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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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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淺草茉莉 -【爺兒壞心眼】《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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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2:12:2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經歷生死的告白

  畢書旭倏然睜開雙目,心口一股突如其來的疼痛令他由床上坐起。

  「少主,您終於醒了!」袁向與曉翠就守在床邊,這會見少主清醒,袁向立即喜道。

  畢書旭聞聲轉頭,這一動身子又劇痛了,抱著肩頭皺眉頭。

  「少主,您已昏迷整整雨日,如今好不容易醒來,可得保重身子,別輕舉妄動,大夫交代,若傷口再裂開,血流不止,您會有生命危險的!」曉翠哽咽著提醒。

  他這才低頭去瞧自己的肩頭,那裡正纏著厚厚一層的繃帶,驀然想起了一切。

  他攔擊楊世五不成,行蹤反被掌握,自己中了楊世五一箭,避至狩獵場附近的佛寺,不料孫子憑也在那裡,為了救他自曝身分引開官廟僅等人,之後他回到竹園便立即倒下了。

  「孫……孫子憑呢?」他不在乎自己的傷勢,張口問著。

  「她被官廟僅抓進宮了。」袁向悲憤的道。

  「通知水仙,讓她設法救人!」畢書旭立即下令。

  「來不及了……您昏迷期間,孫姑娘……的屍體已經被吊在北門的城牆上了……」

  畢書旭神色大變。「你說孫……孫子憑死了?!」他聲音有些破碎。

  「對不起,屬下沒能救她,讓她犧牲了。」袁向握拳的說,之前他與曉翠對孫子憑還多有防備,想不到她卻是肯舍命救少主的人。

  畢書旭無法置信。「她死了……死了……」他搖頭,不,他不信!

  「少主,您身上有傷,不能下床,您是要上哪去?」曉翠見他翻開被褥竟要下床,急忙的攔阻。

  他撥開曉翠的手,直接向袁向吩咐道︰「你說她的屍首就掛在北門城牆上,走,現在領我過去。」

  「您要去北門?不,您的身子禁不起……」

  「住口,我立刻要見她!」他神情陰鵝狂躁。

  袁向與曉翠未曾見過這樣的他,哪敢再多說一個字,袁向立刻去備車。

  三人上了車,袁向駕著馬車送他去北門,曉翠見他衣裳又滲出血來,極為憂心。

  「少主,您的傷……」她在他冷冽的目光下閉上嘴巴,只能眼睜睜的見他身上的血跡逐漸擴大,染紅了大片白袍。

  她憂心忡忡,可想而知主子此刻的傷口應該是非常劇痛,他卻拖著重傷的身子走這一遭,主子也許是對姑娘愧疚吧?他大概沒料到姑娘會犧牲自己救他,還喪了命,滿腔的歉疚讓他非來不可,但人已死,即便見到屍首又能如何?

  馬車來到北門停下,城牆附近人潮不少,坐在馬車裡的畢書旭已然聽見外頭吵雜的談論聲,眾人討論著死者的身分,說她是前朝太子官九陽的女人,如今被處死,藉此打擊官九陽,並且昭告天下,官九陽是逆賊,與他有關者不僅得死,還死得淒慘,曝屍城頭、身首異處。

  曉翠見他聽到這些話後,原本蒼白的臉龐,變得更加死白。

  「袁向,將馬車往前駛去,我要看看她。」他啞聲吩咐。

  袁向心知太叔衭將姑娘的屍體吊上城牆,目的就是要引少主現身,好一舉拿下,少主根本不該出現在此的,如今還想靠近屍首,這實在不妥,但主子的命令如此,自己無法不從,只能將馬車往前駛去。

  而他自己其實也想瞧瞧姑娘,若不是她,那日他定會跳出來保護少主,結果也只是寡不敵眾與少主一起死在敵人手中罷了,此刻自己又哪裡能活下來,說到底,孫姑娘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自己雖然不能替她收屍,但好歹看她一眼相送。

  「少主,孫姑娘……孫姑娘就在前方百尺處,咱們不好再過去了……」袁向哽聲告知。

  馬車內的畢書旭眼神如冰封的利刃,看得人心頭發涼,曉翠顫抖的替他撩起車簾子一角,讓他能看見那吊在城牆上的女屍。

  那屍身的頭顱已不見,僅腰間讓人懸綁住,在烈日下曝曬,死狀淒慘。

  畢書旭可說是面無血色,曉翠瞧得都干嘔了起來。

  「啊!少主,外頭恐有埋伏,您不能過去!」曉翠正嘔著,見他動了身子,竟有意步出馬車,立即心驚的阻止。

  他雙目泛出粼粼紅光,像是要迸出血來。「我不僅要過去,還要將她的屍體帶走。袁向,命人去制造亂子,曉翠,去取披風,遮擋我身上的血!」他絕無轉圜的沉聲下令。

  兩人見他執意如此,只得照辦,半個時辰後,前方喧鬧起來,有人打架鬧事,惹了眾人注目,他披著深色披風,掩飾正洶涌由傷口涌出的鮮血,趁此機會下了馬車,一步步走向那高掛的屍身,他雙目猶如幽黑的潭水,胸口漫出了一陣椎心痛楚,她……真死了?

  真就這樣……死了?!

  若早知道她會輕易死去,當初他便不該將她騙離雲南,若她不來,也不會枉死。

  他從來未對人這般愧疚過……不,這不是愧疚,是悔恨,他悔恨自己自欺欺人,他帶她上京不僅僅是希望利用她的能力,其實是……自己根本舍不得放開她!

  他悔不當初!

  若那時舍得下,也許就不會永遠失去她了。

  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畢書旭腳步不穩,曉翠連忙攙扶住他。「少主,此地不宜久留,況且您的身子……」她驚見一滴鮮紅色的血液順著深色披風的內裡滴落在地上,她一驚,立刻用腳和泥土掩蓋去。

  他眼底流露著極深的寒意,仰頭往面前的屍身望去,胸膛劇痛,無頭屍身穿著孫子憑的衣物,垂下的兩手滿是用刑過的痕跡,手指扭曲甚至斷了幾根,他克制不住伸手想去觸踫她。

  「少主,不可!」袁向也出聲阻止。

  他聞言沒理會,手仍執意要往那屍身摸去——

  「少主,那邊的動亂沒能引開所有人的注意,您不能動手,請以大局為重,您若出事,天下無望,袁向求您了,快走吧!」

  畢書旭渾身一震,一句「大局為重」終於讓他忍痛收住手,掌心捏握成拳頭後微顫的垂落。

  袁向見官府出面將那鬧事的人縛住,混亂很快平息,再不走會有危險了,畢書旭何嘗不知,他青白著臉,再往上方的屍身瞧去一眼,方才沒注意,她腳上落了一只鞋,他視線落在沒穿鞋的腳踩上,驀然間凝住,下一瞬,眼神迸出精芒,變得全然不同。

  密閉的死牢裡,女子躺在地上,身上有傷,但僅潦草的覆上一層白布,便權當治療了,所幸血止住了,可傷口卻發炎,讓她高燒不退,人顯得恍恍惚惚,非常的不舒服。

  偏生她耳朵特別靈敏,腦袋燒得都要意識不清了,還能清楚的聽見有腳步聲靠近。

  「憑兒,你還好吧?」男子很快出現在大牢外,隔著厚牆,他瞧不見裡頭的情況,憂心的問。

  她吃力的睜開眼睛,「我……還活著。」她嗓音沙啞至極的說。

  「太好了!」她沒死,能聽見她的聲音,他貼著牆壁,明顯松了口氣,「對不起……」

  他又說。

  「別這麼說……該說謝謝的人是我,感謝你救我一命。」

  「你怎麼知道我是故意刺偏,沒將刀子往你的要害刺去?」他驚訝的問。

  孫子憑幾不可聞的笑著,自己當然知曉,因為她聽見他要殺她之前慌張盤算著要往哪裡刺才不會要了她的命,他不是真心想殺她,只是迫不得已得拿出態度來證明自己沒有背叛官廟僅,因此他朝她刺下那刀時,她就已經知道這刀不會致命。

  「你是好人……卻總被逼著做你不想做的事,真……為難你了。」

  這話令官廟孔怔然,自己雖貴為親王,但多少年來,他謹言慎行,不敢有絲毫違逆皇兄與太叔衭,害怕他不是被猜忌自己的皇兄給暗殺,就是受太叔衭所利用,成為太叔衭下一個操縱的傀儡,然而這個僅與自己只有幾面之緣的人,短短幾句話就戳中他內心的痛處,這如何不讓他心頭震撼。

  「憑兒,為何你總能知道我在想什麼,彷佛能猜中我的每一道心思,咱們這是心有靈犀嗎?」他語氣帶著一股覓得知心人的興奮。

  「我……你我交情不深……我又是高家的後人,你若想在官廟僅與太叔衭面前自保,還是離我遠些吧……」聽出他似乎喜歡她,可是誠如自己所說的,他是好人,與官廟僅和太叔衭都不同,她不想害他,所以他最好不要與她牽扯太深,免得受害。

  官廟孔臉色微變。「我救你不表示背叛皇兄,我的事你不要擔憂。對了,你的傷如何了?」他轉而問她的傷勢,雖說自己那刀下去不致命,但也流了不少血,再加上未能妥善治療,他擔心傷勢惡化。

  「還能忍的,沒事……」她高燒得難受,但心想他已留她性命,這之後自己是死是活,不好再累及他了。「不過……太叔衭知我是高家後人,見你一刀下去我未死,就該補上第二刀,為……何沒這麼做?」她不解的問起這事,當日沖進殿內的太監就是去雲南謊稱是爺爺故友的那個姓張的,幸虧爺爺那日不在家中,才沒與他打照面,可之後這人卻失蹤了,如今又怎會回到宮中來指認她?

  「太師之所以沒殺你,有兩個原因,其一是要以你為餌誘捕官九陽。」他告訴她。

  「那阿……官九陽沒上當吧?!」她心急了,害怕阿旭真為自己犯險。

  他冷笑,「沒有,那假扮你的屍身被砍下頭顱後吊掛在北門的城牆上,經過七天七夜曝曬已成干屍,可七天來始終不見有人去劫,官九陽若非無情無義之人,那就是你根本不是他的女人。」

  孫子憑面容黯淡下來,神情悵惘,她並不希望阿旭為自己涉險,但真正得知他毫不在意的拋下自己,還是油然生出一股心酸。

  在阿旭眼中除了江山社稷,恐怕唯有水仙而已吧,況且她既已死,要那屍身何用?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會上當去劫屍的,再說他如此精明,該是一眼就看出太叔衭的圈套,又怎會乖乖往陷阱裡跳。

  牆外的官廟孔沒聽見她再傳出任何聲音,不免急了,想那官九陽太狠心,她是為救他才落入皇兄他們手中的,官九陽居然對她不聞不問,這人不值得她喜歡。

  「我沒有喜歡他……他也不中意我,我……從來都不是他的女人。」聽見他在想什麼,她幽幽的說。

  「你真不是他的女人?!」他難掩高興。

  「不是。」

  「那太好了,那人是危險人物,你沒愛上他最好。」他道。

  孫子憑聽出他對自己越發燃起希望,這並不是好事,她不安的再岔開話題道︰「你說太叔衭不殺我有兩個原因,另一個……是什麼?」她的頭越來越重了,但話還是得問清楚才行。

  「他好奇你。」他說。

  「好奇……我什麼?」

  「多年來,高家家族的能力一直勝過太叔衭家族,這點讓太叔衭十分忌憚,尤其他對已逝的高太師更是有瑜亮情結,對高太師的能力嫉妒不已,而今高太師已不在人世,你是高家唯一的傳人,太叔衭對你的態度矛盾得很,既想殺你,又想知道你擁有高家什麼異能。」

  孫子憑嘆口氣。「原來……他是因為這個原因不殺我。」

  「你真有特殊天賦嗎?」官廟孔也十足感興趣的問。

  「我與高家其它人不同,是平凡人……沒什麼異能。」她說。

  她隱瞞天賦,不打算再讓除了阿旭、袁向、曉翠以外的人知曉,這只會讓曉得她能力的人將她當成異類看待,況且這事若讓太叔衭知情,定會想方設法運用她的能力辦事,她不想為虎作悵。

  他感到失望。「好吧,但你若一點用處也沒有,太叔衭恐怕就真的不會留你性命了。」

  他愁苦的說。

  她無謂的笑。「他若要殺我就殺吧,橫豎我也阻止不了。」她說得豁達,反正她已沒打算能活著離開這裡了。

  「你想死?」

  「不,我想活,但若不能活,也不勉強。」

  「相信我,我會救你的,這瓶藥你留著,自己涂抹在傷口上,你一定要好好活著!」他從死牢唯一通氣的小孔扔進一瓶藥,藥瓶滾到她的腳邊去,可她連伸腿去勾那藥瓶的力量都沒有,只能瞧著那瓶藥靜靜的躺在那,英雄無用武之地。

  「拿到藥了嗎?」外頭的他瞧不見她的狀況,急問著。

  「拿到了……謝謝。」拿不到又怎樣,他難道能再丟一次?為了不讓他擔心,能放心回去,孫子憑回道。

  「那我回去了,你保重。」

  「好……」

  她聽見他遠去的腳聲,他走後,她目光空洞茫然地躺著,腦袋一團熱,身子似乎越來越不舒服了,尤其是傷口的地方,那裡雖然沒再流出鮮血,可是應該已經化膿了,再不處理,不用等太叔衭殺她,她已傷勢惡化身亡。她苦笑。

  自己怎麼會慘到這地步,其實若這麼死了,她是不怕的,反正自己本來就可能……她這會只擔心爺爺會傷心而已。

  她與爺爺相依為命多年,爺爺一心只盼她平安活著,可自己終究不能如爺爺的願,最後還是死在殺父仇人的手中。

  而今她只希望阿旭能守住諾言,替她保護爺爺,別讓爺爺也落入太叔衭這群人的手裡。

  想起畢書旭,孫子憑心裡一陣感傷,死前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吧?

  他與她相識一場,得知自己的死訊,應該多少會難過吧?

  應該會吧……

  門上的鐵鎖突然響起,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轉動眼珠往門口的方向瞧去,猜是太叔衭派人來殺她了。

  然而,瞧見出現在眼前的人是誰後,原本似乎死去的心,忽然雷響般激動的打起胸口來。

  她驚愕了。「怎麼是你?!」

  畢書旭深不見底的黑瞳一眨也不眨的望著她。「你果然活著!」

  他是為她而來的?!她的眼睛涌出激動的光芒。

  「九陽,時間有限,此地不可久留。」水仙出現在畢書旭身後提醒。

  孫子憑驚喜的眼眸在看見水仙與他一道前來後,不由得黯下一些些。

  孫子憑見他朝自己走來,那腳步不如往日的敏捷,臉龐也顯得蒼白,眼窩下更有一層青影籠罩,可仍俊得懾人。

  他行經地上的那瓶藥,看了一眼,不是撿起,而是反將它踢遠,之後才在她身邊蹲下。

  孫子憑盯著他瞧,神情迷惘極了,不可置信他會出現在自己眼前。「阿旭,真的……是你嗎?」

  他鳳目凝視著她,眼底淌出清亮的流光,唇勾起一抹笑容。「是我。」

  「可你不是已經放棄我了,連那屍身都……」

  「官廟孔的話你也信?」他語氣帶著怒氣。

  「你……你聽見我與官廟孔的對話?」原來他來了這麼久?

  他輕扣住她的下巴,端詳著她,眉頭越皺越深,視線瞬間再往下移,落在她腹間的傷口上,見上頭覆著一塊布,可那布已髒污不堪,繼續覆著只會加速傷口的感染,他動手掀去那塊髒布,露出她發炎的傷口,他臉色立刻寒涼下來。

  「你忍耐一下,我替你上藥。」他緊繃著聲音說。

  「藥?官廟孔帶來的藥在……」她說到一半才想起那藥瓶好像被他踢開了,而且他顯然不喜歡她提到官廟孔,見他由懷中掏出一個方盒,將盒內的藥膏涂抹在她傷口上,接著撕下自己的衣擺替她將傷口包扎起來,他做這些動作都十分輕巧小心,像是怕弄疼了她一般。

  孫子憑瞄見一旁的水仙露出幽怨的神情,似不滿他對她如此溫柔。

  水仙發覺她正在看自己,立刻怒容滿面。

  她雖然沒有當著畢書旭的面罵出來,但孫子憑聽見她的心音,水仙正罵她憑什麼讓畢書旭冒險來此,更埋怨畢書旭拖著傷體來見她。

  孫子憑這時才想起當日楊世五射了他一箭,不知他傷勢如何了?

  「你身子還好吧?」她焦急的問。

  「嗯,沒事了。」他神色漠然的應著,繼續檢查她身上還有沒有其它的傷。

  「哪裡沒事,你分明……」

  「水仙!」他喝住水仙,不讓她多言。

  水仙雖然收了聲,可心裡仍為他憂心。

  大夫讓他靜養傷勢,他不聽,這七日來,身上的血都沒真正的止住過,卻眼巴巴的趕來給孫子憑送藥,她算什麼,讓他不顧自己的傷勢為她操勞,他怎麼不瞧瞧我為他擔心成什麼樣了?難道他眼裡就真的看不見我嗎?

  孫子憑聽到水仙的心音後不禁愕然,他傷得這麼重還來看她?!難怪水仙發怒,可為什麼,他對她不是利用而已嗎,為何……

  「今日來得倉卒,不能帶你走,過兩日準備周全後,才能帶你離開,你且先忍著。」他替她處理好傷口後說。

  這裡畢竟是大胤皇宮,戒備森嚴,雖有水仙相助,但要這樣帶著一個受傷的人離開不容易,得有萬全準備才行。

  「阿旭,太叔衭設下圈套將假屍吊掛在北門城牆上,你是怎麼知道那不是我?」太叔衭傳出她的死訊,他該以為她已死,怎麼會找到死牢裡來?

  他瞥向她的腳踝,她起初沒有反應過來,後來想起自己腳踝上有顆紅痣,恍然大悟的睜大眼。「你發現那屍身的腳踩上沒有紅痣,所以知道那不是我……原來,你真的去過北門,沒對我棄之不顧……不對,等等,你是怎麼知道我腳踝上有紅痣的?!」平日他見到她時她皆穿戴整齊,他什麼時候見過她腳踝的?

  水仙心中燃起妒火,女子雙足也算隱私之處,不容一般人窺見,他怎麼會瞧見她腳上的紅痣?!

  他面不改色,只有淡淡笑痕閃過眼底。「這就不必多問了,你我都是清楚的。」

  「這什麼意思?」孫子憑微愣。

  「沒錯,這什麼意思,你清楚她什麼?!」水仙忍無可忍的問。

  畢書旭瞥向水仙,臉色微冷。「你問太多了。」

  水仙嬌顏變樣。「你要探她,我冒生命危險做到了,難道連問一句都不成?」那官廟孔尚只能在牢房外頭偷偷說話而已,她卻有辦法打開牢門讓他進來,這讓她費了不少心力,甚至牲色相才從官廟僅那裡騙取了印信,讓她取得牢門鑰匙,可他卻無視於她,這怎能讓她不怒?

  「是不成。」他不留情面的說。

  「你……」水仙本還想說什麼,但對上他冰冷的目光,只得硬生生吞下話,完全無法與他爭執。

  見她閉嘴,他回身朝孫子憑道︰「這藥你留著,每日兩次涂抹,別讓傷勢惡化,過兩日我便親自來帶你走。」

  孫子憑緊握著他給的藥,晶瑩的淚水滴落下來。「你真能再來嗎?」她聲音發緊,喉嚨異常的灼痛。沒見到他時,自己可以很堅強,但一見到他,內心的軟弱就無從壓抑了,這會心底慌得無邊,很怕這一別再也見不到他了。

  他動容的撫了她的臉頰。「放心,我會回來帶你離開這裡的。」他萬般不舍的說。

  水仙何曾見過這樣真情流露的他,心頭宛如螞蟻啃食,又痛又麻。

  「不,你身上有傷,養傷要緊,若是為了救我讓太叔衭他們發現,你在劫難逃,我在這裡死不了的,你別管我!」他才死裡逃生,哪好再為她涉險,她理智回籠的說,要他別來。

  「你少假惺惺了,當日你自曝身分被抓,不就是希望他欠你一份情,如今他若對你見死不救,豈不真如官廟孔所言,他是個無情無義之徒,他不管如何都會救你的小命,而我為了不讓他對你愧疚,也會盡力幫忙的。」水仙恨聲說道。

  愧疚……啊,原來是愧疚,他救她只因這原因,她想明白了,心窩頓時一陣陣的泛疼。

  畢書旭意味深長的瞧著她,伸手摸了摸她的發,嗓音清淡的說︰「你為我犧牲,我救你也是應該的,但這不是愧疚,是挽回。」

  「挽……挽回?」孫子憑舌頭都打結了。

  水仙則是身子一僵,而後開始顫抖,他居然對孫子憑表明心意……

  他眸子如一泓碧波,似笑非笑的,他話只到此,沒再進一步解釋,站起身後,瞅著孫子憑。「等我來,莫慌。」他眼中難得露出深情。

  孫子憑腦子混沌著,該不是高燒未退,腦袋燒胡涂了吧?方才他說了什麼?還有,他為什麼笑得這麼溫柔?為什麼……

  在她遲鈍的不斷自問為什麼時,他已翩然離去,連水仙那妒意滿滿的眼神她都徹底忽略掉。他剛說不是愧疚,是挽回,他想挽回什麼?

  她想不通,反復的推敲,好一會兒後,她震驚起來,他想挽回的該不會是她吧?!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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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為伊放走敵人

  「救……救命!」城郊暗寂的疏林裡,升起一團黑霧,青翠綠樹漸漸干枯,身著襤褸衣衫的男子穿梭在林間,驚恐的左逃右躲,極度害怕的求救聲劃破天際。

  片刻後,男子脖子像是被人勒住,無法呼吸,雙手痛苦的抱著脖子掙扎,不久後,男子七孔流血,全身干涸而亡。

  肥胖的身子走近那慘死者的身前,見了他的死狀,他露出心蕩神馳的表情,享受極了這殺人的快感。

  「這是什麼邪術,居然抽干人血……」孫子憑讓兩個太監拖出來,身上的傷口再度裂開,血流了一地,不過在親眼見到那人恐怖的死法後,她驚愕過度,對自己身上的傷痛已完全失去痛覺。

  「老夫這門功夫練了十年,終於練成,老夫只要取得對方的一片指甲,就能用咒黑術讓對方死得淒慘,哈哈哈……」太叔衭得意暢笑。

  「太殘忍了!你……你不是人!」孫子憑驚恐的道。

  猖狂大笑的太叔衭立即斂起一雙陰毒的眼睛看著她。「你不用急,你將會是第二個死於咒黑術之人!老夫本以為能以你誘出官九陽來,誰知他根本不屑你,你是沒有用處的廢棋!」他啐聲。

  「誘不出官九陽便罷,老夫還期望高明宗能生出什麼樣的能人後代來,結果居然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既然你什麼天賦都沒有,那老夫就替高明宗收拾了你,讓你嘗嘗老夫這咒黑術的厲害!」

  十年前高明宗敗在我手裡,丟了性命,十年後他的女兒依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高家注定不敵太叔家!哈哈哈……

  孫子憑聽見他的心音,不禁呼吸一窒,她瞪視他,簡直將他當成妖魔。這人是她的殺父仇人,當年就是他害死爹的!

  爺爺說冤冤相報何時了,讓她躲著他,可此刻他就出現在自己面前,還口出狂言,這要她如何忍得下這口氣?怒容滿面,她恨不得殺了他為父報仇!

  見她激動的神情,太叔衭嗤笑的走向她,撇嘴道︰「你不服氣嗎?那又如何,今日老夫就要滅了高家最後一根苗草。」他捏住她的手掌,要拔下她一片指甲。

  「太師,不可殺她!」官廟孔聞訊趕來救人。

  太叔衭不悅的見他出現。「你來這裡做什麼?難道你與這女子真有勾結?」

  「太師,我來不為別的,是為太師著想,當年你殘殺高明宗,已有不少人說你手段毒辣,對你諸多撻伐,可此女是高明宗的獨生女,也是高家最後一名傳人,你若能以德報怨,會得眾人贊賞,百姓也會一改對你的罵名。」

  「住口!老夫十年前既敢殺了先皇帝後與高明宗,便不在乎罵名,反倒是與高家的恩怨,是時候了結!」太叔衭陰毒的看向小腹流血不止的孫子憑。「太叔家跟高家本是百年來的競爭對手,而人人都說高家走正派、太叔家走邪門,因此一直以來都只推崇高家,不屑我太叔家,而今證明邪可勝正,老夫好不容易抓到高家最後一個後人,正好能大大的泄恨,報高家當年打壓之仇!」

  他聽不進官廟孔的勸,揪住孫子憑的手掌,朝她的一根手指使力,殘忍的要拔下指甲。

  那手指血已流出,孫子憑忍痛硬是不吭聲。

  「太師,算我求你,放過她……」官廟孔焦急的道。

  太叔衭完全當他不存在,陰笑著再加了力道,轉眼她的指甲就要脫落——

  「老賊,還不住手!」驀地,由林子裡走出一個人,這人臉上帶著面具,但冷冽的雙眸閃著寒光,透著刺骨的危險氣息。

  孫子憑雙眸遽亮,阿旭來救她了!

  「你是……」太叔衭看向來人,不知他是誰。

  「官九陽!」畢書旭沉聲吐出這三個字。

  太叔衭神情驟變。「官九陽?!你竟敢來送死?!」

  「要我的命,豈有這麼容易?」

  太叔衭眯眼瞧他,想當年他還是個懦弱的孩童,而今,那眼神與氣度已完全不同,十足懾人。「你敢出現在老夫面前,為的是這丫頭?」太叔衭暫時甩下孫子憑的問他。

  「是,我為她而來。」他瞧向臉色蒼白倒地的她,心顫著。

  「她真是你的女人?」

  「若她不反對的話,那就是。」

  孫子憑聽見這話,傻住了。「你……你說什麼?」

  官廟孔同樣一驚,臉瞬間沉下。

  「你反對做我的女人嗎?」畢書旭問她,那眼神溫柔得似能將這無邊暗夜都驅散。

  「你……你說真的?」

  「這還能假嗎?若假,我又怎麼會來?」他輕聲問。

  孫子憑不敢置信,他上回說要挽回,所以他現在是要來挽回她了?!

  原本因失血過多而變得蒼白的臉龐,現在因為羞臊而慢慢變得嫣紅。

  「哼,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們的命全捏在老夫手中,居然還有閑情在老夫面前談情說愛,當真不把老夫看在眼底!」太叔衭怒道。

  畢書旭沉沉的笑了,「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沒把你看在眼底。」

  太叔衭大怒,「混帳,你竟敢小看老夫,今日這林子裡外都是老夫的人,你為了這個女人敢只身前來,那便是不知死活,這幾年老夫苦於殺不了你,這會你可真是自投羅網了,來人啊,上!」太叔衭一聲令下,隱藏在四周的侍衛全現身朝他圍了上去。

  官廟孔見太叔衭的人有數十人,且人人手中都握有刀劍,心想官九陽只有一人,想救重傷跑不動的憑兒根本是不可能的,他今日是蠢得自己找死。

  孫子憑焦急不已,阿旭不是有勇無謀之徒,說過待萬全準備後才會來救她,可他怎麼就這樣出現了,分明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阿旭,你快走,若死在這也就枉費我當初自曝身分救你!」

  畢書旭面不改色,臉上依舊掛著沉穩的淺笑,「我為你而來,要走當然是一起走,豈有無功而返的道理。」

  孫子憑眼泛淚光,說不出話來了。

  「官九陽,看來你是傻子,你也不瞧瞧老夫這陣仗,別說救走這丫頭,就是你自己也插翅難飛!」太叔衭張狂的說。

  他泰然輕笑,「是嗎?」

  太叔衭見他毫無懼色,被他的波瀾不驚搞得很心驚。「你當真不怕死?來人啊,替老夫將這人碎屍萬段!」太叔衭猙獰了臉龐狼道,數十名的侍衛立即一擁而上。

  「別動!」畢書旭驀然低喝。

  這些人被他的氣勢攝得渾身一震,當真定住沒人敢亂動。

  太叔衭見狀,惱怒得吹胡子瞪眼,「你們做什麼聽他的,還不快殺了他永除後患!」

  就在這時候,孫子憑彷佛聽見除了在場的人之外,還有另一股雜亂的心音……

  「全都出來吧!」畢書旭沉肅的一喊,轉眼間出現了另一批人,這些人手裡都拿著弓箭,反倒將太叔衭的人如網中鳥般圍困住。

  太叔衭見情勢丕變,不禁錯愕。「你有埋伏?!」

  官廟孔也同樣心驚情勢居然有這等轉變。

  孫子憑見到袁向帶著一群人現身,總算明白自己聽見的另一股心音從何而來,阿旭果然是有備而來的。

  「自當要有,你當真以為我是傻子,專程來送死?」畢書旭噙著笑繼續說︰「我這不過是先現身,誘你將林中所有埋著的侍衛全喚出來,我的人才好將你們圍住,一個不落,一網打盡。」

  太叔衭勃然大怒,「你設計老夫?!」

  「可不是,老奸巨猾的你,也有被人設計的一天,是不是很不習慣?」畢書旭諷笑。

  「你!」

  「少主,讓屬下先殺了他吧!」袁向迫不及待要殺了這千古惡人。

  他微笑,「好吧,動手!」

  太叔衭驚見弓箭全指向他,轉身要抓住孫子憑威脅保命,但畢書旭動作比他快一步,飛身撈起孫子憑擁入自己懷中。

  太叔衭抓了個空怒不可言,但不久後竟是放聲又笑了。「官九陽,你忘了老夫已練就咒黑術,只要有了她的指甲,就隨時能要她的命!」他得意非凡的揚著手中的一小片指甲說道。

  畢書旭迅速朝孫子憑的十指望去,左手末指滿是血跡,那指甲已不在,孫子憑自己亦是面無血色,其實之前太叔衭甩下她時,一股鑽心刺痛襲來,那時她的指甲就已被他拔去了。

  太叔衭把玩著帶血的指甲,狠毒的揚唇道︰「你盡可瞧瞧方才那死去的家伙的死狀,若不想這丫頭同樣死得這麼難看,就撤了你的人,否則老夫立即施咒讓她死!」

  「好,我放了你!」畢書旭不假思索的馬上答應。

  「少主,咱們好不容易得到這大好機會殺這逆賊,您怎能放他離去?!」李賢也來了,他不同意放人。

  「李賢,當年要不是你救走官九陽,老夫這些年也不用費心要找出他,你且等著,老夫必會殺光你們這些余孽,之後老夫就可高枕無憂了!」太叔衭見到李賢後,恨恨的說。

  「太叔衭,你禍國殃民才是罪該萬死!」李賢咬牙切齒的道。

  「哼,官九陽,這小丫頭的命在老夫手中,你看著辦!」太叔衭捏著那一小片指甲有恃無恐。

  「少主,不可為了一個無用的女人壞了大事!」官慶齡提醒,不願他因小失大。

  「是啊,這是多好的機會殺太叔衭,只要他死了,官廟僅就不足為懼,你隨時可以取回天下,所以不要為了我放人!」孫子憑也道。他有心救她,她已經很高興,證明自己不是他放棄的棋子,他沒有不管她,這就夠了。

  畢書旭神情緊繃,面色如鐵。「不,我不會讓他殺你!太叔衭,留下指甲,你可以走了!」他不顧眾議,仍決定放人。

  「少主……」李賢還有話要說,見他眼神凌厲又果斷,不得不收聲。

  眾人見連李賢都不敢違逆,紛紛放下弓箭。

  「太叔衭,可以交出她的指甲了吧?」他森冷陰寒的問。

  太叔衭不禁深沉的看了眼他懷中的孫子憑,意外他真能為了她放自己走?要知道,自己這一走,他難再有下次的機會殺他。帶著疑心,他讓侍衛圍住自己,用侍衛的肉身護他離開,以防有詐。

  遲疑半晌後,他才丟出指甲,然後迅速離去,一旁的官廟孔也要走,臨走前心急的朝孫子憑望了望,本想與她說句話,但見她人在畢書旭懷中,心情復雜,終究沒說什麼的先隨太叔衭離去。

  「你不追嗎?」眼見太叔衭跑了,孫子憑焦急又自責,扯著畢書旭的衣襟讓他快追人。

  「不用追了,他那批侍衛也不是省油的燈,咱們少了甕中捉鱉的優勢,當真追上了,短兵相接也不見得還能佔上風。」他說。

  「可是……」她已聽見眾人埋怨她的心聲,怨她紅顏禍水,讓少主痛失殺太叔衭的良機,她忍不住臉色一變,變得慘白無血色。

  畢書旭自是清楚她會聽見什麼心音,冷淡的雙目再朝眾人掃去,包括李賢與官慶齡,凡被他視線掃過之人,個個的心都一緊,什麼抱怨也沒了,頓時讓她耳根清靜,他立刻抱她回去治療。

  孫子憑的傷比想象中的嚴重,原因是受傷後沒能妥善醫治,傷勢惡化一發不可收拾,被畢書旭抱著回竹園前就已昏厥在他懷中,經由曾是宮中御醫、醫術高明的姚大夫搶救,到了隔日仍未見清醒。

  畢書旭一夜未眠的守著她,見床上的人兒死氣沉沉的,他的一顆心同樣無邊無底的沉下去。

  「少主,要不要也讓姚大夫替您換藥?您的傷又淌血了。」曉翠憂心的瞧著他肩頭又滲出血來了。

  聽袁向說,少主昨日堅持親自抱著姑娘回來,他自己身上的傷並未痊愈,這一折騰,難怪傷口又裂開了。

  畢書旭沒有作聲,視線只緊在床上的人兒身上,曉翠只得自作主張請姚大夫直接就在孫子憑的床邊為他寬衣止血。

  姚大夫敞開他的衣物後,瞧著他的傷口直皺眉,曉翠也搖頭,姚大夫明明交代少主非得靜養不可,但少主不曾做到就算了,還每每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哪一次不是弄得血流如注才回來。

  姚大夫沉著臉,他當年在宮中就是專門伺候太子的人,前朝覆滅後,他不想為奸臣太叔扶做事,逃出宮後不久偶遇太子,之後便跟著太子一直生活在竹園。

  他仔細為畢書旭止血療傷後,對他說了孫子憑的情況,「姑娘頗有些危急,恐怕……」

  「恐怕什麼?!」畢書旭瞬間怒目瞪向他。

  姚大夫嚇得噤若寒蟬,不敢再說下去。

  見姚大夫驚懼的模樣,他曉得自己失了平日的冷靜,不禁嘆了口氣道︰「說吧,她如何了?」

  姚大夫見他臉色緩下,才敢再開口說︰「姑娘這幾日若未醒,恐怕就有性命之憂。」

  他一怔,眼底變得不再清明。「她會醒來的……」

  「可是老夫認為……」

  「她會醒來的!」他斬釘截鐵的強調。

  姚大夫張著口,再次不知說什麼才好。

  一旁的曉翠見狀,尷尬的朝姚大夫道︰「少主的意思是,你盡力救她,姑娘是福大命大之人,一定會醒過來的。」

  「呃……老夫明白,會、會盡心的。」姚大夫懾於他那陰沉的表情,忙應和著曉翠的話。

  「你們都下去吧!」畢書旭陰郁的揮退眾人。

  曉翠見他氣色不佳,便將姚大夫以及屋裡丫頭一起招出去,留他一人與孫子憑獨處。

  眾人都離去後,他緩緩坐上床邊,伸手輕撫著她消瘦蒼白的臉龐。

  當日去死牢見她時,若不是理智強壓著,他便不顧一切動手劫人了,可他知道,若那時強要救人注定會失敗,人內的牢籠如銅牆鐵壁,他進得去,不見得出得來,一個不妥,兩人都得送命,因此他只能忍,忍到太叔衭這老賊有所動作時才能趁機救人。

  而如今他也終於將人救回身邊了,只是此刻的她卻是氣若游絲,無自覺的漠視他的一腔柔情……

  他無可抑制的感到心慌,不願相信一切都遲了,她定會醒來的……

  「你醒醒吧,醒來後,我有話對你說……」他語氣極其溫柔又深情,思緒也逐漸變得縹緲起來,自己穿越的身分是天大的秘密,不容他與任何人親近,因此他過慣了空虛孤單的生活,從沒想過在這朝代會傾心某人,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內心起了變化,一顆心掛在這裡。

  「少主。」袁向走進來。

  袁向的一喚,將他思緒打斷,他聲音緊繃的問︰「何事?」

  袁向抹著汗,剛進來時瞧見少主凝望孫姑娘的神情極為痛惜,讓他徹底明白了,這回少主是真真正正陷入情網,少主這樣一個冷漠寡情的人,竟也有這一日,他嘆口氣,明知少主正愁孫姑娘昏迷不醒,但事情有急,自己也只能硬著頭皮闖進來。

  「李叔與大公子來了,屬下勸不走,他們非見您一面不可。」

  畢書旭沉肅了面容,自是曉得這兩人來的原因,這會若見不到他是不會走的。「得了,我這就過去。」他起身瞧了一眼仍未醒來的人兒,雖極不願在這時候離開,但也不得不暫且走人,吩咐了曉翠進來好生看顧她之後,這才去見李賢與官慶齡。

  李賢與官慶齡見他到來,立即起身相迎,直等他落坐後兩人才跟著坐下,但兩人的臉色都極為凝重。

  「少主,這麼多年來,咱們費盡心思就是要殺太叔衭那老賊為先皇先後報仇,您怎能草率的放人?」官慶齡忍無可忍的說。

  「放了那老賊固然可惜,但少主以後自會再想辦法取他的狗命。」一旁的袁向忍不住站上前替畢書旭說話。

  「那老賊的近衛多如牛毛,如今又練得邪術,要對付他談何容易,錯過此次,你還以為能輕易有下次的機會嗎?」官慶齡憤憤的反唇相稽。

  袁向雖一心護主,這時卻也被堵得無話可說了。

  「這次是我獨斷了,但畢竟孫子憑於我有恩,為救我才落入太叔衭手中,我保她一命也是回報。」畢書旭面上依舊未見波瀾,只淡淡的開口。

  他一出聲,官慶齡想再說什麼也只能閉上嘴,他為大,官慶齡怎好真正指責什麼。

  「回報?事有輕重,義有所當,少主對那姑娘僅是回報而已嗎?」李賢終於說話了,而也只有他有資格對畢書旭說重話。

  畢書旭朝李賢望去,神情嚴肅。「不只如此,這人,是我的人。」

  這句「我的人」讓李賢沉了臉。「少主對那姑娘心動,咱們不能干涉,但若因此失了理智,影響復朝大業,那老夫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畢書旭斂了面容。「我明白叔父的立場,但我對她不可能見死不救。」

  「你!」李賢豁然站起身,從來他都對自己十分敬重的,這回竟是直接駁了他的臉面,他本是怒容滿面,但隨即意識到自己為人臣子,怎能冒犯,立即收斂脾氣,低聲改口道︰「少主對那姑娘上心是好事,她又是高太師的後人,老夫也希望她能平安,老夫只是一時心急,言語多沖撞,還請少主見諒。」

  「叔父言重了,你為大局設想我是知曉的,哪裡會怪罪你。」他也說。

  「少主能諒解就好,這個……聽說姑娘重傷,至今未清醒過來,不知情況如何了?」事已至此不可挽回,李賢不想因此與畢書旭有嫌隙,便轉而關心孫子憑的傷勢。

  「她不會有事的,還請叔父放心。」他聲音沉了幾分的說道。

  「那就好。」李賢點頭,心下想,孫子憑先前舍身相救少主確實感動人,少主因此動心也不足為奇,而今只等那丫頭醒過來,少主就會恢復鎮定,明白何為輕、何為重了。「其實咱們這趟來是向您稟報,泄露咱們要擄楊世五兒子之人已經抓出來了,即是當日咱們計劃此計時,在場的其中一人。」李賢說了來此的真正目的。

  「抓到了?可有將那人碎屍萬段?!」袁向激動的說,就是因為這人的背叛,才害得少主差點喪命,孫姑娘此刻也命在旦夕,這人非得讓他死無全屍不可!

  「殺了,查明一切後,我立刻割了這人的咽喉,咱們身邊不容叛徒。」官慶齡說。

  「很好,殺雞儆猴,下次就無人敢再犯。」畢書旭幽深的黑眸冷若寒冰。

  「是啊,咱們將叛徒除了,您也能安心,這陣子您就暫時靜心養傷以及照顧孫姑娘吧,慶齡,咱們這就回去,別妨害少主休養。」該說的都說完了,李賢朝官慶齡道,兩人告辭。

  他們一走,袁向立刻皺起眉頭說︰「少主,叛徒雖查出來也殺了,可您怎麼沒多問這人的身分,說不定還有共犯……」

  「何必多問,被殺的定不是主犯。」畢書旭冷笑的說。

  袁向大愕,「您這話……是說李叔與大公子欺騙了您?!」

  「一念不覺,一念妖魔。」他淡聲說著,吐出的內容袁向是完全聽不懂。

  「少主,屬下駑鈍,能否解釋清楚些?」袁向不恥下問。

  他輕輕挑眉。「罷了,這事還要再查,總之,私下你不能放松,凡事謹慎小心點無誤。」

  「是。」少主若不肯多說,那也是問不出所以然的,不過能確定的是,李賢與官慶齡兩人已經不得少主信任了,但這兩人過去絕對是少主最倚重的人,尤其是李叔,少主怎麼會突然間連李叔都懷疑呢?

  「袁向,那太監是怎麼回事?」他眉心一動,忽然問起這個人。

  袁向當然明由他指的太監是誰,立即道︰「屬下當日在雲南囚了這人,讓他無法去指認孫老爺,咱們離開雲南後也沒有將人放了,吩咐雲南的兄弟繼續關著他,怎知,他竟能逃跑回到京城,還在宮中指認出孫姑娘就是孫老爺的孫女。」這事他也百思不得其解,照理雲南的兄弟不會這麼不中用,連一個人也守不住,但就真的出了紕漏。

  畢書旭表情冰寒。「去查一查,這幾日給我回報。」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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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2:12:5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許你當皇后

  「水仙姑娘,您怎麼來了?」曉翠奉命照顧昏迷不醒的孫子憑,見水仙突然出現,嚇了一跳。

  「我關心孫子憑的傷勢,是特地過來探望的。」水仙瞧向床上緊閉雙眼的孫子憑說。

  「可是少主說過,不許您未經同意來到竹園……」

  水仙神色微變。「孫子憑因為九陽才變成這樣子的,而我只是一片好心來探她,不會在此停留太久,只要你不說,九陽也不會知道我來過,曉翠,這件事你當不會說出去吧?」水仙面帶懇求的問,她與曉翠有些交情,曉翠該會幫自己才是。

  曉翠露出為難的表情。「您真不會待太久?」

  「不會的,我只是瞧瞧她就走。」

  「這……那好吧,您可得在少主回來之前離開。」曉翠提醒,盤算少主在前廳與李叔他們說話,一時半刻是脫不開身,水仙若只是停留一會,當不會被發現。

  「嗯,孫子憑的傷勢如何?還能醒過來嗎?」水仙視線轉回孫子憑身上,關切的問。

  「這奴婢也不知,可老實說,姚大夫表示不太好,就只有少主相信她定會醒來。」曉翠嘆息的告訴她這件事。

  水仙暗喜,她才不是因擔心孫子憑而來,她是想確認孫子憑的死活才走這一趟的,她希望孫子憑死,再也不要醒過來,如此就不會迷亂自己的男人,讓他為她做錯事。

  「曉翠姊,不好了,有個園丁清理池塘時,掉進池子裡沉下去了,您要不要趕緊過去瞧瞧?」一名丫頭急匆匆來報這事。

  「怎麼會出這樣的事,好,我這就過去……」曉翠說到一半才想起自己得守著孫子憑不能離開,不禁猶豫起來。

  「曉翠,孫子憑由我守著,你去忙吧!」水仙自願幫忙。

  「這怎麼可以?」

  「怎麼不可以,你去去就來,我只是替你看一下,不會有事的。」水仙催她快去。

  「這……」曉翠怎會不明白水仙來探孫姑娘可能沒安好心眼,她喜愛少主,又怎會關心情敵的死活,她也就是想來探孫姑娘死了沒有而已,自己雖然明白她的心思,可也不好說破,畢竟水仙還受少主重用,自己得罪不得。

  瞧了一眼孫子憑,見她仍昏睡著,曉翠暗忖,在竹園水仙自是不敢對孫姑娘不利,否則還能走得出這裡嗎?水仙是聰明人,不會干蠢事的。曉翠遂點頭說︰「那就麻煩水仙姑娘照顧一會,奴婢很快就會回來的。」說完,她匆忙離去。

  水仙轉頭盯著床上的孫子憑,美麗的臉龐不再和善,轉為厭惡,巴不得她快點死去,不要再糾纏自己心儀的人了。

  她剛到床邊要坐下,就見孫子憑眼睫動了一下,她倏然一驚,立刻傾身去查看孫子憑的狀況,此時孫子憑居然睜開了雙眼。

  水仙一滯,反應過來。「你……醒了?」

  「水……水仙?」剛醒過來,孫子憑腦袋還昏昏沉沉的,第一眼見到她有些吃驚。

  「你能醒過來真是太好了。」水仙強忍著憤怒的說。見她醒來,實在很想伸出手掐上她的頸子讓她再也醒不過來,但這念頭很快就讓理智壓下來,自己若有腦袋,就不能親手殺她,為忍住殺人的沖動,水仙轉過身去等平息了怒意後,去替她倒了杯水過來。「你喝點水吧,剛醒來喝口水,喉嚨會舒服些。」

  孫子憑聽見水仙心頭的掙扎,雖然感到不安,但也確定水仙不會傷害自己,這才放心喝水。「謝……謝……」她道謝。

  水仙苦笑的望著她。「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當感覺得出,我不喜歡你吧?」水仙明說。

  她輕輕點頭。「對不起……我無意惹你反感。」

  「無意?瞧來你也知道我喜歡九陽,而你妨礙了我,既然此刻只有你我二人,我就開誠布公的對你說吧,你搶不過我的,我與九陽的情分絕非一般。」

  水仙凌厲的直視著她,擺明宣示,她聽著並不說話,就等水仙繼續說下去,因為她也想知道阿旭與水仙到底是什麼樣的關系。

  「七年前九陽讓人追殺,情況危急,是我救了他,將他藏匿在家裡,誰知被發現,我一家因而被屠殺,所幸他及時帶著我逃走,否則我就與爹娘一樣慘死了,從那之後,我就跟在他身邊,與他一起成長,是他最在意與信任的人之一。

  「這回我進到宮中成為神女,不過是想成為宮中的內應,告知他太叔衭與官廟僅的舉動,讓他多加防範,而此事其它人不知情,都以為我背叛了他,簡叔甚至還追殺我至雲南,可他得知後,馬上親自趕到雲南救我,這就證明他緊張我、在乎我,我在他心裡的地位,不是一般人能介入的。」

  她清楚「一般人」指的就是自己,孫子憑聽明白水仙的話,水仙是要讓她知難而退。

  「說實話,我不是討厭你這個人,我只是容忍不了你在九陽身邊,可我後來想想,我又何必忌諱你,九陽對你也許不同於別人,但又怎能和我相比。」水仙傲氣的說。

  孫子憑動容,其實她從沒認為自己能贏過水仙,雖然他曾對她說了一些「奇怪」的話,可這是真心的嗎?她聽得見所有人的真心,唯獨聽不見他的……

  「將來他是要做皇帝的人,皇后須得母儀天下,你自認能坐得穩那張鳳椅嗎?而我陪在他身邊多年,最是清楚他要什麼,只有我能為他生下龍子鳳女,只有我能陪他站在太極殿上接受眾人的跪拜。」水仙忽然握住她的手,神情變得懇切起來。「我並不想傷害你,如果可以,你能不能自己離去,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

  「你……讓我走?」

  「是的,只要你願意走,我可以給你一筆錢,你不是還有爺爺,拿著這筆錢,你去找他,爺孫倆以後的日子就不用愁了,如此你也有機會找到能真正匹配自己的人!」

  「匹配自己的人?」

  「對,九陽不適合你,你太平庸了,他注定是俯瞰眾生的至尊,不是平凡無奇的你所能擁有的,你若硬是留在他身邊,只會凸顯自己的不足與無能,你會痛苦,所以你走吧,算我……求求你了,走吧!」水仙拉下臉來求人,她向來心高氣傲,從未對人如此低聲懇求過,可若這般求,這人願意走,那自己作低姿態一回又如何。

  孫子憑曉得水仙不真誠,可說的話卻是事實,自己哪裡配得上他,她從不是個有自信的人……

  「好,我……」

  「你敢?!」一道異常沉怒的聲音突然響起。

  水仙一驚,回身赫然見到畢書旭就站在她身後,她聽說李賢與官慶齡來了,這才放心來見孫子憑的,怎知他這麼快就回來,他聽了多少自己對孫子憑說的話?

  孫子憑迅速朝他望去,見他眼睛裡流露出很深的寒意。「你……」

  「你敢說要走?!」他陰冷低沉的聲音,夾帶洶涌的怒氣。

  「我……」

  「閉嘴!」

  她向來聽話,他這一凶,她馬上閉起嘴來。

  「沒我允許,你哪裡也別想去!」他怒意滔天的說。

  「九陽,你不能強迫她,該走就讓她走!」水仙忍不住道,她好不容易說動孫子憑,不願見孫子憑再度被留下。

  見他怒視自己,水仙心頭一顫,但仍不甘心,冒著觸怒他的危險,咬牙繼續說︰「她心裡若有你,又怎會輕言離開,想離開自是對你沒有感情!」

  他一雙瞳眸像烈火般直視水仙,彷佛能輕而易舉的看穿她在想什麼。「她對我有沒有感情,豈是由你論斷?」

  「我……雖沒權論斷,可她自己心裡明白,她配不上你,要不然你自己問她,孫子憑,你說,你覺得自己有資格留下嗎?」水仙逼問孫子憑。她相信有自己這樣優秀的存在,孫子憑不敢自取其辱的想與他在一起,最終這男人身邊只會僅有她一人而已。

  孫子憑抬起眸,凝視他,這男人的眼波之後是讓人難以明了的真意,自己根本不敢想他留她是因為有任何情愫。

  「阿旭,你若想向我報恩,其實大可不必,反正我脫身了,還是你救出來的,這麼一來一往,你已沒欠我什麼了……」

  「你以為我留你是為報恩?」

  「不……不是嗎?」

  「若是只想報恩,我何必『以身相許』?」

  「嗄?以身相許?!」

  「沒錯,我可不是受了恩惠就能把自己送人的人,倘若如此,水仙爹娘因我而死,我豈不早該娶她了?」他冷笑的朝水仙看去。

  水仙的臉立刻變白了,他聽見她說了自己當年一家救他的恩德,事實上,當年爹娘確實因為救他而受了些傷,但真正的死因是爹本來就有病在身,是病死的,而娘與爹鶼鰈情深,見爹走了,也拋下她隨爹去了,她無親可依,便哀求他帶她走,這才會一直跟著他至今,並非如她剛剛告訴孫子憑的,爹娘是因救他而死的。

  他此刻是在諷刺她謊話連篇,她難堪的咬著唇,一句話也不敢接。

  孫子憑心底幽幽一聲長嘆,水仙說這謊話時,藉由心音她就知道了,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阿旭真正喜歡的人不是水仙嗎?既是如此,那自己還爭什麼?

  可這會他說「以身相許」,她心跳得飛快,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沒看她,仍是冷然的看著水仙。「我以為你懂我的,我寧願孤獨也不違心,寧可抱撼也不將就,你認為我會將就你嗎?」

  水仙渾身發冷,不由自主地驚悸了。「將就?我之於你只是將就?」她克制不了語氣中的顫抖。

  「我的皇后不一定要十全十美,不一定要母儀天下,但唯一一點,得要我喜歡,那才有資格為我生兒育女,而你,不是我的皇后人選。」他直接明白的告訴她。

  水仙雙手捂著胸口,身子猛烈地顫抖著。「你……你怎能對我說這話?」她原是希望看到他拒絕孫子憑,哪裡想到被辱的竟是自己?!

  他的瞳眸驟寒。「回去吧,下次若未經允許再擅自來到竹園,那我必然不會無懲就讓你走的。」

  她從沒這麼難堪過,才口口聲聲對孫子憑說,自己是最匹配他的人,逼著孫子憑離開,可想不到真正被逼走的會是自己,她生性驕傲,在孫子憑面前被拒絕得無地自容,死白著臉落荒而逃。

  「水仙……」孫子憑想喚住她。

  「別喊她了,你先想想自己該對我說什麼吧!」他一指托起她的下巴,面色不豫的說。

  「我……我該說什麼嗎?」她不懂他的意思。

  他皺起俊眉,明顯極度不悅。「你想走?」

  啊?!這才想起他進來時,她正要答應水仙說自己願意離開,「我是想走……不過,等等,你之前說的以身相許,這話從何說起?」她胸口怦怦跳的問,他拒絕了水仙那樣的美女,說是以身相許給她了,這就算是對她承諾了什麼嗎?

  過去她一直告誡自己不要痴心妄想、不要一廂情願,可這會,似乎可以確定不是自己自以為是,但,怕會錯意,所以她還是厚著臉皮問清楚好。

  「我許你做我的皇后,這還不是以身相許嗎?你若還不懂,就笨得可以了!」他第一次希望自己的心能被人看透,這樣就能省去自己對這笨女人掏心掏肺,一再示愛她還能傻乎乎的問從何說起的窘境。

  孫子憑張大了嘴,心像猴子跳、馬奔跑一樣控制不住,頭又開始發燙,變得昏沉起來,下一刻就真的再度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孫子憑再度醒來時滿室寂靜,她顫動著睫毛,不知是什麼時辰了。

  她懶洋洋地想往窗外瞟瞧瞧天色,可這眼球才轉動,驀然就驚見到自己旁邊躺了個人!

  阿旭竟然與她躺上同一張床了?!

  她吃驚,自己未出嫁……怎能與他同床?

  她慌張的咬緊下唇,努力控制緊張的呼吸,忍不住偷偷的用眼角余光打量他,見他半躺在她的床上,上身靠著枕,閑適地在看書,模樣瞧起來很自在,不像是躺在不該躺的地方。

  她輕咽了口唾液,瞧他眉目俊朗、底蘊深沉,光靜默斜躺也能張揚出一股清冽明輝。

  她胸口迅速漫過一股炙熱,男色,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男色,男人有他這美色,難怪總是讓女人驚艷。

  她的臉莫名竄燒出抹抹緋紅,不能再被男色所迷惑,她用方閉上眼,默數個十下,等悸動平復才想睜開眼睛,可突然一股軟熱溫香的氣息幽幽索繞過來,她驚疑地張開眼,迎上的是他凝望的目光,瞬間心跳險些漏了一拍。

  「醒了又何必閉眼?」他以懾人心魂的嗓音問。

  她表情十分驚慌羞澀。「我還沒醒!」一說完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沒醒還能說話嗎?自己是要蠢到什麼地步?

  見她懊惱的樣子,他臉上漾著淡淡的笑意。「還想睡嗎?」

  「不了……」她嬌顏忽紅忽白,非常尷尬。

  「我讓人備了粥,你一醒來就能喝,我喊人過來,你等等……」

  「不,別喊!」孫子憑阻止他喊人進來。

  他回望她。「不餓嗎?」

  「不是的,你……在我床上,若讓人瞧見,於我……呃,於你不好。」竹園是他的地盤,自然對他名聲影響大,這樣說,他應該就會明白了。

  「到底是於你還是於我不好?」他斜斜挑眉,黑眸瞅著雙頰紅撲撲的她問。

  「都……都不好啦!」

  「是嗎?可我都在這待了一夜,這會已是清晨,全竹園的人都曉得我與你同榻而眠,這是不是來不及了?」

  她瞪大眼珠子,「你說什麼?!你已在這待了一夜?!」她愕然。

  「可不是。」他笑得竟有幾分無賴。

  「你……瘋了嗎?」她愕愕地問。

  「瘋倒是沒有,但在其它人看來似乎有些反常。」他極為認真的說。

  「何止反常,你不近女色的,你忘了嗎?」

  「你是說我是柳下惠?」

  「雖然不是柳下惠,可你連水仙都拒絕了啊!」

  畢書旭一雙劍眉揚起。「你既記得我拒絕了水仙,那也該想起為什麼了吧?」

  她屏住呼吸,當然想起來了,自己還因為太激動,一口氣上不來又昏過去,但昏去前他說了什麼來著……他說,他許她為皇后,將自己給她了!

  孫子憑忽然覺得自己的身子輕飄飄的,腦袋也暈陶陶的。「我沒有水仙美,更沒有她那仙人般的氣質,與你相識的時日也不算長,沒她了解你,你如何會舍她就我……」

  她說著話,他指尖突然畫過她臉頰上粉嫩的肌膚,她不住驚訝時,熱燙的唇瞬間覆到她的唇上。

  她被吻得腦袋一片空白,唇舌間都是他的氣息,她想推開他,卻又被擁得更緊,她神智全飛不打緊,漸漸地還沉溺其中,淪陷得不知不覺,任他予取予求。

  所幸他擔心她身子太孱弱,又一次昏厥前,他終於松開她,可她雙眼仍迷離著,狀態似半夢半醒。

  「這麼一來,對於我拒絕水仙的事,你還有什麼疑問嗎?」他漆黑的眸子凝視著她問,多希望此刻她能聽見他的心音,不用自己多費唇舌。

  然而他也忽然想通她為何不能聽見他的心音,自己來自未來,不是這個朝代的人,也許就是因為如此,她才無法探知他的心聲。

  「你拒絕水仙了嗎?喔……好像是……呵呵……可我剛才問了什麼嗎?」她心神飄蕩,居然茫然的問。

  畢書旭失笑,顯然某人還未清醒,他寵溺地輕點了一下她眉心的紅痕。「聽好了,我只說一次,你若沒能聽清楚,我不會再說第二次了。」

  她呆呆的點頭。「喔,那你說吧。」

  「我說讓你做我的女人是真的,喜歡你是真的,容不得旁人傷你是真的,而你想離開我是討打,輕易讓別的女人挑撥了去是欠揍,下回再自以為是的想舍身救我,那就是——」

  「是什麼?」

  「胡涂。」

  「啊?」

  「你若受傷甚至送命,那我還能安然獨活嗎?以上,都聽明白了嗎?」

  她眨著眼兒。「能……再說一次嗎?」

  他眯眼。「你忘了我剛說什麼了嗎?」

  「說不會再說第二次。」

  「這就對了。」這種情話當然只能說一次,說上十次還珍貴嗎?

  孫子憑猛然拉過他的衣襟,兩掌緊貼著他的胸膛,頭微仰困難的看著他。「對不起,我真的很想再聽一次!」

  畢書旭唇綻微笑。「再說是不可能了,但「做」還可以。」語落,他吻住了她,濃烈的情意在交纏的唇舌間毫無保留的傾泄。

  「少主,該您換藥的時……時間……間到了……」曉翠領著姚大夫進來,見到兩人糾纏在一塊的樣子,驚得舌頭打結。

  畢書旭聞聲松開她,扭頭見到曉翠和姚大夫呆若木雞的模樣,再低頭瞧瞧身下被他吻得暈頭轉向的女人,忍不住抿嘴一笑,不疾不徐的起身下床。

  「該換藥了是嗎?」他淡聲問曉翠。

  「欸,呃,是、是的……該換藥了!」曉翠張口結舌,還沒由剛才的畫面回神過來。

  「那你出去端粥過來吧,留下姚大夫即可。」他吩咐。

  「等……等一下,姑娘已經醒了,少主是不是……是不是該換個地方褪衣換藥?」曉翠急道。之前是因為姑娘昏迷著,就算少主在她面前寬衣解帶也無妨,反正她看不見,但這會人家都已經清醒了,少主就該避一避不是嗎?

  他睨了曉翠一眼。「我昨夜在她床上待了一晚,你怎麼不叫我換地方睡,這會還有必要避開嗎?況且你們都瞧見我吻她了,何必多此一舉換地方?」

  他話才說完,就迎上孫子憑羞悸驚愕的眸子,她渙散的腦子終於回神。

  「你……」

  「姚大夫,可以動手了。」他俊眸一瞟,解了自己的衣帶要讓姚大夫換藥,曉翠顧不得再廢話,連忙跑了出去。

  躺在床上還動不了的孫子憑跑不掉,只能急得漲紅臉。「你這是……還不住手!」

  他斜睨著她。「你希望我傷別好,別換藥?」他惡趣味的問。

  「不、不是,我不是讓你別換藥,是你該聽曉翠的話,到別處去……」

  「都說了何必。」他已自行褪去外衣露出結實的胸膛。

  她驚得杏目圓睜,連嘴都闔不上。

  「你眼睛睜這麼大,真想看?」畢書旭笑問。

  這一問,孫子憑馬上用手捂住臉,眼睛閉得死緊。

  他輕笑出聲,發現逗她相當有趣,以後若有機會,他會常藉此調節身心的。

  「姚大夫,動手吧。」見姚大夫呆杵著,他回頭催促。

  姚大夫算是反應快的,馬上卷起袖子要幫他換藥,只不過他也不住傅笑,自己伺候少主多年,第一次見少主「欺負」女人,想不到少主也有這樣的興致,這可和他平日裡冷靜自持的形象相差太多,難怪自己剛才也被嚇得瞠目。

  姚大夫邊替他換藥邊忍笑,而孫子憑已整個人縮進被單裡,沒臉見人。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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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2:13:1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求婚

  秋高氣爽,水榭內竹子圍繞,極為涼爽。

  孫子憑待在水榭內,舒適的躺在軟榻上,畢書旭也在一旁,兩張軟榻相並,一起吹涼風,但她沒他悠閑,一顆心始終懸著,因為不知他下一刻是不是又會捉弄自己。

  與他一起養傷的日子,她發現這家伙有與眾不同的特殊癖好,那就是喜歡看她出糗。

  誰也想不到,在別人面前非常冷淡的家伙,真面目竟是個性格惡劣又厚臉皮之人。

  他對外一副冷心冷面、穩重自持的模樣,哪知自吻過她之後,在人後他就是另一副樣子,經常對她笑裡藏刀,三不五時的撩撥她,等撩撥得她快崩潰時,卻又若無其事的望著她,活像她就是個花痴,是自己主動撲上男人的女人,可實際上,哪次不是他勾引她的!

  最可恨的是,若有外人在時,他勾引完她之後,會留下還呆傻著的自己,讓別人朝她側目搖頭,她甚至聽見眾人心裡的嘖聲,說不知她是這麼大膽的人,敢不顧矜持的主動對男人獻媚,少主算是陰溝裡翻船,被她給誘惑了去!

  還有人想著,早知道少主喜歡厚臉皮的女子,當初就不該守什麼矜持禮教,該學學她主動投懷送抱。

  她聽了這些心音,氣紅了雙頰,她哪裡投懷送抱了,張口想對大家解釋,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如今就連曉翠見了她,表情都不大自然,而內心想的是什麼,她是連聽都不敢聽了。

  唉,此刻身旁的他,穿著靛藍色的袍子,單手支頤,半垂雙眸,氣質看起來清冷,可嘴角正若有似無的揚起興味的笑意。

  「伸出手來吧?」他慢悠悠地開口要求。

  「你又想做什麼?」她如驚弓之鳥,趕緊瞧瞧四周,英姐被支去拿冰塊過來消暑,其它人也剛好離開,附近沒人,這也好,省得一不小心又丟臉。

  說到英姐,當日在佛寺她被官廟僅帶走後,英姐十分自責沒能保護她,足足有三天吃不下飯,後來見她平安回來,便日日守著她,寸步不離,比以前黏得還緊,可阿旭喜歡整自己,有時嫌英姐礙眼,便會支走她。

  他朝她冷冷瞥去一眼。「你很怕我?」他涼涼的問。

  「我……我哪裡怕你了?」她否認,這是尊嚴問題,不能輕易認栽。

  「那就好。」他點了下頭,而後揚起爾雅閑適的笑容再望向她,催促道︰「那還不將手伸過來。」

  不伸過去表示怕他,哪能認輸,她戰戰兢兢的將手伸過去。

  他見她那副小心謹慎的模樣,挑了眉。

  他這挑眉的動作做來竟有股眉目傳情的味道,她不爭氣地又酡紅了雙頰,差點失了魂,連忙甩了甩頭,堅定理智,瞧他要她伸手過去做什麼?

  畢書旭握住她的柔荑,瞧了瞧,鳳目很柔和,眼神很愛戀,若僅是這般溫馨的握著她的手,她是很樂意的,可她明白,他不是這種僅是握著她的手就能滿足的人,踟躕了下,她鼓起勇氣問︰「我這手……有什麼問題嗎?」

  響應她的是他一記高深的微笑。「沒問題,你怎麼會認為有問題?」

  孫子憑有點笑不出來。「在雲南時,為了生活,做了些苦差事,這雙手並不細致,你別見怪才好。」

  他聞言認真地的朝她的手再摸了摸,頷首,「你倒是老實,這手粗得很。」

  她聽了臉差點綠了,有人這麼說話的嗎?好歹也該裝一下,說是不在乎,或說手粗些才有觸感之類的話,哪個女子不愛聽好話,就是違心之論也好呀!

  她正在腹誹罵人,忽然間,一枚戒指套進她中指上,她好奇的縮回手瞧個仔細,這戒指瓖著精巧的綠寶石,極為美麗。「這戒指是送我的?」她看著他散發著熠熠光芒的眼,謹慎小聲的問。

  「嗯,送你的。」

  「會不會太貴重了?」這玩意一瞧就知價值不菲,她收了會不好意思。

  「是挺貴重的。」

  「那還是還你吧。」她尷尬的要脫下來還給他。

  他立即朝她瞪去,讓剛脫下戒指的她趕緊再套回去。

  「是你說貴重我才不好收下的……」她委屈的說。

  「既知是貴重的東西,你難道就不會想著回禮就好?」

  「我又沒錢,能回什麼禮?」孫子憑垂著腦袋低喃。

  因為低著頭,所以她沒有看見他眼底正深藏著笑意。「你當然能。」

  倏地,她腰間一緊,人已在他懷裡,他快速將唇印上她的。

  又被吻了,她桃腮微暈紅起來,分心的馬上想瞧瞧四周,確定英姐還沒回來,水榭附近也沒人經過……

  見她吻得不專心,畢書旭加重了吻,侵略得更加肆無忌憚,這麼一來,不僅堵住了她的唇,也堵住她的思路,更堵住她的羞恥心,讓她一不小心又軟成爛泥,好在她身子調養得不錯,傷勢好很多了,要不然豈不又要被他吻暈了過去?

  等他饜足了,才放過她,而她每次被人肆虐過後,總是犯傻,要好一會才能回神,反觀他,早已恢復泰然自若的樣子,眸光甚至比平常更明亮。

  「這個……這戒指我就收下了。」她恍惚的說。

  「就這樣收下了,回禮呢?」他橫她一眼。

  「回禮……剛剛不是給了?」她甩甩頭說,真不敢相信自己又被勾引了。

  「剛剛?」

  「你不是吻了我?」這就是回禮不是嗎?

  畢書旭立刻露出恨不能將她抽筋扒皮的眼神。「這樣而已,你就好意思收下我這枚母后留下的戒指?」

  「啊?原來這是先皇后的遺物?!」她吃驚。

  「曉得不同凡響了吧,你說,區區一個吻,能當成回禮嗎?」

  「可你把我賣了,或吸干我的血,我也找不到等值的回禮給你啊?」她表情苦兮兮的說,這枚戒指她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了。

  他轉眄流光,彎身靠近她,低聲輕吐,「那就把自己給我……」

  「啊?!」她面頰漸漸滲出汗滴,冒出熱氣,差點將自己蒸騰消融。

  他看著她的反應,微微一笑,挺惡意的。「不肯?」

  「欸……不肯。」她氣若游絲。

  「何故不肯?」

  「未嫁前得守貞……」她語氣更虛弱了。

  「那就嫁吧!」

  「嫁誰?」

  「我。」他眼裡藏笑,襯托著那雙黑眸魅惑無邊。

  「你這是……」

  「求婚。我給你的是求婚戒指,非一般戒指,你若收就是允婚;若退回便是拒婚。」他告訴她。自己來自未來,向女人求婚哪裡能少了戒指,而這枚戒指便是他用來求婚用的。

  「可、可是,你當真要娶我?!」

  「嗯。」

  「你將來可能是皇上,而我……」

  「我曉得你不是當皇后的料,但你放心,有我在,我會讓你成為史上最尊貴的皇后,而誰也不會發現你不是這塊料。」

  「……」她無言了。

  「如何,嫁是不嫁?」

  孫子憑汗如雨下。「我……」

  「姑娘,冰塊來了,奴婢放在一旁,一會搧風您與少主就涼快了。」英姐帶著一桶冰塊回來,打斷她的話。

  畢書旭不悅,正要開口再讓英姐滾的,不想曉翠也過來了,那神情還挺憂愁的。

  「曉翠,你這眉頭皺得也太深了,怎麼了嗎?」孫子憑見狀問起。

  她一出聲,畢書旭想趕人也只能等等再說。

  曉翠瞧向兩人,眼尖的再注意到她剛戴上手指的東西,一眼認出那是先皇后的遺物,戒指都戴在她手上了,那……曉翠不由得重重嘆了口氣。

  「說,出了什麼事?」畢書旭也看不下去的問。

  「是,回少主,水仙姑娘答應做官廟僅的妃子了。」曉翠搖頭說。

  孫子憑馬上一愕。「她怎會答應?!」

  曉翠忍不住再嘆,「是啊,她怎能答應。」水仙已經對少主心灰意冷、自暴自棄了。

  孫子憑聽見曉翠的心音,難過了起來,水仙真傻,那官廟僅是個混帳,她委身於他是在糟蹋自己。

  「太叔衭不是認為神女不可為妃,反對官廟僅納水仙嗎?」相較於孫子憑的激動,畢書旭表情淡然許多。

  「聽說這回官廟僅也不聽太叔衭的話了,執意要水仙姑娘入後宮,太叔衭攔不住,還跑去龍吟宮痛罵他一頓。」曉翠說。官廟僅垂涎水仙已久,她好不容點頭願意委身,官廟僅欣喜若狂,太叔衭哪裡攔得住他的色心。

  「你說吧,水仙要你傳什麼話給我?」他面色無波,只料定必有後續。

  「少主可真是神機妙算,水仙姑娘確實有話要曉翠轉告,她說要少主記得她的犧牲,來日登大寶時還能留她個全屍。」將來官廟僅若被廢,他的女人也難以存活,水仙雖是他們的人,但入過官廟僅的後宮,是難以再以其它身分見少主,而以水仙的烈性,跟了官廟僅這樣的男人,將來不管這家伙的下場如何,她都是不想活的,讓她傳這話,想必也是……

  「想必也是什麼?」聽了她心音的孫子憑追問。

  曉翠臉色一青,想起她能竊聽自己心音一事,自己想的都讓她給聽去了,真是的,她這一不留神,就「藏不住話」了。

  「我想少主明白水仙姑娘的意思的。」曉翠無奈地望向畢書旭,少主不明白誰明白?

  「你明白,那你告訴我。」孫子憑馬上問他。

  他臉色有些難看。「她等著我去阻止,我若不去,她就真的去做官廟僅的女人。」

  「那你就快去阻止啊!」孫子憑不假思索的催促。

  他瞪著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我若去了,你怎麼辦?」

  「我?我不就跟現在一樣……」孫子憑驀然住口了,因為明了他的意思,他去,若沒給水仙一個承諾,水仙又怎麼會回心轉意?而水仙是容不下她的,他若承諾了水仙,自己必然得離開。

  水仙這是拿自己的命去賭,賭他對她不會這麼絕情,最終離開的會是她孫子憑。

  她沮喪下來,並不想水仙糟蹋自己,可也不願意離開阿旭,她好不容易確認了這男人對她的感情,幸福哪能這樣被威脅?她十分苦惱。「阿旭,去與不去,你自己作決定吧,我都接受。」這男人心裡有誰,不是她能左右的,因此作決定的不會是她。

  誰知她才抑郁空虛的說完,他的目光就變得森寒了,她心裡七上八下的,難不成她又說錯話了?

  「孫子憑,我沒聽清楚,你要不要再說一次?」他聲音不陰不陽、緩慢而悠長的道。

  曉翠雞皮疙瘩突然竄起,自家主子自己算是了解的,他這人說話越慢,表示思慮越深,而思慮越深,表示事態越嚴重,他準備發大火了,而這情形在過去很少發生,袁向不要命的試過幾次想惹怒他,都因為「不夠格」,少主完全沒將他的挑釁放在眼底,想不到姑娘短短的幾句話,就達到了過去袁向努力了幾年都觸不到的「成就」。

  孫子憑明明聽見曉翠這段心音,偏偏還不知死活,張口道︰「畢竟她是「為國捐軀」,你怎麼想的,總要給個交代。」

  「你不怕我交代了她,沒辦法對你交代嗎?」他刻薄地冷笑。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孫子憑,你有種就再說一次沒辦法!」

  他這一吼,她這回真的嚇到了,小臉僵住。

  姑娘!

  聽見曉翠在心裡喊她,她趕緊瞧向曉翠,聽她要對自己說什麼。

  少主喜歡的是您,您讓他去找別人,這不是找死嗎?快,快補救,要不然少主會真的讓您沒辦法的!

  十分感謝曉翠的通風報信,孫子憑一雙眼立刻滴溜溜的瞎轉,真切察覺自己蠢得不像樣,她若再讓水仙逼退了去,他不剝了她的皮才怪!

  心緒一振,她馬上挑他愛聽的話說︰「其實我……我不接受,水仙不能拿牲自己逼著你放棄我,這……這沒道理,況且強摘的果實不甜,她這樣也沒法得到你的心!」

  她一說完這些話,他漆黑雙眸即刻充滿笑意,他滿意了。

  一旁的曉翠則抹了抹汗。

  孫子憑自己也不住的偷偷擦手汗,說起來,這家伙脾氣真的很差,不懂之前袁向怎會激怒不了他,在她看來令他動怒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

  「話雖如此,但水仙咱們就不管了嗎?」她故意用咱們來表示兩人是一體的,這才不會又觸怒他,其實她仍是不忍讓水仙賭氣干傻事。

  他收了笑臉,表情變得無情冰冷。「我說過不喜胡涂的女人,她若要胡涂,就必須自己承擔後果。」任何想以自己威脅他的旁人,都是收不到成效的,水仙當真是胡涂透頂,這樣胡涂的女人,他更不可能要。

  她瞬間意識到,他這個人對待自己不愛的人,竟能冷漠到近乎殘忍的地步,當初自己若不是已經入了他的心房,就算她為他牲十次,被太叔衭下咒成干屍一百回,他也不會有一絲揪心,這家伙根本就是木心石腹、鐵石心腸之人。

  水仙注定是要傷心了,她苦嘆完,忍不住不滿的瞪向身旁正支英姐再去抬冰塊過來的男人,真沒良心啊,人家水仙對他可是用情至深,他竟是連一點憐憫心也沒有……

  「你抱怨我?」他忽然轉頭問。

  孫子憑嚇了一跳,他不會與她一樣也有聽見心音的本事吧?她馬上沒出息的收拾起不滿,硬擠出一朵巴結討好的笑容道︰「你待我這樣好,我有什麼好抱怨的……」

  「你何必這樣傻,官廟僅根本配不上你,你何苦賠上自己?!」男子憤慨地道。

  「我不會賠上自己的,九陽會來阻止我。」水仙自信的說。

  男子冷笑。「你還未清醒嗎?他有了孫子憑,哪裡還會在乎你!」

  「不,他在乎的,就像那回他得知簡叔要殺我,二話不說親赴雲南阻止,不惜讓自己受傷也要救我,他對我不是沒有情分,相反的,他極重視我,所以他定不會眼睜睜看我成為官廟僅的禁。」她昂起脖子,驕傲地說。

  男子更怒。「當初他會去雲南不是專程為你去的,那是因為要去會楊世五,救你只是順便,會受傷更是意外,且這麼多年來,他可曾對你有過一句承諾?他只當你是一顆棋子,助他得到天下的棋子!」

  「那我就當這顆棋子,等他得到天下時,就會記得我為他做了什麼。」

  「等他得到天下時,站在他身邊的只會是他喜歡的女子,而那人不是你,你絕不會是他的皇后。」

  她白了臉。「你住口!」

  「你仍要執迷不悟嗎?他已經知道你即將成為官廟僅後宮的事了,可他仍是一點表示也沒有,你還是覺醒吧,這次你若自願下地獄去自討苦吃,他也不會阻止你的,因為你不是孫子憑,休想他會像緊張孫子憑一樣緊張你。」

  「不……你說錯了,他會緊張我,他會的……」她身子一晃,兩行清淚滑下絕美容顏。

  「水仙!」

  「你說的對,全是因為孫子憑的關系,過去沒有她的時候,他不會這樣待我的,只要孫子憑消失,他就會重新再重視我。」她不甘心的說。

  「你為什麼還要自欺欺人,不肯認清事實?就算你成為官廟僅的女人,也不會讓他有一絲心痛,真正會為你痛心的人只有我,只有我!」他撫上她動人的嬌顏,眼神深情。

  她望著他,目光逐漸泛冷,不屑地推開他。「我的事你不用多管,更不必為我心痛,因為你還不夠格,我的將來,不管是委身官廟僅還是如願跟了官九陽,我都會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而你,給不了我。」

  男子神色灰敗,面色如土。

  京城最熱鬧的一條街上有棟宏偉氣派的四層高建築,來往食客個個衣冠楚楚,門前馬車一輛比一輛華麗,此乃號稱京城第一的酒樓,商賈貴冑最愛在此宴客。

  席間畢書旭突然起身,眾人見他要離去,忙喊住道︰「畢公子又想早退了嗎?」

  畢書旭傷勢剛好,商人身分得維持,推不掉這應酬,勉強來了一會,見時機差不多了,便想離去。「今日……」他尋了理由正要說。

  「欸,別提,別又說有人等著,怕回去晚了上不了床,要我說,你這是幌子,你畢公子家財萬貫,生得又是俊逸非凡,女人討好你都來不及了,哪有女人敢對你發脾氣,更何況還踢你下床,你這理由說不通,今日別想溜,得留下與咱們痛快喝到天明。」這人壓根不信有女人敢在他面前喝醋過頭,因為他怎麼看都不像是會被女人吃死死的角色,斷定這是借口,不想讓他走。

  他眼眸微斂,淺淺的笑容看起來像只狐狸,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一個秀美的身影出現了。

  「你怎麼來了?」他語氣當真有幾絲緊張。

  眾人聽他這口氣,馬上往門邊看去,那年輕女子容長臉蛋,個子不高,穿著青絹繡裙,身上沒戴珠寶,此刻見他桌前擺了好幾瓶的酒,不禁蛾眉輕蹙,正要張口說什麼,他已起身快速往她走去。

  他當著眾人的面道︰「你別生氣,有話好說,這就回去了,回頭我給你買個珠花,今晚你可別不讓我上床。」

  「嗄?」孫子憑張著嘴,完全不知他在說什麼?

  「這還不成嗎?我給你娘家訂套三進的屋子,這可好?」

  「娘家……」

  「這還不滿意?好,我以後都不踫別的女人,家裡鶯鶯燕燕隨你處置,一個都不留。」

  「什麼鶯鶯燕燕……」

  「別說了,這就去買珠花吧!」他擁著她要離去。

  「可是……」匆忙間,孫子憑回頭朝眾人望去一眼,瞥見一張張表情錯愕的臉。

  原來這就是那個妒婦,畢公子沒說假話真有此人!

  天啊,這女人追男人居然都追到酒樓裡來了,真是不象話啊!

  哼,像這種不識好歹的女人寵不得,該教訓才對,怎能爬到男人頭上去呢?

  嘖嘖,這女人八成是床上功夫了得,能讓男人銷魂,要不哪能讓畢公子寵上天……

  時間很短,她只來得及聽見屋裡幾個人的心音,可這每一句話都讓她漲紅了臉,直到走出酒樓她才站住不動,怒視身旁的男人。「你在外頭毀謗我的名聲嗎?」她質問。

  他挑了挑眉峰,神情自若極了。「有一點點。」他承認。

  「這是為什麼?」她氣呼呼的問。

  「好早點甩了這些人。」他扮商人就得有商人的樣子,可這些應酬是讓他厭煩的,而今找到了好理由不必與這些人糾纏,這也不錯。

  「可你將我說成妒婦,這要我以我怎麼見人?」

  「我都不怕旁人說我怕女人了,你擔心什麼?」他還有理由。

  「你!」她現在想明白了,今日他出門時交代了個時辰,要她到酒樓裡來接他,她還在想,好端端的讓她來接做什麼?原來是要她出現好徹底毀壞她的名聲,方便他日後可以盡情的拿她當作借口,不參加這樣的聚會。

  這男人狡詐到極點,欺她太甚!

  「不行,你進去說清楚,說我不是妒婦,說咱們還沒有成親,我還不是你的女……」她原本氣沖沖,說到後頭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在他針尖般的目光中狼狽退場。

  她就是沒出息,在他面前聲音大不起來,可這回明明是他不對,她還是不敢囂張,真該讓裡頭的人出來瞧瞧他的真面目,到底誰怕誰,誰才是嫉妒的人。

  「你這是在抱怨不能做我的女人嗎?放心,這陣子是因為養傷的關系,自是謹慎了些,可這會見你已中氣十足,是可以辦事了,走吧,咱們回去,把該做的事做一做,就不用進去解釋太多了。」

  「什……什麼?!」她花容失色。

  這時剛好接他們的馬車過來了,他將她拉上馬車,她也不知道他方才說的是真是假,坐在馬車裡,她雙臂抱著自己,防備的瞪著他,直將他當成豺狼虎豹看待。

  畢書旭只是冷冷瞥著她,然後吐了兩個字,「過來。」

  她堅定的搖頭,絕不。

  「不過來就算了,不勉強。」他這回居然不堅持,這讓她反而不放心,這家伙沒這麼好打發,現在不過去,待會回到竹園時,不會真對她伸出狼爪吧?想著眼下還是乖乖配合,之後也許還能平安無事。

  這麼想著,她便忐忑的坐過去,一靠近,她聞到他錦緞衣上有股酒香,想起先前進酒樓時瞧見他桌前的酒。「姚大夫說過你養傷期間少喝酒的,怎麼又踫酒了?」她忍不住數落。

  他抿唇一笑。「哪有應酬不喝酒的?」

  「那以後就別去了……」

  「別去也得有理由,否則我這商人未免太孤僻,以後誰要與我做生意?」

  「反正你又不是真正的商人!」

  「我雖非真正的商人,可復朝也得花錢,而且是花大錢,商人的身分能讓我湊足所需的銀兩。」

  這讓她無話可說了,復朝光是養人買武器所費就不貲,也真難為他了。「真是辛苦你了,只是你現在傷才剛剛痊愈,總不能才好就又喝酒傷身吧!」她同情他的身不由己。

  「我也不想,可你卻不肯讓我好生利用上一回。」他搖頭遺憾的望向她。

  她笑僵了,敢情話題又繞回來,然後結論是她錯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隨你在外頭怎麼毀謗我,我都不計較了,不過,你方才說的是玩笑話吧?」她不安的問。

  「你說哪句是玩笑話?」他故意問。

  「就……就回去辦……辦事……」她小臉已經燙得可以煎蛋了。

  他揚起唇角,笑得她腿軟無力外加臉紅心跳。

  「你說呢?」他眼神灼灼,足以說明一切。

  她承受不住,心髒險些蹦跳出來。「咱、咱們還沒成親,不能……不能洞房。」

  他睨向她戴在手上的戒指。「你不是已經收了我的求婚戒指?」

  「收了不表示同意……」

  「你不同意嫁我?」他臉色馬上變了,一臉凶惡。

  她小臀嚇得輕彈了一下。「不是不同意嫁你,是不同意還沒成親就洞房!」她解釋清楚,緊張得都腸胃絞痛了。

  他聽了這話神情才恢復,繼續享受欺負她的趣味。「是你堅決要澄清自己還不是我的女人這事,我這是在解決問題,不過若你知錯了,便還可以商量,不急於一時洞房。」

  她臉綠心也綠,身心裡外一片綠油油,她怎麼覺得自被他明確表明愛上後,自己命運就變得乖舛了起來,他簡直以欺負她為樂,與他對外顯出的淡然公子形象差相千裡,她有種識人不清、誤上賊船的不幸感,偏自己明知良人不善,仍對他絲毫無抵抗力,只要一對上他又黑又深的眼睛,就變得像只準備好受難的小兔子,連跑也不敢跑了。

  「這個……其實成親這事還得爺爺同意的,我自己點頭,這叫私奔。」她提醒他正常的求親程序,男方得優先取得女方家長同意才行。

  「嗯,這我有想到,可在我那邊,都是先與女方溝通,取得共識後,男方再去女方家裡提親。」

  「你那邊是哪邊?與我不同嗎?」她不解的問。不就都是大胤的婚嫁習俗,哪裡不同?

  他皮笑肉不笑,當然不同,自己那邊是指未來,與大胤自是有些不一樣,在未來,講求自由戀愛,女權高漲,女子是有自主權的,不是家長同意了便算數,但這事不必對她說,免得她學壞了,現在他只要先將人娶到手再說。

  「我指的自然是宮裡的規矩,與你所知的當然有所不同,不過這事不需多提,只告訴你放心,你爺爺那我不會失禮的,近日他就會上京,屆時我會親自向他求娶,不會讓你背上與男人私奔的惡名。」他胡謅後轉回正題,孫老頭畢竟是她的親人,自己定是要尊重的,早讓袁向去雲南請人,算算腳程,三日後應該能抵京。

  他盤算著此事,馬車抵達了竹園,車子才剛停妥,馬車簾子猛然被拉開,竟出現一張怒氣滿面的臉孔。

  「憑兒!」這人大吼。

  孫子憑驀然一驚。「爺……爺爺?!」

  「孫老爺有話好說,請先息怒。」袁向沖上來道。

  「少囉唆,滾開!」孫老頭推開滿頭大汗的袁向後,指著孫女。「你竟敢騙我,你這個不肖孫女!」他痛罵,暴怒聲音響徹大半個竹園,半夜裡,嚇得鳥兒驚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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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2:13: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高家能人不過三十

  竹園大廳裡氣氛緊繃凝重,孫老頭拉著孫子憑坐一邊,畢書旭獨自坐對面,袁向則冷汗直流的站著。

  孫老頭氣得吹胡子瞪眼,孫子憑嚇得不知所措,連爺爺的心音都不敢去聽,而袁向就更不用說了,整件衣服都汗濕了,唯有畢書旭表現正常,神色無多大變化。

  「袁向,我讓你去請孫老爺來京,你讓孫老爺誤會了什麼?」畢書旭沉靜的問袁向。

  袁向不安的瞧了眼繃著臉的孫老頭,斟酌著要從何說起,最後才開口道︰「屬下……在雲南見到孫老爺後,馬上向孫老爺道歉,表明當初沒說一聲就帶走孫姑娘實屬不對,請他老人家見諒……」

  「等等,當初不是說是爺爺讓我跟你們上京的,怎會說爺爺不知情?!」孫子憑馬上由椅子上跳起來問。

  「這……」袁向汗冒得更凶,可謂大江滔滔了。

  他偷偷覷向畢書旭,少主當初將人帶走的手段是稍稍陰險了一點,根本沒取得孫老爺的同意就將人騙走,這會孫姑娘質問,可就尷尬了,他要怎樣圓?少主,您也說句話吧!

  不用他求助於畢書旭,孫子憑早聽明白他內心話,一雙不諒解的怒目立即朝畢書旭看去。「我以為爺爺知情,才放心跟你走,可你竟騙我,還利用阿嬌取信於我,你怎能這麼做?」她已想明白這所有的事,當阿嬌告訴她爺爺的決定時,她並未聽出阿嬌說謊,表示連阿嬌也被騙,而他再利用阿嬌騙她,輕易取得她的信任,這家伙何只陰險,還狡詐萬分!

  難怪爺爺會這麼生氣,一見面就大罵她是不肖子孫,她真是不肖,隨便就被騙走,爺爺找不到她,定是十分焦急。

  畢書旭臉上沒有一絲反省的神色。「我雖沒事先取得孫老爺的首肯就將你帶走,但事後我依對你的承諾派人保護孫老爺時,便已讓人告訴他你由我護著,請他放心,孫老爺也是明理之人,曉得與其讓你留在雲南讓太叔衭派去的人追殺,不如跟我走安全些,所以孫老爺當時並未生氣,相反的還感激我,只是現在我也不明白了,孫老爺,你氣的到底是什麼?」他蹙眉望向身子坐得僵直緊繃的孫老頭。

  孫子憑不由得也怯怯地朝爺爺望去,定下心要仔細聽聽爺爺怎麼了。「爺……」

  她正要開口,孫老頭卻先沉聲問她,「你傷得如何?」

  「傷已經好全了。」想來爺爺也知她受傷的事,為了不讓他擔心,她連忙說。

  「真好了?」他不放心的再問。

  「真好了。呃,爺爺若是因為我受傷之事而動怒,大可不必,瞧,我這不是好好的……」

  「我現在在想什麼你難道聽不出來?!」他忽然咬牙問。

  她一怔,「我……我怎能聽得見爺爺在想什麼?」她身子忽然微顫起來,竟是不敢瞧他。

  「你還想騙我到什麼時候,你這不肖孫女!」他怒而拍桌,茶幾上的杯子險些震落到地上。

  孫子憑臉色慘白,驀然愕住,一時不知該怎麼反應。

  畢書旭眉頭緊皺,瞥向袁向。「你剛才話說到一半,現在還不快給我將話說清楚。」他要知道孫老頭到底在氣什麼。

  「是……是,屬下……屬下不小心說溜嘴,孫老爺已經知曉孫姑娘能讀心的事了……」

  孫姑娘曾特別交代別讓孫老爺知道她有異能之事,他本來也瞞得好好的,直到在回京的途中,夜裡兩人喝多了酒,他不留心透露了高家後繼有人,姑娘能聽見心音的事,誰知本來談笑風生的孫老爺當即變了臉,發起雷霆大怒,這還不由分說日夜兼程的往京城趕路,急著要見到孫女,他們因此比預定抵達的時間早了三天,可他也不理解,高家人有異能不是什麼壞事,相反的還令人很羨慕,為什麼孫老爺聽了要這麼緊張憤怒,這到底有什麼問題啊?

  畢書旭抿了抿唇。「孫老爺……」

  「你什麼都不必說,我這就立刻要將憑兒帶走。」孫老頭揮手道。

  畢書旭陰沉了臉。「孫老爺何故如此,我與令孫女兩情相悅,這回請您過來,便是準備要向您提親的。」

  「提親的事就不要談了,憑兒不會嫁你的。」

  他眼底寒芒閃動,銳氣逼人。「為什麼?」他沒想過孫老頭一到就要將人帶走。

  「你一個前朝太子都自顧不暇了,是保護不了憑兒的,況且若真有能力,她之前又怎會被太叔衭所傷?」孫老頭不客氣的質問。在來的路上,他已向袁向問清楚畢書旭的身分,吃驚之余只想趕快將孫女帶離這個危險人物。

  孫老頭這話令畢書旭無話可說,臉上滿布陰霾。

  「哼,憑兒,去收拾收拾,咱們即刻就走。」孫老頭一刻不想多留的催促。

  兩汪淚水已經蓄積在孫子憑眼中,她雖不想走,但也不得不起身。

  畢書旭扼住了她的手腕。「你真要走?」

  「對不起……」

  他退後了兩步,以一種凝重的眼神審視著她,不敢相信她才接受了他的婚戒,卻說走就走?

  況且她甚至沒有爭取或掙扎一下,這樣輕易的拋下他,這也太不在乎他了,而這,不是他認識的孫子憑,她對他的心意他很清楚,這中間有問題,而且是大問題。

  「孫老爺要帶走她是因為得知她有異能?」他轉而向孫老頭問個仔細。

  「沒錯。」孫老頭說。

  「有異能又如何?她還是你的孫女,還是我想娶的女人,你執意帶她走是何道理?」

  孫老頭目光突然悲憤起來,眼眶還泛紅了。「憑兒那丫頭知道我為何要帶她走的,我這也只是在想法子延她的壽命。」

  「延壽?」畢書旭愣了愣,朝孫子憑看去。「孫老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孫子憑眸底蕩著水光,自爺爺知曉她的能力後,她便知道自己不能強求了,忍著心傷將手上的戒指摘下道︰「我苦苦隱瞞多年,不讓爺爺知曉我有異能之事,可終究還是瞞不住……是我貪心,以為爺爺不知道我的能力,就不會為我憂愁怨恨,我也就能自私的留在你身邊,偷偷過幾年開心的日子,可這畢竟是我自欺欺人,老天是不會給高家有異能的人這樣的幸運……」她將戒指放在掌心請他收回去。

  他濃如墨染的雙眉攏起,看她掌心上的戒指。「你到底在說什麼?」他語氣嚴厲。

  她淒然落淚,深吸一口氣後,緩緩的開口道︰「上天有訓,禍福相倚,高家凡有異能者——命不過三十。」

  他神色丕變,五指驀然牢牢攥住她的手腕,她掌心上的戒指也因此摔落在地。「你說什麼?!」他震驚至極。

  「對不起,此事我連你也瞞……」她於心有愧。

  「竟……竟然有這樣的事?!」一旁的袁向也驚得愕然。

  「高家有異能的人是沒資格追求幸福的,爺爺原本有兄弟六人,除了無異能的爺爺之外,其余五人全在三十歲前過世,其中兩人更是我這年紀就不治了,而我爹還有一個兄弟,大伯父不到二十歲即殤,我爹則不到三十便亡……」

  「這是一派胡言!」畢書旭怒斥,完全不信。

  「我也希望是胡言,可高家歷代如此,無一悻免。」她哽咽的說。若不,爺爺怎會在聽見她有異能又被太叔衭所傷之後,匆忙趕來帶她走,就是怕她會早早夭折送命。

  「說得夠多了,憑兒,咱們走吧。」孫老頭要帶走她了。

  見畢書旭仍箝著她的手不放,孫老頭繃著臉再道︰「你若真為她好,就放咱們走。」

  「不,我可以保護她。」

  「錯,你對她而言才是最危險的,太叔衭不會放過你,她與你在一起只會提早送命而已,真正應驗高家能人早死的魔咒!」孫老頭咬牙切齒的說。

  這話讓他的心一陣冰涼,驀然松開她的手。

  孫老頭滿意的點頭。「謝謝你,我必須帶她遠離所有一切危險,包括這天下的紛爭、個人的恩怨,我只求自己唯一的孫女能多活一天是一天,然而我也是為你好,將來你若有機會登上大寶,娶的妻子便是將來的皇后,可惜我家憑兒命薄,只能與你共苦,恐怕無法共享尊榮,她配不上你,你該找的對象不該是她。」說完孫老頭拉著孫子憑就走。

  畢書旭思緒空白,僵硬了須臾,等回神要再去攔人時,忽聽見「砰」的一聲,接著傳來孫子憑的驚喊——

  「爺爺?!爺爺,你怎麼了?!」

  他轉頭驚見孫老頭全身抽搐,倒在門邊。

  「孫老爺是憂急攻心外加多日趕路舟車勞頓過於疲累,導致心血暴沖,這才突然倒下的。」姚大夫急救完孫老頭後,告訴孫子憑。

  「那爺爺可有救?!」孫子憑瞧著床上奄奄一息的孫老頭,滿臉焦急的問。

  「幸虧急救得及時,孫老爺的命是撿回來了,可就是醒來後可能半邊身子不能動了,得靜養好一段時間瞧能不能恢復。」姚大夫無奈的說

  她聽了不知該喜還是該憂,爺爺暫時沒事了,可半邊身子若癱了,那該如何是好?「都怪我,爺爺是擔心我才病倒的,都是我的錯!」她落淚自責。

  「唉。」姚大夫不知發生什麼事讓孫老頭氣血攻心,安慰不了她,只能搖頭嘆氣。

  「姚大夫,您也辛苦了一個晚上了,不如我先送你回房歇息去。」袁向說,姚大夫年紀也不輕,夜裡讓人領來救人,折騰了一夜該累極了。

  姚大夫確實也累了,點點頭,收拾起醫箱,準備隨袁向離開,袁向臨離開前瞧了一眼屋內的少主,見他看似如常,但清冷的神情彷佛多了抹空洞,少主似乎受到了打擊……

  「袁向,還不走嗎?」姚大夫見他突然就不動了,不解的問。

  袁向趕緊回神。「呃,走走走,姚大夫請。」他朝姚大夫比了個請的手勢,兩人出去了。

  房中頓時安靜下來,只剩床上孫老頭略顯混濁粗重的呼吸聲。

  孫子憑知曉畢書旭還在房裡,抹淚低聲道︰「謝謝你讓姚大夫醫治爺爺……如果可以,能不能讓我和爺爺暫時留在竹園,等爺爺清醒了,能動了,再離開?」他們本來要走的,爺爺卻倒下了,必須厚著臉皮再留下來,不知他是否同意?

  不過,也許他惱恨她的欺騙,根本不想再看她一眼,希望她與爺爺立即就走。

  他在一旁坐著,半眯了眼,擱在桌上的手逐漸握緊成拳,「你還想走?」

  「爺爺希望我走,而我想……你應該也不想再和我這自私的騙子牽扯了吧……」她沮喪難過的道。

  他拳頭關節處已捏白,怒極反笑。「你只想到高家魔咒,只想到不讓爺爺傷心,但你可想到了我?」

  她立即垂下頭來,淚珠一顆顆滴下,心頭一陣陣地發酸。「自是想到了,爺爺說得沒錯,我配不上你,你何必娶個短命的新娘,當初是我貪戀與你在一起的時光,我只為自己打算,哪裡想到你會做鰥夫……」她慚愧的說。

  下一瞬,他已來到她面前,狠狠地揪住她,將她拉向自己。「有種你再說一遍!」他聲音由齒縫中迸出。

  孫子憑臉色發白。「對……對不起。」

  他目光肅冷。「短命、鰥夫?誰允許你這麼說的?」

  「若咱們在一起,這是必然的……」

  他冷笑。「必然?所以你想著用離開來解決問題,但你可有想過,我接受嗎?我可願意讓你說走就走?」

  斗大的淚珠克制不住的滾落她的眼眶。「我可能活不過三十歲,更也許明日就死了也不一定,你何必對我……對我……」

  「住口!你不會早死的!」他語氣斬釘截鐵。

  「高家有天賦者絕無例外。」

  「你就會是那個例外!」他都能從未來穿越至大胤王朝了,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她一定能幸免。

  她淌著淚,憂傷的看著他。「我以為你是極為理智之人,原來你也有自欺欺人的時候。」她根本不信自己能打破這百年來的高家魔咒。

  「我只問你,你愛我嗎?」他雙眸銳利如鷹目的問。

  她的唇輕顫著,想開口說什麼,半晌後終究無語。

  他怒了,捏住她的下巴。「回答我!」他要答案。

  她哽了哽,無聲的點了點頭,她是愛他的,這點欺騙不來。

  畢書旭臉色一松,放開了她。「那你就安心留下來吧,你爺爺的事你不用擔心,姚大夫會全心醫治他的。」

  「阿旭……」她掏出戒指,這枚戒指之前她要還給他,他沒收還讓它摔落在地上,是袁向撿了還給她,可她沒資格再收下,得交回他手中才行。「我雖愛你,可我也不能失去爺爺,他已失去兩個兒子了,我是他唯一的親人,他不能再失去我,他若要我離開你,我必須照辦,對不起……」

  他盯著她手中要歸還的戒指,這回他沒多說,收回了。

  當戒指離開她的掌心,孫子憑覺得手變得沉重,自己傷了他,也傷了自己。

  「這東西如果你不要,我不勉強,不就是枚戒指罷了。」他淡聲說完即轉身要離去。

  在他轉身的剎那,她難掩失落,感覺心肺劇痛,自己失去他了,失去這驕傲的男人,他恐怕再也不會看她一眼,這念頭像針一樣深深刺疼了她的心。「阿旭!」她叫住他。

  畢書旭回身看她,神情已無波動,看不出之前曾激動過。

  她曉得他不會再因她喪失冷靜,忍下想奔上前的沖動,收起瑩瑩淚光,咬住下唇,做了一個深呼吸後才道︰「謝謝你肯暫時收留我和爺爺。」

  「不用謝,因為這是要還的。」他表情漠然的說道。

  「還?」

  「沒錯,今日之情不是白白施予,得用你一生來還。」他看著她,目光疏淡而銳利。

  「你……」

  「我不會放過你的,沒有人能在讓我愛上後,輕易的拍拍屁股轉身就走,你注定要和我糾纏一輩子。」

  孫子憑錯愕的望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昏迷了幾日,孫老頭終於醒了,但不幸的是真如姚大夫預測的,半身不能動彈,得臥床療養才行,且短時間內根本不能移動身子,否則病情可能會惡化,孫老頭雖然堅持要走,但哪裡走得了,孫子憑憂心無奈,只得繼續在竹園待下,等他病情穩定再說。

  這日下午曉翠親自熬燉雞湯過來,要讓孫老頭補一補,來的時候不巧孫老頭又睡去,孫老頭這一倒下身子是徹底虛掉了,每日清醒的時候不多,大部分的時候都在沉睡,所幸姚大夫說不用著急,他剛撿回一命,這時候身子正在調養,過一陣子慢慢的就會恢復一些精神,孫子憑聽了才放心。

  曉翠瞧著孫老頭的病容,不禁嘆氣,「原本還算健朗的人,沒想到說倒就倒,姑娘也別急,姚大夫醫術很好,要不然當年也做不了御醫,他一定有辦法讓孫老爺恢復健康。」曉翠寬慰孫子憑的說。

  孫子憑難過的瞧著病得憔悴的爺爺,滿心自責。「爺爺會病倒,是我害的……」

  「這……唉!」曉翠只想安慰她,卻不小心又讓她愧疚了。

  曉翠已聽袁向說起高家魔咒的事,這事別說令袁向愕然,自己也不可置信,這就更遑論正打算娶姑娘為妻的少主了,提起少主,他現在可是……

  「曉翠,阿旭……還好吧?」聽見曉翠心中的嘆息,孫子憑遲疑一會後問。

  曉翠也明白她會問,其中一個原因該也是少主已經七天沒出現在她面前了。

  「少主不太對勁。」曉翠也不隱藏,直接說道。

  「他怎麼不對勁?」孫子憑關心的問。

  「少主已好幾日未曾踏出房門了。」

  「他在房裡做什麼?」

  「他一整日沒說上一句話,就連李叔與大公子求見,他都不於理會,只專心作畫。」

  「作畫?他畫些什麼?」她好奇的問。

  「你自己瞧吧。」曉翠將由他房裡偷來的畫交給她瞧。

  「這不是白紙嗎?」孫子憑訝然,手中的紙張空白一片,哪裡有墨跡在上頭。

  「是白紙沒錯,少主看似在作畫,可實際上他什麼也沒畫,這不奇怪嗎?」

  孫子憑盯著干淨無墨的白紙,啞然了。

  「姑娘,奴婢就直說了吧,其實奴婢今日過來是想請您去勸少主的,不管如何,李叔與大公子是不能不見的,他們求見必是有關復朝之事,他若置之不理,恐會誤了大事。」曉翠焦心的說。少主自得知姑娘活不過三十歲,又堅決要走之後,便閉門不見人,解鈴還須系鈴人,她才會找上姑娘解決。

  孫子憑的心緊緊揪起,忍著去見他的沖動說︰「對不起,我不能去。」

  「為什麼不能去?」曉翠沒想到她會拒絕。

  「阿旭是冷靜持重之人,不見李叔他們必有自己的理由,不見得與我有關,我去了反而困擾他。」她想起那日他收回戒指離去時說的話,他說要與她糾纏一輩子,她猜,那是惱恨她欺騙之語吧。

  她習慣聽取對方的心思,不習慣猜測,更何況他心思比之尋常人更加難以窺見,她真的無法預測他此刻對自己究竟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思?

  是恨?是怨?還是已不在乎了?或者真如曉翠所想的,他的反常是因為她?但不管如何,她是再不能糾纏著他了,因為她沒資格。

  「姑娘,您對少主真能狠心嗎?狠心到見他連復朝大業都不顧了?」曉翠不諒解的問。

  「等爺爺身子好些,我就會立刻帶著爺爺離開竹園,從此跟他再不會有任何關系,他的復朝大計我幫不上忙。」

  曉翠聽她說得絕情,也不禁沉了面容。「奴婢聽袁向說孫老爺一來,您什麼話也沒多說,馬上拋下少主要隨孫老爺走,奴婢本來還不信您是這麼無情之人,可這會,奴婢不懷疑了。既然如此,少主就不勞煩您關心,打擾了,奴婢這就離去。」曉翠生氣拂袖而去。

  曉翠走後,孫子憑怔怔地瞧著手中那張曉翠忘了帶走的白紙,一滴淚落在白紙上頭,染出一朵淚花,隨著淚如雨下,很快地,白紙已是淚花朵朵,染成一幅傷心畫……

  「袁向,你老實說,少主之所以閉門不見人,是因為那丫頭的關系嗎?」李賢幾次求見不到畢書旭,將袁向找來,要問個仔細。

  袁向張口不知怎麼說,一時答不上話。

  「袁向,你也別瞞了,竹園裡發生的事,咱們也不是一無所知,高明宗的爹前幾日來京了,可一來就說了個驚人的消息,高家有異能者必短命,原來那丫頭不是什麼都不會,她會聽取旁人的心音,難怪少主當初會費盡心力由太叔衭手中將她救回來,這人確實大有用處,不過此事暫且不提,少主得知那丫頭活不久後心情受挫,即閉門獨居,你說,是不是如此?」官慶齡也在,開門見山的問。

  袁向嘆息,竹園裡雖說都是少主的心腹,發生的事照理不該傳出去,可李叔他們卻已得知,可見竹園也沒有想象的密不透風。

  「李叔與大公子似乎管太多了,少主的事豈是咱們可以過問打探的。」袁向正色道。

  「我知曉你不滿咱們打探,可少主頹廢至此,咱們還能不過問嗎?」官慶齡道。

  「天尊地卑,君臣道別,宜杜漸防萌,無相僭越,少主有自己的打算,也從來沒有誤過正事,旁人是不需要太急的,況且他與孫姑娘之間的事是私事,既是私事,咱們還是謹守本分,別插手,否則就是超越本分行事。」他不假辭色的說。

  「你!」被指責僭越,官慶齡大怒。

  「袁向心系的也只有少主而已,若言語有所冒犯還請大公子見諒。」

  李賢這時拍桌起身。「哼,你心少主,難道老夫等人就不是嗎?少主的私事老夫等人豈敢事事干預,但若是因私廢公,又另當別論。」李賢這番嚴厲的話語,讓袁向無話可駁。

  李賢見袁向沒有再說話,接著又再道︰「老夫原也不反對少主娶高家後人,可若此女害少主頹廢失志,老夫還能由他嗎?少主身負匡復舊朝的重任,還必須為先帝先后報血海深仇,他沒有資格沉溺在兒女私情裡,更不能因私而廢天下,你告訴少主,若明日他仍不肯見老夫,老夫自認有愧先帝先后托付,會負荊請罪跪在他門前,直到他踏出房門為止!」

  袁向白了臉孔,李叔算是威脅少主了,可他說得並沒有錯,少主不能再不管事,此舉若真能逼出少主,也算好事,便點頭道︰「李叔莫動怒,袁向會向少主稟報此事,請少主明日定要現身。」

  「好,你這就回去傳話,明日希望真能見到人。」

  袁向走後,官慶齡上前問道︰「李叔,你認為明日少主真會見咱們嗎?」

  李賢臉色極沉。「不知。」說實在的,自十年前救少主出宮後,不知是親眼見到帝后被殺,刺激太過,少主像變了個人,不再是那遇事哭鬧、養尊處優的孩童,深沉得完全不似個十歲孩子,像是轉瞬間長大了,就連自己也無法再親近他,更別說以長輩的身分指導他什麼,這幾年他之所以仍願意敬重自己,念的不過是當年自己奮力帶他出宮的救命之情,自己早在十年前就已左右不了他了,今日以老臣之姿相逼,他若存心不理,自己也莫可奈何。

  官慶齡何嘗不知這句「不知」的意思,官九陽年紀比他小,可見識卻比他深得多,再加上性格深沉多疑,少有人能得他全部的信任與重視,孫子憑是入他心的第一人,誰知那丫頭竟是個短命的,如此凡事計算過人的他,誤將感情押錯人,這會不懊惱才怪。

  只是自己也沒想到,區區一個女人,就能打擊到他,令他一蹶不振,而李叔此番相逼,官九陽買不買帳實屬難說,端看他的心情。

  「李叔,萬一他仍是對大業置之不理,這怎麼辦?」官慶齡問,大業不能廢,總得要有應對之策。

  「那就殺了那禍水讓他振作!」李賢臉上露出殺機。

  「什麼?!殺孫子憑?!」官慶齡吃驚。

  「這是最後一步,老夫也不想做絕,可復國大業容不得女人而延誤,老夫情願做出讓少主怨恨的事,也萬不能眼見他頹敗不振,若不然,老夫死後有何顏面去見先帝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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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不愛江山只愛美人

  夜裡,畢書旭走進孫子憑的房裡,英姐見到他,訝異之余十分高興,不須他指示什麼,她即自動的退到外頭去。

  房裡頭依舊點上一盞燭火,床上的人兒早已沉沉睡去,他習慣性的瞧一瞧她的睡姿,見她此刻即便眼睛閉著,眉頭都似乎鎖著。

  細瞧,她眼睫甚至還有淚痕在,這是哭著睡去的。

  他瞧著,漠然的臉龐多了幾許不知何意的嘲弄。

  他伸手想替她抹去那淚痕,在即將觸踫到她時,終究作罷的收回來,毅然轉身要離開。

  這時桌上的燭火燒到最底端,一陣風吹來剛好熄去,瞬間暗下的屋裡,讓他腳步一滯。

  火苗能讓屋內的人睡得安穩,火一熄,她身子馬上不安的翻動了,聽見聲響,他皺了眉頭。

  回身想替她再將火燭點上,忽地,他聽見一股動靜,他以為她醒了,卻發現這不似她下床發出的聲音,他立即神情一緊。「什麼人?!」黑暗中他飛身回到床邊去。

  來人似乎沒料到房中還有其它人在,吃驚的迅速要退離,可他已逼近,這人急速後退,被逼往身後的一面牆,這人冷汗由面頰滴落,退無可退的情形下,反手亮出一道寒光,短劍刺向他。

  畢書旭目綻精芒,寬袖揮開短刃,靠近要看清對方的長相,可這人手腳也利落,矮身鑽到他身後去,他回身要再抓住這人的後領時——

  「阿旭!」孫子憑被驚醒了,急喚。

  她一喚,他的手微頓,對方已趁空隙離去,消失在屋裡。

  畢書旭哪能放過,馬上就立刻追了上去,行走至門邊時,卻聽見她再叫一聲。

  「阿旭,救我!」

  他心驚扭頭,為確定她的位置,他快速點亮燭火,屋內大亮,而她就慘白著臉站在窗邊,他火速走向她,人還沒靠近,她已軟綿綿的倒下。

  他一個箭步抱住她的身子。「你怎麼了?」他急問。

  「我……」孫子憑緩緩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上一片指甲被硬生生的拔落,血流如注染紅她白色的中衣。

  英姐終於聞聲進來,這一看也嚇了一跳。「姑娘怎麼回事?」

  「去請姚大夫過來!」畢書旭沉怒的吩咐。

  英姐不敢多問,立即去請人。

  英姐剛走,袁向與曉翠已趕過來,見到孫子憑指甲脫落都是一驚,尤其是袁向,他幾乎面無血色。

  「少主,竹……竹園有太叔衭的人嗎?!」袁向語氣有幾分顫抖。

  曉翠一聽,馬上想起太叔衭已練成咒黑術,用指甲即能遠距離殺人!

  畢書旭沉著臉沒說話,只將臉色極度蒼白的孫子憑抱回床上。

  一室氣氛凝重,等姚大夫到後立即幫孫子憑止血包扎,這過程孫子憑都咬緊下唇,沒喊一聲痛,但曉翠瞧得可是揪心得很,這已是她第二片指甲脫落了,而指甲脫落是很痛的。

  姚大夫處理好她的傷口由英姐送離後,孫子憑也已冷靜下來。「阿旭,我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見他臉色鐵青,她反而安慰道。

  「你怎麼認為我會擔心?」他臉上布滿風雨之色。

  這話讓孫子憑僵了臉龐,「我以為……」

  「不要自以為是。」他那張本就顯得嚴峻的臉,在此時看來更多了幾分駭人的凌厲。

  「對、對不起……」她低啞的嗓音,飽含深深的受傷與脆弱,眼中也早已聚集水氣,淚珠隨時會落下。

  她在他心中已完全失去分量,她怎麼會以為他還會為了她擔憂什麼,沒錯,她自以為是了。

  畢書旭盯著她眼中懸著的淚珠子,神情更加冷冽,讓一旁的袁向與曉翠也不敢多說一句什麼,這一室的氣氛更顯得壓迫人,直至半晌後,他才再度開口,但只對著袁向說話,「此事跟太叔衭無關。」

  「無關?可除了太叔衭的咒黑術用得著指甲之外,誰還會要取孫姑娘的指甲?」袁向不解的問。

  畢書旭眼神沉靜。「闖進屋裡的有兩個人,其中一人與我交過手,這人怕我見到他的容貌,可見是我認識的人,若是太叔衭的人,他如何會怕我認出?再說,我不信竹園能闖進太叔衭的爪牙,若是如此,竹園可廢了。」

  「若照少主判斷,這事不是太叔衭那狗賊所為,又是誰干的?有何用意?」曉翠皺眉不解。

  他意有所指的瞧向袁向,袁向原本也在深思,這會突然瞪大眼,像是想通了什麼,咬牙道︰「少主,若真是您所想的那樣,那可真是膽大包天!」

  「打探竹園的事我能姑且不追究,可想殺我的人……」畢書旭神色極為陰鷙。

  曉翠已知他指的是誰,臉色亦是發沉,想不到李叔和大公子在少主門外跪求了一天,見不到少主後,竟真敢在竹園動手,而且還想著殺人後嫁禍給太叔衭,讓人不要聯想到是他們所為。

  「我做了什麼,李叔他們為什麼要殺我?!」聽到曉翠與袁向的心音,孫子憑驚愕的問。

  「這……」袁向嘆氣,他在少主面前不敢多說。

  曉翠則還在氣惱她不肯相勸少主振作的事,自是也不想多作解釋,還控制自己別多想,免得被她聽去心音。

  「少主,這事由您發落,我和曉翠這就先出去了。」袁向朝曉翠使了個眼色,事情涉及到李叔與大公子,那就不是他們可以置喙的,況且孫姑娘的問題,也只有少主能回答,他們還是出去別打擾兩人的好。

  袁向和曉翠出去後,四周馬上變得沉寂,這讓孫子憑的心更亂了。

  「阿旭……」她咬了咬唇,小小聲的喚道。

  畢書旭沒有應聲,一臉的冷凝,只有一抹冷光在眸底深處涌動。

  「李叔以為是我讓你頹廢了,所以要殺我,我若離開,也許李叔他們就不會再誤解了……」

  驀然,她的下巴被扣住,迎上的是他森寒的眼神。「你怕死,所以急著要走?」

  淚水無聲的蓄滿眼眶,她輕輕的搖頭。「我只是不想影響你的復朝大業,讓李叔他們對你失望。」

  「你真以為自己是誰?真足以左右我的心?」他一雙眼睛沉似暗夜,深不可測。

  他這份冰冷令她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我沒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他嚴聲問著。

  「我……」孫子憑的心有種墜落的感覺。

  「你就這麼想走,想逃離我,一刻也不願意多停留?很好、很好,我算看清你了!」他感覺深深的寒意由心底透出。

  她擰心糾結。「對不……」

  「不要再說對不起了,我厭惡這三個字。好,你要走就走,明日我就讓人送你和孫老爺走!」說完這話,他頭也不回的離去。

  一股蝕骨鑽肉的痛在她心底蔓延開來,她覺得自己的心正一寸寸的崩塌,她驀然害怕起來,她不要他恨她、不要他走!

  「阿旭,阿旭!」

  但她的呼喚已留不住大步離去的人。

  當他徹底消失在自己眼前後,她的心碎了一地,自己真做錯了嗎?

  她不是怕自己與他在一起會加速死亡,她只是不想再自私,想對他公平點,讓他去選擇更適合他、能與他真正在一起共享一輩子的人,如此,錯了嗎?

  孫子憑絕望地癱坐在床上,淚水像決堤的洪水般涌出,她緊緊搗住嘴,哭泣聲仍是從指縫中透出來,她只是覺得冷,瘋狂的覺得冷。

  驀地,關上的房門再度被開啟,孫子憑聞聲朝門前望去,這一望,不禁怔忡片刻,那離去的人又回來了,看她的眸瞳正閃著令人心悸的光澤,她屏住氣息的與他對望著,下一刻,他忽然沖向她,並且扼住她的手腕。

  「你逼瘋我了,你真有逼瘋我的本事!」他強而有力的身軀將她牢牢壓在床上,來勢洶洶的吻住她,那種憤怒與狂躁簡直要將她撕裂。

  她被他狠狠的摁著,唇舌激烈糾纏,她逃不掉、掙不脫,他彷佛要與她至死方休。

  她被他吻得劇烈暈眩,只能緊閉雙眼,任由他霸道的探入她口中,這個吻混合著恐懼、憤怒,還有一股意亂情迷,他甚至伸手解去她的腰帶,大掌深入她的衣襟內,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阿旭!」

  這聲驚喊,讓他倏然僵住身子,終於停下動作,瞧見身下的她衣衫不整、青絲凌亂,表情還有些陌生的驚慌,這讓他紊亂無章的思緒逐漸歸正,突然理解到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這是頭一次,他這麼強烈的想要留住一個女人,而這方法竟是卑鄙的想要佔有她!

  「抱歉!」他唾棄自己的行為,欲馬上起身離開。

  他一動,腰身卻立刻被她抱住。「別走。」

  畢書旭一怔,「你……」

  「如果……如果你還要我,我願意的……只是,希望你溫柔待我。」孫子憑抱著他低聲說。

  他渾身震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她極輕的點了點頭,「我知道,還知道自己打算做什麼。」

  「你打算做什麼?!」畢書旭屏著氣息問。

  「我打算……」換她將他的身子壓下,學著他俯下身去吻他的喉結、他的臉頰、他的眼睫,然後封住他的唇。

  他驚愕極了,當她將舌尖探入他口中時,他將她推開。「你不是要走?」

  「不走了,除非你趕我走。」孫子憑幽幽的望著他。

  「你爺爺他……」

  「我會說服他的,就算跟著你會有危險,那也是我心甘情願的,再說,與其長命百歲,但生命中沒有你,日子過得寂寥苦澀,還不如過得短暫卻絢爛便足已。」

  他眼中霎時綻出燦爛的光彩。「你想清楚了?」

  「這話該問你,你想清楚了嗎?我是遭天譴的高家人,也許有今日沒有明日,成親之後,你可能很快會做鰥夫,這樣你還想要我嗎?」她的頰染上兩朵紅雲的問。

  他的唇勾出一道向上的弧度,方才本來是憤怒的離去的,可自己怎麼真的會舍得放下她,這才又不甘的回來,對她做出瘋狂的事。

  而這幾日他之所以未出現在她面前,也是恨自己受制於她,故意懲罰她不見她,可哪知懲罰的是自己,他不來見她,她也沒來找過他,最後,沉不住氣的竟是自己,他先出現在她面前,這也讓他惱怒不已,素來對感情超然清冷的自己,如今不得不承認,當真徹底敗給這個女人了。

  而這會,她問自己還要她嗎?這還用問?

  他欲望已被勾起,一切的言語已是多余,他俯下身,氣息瞬間霸佔她所有的感官,某種她不曾體驗過的陌生而熱烈的刺激,淹沒了她……

  李賢與官慶齡坐在竹園的廳裡,眼前的是終於露面的畢書旭,而他身旁居然還坐著孫子憑。

  畢書旭一身松綠色的錦服,閑適地喝著茶,神情沉穩,似無波的井水,孫子憑也未說話,就靜靜地坐著,臉蛋始終有著淡淡的紅暈。

  可這樣的兩人卻讓李賢和官慶齡坐如針氈,原因是兩人已知事跡敗露,精明如少主,怎會真以為太叔衭命人潛進竹園殺人。

  「少主,您必須斬斷對孫子憑沒有理性可言的迷戀!」官慶齡大著膽子先聲奪人的說。

  畢書旭揚起眼睫,眸光逼人的朝官慶齡望過去。「沒有理性?」

  「沒錯,孫子憑配不上您。」官慶齡指著孫子憑道。

  「怎麼說她配不上我?」畢書旭冷冷一笑的問。

  「您明知故問,她有魔咒在身,一個福薄之人,您何必浪費時間在她身上。」

  畢書旭聽了這話,俊顏半垂,讓人看不見他的情緒。「若我就要她呢?」

  「您!」

  「少主,不要怪老夫僭越,慶齡沒有說錯,您不該再迷戀這個丫頭。」李賢也站起身說話。

  畢書旭眼眸細細的眯起。「叔父,竹園不是可任人探查的地方,這事我本不欲與你計較,可殺我的女人,你確實僭越了!」

  李賢臉色瞬間變得青白。「老夫即便做出超越自己權限的事情,也是為少主您好!」

  「沒有人可以說殺我的女人是為我好!」他瞬間變了臉,俊顏無比的嚴峻冷冽。

  「沒經您同意就動手是咱們不對,但,您因她消沉卻也是事實,老夫身負先帝先后的托付,不能放任!」李賢續道。

  「住口!」

  「自古紅顏皆禍水,少主莫要沉淪。」李賢豁出去了,一副非得勸醒他不可的模樣。

  「叔父,你這是在倚老賣老,以為我定能容忍嗎?」

  「不,老夫這是忠言逆耳。」

  「李賢!」畢書旭動怒。

  李賢立即在他面前跪下,用力磕出響頭,並且磕得頭破血流。

  官慶齡見狀驚白了臉孔,立刻去阻止李賢,「李叔,別這樣,您受傷了!」

  「老夫受傷事小,若不能勸醒少主,那才是罪該萬死!」李賢推開官慶齡相扶的手,繼續磕頭,這模樣像是要逼得畢書旭放棄孫子憑,重新將重心放在復朝大業上。

  畢書旭陰森的斂起眸子,正要說什麼時,孫子憑卻已眼中含淚的跪在李賢面前。

  「李叔,你誤會阿旭了,阿旭沒有要放棄復朝大任,而我雖也許命不長,配不上他,但我愛他,並不想就這麼離開他。」

  「你這是厚顏無恥……」

  畢書旭一聽見這話,立刻怒了,拉起她的身子,沒有人能污辱她。「誰讓你跪的?起來!」

  孫子憑不理會他,被拉起後又跪下,朝李賢激動的道︰「你說我厚顏無恥也好、不知羞恥也罷,我想過了,既然能活著的時間不長,何不把握當下在一起的時間,而且請你放心,只要我活著的一天,我就會努力利用自身的天賦異能助他恢復舊朝江山!」

  李賢一愣,「你以為仗著有異能就能纏著少主嗎?少主是將來的一國之君,皇后豈能是個福薄之人?」

  他的話刺進她的心。「我雖福薄,但……但……」

  「不用再說了,福薄福厚豈是旁人說得的!」畢書旭這回用力將她拉起,並蹲下身拍去她裙上的灰塵。

  李賢與官慶齡盯著他紆尊降貴做這般動作,皆微怔,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他對女人溫柔的一面。

  「阿旭,李叔是忠臣,我若能取得他的諒解,他就不會再反對我,你也不會被誤會是沉溺女色的昏君……」

  「那我就當一回昏君又如何?」他冷笑後朝李賢和官慶齡望去。「李叔,堂兄,我在此就明說了吧,孫子憑和江山我都要,但是,若兩者有沖突,只能選一個,那就是讓我的女人活下來!」他揚聲堅定的說。

  李賢與官慶齡驚愕。

  「你真讓妖女給惑亂了?!」李賢大驚。

  畢書旭瞬間拉下臉來,面容變得比鬼還陰沉。「此刻,我只想找到延續她壽命的方法,只有解除她身上的魔咒,我才有可能去思考匡復舊朝的事。」

  李賢震愕到說不出話來,而官慶齡也是如此,自己這堂弟向來分得清事情輕重,想不到一朝為女人,竟連江山都可拋?!

  「李叔,少主變了個人了,他心中只剩孫子憑,沒有江山社稷了,您說,這下咱們該怎麼辦?」出了竹園,官慶齡焦急的問。

  李賢仍對畢書旭的話感到震驚,這會定下心神後才道︰「不,少主是個有野心的人,他不會當真為了女人使復朝大業功虧一簣。」

  「可是他說……」

  「老夫知道他說什麼,他是咱們的主子,也是江山唯一的繼承人,老夫不會放棄他。」

  官慶齡聽見這話,心頭驀然起了一些復雜心思。「這江山定非由他掌握不可嗎?」他忍不住問。

  李賢瞪向他,「慶齡,老夫知曉你也姓官,是皇子皇孫,但有些事講求的是正統,不該是你的,就不要有多余的心思,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惹來殺身之禍。」李賢意有所指的提醒。

  他馬上僵了面容,半晌後點頭,「不會的,這江山從來就是屬於堂弟的,我又怎麼會覬覦。」

  「那就好!」李賢看他的眼光仍意味深長。

  他垂了首,不敢面對李賢的目光,轉回正題再問︰「我瞧少主是真的愛上孫子憑了,別說眼下少主對咱們已有防範,咱們殺不了她,若說真有機會殺了,少主怕是不會原諒咱們,也更無心於復朝大業。」

  李賢嘆氣,「唉,這點老夫由竹園出來後,已是徹底體悟了,既然勸不了少主回頭,又殺不了那丫頭,那就只能想辦法解去那丫頭身上的魔咒,讓她活得久一些,讓少主無後顧之憂,能專心匡復江山。」他無奈的說。

  勸也勸了,以死相諫的事也做了,但少主無動於衷,如此自己為人臣子的也只能依他了,這會是認真的想要救他的女人了。

  「李叔的意思我明白了,其實說不定這天譴之說是無稽,根本不會發生,孫子憑能長命百歲。」

  「最好是這樣,但不管怎麼說,回去之後咱們多方打聽,瞧能否有解救的方法,畢竟讓少主心定下來才是咱們這些臣子該做的事。」

  「嗯。」官慶齡輕點了頭,心中的思緒無人知曉。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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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2:14:5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誤結婚吉辰去救人

  皇宮有喜,官廟僅正式封神女為神妃,于宮內闢神宮讓神妃住,所有尊榮比照皇後。

  皇後乃是太叔衭替官廟僅挑選的人,她已被冷落多年,官廟僅雖不敢廢她,但也從來不踫她,得知神女變成神妃,雖憤怒也無可奈何,何況官廟僅已擺明以後宮中以神妃為大。

  不到入夜,官廟僅已迫不及待的來到神宮,猴急的想享用自己的妃子,他覬覦神妃美色已久,恨不得馬上將她吞了。

  水仙慘白著臉的坐在床前,在他涎著口水靠近前即將他推開,得此待遇,他十分不滿。

  「你這是在做什麼,都已是朕的妃子了,還要裝得一副玉潔冰清的樣子嗎?根本沒必要。」他急色的又撲了上來。

  她再次驚慌閃過。「不!不要踫我。」她驚顫的說。

  他臉孔猙獰。「你什麼意思?」

  「就是不要你踫我的意思!」她毫不掩飾的道。

  欲火正旺,她卻拒絕自己,官廟僅怒火中燒。「不讓朕踫,那你為何答應做朕的妃子?」他怒問。

  她心中滿是怨慰,自己如何想做他的妃子,她不過是想利用他來刺激官九陽而已,誰知直到她真的被封為神妃了,那男人仍沒出現,真的眼睜睜見她讓人糟蹋。

  她氣憤莫名,他怎能這樣待她?怎能這樣絕情?!

  「我後悔了,請你放我走……」她求官廟僅。

  他一把揪過她。「放你走?朕好不容易才得到你,為此還與太師翻臉,你想,沒品嘗你之前,可能放你走嗎?」

  水仙容顏雪白無血色。「不、不要……」

  「女人說不要就是要的意思,朕後宮那些女人哪個不是愛跟朕玩這欲擒故縱的游戲,你這聲不要朕就當成情趣了,眼下你好好表現,若讓朕滿意了,額外還有賞!」他話語剛落,便粗魯的撕了她的衣服。

  水仙大驚,倉皇的後退,一不小心從床上滾下地。

  他見了yin笑,抓住她的身子,丟回床上去。

  「你放過我,求你放過我!」她驚慌哀求,真是悔不當初,不該賭上自己走上這條路。

  急色的他哪裡聽得進她的話,等不及剝她的衣服便狂吻她,她越是掙扎,他越是興奮,進入她的那一刻,她痛得發出尖叫,但聲音剛剛逸出口,就被他用手死死地搗住。

  她瞪大眼,一手緊緊抓著胸前半敞的衣襟,下身是撕心裂肺般的疼,憤恨的眼淚自眼角滑落。

  官九陽,都是因為你,你這狠心的男人!

  陰森詭異的咒術房內,爐子裡冒著裊裊黑煙,神台上豎著兩支巨大的黑色蠟燭,桌上供著一碗碗的人血,惡臭的血腥之氣充斥著整個房內。

  「啟……啟稟太師,皇上已三天沒上朝了,而您也沒上朝……朝上一團亂,國……國事如麻,群臣敦……敦請您以及皇上臨朝主持國事。」太監受群臣之托,前來請太叔衭上朝,至于多日沉溺于酒色的皇帝去不去倒是無所謂,反正他辦不了正事,只是那龍椅上非得有個姓官的人坐在那擺樣子不可,因為這樣才是國之正統,可這太監見了咒術房裡詭異的景象,嚇得舌頭打結。

  太叔衭正盤腿坐在神台前,閉著眼口中念念有詞,不知又在練什麼邪術,臉上黑氣繚繞,十分恐怖。

  片刻後,他才張開眼睛不屑的開口道︰「老夫這幾日正在練新的咒術,自是沒空上朝,但那小子好不容易得到了神女,色欲當頭,哪裡舍得離開美人窩,那美人大概已被他糟蹋得不成人形了。」

  「這……」太監不敢多言官廟僅的事,不過,三天來那神妃確實被折磨得遍體鱗傷,皇上喜愛豹房之術,一興奮起來就不知輕重,尤其面對神妃這樣的絕世美人,自是激動異常,恨不得將她拆骨吞下肚。

  「滾吧,老夫過幾天就能上朝了,至于那小子想做個昏君也由他去。」太叔衭揮手後,嘴上繼續念咒,只是他額上不知何故冒出越來越多的汗。

  「太師,您別對皇兄失望,他不過是一時貪樂,不會荒廢國事的。」官廟孔剛來到咒術房,聽見他說的話,趕緊替自己兄長解釋,近來太叔衭常找他進咒術房陪伴,他雖感到不安,可也不敢拒絕。

  但此事已在外頭傳開,說這是太叔衭廢昏君的前兆,而取代昏君的就是自己,他成天提心吊膽,害怕惡夢成真,他根本不想成為太叔衭下一個操縱的玩偶。

  「你那皇兄根本是個不受教的廢物,老夫已決定廢了他,改扶持你做皇帝,你準備準備,過幾日就換你穿上龍袍臨朝。」太叔衭當著太監的面直言說出要廢帝另立新帝之事。

  官廟孔倏然心驚,「太師莫要說這等話,我怎會搶皇兄的皇位……」他惶恐的道。

  太叔衭倏然睜眼瞪他。「你就不能有點出息,你那皇兄已是廢物,若你與他一樣,那大胤就真的沒指望了!」

  「太師……」

  「廢話少說,老夫決定的事誰也不能唆。」說著桌上裝著人血的碗突然爆裂,血飛濺開來,太叔衭臉色大變,抱著胸噴出一口老血來。

  官廟孔與太監都大吃一驚。

  「太師,你怎麼了?!」官廟孔上前扶住突如其來倒下的太叔衭.

  太叔衭雙眼滿是恐怖的血絲,嘴角還淌著黑血,雙手不由自主的輕顫著。「老……老夫練術不小心走火入魔了……」他四肢猛然抽了幾下。

  「走火入魔?!」官廟孔心驚。

  「沒錯,老夫身子受邪術反噬,大傷,你……快先殺了這太監!」他突然指著那驚惶的太監,要官廟孔立即殺了他。

  太監一驚,轉身就跑。

  「你還不追,等他去向官廟僅稟報時,就來不及了!」

  官廟孔這才反應過來,剛才他說要立自己為帝之事,那太監聽了,又見他倒下,定會趁此時去向皇兄稟報邀功,如此一來皇兄哪還可能容得下自己。

  他回過神後立刻朝那太監追去。

  太叔衭也馬上讓房中的小廝去通知楊世五前來保護,他近日已將楊世五由雲南調回京城,並且讓他手握重兵,楊世五之前雖搞砸了殺官九陽的事,但畢竟此人對自己還是忠心的,且這人也當真聰明好用,是個人才。

  讓人去通知楊世五後,太叔衭按下咒術房的大門開關,將自己鎖在裡頭養傷,這般就算官廟僅得知他負傷想借機傷他也辦不到,更何況他還有楊世五保護,自己安全無慮,不過算那官廟孔運氣差,自己才打算讓他坐上皇位,就遇上他走火入魔,想來官廟僅那廝是不會放過官廟孔,怕等自己身體恢復走出咒術房之時,官廟孔已沒命了,但這也沒辦法,只能怪他命不好。

  竹園今日迎喜,到處掛著彩球與喜幛,一片的喜氣洋洋。

  曉翠替孫子憑的發上插上鳳釵珠玉,又替她穿戴上鳳冠霞帔,外套繡花紅袍,下身著紅裙,踩紅緞繡花鞋,一身紅色,曉翠左右審視,對自己的作品滿意極了。

  「再戴對珍珠耳環就成了,今日您可是明珠生暈、美玉瑩光了!」曉翠笑著朝孫子憑道。

  孫子憑伸手握住曉翠為自己忙碌的手。「你還氣我嗎?」她突然問著。

  曉翠微愣後,明白她問的是什麼,忍不住笑了。「您都要嫁少主了,過了今日就是曉翠真正的女主子了,奴婢還氣什麼?」

  「可我當初將話說得絕情,不肯去見他……」

  曉翠朝她眨眼。「您不去見他,他不自己來見您了,要奴婢說,您二人真是冤家,上輩子就相欠的。好吧,橫豎奴婢心裡想的事瞞不過您,奴婢承認之前是有些氣您對少主太絕情,可奴婢回去仔細想想,您這也是為少主好,若是不愛少主,又何必掙扎著見不見少主、要不要離開,您心中的苦不亞于少主,奴婢這是太自私了,該要請您見諒的是奴婢。」曉翠退一步,朝她彎了腰道歉。

  孫子憑忙扶起曉翠。「我提這事不是要讓你對不起的,我是真的怕你不諒解,對我嫁給阿旭的事不滿。」她紅著臉說。

  「不滿?怎麼會,少主居然也願意成親,曉翠可是打從心裡高興死了,從前他不近女色,對女人嗤之以鼻,奴婢與袁向為此還擔心過,怕少主無後,所幸遇見您之後,總算讓少主改變。」曉翠笑得開心。

  「可他為了我得罪李叔和大公子……」對此她耿耿于懷,不想他復朝之事因她受阻。

  曉翠斂了笑容,反握住她的手。「別擔心,少主是個聰明之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李叔與大公子都是對少主忠心的人,他們不會因此對少主失望的,這點您盡管放心。」

  她聞言才露出些許的微笑。「若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她松了口氣。

  曉翠再拍了她的手背道︰「以少主現在的身分無法張揚,所以只能在竹圜低調迎娶您,在場見證的都是少主的心腹而已,這般簡陋是委屈您了,不過少主說了,將來若收復舊朝,定是會以皇後之禮迎您入宮,召告您為中宮之主!」曉翠告訴她。

  孫子憑雙頰嫣紅。「誰稀罕非要當什麼皇後,其實就是這場婚禮,也不用急著辦,爺爺那裡我都還沒說服呢。」自己可真是名副其實的女大不中留,先斬後奏,她其實汗顏得很。

  曉翠笑得挺欠揍的說︰「那也沒辦法,都洞房了,不趕緊娶回來,萬一娃兒都生出來了,那可怎麼辦才好?生米煮成熟飯了,孫老爺不肯也得肯啊!」

  她瞪著揶揄自己的曉翠,抽回被握住的手,用力指著曉翠。「你、你……」

  「欸,曉翠是實話實說,少夫人別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劃算!」曉翠不客氣的抓下她指著自己的手,笑個不停。

  「曉翠,你欺負她嗎?」好巧不巧,畢書旭走進來,見孫子憑面紅耳赤的,立即問道。

  曉翠見少主進來,雖然馬上收斂笑意,但卻克制不住嘴角拚命往上翹的弧度。「曉翠不敢,是在給少夫人說道理。」

  「說什麼道理?」

  「說這成親是必要的,要不等肚子大了再補辦,就不好看了。」

  他睨了曉翠一眼,再瞧瞧聽了這話而氣呼呼的女人,不由得點點頭。「曉翠說得有理,這婚事拖不得。」

  「阿旭!」孫子憑手叉著腰,幾乎要翻臉了,真是有什麼樣壞嘴的丫頭,就有什麼樣的可惡主子!

  他挑眉微笑,朝曉翠揮手讓她退下,曉翠掩嘴笑著出去,他這才回頭瞧孫子憑的裝扮。

  見她身著嫁衣,一身緋紅,瞧得他眉眼間滿是喜意。「你今日很美。」他目光燦若星子,輕聲告訴她。

  原本滿心惱怒的她,被這一贊,登時忘了氣什麼,彎著半月般的眼眸笑問︰「真的?」

  「嗯。」他輕輕頷首,伸手托過她的臉,見她眉心上的紅痕,今日顯得更加紅艷奪目,就像一朵紅梅似的綻放,他情不自禁的親吻了上去,見她閉著眼,狀極嬌媚,便又吻上她的唇,這吻一點一點加深,輾轉吮吸。

  隨著熱吻的深入,她忍不住發出淺淺的嚶嚀聲,他的唇移至她的肌膚,滑下脖頸,再滑至鎖骨,發出像是寵溺的喟嘆。

  「吉時未到,咱們還等著拜堂,你這時候好像不該出現在這……」她將燙紅的臉埋在他胸前說,被吻過後她心怦怦地跳,氣息不太穩。

  他撫著她的背,眉梢眼角星星點點都是溫柔笑意。「我若不來,你應付得了曉翠那張嘴?」

  「啊?敢情你是來救我的?」

  他揚唇。「可不是。」

  「那就該早點來,等我被她嘲笑得差不多你才出現,不嫌稍遲?」她抱怨。

  「你怎知我沒早點來?」

  「若早點來了我怎麼會……嗄?難不成你早在外頭聽著曉翠那些氣死人的話,直到聽夠了才進來趕人?」她氣炸,推開他的懷抱,手叉腰怒視他。

  他淺笑,「曉翠說的也沒錯,聽一聽無妨。」

  她張嘴想罵人,可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力量瞬間軟弱,懊惱自己這輩子恐怕都要被他吃死了。

  他使壞自己也不敢發脾氣,他作惡她還得歡喜受,受他作弄只能當成情趣,他「欺負」上來就成補身健體的活兒……

  不幸中的大幸是,他愛極她,念在這分上,對于他種種的惡行,自己也就寬宏大量不計較了。

  他又重新將人摟回懷裡,鼻間吐出的氣息充滿愛戀,他也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真心愛上一個人,這聽起來不可思議,可真的發生了。

  他就愛這女人,無法自拔的愛上她,可惜她聽不見自己的心音,而他多希望她能聽見……

  「少主,曉翠在前廳催了,說是吉時將至耽誤不得,兩位不能再卿卿我我了,有未做完的事,不妨留待晚上洞房再做。」門外傳來袁向忍笑的聲音。

  袁向不知死活的毛病又犯了,就想激怒他,這回真的成功了,得了他回應,「滾!」

  袁向笑嘻嘻,「是是是,屬下這就滾,可您二位也別耽誤得太久,大伙會說閑話的……」

  「滾——進來!」

  袁向笑不出來了,哪敢滾進去受死,抱著頭快速的溜了。

  屋裡的孫子憑瞧著畢書旭陰晴不定的神色,忍不住偷笑,這回換他被屬下消遣了吧,哈!

  「你這是什麼表情?」他發現她幸災樂禍的德行,馬上瞪眼看過去。

  她立即收起不當的神態,一臉無辜,「我什麼表情?」

  「孫、子、憑!」他銳眸眯起。

  「吉時已到、吉時已到,誤不得、誤不得!」她也想溜了。

  他抓住她的後領。「你這會倒是趕急著要嫁了,嗯?」

  她臉略紅。「話不是這麼說的。」

  「那該怎麼說?」

  「應該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是以身去解救萬民……」

  「孫子憑,你真不想活了?」

  「哪裡是,我想活,尤其是現在,情願活得豬狗不如,也想活下去。」

  「嫁給我豬狗不如?」

  「啊?哪裡是這個解釋,這不是重點。」

  「那重點是?」

  「我想活,活著與你看盡天地變化、人間絕色,還想與你生兒育女、白發終老。」

  瞬間他的眼神柔如似水。「說得好,原來你也會說情話,好個白頭之約。」他眉眼都是笑意。

  她向來對他的溫柔很無抵抗力,這會怔怔地瞧著他的笑容,都變花痴了。

  他牽起她的手,一枚戒指套上她的指頭,她低頭去瞧,一愣,是之前退回去給他的婚戒,這會又重新套回她手上了。

  「這……」

  「這次不許再輕易拿下來了,聽見了嗎?」他有些嚴肅的警告她。

  孫子憑立即甜笑,「是,聽見了!」她大聲說,保證再也不摘下這枚戒指。

  他眼底蒙上一層笑意。

  「少主!」外頭又傳來袁向的聲音,他居然有膽回來。

  「滾進來說話!」畢書旭立刻道。

  袁向這回真進來了,只是神情有點嚴肅。

  畢書旭瞧了後說︰「怎麼了?!說吧!」

  「宮中有消息傳來,太叔衭練邪術不慎走火入魔,這會正閉關養身。」袁向稟報。

  「走火入魔?哼,作惡多端、心術不正,終嘗到惡果了!」畢書旭冷笑。

  孫子憑也想起那日林中見到太叔衭用咒術殺人的景象,忍不住毛骨悚然的顫了一下。

  「這人行徑卑劣,多行不義必自斃,如今走火入魔也是活該!」她氣憤的說。

  「聽說宮中正亂著,官廟僅殺不了閉關的太叔衭,抓了官廟孔拉往北門,正打算要處死他。」袁向繼續稟道。

  「什麼?官廟僅要處死官廟孔?!」她心驚。兩人是兄弟,官廟僅竟要殺自己兄弟?!

  畢書旭臉上倒無太大變化,像是意料中的事。「今日就要處死嗎?」他淡聲問。

  「消息剛傳來,申時斬首。」袁向說,雖說少主大喜之日不便提這事,但官廟僅殘殺兄弟這也算是大事,不好延誤稟報,再說,少主多少也推波助瀾了這事,意欲讓他們兄弟鬩牆,讓太叔衭無法利用官廟孔牽制官廟僅,瞧來此計是成了,不過也正好踫巧遇到太叔衭走火入魔自顧不暇,保護不了官廟孔,這事才能這麼順利。

  「不,官廟孔是我的恩人,我不能見他死!」孫子憑聽到袁向的心音後,立即說。

  畢書旭聞言蹙起眉頭。「要殺他的是官廟僅,沒人能救他。」他不悅她一聽官廟孔有難,就著急的樣子。

  「我曉得你希望他死,如此太叔衭就少了一顆可操縱政局的棋子,可官廟孔是善良的人,他從沒想過要爭奪什麼,只想安靜無爭的過自己的日子,是太叔衭與你硬要他蹚這渾水,這對他太不公平,如今還要賠上性命,不行,我得去救他!」說完她即想往外沖。

  畢書旭伸手將她拉回來。「你做什麼,忘了咱們正要成親嗎?」

  「成親不比救人重要,你等我回來,晚些咱們再拜堂。」她掙脫他說道。

  他沒想到為了官廟孔,她連成親都可以延了!

  「若我不同意呢?」他陰沉著臉問她。

  「這……阿旭,你別吃醋,官廟孔真是我的恩人,我被太叔衭抓了,是他冒險騙過太叔袂才沒真殺我,在死牢裡,他也不顧危險的帶著傷藥來探我,那日林中太叔衭用咒術要殺我,他更是焦急趕來相救,這種種恩情我不能忘記。」她告訴他。

  「那好,你告訴我,憑你要怎麼救他?」

  「憑我自是沒有能力,但你若肯助我,那就有希望。」剛才自己一聽到官廟孔要被殺,就急著往外沖,但此時經他提醒,冷靜鎮定下來後,便想求他相助。

  「你不是已曉得我希望他死嗎?我怎會去救他!」他撇嘴。

  「阿旭……」

  「不要再說了,我不可能去救他。」

  她臉一沉,曉得求他沒用,轉身自己往外走去。

  「孫子憑?!」

  「別喊我,我要去救人,如果你想我趕回來成親,就來幫我,如果希望我死在外頭,盡管別來!」她邊跑邊說。

  畢書旭渾身僵住,這女人求不來就改用威脅?!

  「少主……北門咱們去是不去?」袁向幾乎不敢看氣得七竅生煙的他,硬著頭皮問。

  他雖未回答,可神色卻滿布陰雲,已說明了放她不得。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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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2:15:1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只求同日死

  北門廣場上擠滿了人,人人爭睹楚王官廟孔被殺。

  聽說楚王想弒兄篡位,皇上一怒要斬殺這位兄弟,可眾人都知楚王是仁慈無爭之人,哪可能篡位,反倒是皇上才是昏庸暴君,可憐楚王要枉死,百姓們是趕來送終的。

  不久押送官廟孔的囚車來了,他狼狽的被拖上刑場,等著申時一到斬首。

  官廟孔神情哀戚,自己一生無所求,只想安然度日,不願惹禍上身,但終究避不了劫難,得死於親兄弟之手。

  他正絕望之際,突然驚見人群中的孫子憑,見她撥開群眾,擠到最前頭來,看向被綁縛等死的自己,兩人四目相交,他不住激動起來,老天對他算是不錯了,居然在死前還讓他見她一面。

  見她朝他用力點頭,眼神暗示是來救他的,他不住吃驚,這裡滿是官兵,她如何救他?

  聽出他心裡的疑問,孫子憑微笑,在來的路上她已經盤算出救人的法子了。

  她打算制造混亂,大鬧一場,此刻她盯著刑場正後方的一棟兩層樓的屋子,那裡埋有火藥,等行刑的時辰一到,火藥會被引爆,待混亂之際誰也顧不了他,他就有機會逃了。

  這會她身上穿著的是臨時換上的粗布衣,原本價值不菲的嫁衣以及身上昂貴的珠飾鳳釵,全讓她暫時典當給了賣火藥的商人。

  火藥價錢不便宜,也不是隨處買得到,所幸跟在阿旭身旁久了,自是曉得一些門道,她曉得城裡有一處黑市,賣的就是武器火藥,只要有錢,黑市還能出借人手幫忙,替她引爆火藥。

  然而自己身上有價值的東西,每一件都是阿旭給的,如今一件不剩……不,還剩手上的戒指沒典當出去,這東西她是說什麼也不能摘下,不過其它東西……唉,回去不知怎麼向阿旭交代了,現在救人要緊,也管不了這些了,只盼回去後阿旭能原諒她。

  她收回思緒,盯緊前方,只待時辰一到,爆炸聲響起,自己就往前沖去救官廟孔。

  不一會,那負責執行斬首的劊子手舉起駭人的大刀走上前,刀子就架在官廟孔的後頸上,她屏住氣息,有些緊張。

  待那劊子手舉刀要落下時,一聲巨響突然炸開來,眾人大驚,眼見刑場後頭的屋子忽然間被炸得四分五裂,現場混亂,她等的就是這時機,火速即要沖上前去解救官廟孔,這時身後有人拉住她的身子,她一驚,以為自己被識破,手握小刀,回身就要給阻攔她的人一刀,只是刀子才刺出去,就發現拉住自己的人是畢書旭,忙又將刀子收回來,險些一刀傷了他。

  「你來了?!」她驚喜。

  「跟我走!」畢書旭面有慍色,不多廢話的拉著她就走。

  「不,我好不容易制造混亂,正要救人,你別阻止我!」她急說。

  他眼神森冷。「不用你出手,已經有人去救了。」

  「啊?」已經有人救?孫子憑立即往官廟孔方向望去,果然看見已有人趁混亂解開他的繩子讓他逃命,官兵們發現他逃了,驚愕要去追時被一群受到爆炸驚嚇的民眾給擋住去路,一眨眼功夫,官廟孔已不見蹤跡。

  她見了這景況露出喜色,曉得身旁的男人放不下她,還是出手相助了。

  「謝謝你!」她馬上歡喜的道謝。

  他卻沒一絲笑意,一張臉繃得死緊。「這會可以回去成親了吧?」

  「可以可以!」她連聲說,可瞧見自己身上的衣服,心底一毛,糟了,連嫁衣都典當了,這該怎麼辦?「咱……咱們可以先去一個地方嗎?」她囁嚅的要求。

  他冷然的望著她,一眼洞察她想做什麼,哼了一聲。「甭去了,你典當的那些東西現在都在竹園。」

  「怎麼會?」她訝然。

  他著實惱恨不已,只有這女人敢威脅他,甚至毫不猶豫典當自己給她的嫁衣,這心裡還有他嗎?顯然他教育得還不夠,回去得再給她多些為人妻的警惕不可。

  「你以為自己典當了幾件首飾與嫁衣,就能讓黑市的人乖乖為你辦事嗎?」他譏誚的問。所幸這女人還沒該死的敢將手上的婚戒一起典當了,要是她真敢,他保證官廟孔就是沒死在刑場,也會讓他給殺了,誰讓這女人敢為了他當掉戒指,而自己是萬不能容忍的!

  孫子憑立時明白過來,「所以那黑市的人是聽你的話辦事,收我這些首飾嫁衣也只是暫時保管?」

  「哼,知道就好,這裡不是能說話的地方,走了!」他拉著她要回去拜堂。

  她摸著鼻子,難怪自己做起事來這麼順利,到頭來原來還是他幫了忙。

  唉,虧她一度還有些沾沾自喜,以為不用靠他自己也能獨立完成救人的任務。

  見這裡畢竟還有許多官廟僅的眼線,確實不好久待,她認命地讓他拉著離開。

  但兩人行經小道時,不知哪裡冒出一票人突然攻擊他們,他臉色一整,立即將她拉到身後保護,自己對付這些不明人士,可這些人說也奇怪,招招虛浮,並無傷人之意,似乎只意在絆住他,待畢書旭發覺不對勁時,倏然回身,自己身後已不見孫子憑的身影。

  陰涼森冷的密室內,孫子憑四肢被人綁縛住的吊在牆上。

  一天一夜過去了,她仍不知到底是誰將她抓來。

  此刻外頭悶雷乍響,傳來豆大雨珠落地的聲音,這是午後的西北雨,隨著雨聲,她聽見一陣若有似無的腳步聲傳來,立即渾身繃住,抓她的人是誰,答案就要揭曉了,不久鐵門被拉開,走進來一個美女。

  這人雲鬢整齊,身上披著一件異常貴氣鮮艷的紅底金鳳祥雲圖底的披風,她是剛成為神妃的水仙。

  才幾日不見水仙,美麗的臉孔竟清許多,整張臉變得更小、下巴更尖、眼睛更大,模樣弱不禁風,卻更顯得我見猶憐。

  只是水仙此時瞧她的目光卻讓孫子憑不由得泛起一陣陣刺骨的寒意。

  「水仙,是你!」她驚訝。

  「對,是我,是我由九陽手中將你擄來的。」水仙得意的說。

  孫子憑神色沉下。「為什麼?」

  水仙儀態萬千的坐上一旁的椅子上,抬眼見她時的眼神像是飽含毒液的毒針。「聽說昨日竹園有喜,你與九陽大婚?」

  「你是因為這樣才將我抓來的?」孫子憑嘆氣,她還是想不開嗎?「水仙,同是女人,我勸你,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來的,你若再執著下去,只會苦了自己。」

  這話彷佛像鞭子一樣打中水仙的心窩,讓原本還能鎮定的她突然變了神色,沖上前來掐住她的脖子。「孫子憑,若不是你,他會屬於我,而我也不會落得今日的下場!」她恨聲道。

  孫子憑被掐得無法呼吸,臉紅脖子粗。「你……你住手!」

  水仙掐得更用力,「我今日所受的苦,我要你百倍來還!」水仙想起這幾日受官廟僅那畜牲蹂躪的情景,那生不如死的絕望一幕幕浮現在她腦海,這份羞辱都是拜這女人之賜,這世上若沒有孫子憑,那她就不會做出錯誤的決定,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你的苦……不是我害的,是你的任性……害了自己……」孫子憑努力吸著氣說。

  「不,是你害的,你還狡辯,你就是我的仇敵……這是什麼?!」水仙掐著她時驀然見到她頸子上的幾處紅痕,手驚愕的松開。

  「咳咳咳……」孫子憑的痛苦解除,吸到空氣後她猛烈地咳嗽起來。

  水仙不等她回答,已用力剝開她的衣服瞧她的身子,雪白的肌膚上尤其是胸前,有不少象征歡愛過後的吻痕,而這每一個吻痕都像是一根刺向水仙心髒的針。「你們不是還未拜堂,如何已經……」她面無血色。

  她就是為了阻止他們成婚,才故意讓官廟僅立即殺對孫子憑有恩的官廟孔,她好利用這機會將要來救人的孫子憑擄來,讓他們不能如願成親,讓孫子憑成不了他的女人,可想不到,他們竟然早就已經洞房了!

  她得不到的,孫子憑卻輕易的得到了!她心如刀割,滿心的恨意更濃。

  「賤人!」她走到孫子憑面前,揚手重重朝她搧去一耳光,孫子憑的嘴角霎時滲出血。

  孫子憑臉上是火辣辣的疼,她心知水仙的每一份心思,水仙恨透自己擁有阿旭,嫉妒的女人最恐怖,瞧來自己這回真的在劫難逃,恐怕會死在水仙手中。

  不過,孫子憑沒料到,高家魔咒竟是讓她這般窩囊的死在情敵手中,好歹讓她為國捐軀也死得壯烈些。

  「瞧瞧這些痕跡……他盡管激情,也是溫柔的吧?」水仙失神,手指畫過孫子憑的肌膚,心裡的冰冷令她顫抖。「哪像我,官廟僅是畜牲,只顧享樂,哪裡珍視過我,我身上不是喜悅的紅痕,是羞恥的青紫,他無情掐捏的痕跡……」水仙比著自己的身子,萬分痛恨。

  孫子憑這才瞧向水仙露在衣服外的頸子,那裡確實有多道被粗魯對待過的青紫痕跡,而這只是她見到的一小部分,可想而知水仙包裹在衣服下的身子是如何的慘烈。

  「那官廟僅是頭骯髒的野獸,弄髒我的身子,讓我再配不上任何人,而你倒好,如願的將自己給了那男人,你憑什麼這麼幸運?憑什麼?」水仙忽然怒不可遏,像是終於瘋狂了,兩手又重新掐回她的頸子,要她死在自己面前。

  孫子憑掙扎著,眼前發黑,身軀發顫,淚珠自她眼角滑落,自己這條小命到盡頭了。

  阿旭、爺爺……我對不起你們,不能陪你們到最後……

  「住手!」鐵門突然被拉開,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凜冽的神情十分駭人。

  水仙一怔,慢慢地松手,回身去看他,面對著他清寒逼人的目光,她悲笑出來。「你果然為了她才肯來見我。」

  清冽的雙眸微微一斂。「我來了,放開她吧!」

  孫子憑在昏眩中轉醒,見到了畢書旭,驚喜起來。「阿旭……你總算來了!」不過當她對上他眼睛的剎那,心頭立刻緊了,糟了,阿旭的眼神是狂怒的,這是暴怒到極致的模樣。

  她憂心忡忡,她沒見過他這麼生氣過,這是氣她笨被抓,還是氣他自己沒保護好她?

  畢書旭目光落在她被剝得半赤|luo的身子上,她感到羞愧起來,自己此刻的樣子定是很不堪,讓他很沒面子,她咬緊下唇,眼眶泛紅,當下就羞恥的掉淚了。

  他見了那眼淚,神情更加的陰寒,簡直驚濤駭浪。

  「不,我不放,既然抓了她,我就沒打算放人!除非……」水仙激動的說。

  「除非什麼?」

  她收起怒容,改而愛慕的望著他。「九陽,咱們認識多久?七年有了吧?這麼長的時間足夠咱們了解彼此,可我想錯了,我不了解你,我若了解你,就會知曉你為何沒愛上我?」

  見他站在自己面前,神態依然教人覺得疏淡無比,一陣痛楚襲上她心房。「你沒能愛上我沒關系,我能等的,慢慢的等,直到有一天,你能接受我為止,可我不能忍受的是,你愛上別人,尤其是愛上一個不如我的人!」她語氣滿滿的怨慰。

  「我聽說了,她身上有高家的魔咒,會遭天譴,連命不長的人你都願意娶,可見是真愛,不過你若想她平安活著走出這裡,那我要你發下毒誓,此生絕不娶她。」

  孫子憑聽了這話,胃都糾結了,水仙真夠狠,竟然不讓他娶她,要讓她一輩子無名無分跟著他就是了。

  「我不要,我高家人才不委曲求……」

  「我同意,這輩子,不娶她!」她話還沒說完,畢書旭已答應了。

  孫子憑睜大水眸,換她滿心怨恨,他怎能答應?這樣自己怎麼能向爺爺交代,高家子孫再不肖也不能這麼沒臉的跟著人!

  水仙見他答應得爽快,有些不相信。「你真願意?」

  「沒錯,我不娶她,但我將來立她為後。」

  「你!」水仙臉色瞬間丕變。

  孫子憑也眨了眼,下一瞬哭笑了出來。「阿旭,以後你把話一次說清楚,你這樣傷了我的心後又來這一記甜頭,我會吃不消的。」

  他沒好氣的望著她。「你當我娶不娶你能讓人左右的嗎?」

  她邊點頭,晶瑩的淚水邊滾落,自己這男人霸氣得很,除了自己威脅得了他,誰能逼他?水仙真是自不量力。

  「既然如此,你可以離開了,孫子憑休想帶走!」水仙憤恨的說。

  他冷眼看著她。「水仙,你真想背叛我嗎?」

  望著清雋奪目的他,水仙眼中滑下一道不甘心的淚水。「這是你逼我的……」

  「所以你從此是官廟僅的人,再不是我的人?」

  她忽然撲向他,抱住他的身子。「不,我是你的人,我只想做你的人,助你成為九五之尊,是你不要我了,是你將我推開。」

  他是將她推開,他沒法忍受除了孫子憑以外的女人的擁抱。

  水仙被狼狽推開後,立刻惱羞成怒,回身就吻上他。

  他沒料到她會這麼做,愣著忘了反應,可孫子憑已經雙眼冒火了。

  「阿旭,你還不推開她!」她醋勁大發的怒吼。

  畢書旭這才回神,也怒了,一掌劈過去不留情的將水仙打到牆角。

  「官九陽,你!」水仙氣得吐血。

  本來見自己男人被奪吻很生氣的孫子憑,這會見水仙那羞憤的慘樣,也忍不住同情起來,水仙不過是愛上個不愛她的男人,而這男人又比一般人冷絕百倍,當然還有一點潔癖,才會讓她這般苦不堪言,思及水仙的可憐之處,她登時不惱水仙方才對他做的事了。

  可她不惱,畢書旭卻無法不計較,他竟然被輕薄,他忍不住怒火中燒。

  他劍眉危險的皸起,對著水仙,表情極度嚴厲。「你好大的膽子!」

  「你何苦這樣對我?」水仙悲憤的問。

  「放肆!」他怒不可言。

  水仙壓抑著,最後掩面痛哭。「莫非官廟僅踫過我,你是嫌我髒。」

  「你被誰踫過都不關我的事,我根本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麼?」

  他瞧向仍被綁著的孫子憑,眼中只有她,什麼話語都不必多說。

  水仙見狀,緩緩的由地上爬起來。「外頭都是我的人,你自己出去是可以的,我能放你走,可她不行,我要留來折磨。」她含恨的說。

  「你以為我會自己離開?」

  「你這回奈何不了我!」水仙因恨強硬。

  他嘴角噙著笑。「是嗎?這裡是宮外你的舊居,你才剛成為神妃,應該有人很想你,我聽說已經找到這裡來了,不久就會發現這間密室,我落入他手中無所謂,可你是我在宮中的內應,這事若被發現,即便官廟僅再喜愛你的美色、舍不得殺你,閉關養身的太叔衭出關後得知,大概也容不了你,官廟僅是保不住你的。」

  水仙愕然。「你為了帶走她,竟不惜與我玉石焚?!」他不惜引來官廟僅讓她和他自己陷入危險,也要救走孫子憑?她的心再度涼了。

  「就是如此。」他面不改色的道。

  孫子憑也不禁噙淚,阿旭對她的好真是沒話說,昨日沒嫁他是她不對,她應該不管如何都要先拜完堂再出去救官廟孔的,這樣才算對得住他。

  水仙這回彷佛徹底死心了,一臉木然的癱坐下來。「官九陽,我恨你……」

  回到竹園,孫子憑抱著畢書旭大哭。「幸好你趕來救我,要不我小命都沒了!」

  曉得她受足驚嚇,他任她抱著哭個夠,心中自責竟讓她在自己身旁被擄走,這兩日為尋她,他憂急如焚,得知是水仙帶走她之後,他立刻找上門。

  她哭得抽抽噎噎,他耐著性子等她眼淚停了之後,立即讓候在外頭的曉翠進來為她重新梳妝更衣,換回她的嫁衣,戴上首飾,然後帶著她出房門,她原以為他拉著自己就要去前廳拜堂,不想卻是往爺爺那裡走去。

  「你在這等著,我進去和孫老爺說些話。」他交代她站在外頭等,自己要進去見爺爺。

  她訝異,緊張的問︰「你想對爺爺說什麼?」

  「我曉得你在意先斬後奏這件事,我也想尊重老人家,不想他對此事不滿,讓你嫁得不安心,這是進去取得他同意。」他說。

  她眼眶立即泛紅。「謝謝你,明白你是不希望讓我愧對爺爺,心裡有遺憾,才會想去求爺爺答應,可爺爺很固執的,不管你說什麼都沒用,他是不會同意咱們成親的。」她哽咽的說,怕他進去沒說兩句就被轟出來。

  「我會說服他的,你等著就是。」他十分有自信。

  「可是……」

  「你對我沒信心?」他傲氣睨著她,表情有些不滿。

  她馬上氣虛。「哪裡會……我是想提醒你,爺爺還病著,在姚大夫悉心醫治下,半邊身子才剛剛有些起色,稍微能動,你別……」她咽了口口水才繼續說︰「拜托別說得太狠。」

  事實上,她擔心的才不是這家伙被拒絕,她緊張的是這家伙氣死人的功夫,她會怕爺爺會被他氣得病情加重。

  他深深瞥了她一眼,好像也只有他能清楚讀出她的心裡話,懶得再與她唆,丟下她自己去見孫老頭。

  屋外的她,心急得很,但距離遠聽不見屋裡的動靜,就連爺爺的心音也捕捉不到,實在無法放心,她想干脆偷溜進去聽個仔細時,英姐擋在門前,她眼一翻,怎麼忘了,那家伙太了解她,曉得她定會沉不住氣,所以派了英姐看住她,不得其門而入,她抓頭咬指甲,半個時辰過去了,裡頭仍沒聲響傳出,她再也按捺不住,想撥開擋著礙事的英姐,不顧一切的沖進去時,門先開了——

  站在門邊的男人,瞧了瞧她助跑的姿勢後,挑眉嘖聲搖頭,「你就這麼急著嫁我?」

  「嗄?」這是什麼結論?

  「要不然,你現在是在做什麼?」

  她往自己身上瞧,見自己這一副準備沖鋒陷陣的模樣,馬上收回動作,安分站好,「我這個……啊,爺爺還好吧?」她沒空跟他廢話,問正事要緊,她視線不時往屋裡探去。

  他嘴角揚起淡笑,真覺得自己這即將過門的準妻子可愛得緊!

  他退開一步讓了道說︰「孫老爺在裡頭,成親前你和他說說話吧。」他讓她進去。

  她微怔。「成親前?爺爺……同意了?」

  他理所當然的點頭。「進去吧,我在外頭等你。」說完,他往外頭走去。

  孫子憑還愣著,不敢相信,他真成功說服爺爺了?這是怎麼做到的?

  「少夫人,今日拜堂曉翠也是有挑選吉時的,再過半個時辰就是吉時了,您再蹉跎下去恐怕就會又錯過了,您不會想再挑第三次好時辰才成親吧?」英姐好心提醒她。

  「呃……不想不想,誰想再誤個第二次啊,我不耽誤,這就進去!」她說著趕緊進屋。

  孫老頭躺在床上,半邊身子仍不太能動,見她進來,臉上倒沒太多的表情。

  「爺爺。」孫子憑一進來就先握住他的手,露出慚愧的樣子,先哭再說。

  孫老頭瞧她一副沒出息的德行,本來沒動怒,這會也怒了。「你……不肖……敗、敗壞……混帳!」

  他病後口齒受影響,話說不清也說不全,所幸她聽得見心音,將他的話完整聽到——你這不肖子孫,未經長輩允許,就肖想偷偷摸摸嫁人,這和與人私奔敗壞門風有什麼兩樣,簡直混帳!

  這話罵得她汗顏。「爺爺,對不起,我錯了,您若堅持不許我嫁,那今日我不嫁……」

  說得好聽,今日不嫁,明日還不是背著我嫁!孫老頭記起她會聽取心音,這方便多了,不用費力開口講話,用「心」罵人就可以了。

  「爺爺,阿……阿旭剛說您答應了不是嗎?難不成他騙我?」她低聲的問。

  孫老頭瞪她一眼。你就這麼想嫁他?!

  她一臉尷尬,怎麼爺爺說的話和那家伙一模一樣?她有表現得很猴急嗎?

  「這個……也不是,就緣分到了……」她厚顏說。

  你!孫老頭氣得瞪大眼。

  「爺爺,你真的不同意嗎?好……我都聽您的!」她牙一咬,忍痛說。

  爺爺是自己唯一的親人,就算她再想嫁給阿旭,也不能有愛情沒親情,她得忍,這才是做人的道理!

  哼,若是聽我的,那就——嫁吧!孫老頭一撇嘴。

  「好,我盡孝道,說不嫁就不嫁……等等,爺爺說什麼,嫁吧?您讓我嫁?!」她回神後以為自己聽錯了。

  孫老頭看著她。沒錯,除非你自己不願意,不然就嫁吧!

  「爺爺說真的?!」孫子憑吃驚,眼瞳綻亮。「這個……可以請問一下,阿旭剛說什麼嗎?」她好奇的問。他沒說謊,真的辦到了,但她好奇他對爺爺說了什麼?

  孫老頭嘆了口氣,眼神不再惱怒。

  官九陽進來說,會照顧你一輩子,保護你的安全,永不遺棄你,還說會讓你做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讓你當皇後,不過……

  孫老頭瞧了她一臉的感動表情之後,啐了一聲,心道︰這些都是屁話!

  孫子憑瞬間愕然。「既然是屁話,爺爺怎會答應我嫁?」她灰著面容問。

  那是因為他最後說的話讓我接受了!孫老頭瞪她。

  「他最後說了什麼話?」

  他說雖未與你同日生,但求同日死。孫老頭嘆口氣,心忖著。

  「他這麼說?!」她像被雷電擊中,整個人不動了。

  孫老頭瞧她那震撼的樣子,在心中嘆息,這也難怪了,明白她最多活不過三十歲,卻願與她同日死,表明承諾共死,這還能不令她激動嗎?

  唉,自己害怕對方害孫女命更短,對方卻甘願用命相陪,況且他還是一個身負復朝大任、有著雄心壯志的男人,居然願與孫女同生共死,他還有什麼話說,當然答應嫁孫女了。

  孫子憑激動得流出淚來了,連這種承諾也敢給,阿旭是真的愛她!

  孫老頭想起自己死去的兩個兒子,對照孫女今日一身喜氣的嫁衣,感觸良多,但也歡喜無限,畢書旭是真心喜愛憑兒的,如此明宗在天之靈也該滿意了,只可惜自己這身子無法親自出席主持孫女的大婚。

  他吃力的抬手踫了踫她的頭,用心語說︰憑兒,你要幸福啊!

  她含淚點頭。「謝謝爺爺成全,我會把握我所有的生命努力過得幸福!」

  孫老頭聽了,不禁老淚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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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2:15:3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解咒?

  孫子憑走出孫老頭的房間,畢書旭立刻上前,見她眼眶仍紅著,他眯了眯眼,有些心疼。「別哭,哭多了傷眼睛。」

  「好。」她揉揉還發酸的鼻子。

  他牽過她的手。「拜堂了。」

  她破涕為笑,用力點頭。「嗯!」

  兩人來到竹園大廳,因為不邀請外客,曉翠和袁向帶著竹園所有的人都來觀禮,特別一提的是,主持大婚的是李賢,他坐在主位充當新郎的家長,受新人拜禮。

  李賢一直以人臣自居,沒想過有一天能主持主上的大婚,受主上夫妻一拜,這怎能不讓他感動,當場激動到說不出話來。

  新娘子自己雖緊張,也不忘留心聽著大家的內心話,眾人幾乎都是一個勁的祝福,當然,也有不少人嫉妒她能嫁給阿旭,成為他的新娘,這些話她都收進心裡,打算夜裡說給阿旭聽,也順道問問他的感想。

  只是旁人的心情她都能聽得見,唯獨聽不見他的,她好奇他是不是也跟她一樣緊張?

  正想著這些事,忽然,她聽見一聲不屑的哼聲。

  競舍得傷害水仙娶孫子憑,官九陽,你太愚條!將來你也不配得到水仙……

  孫子憑驀然朝聲音處望去,赫然見到官慶齡,那是他的心音。

  她瞧官慶齡此刻臉上帶著微笑,可內心卻正在痛罵著。

  官慶齡不贊成阿旭娶她,自己能理解,因為這人本來就認為自己配不上阿旭,但他為水仙抱不平,這就讓她訝異了,難道這人對水仙……

  官慶齡察覺到她的目光,心下一驚,轉過頭來目光與她撞個正著。

  該死!他心裡痛罵一聲後,臉色整個變得死白。

  他想起她能聽見心音的事,他太大意了,竟放任自己傳出心音。

  可已經來不及了,他再無法裝出虛假的笑容來,索性轉身離去。

  見他走人,孫子憑愣了會神,身旁的畢書旭留意到她的異樣,眼角瞥了她。

  「出了什麼事?」

  「呃……大公子是不是喜歡水仙?」她躊躇了會後問。

  他蹙了眉。「怎麼說?」

  「你辜負水仙,我聽見他為她抱不平的心音。」

  他皺起濃眉。「是嗎?」他深思起來。

  「其實就算他喜歡水仙也是正常的,水仙那麼美,就你有眼無珠沒看上人家。」

  「你抱怨?」他側目。

  「哪裡是抱怨,是稱贊。」她笑眯了眼,露出兩排亮晶晶的白牙。他沒看上人家,卻中意她,眼光真不是普通的特別。

  畢書旭俊眸帶笑,難得的還帶了絲邪氣,「口裡贊,不如身體力行的報答,今晚洞房,你好好表現。」

  笑容凍結在她臉上。「我……我表現嗎?」

  「嗯,上回你表現了一半,就換我表現了,今夜就看你的了。」

  「都看我的,那、那你做什麼?」

  他一雙朗若明星的眼笑意盎然,側首靠近她耳邊,語調綿長,「我享用你的全部。」

  一瞬,她的臉爆紅了。

  「天啊,少夫人,你這是想了什麼,怎麼連耳朵都火辣辣的紅成一片?」曉翠瞧見後大喊,然後人盡皆知。

  「你說太叔衭能解高家的魔咒?」竹園除了竹子,還種有一片杜鵑花,畢書旭撫弄著含苞待放的花朵,聽聞這話手一緊,折斷脆弱的花朵。

  官慶齡瞧著落地的花朵,替花朵覺得可惜。「是的,這是我打聽到的消息。」

  「消息從何而來?」畢書旭立即問。

  「探子無意間在宮裡的一處藏書閣中發現一本古冊,上面寫著高家之所以會得此惡咒,那是因為百年前高家出了個不肖子孫,為了私欲利用自身異能做錯事,害死數千條人命,其中太叔家族就死了近百人,因此導致高家全族有異能者皆受天譴,高家也因而與太叔家成為世敵,百年來兩家人勢不兩立,太叔家當年也是受害者,古冊內言明,能解高家子孫魔咒者唯有太叔家人,目前太叔家族只剩太叔衭一人,他應是唯一能解此咒之人。」官慶齡將那本百年古冊交給畢書旭。

  畢書旭手微顫的捧著紙張斑駁泛黃的古冊,心中燃起某種希望。

  官慶齡見他盯著古冊,繼續再道︰「可若唯有太叔衭能解咒,那也形同無解,那老賊想殺少夫人之心你我都清楚,怎麼可能救她,何況所謂解咒,要如何解也是個問題。」古冊只說太叔家族人能解咒,但並未注明怎麼解,即便抓了太叔衭來,逼他解咒,恐怕也是枉然。

  畢書旭神情幽冷下來。「這本古冊我收下了,之後要怎麼做,我自會想辦法,不過,多謝堂兄肯費心幫我找來此線索。」

  「不用謝我,是李叔交代唯有少夫人長命百歲,您才能專心致力於匡復舊朝……另外,也希望少夫人別誤會我什麼才好……」他驀然說道,口氣還帶著些許試探。

  畢書旭望著他。「她誤會你什麼了嗎?」

  「她……」他張口頓住,剛才的話自然指的是他們拜堂之時,孫子憑聽見他的心音,他擔心孫子憑將此事告訴官九陽,這才故意探問,但瞧官九陽的反應,孫子憑像是沒對他提起,看來是自己多慮了。「就是……之前我也是反對你們成親的,可我現在見你們恩愛,心裡也高興,覺得不必再執著於魔咒這件事了。」他說了違心之論。

  「若你已認為不必執著於此事,怎麼還替我尋來解咒的古冊,你這不是矛盾嗎?」畢書旭薄唇淡笑的問,瞧不出是說笑,還是真意有所指?

  「這……」他臉色微僵,差點說不出話來,「就像我剛才說的,唯有少夫人長命百歲,您才能專心致力於匡復舊朝。」

  畢書旭莫測高深的淡然一笑,接著拍了他的肩,正要說什麼時,孫子憑與袁向跑來了。

  見孫子憑到,官慶齡立即沉下心來,不讓自己有多余的心思外泄。

  孫子憑正心情不美,沒特別留意他突然隱去心思,跑到丈夫身邊後,馬上神情憤憤的說︰「阿旭,壞消息!」

  「什麼壞消息?」畢書旭問,只要她一出現,他再清冷的目光也會變得柔和。

  「這事……唉,袁向,不如你來說吧!」這件事讓她氣得搖頭嘆氣,似乎不平到極點。

  袁向立刻點頭,接口道︰「啟稟少主,宮中有消息傳來,太叔衭那老賊出關了,」袁向也很扼腕,恨不得那老賊走火入魔死掉就算了,居然還活著出關,實在沒有天理。

  畢書旭捏緊了手中的古冊,嘴角上揚。「是嗎?這是好事啊!」

  「好事?阿旭,這人是殘害忠良、倒行逆施的大魔頭,才關了一個月就好端端的出來了,又會繼續危害天下,這算什麼好事?」孫子憑不滿他的話。

  「他固然該死,但閉關養傷這幾日,官廟僅也沒少做事,照舊酒池肉林、禍亂朝野。」

  「話是沒錯,那官廟僅也不是好東西,連自己兄弟都想殘殺,讓官廟孔亡命天涯,這會人都不知躲哪去了,那日在刑場真該與他一道走,這樣就不會不知他的去向,也不曉得這陣子他日子是怎麼過的……」

  她喃喃叨念,完全沒留心到自己的男人在她提到官廟孔後,臉上已無笑意,不僅如此,越聽她說話,他眼底的冰層就結得越厚,可她仍沒發覺。

  一旁的袁向被凍得心驚膽跳,怕被凍死,趕緊打斷她的話說︰「少夫人不用擔心官廟孔,太叔衭既已出關,就不會再讓狗皇帝殺他,太叔衭應該會將官廟孔找回宮,因為他還得利用官廟孔牽制怕失去皇位的官廟僅。」

  「你的意思是,不久官廟孔又會回宮了?」這消息對她來說不知是好還是壞,好是官廟孔能保住性命,壞的是他又重新成了太叔衭利用的工具。

  「官廟孔不用你多操心,你該操心的男人只有我!」畢書旭終於忍無可忍的道。

  他話一出,不只袁向傻眼,就連忙著收斂心神不讓心思泄露的官慶齡都驚訝的瞧向他。

  兩人沒瞧過他吃醋的一面,這會倒醋得干脆,也不避諱和維持他清傲的形象了!

  袁向訝異後,摸著鼻子偷笑,少夫人某些方面不太開竅,少主若不一棒敲下去,她還會繼續不知死活的關心別的男人。

  這會她腦袋果然馬上清楚過來,立即露出討好的表情,挨上去抱著他的袖子,諂媚的道︰「自然是只操心你一個,我哪管旁人,哪管啊!」

  他寒冰結太厚,不是一時半刻能溶盡的,臉色依舊難看。

  官慶齡見氣氛凍結,干脆繞回正題道︰「既然太叔衭出關了,那官廟僅的好日子也結束了,又該提心吊膽自己隨時會被廢的事。」

  她偷偷朝官慶齡笑,感謝他為自己解圍,但他仍忌諱她的能力,面對她時依然謹慎的很,不敢敞開心房。

  「嗯,官廟孔刑場逃脫,官廟僅沒能殺了他,留下這後患,定是不痛快,再加上太叔衭雖重傷,但閉關處他也攻不破,手握重兵的楊世五又擺明只忠於太叔衭,官廟僅殺不了太叔扶也奈何不了他,如今他出關,哪裡能不緊張,不過……」畢書旭聲音頓下了。

  「不過什麼?」她見他眼中閃著詭笑,之前提到太叔衭出關時也是這般表情,這笑令人有些發毛。

  「沒什麼,就是我想親自會會太叔衭.」他沉笑說道。

  「會那老賊,為什麼?」

  他不語,但笑意更為森寒了。

  官慶齡卻是立即明白他笑容的意義。「你真信這本古冊所言,太叔衭能解咒?」

  「什麼意思?」孫子憑茫然不解,不過已發現他手裡的東西。

  畢書旭對她柔情一笑,「我想,咱們有機會一起活到白發蒼蒼了。」

  「神妃,你是朕的女人,躲什麼?」官廟僅撲倒水仙,粗魯的吻她。

  她憤怒的撇開臉,他不悅的揪住她的頭發,讓她無法動彈後,粗暴的咬破她的唇,她吃痛,伸手要打他耳光,但她手還沒踫到他,下身已經傳來劇痛,這畜牲竟是再次強要她,她眼前白花花一片,只見他在自己體內盡情蹂躪,毫不珍惜只為泄欲,不禁屈辱的流下淚來。

  她絕望的放棄掙扎,任他揉捏羞辱,他玩得正興奮,殿門突然敞開,進來的竟是太叔衭與楊世五。

  官廟僅縱情享樂之際看見太叔衭突然出現在床邊,悚然一驚,趕緊抽離水仙的身子,跳下床去,水仙仍赤luo著來不及遮掩,就這樣癱在太叔衭與楊世五面前,她羞憤欲死,慌忙扯過被子覆蓋自己的難堪,太叔衭對女色沒興趣,看都未看她一眼,倒是也頗為好女色的楊世五,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她瞧,這樣的女人,即便狼狽還是美不勝收。

  水仙怒極,卻無法發作,只能抓緊手中的被子遮身,不讓自己更羞辱。

  太叔衭朝嚇得半死的官廟僅走去,一把揪住他的身子,「老夫決定廢了你,從即刻開始,你降為恆王,並且遷出宮外去。」太叔衭「通知」他這件事。

  「恆王?!朕是大胤皇帝,怎能降位為王,你沒資格這麼做!」官廟僅大驚失色。

  楊世五冷笑,「這天下的兵馬都掌握在太師手中,他想廢誰就廢誰,還說什麼資格不資格,恆王說這話不是讓人見笑嗎?」楊世五已改口叫官廟僅恆王。

  官廟僅白了臉。「你們……你們都是逆臣!」他大罵。

  太叔衭嗤笑。「官廟僅,你不肯降位也成,自古廢帝的下場不是被幽禁就是被處死,你若不願意降位那就去死吧!」

  官廟僅驚悸,「朕是天子,怎能死?朕不死,太……太師,朕知錯了,以後定好好聽你的話,你說什麼是什麼……呃,對了,你不是反對朕納這女人為妃嗎?朕立刻就廢了她,攆她出宮!」他馬上無情的指向床上的水仙。

  水仙淡然,這男人當初一心想要得到她,而今糟蹋過她之後便棄若敝屣。

  太叔衭撇嘴,「太遲了,這女人是官九陽放在你身邊的探子,該知道的都探聽到了,你現在攆她已無多大意義。」

  「沒錯,之前太師召我回京,這事只有宮中幾個人知曉,可官九陽他們也得知,還打算要擄走小兒來威脅,這事便是這女人泄露出去的,所幸此事被咱們察覺反將一軍,才讓他們計劃失敗,另外,你與楚王兄弟鬩牆的事,不也是這女人傳出去的,足足讓官九陽看了好一陣子笑話。」楊世五告訴官廟僅。

  「這女人真是官九陽的人?!」官廟僅錯愕的張大嘴巴,半晌後,怒火中燒的沖向水仙,一把揪住她散亂的頭發。「你竟敢耍朕,你這賤人!」他一巴掌打過去,水仙被打得眼前一陣發黑。

  他不解氣,還想再打,可太叔衭哪裡有閑功夫看他打女人出氣,瞥了一眼楊世五,他立刻要人將官廟僅抓住。

  官廟僅驚恐不已。「太師,難道你真要廢了朕?!官廟孔人還在宮外,大胤不能一日無君,你不能這時候廢了朕!」他驚慌失措的道。

  「你真是笨得可以,老夫原本欣賞的也是你的愚蠢,可惜你居然蠢過頭了,蠢到連老夫都受不了,不廢你連天都看不過去,老夫廢了你,大胤無主,老夫不就正好名正言順的監國,再無人在老夫面前礙眼了。」太叔衭仰頭大笑。

  「你想自己坐上皇位?!」官廟僅震驚的道。

  「你終日只知飽食思yin欲,竟然這時候才知道老夫的野心。」

  官廟僅兩眼發直,呆若木雞,水仙也被太叔衭的狂言驚住了。

  「楊世五,你還等什麼,還不將廢帝以及這女人拖下去,在楚王回宮前,老夫就暫住龍吟宮處理朝政。」太叔衭意氣風發的道。龍吟宮是皇帝所居,他是在過皇帝生活。

  「太叔衭,你狼心貪婪,竟敢覬覦九五至尊之位,你這亂臣賊子!」官廟僅見自己被廢定了,不禁破口大罵。

  楊世五瞧太叔衭臉色難看,過去給官廟僅一個耳光,官廟僅好歹做了十年的皇帝,再不濟,也沒人敢打他,這一巴掌打得他呆了片刻,回神後怒不可遏。「楊世武,你這大膽逆賊,竟敢打朕,朕要你的命!」

  「太師,不好了、不好了!」官廟僅正要跟楊世五拚命,一名太監驚惶的跑進來大喊,讓官廟僅停了手。

  「何事驚慌?」太叔衭老臉一拉的問太監。

  「前、前朝……太、太……」見太叔衭惱怒,太監也緊張了,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什麼事你盡管稟報,再口齒不清,反而觸怒太師。」楊世五見狀安撫道。

  「是、是!」太監這才吸口氣鎮定下來,之後續道︰「前朝太子官九陽打著匡復舊朝、清除逆賊的旗子舉兵圍城,這是他起兵的檄文,請太師過目。」太監將檄文交給太叔衭.

  太叔衭聞言立即攤開檄文,瞧內容無非指現今民神痛怨、靡所戾止,他官九陽乃為天下正統,揚言救危恤患,討伐他太叔衭這個千古逆賊。

  他火冒三丈的將檄文丟在地上怒踩。「一派胡言,不知死活!」

  官廟僅則是極為驚愕,沒想到官九陽居然敢起兵。

  水仙同樣吃驚,因為沒聽說官九陽已準備好要討賊,這是怎麼回事?

  楊世五撿起檄文。「太師,這該如何是好?」他驚問。

  太叔衭用力咬牙。「官九陽分明是自不量力,竟敢挑釁老夫,他想找死,老夫還能不成全他嗎?楊世五,老夫令你立刻領兵五萬出城去剿了這人!」

  「是!」楊世五聽命立即要去領兵出城。

  太監連忙阻止,「太師,五萬兵馬不夠,奴才聽聞官九陽的大軍超過二十萬!」

  「二十萬?!他哪來二十萬大軍圍城?!」太叔衭神情一緊。他自認軍權都牢握在自己手中,絕對不可能有人敢背叛他投靠官九陽,官九陽的大軍從何而來?

  「聽說是前朝隱藏在民間的秘密軍隊。」太監告知。

  「哼,一群烏合之眾根本不足為懼,楊世五,老夫給你二十五萬精兵,你前去迎敵,把官九陽給老夫抓來,上回在林中他讓老夫丟臉,老夫要活逮他,將他慢慢千刀萬剮泄恨!」

  「損……損兵八萬?!」太叔衭坐在御書房的龍座上,在聽見楊世五的稟報後大驚。

  「對不起,是我無能。」楊世五面色如土,話才剛落,御案上的一座硯台已砸向他,讓他當場頭破血流。

  「你是無能,老夫的精兵交到你手中,不僅沒能剿滅一群烏合之眾,反而還讓自己的兵馬損了八萬,你是怎麼帶兵的?老夫錯看你了,以為你是個將才,原來是個蠢才!」太叔衭怒不可遏的大罵。

  楊世五搗著血流不止的頭,羞慚萬分,他也沒想到官九陽的兵馬會如此強悍,自己的兵力多出他們五萬人,卻拿不下他們,還讓他們打得落花流水損失慘重,這回連他也傻眼了。

  「請太師息怒,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定會將官九陽拿下帶回給您發落。」他跪地說。

  太叔衭怒視他,「楊世五,老夫再調兵馬給你,你絕不能再敗,聽到沒有?」

  「遵命!」他領命馬上要再去戰。

  「等等,老夫可警告你,這回若再損兵折將回來,老夫會先殺了你的兒子祭旗!」

  楊世五聞言倏然心顫,太叔衭居然敢拿他的心頭肉威脅,他怒上心頭,可此時敢怒不敢言,唯唯諾諾的承諾下來,這才快步離開。

  隔兩日,太監慌張跑至太叔衭面前,因跑得急了,連帽子都歪了,太叔衭剛在龍吟宮午睡起來,見他這模樣,不悅的問道︰「又怎麼了?」

  「啟稟太師,不……」他本要喊不好了,想起這句話之前曾惹怒太叔衭,忙改口,「出事了!」

  「出什麼事?」太叔衭還是怒,口氣像要將他剝皮拆骨。

  他吞了吞口水才道︰「楊……楊將軍失蹤了!」

  「楊世五不是在城外打仗,怎會失蹤?」

  「今早是還在城外與敵軍對戰沒錯,但午後人已不見。」

  「陣亡了?」

  「不是,消息來說,有人見他丟棄戰袍,帶著他的小兒子跑了。」

  「什麼?他竟敢不戰而敗,陣前逃走?」

  「不是不戰而敗,而是眼見要敗了,守不住城所以逃了。」

  「老夫不已增調了兵馬給他,怎麼會敗?」太叔衭錯愕。

  「太師有所不知,百姓得知前朝太子回來,歡欣鼓舞,盼他奪回江山廢除苛政,人人爭相投效,讓他原本的二十萬兵馬暴增到三十萬,目前還在增加中,咱們這裡也有倒戈……」

  「住口!」太叔衭勃然大怒。

  太監噤聲不敢再說,瞧著太叔衭怒得砸杯摔椅。

  「有問過咱們的軍隊還能抵御官九陽多久?」

  「問了,戰前無將,又損兵慘重,大概撐個兩日……」

  太叔衭愕然,「才兩日?!」這哪夠他從遠方調兵,都怪自己輕敵才會落得這下場。

  他向來鎮定,這回卻陷入困境,心頭慌亂不已,不知如何是好。

  若這時逃出宮去,那自己多年來的努力豈不功虧一簣,又將江山還給姓官的?這他怎甘心!但可不走,萬一官九陽真殺進宮裡,自己恐怕連命也沒了!

  正進退維谷時,另一名太監跑進殿內,急道︰「太師,又有消息來了!」

  「什麼消息?!」他心驚膽跳的問,就怕連兩日也撐不到,聽見城已破的事。

  「啟稟太師,官九陽派人來說……」

  「說什麼?!」

  「說願意和您和談!」

  他一愕,勝券在握的人找他和談?!這對還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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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復國禍水?

  城邊圍了一塊方圓之地,搭了一座帳篷,兩方人馬以此為中心各退五裡。

  帳篷內,一邊坐著太叔衭與廢帝官廟僅以及水仙,另一頭坐在主位的則是畢書旭,孫子憑坐在他身側,下首是李賢和官慶齡。

  孫子憑見水仙比之前更顯憔悴,皮包骨的模樣已損及她的美貌,讓她不復過去神女的華貴之姿。

  水仙也自知貌不如從前,眼神一直不敢朝畢書旭看去,怕見到他失望的表情。

  然而水仙雖身受屈辱,仍未出賣畢書旭,將任何的訊息告訴太叔衭,水仙對畢書旭的痴情,也是極令孫子憑佩服的。

  「官九陽,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造反,我誅了你!」官廟僅不知死活的叫囂。

  「官廟僅你恐怕還搞不清楚狀況,誰誅誰還不知道,不過以目前的局勢,是咱們誅了你的機會大些。」官慶齡冷冷笑說。

  「放屁,太師手握重兵,哪是你們能奈何的,只要殺了官九陽以及你們這些前朝余孽,這天下就還是我的!」官廟僅說著還真抽出預藏的刀子要刺向畢書旭。

  可刀子還沒靠近畢書旭,身子就先飛了出去,他被官慶齡一腳踢飛,落地後慘叫連連,一點曾做過皇帝的威儀都沒有,場面難看極了。

  「太叔衭,你還杵著做什麼,他們都動手了,你還不讓大軍輾了這群人!」他毫無德行的大叫。

  太叔衭起身走了過去,他以為太叔衭要扶他起來,哪知卻是補上一腳,往他嘴上踩去,這一踩讓他一陣悶痛,門牙斷了!

  「太叔衭,你……咳咳……」他不可置信地搗著斷牙的血口,剛張嘴就被血給嗆到。

  「混帳東西,老夫帶你來不是要你幫忙叫囂的,是來將你送給官九陽的,你還丟人現眼的鬧什麼?」太叔衭怒道。

  「將我送給官九陽?!」他錯愕至極,以為太叔衭不管再如何不滿他,在未找到官廟孔之前不會殺他,可怎知這回竟是要將他送給死敵官九陽,那自己還有活路嗎?!

  「滾一邊去,你這沒用的東西!」太叔衭根本懶得跟這廢物多說什麼,提腿朝他腦門一踹,讓他眼一翻的昏死過去。

  處理完聒噪的官廟僅,太叔衭轉身朝畢書旭直接道︰「他是老夫給你的禮物,收不收隨便你,反正老夫不打算再將人帶回去。還有,這女人也是,就一並還給你。」他指著水仙。

  畢書旭瞧向臉上血色極淡的水仙,讓官慶齡去將水仙帶到他們這邊來坐,至於官廟僅就讓他癱在地上,無人要管他的死活。

  「多謝你的禮了!」畢書旭淡然點頭。心知肚明兩方未開始談判,太叔衭就先送他這兩個人,這是先表誠意。

  「官九陽,你願意與老夫談和是真的?」太叔衭坐回位子後犀利的問,並且打量著眼前穿著一身黑色錦袍,眼神淡漠冰冷的他,這次官九陽不再戴著面具,以真面目見自己,見到他的容貌後,發覺他與先皇十分相像,只不過先皇的眼神沒有他的清明睿智,眼前的他光只是靜靜望著自己,就有一種懾人的力量,大胤官姓子孫幾代下來個個軟弱,倒沒想到這個逃亡的前朝太子能有這般的風華與氣度。

  「自然是真的,否則太師走這一趟見我,又送人來,豈不虧了。」畢書旭含笑點頭。

  太叔衭皺紋的臉龐沒因為聽見這話而高興,皺紋反而加深。「為什麼肯談和?」目前處於劣勢的是他,官九陽卻願意退兵,這莫非有詐?

  「因為她。」畢書旭柔情地瞧向身旁的孫子憑說。

  「她?退兵跟她有什麼關系?」太叔衭露出不解的表情。

  「你聽過高家能人壽不過三十的天譴之說嗎?」

  太叔衭眉心一動。「你看過那本古冊了?!」他立刻了然。

  「嗯,看過了。」畢書旭坦承不諱。

  「你說為了她談和,但她不是只是個普通人,沒有異能?」太叔衭皺眉,當初就是因為如此,抓了她後自己覺得沒有用,才想殺了她的。

  「她聽得見別人的心音。」畢書旭不再隱瞞,直言道。

  太叔衭訝然。「原來老夫被騙了!」他惱怒。

  畢書旭沉笑,「你無須惱,現在知道也不遲,你若解得了她身上的魔咒,我願意放棄這次匡復舊朝的機會,暫時將天下交給你。」

  「你竟為個女人甘於放棄拿回皇位的機會?!」太叔衭大驚。之前官九陽為了她不殺他時,他就已極為訝異,可這回居然又為了她連江山都不要,這未免也太令人不可置信了!

  「是的,我甘願。」畢書旭毫不猶豫的點頭。

  太叔衭震驚過後,忍不住不屑的揚起笑來,本來他對官九陽是有些刮目相看的,但瞧來他也和其它姓官的子孫一樣沒出息!

  孫子憑垂下面孔,心頭脹脹痛痛的,自己總是拖累他,可他已下定決心不惜犧牲任何事,也要換取她的長壽,根本不容她多說什麼。

  水仙聽了畢書旭的話,臉龐顯得蒼白異常,原來他起兵與停戰都是為了孫子憑!水仙神色越顯失落。

  而李賢他們雖不甘,但也習慣他如今眼中只有孫子憑,其余一切是其次的事實,他們忠於他,也只能接受。

  「如何?你有法子解高家的魔咒嗎?」畢書旭直截了當的問。

  太叔衭眉心微微皺起。「這……高家百年前傷我太叔家極深,我太叔家的祖上是留有一些文書的,也許老夫回去翻翻看會有收獲。」

  畢書旭半垂眼睫,撇唇嗤笑,「太師是想拖個幾日,等援軍到來就得救,也不須與我談和,反過來還能殺我個片甲不留?」

  心思馬上被拆穿,太叔衭尷尬,立刻惱怒的瞧了眼他身旁的孫子憑,「你可真得了個好幫手,難怪想她活得久一點,好幫你讀心!」曉得自己心裡所想的全逃不過孫子憑的耳朵,她能將自己的想法全告訴官九陽,不禁又惱又恨。「沒錯,老夫確實打這主意,可你能如何,若老夫不願意救她,你敢殺了老夫嗎?她就更沒救了!」他有恃無恐。

  「你別太過分,少主不殺你,我卻沒顧慮,盡可殺你之後再向少主請罪!」李賢開口。

  太叔衭怒笑,「李賢,你當真以為我怕了你們不成?」

  「不怕就再戰,目前咱們這裡不斷有百姓投效,兵力已超過四十萬,反觀你,在楊世五手上敗了幾場,再加上逃兵不斷,你在京城的兵馬恐怕不到二十萬,這懸殊的兵力,你說,你還能囂張到幾時?」李賢譏誚的問。

  太叔衭聞言漲紅了肥胖的老臉,想逞強再說話,瞧見孫子憑那一副看穿他的眼神,心頭一陣痛恨,在這丫頭面前他能耍什麼心眼,老臉一沉,「老夫確實有解咒的方法,可老夫若是說出來,如何確定你們會退兵?」

  「你認為你還有資格與我談條件嗎?」畢書旭冷聲問。

  「沒錯,咱們是給你活路走,你若不想要,那便罷了。」官慶齡也說。

  太叔衭臉色難看,衡量情勢後,霍然拍桌站起身,「老實告訴你們吧,當初高家受天譴之說是無稽之談,這根本是我太叔家下的毒咒,只為妒恨高家的能力超越太叔家,因此下咒咒殺高家人,只可惜高家能人雖個個短命,卻還能維持百年不衰的盛況,直到老夫這代才終於勝了,徹底將高家打敗,眼下高家敗落得只剩下她,會聽取心音又如何,再也威脅不了老夫。罷了,老夫就當作一回好人,放過你高家一馬,解了此毒咒。」他總算爽快的說。

  孫子憑這也才知道高家歷代祖宗能人,包括自己的爹與大伯都是因為逃不過太叔家的毒咒才死去的,此時怒火中燒,真想殺了眼前的太叔衭為高家枉死的人報仇!「你太叔家真不是人,百年來竟這般毒害我高家祖先!」她怒不可遏。

  「哼,高家與太叔家本是宿敵,你高家處處壓制我太叔家,我們只是反擊而已!」

  「這是邪術,自古邪不勝正,你太叔家絕對贏不了我高家的!」

  「是嗎?但你不是要靠老夫解咒才活得下去,怎麼?不要老夫解咒了?」他陰笑的問。

  「你……」

  「別再說了!」畢書旭喝止孫子憑,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她氣紅了眼眶,曉得他不願她激怒太叔衭,只想這陰險小人盡快替她解去毒咒,不得不忍怒的別過臉去,若不然她真的會找太叔衭拚命。

  「有勞你立即解開毒咒。」畢書旭嚴肅的朝太叔衭說。

  太叔衭冷笑,「你們是不是該先退兵讓老夫安心再說?」

  「好。叔父、堂兄,退兵至五十裡處,待他完成解咒,就讓兵馬全撤去。」他吩咐。

  李賢與官慶齡雖百般不願,但心知無法動搖他的決定,只能餃命而去。

  「李叔、大公子,請等一下!」孫子憑將兩人喊住。

  見李賢停下腳步後,她立刻沉臉朝畢書旭問︰「你真考慮清楚了,都已兵臨城下,只差一步你就能奪回江山,這麼退兵你不後悔?」

  「不後悔。」他堅定的眉宇間,毫無一絲猶豫。

  「阿旭……」她眼熱鼻酸了。

  「叔父,去吧。」他淡聲道。

  李賢再次轉身,嘆氣離去。

  「九陽,你會後悔的!」水仙再也忍不住的說。

  他微笑。「救我的妻子如何需要後悔?」

  水仙啞然。

  太叔衭得意的站在太極殿上,望著玉階上的赤金龍椅,從此大胤王朝就屬於他的了!

  他神態振奮,一步步走向渴望的大位,想象自己坐在上頭受眾人朝拜大呼萬歲的景象。

  終於啊!自己終於要成為大胤的皇帝,天下真正的主人了。

  「哈哈哈——」他忘情的狂笑著,低身即將朝那龍椅坐下去——

  「太……太師?!」一道聲音叫住了他。

  他身子一頓,愕然的抬頭朝前方望去,見到一個人和大批朝臣一起走上殿來,他心倏然一沉,身子拉直,這張龍椅還是沒能坐上去。

  「楚王回來了?」他眯眼。

  官廟孔走上前去。「是啊,得知太師四處尋我,這才匆匆回宮。」

  「你自己回來的……」太叔衭臉色極僵,沒錯,自己是派人尋他,但下的命令是,尋而殺之,並非讓他活著回宮!

  自己想著稱帝,宮中怎能再有另一個姓官的?!他恨恨地垂眉盯上自己身後的龍椅,扼腕興嗟,雙目幾乎噴火。

  「老天有眼,讓楚王平安回宮,也慶幸朝中有太師坐鎮,才沒出大亂子,讓前朝太子給奪位……呃,前朝的事不提,太師乃是大胤第一忠臣,看不慣昏君荼毒百姓、殘殺手足,所以廢昏君,還積極派人去找回受昏君殘害追殺的楚王,如今楚王安然,太師應該備感欣慰才是!」

  朝臣見太叔衭表情怪異,立刻有人上前道,然而說完這些話,仍不見太叔衭臉上有絲毫笑容,眾人頓時感到不安。

  「太師不高興我回來嗎?」官廟孔惶然的問。

  「楚……楚王殿下說的這是什麼話,太師忠心耿耿於大胤,怎會不高興您回來,而今天下無主,您回來正好主持大業!」朝臣想緩和氣氛的說。

  「這……」官廟孔瞧向面色更沉的太叔衭.「太師才是國之棟梁,本王雖然姓官,但無德無能,不配為帝,不如請太師……」

  「太師為人臣子豈會覬覦天子之位,做個不忠不義之徒受萬民唾棄,太師,您說是不是?」有人大著膽子問。

  太叔衭內心十分暴怒,但面對眾人正氣的眼神後,驀然忍怒綻笑。「當然,老夫一生忠君愛國,怎會做出奪位這等亂臣賊子的事來。楚王,你回來得正好!」他走下玉階,來到官廟孔面前,拍著他的肩,咬牙說。

  朝中的人雖都聽命於他,但骨子裡還是忠於官姓,若自己當場殺了官廟孔,必會引起人心大亂,這也就是這幾年來他明明掌握了大權,卻遲遲不敢真正稱帝的原因,而本以為這回時機到了,自己終於可以坐上寶座,沒料到這節骨眼突然殺出官廟孔這程咬金,瞧這情勢,自己也只能暫時再隱忍了!

  「多謝太師!」太叔衭沒立即殺了他,官廟孔松了口氣。

  「楚王這陣子在宮外受苦了,身心必然疲累,不如先去休養身子吧!」太叔衭說,竟是沒有當場宣布就由他登上大統,讓龍椅繼續空著。

  眾人面面相覷,可也不敢催,至於官廟孔剛歷劫歸來,更是不好直接問及此事,便先點了頭讓太監伺候著出殿歇息去。

  太叔衭望著他的背影,恨上心頭,想不到這小子竟能命大的回宮,阻礙他奪位,哼,罷了,不差這一時,反正他不會讓這小子活太久,凡妨礙他的人都得死!就像官九陽一樣……

  暗夜,畢書旭迅速撈起孫子憑上自己的馬,在漫天火苗中沖出竹園,幽靜的竹園已是一片火海。袁向護著病中的孫老頭帶著曉翠、姚大夫與英姐駕著馬車亦是隨後逃出。李賢、官慶齡和水仙領著一群兵馬趕來接應,保護畢書旭等人離去。

  當日太叔衭替孫子憑解去高家百年毒咒後,畢書旭守諾退兵,但兩日後,待太叔衭的援兵抵達京城,太叔衭立即翻臉追殺他們,而畢書旭以真面目示人,身分已隱藏不了,這回讓太叔衭搜個徹底,將他這幾年來的藏身之所全翻過一遍,斷去他所有後路。

  這日,夜裡露水極重,畢書旭帶著孫子憑與親信才剛逃過一組人馬的追殺,現在出了京城,人疲馬乏的來到一處落葉飛舞的山谷,望著險峻的縱谷,一群人突然間有種天地茫茫、前頭無路的淒涼之感。

  「阿旭,到這地步,為了我,你還是不悔嗎?」馬背上,她坐在他身前,臉貼著他的胸膛,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閉上眼,白皙的臉頰上劃下一條水痕,淚水浸濕他的衣襟。

  他神情淡漠的看著前方,臉上未有一絲變化。「你是我的妻,以此換你長生,值得!」

  她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襟。「你這傻瓜!」她哭出聲了。

  他疼惜地撫著她的發,臉上沒有憂愁,只有清朗的笑容。「從沒人敢對我說這話,孫子憑,你是第一人!」

  「咱們都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了,你還有心情與我開玩笑?」她用力抹淚。

  「怎麼沒心情?有道是天無絕人之路不是嗎?」

  「你……」她現在才知他原來是個豁達的人,也不想想本來江山就在眼前了,唾手可得,但只因娶了她,眨眼間狼狽到連安身的地方都沒有,淪落得只能四處躲藏,而他不僅不埋怨她,居然還笑得出來?「唉,你甘心、你甘願、你覺得值,但你可想過跟隨你的人可會甘願?」

  她瞧向李賢以及官慶齡等人,此刻他們也是筋疲力竭,全跟著亡命天涯,而這全是因為她,他們何嘗不會怨?

  他目光深黯了些。「我不會虧欠他們的。」

  「如何不虧欠,他們跟隨你只想恢復舊朝,助你君臨天下,可你……你讓他們失望了。」在指責他的同時,她落下淚來,自己便是他的褒姒、妲己,是讓他失去一切的禍害。

  他不說話,鳳目越顯深邃幽沉。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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