去瞧狀況。「五皇子,請留步,皇上有令,這時不許人進去。」守門的太監將他攔下。
  「可大哥方才不是才帶了個人進去?」他問。
  「這……皇上的意思是,只見大皇子帶進去的人,其餘的不得打擾。」太監尷尬的再說。
  他臉沉下。「大哥帶進去見父皇的是什麼人?」
  「這……奴才就不清楚了。」
  父皇身邊的人皆是心腹,絕不會透露父皇的任何事,知曉這是問不出什麼來的,便退開,先到前方的某處暫時藏身等候。
  約一個時辰後,魏超與那身穿道袍的人這才有說有笑的走出來。
  「瞧來,父皇是信任你的,要不也不會對你讚賞有加,你這是立了大功。」魏超邊走邊說。
  「若皇上龍體有起色,那也是大皇子引薦的功勞,是您對皇上一片孝心所致……」那穿道袍之人接話,兩人邊走邊談,一路走遠了。
  魏泱面容深沉,眼底陰寒的走出藏身的地方。
  他轉身回玉泉池去,朝那守門的太監道:「進去稟報父皇,說我求見!」
  「可這……」太監一臉為難。
  「就說我有要事稟告,若父皇還是堅持不見,那我便回去了。」他肅容說,就是要太監再稟一次。
  太監見他如此,不敢再囉唆。「是,請五皇子稍等,奴才進去稟明請示。」太監迅速往裡走了。
  不一會太監就出來了,臉上竟有些驚慌。「五皇子,不好了,皇上、皇上……他……他……」
  不待太監說完話,他已往裡沖,禦池內水霧彌漫,視線不佳,他花了一點時間才在禦池旁的龍臺上見到魏衍行,可魏衍行衣衫淩亂,眼神更是渙散,那樣子像是失魂了,難怪嚇得那奴才驚慌失措。
  他趕緊上前去扶起父皇。「父皇、父皇,您醒醒,醒醒!」他急喚著。
  魏衍行兩眼仍無神,搖頭晃腦說不了話。
  「父皇,您可認得兒臣?」他急問。
  魏衍行眯起眼來,努力打量了他好一會,終於道:「你是……朕的小老虎。」他認出人來了。
  魏泱松了一口氣。
  這時太監上前不安的詢問:「五皇子,要召太醫過來嗎?」
  他正要點頭,魏衍行卻搖手道:「不必召太醫,朕很好。」
  太監看向魏泱,讓他拿主意,皇上明顯看起來不對勁,真能不找太醫嗎?這若出事,他一個奴才扛不起。
  魏泱抿了唇。「父皇,還是讓太醫過來吧?」他朝父皇勸說。
  魏衍行眼睛看上去有點神了,不像方才的渾沌。「朕說不必,小李子,你退下去吧!」
  他讓太監出去。
  小李子無奈,也瞧皇上模樣已經沒剛才嚇人,這才躬身出去了。
  「父皇,您怎麼了?」魏泱忍不住問。
  「父皇吃了點藥,沒事的。」魏衍行掙扎著要站起來。
  他去扶魏衍行。「父皇吃了什麼藥?」
  魏衍行站好後,精神清明些,不再迷茫,指著方才自己拿著不小心滾到角落去的一瓶藥。
  魏泱前去拾起,打開藥瓶倒出幾顆的黑色藥丸,再聞其味道,這是與那日呂又苒拿給他瞧的是一樣的東西。
  他曾將這丹藥拿給民間的大夫辨識成分,得知裡頭有罌粟,此物人食之容易上癮,並且慢性中毒,長久服用將嚴重危害身體健康。
  他臉色驟變,大哥見母后不肯幫忙,居然不死心直接將道士引見給父皇了,而父皇服用了丹藥後,已然變了一個人。
  他走回魏衍行身邊。「父皇,這丹藥有問題,您吃不得。」他勸。
  「這丹藥怎會有問題,朕覺得很好,服用後精神百倍,可能是這回朕貪心,多服用了一顆,才會有些失常。」魏衍行取回他手中的藥瓶說,不覺得這藥不好。
  「可是……」
  「不要再說了,朕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若真有問題,也不會服用的。」魏衍行寶貝似的收好丹藥,完全聽不下他所說,更要他不要過問。
  他只得噤聲,無法再勸,但實在憂心如搗,看來父皇已受這藥物所誘,以為這是良藥,殊不知此物正一步步的殘害他的身心。
  「你出去吧,下回沒朕的允許,不得闖進。」魏衍行趕他走了。
  「這麼說來,那丹藥當真大有問題!」太師府的大廳上,呂智玥沉下臉來。
  廳上坐著剛從宮中過來的魏泱,在座的還有呂正盛、劉守中,呂又苒則這時候才出來,聽見丹藥兩字,已明白怎麼回事了。
  她在魏泱身邊坐下,魏泱雖然心事重重,但見到她,仍是嘴角微微一揚,眉眼間滿是暖意。
  「你們在談那道士的丹藥是嗎?皇后又讓皇上服用了嗎?」她嚴肅的問。
  「不,照五皇子所言,應該是大皇子撇開皇后娘娘,直接帶道士去見皇上,而最可怕的是,皇上似乎對這藥物上癮了。」呂正盛道。
  「大皇子真想謀害皇上嗎?」她義憤。
  「大皇子也許只是想邀功,以為這是在救皇上,並不知這會鑄下大錯。」劉守中話說得保守些。
  「不,這藥會讓人心神逐漸喪失,這事大哥不會不知,他應該親眼見過父皇吞食這藥後的模樣,大哥真正想的或許欲藉此藥控制父皇。」魏泱一臉的嚴峻。
  呂智玥老臉同樣沉凝,因為這不無可能。
  呂又苒想起魏泱曾對她說的,上一世皇上是猝死的,這應與這丹藥脫不了關係,所以魏泱才要積極想辦法阻止這事,只是魏超不甘休,索性直接將道士引薦給皇上,哄騙皇上服下丹藥後上癮,魏泱說得對,魏超這是有企圖的。「咱們不能讓大皇子得逞,得救皇上才行!」
  「問題是,皇上似乎不認為這丹藥有問題,連五皇子都勸不動,這……」呂正盛攏緊了雙眉,相當棘手。
  眾人都凝重的沉默下來,片刻後,呂智玥站起身。「這樣好了,老夫現在就進宮去勸皇上。」他說。
  魏泱點頭,他正有此意。「父皇對太師十分敬重,您的進言他或許會聽。」
  「好,老夫更衣後,這就進宮去。」呂智玥起身離去。
  呂正盛與劉守中也站起來。「咱們也去查那道士的來歷,若查出真有問題,這也是讓皇上得知真相的辦法。」呂正盛道。
  「沒錯,我知道這些道士在京城的聚集處,走,咱們暗中去查。」劉守中握拳起身。
  這兩人也是行動派的,馬上就動身了。
  魏泱極為感激,自己身邊的人都是行動積極、有勇有謀的人,有這些人在身邊相助,希望真能救回父皇一條命。
  「您不用過度擔心,皇上會沒事的。」呂又苒輕輕將手覆在他手背上,要他安心。
  他反手將她握緊。「幸虧我有你們!」他有些激動。
  她明白皇上對他有多重要,他不能失去皇上,而他們能做的就是盡力去阻止魏超,不要讓悲劇重演。「您上回不是提過,四皇子找來夷醫給蘇貴人治病,不知成效如何?」她問起這事。
  「這幾日我會去找四哥打聽這事,若真有成效,引薦給父皇未嘗不是一條救父皇的路子。」
  「嗯,我也聽過夷醫的醫術高明,而且至少不是旁門左道,是可以信任的,真希望蘇貴人的病情能好轉,如此皇上的病也能有個企盼,不過,您去問四皇子,他一個月才見蘇貴人一面,這消息來得太慢,這麼著,過幾日恰巧是宮中菊花季,皇后娘娘已派人來說,今年要辦花宴,我也在皇后娘娘的邀請之列,不如,我趁此機會去拜見蘇貴人,親眼瞧瞧她的病情如何?」
  「花宴這事我也有聽說,這確實是一個能見到蘇貴人的好機會,又苒,多謝你為我操這個心,這原不該讓你來出面的,但若你能去見蘇貴人,當能更清楚夷醫的成效如何,這事就拜託你了,而今日我進宮本是要向父皇求旨賜婚的,但見父皇失常,這事便暫時開不了口,你能再給我一段時間嗎?」他歉疚懇求的問。
  她檀唇含笑,兩頰融融。「只要咱們心意相通,認定彼此,成婚之事不必急在一時。」
  「又苒……」他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萬分憐惜。「若能夠,我多想馬上將你娶回宮,從此與你朝朝暮暮,相濡而沫,永不分離。」
  她雙頰暈紅,不住羞澀起來。「若可以,又苒也想與您鬢髮霜白,看盡一世的浮雲變遷。」
  他將她抱住了,多感激老天再給他機會重新擁有。
  她悠悠一歎,亦是滿足的緊擁他,這時候忽然瞧見門邊上站著素馨。
  素馨不知她發現了,露出的眼神有幾分失落,呂又苒臉一沉,驀然感到憂心了。
  呂智玥前去勸說皇上也鎩羽而歸,皇上堅信丹藥是良藥,沒有問題,反而責怪呂智玥大驚小怪,過去皇上從未對呂智玥的話未加思索就駁回的,顯見皇上對這丹藥的依賴是日漸加深了。
  眾人對此憂心不已,這日宮中的菊花宴終於到來,皇后將花宴辦在御花園中的菊亭。
  花宴邀請不少王公大臣的千金出席,而此舉眾人猜想就與秋海那回是一樣的,皇上想為皇子們婚配了,這回換皇后來審視這些閨秀。
  呂又苒心中也知這趟受邀進宮是什麼含意,可她不擔心,五皇子在秋海時就向皇上表明要娶她,而皇后也已知五皇子的心意,這趟花宴對她沒影響,自己不過是過水性質,露個臉而已,沒有壓力後便觀察起周遭來。
  見眾女因曉得皇后花宴的用意,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美不勝收,比之御花園內盛開的秋菊還要奪睛。
  不令人意外的,姚昭蓉也獲邀了,她畢竟是姚太傅之女,這場合當然有資格出席,但前一陣子秋海回來後,聽說她吵著回南方去,姚太傅允了,她卻又反悔不回去,繼續留在京城。
  而她這回裝扮得也異常華麗,她本身長相不俗,這會簡直將所有的閨秀全給比下去了,她高傲的環視御花園,自認以她的條件,是最有機會成為這裡的主人,她正傲然蔑視其它人時,在人群中見到呂又苒了,本想連招呼也不打轉身就走的,但想一想後又刻意的朝呂又苒走過去。
  「你怎麼還有臉來呢?」姚昭蓉開口就問。
  呂又苒皺眉。「你這話什麼意思?」
  姚昭蓉冷笑。「你在外頭與人勾勾搭搭,絲毫不知廉恥,這樣的人,怎有臉參加皇后娘娘的花宴?」
  呂又苒臉色一變。「是你去向我爹通報我在東華市的事?」她沒想到竟是姚昭蓉告的狀。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姚昭蓉得意的道。
  呂又苒眼裡生出兩簇怒火。「我爹已經同意我與五皇子交往,所以你以後不用再多事了。」
  「你爹同意?這算得數嗎?皇子的婚事要皇上同意才行,你這樣勾三搭四,一會大皇子,一會又五皇子的,這種朝三暮四的名聲,皇上大概也不會想要你這樣的兒媳吧?」姚昭蓉尖酸的說。
  呂又苒努力忍下怒氣,不想再與這人多說一個字了,轉身想走,此時皇后由宮女攙扶著走出來與大家見面了,而她身後還站著端妃與蘇貴人,她們也一起出席花宴,若真是要為皇子選親,雖然決定人選的權力在皇上與皇后身上,但她們分別是魏單與魏新的生母,自然也得過來瞧瞧,皇后事後也會象徵性的詢問她們的意見。
  這幾位一出現,所有閨女全聚集上去,雙膝跪下請安。「臣女見過皇后娘娘、端妃娘娘、蘇貴人,皇后娘娘萬福,端妃娘娘、蘇貴人金安。」
  呂又苒也跪在其中,皇后朝這些閨女瞧去時,一眼就看見她,立刻親切笑道:「這不是苒兒,瞧,今日的模樣也是清爽宜人,本宮每次見你總是覺得舒服。」她見呂又苒一身淡淡幽雅的鵝黃色裝裙,發上插著一根翡翠製成的玉簪子,既莊重也不過於張揚,恰到好處,她滿意的點頭。
  一旁的端妃與蘇貴人早已耳聞呂太師之女氣質出眾,清華賢慧,但她們皆沒見過呂又苒,這會一見,也是頗得緣,可惜心知這人皇后應該早將她納入媳婦的人選了,此女嫁的不是魏超就是就是魏泱,她們兩人的兒子就不用多想了。
  其它閨秀則是見皇后張口就稱讚呂又苒,這親厚的態度,讓她們可是又羡慕又忌妒。
  呂又苒微微酡紅著臉。「承蒙皇后娘娘抬愛,臣女不敢當。」
  「哪有什麼不敢當,你確實出色,本宮就喜歡你的淡雅,最討厭的就是臉上擦得五顏六色的人。」皇后這一說,一干在臉上抹了一堆脂粉的人,全將臉垂低了,就怕厚妝被瞧見。
  尤其是姚昭蓉,臉上頂著大濃妝,頭上插著招搖的金步搖,這衣服也是極盡的顯擺,在腰間還系著一朵大大豔紅色的牡丹花,讓人老遠就能看見她,她本意欲裝扮顯眼,讓皇后一眼看見她,對她留下印象,那知卻適得其反了。
  於是她偷偷扯掉腰間的大紅花,連金步搖也拆下了,這臉上的妝是來不及卸掉,也只能悄悄將唇上的胭脂抹去而已。
  皇后贊完呂又苒後才向眾人喊:「都起來吧。」
  一干人這才起身,可許多人起來後,沒了之前的自信,就怕自己的濃妝得皇后嫌棄。
  可皇后沒留意這麼多,只繼續說著,「今日本宮請各位來,只是賞菊,眾人不必太拘束,自然就好。」
  「是……」眾人齊聲應。
  皇后動身往那菊亭坐下了,端妃與蘇貴人也一道過去,三人打算在亭子裡不動聲色的觀察這些閨女們的容貌與舉止,好為幾位皇子挑選適當的皇子妃,皇后本來沒有注意到姚昭蓉,可姚昭蓉卻是跑到她面前去自我介紹了。
  「臣女的爹是太傅姚忠,臣女姚昭蓉給皇后娘娘請安。」她跪在皇后面前。
  「原來是姚太傅的千金,快起來吧。」皇后和藹的說。
  姚昭蓉起身,皇后立刻瞧見她臉上的濃妝,不由就輕皺了一下眉頭。
  姚昭蓉見她皺眉,馬上為自己解釋道:「臣女得知今日要進宮見皇后娘娘,昨夜緊張到一夜沒睡好,怕氣色不佳,失了禮,所以特別點了濃妝遮醜,還望皇后娘娘見諒。」
  「原來如此,你這傻丫頭,皇后娘娘為人和善,你何必緊張到一夜不能睡。」蘇貴人得知她是姚忠的女兒,便親自上前去扶她站起來。
  姚昭蓉這人看高不看低,知道她只是貴人,一起身就輕輕撥開她的手了。
  這動作雖細微,但蘇貴人感受得到,臉色也微僵,轉身再坐回自己位子上去,有些哀怨連個丫頭也敢瞧不起她,她心情鬱悶起來。
  端妃眼尖,瞧見姚昭蓉的動作,心裡暗搖頭,這姚忠怎麼教導女兒的,還沒入宮就狗眼看人低,這若要選為皇媳,還會將誰放在眼底?
  瞧來,這丫頭不能選,若皇后要指她給魏單,她非得拒絕不可。
  「妝雖濃了點,但也還是個美人胚子,你再站近點讓本宮瞧瞧。」皇后沒留意到姚昭蓉的傲慢無禮,和善的說。
  「是。」姚昭蓉立馬歡喜上前,可太興奮,這頭仰得高高的,趾高氣揚,嬌氣盡顯。
  皇后一見,嘴唇略抿起來,端妃與蘇貴人見狀,便知這姚昭蓉不入皇后的眼了,而這也讓她們鬆口氣,萬一挑上這目中無人的丫頭進宮,又指給魏單或魏新,那她們可堵心了。
  「你與其它人一起去賞花吧。」皇后態度冷淡下來,擺手讓姚昭蓉走,對她是不想浪費時間了。
  姚昭蓉一愣,方才皇后還挺親和的,怎麼這會就趕她走了?
  「皇……」
  「去召苒兒過來,本宮要與她說說話。」姚昭蓉才張口,皇后已經要宮女去喚來呂又苒了。
  姚昭蓉聞言臉色極難看,那呂又苒有什麼好,連皇后待她的態度都特別。
  「皇后娘娘,小女有事要稟報。」姚昭蓉忍不住說。
  「有什麼事晚些說吧,你先退下。」皇后對她已沒了興趣,對她想說什麼當然也不想聽。
  「是關於呂又苒的。」姚昭蓉忙說。
  「關於苒兒?」這可引起皇后訝然了。
  「是的,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呂又苒品性大有問題。」她可不打算讓呂又苒這麼好過。
  「她有何問題?」皇后吃驚的問。
  「在秋海時,呂又苒分別單獨在大皇子和五皇子的帳內待過!」
  見到皇后臉色一變,姚昭蓉以為皇后是對她所言的事感到震驚,於是得意的繼續又道:「這女人在兩位皇子的帳裡都做些什麼事沒人知道,可大皇子似已經受她迷惑,在秋海時對她噓寒問暖,五皇子也同樣被她耍得團團轉,回京時還相約在宮外見面,兩人在茶館內不顧顏面的摟抱。」
  「有這樣的事?!」蘇貴人驚訝,那呂又苒看起來乖巧,竟幹出勾引兩皇子的事?!
  而這事端妃就沒表現得那麼驚詫了,她之所以能成為寵妃,除了容貌出色外,也因為較有眼色,懂得察言觀色,她瞧見皇后的神色是惱沒錯,但氣的似乎不是呂又苒,而是眼前這個不長眼的姚昭蓉。顯然姚昭蓉要闖禍了。
  「大膽,這裡是什麼地方,不許你胡言亂語,毀大皇子與五皇子的清譽!」端妃輕斥姚昭蓉,好心給她個提點。
  姚昭蓉不以為然,但礙於端妃是皇上寵妃,尚不敢得罪,不過雖然一時是閉了嘴,但見呂又苒已被宮女領過來了,不滿的情緒又發作,她自幼被祖母嬌寵,有氣忍也忍不住,討厭一個人,就非要這人在自己面前遭難,呂又苒過來後,她馬上張口就朝她道:「你這水性楊花的女人,根本沒資格進宮,進宮只會淫穢宮廷!」
  呂又苒突然聽見這話,臉色大變,正要說什麼,皇后卻已是大怒。「來人,賞嘴!」
  姚昭蓉一聽,以為皇后要打的人是呂又苒,本來露出高興的笑容,哪知宮女過來,竟是朝她打了兩巴掌,打得她錯愕。
  「皇……皇后娘娘,您為什麼打臣女?!」她驚傻了。
  呂又苒不知先前姚昭蓉說了什麼惹怒皇后,見姚昭蓉當眾被打同樣愕然。
  而亭子外的閨秀們也聽聞姚昭蓉挨打了,個個驚訝的往亭裡瞧,遠遠見她捂著臉頰,似要哭了。
  但沒人同情她,當日在秋海她見到老虎驚慌失措尖叫發瘋,害大皇子差點讓虎給吞了,氣得將她喂虎的事早就傳開了,她成了眾人的笑柄,再加上她那頤指氣使、高傲的神態很惹人厭,人人見她挨打,還有點幸災樂禍。
  皇后怒不可遏,魏超與魏泱都是她所生,兩兄弟爭一女之事她早就知情,可無損自己對呂又苒的喜愛,只要兩兄弟自己能說清楚,呂又苒成為誰的妻子都無妨,都是她的媳婦,可姚昭蓉卻到她面前來嚼舌根,這要是私下她聽聽就算了,可今日是什麼場合,還有端妃和蘇貴人在,這是存心讓她們兩人看自己笑話嗎?!
  她指著姚昭蓉怒道:「姚太傅為人敦厚謙和,從不道人長短,毀人聲譽,可偏生你這口無遮攔的女兒,你立即出宮,本宮會責姚忠好好教導你,若無悔改,從此不得再入宮!」
  姚昭蓉的臉龐變成蠟一樣的白,嘴唇更是抖起來了,完全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
  「還杵著做什麼?來人,將人給本宮攆出宮去!」皇后大喝。
  姚昭蓉就這樣被狼狽的攆出宮了,姚昭蓉自視甚高,對其他閨秀沒給過好臉色,這會眾人見她被宮女拖著走時的那丟臉模樣,人人忍不住掩嘴笑了,樂見她有今天。
  可經這一鬧,皇后也沒心情賞花挑媳婦了,揉著太陽穴,起身道:「本宮頭有些疼,就先回鳳儀宮去歇息了,端妃,這裡就交給你了,讓她們盡可留在御花園玩,日落前出宮即可。」交代完即讓宮女扶著回鳳儀宮去。
  皇后一走,在場就數端妃最大,便對大家說:「皇后娘娘讓各位放鬆玩,那就都去逛逛吧。」
  但眾人見皇后都不悅的走了,她們又怎麼好意思留下,紛紛找了理由一個個離開了,端妃見留下的人不多,勉強再留一會,索性也走人了。
  剩下蘇貴人,她見端妃都懶得留下,自覺無趣正要離開,這時呂又苒上前去攔了她。
  「蘇貴人請留步。」
  蘇貴人回身,見是她,以為她因剛才姚昭蓉的話感到委屈,想找她訴苦,便道:「你放心,皇后娘娘是明理之人,不會對你有所誤解的。」
  呂又苒搖搖頭,快步走到蘇貴人的面前。「臣女不是要提剛才的事,臣女是聽聞您前一陣子身子不適,想問您身子可有好些了?」
  「你怎知我身子不舒服的事?」蘇貴人訝然的問。
  她淺笑。「臣女是聽聞五皇子說的,他也十分關心您的病情,時常向四皇子打聽您玉體可有好多了,今日臣女能與您相見,便代他問上一聲。」
  蘇貴人長期被人忽略,這會見有人關心自己,異常感動,且由她的話中已知她與魏泱才是一對的,那姚昭蓉胡說,硬是將魏超給扯進來,要攪黃人家,姚昭蓉真要不得,難怪教皇後給攆了出去,本來對姚昭蓉印象就不好,現在更差了。「五皇子人就是好,連我的事也在意,你回去轉告五皇子,我身子近來大好,健朗許多,這才能出席皇后娘娘的花宴。」她含笑說。
  呂又苒不動聲色仔細的瞧她的氣色,見她面色紅潤,模樣健康,當真不錯。「瞧您容光煥發的樣子,莫不是四皇子另外給您找了什麼高明的大夫來?」她故意不經意的笑問起。
  可蘇貴人畢竟謹慎,馬上說:「我這病是太醫醫的,四皇子哪裡做了什麼。」
  「臣女只是隨口一問,您別在意,如今見您氣色極好,可真是恭喜了。」
  蘇貴人一聽,臉上又揚起笑容。「是啊,這人身子健康最重要,前一陣子我連床都差點下不了,可經過夷……太醫的醫治後,如今能走能跳,精神極好,與之前的狀況大不相同。」
  聽她親口這樣說,呂又苒微笑了,看來,這夷醫真有功夫,值得一試。
  魏泱在工部攝政,他原是爭取兵部,好掌握兵權,但為了讓大哥不要再去找又苒麻煩,已將兵部攝政權讓給大哥,不過到了工部後,他卻發現工部問題也很大,居然短短一年半,光是皇宮內部的整修就耗去國庫金銀六十萬兩,這金額都夠十萬大軍在外爭戰半年的費用了。
  他皺起眉頭,這錢怎麼用的,他得好好查查了!
  「五皇子,眉頭皺得這麼深,是有事煩惱?」劉守中來工部找他。
  他一見劉守中立刻苦笑。「可不是,原來工部也是個錢坑,問題多多。」他搖頭。
  「工部之前的尚書是簡大人,他與大皇子走得頗近……」劉守中臉一沉,點到為止。
  魏泱一歎,其實也想到了,這與大哥脫不了關係。「我曉得了,不過你這指揮僉事,平日要管五千京畿的兵馬,不是忙得很,今日倒有空過來?」他笑問劉守中。
  「五皇子倒曉得調侃我了,我這指揮僉事還不是受您之惠,您若未墜馬,我也升不了官,說起來這官是您賜的,不過,我今日過來不是來答謝您這事的,而是有事要與您商量。」劉守中原本說笑著,忽然正色起來。
  他見劉守中如此,臉也漸漸嚴肅。「怎麼了嗎?」
  「其實有兩件事要說,我先說與正盛去調查道士這件,大皇子引薦給皇上的那名道士姓陳,湖南人士,號稱自己已有一百零五歲,可外表看來只有五十多,常常向人說他煉製的丹藥不僅能治百病,還能讓人長命百歲。」
  「這世上哪有這樣神奇的藥,若是如此,人人都可以活到百歲了!」魏泱嗤聲。
  「沒錯,但這人口齒極為伶俐,不少人聽信他的話,奉上鉅款請他煉藥,大皇子就是一個!」
  他怒眯了眼。「大哥這是愚蠢至極!」
  劉守中不好置評,不過魏超確實如此。「我身負京畿安危的重任,不得離京,所以正盛自己一人前往湖南去查這人的底了,若查出問題就能向皇上揭發騙局。」
  他感激的點頭。「辛苦你和正盛了,若真能抓出把柄,相信父皇就不會再相信這人的鬼話了。」
  「我倒好,真正辛苦的是正盛,希望他這趟去能順利查到咱們想要的。」
  「嗯,希望如此。對了,你說有兩件事要說,那另一件是什麼?」他再問。
  劉守中一臉憂愁。「金國送來戰帖了。」
  「什麼?!」魏泱神色突然變了。
  「金國一直與大業相處不睦,幾次要求咱們送女人、送金銀財寶過去,才願意與咱們和平相處,否則就要年年進犯,往年皇上都會息事寧人,象徵性的送些值錢的東西以及女人過去,但這回,對方野心大了,瞧不上咱們送去的東西,因此直接下了戰帖,帖子兵部剛收到,已直送皇上那了,請皇上定奪,但因事關重大,我便先來告訴您一聲,若皇上問起您的意見,您也好先有個想法。」劉守中說完這些話,卻見他臉色已發青。「您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差?」劉守中訝然吃驚的問。
  「我……」
  「主子,呂小姐要出宮去了,這會人在宮門前等您,想與您說句話再回去。」彭順這時候過來稟報。
  魏泱像是這才攝回神智,微吸一口氣後問道:「這才什麼時候而已,花宴這麼快就結束了?」他以為母后的花宴至少要到入夜前才結束,這會離入夜還長著很,怎麼這麼快她就要離開了,莫非發生什麼事了?
  「這……聽說是姚太傅家的小姐闖了禍,惹怒了皇后娘娘,破壞了賞花氣氛……」彭順消息靈通,將在禦花圜菊亭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這姚太傅的千金就是當日在秋海獵場差點成為老虎腹中物的人是吧?這人……唉,姚太傅私下也曾對我爹提過這個女兒,他頭痛萬分,此女驕縱又不明事理,姚大人怕她留在京城闖禍,原意要送她回南方老家去,可她不肯,還說要嫁皇子,做皇家人,姚太傅日夜難安,就怕她的不知天高地厚會為姚家招來禍端,如今可真是料中了。」
  劉守中見魏泱臉色已恢復,便不再去提他剛才一瞬變臉的事,但說到姚昭蓉,便是不住的搖頭。
  魏泱不豫。「這女子自私自利,又不長眼色,難怪惹怒母后!」他與大哥爭又苒之事,雖說不少人知道,但哪容她當眾說出,壞了皇家的顏面,且母后對這事已有定奪,有心讓他們兄弟自己去化解,可她這般大放厥詞,豈不是挑撥離間皇子間的兄弟情誼,犯了如此大忌,母后哪能容忍,當然震怒。
  「這姚小姐被攆是活該,只是累及了呂小姐。」劉守中說著站起身。「我要說的也差不多了,五皇子該要去見呂小姐了吧?我不耽誤您,這就先走了。」他曉得魏泱應該急著去關心平白受辱的呂又苒,識相的要離開。
  魏泱也起身。「一起走吧,反正出這工部的路是一樣的。」
  兩人一起離開,出了工部劉守中往右去了兵部,魏泱則是左轉往宮門去會佳人。
  他遠遠見到呂又苒立在宮門前,衣襟在風中飄動,立刻脫下自己的披風,走上前去覆住她的身子。「怎麼不上馬車去等,這裡風大。」他輕柔不舍的說。
  她回身見到他,白皙清麗的芙顏上,有掩不住的欣喜。「我想讓您一來就能見到我啊!」
  他微笑,眼光中又是憐惜,又是疼愛。「可不是,我見到了一位絕世大美人,美得差點讓我不能呼吸。」
  「貧嘴。」她雙頰泛紅。
  「說的是真話,哪來貧嘴。」
  她梨頰微渦,笑靨極為迷人。
  這份可愛真讓他癡醉,不過一陣風吹來,她身子微顫了一下,他神情一斂。「上車去吧,我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您事情都辦完了嗎?」她知他工部的事繁忙,怕耽誤他的工作。
  「這事情什麼時候辦都成,可咱們私下見面不容易,得經太師同意才行,這會我得把握與你單獨相處的機會,快上車吧。」他笑說,已將她送上太師府的馬車裡,自己也進了馬車內。
  雖說呂智玥已同意兩人交往,但這正大光明的交往卻不如私下往來時來得方便,去見她時老是得正式拜見,旁邊還有一堆太師府的人盯著,想傳遞個眼神都受限,實在無奈。
  「可您沒交代一聲就坐我的馬車走,彭順公公找不到您,可要急了。」她說。
  「彭順機伶得很,不一會就會趕輛馬車追來了。」他笑說。
  「也是,彭順公公可當真是您肚裡的蛔蟲,將您伺候得極好。」她掩嘴笑。
  他同意她的說法,彭順對自己忠心耿耿,前世到死只有他在身旁仍不離不棄,幫自己收屍。
  「其實我不過想告訴您蘇貴人的事,您卻這樣跑出宮,好嗎?」
  「好,沒什麼不好,況且,我也正好有話要對你說。」他原本笑著,可忽然微沉下眼。
  呂又苒由他的臉色瞧出端倪,似有不對勁。「您想對我說什麼?」
  「這事待會再提,今日我見了四哥,私下問他蘇貴人的病,他也說蘇貴人大好,你先說說蘇貴人到底瞧來如何?」
  「好極了,我瞧她氣色紅潤,神爽體健,已經平復如故,恢復健康了。」
  「之前我見她時,還頸項枯痩,面色蠘黃,四哥說她大好,我還半信半疑,若經你確認真已恢復,那就太好了!」他滿臉喜悅。「這夷醫可靠,回頭我就去找四哥商量,將這人引薦給父皇。」
  「可我瞧蘇貴人似很怕讓人知曉她是夷醫醫好的,四皇子應該也不希望將這事讓皇上知道吧?」她問。
  他歎口氣。「四哥確實是怕事了點,可父皇龍體為要,我會說服他的。」
  「嗯,也只能這樣了。」
  「今日花宴讓你受氣了吧?」他關心的問起這事。
  她搖搖首。「真正自討苦吃的是姚昭蓉,她回去恐會受姚大人責罰了。」不只如此,皇后似遷怒姚忠,晚些恐會有人上太傅府代皇后責姚忠教女無方。
  「受責罰是應該的,此女不知分寸,若不受教訓,不會學乖。」魏泱不豫的說,對姚昭蓉也很惱怒。
  她也這麼認為,姚昭蓉是該受點教訓了,若不如此,將來真可能為自己釀出大禍。「不提姚昭蓉了,說說讓您真正煩心的事吧。」她道,關心是什麼事令他憂愁。
  他望著她,千絲萬縷,唯有她一眼能瞧出他的焦躁憂慮,不禁將她攬進懷裡,幽然道:「前世父皇的病一直反復,我不知原因,只能幹焦急,與此同時,卻傳來金國戰帖,父皇讓我領兵出征,立了威信後回來便立我為太子,誰知我大勝歸來的路上卻聽聞父皇駕崩,並且傳位元給大哥的消息……」
  呂又苒原本只是安靜聽他說著前生的事,這時大驚失色起來。「您的意思是,皇上會在您出征後死去?」
  「沒錯!」他悲憤的點頭。
  她震愕。「可您不是說了,這次您重生,步步為營,不再受大皇子擺佈,從前發生的事都有變化,不見得會再重複出現一樣的事,說不定這事也不會發生。」她懷抱希望的說。
  「唉,金國戰帖今日已送達大業了。」他大歎。
  她臉色刷白。「真發生了……」
  「我本也以為也許有機會避開這劫,但父皇不聽勸,身子仍受丹藥所控,如今又收到戰帖了……唉!」難道自己真不能力挽狂瀾嗎?他坐困愁城。
  「不,還是有機會的,只要皇上不派您出征……」
  此時,馬車突然緊急停下了。
  「主子、主子,皇上有令,命您立刻前往見駕!」彭順快馬追來,在車外大喊。
  馬車內的兩人,臉色瞬間發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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