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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米恩 -【傀儡王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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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9 23:50:5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傀儡王后 作者:米恩

哪個國家王者的命運比她還乖舛,
先是受制於奸臣、宛如籠中鳥已經夠委屈不說,
就連在皇宮散步她都能讓賊人擄去,
而這賊人偏偏還是敵國死對頭──炎國之帝!
奇怪的是他們明明才第一次見面,
卻聽他口口聲聲說她負心於他、背叛他……莫非是認錯人?
但既是落入敵人之手,她便將生死置之度外,
可他卻遲遲未出手,反倒整日向她訴衷曲、獻殷勤,
不僅待她極溫柔,還摸清她的脾性懂得如何治她,
甚至為替她這雪女奪回保命冰晶而身負重傷……
她不明白他為何會被拋棄,只知道自己甘願留下做他的階下囚,
沒想到雪國元老卻在此時命令她奪取炎帝護國的能力,
她不知道過去那負心女子如何背叛他,
可她現在倒是陷入背叛國家抑或是背叛他的兩難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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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9 23:51:17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月黑風高的夜晚,寂靜無聲。

  站在約定處,他因這過分的靜謐感到焦躁,一雙利眸不斷搜望,似在等著什麼人。

  然而子時已過,他欲等之人並未出現,反倒來了群不速之客,他的心不禁重重一沉。

  「楚兒呢?」暗金色的眼瞳一凜,他沉聲問。

  帶頭的男人嗤笑一聲,「你以為是誰告訴我們這地點的?」

  聞言,他薄唇緊抿,不願相信。「不可能!她不會背叛我!」

  她不是說過可以不顧兩國之間的仇恨,不管彼此背負的責任,要和他一起離開?那樣深情說著且心思單純的她怎可能會背叛他……

  平空變出數十把銀白似雪的冰劍,男人咧笑道:「隨你信不信,既然你蠢得前來赴約,就要有付出性命的覺悟—」

  話落,那飄浮在空中的薄透冰劍急速朝他飛馳而來。

  縱使此刻被背叛的痛苦焚燒著亂了心神,但他絕不會讓對方如意。他啟唇疾快唸著咒語,沒多久就完成術法的締結,耀眼的火燄由他空無一物的掌心冒出,照亮漆黑的夜。

  那烈火隨即幻化成長劍,上頭滿是張狂喧囂的火舌,他揮劍格擋,輕鬆將所有飛射而來的冰劍一一化去。

  見狀,眾人雖忌憚的退了一步,殺意卻更濃,一行十人將他團團圍起,不停使出更凶狠的冰咒術圍攻,就是要置他於死地。

  「該死!」忍著被冰劍劃出傷口的不適,他不斷運氣,想用體內原生的燄火解除這讓他四肢漸僵的凍寒,然而面對這樣猛烈的攻擊,縱使他術法再高強也無法完全擋下,很快地,他身上已遍佈大小不一的傷口,甚至感到有些體力不支。

  男人見他似乎支撐不了多久,於是趁勝追擊,仰天發出一道代表暗號的聲響。

  尖銳的暗號聲一出,樹林裡隨之應和著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叫聲。

  那野獸般的嘶吼聲讓他一怔,暗金色的瞳眸閃過一抹錯愕,無法置信的瞪著此刻出現在他眼前的龐然大物。

  雪怪!

  那是守護她且只有她才有資格使喚的雪怪!

  所以……真是她背叛了他?是她讓這些人來殺他他原本不信她會背叛自己,但看著眼前追殺他的刺客及雪怪,心裡的質疑獲得證實,對她的信任也在瞬間破滅。

  「留下天火,我可以考慮饒你一命。」男人雙眼發亮,即將獲得的勝利讓他心喜,難掩興奮的說道。

  「天火……」目光一冷,露出一絲了然神色。他寒聲說:「原來這就是你們的目的?」

  天火……原來這一切全都是騙局,都是她設下的騙局!

  揚起唇角,他出乎眾人意料的笑了,然而那抹笑卻讓人看了心驚膽顫。

  看著一臉渴望得到天火的男人,他緩緩斂起笑,嘲諷地說:「想要天火?哼,你還不夠格!」

  挑釁的言語激怒了男人,他臉色丕變,怒喊道:「給我抓住他!」

  命令一下,不只所有人再次朝他圍攻,一旁的雪怪也發出低沉的吼聲往他飛撲而去。

  一張俊顏毫無表情,可眼中卻透著極深的恨意,他高舉手中燄劍,如宣誓般沉聲說:「我會讓妳為今日的背叛付出慘痛代價!」

  話音一落,他身手矯捷地閃過雪怪的襲擊,在眾人來不及反應之際跳下懸崖。

  沒想到他會選擇自盡,看著原本就要手到擒來的無價之寶墜落萬丈深崖,男人雙目倏瞠,「不—」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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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9 23:51:34 |只看該作者
  第1章

  不似皇宮金碧輝煌、美輪美奐,這莊嚴的大殿反而十分生硬清冷,且所有的擺飾全是以透明清澈的冰塊雕砌而成,聳立的柱子、巍然的宮門及殿裡所有的扶梯、窗台、垂簾……包括那雪之女王坐的王位,皆由酷寒的冰岩製成。

  這個終年覆著皚皚白雪,放眼望去只有一種色彩,那便是白,清凝透澈的白,而這被雪白色彩覆蓋的國家位於琉璃之境的北方,有個名副其實的國名—雪國。

  雪國人皆擁有精緻的五官、修長高䠷的身材,白皙如雪的肌膚,除了體溫低得彷彿寒冰一般外,他們幾乎和普通人一模一樣,當然,仍有不同之處—他們會使術法。

  雪國人只要以十指締結術法,便能靈活的運用與他們息息相關的白雪,協助建屋、輔助他們移動及一切的勞動工作,不太需要動用自身力氣。

  人類稱雪國人為雪女、雪妖或雪怪,認為他們茹毛飲血,專吃大雪裡的迷途人類,以色誘人,再拆吞入腹,但人類不知道的是,其實雪國人更怕人類,怕人類的貪婪本性終有一天會驅使他們不怕死的進犯雪國掠奪「財寶」。

  除了人類,雪國還有一大敵人,而此時,大殿正因為大敵的侵略而吵得沸沸揚揚。

  「女王,炎國又燒毀了咱們一處村落,雖說村落毀了能再建,但那些被燄火焚燒的人民卻個個傷亡慘重!炎國實在欺人太甚,屬下懇請女王出兵攻打炎國,讓炎國人知道咱們雪國不是永遠這般好欺負。」手持奏章,主張開戰大臣之一,冷元上稟。

  「萬萬不可!」丞相白常和連忙跨前一步,出聲阻止,再恭敬的對著高高在上的女王說:「女王,出兵炎國無疑是不智之舉,炎國終年烈火環繞,境內全都漫著燒騰的熱氣,與元神屬性為冰的咱們相剋,若出兵攻打炎國,咱們用術法締結出的冰雪頂多足以自保,恐怕難以討回公道……」

  「笑話!」丞相的話尚未說完,冷元已大聲斥道:「若是女王親自出兵,咱們哪還會怕那區區燄火?一旦女王親臨,不論炎國的燄火再張狂,也敵不過女王招來的暴雪,驟冰術一出,炎國人無一能倖免,全都會被凍成冰棍,動彈不得!」

  聞言,白常和無奈地搖首,「冷將軍,女王雖有無敵的驟冰術,但你別忘了,炎國皇帝也有能瞬間燒融冰雪的炎燄術,暴雪襲來,他難道會坐以待斃?況且咱們並不了解這新任的炎帝,他的實力是個謎,若貿然出兵,只是苦了兩國人民。」

  「這不過是掩飾你自己懦弱的說詞,咱們雪國人可不會個個都和你一樣的貪生怕死!」冷元駁斥,隨即轉身,再次勸說:「女王,為了雪國的尊嚴,懇請女王出兵!」

  被辱罵的白常和不悅地皺起眉,沉聲道:「這不叫懦弱,而是深思熟慮,貿然出兵才是愚蠢至極。女王,臣懇求女王衡量輕重,三思而後行。」

  「女王,臣支持冷將軍的看法,懇請女王出兵……」

  「女王,白丞相所言甚是,出兵一事還請女王三思……」

  聽著底下大臣們吵成一團,坐在王位上的冰楚依雙眉不禁微擰,厲聲說:「夠了!」

  這一喝,眾人馬上停下吵鬧,回到原本的位置,恭敬的垂首等候她的決定。

  豈知,她非但沒做出選擇,反而站起身,將手輕搭在身旁侍女白舞的手上,冷聲說:「我累了,這點小事就交給大長老他們全權做主,若沒別的事就退朝吧!」

  一聽女王又要將國事交給長老們代為處理,白常和雙眉緊擰了起來,「女王,這……」

  冰楚依並不理他,頭也不回的步出大殿。

  看著那冷然孤傲的身影,眾人面面相覷,忍不住低聲交談著。

  「女王是怎麼了?從上任至今也有三年,可這三年來,不論大小事竟全都交給長老們處理,這……」

  「是啊,就連出兵攻打炎國這等大事,她都交予長老們做決定,這會不會太離譜了?既然如此,雪國還要女王—」

  「住嘴!」白常和轉身,忙截去那大逆不道的話,低聲說:「別忘了,長老們還在。」

  這一提醒,眾人連忙閉上嘴,看向正坐在王位的左側,年歲近百的三位長者。

  三名長老彷彿沒聽見眾人剛才說的話,坐在首位的大長老甚至露出淺笑,徐聲說:「想必各位大臣都聽見女王的旨意,那麼就勞煩各位將奏章呈上,待咱們三兄弟衡量利害後就會做出決定。」

  既是女王親口下的旨意,就算大臣們再不服,也只能乖乖將奏章呈上後默默退離。

  下朝後,冰楚依並沒有直接回寢宮,而是繞到宮殿的側門口。

  側門沒有士兵守衛,卻有著另一種生物駐守,在她緩緩步出巍巍聳立、高入雲霄的宏偉冰城之際,和時刻陪伴在她身旁的白舞一樣跟在她身後。

  牠們身高十尺、肩寬約莫三尺,身上覆著雪白長毛,是雪之女王的護衛,只聽命於女王,然而對失去「重要之物」的冰楚依而言,這兩頭曾與她極為親暱的大雪怪,此時不過是負責監視她的傀儡罷了。

  看也不看牠們一眼,她恍若身後無人般繼續前進,寒風迎面而來,拂得她毫無血色的肌膚看來更加透明白皙,幾乎要與地上白雪融為一體。

  由於雪國冰雪終年不化,雪國人早已適應這樣的酷寒,所以就算刺骨寒風迎面襲來,她並不在意。

  踏著極輕的步伐,冰楚依往一條幾乎稱不上是路的小道走去,來到她從小便極為喜愛的雪地,屬於她的雪地。

  這是塊除了白雪外什麼都沒有的荒蕪地,因為此處有著雄偉的冰城當屏障,前頭則是萬丈深崖,所以除了她之外,沒人會來,也不敢前來,畢竟要是一個不小心失足便會喪命,但她就是喜愛這裡的寧靜,喜愛坐在這兒,眺望遠方被雲霧籠罩的群山。

  凝望著遠方,冰楚依一臉淡然,思緒回到早朝時。

  她的臣子們喚她女王、喊她陛下,然而他們卻不知,她早在三年前便失去了這個資格和權力,還失去了對她而言十分重要的物品以及……

  記憶。

  她的記憶有一段是空白的,她記得她的父王、母后,記得她是雪國的女王,記得所有她該記得的事,然而卻有段日子的記憶是她怎麼想也想不起的。

  還記得那年她剛滿十七歲,因為父王早逝,母后便是她在這世上僅剩的親人,可在她繼承王位成為新一任的雪之女王時,卻也是她母后離她而去之時。

  她傷心欲絕,在母后被封入冰棺那日,她就因承受不住現實而選擇逃避,逃開喪親的哀痛、逃開將背負在她身上的重擔……

  她的記憶在此中斷,當記憶再次銜接上時,她人已回到雪國躺在床榻上,什麼事都想不起來,且她彷彿生過一場大病,身子虛弱得像是隨時會斷命。

  她曾質疑過自己為何會對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沒有半點印象,然而白舞說她生了場怪病,病情時好時壞,且一病便是整整一年,她這一年都在昏迷中度過,對此事無印象是當然的……

  白舞與她一同長大,不可能會騙她,然而……她就是覺得有哪裡怪,總覺得失去的那段記憶對她來說十分重要,她非記起不可,但她卻無暇回想,因為在她清醒的同時,她也發現自已失去了十分重要的物品。

  那三個可惡的傢伙,無恥奪去了她身為女王的資格,甚至以此控制她……

  從那日起,她便成了一個有名無實的傀儡女王,一個隨他們高興讓她生就生、要她死就死的廢人。

  「女王,時候不早,咱們該回去了。」

  白舞的提醒聲讓冰楚依回過神,她收回目光,斂去眼底的恨意,回復成一貫的淡然,輕點了頭,「是該回去了。」

  站起身,她轉身看向矗立在眼前那莊嚴宏偉的冰城,那是她的城、她的宮殿,然而此時卻是禁錮她的牢房,讓她像飛不出籠的鳥兒,只能永遠待在宮殿裡,讓人擺佈。

  「白舞。」她突然開口喊道。

  她恭敬的望向她,「是,女王。」

  冰楚依邁開腳步,沒往前反而退了一步,輕聲道:「妳說……若我從這斷崖跳下去,是不是就能擺脫這令人厭惡的生活?」

  「女王!」白舞倒抽了口氣,連忙拉住她,不讓她再退一步,更著急道:「您別嚇奴婢,您千萬不能出事……」

  看她緊張的模樣,冰楚依唇角微勾,低聲說:「我開玩笑的。」

  一聽,白舞一顆高懸的心這才緩緩落下,吁了口氣,「女王,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咱們快走吧,要不等會兒長老們又會派人來催了。」

  一提起那三名老賊,冰楚依俏顏一冷,知道白舞說的對,要是她不在時間內回到城裡,受罰的恐怕不只是自己。

  思及此,就算不願,她也只能邁開腳步向前。

  然而她走沒幾步路,守在她身旁的兩頭雪怪竟連聲嚎叫都無,龐大的身軀就這麼直挺挺的倒在她身旁兩側,雪花濺起,落在她的裙襬上。

  驀地,她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咒術能量,沒想到施咒人竟不費吹灰之力便擊倒兩頭強悍的雪怪,甚至是在不驚動她和白舞的情況下……

  心頭一凜,冰楚依迅速回頭,這才發現白舞並不是沒察覺到危險,而是在雪怪倒下的同時,白舞也軟倒在地,剎那間,只剩她一人直挺挺站在原地……

  不,不只她一人。

  察覺到殺氣,冰楚依旋回身子察看,赫然發現兩個陌生男人不知何時已悄然來到她的身後,而她的視線不自覺地停留在立於她面前的男人。

  那男人身材十分高大,有雙暗金色的瞳眸,雙眼裡透著濃濃的恨意,正一瞬也不瞬的瞪視著她。

  望著那雙眼,不知為何,她的心揪痛了一下,可她沒時間思考為何會心痛,甚至連開口詢問他是誰的時間都沒有,眼前便覆上一片黑。

  在陷入昏迷之前,她只聽見男人低沉嘶啞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終於讓我逮到妳了,妳這可恨的女人……」

  「你打算怎麼處置她?」

  「讓她嚐嚐我這些年所經歷的苦,我要她付出代價!」

  「代價?」開口詢問的男人語氣十分不以為然,低聲嘟囔著,「你捨得嗎?」

  話雖然說得極小聲,卻仍被對方聽見,惹來對方的橫眼一瞪,厲聲喊道:「出去!別來煩我!」

  被這麼一吼,男人只能摸摸鼻子,順從的說:「是是,我這就去加強屋外的結界,雖然我們現在在人類的土地上,可這兒離雪國也不算遠,若是有追兵追來,恐怕付出代價的會是我們。」

  話畢,他不等一記怒瞪再次飛來,十分識相的退出房外。

  對話就此中止,房內一片靜默,這讓躺在床榻上裝睡的冰楚依心微沉。

  由剛剛的對話來判斷,她真的被人擄走了?而且人已離開了雪國?

  這怎麼可能……就算荒蕪雪地那少有人經過,可是冰城內戒備森嚴,只靠他們兩個人,怎麼可能將她擄出冰城並突破重重守備離開雪國?還是說,賊寇不只有兩個人……

  「醒了就睜開眼,別裝睡!」

  突如其來的低沉嗓音讓冰楚依心一凜,既然對方已察覺,她索性睜開雙眼,坐起身,靜靜地凝視著他。

  男人似乎對她竟如此冷靜感到有些訝異,然而訝異過後,卻有著隱隱的憤怒湧出。

  對,憤怒。雖然不解,但她的確察覺到他正有些憤怒,怪的是,她甚至連眼前的男人是誰都不知道,怎麼會詭異的得知他的情緒……

  「冰楚依,這就是妳見到我的反應?先是裝睡,然後故作鎮靜?」他睜大雙眼直直的盯著她那經過三年,出落得絕美卻也益發冷漠的嬌顏。

  這話讓她雙眉微擰,反問道:「那我該要有什麼反應?」

  難不成他希望她像個正常的俘虜,哭喊著問他為何要擄走她,並苦苦哀求他放了她?

  如果這是他希望看到的反應,很可惜,她做不到。

  「妳—」

  很好,非常好!三年沒見,這女人倒是變得和她雪之女王的名號十分相稱,冷得像塊冰,偏偏她越是冷淡、越是鎮靜,他就越火大!

  瞇起雙眸,他咬牙說:「原來妳的背叛是這麼理所當然!在被妳害得險些斷命的人面前,居然還能保持冷靜淡漠,難道就不怕我殺了妳」

  他恨!恨面前這背叛他的女人,他該在見到她的剎那便殺了她,偏偏……他的心在猶豫、在掙扎,因此他沒動手殺死她,反而讓她成為他的俘虜。

  這三年來,他不停的想著她為什麼會如此無情,難道他們之間深刻的愛全是假象?是她設下的陷阱?

  因為遭到摯愛背叛承受的苦痛,時刻都提醒著他這不堪回首的往事,他該恨她的!他說服自己這一時的心軟是因為她欠他一個道歉,在聽見她承認自己犯下的錯之前,他不會讓她這麼容易解脫,他要慢慢凌遲她,讓她慢慢償還這筆情債。

  見他怒氣騰騰,冰楚依很困惑,她一點兒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倒是後知後覺的由他身上察覺到一股豐沛的灼熱氣息。

  他是炎國人。

  美眸一瞇,她冷聲說:「背叛?害你送命?你說什麼我全部聽不懂,我只知道你是炎國人,而我是雪國人,兩國本就對立,就算我曾做出足以讓你喪命的事,我也沒錯,因為我們是敵人。」

  她心想,或許是那三名老賊在她這傀儡女王不知情的情況下做了什麼決策,但她也無須知道,炎國人侵略他們雪國的領土、殺害她的國民,就算那些老賊真對他做了什麼事,她也不會有異議。

  他沒想到冰楚依會說出這麼冷酷的話,更對她輕描淡寫帶過背叛他一事感到憤怒,一股怒火直衝心頭,他倏地衝到她面前,掐住她纖細的頸子,沉聲說:「看來妳真的不怕死。」

  他的力道雖不至於置她於死地,卻已讓人呼息困難,可冰楚依卻一如方才那般冷靜,啞聲道:「既然被你擒來,我便已做好犧牲的覺悟,你要殺便殺。」

  說完她抬起下顎、閉上雙眸,表現出一副任他宰割的模樣。

  她那模樣讓他怒火更熾,卻沒真擰碎那比他手臂還細的雪白頸子,而是將她甩扔在地,寒聲說:「想死?沒這麼容易!我說過要讓妳為妳的背叛付出慘痛代價,我會慢慢凌遲妳,讓妳生不如死!」

  話落,他開始唸咒,不一會,房內竟平空燃起火燄,那烈火圈出一個圓,將冰楚依困在火圈之中。

  見狀,冰楚依一怔,但她不是訝異於這將她圍起的火圈,而是訝異他施咒的方法。

  在炎國,能夠不以十指締結便能施法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的王。這麼說來,在她眼前的男人不就是……

  「你是……」冰楚依瞇起美眸,「炎國之帝,燄爍?」

  她那副彷彿不識得他的模樣讓燄爍雙眉倏擰,靠著過人的意志力才壓住那股熊熊怒火。他咬牙道:「妳怎麼不乾脆裝傻裝到底,說妳不認得我?」

  聽見他的話,她更加篤定他就是炎帝,美眸漸冷。

  這就難怪……難怪他有法子潛入雪國,將她擄走。

  冷冷的注視著燄爍,她淡聲說:「我確實不認得你,不過現在認得了,原來堂堂的炎國之帝,竟是個偷偷摸摸潛入敵國擄人的宵小之輩。」

  「該死的妳—」他著實被她給惹毛了。

  只見燄爍手一揚,圍著她的火燄突然高漲,那熾熱灼燙的溫度讓她頭一次感受到什麼是熱……

  不,正確說來,是感受到什麼叫做融化的滋味……

  「你究竟想做什麼?」透過熊熊烈火,她看著那儼然被她激怒的男人,揚聲問道。

  燄爍暗金色的眼瞳因火光變得更加鮮明,裡頭彷彿蘊含著比眼前火光還熾熱的燄火,他露出了見到她後的第一抹笑容。

  那抹笑,邪魅勾人,卻也讓人打從心裡顫寒,因為那笑意壓根沒進到眼裡。

  「我剛說過……」他笑得魅人,聲嗓卻寒如冰,「我要妳付出慘痛的代價!」

  話落,他一彈指,圍繞著冰楚依的火圈開始舞動起來,彷彿海浪一般,一下又一下的往她身上拍打,卻在火花接觸到她身上,就快要燃起前收回,像是在耍弄著她,如此來回著,沒多久,那細嫩白皙的肌膚已教烈火熨紅一片。

  「你—」冰楚依沒想到他會將她當成猴子般玩弄,那屈辱感讓她顧不得被火燄焚身的灼痛,怒喊著,「你有種就直接殺了我!」

  「殺?」他再次勾起笑,冷聲道:「我說了,妳要死可沒這麼容易,在我玩夠之前,我不會讓妳死,我要妳日日夜夜飽含折磨,就像我—」當初被妳傷透的心一樣,遍體鱗傷!

  金瞳益發冷絕,燄爍手一揚,那火燄舞得更狂、更野,卻不像方才那樣只是玩弄,這一回,燄火直往冰楚依身上襲去—看著直撲而來的火燄,冰楚依一愣,完全沒有招架能力,只能抱著螓首,將自己縮成一團,想藉此減少接觸範圍,但那燄火一碰上她,便肆無忌憚的吞噬、燃燒,不一會,她已被嚴重的灼傷。

  然而就算她痛得幾乎尖叫、想要逃跑,她的自尊卻不允許自已喊出聲,更不允許自己求饒,只能用力掐著自己已皮開肉綻的肌膚、緊咬著銀牙,拚了命強忍著。

  她那模樣讓燄爍心頭一顫,忍不住大喊,「妳的冰蠶呢?為什麼—」

  他話尚未說完,就見她因承受不住烈火焚身之痛,整個人在火中倒下。

  「冰楚依?冰楚依」

  見她沒有回應,燄爍心臟緊縮,忙撤去在她身上焚燒的烈火,衝到她身旁,小心檢視她的情況,卻在伸手觸及她肌膚時。呼吸驀然一窒,她的體溫高得嚇人,那是不該出現在雪國人身上的溫度……

  看著正在充當大夫的兄長,燄攻忍不住搖頭,「就說了你捨不得,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聞言,正為冰楚依治療到一個段落的燄爍金眸橫瞪,低聲說:「你是吃飽了撐著是不?」

  「撐著?」燄攻一愣,接著裝傻回應,「怎麼會,我還沒用膳呢。」

  這找死的話讓燄爍雙眸一瞇,警告道:「看來你是太久沒被修理了,想回味一番?」

  一聽見王兄沒良心的想對唯一的親親老弟動手,燄攻打了個冷顫,忙搖手,「不不!我可一點也不想回味。」

  開玩笑,上回他不小心惹毛了王兄,才被他的掌風掃過,就足足躺在床榻上半個多月,這回兩人距離這般接近,要是真被直接擊中,他不被炸個粉身碎骨才怪。

  「不想就給我閉上嘴,去把那一起擄來的女人帶過來!」說完,他回頭,神色複雜的凝視著躺床榻上,被他凌虐得慘不忍睹的冰楚依。

  「女人?」燄攻眨著淺褐色的雙眸,半晌才意會到王兄所指的是冰楚依的貼身侍女,也就是整整煩了他一個晚上,吵著要找她家女王的麻煩女人。「知道了,我去帶她來。」

  不一會兒,他像拎小娃娃一般的把白舞帶進房內。

  「放開我,你這個無恥之徒!快把女王給放了!可惡的男人,你聾了嗎?還不快放開……啊—」

  近距離聽著她的尖喊聲,燄攻只覺耳膜都快被震破,所以一走進內廳,便迫不及待的將這燙手山芋扔下。

  「無禮的男人!你這個粗魯低俗又惡劣的骯髒傢伙!你—」捂著發痛的臀部,白舞怒喊,卻在看見躺臥在床榻上的冰楚依時噤了聲,小臉刷白,「女王」

  她自地上爬起,快步衝到床榻邊,燄爍也沒阻止她,任她握起冰楚依那傷痕累累的小手。

  「天啊!怎麼會這樣……」看著她身上那一塊塊浮著血水的紅腫傷口幾乎遍佈全身,白舞一顆心揪疼著,險些哭出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傷成這樣……」旋過身,她怒瞪燄爍,雙手結印吼著,「你傷了我們女王,我要你賠—」

  話音未落,冰咒已成,幾十支冰刃由她手中飛射而出,往燄爍身上刺去。

  他躲也沒躲,數十支冰刃便已被覆在他身上的燄鎧化去。沒讓她有機會發動第二波攻擊,他低聲唸咒,那被化成雪水的水珠瞬間轉化成一支支炎劍,反往她身上飛去。

  見狀,白舞一怔,忙凝聚周身之氣,體內的冰蠶馬上罩籠護住全身,將飛來的炎劍凍結。

  這情景讓燄爍雙眼一瞇,在她十指締結,準備再次攻擊時,冷聲說:「有時間攻擊我,不如趕緊為妳的女王療傷。」

  這話讓白舞一愣,這才暫時停手,在狠狠瞪了燄爍一眼後,心急如焚的締結冰療法,為奄奄一息的冰楚依治療燒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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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9 23:51:54 |只看該作者
  第2章

  「冰楚依身上為何沒有冰蠶?」待白舞緊急處理完冰楚依的傷後,燄爍馬上開口詢問。

  白舞雖有聽見他的問話,卻一句不吭,只是守在女王身旁,像具木頭人,動都不動。

  她那無視的模樣讓燄爍雙眸一瞇,正要發怒,一旁的燄攻已上前拉著她,低聲勸道:「妳快說!

  若真惹惱了他,受苦的只會是妳。」

  聞言,白舞倒是有了反應,冷哼一聲,「我不怕!要殺要剮隨便你們,就算要拚上我這條命,我也不會再讓你們傷害女王!」

  「妳……」

  燄攻忍不住搖頭,對這對主僕的倔性子無話可說,只能偷偷看向冷著臉色的燄爍,發現他似乎沒生氣,這才吁了口氣,本想再次勸說,卻見燄爍已冷著嗓再次開口。

  「如果不希望冰楚依受傷,那妳更要說,畢竟沒有冰蠶護體的雪國人,身子已比人類還不如,更何況,她身上的灼傷是身為炎帝的我所造成,就算傷口會慢慢癒合,她的元神卻難以回復,若妳不說清楚,她的傷勢只會更嚴重。」

  冰蠶,是雪國人的護甲,和炎國的燄鎧有著異曲同工的作用,能保護元神不受到傷害。

  就像方才,他試探性的朝白舞射出炎劍,冰蠶便馬上覆住全身保護她,這是每個雪國人與生俱來的保命符,怎可能身為侍女的白舞有,而身為雪之女王的冰楚依卻沒有?就算她刻意不讓冰蠶護身,可在她昏迷之後,冰蠶理應也會自動護身,甚至為她治療傷口,但……

  她卻沒有,不僅沒有冰蠶護體,更沒能為自己療傷,她就在他眼前,直挺挺的倒入火海中,像個無助的人類,在他眼前昏死……

  他不願承認,卻不得不承認,他在看見她倒下的剎那,一顆心彷彿就此停止跳動,他緊張到以為自己會—身子因那駭人的畫面而不由自主顫抖著,燄爍鬆開不自覺緊握的雙拳,看著一臉猶豫的白舞,沉聲問:「說還是不說?」

  反覆思量著他的話,知道他說的的確沒錯,白舞抬頭望進他眸底緊張的眼神,又回頭看了看雙眸緊閉的女王,咬著唇,良久才低聲道:「我可以說,但你得先告訴我,你為何要擄走我們?」

  燄爍雙眸一瞇,他可以不用回答,但他還是選擇告訴她。

  沉著嗓,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恨意,「她以為在她背叛我之後還能安然無恙?我抓她來,當然是要她為此付出代價,她以為假裝不認得我就能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我會讓她知道她這想法有多愚蠢,既然敢利用我對她的感情來滿足她的貪婪,那就要有被報復的覺悟!」

  他恨她,整整三年,他因為她的無情而傷心欲絕,過著行尸走肉般的日子;他恨她,恨她再見到他時卻完全的漠視,彷彿已把他忘得一乾二淨的可惡模樣;他恨她,卻……也恨自己那顆因為再見到她而悸動不已的心……

  燄爍這一席話讓白舞一怔,她不只聽出他話裡的怨恨,也聽出他急欲隱藏卻還是藏不住的情意……

  這番話不但沒讓她擔憂,反而讓她一顆緊張的心安了下來。

  現在的燄爍已不是三年前的燄爍,他既有辦法潛入雪國,成功將她們帶走,代表他的功力精進不少,這麼一來,或許……他能救女王也不一定……

  思及此,她決定冒險,將瞞在心裡整整三年的祕密說出來,如果他對主子依舊有情,那他就一定會想辦法救她。

  白舞下定決心,低聲說:「你錯了,女王她……從沒背叛你,她也從沒利用過任何人。你說你恨她?那麼,既然你有能耐潛進雪國擄人,你為何沒想過要查清真相?你真的愛過女王嗎?

  如果愛,你怎麼會不清楚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如果當時你能理智點,你就會發現,其實女王她才是那個最無辜、最可憐的人。」

  她不只一次怨恨過燄爍,怨恨他讓待她如親人的女王陷入這樣的痛苦,若不是因為他,女王也不用過著如同傀儡的生活,如果可以,她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再讓害慘女王的他和女王有所牽扯,但……

  如今能救女王的人,或許也只有他了。

  這話讓燄爍的心猛地一縮,因為她的控訴隱隱感到有些不安,皺眉問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白舞垂下雙眸,眼帶哀傷的看著榻上的冰楚依,嘶啞道:「女王她身上會沒有冰蠶,是因為……

  她身上的『冰之晶』早在三年前就被雪國的三名長老……不!是三個奸賊給奪走了。」

  「三年前?」這時間點讓他一怔,心頭的不安更甚。

  沒注意到燄爍丕變的臉色,她接著又說:「他們想叛變,但沒有繼承王血的血統,就算奪走女王的冰之晶也無用,於是他們便以冰之晶來要脅女王,讓她成為傀儡任他們擺佈……」

  雪晶,是雪國人的元神,一旦失去元神,那人就會像個活死人般,明明活著,卻不能言語、不能行動,直到生命終結的那一日。

  而女王的元神喚作冰之晶,具有驅動強大術法「驟冰術」的能力,能在瞬間讓百里土地成為另一個雪國。

  三名長老一直有著野心,他們不只針對雪國,更想滅掉炎國,將其國土納入他們的版圖,但要使出驟冰術,王族血統與冰之晶缺一不可,於是他們鑽研邪咒,並在三年前冰楚依欲與燄爍私奔之際,想方設法囚禁她,趁機奪走她體內的冰之晶藉此要脅,事後更在她身上加了種種邪咒,只要她稍不順從,邪咒便會發作,讓她生不如死,就連自我解脫都沒辦法。

  三年的折磨,讓原本單純天真的小女孩被迫成為一個冷血無情的女人。

  冰楚依不再哭泣、不再哀傷,也沒再笑過,她就像戴了張面具,一張面無表情的面具,永遠的漠然。

  想到女王所受的苦,再想到女王為了保護她不受牽連,甚至將曾無話不談的她拒於心房之外,像對待陌生人般那樣冷漠,她便難過得說不出話。

  一旁的燄爍聞言不禁急聲問:「三年前?為何是三年前她……」

  他問不出口,心臟因為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強烈鼓譟著,過大的心音彷彿在指責他的愚蠢及莽撞,讓他無法正視白舞那帶著怨恨的雙眸。

  「為何是三年前?你難道猜不出嗎?」白舞尖聲逼問,燄爍僵硬的神情讓她緊抿著唇,良久,才強壓下滿腹的怒火,低聲說:「若不是為了與你遠走高飛,女王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

  「你說女王背叛你,但你可知道你口口聲聲指控背叛的女人,其實是在與你會合的路上被人跟蹤、攔截,甚至帶回冰城被囚禁,她一路哭喊,哭到嗓子都啞了,即使遭受囚禁,仍不停地拍打著堅固的牢牆,拍到她雙手鮮血直流,就為了要去救你!

  「你可知道,當她得知你捨生跳下懸崖時,是多麼的哀傷、悲痛,甚至只求一死,只為與你一同離去?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只顧著舔舐你那自以為被背叛的傷口,只知道你自己受到傷害,渾然不知,女王為了你付出多大代價、承受了多少痛苦!

  「你說她裝作不認得你?你錯了,她沒有裝,而是真的將你忘得一乾二淨,她被長老們封去所有與你有關的回憶,這我倒是很贊同三名長老的作法,因為若不這麼做,女王只會終日沉浸在失去你的痛苦裡,她的身子遲早會撐不下去……

  「現在你滿意了?開心了?這就是事情的真相,你以為的『背叛』。」白舞一口氣道盡這三年來藏在心底的祕密。

  你以為的「背叛」……以為的「背叛」……

  白舞的話不停的迴盪在燄爍的耳邊,一句句指責像無數個尖銳的箭矢,狠狠刺進他的胸膛,穿過他的心臟,讓一顆心鮮血直流,因為他的愚蠢而痛苦不堪……

  他口口聲聲說他恨冰楚依,可他十分清楚,他恨她,卻更愛她,只是自己不願承認對她仍有情意。

  他花了三年精進實力,每日休息不到一個時辰,就為了能成功潛入雪國擄走她好報復她,但他也知道,所謂的報復都只是藉口……他想見她,就算遭她背叛,他依然想見她……

  然而在聽完白舞道出事實真相後,他還有資格說他……愛她嗎?

  「對了,我和你說的這些話,千萬不能和女王提起。」

  「為什麼?」在得知自己誤會她,甚至重重傷害她之後,他只想竭盡所能彌補她、呵護她、愛她,前提是,他得讓她想起他們之間的那段情。

  白舞輕嘆口氣,啞聲道:「長老們雖成功奪走女王體內的冰之晶,但因他們仍需要女王的王室血統來驅動冰之晶能量,否則他們的計劃便白費了,於是他們合力凝聚術法製作了一顆替代的元神—『霜羽』,可它的效益只能維持半年。

  「你想想,若是女王想起你,她可還願意再回雪國?那麼每半年就需要更換一次的霜羽該怎麼辦?她身上的邪咒發作時,又有誰會解?女王承受的痛苦已經夠多了,如果你真為她著想,那麼我今天說的事就一個字都別在女王面前提起……」

  聞言,燄爍心底揪疼,望著躺在床榻上的冰楚依,心中暗自下了決定。

  接連幾日,燄爍日夜不休地看顧著冰楚依,凝視著依舊昏迷的人兒,他雙拳緊握,恨不得狠狠給自己一拳。

  「楚兒……」他喚著她的名,那只屬於他的小名。

  但不論他出聲叫喚幾次,仍喚不醒沉睡的冰楚依。

  收回滿是懊悔的目光,他看向為她療傷的白舞,在施法告一個段落時,連忙開口詢問:「都已經過了五日,她究竟什麼時候才會醒?」

  「我也不知道……」白舞連日來不停為冰楚依施法療傷,耗去過多的體力,此刻的她一臉蒼白,「我已盡我所能替女王療傷,但此刻女王體內的元神畢竟只是個替代品,我也不曉得我施的療傷術對她有沒有用……」

  抿著唇,她又說:「不如……讓我們回雪國,我想長老們應該有—」

  「休想!」一聽見那三個害慘他心愛女人的該死老賊,燄爍心中的怒火瞬間爆發,「要我讓她回去繼續當個生不如死的傀儡女王絕對不可能!」

  他斬釘截鐵的拒絕讓白舞雙眉微擰,不悅的反駁,「就算現在不回去,那之後呢?難不成你要眼睜睜看著女王變成一個半死不活的活死人?」

  他該不會忘了霜羽只能維持半年吧?

  緊抿著唇,燄爍沉聲說:「我不會讓楚兒再次離開我身邊的!但我也對會幫她奪回屬於她的一切,替她所受的屈辱及傷害討回公道,就算得付出所有,包括我的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這是他對楚兒的承諾,以他性命所起的誓言,他絕對會說到做到,就算要傾盡一切,他也要楚兒回到從前他所認識的她,那個無憂無慮的她。

  聽見燄爍的誓言,白舞這才消去心頭的不悅,站起身,「希望你說到做到,那麼女王就暫時交給你照顧了,我先回房休息。」每回她施完法都會氣弱體虛,得在床上躺一陣子才能回復體力。

  她強撐著無力的身子往房外走去,在經過燄攻身旁時,她突然感到一陣昏眩,身子一傾險些跌倒,所幸他及時扶住她。

  「小心點,看妳像是隨時會昏倒的模樣,我扶妳回房好了。」

  看著這和燄爍輪廓相似的男人,白舞冷哼了聲,移開身子,「不需要!」

  不知為何,她就是看這個燄攻不順眼,就算他是出於好心,她也不願意接受。

  昂起螓首,她越過他筆直走出房門外。

  看著她的背影,燄攻露出苦笑,低喃著,「女人麻煩,雪國女人更麻煩,脾氣都硬得和石頭有得拚……」

  然而怕她真的會在半路上昏倒,就算她不領情,他還是默默跟在她後頭,直到確定她回到廂房才離開。

  在足足昏迷八日後,冰楚依終於清醒了。

  墨睫輕顫,她睜開雙眸,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陌生的景色,讓她有瞬間的恍然,可當她看見身旁那支著下顎、闔著雙眼的男人時,倏地回復記憶。

  火,朝她直撲而來的烈火。

  思及那灼熱的火燄,身子彷彿有自我意識般,痛楚由背部蔓延,一路蜿蜒到雙臂、雙手、雙腿及雙腳……

  差點將她燒成灰燼的紅火彷彿仍在她身上舞動,不住凌虐著她,讓她不由自主地倒抽了口氣。

  冰楚依發出的微微抽氣聲,驚醒了守在她榻旁的燄爍,在見到他守了整整八日的人兒終於清醒後,他欣喜的站起身,想將她緊緊擁入懷中。「楚—」

  然而她卻被他這動作給嚇得往床裡縮去,那雙冷然的冰眸裡有著濃濃的敵意及防備,彷彿只要他一靠近,她就會和他拚命。

  那戒備的模樣讓燄爍身子一僵的愣在原處,好半晌,他才強壓下擁她入懷的衝動,不發一言的轉身走出房外。

  直到燄爍離開房間,冰楚依緊繃的情緒才稍微鬆懈,可一雙眼仍警戒地盯著房門,就怕那可惡的男人去又折返。

  沒多久,房門再次敞開,可來人不是她以為的燄爍,而是白舞。

  「女王!」

  「白舞?妳怎麼……咳咳!咳咳咳—」見到白舞也在這兒,冰楚依很錯愕,本想追問她怎麼也一併被擄來,可一開口,嗓子便乾澀得難過,不禁劇烈地咳了起來。

  白舞見狀,忙為她倒了杯水,餵她喝下。「女王,妳昏迷了八日才清醒,先別急著說話,免得傷了喉嚨。」

  但冰楚依怎麼可能會乖乖聽話,喝下水後,也不管喉頭那因咳嗽而湧出的腥甜味,抓著白舞仔細檢視她身上是否有傷,「他們有沒有傷害妳?那該死的男人!怎麼把妳也給抓了……」

  見女王才醒來,便拉著她東瞧西瞧,不關心自己,反而先為她的安危感到擔心,白舞心頭一陣感動,哽咽道:「女王……」

  那略帶哭音的叫喚聲讓冰楚依一怔,急忙收回扯著她的雙手,斂下雙睫,回復成一貫淡然的模樣,可語氣裡仍帶著藏不住的擔憂,「回答我的問題。」

  吸吸鼻子,她壓下滿腹的感動,忙說:「沒有,他們沒有傷害我,我很好……倒是女王您還好嗎?感覺如何?傷口還痛嗎?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聽白舞一連問了幾個問題,都是關心她的情況,冰楚依垂首看著雙手的傷疤,困惑的擰起雙眉。

  「我的傷……」像想到了些什麼,她神情倏變,急切地問道:「是妳替我療傷的?」

  白舞說她昏迷了八日,只有八日,她的回復力再怎麼快速,也不可能讓原本幾乎遍佈全身的灼傷復元到只有一些結痂,部分更只是透著淡淡的粉紅印子,除了新生的肌膚薄嫩之外,有些傷處甚至連疤痕都沒留下。

  白舞不敢答話,只抿著唇。

  「妳—」見她那心虛的模樣,冰楚依冷漠的面孔險些崩解。

  她沒有冰蠶護體,就算只是普通的火咒術法都能讓她的元神受損傷,更何況傷她的人是炎帝燄爍,她本以為在她體內的霜羽會就這麼毀了,沒想到……

  深吸一口氣,冰楚依寒著聲說:「妳曉不曉得妳這麼做,等於在消耗妳自己的元神,會減短妳的壽命?」

  白舞出身貴族,由於父母早逝,所以被母親接進冰宮,與年紀相仿的她作伴。

  兩人可以說是打出生便待在一塊,白舞雖是她的侍女,但她們就像親姊妹,她有的東西,白舞也不會少,兩人一起生活、一起學習,很多非王族無法學習的咒術白舞都懂,也學得快,所以她不意外現下白舞能使出高階療傷術。

  但白舞畢竟不是王族,沒有無限的法力供她使用,自己的傷勢之所以能好得如此快,肯定是她一連八日、歇也未歇地施法換來的,然而沒有等法力回復便勉強施法,傷的不只是元氣,還有元神……

  白舞這麼做等於是用自己的命來救她。

  面對冰楚依的質問,白舞無法辯解,只能啞聲說:「我怎麼能眼睜睜看女王倒下?如果只是少了幾年的壽命便能讓您清醒,那我何必在意?」

  如果說她這條命是上任女王救的,那麼她的生存意義便是現任女王冰楚依賜予的,有女王才有現在的她。

  女王不嫌棄她是孤兒,不介意自己與她共享她母親的愛,待她如親生妹妹般,即便遭逢叛變後刻意疏遠她、對她冷漠,卻抹不去兩人昔日的情誼,她沒辦法看著女王再次陷入那恐怖無助的狀態,像活死人一般度日,她做不到。

  「妳……」她無悔的神情,讓冰楚依無法說出一句責罵的話,因為今日若換作是白舞受傷,她也會做出同樣的事……許久,她垂下雙眸,斂去眼底的溫熱,待情緒平復之後才仰首道:「罷了,我們現在在哪裡?」

  見她沒追究,白舞這才安下心,猶豫了會才回答,「咱們現在在人類的領土,他們似乎要將我們帶回炎國。」

  「炎國?」冰楚依微擰眉,沉吟了一會道:「我們不能去炎國,我們得想辦法逃脫。」

  既然還在人類的領土,事情就好辦許多,依燄爍的法力,絕對有辦法直接帶著她們傳送回炎國,雖不知他為何沒這麼做,但他的愚蠢正好為她掙取逃跑的時間。

  「逃走?」聞言,白舞馬上反對,「不行!我們還不能走!」

  燄爍答應她就算付出一切都會想辦法救女王,要是她們此刻逃走,下一回他們要再潛入雪國帶走女王,恐怕就沒這麼容易。

  所以在燄爍奪回女王的冰之晶前,她們不能離開。

  「為什麼不能?」她激動的反應讓冰楚依不解,瞇著雙眸反問她。

  「這……」當然不能和女王說實話,但那探究的眼神讓她很不安,就怕自己的行為太反常,被看出端倪。

  深吸了口氣,白舞努力鎮定心神之後才緩聲解釋。

  「女王,就算咱們成功逃脫了,最後也是回到雪國讓三名長老繼續掌控,畢竟霜羽的效力只有半年……」看見女王臉色沉下,她接著說:「與其回去當個有名無實的女王,倒不如趁這難得的機會到炎國打探消息,或許會發現炎國的弱點也不一定,到時若是兩國真的開戰,我們也好有個應對策略。」

  白舞會這麼說,只是想勸阻冰楚依的離去之念,沒想到她竟對她說的話認真思索起來。

  白舞說的沒錯,她早已厭倦當傀儡的生活,沒有自由、沒有尊嚴,只能苟延殘喘的靠那三個老賊的施捨度日……

  三年,整整三年她都過著這樣的日子,她曾試過不更換霜羽,以為自己可以挺過那活死人般的折磨,這好過於被那三個老賊玩弄於股掌之間,然而……

  她錯了。

  失去霜羽的她不僅過著活死人般的生活,還需忍受身上種種邪咒的凌虐,三名老賊甚至朝她的身邊人下手,讓她心痛難當……

  那樣的日子,比當傀儡還痛苦、煎熬,她不想、也不要再一次經歷那樣的凌遲了。

  如果逃走只有回雪國這條路可以選,那麼,她何不聽白舞的話?

  再說,燄爍這般糟蹋、凌辱她,甚至把無辜的白舞也抓來,害白舞為了救她做出那樣的犧牲……

  這口氣她嚥不下。

  銀眸泛冷,她心中已有計較,沉聲道:「妳說的沒錯,我們就先留下。他抓我來,無非是為了冰之晶,若他有本事把我體內的冒牌貨取出,我會感激他,若不能……那我也不會客氣,我會想盡辦法盜取『天火』,讓他對施加在我及雪國國民身上的屈辱付出代價!」

  聽見她的話,白舞臉色一陣白,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話竟會促使冰楚依做出這樣的決定,心頭隱隱浮出一抹不安……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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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9 23:52:13 |只看該作者
  第3章

  「真是太好了,沒想到這回出海竟讓咱們撿了個寶回來,哈哈哈!」

  「我也以為琉璃之境裡全是吃人的妖怪,沒想到竟出了個金雞母,哈哈!看來這琉璃之境搞不好真有金山銀山,要是能多抓幾隻這種妖怪,咱倆這輩子都不愁吃穿了!」

  聽見外頭兩人的對話,被關在木製牢籠裡的女人雙眼泛著冷意,沉聲道:「我不是妖怪,別把我和琉璃之境那些低等精怪混為一談!」

  兩人聽見這話,皆輕笑了聲,其中一人討好地說:「是是,妳不是妖怪,妳是咱們的小金主!

  快,再來幾顆珍珠,等賣了錢,再給妳吃頓美味的。」

  她雙眸瞪著牢外的兩人,傲然的拒絕,「休想!」

  這話讓兩人的好心情頓失,個頭較魁梧的男人皺起眉,低聲威脅,「妳敢不聽話?不怕挨打嗎?」

  雪白小臉上的倔氣不變,她瞇起雙眸,用著稚嫩卻極具威嚴的嗓音回覆,「隨你!就算你們打死我,也別想再由我身上得到任何東西!」

  她有著一股驕傲的貴氣,銀白色的長髮隨風舞動飄揚,銀灰色的雙眸毫不畏懼的看著他們,即便她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但那與生俱來的氣勢依舊驚人,讓兩人不由自主渾身發寒。

  「妳—」脾氣本就不好的大個頭被她這話惹惱,但又畏懼於她那不妥協的氣勢,渾身抖個不停,只能藉著發怒來掩蓋他的害怕,「還敢嘴硬!好,就看我怎麼修理妳!」

  他由腰際卸下馬鞭,先是恐嚇性的鞭打在木製的牢籠上,發出極大的聲響,而後再大聲恐嚇。

  「我再給妳一次機會,快把珍珠交出來!」

  那雙銀眸沒有任何波動,依然冰冷。

  這反應令男人怒火狂燒,他粗魯的打開木牢,手一揚,馬鞭頓時在她身上抽出一道血痕。

  那力道不小,可她仍是面無表情,彷彿那鞭子不是抽在她身上。

  那模樣讓男人更氣,未留手勁,一鞭又一鞭的往她身上狠抽。

  「我看妳多能撐!不給我珍珠我就打到妳給—」

  男人下手極重,即便那疼痛已超乎她所能承受,但她兀自忍著,拚了命的強忍著,驕傲的不讓自己落下一滴淚、倔強的不喊一聲疼,因為她的自尊不允許她向這兩個低下卑鄙的人類求饒。

  是,她確實不是人類,但她也不是妖怪,她復元的能力比兩者都還快上許多,不一會兒,男人鞭打出的第一道血痕,已不再流出鮮血,甚至已漸漸癒合。

  見狀,男人打得更起勁,然而她依舊無動於衷,這情景看在一旁較瘦小的男人眼中,不由得急躁起來。

  「大個兒,等等。」

  外號羅大個的男人喘著氣,停下了手上動作,轉身看向他,「張仁,你為何要我停下?我要打死這妖怪—」

  見他又要揮鞭,張仁忙再阻止,低聲道:「你這麼打下去不是辦法,她是妖,這點皮肉痛她怎麼會看在眼裡,恐怕就算打斷鞭子她也死不了。再說,她可是咱倆的金山,要真殺了她,咱們靠啥發財?」

  他這麼一說,羅大個這才醒悟,怒氣沖沖的將馬鞭扔下,低吼著,「那可怎麼辦?這妖怪要是真不哭,咱們也甭想發財。」

  這點張仁倒是不擔心,低聲又說:「這你別操心,你忘了咱們是怎麼得到這些珍珠的?」他抖了抖錢袋裡幾顆大小不一的珍珠。

  羅大個沒有張仁那般聰明,並沒有反應過來,反而搔著頭,不解的問:「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他的愚笨讓張仁皺起眉,目光往離他們不遠處紮營的商隊看去,不耐的說:「這兒有別人,不方便說清楚……」

  羅大個左右瞧了瞧,嗤聲道:「你也太謹慎了,那商隊離咱們少說有十個馬車遠,怎麼可能聽得見我們說話?你少賣關子了,快點說。」

  聞言,張仁眉頭皺得更緊,本想罵他嗓門大,早已引起他人的注意,卻笨得不知,可轉念想想,現在不宜吵架,因為他們已經夠引人注目了……

  他咳了聲,拉下羅大個附在他耳邊輕聲說:「你忘了,咱們撈起這妖怪的那一天,船上不小心著了火,那妖怪一讓火燒著,便嚇得倉皇失措,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

  他這一提,羅大個總算想起,「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她怕火!那好,我這就用火燒她—」

  「小聲點!」見他拿起火把便要往牢籠裡扔去,張仁連忙抓住他的手,「等等,你先別急!」

  「又怎麼了?」羅大個不滿的問。

  「這還有別人!」他的臉色因這愚鈍的夥伴顯得難看至極,「他們可不知道她是妖,要是見咱們用火燒她,怎麼可能袖手旁觀?再說,這妖怪的眼淚便是珍珠的祕密,絕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最後一句話,他說得極小聲,音量小到風一蓋便聽不見。

  「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抓著頭,羅大個可著急了,一方面是想教訓教訓那妖怪,一方面則想著發財,錢當然越多越好,所以只拿到這麼幾顆珍珠,他自是不滿足,迫不及待想得到更多。

  見他那急迫的模樣,張仁知道,要是今兒個不讓他行動,他肯定會壞事,於是強壓著不耐說道:「先用布蓋著那妖怪,再拿著火把將她帶到林子裡去燒,走越遠越好,只要不引人注意,隨你怎麼燒都行。」

  聽他這麼說,羅大個可興奮了,便照張仁的吩咐,將原先覆在牢籠上的黑布罩下,與他合力抬著木籠往樹林深處走去。

  他們前腳剛走,遠處商隊裡的某個男人就睜開了雙眸,暗金色的雙眼直直盯著那片幽暗深林,雙眉擰起,「那女人的性子還真倔。」

  站起身,他循著他們走的路,跨步跟上。

  他跟著那兩個男人已有半個月的時間,一開始,是因為感覺到他們周遭環繞著雪國的氣息,本以為他們是雪國人,可後來他察覺到,真正的雪國人,是被囚禁在那被黑布覆著的簡陋牢籠裡的女人。

  很可笑,一個擁有術法的雪國人竟被人類禁錮著,甚至遭受毒打,這樣沒用的雪國人根本不配引起他的注意,也不配讓他一路尾隨而來,然而……

  在他第一眼看見她那一身的白,銀色的長髮、雪白的肌膚、幽亮晶瑩的銀灰色瞳眸,以及那冰冷倔強的神態,還有即便身處險境,依舊不妥協、不被馴服的驕傲模樣,他就被吸引住了。

  那一眼,讓他著了魔,不由自主地跟在他們身後,甚至施術法混入商隊,佯裝成商隊的一員,並施展術法,透過那厚重的黑布,窺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是雪國人,是他的敵人,他不該在意她,更不該插手管她的事,但他就是無法遏止想接近她的渴望。

  男人不自覺地加快了步伐,而已經隱入樹林深處的張仁卻對身後的跟蹤者渾然不覺,羅大個更是因四下無人而肆無忌憚地用火把嚇唬此刻已被放出牢籠外的她。

  看著眼前耀眼的火光,那冷然的小臉有一瞬間變了色,但很快便回復平常,淡然說:「沒用的,就算把我燒死,我也不會再掉一滴淚。」

  那回在他們面前落淚,是因為她剛剛失去了母親。

  幾日前,驟失至親的痛讓她無法承受,只能逃出冰城,誰知她卻失足掉下冰城後頭那萬丈高崖。本以為自己活不成了,沒想到那深崖兩旁長著樹木,橫出的樹梢緩衝了她自高空墜下的速度,最後她落入海中,飄流到琉璃之境的海域,被這兩個低下的人類給撈起。

  因喪母太過傷心,她忍不住流了幾滴眼淚,那些淚珠凝結成一顆顆渾圓飽滿、色澤華美的冰珠,冰珠對她無用,若落在雪國,不一會兒便讓白雪給掩沒,無人會在意,然而這樣的冰珠卻被人類當作珍寶,他們稱它為珍珠。

  為了爭奪那幾顆冰珠,兩個人類打了起來,手中的火把落地,沿著她的裙襬燒起……那把火就這麼傷了她的元神。

  她身為下任雪國女王,為了接納由母后那繼承而來的冰之晶,正忍受著自己元神與雪之女王元神相融所引發的不適,她的身體自是非常脆弱,才會讓區區一把小火給傷了,又因為元神受損,她無法動用術法,要不,憑這兩個人類,根本不可能禁錮她,將她當成禁臠對待。

  聞言,不只羅大個,就連張仁也變了臉色。

  他握緊手上的火把,一臉猙獰的威脅,「有沒有用,咱們試試看便知。」

  說完,便將那火把往她身上扔下,火勢很快便爬上她的身子,熱度一瞬間覆住她雙腿,灼燒著她的肌膚。

  這讓她變了臉色,捂著心口忍著痛楚,勉強施法化去火燄,但光是滅去這樣的火苗,便已讓她小臉蒼白。

  這情況讓兩個男人眼中閃過一抹恐懼,因為這是兩人頭一次見她使妖術,嚇得忙將手上僅剩的火把往地上青草揮去,草地在瞬間燃起一片火海。

  「可惡的妖怪!看、看這火勢妳還滅不滅得掉!」

  藉由風的助長,火勢一發不可收拾,凶猛的火舌很快地將她圍起,那焚燒的熱度讓元神受損的她難以支撐,甚至連逃的力氣都沒有,身子一軟,眼看就要倒入火海中。

  然而,就在她倒下的剎那,那噬人的火燄突然間全數消失,而她軟倒的身子則落入一個結實的胸懷中。

  半睜著銀眸,她看見那原本在她身上燃燒的火燄不知為何竟轉移到那兩個人身上,心下一凜,她強撐著意識望向身後之人,警戒的問:「你……是誰?」

  「我?」他笑了笑,將她帶離那充斥著哀嚎慘叫的地方,一雙暗金色雙眸深深的凝視著她,手滑過她冰冷的臉頰。

  「我叫燄爍,妳叫什麼名字?」

  她知道自己不該在不知對方是敵是友前就透露自己的身分,但在面對他的燦爛笑容時,她發覺自己抗拒不了,雙唇微啟,她啞聲回應了他。

  「冰楚依,我叫冰楚依……」

  驀地由夢中驚醒,冰楚依下意識撫著小臉,頰上殘留的溫度讓她一怔。

  難道不是夢?

  抬起頭,她正好看見消失在房門外的那一角赤紅衣襬,神色微凝。

  「女王?妳醒了?」

  由屋外走進的白舞一見她醒來,忙打水為她梳洗。

  漱洗完,冰楚依下了榻,來到鏡檯前,讓白舞替她梳理那頭長及腰際的銀髮。

  沉默許久,她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方才……有誰來過?」

  其實她不需要問,也能猜到那身赤紅色衣袍的主人是誰,但她在意的不是誰來過,而是停留在她面頰上那溫熱觸感……

  她的問話讓白舞一愣,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她問了什麼,頓時不知該不該回答。

  見她不語,冰楚依斂下眼睫,索性直問:「燄爍來過?」

  她已點名,白舞當然不敢隱瞞,吶聲答覆,「是,他來過……」

  他來……做什麼?

  她本想問,卻又不想顯現出自己很在意,於是抿唇不語,任由各種猜測在腦中盤旋,突然間,她想起那真實得彷彿不像夢的夢。

  夢的細節歷歷在目,她記得那狂烈的火、記得那焚燒的痛、記得那兩個低下人類的面容,可偏偏……

  她記不起那和自己一樣有著銀白色長髮的女人臉孔,更記不起那救她的男人容貌,她甚至想不起兩人唯一的對話內容。

  夢中的兩人像是和她毫無關係,卻又好似與她息息相關,彷彿那女人就是她,而那男人……

  再次撫上那早已回復冰冷的臉頰,冰楚依連忙甩去腦中那荒謬的想法。

  清醒點!那只是夢,一個莫名其妙的夢!現在妳該想的不是這個毫無意義的怪夢,而是如何讓那該死的男人付出代價。

  在白舞為她盤好髮之後,她站起身,問道:「他在哪裡?我要見他。」

  「……他?」白舞愣了一下,旋即明白她指的人是燄爍,輕聲說:「應該在隔壁房,我去請他過來。」語畢,她轉身步出房外。

  隔壁房?

  得知那可恨的男人竟與自己只有一牆之隔,她說不出浮上心頭那複雜又異樣的情緒為何,可她清楚那摻雜在其中的濃烈恨意。

  從她懂事以來,炎國與雪國已水火不容,雖不知兩國為何敵對,但身為雪之女王,她和子民一樣,仇視著與他們相剋的炎國,而且這些年來,炎國侵略雪國的行徑益發惡劣張狂,更加深了兩國之間的仇恨。

  而今,燄爍更是囂張的擄走她這雪之女王,將她囚禁、凌辱,藐視她的尊嚴、踐踏她的高傲!

  她無法忍受這些屈辱,更加無法忍受他這幾日的對待。

  她不懂他究竟為何要擄走她,她已被他囚禁半個月的時間,除了頭一日,他對她說著她聽不懂的話、殘酷的凌虐她,之後,他就像消失一般……

  不,不是消失,他只是沒再堂而皇之出現在她眼前。可她卻一直感覺得到他的存在,就像方才他趁她熟睡之際出現在她房裡,而且不僅如此,她已不只一次瞧見燄爍躲在暗處,遠遠的看著她,那眼神複雜,有著痛苦、自責及濃濃的……

  驀地閉上雙眸,再次睜開時,他那憂悒的神情已被她拋諸腦後,心口莫名的緊縮感也隨之散去。

  總之,她要見他,她不想像個獵物一樣,成日讓人盯視,時時刻刻防備著,她今日要問個明白,他究竟想做什麼。

  「妳找我?」

  低沉的嗓音驀地打斷冰楚依的思緒,回過身,她看見燄爍那與初次見面時的抑鬱有著天壤之別的爽朗神情時,雙眉不由自主的擰起。

  她沒想過他會以這樣的表情出現在她面前,那模樣……自在得就像兩人之前從未交惡,就連問候都是那般隨意,這反讓她心生警戒,認為他在打什麼鬼主意。

  「是,我找你。」看著迎面而來的高大身影,她微抬下顎,身子筆直而立,不允許自己退縮。

  「有事?」來到她面前,僅僅隔了一寸之距才停下腳步,斂下金眸,燄爍定眼凝望著她高傲的表情,唇角微揚。

  他怎麼會以為是這女人變了……是他被那自以為的背叛給蒙蔽,才會以為是她變了,殊不知,變的是他,是他太過愚笨,才會忘了這讓他一見傾心的驕傲、一眼定情的倔強……

  就算她永遠想不起他們過去經歷的事也無妨,因為他會一點一滴的為她創造新的回憶,屬於他們兩人的回憶。

  冰楚依渾然不知燄爍心裡所想,只覺得他靠得好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噴灑出的氣息,是那麼灼熱溫暖,熨燙著她的心……

  她不曉得是那溫暖氣息讓她想退縮,抑或是他的貼近讓她感到不自在,忍不住想挪動腳步好離他遠遠地,但她不能退開,只要退一步便是示弱,她的驕傲不容許她表現出退縮模樣,於是她咬牙忍住衝動,抿著唇,冷聲說:「我問你—」

  「傷都好了?」

  冰楚依甫開口便被燄爍打斷,他甚至主動拉過她的手,挽起她的衣袖,在她纖纖手臂上來回撫摸、察看。

  「看來是全好了,連疤痕都沒留下,其他地方呢?也好了?」說著,他已彎下腰準備撩起她的裙襬。

  這行為總算讓傻住的冰楚依回過神,她憤然地揮去他的手,斥罵道:「你這是在做什麼你這無恥的傢伙別碰我!」

  「無恥?我?」燄爍一頓,絲毫不覺自己有錯,揚眉說:「我只是想確認妳的傷勢復元狀況,沒有別的意圖。」

  冰楚依並沒辦法認同他的說法,她全神戒備著,還一連退了好幾步,她的驕傲沒法子用在這無恥的男人身上。

  寒著一張小臉,她沉聲說:「我傷勢如何干你何事?是想確認我能不能再承受你的折磨?繼續施行你所謂的『凌遲』?」

  這話讓燄爍不禁一愣,難得她會主動找他的喜悅之情頓時冷下,俊顏上的神采也於瞬間黯淡。

  他怎麼會忘了……在他得知她背叛的真相後,可以懊悔、可以自責、可以試著彌補,然而對忘了一切的楚兒而言,他們仍是仇敵,更何況他不久前還傷害過她,她怎麼可能會輕易放下這新仇舊恨?她肯和他說話,他就該滿足,不該有更多的奢望……

  他瞬間變得陰鬱的神情讓冰楚依莫名感到一陣心痛,卻也讓她自在許多,比起面對他飛揚的神色,她似乎比較能應付此刻沉下臉的他。

  她刻意忽略燄爍臉上的複雜神色,低聲又說:「我不管你怎麼想,也不管你打什麼主意,我找你只是想問清楚,你打算如何處置我?還有,這究竟是哪裡?」

  自從她清醒後,他們便一直待在這,她不明白他為何不馬上架著她們回炎國,好向他的子民彰顯他的「戰績」,而是待在這兒,一待便是半個月,她搞不懂他究竟想做什麼,但她也不想猜,索性直接問他,她可以任憑他要殺要剮,但要先弄個明白。

  聽見她的問話,燄爍臉色更沉,嘶啞的低喃道:「看來妳真的什麼都忘了,就連我們曾經住過一年的地方都忘了,徹底的忘了……」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僅是深深望著她,許久,他才收回那抹眼神,落寞地回到自己房間。

  興許是燄爍的身影太過孤獨,這一閃神,冰楚依發覺自己竟忘了繼續逼問他,只覺得心底隱隱發疼,雙眼更始終盯著那落寞身影,直至他離開她的視線。

  「我真不懂你在想什麼,難道你忘了白舞說的話?」

  燄攻當真不明白,明明白舞說過不能讓冰楚依想起之前的事,可偏偏王兄堅持待在他與她住過整整一年的故居,甚至三不五時便往冰楚依那兒跑,毫不退縮的去碰她那根刺人的冷硬釘子,他不懂王兄究竟想做什麼。

  「我沒忘。」專注看著手中地圖,燄爍頭未抬,低聲回道。

  「你要是沒忘,就該離那冰楚依遠一些,」他瞪眼,皺眉又說:「她要真想起你,到時萬一就像白舞所說的,她不願再回雪國,你要從哪找一顆冰之晶給她?」

  依他王兄對冰楚依的執著,要是那女人真有什麼三長兩短,他不瘋掉才怪,所以他得提醒王兄,要他別太情不自禁,免得真的害冰楚依成了廢人,到時他恐怕也會回復成三年前那個封閉心靈、生人勿近的狀態,和成了廢人的冰楚依沒兩樣。

  燄攻本以為他這麼說會讓王兄清醒些,沒想到王兄竟這麼回他—「搶回來。」抬起頭,燄爍勾起一抹笑,沉聲道:「我說過,我會幫她奪回屬於她的一切,當然也包括她的元神—冰之晶。」

  「什麼你是說—」發覺自己音量太大,燄攻忙壓低嗓音,低聲問:「你要再一次潛進雪國?不,你的意思是要潛進冰城」

  怪不得王兄要白舞為他畫張冰城的內部地圖,原來他早有打算……

  「對。」低頭繼續探究手中這張錯綜複雜的城圖,他答得輕描淡寫,甚至補上這麼一句,「你待在這幫我照顧楚兒,我一個人去。」

  「你你你—開什麼玩笑」壓著因慌亂而劇烈起伏的胸膛,燄攻瞠大雙眼,不可置信的喊道:「你瘋了潛進敵國擄走他們的女王已經夠瘋狂了,你竟還想潛入冰城盜取雪國的鎮國之寶就算你是炎帝,也不可能同時對付這麼多雪國士兵,更何況那裡還有三名擅長使用邪術的長老,不行!你不能去,這麼做太冒險了!」

  兩國的鎮國之寶—天火與冰之晶,便是兩國之王的元神。

  雪國傳承的方法是世代輪替,在上一任女王辭世前,會將冰之晶交予繼承者,冰之晶會吞噬繼承者本身的元神,將之吸收並取而代之,在繼承者體內共生共息。

  天火的存放方式則和冰之晶不同。

  炎國人擅長用火類術法,能將火變換成任何型態,天火也是。炎國人的護體燄鎧雖能焚燒任何近身的物品,護身能力卻比不上雪國人的冰蠶,所以為免天火受到損傷,歷代炎帝並不會將天火納入體內,而是藏在只有炎帝才知道的密室中。

  這也就是燄攻所說的冒險之處,隻身潛入雪國那樣敵人環伺的地方,若被他們發現進而追擊,燄爍沒有天火相助,絕不可能全身而退,可若是帶上天火,又有被奪的危險……天火可是炎國的鎮國之寶,若是雪國成功奪走天火,並趁勝追擊,出兵攻打炎國,那他們只有乖乖投降的分了。

  「放心。」擱下那已熟記在腦中的地圖,燄爍挑眉道:「若我不幸被擒,炎帝這個位置……」

  他站起身,拍了拍燄攻的肩,勾起一抹笑,「就是你的了。」

  言下之意,他並不打算帶上天火,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就連下任繼承者都挑選好了,安排得妥妥當當。

  「什麼」燄攻一聽,驚駭得連退三大步,更急忙揮手,「不!我不要!我還想過自由自在的日子,王兄,你別說笑,別摧殘您唯一的皇弟。」

  這比天火被盜還令人害怕,嚇得他連連說不。

  「我沒說笑。」斂起笑容,燄爍沉聲交代,「我剛說的是旨意,聽好,若我當真回不來,炎國就交給你了,還有楚兒……」

  那清冷孤傲的嬌顏浮上心頭,俊顏一凝,神情瞬間變得萬分嚴肅。

  他沉聲又道:「……她就交給你了,我要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照顧她,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幫她奪回冰之晶,助她奪回雪國,聽見沒?」

  他的神情嚴肅、語氣沉重,彷彿在交代遺言,讓燄攻很不安,皺眉問:「你非去不可?」

  他知道這肯定白問了,但他仍抱著一絲希望,希望王兄能放棄涉險。

  「非去不可。」金色眼瞳閃爍著再確定不過的堅定色彩。

  如果救不回冰楚依,他寧可放棄所有,包括他的權力、擁有的一切,以及他的……命!

  「你……」見他如此堅定,燄攻不禁將原本到了嘴邊的話又吞回肚裡,重重嘆了口氣,低聲問:「你打算何時出發?」

  「等探子回報雪國目前的情況後就動身,若無意外,五日後出發。」他得趁雪國仍陷在失去女王的慌亂期間潛入冰城。

  「這麼快?」聞言,燄攻臉色丕變,雙眉緊擰,沉默許久才又開口,「好,我答應你接下炎國這個重擔,但是冰楚依……」吸了口氣,他望進王兄的雙眸,大聲的說:「她是你的女人,自己的女人得自己照顧,我不負責,如果擔心她、放不下她,那就要活著回來,就算只剩半條命,你也要回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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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9 23:52:29 |只看該作者
  第4章

  這片遼闊大地正逢夏日時分,豔陽高照、氣溫炎熱,讓生長於終年遭白雪覆蓋的雪國的冰楚依十分不適應。

  濕熱的氣候容易讓人感到煩悶,尤其是對被人囚禁的她而言,更是心浮不已。

  雖說燄爍沒有限制她的行動,而且這能住上百來人的宅子,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若要認真逛上一圈,少說也得花上一個時辰,但她卻對走出房門一點也提不起興致,一方面是因為無法適應這樣的氣候,一方面則是不想遇見那讓人摸不著頭緒的男人,可偏偏—「女王,他又來了。」白舞極小聲的附在冰楚依耳邊說道。

  這話讓雙眼緊閉著歇息的她倏地擰起一雙漂亮的柳眉,等雙眸一睜,那耀眼的紅便已映入眼簾,那個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就在眼前,離她不到一寸。

  「怎麼這副提不起勁兒的模樣?哪裡不舒服嗎?」燄爍垂首,凝看著斜躺在長榻上的人兒,柔聲問。

  冰楚依沒反應,甚至視他為無物,直接閉上雙眸,假寐。

  似乎早已習慣她冷然以對,燄爍挑起眉,向白舞示意要她先退下,並對床上的人兒柔聲說:「怎不說話?」

  奈何美人不僅依舊相應不理,這會兒更乾脆將身子一扭,用美背招呼他。

  這舉動讓燄爍勾起了笑,彎下身,唇輕附在她耳畔,啞聲說:「看起來是真的不舒服,該不會是病了……」

  說著,熱燙的唇直接吮抿住那雪白小耳,極輕的啃咬著。

  瞬間,冰楚依只覺一股酥麻的顫慄感由燄爍咬吮住的耳骨流竄至全身,緊閉的銀眸倏地睜開,她翻身一躍,拉開兩人的距離,隻手捂著被他碰觸過的小耳,回身怒瞪著他,「你做什麼」

  這無恥卑劣的可惡男人!他究竟想做什麼她受夠了!受夠他這莫名其妙的態度、受夠他讓人摸不著頭緒的想法、受夠他動不動便對她……

  一股羞憤感湧上心頭,眼前浮現那些她不想回想,卻不時浮上腦海,更時刻占據她思緒的親暱畫面……

  她恨不得兩人不要見面,偏偏這可惡的男人就是要和她唱反調,她表現得越厭惡,他就越是愉快,每日非得來逗弄她一回才高興。

  她不是他的玩具,他也休想將她當成玩具,恣意妄為!

  「沒什麼,只想看妳是不是病了。」他答得簡單,聽的人卻火冒三丈。

  冰楚依瞇起美眸,連連深呼吸數次,調整好自己的呼息後,她才終於壓下心頭怒火,能寒著聲道:「聽著,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可我想你擄我來無非是為了冰之晶,但不管你信還是不信,冰之晶不在我身上,所以別再使出那些讓人厭惡的招數!」

  她原本沒打算這麼快攤牌的,但這男人實在太我行我素,她得遏止他的行為才行,況且她不是他後宮裡的女人,他無權對她做這些親暱的動作。

  不過,如果他妄想她會和一般女人一樣臣服在他腳下,那他就錯了,他可以省省他那套關懷備至、噓寒問暖的哄女人花招,因為她不是那種會被男人的花言巧語給迷得暈頭轉向的蠢女人。

  所以,與其每日受他騷擾,她倒不如掀自己的底,要他別在她身上白費心機,因為他想得到的東西壓根就不在她身上。

  但冰楚依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

  「我知道。」見她像躲害蟲般離他極遠,燄爍並不以為意,長腿一邁就朝她走去,「我在擄來妳那日便已知道,冰之晶目前並不在妳身上。」

  聞言,冰楚依一怔,頓時忘了閃躲,美眸微帶驚愕地瞪著來到她眼前的男人,思緒在千迴百轉後驀地恍然。

  是呀,在他知道她沒有冰蠶護體那日,他應該就已察覺到她的異狀,知道她身上沒有冰之晶,那麼他……

  抿著唇,她忍不住脫口問:「既然你知道,那你還關著我做什麼?還—」這般刻意的纏著我做什麼?

  最後一句話她沒問出口,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得到什麼樣的答案,他若回答,她該要有什麼反應?是憤怒,還是……

  期盼?

  被自己這想法嚇了一跳,她忙凝了凝心神才又說:「如果你想從我這得知冰之晶的下落,我告訴你,你—」

  「我知道。」燄爍打斷她的話,並向前跨了一步,直接攬住她的腰,啞聲道:「妳要說的那些事我全都曉得……但我要的,從來就不是冰之晶。」

  正想法子掙脫他結實手臂的冰楚依聞言不禁一愣,頓時忘了掙扎,凝起雙眸困惑地看著他,「那你究竟想要什麼?」

  他想得到的不是冰之晶?這怎麼可能!除了冰之晶,她身上有什麼值得他冒險到雪國擄人的?

  她質疑的眼神讓燄爍勾起一抹笑,一抹柔如春水的笑。他傾身在她耳邊低啞的說:「我要的……

  是妳。」

  心跳因為他這一句話驀地加快,冰楚依凝視著他帶著笑卻無比認真的俊顏,不禁看傻了眼,險些回不了神。

  這男人……很危險。

  深邃的金眸、飛揚的雙眉,以及那時時揚著淺笑的薄唇,彷彿能勾人心魂,讓人不由自主就將視線停留在他身上,完全捨不得挪開……

  而她現在更確定,這男人危險的地方不只是他出色的外表,還有那張像是有裹糖沾蜜的嘴巴。

  他那勾心的笑容、那動人的言語,在在都讓人著迷,就算她不是那種會受這些蠱惑的小女孩,心跳仍忍不住加快速度……這讓她不禁對他更加防備。

  忙收斂心神,冰楚依寒聲說:「你在開什麼玩笑?」

  說話的同時,她總算記起他過分親暱的摟抱,開始推拒,想將他推得遠遠的,就怕他會察覺那過快的心跳聲。

  「我沒開玩笑。」微擰眉,眸中透著濃濃深情,他沉聲說。

  如此認真的告白竟被當玩笑話,就算知道她忘了兩人過往的一切,仍是讓燄爍感到有些受傷。

  他的眼神讓她心跳得更加劇烈,她益發使勁掙扎,以冷列如冰的語氣厲聲命令著,「我不管這是不是玩笑!反正無論你要什麼,我都不會給,馬上放開我!」

  「不放。」像是附和他的話,他將她摟得更緊,甚至將臉深埋在她的頸窩間。

  他好想念她,想念她的氣息、想念她滑軟的觸感、想念她的一切……能像現在這樣緊緊抱著她的機會很難得,他當然不會輕易放手。

  沒料到燄爍會無恥地將她整個人攬抱入懷,冰楚依頓時慌張不已,只知道要使出全力推拒,「你……放開!快放開我!可惡的登徒子,你—嘶—」

  聽見那細微的抽氣聲,燄爍一怔,急忙放開懷中人兒,看見她微擰的雙眉,他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忙將她打橫抱起,將她安置於床榻上,接著直接撩起她的裙襬。

  當他看見冰楚依的白皙大腿上那道撕裂開的傷疤時,俊眉倏擰,沉聲問:「妳的傷怎麼還沒好」

  她不再讓白舞為她療傷,也不讓他探視她的傷口,表現亦無異狀,所以他以為她的傷早已痊癒,沒想到還留下這麼一道巴掌大的傷疤尚未完全癒合,甚至因為方才的拉扯而又迸出鮮血……

  「你做什麼閉上你的眼!你這可惡的傢伙—」

  燄爍如此肆無忌憚的拉開她的衣裙,讓冰楚依大驚失色,想拉過裙襬要遮掩裸露的肌膚。

  但他卻緊拉著她的裙襬不放手,雙眸直凝視著那道傷口,對她不停的掙扎亂動導致傷口裂縫更大而感到不悅,沉聲說:「別亂動!妳身上更私密的地方我都看過了,還遮什麼遮!現在重要的是妳的—」

  話未說完,就見冰楚依高舉纖纖玉手,直接揮上他的臉頰。

  啪的一道清亮巴掌聲,伴隨著她憤然的怒吼迴盪在這空間裡。

  「無恥!」

  臉頰上熱燙的麻感讓燄爍停下動作,不再阻擋她遮掩自己的行為,雙眸微瞇,直直看著她,不發一語。

  面對他的凝視,冰楚依沒有退縮,反而高傲的抬起螓首與他對望。

  她以為燄爍會發火、會動怒,見他站起身並朝她伸出手時,她本以為他要對她動手,沒想到他卻想再掀她的裙襬。

  「你放手!」她急忙搶回裙襬,又氣又羞,不停的抵抗、拍打他,就是不讓他近身。「滾開!

  不准你再碰我!」

  她的激烈反應讓他一雙眉擰得更緊,「別動!我只是想看看妳的傷,妳—」

  「不需要!」她瞪著他,「那是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不需要你貓哭耗子假慈悲!」

  他是怎麼回事?先是將她傷得去了半條命,這會兒又一副對她傷勢很緊張的模樣,他究竟想怎麼樣燄爍沒想到他才說一句話,竟換來她更劇烈的抗拒,但為免她真讓自己的傷勢加重,不得已,他只好使出以往對付她的招數—他以極快的速度翻身上榻,單手扣住她的螓首,簡單又直接的堵住那說不出好聽話的軟嫩小嘴。

  「呃唔唔唔—」沒想到他會如此大膽的吻住她,冰楚依雙眸瞠大,好一會兒才想到該掙扎,然而他並沒給她推拒的機會。

  當燄爍一碰觸到這久違的甜美,深藏在心底的渴望瞬間暴漲,滿得好似就快要湧出胸口,讓他一沾上便無法離開。

  他的炙熱遇上她的冰冷,宛如最契合的組合,雙方都不禁沉醉、著迷。

  他知道她一向喜歡他身上的熱暖,總愛在他身上窩著、賴著,貪婪的汲取她所沒有的溫暖,他也從不吝於給予,既然她忘了他,忘了他們倆曾經擁有過的美好,那麼他就讓她重新擁有,重溫這屬於彼此的親暱時刻。

  他撬開她緊閉的唇,火熱的舌長驅直入,捲吮著、刻劃著她的,一個吮弄、一個流連,都一再挑起對彼此身體的熟悉,彷彿兩人從未分離過。

  燄爍的侵略時而霸道、時而溫柔,讓冰楚依無力招架,她不想承認身體的背叛,不願承認她對燄爍的碰觸有感覺,她極力抗拒、拚命抵擋他進犯之舉,然而他光是一個貼近的動作都足以讓她心房鼓譟、思緒紛亂,更別提此刻這屬於情人之間的親密行為……她漸漸失去反抗能力,其實她不是無力反抗,而是……她根本不想反抗。

  她確信自己沒和男人親熱過,但……她的身體卻對他的親吻感到如此熟稔,彷彿一切都很自然,沒想到他的一個吻就讓她渾身發軟、思緒迷濛,她甚至開始回應他的觸摸並隨著他的唇舌起舞,而她的雙臂更主動攀上他的頸項環抱他,像是要對他索取更多,彷彿她渴求的不僅僅是一個吻……

  他離開了她的唇,轉而順著她的細頸落下綿密碎吻,蜿蜒而下來到她的肩頭,一路的啃咬、吸吮,失控的想要更多更多……

  他想要她,他知道她也一樣想要他,這個吻,讓兩人都失控了……

  就在他的唇即將含上那挺立的雪梅時,外頭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叩叩兩聲,夾著白舞的叫喚,「女王,我能進去嗎?」

  這聲叫喚讓兩人瞬間驚醒,燄爍率先回神,他低咒數聲,勉強壓下滿腹慾火,不悅的出聲,「什麼事?」

  他的聲音讓門外的白舞一愣,像是沒料到他竟然還在房裡,一會兒才道:「晌午了,我是來問女王是否準備要用餐……呃,我晚點再來好了。」

  不管裡頭正發生著什麼,她很識相的擱下話後快閃離開。

  聽見門外腳步聲漸遠,燄爍眸光一黯,便要低頭繼續未完之事……

  然而那美好春光早已被遮掩住,懷中的人兒也已離他極遠,她雪白的小臉上極罕見的浮起一抹很淡很淡的粉紅,這對體溫極低的雪國人已屬難得。

  「過來,壞事的人走了,我們繼續剛才的事……」他朝她伸出手,啞聲說。

  他好想她,想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並立即擁有她。

  然而冰楚依早已自情慾中清醒,正懊悔自己方才的失控,這會兒聽他說要「繼續」,頓時感到又羞又怒,揚起手便又要賞他一巴掌,「你無恥—」

  但這一回,燄爍卻沒如她所願的乖乖挨這一巴掌,反倒順勢抓住她揮來的手,將她扯入懷中,「為什麼打我?」

  「這還需要問」美眸圓睜,像是不敢相信他會問這蠢問題。

  她從沒這麼惱火過,原本她已被那三名老賊訓練得對任何事都冰漠淡然,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會因為眼前這不知恥的可恨男人失控!

  燄爍挑眉,勾起一抹笑,低聲問:「因為我不該停下?」

  說真的,他對這點也很懊悔,他不該讓她有清醒的機會。

  「你—」她會氣瘋,真的會被這男人給氣瘋。

  就算右手被擒,還有左手,冰楚依再次高舉纖纖玉手往那始終帶笑的可惡俊顏揮去,卻還是被他給抓住。

  看她氣呼呼的模樣,燄爍倒是一點也不在意,反而低下頭嗅著她身上獨特的冷香,嘶啞的說:「第一個巴掌,是因為我傷了妳,理應讓妳打,但這一巴掌……」他笑意漸濃,像是刻意要惹惱她,「我不能讓妳打,因為……這個吻,妳也很享受不是嗎?」

  如果說方才的吻是導火線,那麼這句話便是足以炸毀冰楚依理智的火藥。就見她奮力由他懷中掙脫,她的冰冷、她的高傲,她一切的偽裝全讓她給拋諸腦後。

  她氣得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房門,大喊道:「出去,你給我滾出去!我不想再見到你!快出去—」

  這一回燄爍倒是沒再糾纏,雖然覺得不能繼續方才的溫存很可惜,但他可不希望她真氣壞了身子,更何況她腿上的傷也需要及時處理。

  站起身,在離開之前他扯起一抹好看的笑容給她,「我等等讓白舞來幫妳處理傷口,別太想我。」

  冰楚依的反應是拿起綢枕朝他扔去,「出去—」

  在暗器飛來之前,他忙將房門闔上,留下愉快響亮的笑聲才邁步離去。

  聽著門外那漸漸遠去的惱人笑聲,冰楚依的呼息紛亂,久久無法平復,她伸手撫著被他吮腫的雙唇,感到一陣心緒紛亂……

  「什麼?明日就要出發」聽見這樣的消息,燄攻的心重重一沉,忙又問道:「探子回報了?」

  燄爍搖頭,沒打算隱瞞。「沒有,派出去的探子一個都沒回來。」

  他一共派了六名專精於藏匿追蹤這方面的高手潛入雪國,卻個個音訊杳無,看樣子應當是凶多吉少。

  「一個都沒回來」瞪大眼,燄攻急喊,「那你還要去」

  探子失蹤,下場不是被擒就是送命,不論哪種都代表雪國那兒肯定已有防範,一連六個,沒有一人回得來,王兄竟還選在這個時間點出發,他是不要命了嗎「不能再拖,」他雙眸一黯,沉聲說:「已過了一個月,沒剩下多少時間。」

  他當然知道在沒有探子回報的情況下擅闖冰城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但白舞說過,因為受到他燄火的侵襲,楚兒身上的霜羽定有毀損,相對的,它的效力也會減弱,他更害怕的是若霜羽提早失去效果,那麼楚兒便會再度面對那無助的恐懼以及蝕心之疼痛,而這是他絕不允許發生的事。

  所以就算要冒險,他也要盡全力早日盜出冰之晶。

  「那也不能拿你的命去換呀!」見王兄如此堅決,燄攻可急了,又道:「要不我和你一起去,雖說我能力不及你,不過短時間內擋擋雪國那三名長老應該不難,我—」

  「不行!」他話還未說完,便讓燄爍打斷,「我說過,要是我回不來,統領炎國這個重擔就得由你來扛,再說,三個老賊年紀雖長卻不好對付,況且他們狡詐多詭,依你的法力就算能擋下他們,也討不了便宜,所以你絕對不能去!」

  三年前他年少不懂事,上了他們的當,誤以為遭受楚兒背叛,險些栽在他們手上,而今,他已不是三年前的燄爍,他會讓他們知道欺騙他、惹惱他的下場!

  「但—」

  「別說了!我心意已決,你只要記得你答應我的事就行了。」沉聲說完,燄爍站起身,扔下一臉擔憂的燄攻逕自走出房門。

  就算他心裡百般不願讓王兄隻身冒險,卻也無法阻止,只能重重嘆口氣,無奈道:「情愛這檔事真是害人不淺,要是我,就絕不碰這種傷身又害命的玩意……」

  邊說,燄攻邊走出房門,但才一踏出門檻,就正好和迎面而來的白舞打了個照面。

  他一愣,隨即揚起一抹微笑,率先朝她打招呼,「早,在忙呀?」

  看著眼前笑得像傻子一般的男人,白舞的反應是直接賞他一記「在問廢話」的眼神,連答腔都懶,端著手中的茶盤閃過他,直接離開。

  她視若無睹的舉動讓燄攻整個人僵在原地,許久才默默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摸摸鼻子,低喃道:「兩主僕全是一個樣,都是麻煩……」

  聽見開門聲,本以為會是白舞的冰楚依抬起頭,可當她看見進門的人竟是燄爍時,俏顏倏地一沉,冷聲說:「你進門之前難道都不用先敲門?」

  聞言,燄爍挑了挑眉,舉起手往那已大敞的門板敲了敲,勾唇問:「我能不能進來?」

  銀眸更冷,她諷刺道:「我若說不能,你會聽嗎?」

  他人都已經進了房間,就算她說不准又有何用。

  燄爍臉上的笑容更甚,「不聽。」

  像是早知道這無聊對話換來的結果,她沒再理會他,抿著唇繼續看向窗外一成不變的景象,狀似慵懶,可卻是渾身緊繃、僵硬的警戒著。

  那模樣看在燄爍眼中,既倔強又可愛,讓他想不逗弄她都難。

  他反手闔上門,落鎖,低聲告知,「我晚點會出門,有好幾天都不在這兒,這段期間妳要是有什麼需要就跟燄攻說,他會幫妳處理。」

  冰楚依仍看著窗外,沒搭理他,可一聽見那道落鎖聲時,她的雙唇不自覺抿得更緊,環著雙膝的手也緊握成拳。

  見狀,燄爍挑了挑眉,跨步來到她身邊,低聲問:「沒話要和我說?」

  他喜歡她的傲、欣賞她的倔,可他更愛看她賴在他懷裡嬌嗔的模樣,但他知道現在的她不可能這麼做,那麼,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看看她被他激怒後那生氣盎然的模樣,至少,比這冰得像是能凍死人的模樣要好上許多。

  感覺到自他鼻尖噴灑而來的氣息,冰楚依眉一擰,依舊不理,身子益發緊繃。

  「還是不說話?」燄爍揚起一抹邪佞笑容,薄唇慢慢接近那白嫩小耳,極輕的在上頭吹了口氣。

  冰楚依馬上就察覺燄爍的意圖,倏地捂住小耳,美目圓睜,「你想做什麼」

  他很喜歡咬她的耳朵,偏偏,她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便是她的雙耳,每回他一啃咬,那渾身酥軟的顫慄感便會讓她忘了一切,不由自主想貼近他,甚至光是想像,她腹下便已揚起一股讓人害羞的痠軟,讓她既羞憤又自厭,厭惡如此無用的自己。

  他聳肩道:「沒什麼,只是以為妳沒聽見我說的話,想說貼得近一點,好讓妳聽清楚些。」

  美目微慍,她瞪著那抹帥得沒天理,卻也無恥到讓她想揍人的可惡粲笑,扭過身子,「我沒什麼要和你說的!」

  他要她說什麼?纏著他問他何時回來嗎?笑話!他要是不回來,她只會拍手叫好,若他是希望她能對他說上一句「路上小心」……一句話,甭想!

  「真的沒有?」他卻不放過她,身子一旋來到她面前,柔聲說:「我這一去,少說也要十幾日才能回來,或許……回不來也說不定,妳真這麼狠心,連句道別的話都不說?」

  回不來?

  雖說方才她是有這麼想過,可當她聽他親口說出時,心卻像是教人重重一擊而緊縮著感到痛苦不已,那莫名湧出的情緒竟像是擔憂……

  不、不對!她怎麼可能擔心這無恥的男人他們可是敵人……

  急忙凝了凝心神,她刻意說道:「回不來最好!」

  聽她這麼說,燄爍一愣,一抹難受極快地閃過雙眸。

  她知道自己說的話很傷人,也察覺到他眼中閃過的那抹難受,但他們是敵人,她根本不需要在意他的感受,可是……

  不知為何,她的心卻因為他黯下的神情而抽疼著,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是哪根筋不對勁……

  她的心緒兀自雜亂不已,燄爍卻已回復那嘻皮笑臉的模樣對她說:「我想聽的不是這句,而是想聽妳對我說一句……」他湊近她的小臉,在她滑嫩的頰上偷了個香,聲音嘶啞道:「妳會想我。」

  一記吻讓冰楚依驀地回神,複雜的心緒頓時一掃而空,她倒抽口氣,手一抬便往那俊臉揮去,「可惡的傢伙!你別以為能一直對我為所欲為—」

  她動作快,可他更快,一把抓住她高舉的手腕,將那軟嫩的掌心湊至唇邊,極輕的吻著,「嗯,好軟、好香。」

  「你、你這無恥下流、自大又骯髒的豬!」她氣瘋了,一連被他吃了無數個豆腐,她不瘋掉才怪,不過她沒傻得再揮第二隻手,因為有了前車之鑑,她明白自己這麼做只會讓這無恥的男人白吃更多豆腐。

  聽見她罵人功力精進不少,燄爍挑眉笑著,眼底卻深藏著濃得化不開的深情及不捨,但他只能隱忍著,啞聲說:「放心,我這隻無恥下流、自大又骯髒的豬,可能會像妳所說的再也回不來,既然回不來,也就不可能再和現在一樣對妳為所欲為了,所以,妳就當大發善心,讓我『為所欲為』這一次吧。」

  說著,他大手一拉,將她緊緊攬抱入懷,低頭凝看她那張絕美精緻的小臉,眸光漸熾。

  「你想做什麼休想!停—唔!唔唔唔……」銀眸圓瞠,她瞪著那張越來越貼近的俊顏,還來不及反應,下一秒,那抹溫熱已覆上唇瓣。

  她既惱怒又羞憤,舉起小手不停捶打他厚實的肩膀。

  他沒阻擋,任由冰楚依捶打、掙動,就是不放手,熾熱的唇落在她的唇、她的頰、她的頸、她的耳……耳鬢廝磨,他嘶啞的低喃道:「妳不想我不打緊,我想妳就行了,楚兒,妳記住,就算我真的回不來,我仍會想妳,永遠想著妳……」

  這話說得極輕,輕得幾乎讓人聽不見,可冰楚依聽見了,這話清楚的傳入了她耳中,進了她的心,讓她不停掙動的小手頓時停下,那顆早已因他鼓動的心更加紛亂,攪動著她心中那池不曾有過波動的心湖……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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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9 23:53:15 |只看該作者
  第5章

  「你為何喜歡我?」

  光裸著身子,她慵懶的躺在男人身上,將她銀色的髮與他墨黑卻隱隱泛著金光的長髮纏繞在一塊,語氣輕柔地問著。

  摟著她的男人一樣赤裸著身子,但在嚴酷的寒冬中,兩人身上卻沒有任何遮蔽物,彷彿毫不畏懼這寒冷氣溫。

  他撩起被她纏在一起的髮絲,陷入沉思中想許久後才道:「該怎麼說?嗯……應該是被妳那身傲骨所吸引吧。」

  「傲骨?」像是沒料到男人會這麼說,她翻身趴在他的胸膛上,睜著銀灰色雙眸,不解的問:「什麼意思?」

  若他說喜歡她的髮、她的眼、她的臉蛋……這些她都能明白,她很清楚自己出色的外貌向來是眾人目光追逐的焦點,但傲骨……那是什麼?她不懂。

  撫著她的髮,他輕笑,「妳很美,有著秀雅卻帶點英氣的雙眉、天真澄淨卻也極具威嚴的雙眼、挺直的鼻配上這弧度絕美的唇……美得精緻、美得絕豔,妳的美不像我過去認識的女人那般熱情、開放,妳的美內斂沉穩,就像雪蓮般幽雅清歷,而一身傲骨就像是妳與生俱來的特質,我從沒見過有女人像妳這般的硬脾氣。

  「明明被人打得渾身是傷、奄奄一息,卻堅決不肯求饒,我想……我就是在那時愛上妳的冷傲、妳的倔強……」

  他們是來自兩個不同國度的人,在人類領土上相遇後,便深深受到彼此吸引,情不自禁地相愛。他們知道愛上對方只會替彼此帶來傷害,卻仍是抗拒不了愛情,甚至為此逃避彼此背負的責任,只為了能和現在一樣擁著彼此。

  男人的話讓她不禁揚起唇角,滿意又幸福的緊緊環抱著他,將小臉貼熨在他的胸口,像小貓般輕輕的廝磨著。

  她的動作讓他雙眸一黯,啞聲問:「妳呢?為何喜歡我?」

  這問題讓她停下撒嬌的動作,轉了轉明亮的眼珠,裝出一副十分苦惱的樣子沉吟著,「嗯……

  這個嘛……」

  「哪個?」他屏息,期待著她的答案。

  見他一臉緊張,她險些失笑,良久才緩緩說道:「應該是……貪圖你這副溫暖的身子吧!」

  沒料到她會說出這種答案,他不禁擰眉,「溫暖?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正經地回答,可眼角、唇角卻有著藏不住的笑意,她伸出小手在他厚實健壯的身軀上左摸右蹭了一陣才道:「你這身子抱起來可舒服了,而且又溫暖得很,和我這終年冰冷的身子相比好上太多了,所以……」

  她聳聳肩,調皮的朝他眨眨眼。

  所以,這小女人言下之意就是,她喜歡的不是他這個人,而是他身上的「溫暖」?

  思及此,他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俯身吮住她雪白小巧的耳朵,惹來她一陣呵笑。

  「呀—哈哈哈……你要做什麼……」她一邊笑一邊扭著身子,企圖抵擋男人那洶湧的「攻勢」。

  「做什麼?」他撐起身子,瞇起雙眸,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咬牙切齒的說:「被人當『暖爐』看待,妳說我該做什麼?當然是表達我的不滿呀—」

  說著,他再次傾身,在她的耳頸處細細啃咬、吮弄,而他的手則以輕柔得像羽毛一般的力道,搔弄著她纖如柳枝的蠻腰及柔軟的肚腹,在上頭有一下沒一下的繞劃著,引出她無法克制的銀鈴笑聲。

  「啊……別……呵哈哈哈—求求你,我錯了,別呵我癢,拜託……」她拚命扭著身子,絲毫沒發覺她這樣的行為引發了什麼樣的「後果」。

  由於她馥軟的身子在他身下不停的扭動、磨蹭,讓他瞬間全身緊繃,下腹的某一處也以最快的速度呈現「備戰」狀態。

  一個吞嚥,他停下動作,強忍著慾望啞聲說:「知道錯了就快說實話,我可不要再聽見又暖又好抱這種糊弄人的話!」

  緩了緩胸口劇烈起伏的情況,她眉眼帶笑,嬌嗔道:「我說的就是實話呀,你的確很溫暖也很好—」見他雙眸橫瞪,她馬上識時務的投降了,「好嘛,我說就是了……」

  她銀眸泛情,雙手環上男人的頸子,讓他的額抵著她的額後,才低聲吐露。

  「從你自人類手上救了我,而我倒在你懷中的那一刻,我看見你望著我的目光中有著熾熱,再加上嘴邊那抹粲笑,我的心便就此失蹤了……」仰首,她朝他送上自己的雙唇,又說:「我想,那顆失去蹤影的心,應該是在那一刻就遺落在你身上了……」

  這告白讓他笑了,滿足又愉快的笑了,捧起她的螓首,他加深這記親吻,由她的唇一路而下,來到滑嫩的雪肩,接著蜿蜒往那讓他愛不釋手的柔軟渾圓而去,用他的唇舌在那挺立傲然的雪梅上頭繞吮、彈弄,直到她嬌喘連連、渾身泛軟,他才扶起她的腰身,一個挺立,深入她……

  被填滿的愉悅讓她輕嘆出聲,即便身子已因他一夜的索歡疲憊不已,她仍是攀附著他,跟著他的節奏律動。

  情動之際,她緊緊抱著男人,附在他耳旁柔聲說:「我愛你……這輩子,我都不准你離開我……」

  在聽見她的告白時,他緊緊回抱她,更勾起笑,在兩人登上高峰,讓顫慄感同時撼動兩人之後,他吻著她的髮,啞聲回應,「遵命,這輩子我都不會離開妳,永遠不會……」

  我這一去,少說也要十幾日才能回來,或許……回不來也說不定……

  妳不想我不打緊,我想妳就行,楚兒,妳記住,就算我真的回不來,我仍會想妳,永遠想著妳……

  遵命,這輩子我都不會離開妳,永遠不會……

  「嚇!呼呼呼……」

  驀地由床上彈起,冰楚依聽見自己急促的呼息聲,像是想到了什麼,下意識地望向四周,發現眼前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過窗櫺灑進屋的微光。她伸手輕撫著額頭,發現額上竟是一片濕,不禁一怔,有些傻了。

  不只額頭,她的頸子、身子全是冷汗,甚至是那痠軟、正淌著熱流的下腹……

  緊抓著衣襟,冰楚依不停地甩頭,想甩去夢中那男人在她身上留下情慾痕跡的羞恥感,也想忘記那讓人渾身發燙的畫面……

  剛剛那是她在作夢吧?

  可若是夢境,畫面怎麼會如此清晰?那羞人的行為又怎麼會如此……真實?

  胸口起伏更甚,心跳聲在這寂靜的深夜中更是響如鼓鳴,她不自覺緊咬著唇,拚命想壓下胸口那莫名的悸動,更想忽略身體上的異常。

  但就算她極力想忽略,卻怎麼也忘不掉那迴盪在腦中的言語—遵命,這輩子我都不會離開妳,永遠不會……

  夢裡的那個男人究竟是誰?

  自從被擄來此地,她便莫名地作起怪夢。她可以清楚的看見夢中的畫面、所有發生過的事,包括夢中人的面貌及對話,但只要一醒過來,她就忘了大半,忘了所有她認為極其重要的細節,只記得一些無關緊重的瑣事。

  可她確定的是,夢中永遠有著一男一女,女的和她一樣有著一頭銀色頭髮,而那男人……

  她怎麼都記不起,越是拚命去想,他的容貌便越是模糊,可她最近漸漸能夠記起夢境發生的一切,除了那對男女的容貌依舊模糊,其他都越來越清晰,她甚至可以深刻感應到今夜的……

  真實性。

  閉上雙眼,她不敢再想,只希望自己那顆狂跳的心趕緊平緩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作這些夢,但她懷疑夢中的男女和她似乎有著什麼關聯,她甚至覺得夢裡那個女人就是她自己。

  不過這根本不可能,先別提她根本不可能和男人做出那樣的事,更重要的是,她從沒離開過雪國,又如何遇上落難、被男人搭救的情形?所以夢境中的女人不可能是她。

  但……若不是她,她為何會一再作著和那女人有關的夢?

  想不通,也無法向任何人尋求解答,因為這只是她的夢境……

  叩叩!

  正當冰楚依想得出神,外頭突然傳來敲門聲。「女王,您醒了嗎?」

  白舞的叫喚聲拉回她的思緒,抬首,她看見窗外透進日光,才驚覺自己竟為了那讓人害羞的夢境一夜未眠。

  伸手摸向臉頰,確定身子的熱潮已退,回復成一貫冰冷的體溫後,她才低聲吩咐,「進來吧!」

  得到允許,白舞這才端著水盆進房,等將水盆擱在架上,回身闔上房門後,才踱步來到床榻邊,扶著冰楚依下榻。

  漱洗過後,冰楚依起身來到鏡檯前,看著鏡中的自己。

  那是一張絕美、精緻無瑕的臉蛋,上頭有巧奪天工的眉、明亮有神的瞳、挺直秀雅的鼻,以及那弧度優美、厚薄適中的唇。

  她很美,這點她一直都知道,若要說這張美麗的臉龐上有何缺點,她想,應該就是少了血色。

  為了適應雪國的酷寒,雪國人體溫偏低,連流出的血液都是冰冷的。

  溫暖這兩個字就像遙不可及的星子般與雪國人絕緣,冰楚依從未見過自己的臉上出現雪白之外的色彩,譬如那雙頰上的淡淡嫣紅……

  她是渴望著的,和那夢中女子一樣,貪圖那溫暖的懷抱。

  腦中突然閃過燄爍那張帶笑的俊顏,她不禁一怔,忙搖頭低喊道:「不對!我怎麼會想到他!」

  突然的動作讓正為她梳頭的白舞嚇了一跳,險些拿不穩手上的玉骨梳。

  看著女王緊擰著眉的模樣,她輕聲問:「女王,您怎麼了?」

  聽見白舞的問話,冰楚依忙斂了斂思緒,淡聲道:「沒事,妳繼續梳。」

  雖覺得她臉色依舊古怪,卻沒多問,繼續為她梳理那頭泛著光澤的銀髮。

  直到梳完髮,兩人都未曾再對話,一直到白舞端著水盆要退下時,冰楚依才突然開了口,「等等。」

  白舞回身,恭敬的問:「女王?」

  聽見那聲叫喚,冰楚依眉頭微擰,沉默了一會才輕聲說:「這兒不是雪國,妳不用這麼叫我,妳……」垂著眸,彷彿有些難以啟口,許久才道:「可以像以前那樣喚我的名……」

  她一直沒當白舞是外人,且視她為姊妹,刻意的疏遠她是逼不得已才這麼做,但現在她們人不在雪國,不在那時刻有人監視的大牢裡,沒必要再裝著樣子。突然她想到雖然一樣是被人囚禁,但她不得不承認,燄爍對她寬容許多,至少,他沒派人監視她。

  聞言,白舞先是瞪大雙眼,神情有些激動,可最後她仍是沒將冰楚依這名字喚出口,只是強壓著心頭的喜悅,顫聲說:「不,女王就是女王,我不能……」

  她很高興女王對她這麼說,她知道其實女王並非刻意對她冷淡、刻意疏遠她,常常無故責罵她也是為了她著想。

  跟在女王身邊二十年,兩人從小一塊長大,她當然懂女王這麼做其實是為了保護她,所以,她從未埋怨過女王,而是盡全力配合女王,她罵,自己便裝出一副惶恐的模樣,她打,就算不痛,自己也要裝得極痛,哭得極為大聲,最好弄得整個冰城的人全都知曉……

  因為她知道,女王視她為至親,在忘了燄爍後,她就是女王現下在世上唯一掛念的人,她不能出事,要不,女王絕對會承受不住,因此就算她們現在不在雪國,她也不能有半點踰矩的行為,得小心謹慎,絕不能讓任何人看出女王對她的重視。

  「為何不能?」沒料到白舞會拒絕,冰楚依有些錯愕,可當她看見白舞眼中的請求時,她懂了,瞬間明白她為何拒絕。垂下雙眸,極輕的嘆了口氣,「罷了,隨妳吧。」

  白舞心思縝密,想的事情一向比自己多且深遠,而且她知道白舞的顧慮,既然不願,自己也就不強迫她了。

  站起身,冰楚依走到窗前望著外頭的景色,抿著唇,許久才輕聲開口問:「今天……是第幾天了?」

  她的問話沒有頭尾,但白舞卻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麼,於是低聲回著,「第十五天了。」

  十五天?難道……他真的不回來了?

  這可能性讓她怔住,心像是有塊大石重壓著,驀地一沉,讓她感到無比難受。

  那股難受的心痛感讓她雙眉一擰,忙甩去那不該有的想法,重整心緒。

  回不來才好不是嗎?那代表只要想辦法牽制住燄攻,她就可以大膽的去尋找天火,讓那可惡的男人為施加在她身上的屈辱付出代價!

  這本來就是她的計劃,她不該猶豫,不該讓那無恥男人的身影一直占據她的心頭,也不該讓自己時時刻刻想著他,因為他們是敵人,這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閉上雙眸,等再次睜眼時,她已下定決心,於是她旋身對白舞說:「今晚,我要妳想辦法絆住燄攻,我要潛入燄爍的房間……盜取天火。」

  白舞一聽,馬上憂心的建議,「女王,那天火可能被炎帝帶在身上,依我看您還是別去了,這事……就算了好嗎?」

  對盜取天火一事,不知為何一直讓她感到不安,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女王能放棄這念頭。

  「算了?」冰楚依挑眉道,腦中閃過燄爍和她相處的場景,他那忽冷忽熱的態度、對她殘忍的凌辱、無賴般的糾纏,以及把她當成他的女人那般玩弄、羞辱……這都讓她無法忍受。

  不!不能就這麼算了,她要他為他的所做所為付出代價。

  「傳言天火的保存方式並不似冰之晶需置於君王體內,因炎國人的燄鎧不比雪國人的冰蠶堅固,放體內不安全,再說,與其冒險帶在身邊讓人有竊取機會,也許他會選擇將與他性命並存的天火放在自己的房間裡藏著,這樣反倒更安全些,不是嗎?總之,不論他有沒有將天火帶在身上,只要我潛入他房裡就能知曉,這屈辱……我絕不會就這麼算了!」

  聞言,白舞心中不安更甚,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憂心的看著她的背影,暗自祈求燄爍能成功奪回冰之晶並讓女王回復記憶,這麼一來,所有的誤會才能解開……

  深夜,遼闊的天空沒有半顆星子,幽暗得宛如一張單純的畫布,只有墨黑一種色調,無任何點綴。

  偌大的宅子裡沒有任何僕人,除去外出的燄爍,這能住上百來人的大宅裡,只有她和白舞以及看顧她們的燄攻。

  而此時,燄攻被她派去的白舞絆住,這大宅裡頓時只剩她一人隨意走動。

  被擄來此處近兩個月,她一次都沒踏出房門過,今夜,她是頭一次步出房門。

  看著夜色,她第一次感覺到人類的土地遠比雪國來得遼闊許多,而且這兒有著雪國沒有的綠色草木、瓦礫石柱、豐富色彩以及和雪國那一成不變的雪景完全不同的景致風貌……

  這一看讓她傻了,著迷於眼前的一切,甚至有些後悔,自己竟白白浪費了兩個月的時間,沒能走出房門觀看這雅致的景色。

  她不禁想著,光是一個大宅外的景色便已讓她看得如此著迷,那麼外頭的世界又會如何美麗?

  更重要的是,她不知為何對眼前所見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彷彿……她曾經來過這裡?

  突然,一聲鳥鳴拉回了她的思緒,讓她收回貪戀的目光。

  她今夜出門可不是為了觀看夜景,而是為了一件重要的事。

  雙眸一凝,她待重整好心緒後才邁開步伐,往目標的房間走去。

  燄爍就住在她隔壁房,轉身便能到達,這讓她不必費心找尋,省去不少時間。

  推開房門,她閃身入內,待雙眸適應房內黑暗後,就著月光窺看這和囚禁她的房間有著一樣格局的廂房。

  房內的擺設很簡單,小廳裡擺著一張桌子、四張座椅,廳與寢室中間用一大片落地的純白綢紗當作區隔,除此之外便沒有多餘的裝飾品。

  她伸手掀開簾帳走進寢房,當她看見眼前的一切時,頓時愣住,尤其當她看見那張足以躺上五個人的柔軟床榻時,她更是傻了。

  那張床,和她夢裡的一模一樣,一樣的雕飾、一樣的帷幔、一樣有著應是柔軟無比的軟榻,而夢中的兩人,就是在這張床榻上擁抱、親吻、做著那羞人的……

  捂著心口,她強壓著過快的心跳,逼迫自己不准再想。

  那是夢,只是個夢!她不該記得這麼清楚,不該一再回想,因為那只是夢……

  可若那一切真是夢,眼前這寢室的格局、擺設為何會和她的夢境一模一樣?為何她會對這兒有著熟悉感?

  她不懂,也不能在此時思考這些事,她強迫自己暫且擱下心頭的種種疑問,開始翻找起來,想尋得目標物。

  然而這房裡的東西少得可憐,除了衣櫃裡有著幾套燄爍的換洗衣物外,其餘什麼都沒有,甚至連樣值錢的物品也找不著,簡陋到讓人氣餒。

  「真的什麼都沒有嗎……」銀眸再一次巡看屋裡的擺飾,突然,她的目光被牆上掛著的一幅山水畫吸引住。

  瞇起雙眸,冰楚依仔細的看著畫中的某一點,腦中閃過一個畫面。

  她記得夢中的男人曾帶著女人走到這幅山水畫面前,然後……

  她筆直來到畫前,站在和夢裡男人一模一樣的位置,接著伸手朝山水畫中那展翅高飛的飛鷹一按—喀隆一聲,牆面突然鬆動並轉了半圈,而在那道牆的後頭出現了一處密室。

  看著那間密室,冰楚依著實愣住了,心重重一沉。

  看來,她的夢境並非她以為的只是個虛假畫面,這一切巧合實在弔詭得讓她不禁一陣寒顫。

  然而她隨即甩去那股寒意,要自己專心找尋,等安定心神後,她才邁開步伐走進密室。

  密室和外面有著截然不同的風貌,小小一間卻擺放著無數物品,不是什麼稀世珍寶,而是滿滿的、屬於女人的用品。

  衣物、髮簪、首飾、胭脂……

  看著這些物品,不知為何,一股窒礙難行的悶氣瞬間充斥心房,讓冰楚依心中煩躁不已,彷彿眼前的物品極礙她的眼,這讓她感到非常不悅。

  纖指滑過那些衣物,雪白、淺黃、淡藍、粉紅、草綠、粉紫……各種顏色、各種款式應有盡有,甚至比燄爍自己的衣物還要多上數倍。

  這些衣裳是誰的?她沒見過這兒有女人,還是說……這大宅裡其實還有另一個女人存在,只是她不曉得?

  這猜測讓冰楚依心頭倏地湧上一股酸意,讓已然不悅的情緒更甚。

  像是想發洩那莫名的怒氣,她由起初小心翼翼的檢視密室,轉而變得十分的刻意,刻意翻弄那裝著首飾髮簪的珠寶盒子、刻意打翻那裝滿胭脂的匣子,將擺放得整齊乾淨、整理得一塵不染的鏡檯弄得凌亂不堪,完全忘了自己前來的目的。

  突然,幾顆耀眼的珠子由一只看來高貴、價值不菲、鑲嵌著寶石的匣子中滾落地面,發出細碎聲響,引起她的注意。

  當她定眼看清楚那珠子模樣時,雙眸閃過一抹愕然,她忍不住彎身將它們一一拾起。

  「冰珠……這裡怎麼會有冰珠?」

  冰珠是他們雪國人流下的淚珠結晶而成,普通人類根本不可能擁有,因為從來就沒有人類能安然通過琉璃之境來到雪國,就算幸運到了雪國,也會因無法適應雪國極為酷寒的氣候而喪命,所以冰珠根本不可能會出現在人類的領地裡。

  可是,她眼前的耀眼冰珠不假,而且重點是,燄爍怎麼會擁有冰珠?

  又是一個解不開的謎題。

  正當她考慮該不該帶走這幾顆冰珠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聲響,她嚇了一跳,忙回過身,卻什麼都沒看見,只發現到衣櫃下方落了一幅丹青。

  那幅丹青畫因掉落而敞開,在她眼前緩緩滾動著,卻沒完全攤開,只顯露了一半。

  美眸微凝,冰楚依走到畫前,垂眸看著。

  畫的是個女人,一個體態婀娜的女人,有著纖細的腰身、修長的雙腿、高聳的胸脯……

  突然,她感到好奇,好奇著那未敞開的另一半畫像裡頭的女人容貌,好奇著是什麼樣的女人讓燄爍如此在意,這般珍藏著她的畫像。

  她蹲下身拿起畫像慢慢的打開,心跳莫名加快。

  當畫完整呈現在她面前時,她傻了,像是無法相信眼前所見,整個人傻愣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是誰」

  就在冰楚依還處於震驚之中,密室外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喊叫聲。

  她忙回過身,就見一片火紅的燄火朝她迎面而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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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9 23:53:24 |只看該作者
  第6章

  冰楚依來不及反應,也沒能力抵擋,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熾熱的火朝她撲來,本以為會再次經歷那受烈火焚身的痛,沒想到卻有一股強大的拉力將她扯離,接著她感覺到那熟悉的懷抱及氣息沁入心肺。

  抬頭,她看見了燄爍,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只見他擰著濃眉並火大的怒吼。

  「妳怎麼會在這妳曉不曉得妳差點就—」一句話還未罵完,一股腥甜液體突然湧上喉頭,讓他抑止不住劇烈地咳著,「咳!咳咳咳—」

  該死!他的傷更嚴重了。

  他本就負傷,這會兒又為了保護她,硬是接下自己發出的攻擊,讓傷勢加重,險些就要支撐不住。

  「你……」冰楚依被他劇烈的咳嗽聲給喚回神志,定睛一瞧才看清楚他的狼狽模樣。

  污穢不堪的衣著、蒼白如雪的面容,以及那身多半早已乾涸甚至變黑的血漬,最可怖的是,那黑色的血漬沿著他的額際一路而下,橫去他的眼眉,覆去他半邊俊顏,滴落在他的胸口。

  看到燄爍一身狼狽,她竟然絲毫不覺愉悅,反倒胸口緊窒、悶痛著。

  他怎會受這麼嚴重的傷?他究竟是去了哪裡?他……

  她心裡有許多疑問,但她不能問,也不該問,而燄爍也沒給她機會,只見他高大的身子突然一軟,整個人就這麼向前傾倒,半掛在她身上。

  「喂!你……」她伸手想推開燄爍,卻遲遲未動手,她不肯承認自己不忍心推開他,只好刻意裝出冰冷的姿態,以惡言威脅,「快點起來!否則別怪我把你扔在地上!」

  她的威脅,燄爍並不怕,反而閉著雙眼,撤去所有的警戒,呈現完全鬆懈的狀態,任由自己賴在她身上,「隨妳高興扔就扔吧!但妳還欠我一個解釋,回答我,妳為什麼會在這裡?還有,妳看到了什麼?」

  差一點,他差一點就能成功,只是他沒料到竟連冰之晶都被那三個老賊施加邪咒,若不是為了解咒,他也不會身負重傷,甚至險些回不來。

  沒能帶回完整的冰之晶已讓他懊惱萬分,方才還差點失手傷了她,更讓他心跳險些停止。

  這女人半夜不睡覺,跑來他房間做什麼?還有,她又是怎麼知道這間密室的?難道……她想起什麼了?

  聽見他的問話,冰楚依並不打算回答,只是裝作若無其事的說:「沒什麼,我因為睡不著才出來逛逛。」

  「逛到我房裡?」他揚起眉。

  她臉不紅氣不喘地答道:「不行嗎?你不是說過只要不出這莊子,隨我高興要去哪兒就去哪兒,難不成你說過的話不算數?」

  聽見冰楚依的回答,燄爍笑了,笑得極開懷,甚至震動了體內那被凍得幾乎碎去的五臟六腑,笑得咳出了聲,「算,當然算數,妳愛來便來,我高興都來不及,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聽見那一聲聲劇咳,她柳眉擰起,「要咳閃遠點兒咳,別弄髒我的衣裳!」

  她不會承認,承認自己的心正因他那一陣咳聲而抽疼……

  他笑著抱緊她,雖然仍咳得上氣不接下氣,但他心情愉快的說:「不要緊,這兒的衣裳隨妳挑,喜歡哪件就換哪件。」

  這話讓冰楚依那因燄爍止不住的咳聲而擰疼的心倏地一沉,她寒聲道:「我不是你的女人,這些我擔當不起。」

  本以為燄爍會將這些物品妥善收藏在密室中,是因為這些東西的主人定是他珍愛的人,可當她聽見他毫不在意的讓她隨意取用,她突然感到一陣不悅,對他的態度、對自己矛盾的心情。

  她突然為那素未蒙面的女人感到一陣心疼,因為那女人在燄爍心裡的位置竟是如此輕易被取代,可自己的心卻也因他這毫不在意的舉動而隱隱竊喜……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同時也無法理解他竟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彷彿她本來就是他的女人,而他對她的所做所為都是天經地義的。

  但她明明不是,她就是她,冰楚依,雪國的女王、他的敵人,她永遠不會屬於他,也永遠不會愛他……

  聞言,燄爍心一突,在瞥見那落在地面,教卷軸掩去大半的畫像時,湧起複雜情緒。

  看來,她似乎沒想起什麼,也沒看見那幅畫像,所以……這密室只是她無意間闖入,並非已回復記憶?

  思及此,他心中難免感到失落,但這失落感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身上的不適已讓他無力再多想。

  「扶我到床上。」他啞著聲說。

  擰起眉,冰楚依想也不想就出聲拒絕,「你沒腳嗎?」

  就算他受傷需要人攙扶,但她並不是他的僕人。

  「當然有,」有時他真佩服自己的意志力,明明痛得快斷氣,卻仍有逗弄她的興致。「不過我喜歡妳扶我,若妳不肯也無妨,我不介意就這麼抱著妳……」靠在她的頸窩,他低聲又說:「共、度、一、夜。」

  「你—」雙手抵著他的胸膛,她羞惱得就要將他推離,可當她想起他身上的傷,卻怎麼也下不了手,只能咬緊銀牙,慍惱道:「扶就扶!」

  手改為環住他的腰,她吃力的攙扶著他走向密室外的床榻。

  一來到榻旁,燄爍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倒臥在床上,而攙著他的冰楚依自然遭受牽連,一併倒向軟綿的床榻,甚至倒楣的被他壓在身下。

  「你起來!別壓著我……」屬於男人的好聞氣味竄入鼻息,讓她頓時有些無所適從,想推開他卻又猶豫,只能不停掙動著身子,想拉開彼此的距離。

  「別動!」燄爍低喊,要身下不斷扭動的小女人安靜點,「妳好香、好軟……能夠這麼抱著妳,真好……」

  他好想她,想得就快瘋了,因為就差一點,只差那麼一點,他便要命喪黃泉,再也見不到她……

  這話讓冰楚依僵住了身子,心跳瞬間加快。

  這男人……他究竟在想什麼?為什麼要用這種語氣對她說話?為何要像擁著情人的方式抱她,為什麼……

  冰楚依的思緒一陣紛亂,腦中閃過無數個為什麼,可當她察覺到有股熱暖正沿著她的腰際緩緩上移時,神智瞬間清醒,她顧不得他身上帶傷,奮力一推,微惱的喊道:「無恥的傢伙!我從未見過有人和你一樣,都已經受了重傷卻還滿腦子只想輕薄我!」她真的會被他氣死,這男人就算受了傷她也不能對他鬆懈。

  眨著眼,燄爍一臉無辜,「我哪有?」

  「哪沒有你的手明明就—」想起剛剛他那不安分的雙手差點就要摸到她的雙峰,冰楚依感到一股羞意飄上雙頰,氣惱得轉身要離開。

  「妳去哪?」他忙拉住她的手。

  她扭著手想甩開他,冷聲說:「回房。」

  「不留下來陪我?」他死皮賴臉的問著。

  「你作夢!」陪他?她又不是瘋了。

  挑眉,他竟認真的頷首道:「那也不錯,那麼妳早點歇息,咱們就相約夢裡再見。」

  「你……」聞言,腦中竟浮現這陣子常作的夢,那羞人的畫面讓她莫名感到心慌,最後連話也沒說完便甩開他的手,倉皇離開。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燄爍雙眉倏地皺緊,一直揚著的笑緩緩斂去,他捂著胸口猛地一咳,鮮血竟由他口中噴出,濺了一地……

  「你受傷了」

  突如其來的驚喊聲讓本要閉上眼休息的燄爍倏地睜開眼,有些渙散的雙眼瞬間凝聚殺氣,直到看見來人是皇弟時才斂去,他低聲問:「你怎麼會來?」

  他沒告訴燄攻他回來的消息,就是怕他和現在一樣大呼小叫,沒想到他還是知道了。

  「冰楚依告訴我的,她說你受了重傷,要我來看看……」來到床沿,看見王兄慘白的臉色,他一雙眉倏地緊皺,低咒出聲,「該死!怎麼會傷得這麼重」

  他是炎帝,不論是武功還是咒術,在炎國自是數一數二的頂尖高手,連他親自出馬都傷得如此嚴重,若自己真的跟去,豈不是連命都沒了?

  「回得來已經算命大了……咳咳、咳咳咳—」燄爍不停的咳著,連帶嘔出大量的鮮血,但他心情卻是極好。

  聽見燄攻說是冰楚依去通知他來的,他心情自然很好,因為這代表那小女人就算把他給忘了,卻還是關心著他,只是嘴硬不肯承認罷了。

  見到那嘔得滿地的血,燄攻的臉色也跟著慘白,就怕他再這麼咳下去,不死也只剩半條命,忙將他扶起,急聲說:「快!我幫你療傷!」

  燄爍坐起身,啞聲提醒,「小心點,那三個老賊邪咒了得,小心別在解咒時被反噬。」

  在與三名老賊過招時,他已盡量避開那些猛烈的咒術攻擊,現下的傷雖不足以致命,但卻壓扯得他呼息困難,且那三個老賊修習的畢竟不是正統咒術而是邪門歪道,難保燄攻在解咒時不會被反噬。

  「我知道,我會小心的。」說罷,燄攻便開始締結咒術,十分謹慎的將燄爍身上纏繞著的數十種邪咒一一抽剝、化解。

  當他化去燄爍身上所有的邪咒時,已過了一個時辰,兩人身上佈滿汗水,神情皆疲憊不堪。

  「終於……」顫著雙手,燄攻抹去額間汗水,累得靠倒在床柱旁,微喘著說:「那三個老賊下手還真狠。」

  當他解開王兄身上第二十道邪咒時,他已難以置信,因為他從未見過有人可以同時承受如此多的邪咒,而當化解掉王兄身上第三十一道邪咒時,他早已驚訝得說不出任何話來。

  王兄說的沒錯,他回得來真是命大,要是換成平常人,早已被如此繁複的咒術給撕扯得不留全屍,而他竟還有氣力回來……

  他只能說,好在王兄回來了,因為炎帝這位置他根本擔當不起,不論是哪一方面的能力,他都遠不及王兄。

  身上的邪咒全數解去,燄爍頓時感到輕鬆不已,就算傷口仍滲著血,可與那險些將他撕裂的咒術相比,這些傷根本微不足道。

  「所以……你失敗了?」其實他根本無須多問,王兄身上的傷已說明一切。

  俊顏沉下,燄爍擰著眉回道:「不。」

  他小心翼翼的由懷中取出一只隱隱透著七彩色光的水晶盒,僅是拿在手中,便已感應到內裡隱含著豐沛的能量,他驅動咒術將水晶盒打開,拿出裡頭的物品,擱置於掌心上。

  燄攻瞪大了雙眼看著眼前耀眼璀璨、炫目得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的透明水珠……不,是形狀和水珠一樣,約莫有掌心般大小的結晶體—「這……就是冰之晶?」他的視線怎麼也離不開眼前奪目的無價之寶。

  他作夢都沒想過能親眼看見冰之晶,因為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畢竟雪國的冰之晶和炎國的天火不同,無法離開女王的身上,他在有生之年竟能夠親眼目睹冰之晶的模樣,實在難得。

  燄爍點點頭,在讓燄攻看上一眼後,便馬上將冰之晶放回水晶盒中,並再次驅動咒術將盒子深鎖,而後收進懷中。

  「沒想到王兄真的奪回冰之晶了,這下冰楚依不僅不用當活死人,還能回復記憶,真是太好了!」這麼一來他總算能夠鬆口氣,因為王兄不用再去冒險,而他也終於能回炎國,繼續過他逍遙自在的日子。

  「不,冰之晶還不能放回楚兒身上。」燄爍眉心緊擰著,沉聲說。

  「為何不能?」燄攻臉上笑容一僵。

  「因為……」金瞳一黯,身上瞬間迸發出濃烈的殺氣,他咬牙道:「那三個老賊在冰之晶上施加邪咒,若貿然把它放回楚兒體內,不僅對她毫無幫助,或許還會傷了她。」

  「又是邪咒?」那三個老賊怎麼老愛來這套?他搔頭又問:「無法解咒嗎?」

  燄爍嗓音更沉,「那是以血起誓的咒術,共有三道禁制。」

  「血咒……三道……」燄攻頓悟,瞠大雙眼,「你是說……他們以他們的血起咒?如果不殺了他們三人,這邪咒就解不了?」

  就算他不懂邪咒,卻也聽過以血起誓的咒術,那以付出性命來換得強大咒法,除非施咒人願意同時再次滴血解咒,否則就只能除去施咒之人,要不永遠解不開。

  燄爍抿唇,點頭回應,「我只差一點就能將他們三個禍害除去,就差那麼一點……」

  若不是雪怪突然出現並在他施咒時發動攻擊,他也不會被迫停止驅動咒術,而那三個老賊也不會幸運的只是被灼傷而已。

  「所以……你是為了解開冰之晶上頭的血咒,才會受傷回來?」怪不得……怪不得他方才在解咒時,會發現王兄身上有幾道近身的抓痕,原來王兄不是逃不出冰城,而是壓根去自投羅網!

  他實在不知該說他這王兄是太大膽還是太心急,怎麼會傻得想一個人去力拚?炎國明明多得是驍勇善戰的鬥士,真是……不要命也不是這麼個送法呀!

  「那……現在該怎麼辦?是要等你傷勢好轉,我們再出兵攻打雪國?」捂著發疼的頭,他就怕王兄傷勢未好就又想單槍匹馬的衝去雪國。

  「我沒打算攻打雪國,」燄爍不是傻,而是他根本沒打算出兵,「那是楚兒的國家,我不能這麼做。」

  之前因為誤會,所以他報復性的攻打了雪國的村落,而今不同,除了保護她,她的國家也在他捍衛的範圍內。

  「不打?不打仗要怎麼取他們三個的性命?」皺眉,燄攻低聲喃著,「他們總不會自己跑來這讓咱們殺吧……」

  「你說對了!」勾起一抹冰寒的笑,燄爍冷聲道:「只要冰之晶在我們手上,他們就會主動找來,說不定,他們已來到這片土地上……」

  在通知燄攻去探視燄爍的傷勢之後,冰楚依並沒有馬上回房去,而是待在長廊上,靜靜看著那扇透著微弱燭光的窗,直到那道火光熄滅,她才轉而抬頭仰望那透著微光的夜幕。

  她毫無睡意,也不想回房,就這麼坐在這長廊下的石階上,觀看著夜空。她不斷告訴自己,她不是因為擔心那男人的傷勢,更不是因為記掛他那渾身浴血的模樣睡不著,絕對不是,而是她有著怎麼理也理不清的思緒。

  她有無數的疑問,想得她腦袋發疼,尤其當她想起方才在那密室中見到的畫像時,秀麗的柳眉倏地攢起。

  一模一樣……那畫中的女人居然和她的容貌一模一樣,她和她,相似到就像用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讓她不禁當場怔住,才會完全沒注意到燄爍歸來。

  那幅畫有些磨損,墨漬看上去不似新墨,絕不可能是最近繪製而成,可怪就怪在她被擄來此處之前從未見過燄爍,那麼,他又為何會有她的畫像?

  她想著,不斷的想著,回想被他擄來的那一日,兩人的對話—原來妳的背叛是這麼理所當然!在被妳害得險些斷命的人面前,居然還能保持冷靜淡漠,難道就不怕我殺了妳妳怎麼不乾脆裝傻裝到底,說妳不認得我?

  那時,她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而現在,在看見那張畫像後,她似乎有些明白他那時所說的話,若她猜得沒錯,他會這麼說是因為他們並非第一次見面,而她……曾經背叛過他?

  但如果他們認識,為什麼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拚命的想著,可不管她再怎麼努力回想,就是想不起一丁點與燄爍相關的記憶。

  但……他擁有冰珠、擁有她的畫像,再加上她作的那些夢……

  不管是哪一項,都在在證明她與燄爍之間並不似她以為的那樣,只是單純的敵對關係,兩人之間似乎有著很深的羈絆。

  如果他們過去相識,那麼,他們之間又是什麼樣的關係?

  一開始,燄爍對她極為憤恨,甚至出手傷害她,可等她傷癒之後,他又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對她關懷備至,全心呵護著……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改變了?還是,這一切不過只是她多想了,事實上,這全是燄爍的計謀?

  可他說過,他要的並非冰之晶,而是她……

  種種疑問就像被攪亂的絲線,在她腦中繞著、纏著,越想她的頭就越痛,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其中一定有某個重要的環節是她錯過的,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她臥病在床的那一年,那記憶完全空白的一年……

  對了,白舞!

  沒錯,就是白舞,她一定知道所有的事,她一定知道……

  思及此,冰楚依身子一旋,快步往白舞的房間走去。

  然而當她走進房,卻沒見到白舞的人時,雙眉一擰,她低聲喃著,「這時辰她怎麼會不在房裡……」

  心猛地一跳,她突然感到一股不安籠罩心頭,讓她腳跟一旋,下意識往自己的廂房而去。

  人才來到房外,甚至尚未伸手推開門,房門卻已開啟,她的身子猛地被一股拉力給扯進去,房門隨即闔上。

  「是—」她話尚未說完,便看見倒臥在地的白舞,身旁環繞著無數個尖銳冰錐,上頭有著刺目的血紅。「白舞」

  她慌了,沒了平時的冷靜。

  銀眸含怒,怒瞪向站在白舞身旁的高譽,沉聲問:「你把白舞怎麼了」

  他低頭看了眼昏迷不醒的白舞,用著沉啞的嗓音說:「別誤會,這傷是她自己刺的,若不是我將她打昏,恐怕妳現在已經見不到她。」

  聞言,冰楚依馬上知道是怎麼回事,銀牙緊咬道:「你們想怎麼樣?如果是來『救』我的,為何要困住白舞?」

  她忌憚的看著那些用咒法凝聚出的冰錐。

  高譽沒有回答她,只是用那老邁嗓音不停的笑著,而後驀地拉下覆在臉上的面罩,露出那張猙獰且仍滲著膿血的臉孔,憤恨地說:「這正是妳男人的傑作!」

  冰楚依一見他那幾乎被毀的半張面孔,微抽了口氣,可他的話卻讓她不禁雙眉緊擰,「什麼男人?」

  看著她困惑的神色,他有些訝異的挑起眉,隨即了然地低聲喃著,「看來他似乎沒告訴妳……」

  這對他來說可是件好事,有助於他計劃的進行……

  「告訴我什麼?」聽見他的低喃,她柳眉皺得更緊,直覺這話對她很重要,急聲又問:「高譽,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麼事?我的記憶是不是被你—」

  「叫我大長老。」他不悅地打斷她的話,用訓誡的口吻說:「我可是上任女王也就是妳母親臨終前欽點的輔佐大臣,雖說她要我助妳治國,為妳分憂解勞,但我可是妳的長輩,豈能讓妳直呼名諱?」

  這番冠冕堂皇的話聽在冰楚依耳中十分不適,她冷著俏顏,嗤聲道:「長輩?助我治國?我呸!

  這話由你這謀逆的叛賊口中說出,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妳—」高譽臉色倏變,卻還是忍了下來,冷哼了聲,「算了,時間不多,這回就不和妳計較,我就直說我來的目的……」撫著那被燄爍的火屬性咒術所傷而引發潰爛發膿的左臉,他寒聲命令,「我要妳偷天火。」

  這話讓冰楚依一怔,眉眸一斂,低聲說:「我為何要答應你?」

  她確實是要盜取天火,但絕不是為了交給他。

  燄爍雖是敵國的人,但對她而言,眼前的高譽才是真正可怕的敵人。他奪走她身上的冰之晶,藉此控制她成為一個傀儡女王,一步步的蠶食鯨吞,妄想成為雪國的王,如果再讓他得到天火,他恐怕會讓兩國人民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所以,不管他有什麼企圖,她都不能如他的願。

  她的拒絕讓他瞇起雙眸,卻沒發火,而是用施捨的語氣道:「只要妳成功盜得天火交給我,我便將冰之晶還給妳,讓妳自由。」

  他猜想燄爍既沒把一切告訴她,那麼她一定也還不知道冰之晶已被盜,不過就算她知道也無妨,因為冰之晶上頭還有邪咒的禁制,所以他相信她絕不會拒絕這樣的條件,可他沒想到自己打錯了如意算盤。

  只見冰楚依揚唇冷笑,諷聲回應他,「我又不是傻子,你以為在經過你們三年的『調教』下,我還會相信你的鬼話?高譽,我已經不是三年前那天真無知的冰楚依,我很清楚你的為人,就算我將天火交給你,你也絕不會把冰之晶還給我。」

  如果他以為她會一輩子當傀儡,為他做牛做馬,那他就錯了。

  聞言,高譽不悅地擰起雙眉,忘了左臉嚴重燒傷,做太多表情只會加重疼痛,此刻痛得他忍不住倒抽了口氣,無法再心平氣和的說服她。

  於是,他倏地抓起倒在地上的白舞,掐住她的頸子,怒聲說:「我沒那耐心和妳廢話,我再問妳一次,偷不偷」

  原本昏迷的白舞因為被掐住細頸、截去呼息,難忍的痛楚讓她瞬間清醒,她難受的掙動四肢,想扳去那雙手,卻怎麼也扳不開,小臉扭曲,慢慢失了力氣。

  見狀,冰楚依瞬間慌了,忙喊道:「快放手!我答應你去盜取天火,你快放了她!」

  聽見她答應,高譽這才鬆了手勁,卻沒放開白舞,哼了聲說:「早知這侍女這麼好用,之前就該用她來對付妳……我只給妳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後我要拿到天火,否則我不保證妳的侍女還有命活。」他低聲威脅。

  雙拳緊握,她強忍心慌道:「我身上沒有冰之晶,就連法力也被你們封住,你要我用什麼能耐去盜取天火?就算我真有法子得到,我又該如何拿給你?別忘了,我現在是個階下囚。」

  「這點妳大可放心,不論妳身在何處,我都有法子能找到妳。至於另一個問題……」勾起一邊的唇,他僵硬的笑著,「沒有法力不代表妳沒能耐,妳的美貌將會是妳最好的武器,只要善用妳身為女人的優勢,在這三個月裡使出渾身解數誘惑燄爍,取得他的信任,這麼一來,天火便會是妳的囊中物。」

  無視她沉下的臉色,他又道:「這女人我就先帶走了,等妳成功取得天火,我會將她完好如初的還給妳,若是沒有……」

  他沒將話說完,在露出一抹威脅意味濃厚的獰笑後快速施咒,不一會兒,他自己以及白舞便在眨眼間消失,偌大的房裡僅剩她一人。

  她銀眸圓瞠,急聲叫喚,「白舞高譽!高譽—」

  看著僅剩她一人的房間,冰楚依雙拳緊握,定神望著地上那由染血冰錐化成的血水窪,美眸不禁盈滿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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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一得知重大消息,燄攻馬上直奔燄爍房裡回報。「讓你給猜中,雪國真的派兵追到這來了!」

  「他們來了幾個人?楚兒呢?有沒有受傷?」就算早料到那三個老賊會追來,也派了皇弟暗中保護楚兒,他仍是不放心,急聲問道。

  「放心,你的寶貝冰楚依沒事,半根寒毛都沒少。」燄攻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只有一個人來,我聽見冰楚依叫他高譽,對了,他帶走了白舞。」

  一想到那牙尖嘴利的女人被帶走,他不知為何,胸口感到有些鬱悶。

  「高譽?」燄爍挑眉,沉吟一會後說:「他是那三個老賊中的老大,另外兩個分別叫高昇及高隆,他們三個是兄弟。」

  看來他們雖傷了他,自己也傷得不輕,要不,來的人怎麼會只有高譽一個?

  這讓他心情頓時大好,可一想到白舞被帶走,笑容斂去,沉聲問:「他為何會帶走白舞?」

  提起這件事,燄攻一雙眉馬上擰起,回覆道:「他用白舞要脅冰楚依幫他盜取天火……」他簡潔扼要地說出他聽見的內容。

  聞言,燄爍的一張俊顏陰沉,「那該死的老賊,居然用這種下三濫招數要脅楚兒……」

  就算楚兒表現得再冷淡、再疏離,他也看得出她對白舞很在乎,高譽抓走白舞要脅她,可以說壓對了寶,卻也可恨的讓他想將高譽碎屍萬段。

  「現在怎麼辦?冰楚依要盜天火,難不成就讓她盜?」他簡直一個頭兩個大,天火若被盜走還得了,可若沒有天火,白舞又該怎麼辦?

  一想到那女人的安危,燄攻一顆心頓時懸了起來,雙眉緊擰。

  抿著唇,燄爍的臉色也沒比他好看到哪去,思索了許久才抬起頭,「這事我會處理,我要你另外幫我辦件事……」

  示意皇弟走近,他附在他耳旁,低聲囑咐了幾句。

  聽完,燄攻臉色凝重,點頭道:「我明白了,我會去辦。」

  「嗯。」處理完正事,燄爍這才微微放鬆下緊皺的雙眉,低聲又說:「這沒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幫我叫楚兒過來。」

  「可我還沒為你換藥……」方才情況一片混亂,他又急著去保護冰楚依,所以僅是替王兄隨意包紮了下傷口,現下高譽前腳剛走,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回來,剛好可以重新上藥,雖然王兄身上的邪咒已全數清除,但傷口短時間內不會好,尤其是胸口那道深得幾乎見骨的爪痕,若不勤勞換藥,恐怕會潰爛生膿。

  聞言,燄爍勾起一抹俊逸的笑容,「放心,換藥一事無須你擔心,自然有人會接手。」

  燄攻不解的挑高眉,「誰會接手?現在這兒除了你和我,就只剩你那個寶貝冰楚—」倏地瞠大眼,他恍然大悟,「你是說……她」

  燄爍笑容更深的回道:「正是。」

  「你找我來有什麼事?」冷著一張俏顏,冰楚依面無表情的看著斜躺在長榻上的男人,冷淡地問。

  燄爍指了指胸口,「我受傷了。」

  冰楚依依舊沒有表情,只冷冷地說:「你受傷的事跟找我來有何關聯?」

  她因白舞被抓感到心煩意亂,這男人偏偏在這時喚她來,難不成就只是要告訴她這個她早已知道的事?

  他勾著笑道:「當然有關聯,我找妳來是要妳幫我換藥。」

  聞言,柳眉微擰著,她反問:「我為何要幫你換藥?」

  「因為……」他指著自己胸口上纏得亂七八糟的布條,一臉無辜,「燄攻一個大男人,笨手笨腳的,每次換藥都耗上半個時辰,還差點連他自個的手都纏進來,所以換藥一事就只能麻煩妳了。」

  冰楚依的柳眉擰得更緊,她想也未想的便直接拒絕,「我不要!」

  她有很多疑問,是關於她與他之間的,但能給她答案的白舞卻被高譽擄去,而她……在確定自己與他的關係之前,並不想太接近他,因為這男人總能輕易撩撥她的情緒,讓她的武裝在他面前失去作用,讓她難以招架。

  對於她的拒絕,燄爍挑高俊眉,支著下顎,啞聲問:「為何不要?是因為……妳怕我?」

  「怕?」這個字像根刺,扎進冰楚依的心底,讓她像隻受刺激的貓兒拱起背呈戰鬥姿勢迎向對方。她瞇起明魅勾人的雙眸,嗤聲說:「你有哪裡可怕?」

  她怕他?真是笑話!她連死都不怕了,怎可能會怕他?

  「既然不怕,不過是換個藥,頂多早晚一次罷了,妳有何不敢?」捲玩那泛著金色光澤的黑髮,他挑釁的凝視她絕美的小臉。

  雙拳緊握,她仰起下顎,「少對我用激將法,這沒用的。」

  沒錯,這男人想用激將法激她,她絕不能上當。

  「什麼激將法?」燄爍佯裝一臉不解,長指朝她勾了勾,笑道:「我只知道,堂堂的雪之女王居然會怕我這炎帝,就連我受了傷,仍是怕得不敢近身,若這不是怕是什麼呢?」

  「你—」他左一句她怕他,右一句她不敢,冰楚依頓時忘了方才才提醒自己絕不能上他的當,銀牙一咬,衝口而出,「換藥就換藥,有什麼好怕的!」

  薄唇一勾,燄爍露出一記魚兒上勾的奸笑,輕聲說:「那麼就麻煩妳了。」

  看他敞著雙臂,一副等著她的模樣,她雙拳緊握,氣得差點沒咬掉自己那壞事的舌頭。

  然而話已說出口,就算她想反悔,她的自尊也不允許她這樣做,她可不想因此被這男人看輕,只能強裝鎮定地邁開步伐朝他走去。

  她抿著菱唇坐在長榻旁,瞪著他纏滿布條的胸口,似乎不知該如何下手。

  見狀,燄爍眉微挑,「怎麼?難道妳不會?」

  銀灰眸橫瞪,「誰說我不會?」

  像是要印證般,她舉起小手,毫不溫柔的拆下他胸前的布條。

  她手下不留情,甚至可以說是刻意粗魯,但燄爍絲毫不介意,仍若無其事的懶懶說道:「明日一早我們就回炎國。」

  聞言,冰楚依停下手邊動作,柳眉一擰,對他那句「我們」很有意見。

  「我可沒說過要和你去炎國。」她冷聲告知。

  他勾唇笑道:「很可惜,在這裡,一切都是我說了算。」

  冰楚依一雙柳眉擰得更緊。對於他的霸道,她感到不悅,卻也無可奈何,畢竟她是他的俘虜,況且她還有任務在身……

  她得在三個月內盜走天火,換回白舞。

  先前在他房裡並未尋獲,也許天火被他隨身帶著?

  思及此,就算再不悅,她也只能忍下,不再多說什麼。

  見她竟如此安分,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燄爍很訝異,沉聲說:「怎麼?妳的伶牙俐齒到哪去了?」

  看也不看他一眼,她淡然地問:「就算我說不去,你肯答應嗎?」

  「當然不。」她休想再扔下他一人,往後,他絕不會再讓她離開他身邊半步。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白費力氣?」她用「你在問廢話」的語氣回答他,雙手一扯,總算將那布條給解開。

  隨著她猛力一扯,沾黏在布條上的皮肉也一併被扯下,燄爍吃痛地雙眉微擰,苦笑道:「我的好楚兒,好歹我也是個傷患,能不能請妳溫柔點?」

  聽他竟這般叫喚自己,冰楚依心臟忽然漏跳一拍,氣惱地斥道:「誰准你這麼叫我?」

  楚兒?他怎能這麼叫她?好似……兩人的關係多親暱似的。

  可待胸口鼓譟稍緩,她看見那猙獰的傷口後,心口一窒,忍不住倒抽了口氣。

  他的傷勢怎麼會這麼嚴重?

  她不是沒想過他傷得多重,可她不知道竟會如此恐怖。

  胸前橫過五道像是獸爪的爪痕,傷口深到幾乎見骨,而此時那傷口正因她方才扯下布條的粗魯動作汩汩的滴落鮮血。

  「妳不喜歡?」像是沒注意到她丕變的俏顏,他勾笑道:「要不……冰兒或是依兒如何?妳喜歡我喚妳哪個小名,隨妳挑。」

  聞言,冰楚依銀眸微瞠,不可思議的瞪著他。這男人傷得這麼重,居然還有力氣和心情開她玩笑?他是神經太大條還是怎麼?

  「都不喜歡嗎?那麼……楚楚?依依?還是……冰冰?」

  聽見他提出越來越離譜的叫喚方式,她實在無言以對,看了眼那滲血的傷口,她咬唇打斷他,「夠了,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現在躺下,我要上藥。」

  這話讓燄爍滿意的勾笑,順從的躺下,感覺到她放輕動作後,笑容更甚,「那就麻煩妳了,楚兒。」

  楚兒……楚兒……

  不知為何,一聽見他這麼叫她,她的心彷彿就淌過一道熱流,似乎……似乎她等著這一聲溫柔的叫喚等了許久……

  燄爍說到做到,次日,由燄攻施展移動術,不過一眨眼的時間,他們一行三人便到了炎國。

  看著眼前赤紅一片的荒蕪土地,冰楚依瞇起了眼。

  這就是炎國?

  不似雪國那樣一片純淨潔白,也沒有人類領土那樣豐富多彩的景色,放眼望去,只有一片紅沙、紅色的丘陵、紅色的沙漠和紅色的建築。

  除此之外,這兒的氣溫也和她生長的雪國之地完全相反。

  空氣裡存在著彷彿能將人融化的熱度,讓她甫踏上這片土地,就難過得呼息窒礙,暈眩得險些昏厥。

  見她捂著心口,一副氣虛難受的模樣,燄爍急忙由懷中掏出一只水晶盒,拉過她軟嫩的小手,將水晶盒擱在上頭,「把這個帶在身邊。」

  一碰觸到置於掌心的水晶盒,她身上所有不適奇異地瞬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沁涼的氣流,緩緩籠罩住她全身。

  這熟悉的氣流讓她一怔,忙打開錦袋,一看見裝在裡頭的物品時,頓時瞠大雙眸。

  「冰之晶」

  沒錯的,這是她的冰之晶,她不會認錯的,但問題是—冰之晶明明已被高譽他們奪去,怎可能會出現在這?

  「這不可能……你是怎麼拿到它的?」抬起螓首,她直凝著燄爍,急聲問。

  突然,她想起他身上那類似獸爪造成的爪痕,以及高譽那毀去半邊臉的灼傷,他們倆受傷的時間點如此接近,難道他……

  燄爍還未開口,一旁的燄攻已搶著說:「怎麼不可能?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冰之晶,是我王兄用命去盜來的,妳—」

  「燄攻!」他的話還未說完,燄爍一記狠瞪已朝他飛射而去,低聲警告,「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被訓斥後,燄攻無辜的摸了摸鼻子,吶聲道:「不說就不說……我看我還是先回宮好了,要不,我真怕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怕自己一時嘴快又失言,他決定先行告退,留他們小倆口自行處理這情況。

  「等等—」冰楚依忙想喚住他,可見他緊捂著嘴,快步離去,她俏顏一沉,只好轉身看向唯一能為她解答的燄爍,她低聲問:「他說冰之晶是你用命去盜來的……所以你是因為潛進雪國去盜取冰之晶才受傷的?」

  對她的問題,燄爍本就不打算回答,所以他只是沉聲吩咐,「冰之晶被施了邪咒,暫時不能回到妳體內,但妳放心,我一定會幫妳解開這邪咒的,在這之前,妳只能把它裝在水晶盒裡帶在身邊,這樣能讓妳舒服一些。」

  她身上沒有冰蠶護體,身子就和普通人類一樣柔弱,要想待在熾熱的炎國,就得收妥冰之晶,讓它散發出的冰寒之氣調節她的溫度,助她抵擋炎國的酷熱。

  一聽到他連邪咒一事都曉得,冰楚依說不出心頭那股騷動為何,只知那鼓譟的心音震得她思緒紛亂。

  「為什麼?」她的視線自始至終都未曾離開他俊美的臉龐,咬著唇又問:「你冒險潛入雪國盜冰之晶是為了什麼?如果是想消滅雪國,你已經抓了我做人質,又得到冰之晶,算是成功達到目的了,既然如此,你又為何將它輕易還給我?難道你不怕我帶著它逃走?」

  她猜不透這男人的心思,本以為自己稍微了解他了,殊不知一個又一個謎團接踵而來,她快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她的敵人了。

  「我不舒服,扶我。」他繼續裝傻,不答就是不答,甚至無賴地將身子半掛在她身上,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咱們先回炎宮再說行嗎?」

  他想裝傻帶過,但冰楚依不是好打發的角色,只見她冷著俏顏,淡然道:「你若不把話說清楚,我哪兒都不去。」

  「妳……」望著她固執的小臉,燄爍知道她執著起來,那脾氣可是比石頭還要硬,任憑誰都說不動,於是他只能嘆了口氣,柔聲說:「我說過,我要的從來就不是冰之晶,我也沒想過要消滅雪國,總之,等我解去冰之晶上頭的邪咒後,妳自然會明白我想做什麼,在這之前,我不會回答妳任何問題,妳只要知道,我不會再傷害妳,永遠不會。」

  聽見這話,冰楚依一怔,凝望著他的銀灰眼眸不禁沁入一絲異樣的情愫。

  燄爍一直沒有掩飾對她的好感,她也不傻,不會看不出他看向自己時,眼底閃爍著的柔情。

  那是一個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只是她一直認為那是他使的把戲,所以更加強防備自己的心,以免著了他的道,然而今日……

  緊握著手中的水晶盒,冰楚依的視線落在他裹著紗布的胸口,啞聲問:「我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是敵人?還是……」

  抿著唇,她沒將問題問完,而是睜著雙眸注視他。

  她凝望的目光中帶著困惑以及她未察覺的期望和緊張,那讓燄爍差一點就衝動地將所有事都告訴她,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在除去那三個老賊之前,她最好保持現狀,知道的事越少,對她越安全。

  「我一樣是那句話,時候一到,妳自然就會明白,現在能不能先扶我回炎宮?我真的好累……」

  說著,他闔上雙眸,裝出一副快要昏厥的模樣。

  見他似乎真的撐不下去,冰楚依只好先壓下心頭的疑問,扶他邁步往他所指的炎宮方向而去。

  住進炎宮的日子,和之前被囚禁的生活沒兩樣,只除了沒有白舞陪伴在一旁。

  思及白舞,冰楚依雙眸一黯,不禁又想起來炎國前一晚與燄爍之間的對話。

  那晚她為他換完藥,正想離開,他卻拉住她,長指輕撫過她眉間的皺摺,眸中帶著濃濃的疼惜及愛憐。

  他嘶啞的對她說:「別擔心,她會沒事的,我向妳保證。」

  這話讓她當場怔在原地,久久不知該如何回應,最後乾脆連一句話也不答,轉身離去。

  後來她想了想,他沒問她為何白舞不見了,也沒追問白舞的去向,她就確定這男人早已知道白舞被人擄走,這讓她心一沉,不停思索著他既然知道白舞被擄,那麼……他是否也知道她被安排要執行的「任務」?

  如果知道,他為何還把她帶回炎國?倘若他不知情,那麼他為什麼帶她回來?又是為了與雪國開戰時,手裡有個人質好威脅雪國將領?但……

  她環顧這座富麗堂皇的寢宮,雙眉深鎖。

  她是他的俘虜不是嗎?既然如此,他為何要如此禮遇她,讓她住在如此舒適的寢房、讓她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甚至派了數名丫鬟來照料她的起居?

  可他不知道她壓根不需要人服侍,尤其是讓她厭惡至極的炎國人服侍。

  睨了眼那些目光充滿不善的丫鬟們,她雙眸一冷,對面前的三名丫鬟道:「都下去吧!我不需要人服侍。」

  其中一名高個頭,眼角微揚的丫鬟玉鳳輕哼了聲,不屑地說:「若不是炎帝吩咐我們來服侍,妳以為我們想來呀?真搞不懂炎帝怎麼會把一個雪國人奉為上賓,甚至讓妳住進未來王后的寢宮裡……」

  未來王后?聞言,冰楚依的心猛地一跳,表面上仍不帶任何表情,冷聲又道:「既然妳們也不願服侍我,那正好,從今日起妳們就不用來了,出去!」

  與其成日面對她們帶著敵意的目光,她反倒覺得一個人輕鬆得多,至少耳根子能清淨些。

  聽見她竟用命令的口吻使喚她們,三人頓時變了臉色。

  一旁矮了玉鳳半顆頭的玉瑤因此臉色極差,她咬牙道:「妳以為妳是誰不過是個俘虜,憑什麼命命我們?搞清楚,妳不過是個階下囚!」

  「一個雪國人竟敢在我們炎國放肆若不是炎帝親口下令不准任何人傷害妳,我玉鳳肯定第一個撕爛妳的嘴!」玉鳳恨聲說。

  她話剛說完,三人之中個頭最小的玉蘭也接著開口,張牙舞爪的喊道:「別以為炎帝要我們把妳當成貴客招侍妳就能囂張,我告訴妳,就算是炎帝下了命令,敵人就是敵人,總有一天妳會死在我們炎國人手裡!」

  她們三個姊妹其實根本不是什麼丫鬟,實際上是被送進宮裡等著燄爍欽點的侍妾,可她們進宮三年以來,燄爍一次也沒宣她們去服侍過,不只是她們三姊妹,就連那些每年被送進炎宮的女人,他也從未召見過,他的後宮好似一個牢籠,困著她們這些夜夜等著他寵幸,卻始終無法如願的女人。

  直到半個月前,他帶回眼前這雪國女人,突然宣佈廢除他從未踏足過的後宮,讓後宮那些妃嬪們在領了賞賜後就遣送回鄉。

  她們三個不願離去,當初進宮是為了當燄爍的妃子,若是可能,更想當上他的王后,侍奉俊美無儔的炎帝,所以她們才不願就這麼被打發離去,於是她們打通關係,留下來當了丫鬟。

  本以為在燄爍尚未立后也沒有妃子的狀況下,三人能夠藉著近水樓台之利讓他注意到她們,沒想到結果竟被派來服侍這讓她們由妃子淪為丫鬟身分的雪國女人,還是個美得驚人的女人,這教她們怎麼嚥得下這口氣?

  三人妳一言我一句不停叫囂著,冰楚依卻眉也不擰一下,只淡然地說:「吵夠了沒?別像一群吱吱喳喳的麻雀,要吵請妳們到外頭吵,別在這裡廢話。」

  三人頓時瞠大雙眼,怒喊,「妳說什麼?敢說我們吵」

  脾氣火爆的玉鳳首先按捺不住,憤怒的邁開步子衝向前,「看我怎麼撕爛妳這張賤嘴—」然而她手才揚起,一團烈火便平空在她手掌上燃起,這樣毫無防備的她一驚,忙甩去那燄火,大喊出聲,「是誰—」

  當她怒氣沖沖的轉過身,就看見身後那寒著俊顏的燄爍。

  她頓時嚇得臉色一白、雙膝落地,顫聲低喊,「王、王、王上……」

  其餘兩人轉身一看,隨即也變了臉色,惶恐地跟著跪下,戰戰兢兢的喊著,「王、王上。」

  燄爍臉色極差,周身籠罩著宛如暴雨欲來般的氣息,金眸泛寒光的掃視三人,沉聲說:「我是讓妳們三個來服侍貴客的,這就是妳們的待客之道?」

  三人被這問話給嚇得噤若寒蟬,個個低垂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見她們和方才氣燄囂張的模樣完全相反,嚇得猶如驚弓之鳥,冰楚依不禁微擰著眉,輕聲道:「我不需要人服侍。」

  抬起螓首,她直視俊顏有著一層陰霾的燄爍,又說:「她們說的沒錯,我不過是個階下囚,確實擔當不起貴國的『貴客』,她們並不需要禮遇我,而我也不需要人照顧,如果可以,我只希望有個安靜的環境。」

  聞言,燄爍臉色更沉,厲聲命令,「全都出去!既然這裡用不到妳們三人,那就滾出宮去,永遠別再讓我看見。」

  這話讓三人臉色大變,忙磕頭求饒,「王上,請別把我們趕出宮去,我們知道錯了,請您再給我們一次機會,王上……」

  然而不管她們如何哭喊、哀求,燄爍不但無動於衷,甚至冷酷的施咒將她們三人轟出炎宮。

  直到那刺耳的哭喊聲消失,冰楚依這才放鬆原本緊擰的雙眉,低呼了聲,「終於……」她們終於還她耳根子清靜了。

  「她們平時都是這麼對妳的」

  聽見問話,冰楚依才鬆下的柳眉再次深鎖。

  看來她想擁有「清靜」,恐怕還得擺平眼前的男人才行。

  「該死!」見她不語,燄爍便當她是默認,低咒一聲,「那三個奴才竟敢陽奉陰違趕她們出宮實在太便宜她們了,她們甚至想—」

  驀地想起他甫進房時看見的畫面,他俊臉一沉,快步來到冰楚依面前。

  他緊張的拉起她的手,憂心的問:「她們有沒有打傷妳?傷到哪兒了嗎?」

  天殺的!他不該如此輕易放過她們,等會他便出宮逮人,絕對要她們為此付出代價!

  瞧他緊張兮兮抓著她左瞧右瞧的樣子,冰楚依心跳沒來由加速,忙抽回自己的手,抿著菱唇低聲道:「我沒受傷,就算有,你也不該找她們麻煩,我確實不是炎國的貴客,相反的,我不過是—」

  「不准再說妳是俘虜或是階下囚這種話!」他沉聲打斷她,一雙好看的眉緊皺著,微惱地說:「這種話我不想再聽見第二次,我說妳是炎國的貴客妳就是,要是誰敢不尊重妳,我絕不會放過他!」

  凝視著他認真的神色,她感到心口的騷動更劇烈了。

  他不該這樣的……不該為她這樣對待他的子民,就算他不讓她說,也不會改變這事實—他們敵對的事實。

  啞著聲,冰楚依改口道:「我不會永遠待在這,也就相處這一段日子,你不能強迫她們熱情款待一個仇視許久的敵國人。」她就沒這麼偉大,可以把炎國人待如上賓。

  她試著和他講理,沒想到—「誰說妳不會永遠待在這?」瞇起雙眸,燄爍對她的話感到十分不悅,霸道地說:「妳是雪國人又如何?這對我而言一直不是問題,對我的子民們也不會是,不管他們接受與否,我只給他們一個選擇,那就是接受。」

  這番話讓冰楚依聽得心頭一亂,望向他眼中閃耀著的堅定神采,一股感動倏地湧上心頭,然而她的心卻也有些不安,忐忑著不知他口中所謂的接受究竟為何……

  接下來的日子裡,冰楚依總算明白燄爍的意思。

  看著眼前不知第幾個有著陌生臉孔的小婢,她一雙眉越擰越緊,只差一點便能打上個結。

  「小姐,這是王上派奴婢送來的,請問小姐這該擺在何處?」

  看著眼前婢女呈上鑲著寶石的木匣,冰楚依已由初時的驚訝、錯愕,到現在的無奈、無言,最後只能暗嘆口氣,淡然道:「隨便放吧。」

  「是。」小婢女將捧在雙手上的木匣放在茶几上後,便要退下。

  但在她即將退出房門時,冰楚依開口喚住她,「等等。」

  「是,小姐有何吩咐?」

  「妳叫什麼名字?」

  「奴婢名喚彩蝶。」她恭敬的回答。

  彩蝶那卑下的態度讓冰楚依一雙柳眉更是緊皺著,許久才又輕聲說:「請妳告訴燄爍,不要再送這些東西來。」

  這些日子以來,燄爍一再遣人送來東西,但她根本就不需要,儘管她連看都沒看,但不難猜出這些昂貴匣子裡頭裝的絕對是一些稀世珍品,而這些她樣樣不缺,也用不著,他送來再多也只是浪費罷了。

  可經過這段時日,她明白了他送禮的另一個用意。

  一連十日,一日三次,他差人送來的禮少說也能堆積成一座小山,而每回送禮來的人都不一樣。到了第五日,她總算察覺到燄爍為何每回都要差使不同的僕人前來了,透過這舉動,這些僕人們在態度上有了很大的轉變。

  他們由一開始的不屑、不情願到驚訝、不信,直到最後的認可、恭敬,因為他們察覺到燄爍對她的珍寵。

  這些僕人們一向善於察言觀色,燄爍的舉動無疑在告知整座炎宮的人,他對她很是寵愛、重視,聰明一些的僕人早在第三日便對她必恭必敬,絲毫不敢在她面前表現出半點嫌惡及怠慢之舉。

  她知道燄爍這麼做是為了她,但……她值得他如此費心嗎?

  先是將他冒險取得的冰之晶還給她,而後為了她將他的奴婢給趕出宮去,現在甚至霸道的利用他的權勢,來要求所有人接受身為敵人的她。

  她根本就不值得他對她這麼好。

  「王上說過,就算小姐不收,奴婢們還是得送,直到小姐願意收下為止。」

  彩蝶的話讓她回過神,卻也讓她感到一陣困惑,不禁擰著眉問:「除了頭兩日的禮我沒收下,之後的我不是全都收下了?」

  因為退不掉,她也不好為難下人,只能勉為其難的收下,擱在寢宮的一角。

  「這—」彩蝶正要回話,卻被一道沉穩的嗓音給打斷。

  「那是因為我送的不只是禮,還有我的心意。」

  聞言,兩人同時轉頭,一見來人是燄爍,彩蝶恭敬的朝他行禮後便退了下去,而冰楚依則因十日未見這男人,心情五味雜陳。

  她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她想念他。

  想念他的眉、想念他的眼、想念他那時刻揚著的粲笑……

  但,她不該產生這樣的情緒。

  強迫自己收斂心神,她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燄爍俊顏帶笑,隨手由那堆小山上拿起一只木匣走到她身旁,柔聲說:「妳一定沒打開木匣子看過對吧?其實只要妳打開就會明白。」

  接過他遞來的木匣,冰楚依抿著唇,凝視他許久後才將匣子打開,這一開,她傻了,怔怔的看著靜躺在木匣中的東西。

  裡頭不是什麼珍貴的珠寶首飾,也不是什麼瑪瑙翡翠,而是一朵花,一朵粉紅色的小花。

  她忙將木匣放下,快步走向那堆木匣一一打開,才發現匣子內放的都是花,一朵朵被施了術法,如同剛綻放一般,嬌豔欲滴的花。

  看著這些顏色鮮豔的花卉,冰楚依不禁呆愣住,她想起了頭一天來到炎國時,她與燄爍的對話—「炎國原來和雪國一樣沒有花……」

  「花?」假借傷勢的名義,整個人賴在她身上的燄爍挑眉,低聲問:「妳想要什麼花?我幫妳摘來。」

  他沒忘記他的楚兒很喜歡花,記得她頭一次看見滿山谷的花海時,既高興又感動的攬著他又叫又跳,說她從沒看過這樣豐富又美麗的色彩,從那刻起,她便愛上各式各樣的花卉,總嚷著要他帶她去看遍各地的花。

  聞言,她雙眸一亮,可沒一會便又恢復一貫的淡然,輕聲說:「不需要,我並沒有特別喜歡,況且,在炎國這樣極為酷熱的土地上,應該無法生長出花草,你打算去哪摘?」

  對於她應該是違心的回應,燄爍沒說話,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露出寵溺的微笑,攬著她繼續往炎宮走去。

  回想至此,冰楚依更是感到奇怪。

  是呀,炎國根本沒辦法生長出這樣美麗的花朵,那麼……這些花都是他從人類的土地上摘來的?

  望著一朵朵各有風采,美麗、清雅、冶豔、傲然的花兒,冰楚依感到自己的眼眶漸漸濕潤了。

  慢慢抬起眼,看見眼前的男人正用著和那日一樣寵愛的目光深深凝望著她,她忍不住開口問:「為什麼?我根本不值得你這樣對待……」

  這男人……他為何要這般寵她?就連她無心的一句話,他都牢記在心裡,甚至不辭辛勞的為她辦到,他這樣……他這樣教她如何下手實行計劃?如何狠下心腸?

  聞言,燄爍眸色轉而深濃,眼底的情意更甚,他柔聲說:「相信我,妳絕對值得,而且不只如此,我願意將這世上所有美好的物品全送來妳面前,只要妳開口,無論如何我都絕對會為妳辦到。」

  聽見這番話,冰楚依傻了、愣了,久久無法言語,只能深深的望著他。

  燄爍……燄爍……

  她到底該拿他怎麼辦?無論她再怎麼努力、再怎麼抗拒,她的心,仍然一點一點的淪陷,就快無法抵擋他的柔情攻勢……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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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9 23:54:02 |只看該作者
  第8章

  「楚兒,成天待在這屋裡,妳不悶嗎?」

  凝望那支著下顎,硬纏著她說話的男人,冰楚依淡然地說:「你難道都不需要上朝聽政的嗎?」

  這男人成日往她這兒跑,他都無須處理政事嗎?

  「我下了朝才過來。」揚起笑,燄爍伸手捲弄她的髮,掬至鼻尖,輕嗅摩挲。「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連日來的遏止皆阻止不了他的親暱舉動,她早已放棄,只能任由他又摟又抱,只要沒有太踰矩,她都能夠忍耐。

  輕啟唇,她說:「不悶。」

  有他這閒人不分日夜來煩她,她豈會悶。

  「怎麼可能?」然而燄爍卻不這麼認為,揚起俊眉道:「妳成日待在這房裡,連個可以談天的人都沒有,怎麼可能不悶。」

  他真佩服她,居然可以望向同一扇窗,一坐便是一整天,一連數日皆是如此,彷彿怎麼看都看不膩,要換作是他,早就瘋了。

  聞言,冰楚依眼一瞟,用著一種「也許你神經錯亂」的眼神看著他,低聲反問:「你不是人嗎?

  難不成這會兒同我說話的是幻影?」

  這話讓燄爍一怔,隨即大笑出聲,「哈哈哈—楚兒,我都不知妳說話竟這麼有趣。」

  他這一笑,冰楚依看向他的眼神更奇特了,彷彿他真是發神經似的。

  有趣?她從不覺得自己是個有趣的人,看來這男人身上的傷是好了,卻不知何時弄壞了腦子,可憐呀!

  好不容易止住笑意,他一把拉起她,柔聲說:「走,我帶妳去街上逛逛。」

  一聽他要帶她出門,冰楚依一愣,馬上抽回自個兒的手,抿唇拒絕他,「我不要。」

  「為何不要?」燄爍擰起眉,不懂她為何拒絕,「炎國雖沒有人類土地那般美麗,卻也別有一番風采,我希望能帶妳去看看炎國景致。」看看他生長的國家。

  他認真的神情讓人難以拒絕,但光是想像踏出這座寢宮後要面對的目光,她垂下雙眸,低聲說:「不了,我還是待在這自在一些,你想去便自個去吧。」

  聞言,他臉一沉,雙拳緊握,沉聲問:「妳擔心有人不歡迎妳?」

  「這話不是疑問句,」她淡然地答覆,「而是『絕對』。我想沒有一個炎國人會歡迎我踏上他們的土地。」除了眼前的他之外。

  這話讓他的心猛然一抽,心疼得不住緊縮著,總算明白她為何足不出戶,甚至連踏出這間房在寢宮裡走走都不肯。

  猛地將她攬抱入懷,他啞聲道:「我說過,不管他們接受與否,我只給他們一個選擇。楚兒,我要立妳為后,做我炎國的王后,如此他們非接受妳不可。」

  王后?他在胡說什麼?他要立她為后冰楚依倏地瞪大雙眸,花了好一會才消化他方才丟下的震撼宣言,她回神伸手用力將他推離自己身邊,「你瘋了」

  「我沒瘋,」燄爍對她此刻的反應不感到意外,僅是重新將她攬入懷中並將她擁得死緊,堅定的說:「妳將是我的妻子、炎國的王后,身為炎后,炎國裡的每一寸土地都屬於妳,妳想去哪,我就陪妳去哪,到時他們投向妳的目光就只會帶有尊敬、瞻仰、歡迎,絕不會有其他。」

  他說得極為認真,冰楚依卻聽得心驚膽顫,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你真的瘋了!我們之間根本不可能,你是炎國之帝,而我是雪國女王,我們兩個國家……」

  一見他沉下臉,她緊抿菱唇,止住未竟之語,轉而道:「就算你不在意國家的仇恨,可我在意,撇開這些不談,我可從沒答應要嫁給你!」

  瘋了!他真的瘋了!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怎會想娶她?

  就算心因為燄爍驚人的宣言而急速跳動著,就算心頭浮上一股她不肯承認的感動及喜悅,但她卻沒因此失去理智而忘記他這番宣言會給兩國帶來多大的震撼,她也沒忘她跟著他來到炎國的目的……

  「為何不答應?」他捧起她的小臉,柔情萬分的說:「楚兒,我知道妳現在可能不會接受我,但只要再過一陣子妳就會明白,明白我有多愛妳、多想擁有妳。楚兒,嫁給我,好嗎?」

  一句愛妳的話語,讓她一怔,一雙眼直勾勾的看著他,止不住胸口的悸動。

  望著燄爍的深情眼神,再回想這段日子以來他的溫柔體貼、真心相待,她知道之前一直困擾著她的問題有了答案,至少她現在能夠確定,她和他的過往絕不是敵人關係,但知道這點對她而言不見得是件好事,因為這也代表她更管不住自己那顆蠢蠢欲動的心……

  凝視著他越貼越近的俊顏,她呼息一窒,差一點,差一點她就會點頭答應,若不是宮外突然傳來一聲叫喚—「王兄,我有要事相稟,你—」一進房,燄攻便看見相擁著的兩人,叫嚷聲頓時止住,立即尷尬的撇開臉,急忙說:「我沒看見,真的什麼都沒看見,你們繼續,繼續,別管我。」

  好事被人打斷,燄爍臉一冷,瞇起雙眼,惡狠狠的瞪向他,咬牙低吼道:「你該死的最好真的有要緊的事,否則我絕對會把你斬成十八段,曝—屍—荒—野—」

  聞言,燄攻渾身打了個寒顫。

  有沒有這麼狠?自己好歹也當了王兄二十多載的弟弟,沒想到王兄居然為個女人威脅要宰了他,而且還是死無全屍,真是心酸呀……嗚……

  心酸歸心酸,就怕他說到做到,燄攻忙著低聲說:「當然是要緊之事,否則我也不會這麼不識相的跑來打擾……」

  緊抿薄唇,燄爍深呼了口氣,望向冰楚依時,那冰寒的臉已回復成溫柔深情的模樣,他低聲對心愛的人兒說:「楚兒,我不會勉強妳,但我方才說的話絕對是認真的,我希望妳仔細考慮,晚一點我再來陪妳。」

  說完,他瞪了燄攻一眼,邁步離開。

  望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冰楚依仍止不住心湖因他泛起漣漪,那悸動,久久無法停歇……

  「說!究竟有什麼要緊之事,值得讓你付出曝屍荒野的代價?」一踏進書房,燄爍便用彷彿有兩簇火燄在眼中跳躍的金眸瞪向燄攻,語氣極差的問。

  就差那麼一點,他就能順利誘哄心愛的女人答應他的求婚,若不是眼前這不識相的皇弟來攪局,壞了他的好事,他此刻也不會用能燒穿一切般的凶猛目光瞪著自己唯一的親弟弟。

  嚥了口口水,燄攻悄悄退了幾步,企圖遠離此時正怒火狂揚的王兄,快言道:「是有關你要我調查的事。」

  一聽是為了此事,燄爍怒火稍退,語氣卻依舊不善,惡聲問:「情況如何?」

  「不理想,」他垮下臉,沉聲說:「我派出去的探子無一人回來,就連我親自出馬都無法踏進雪國邊境,冰之晶被盜,高譽他們的防備更加嚴謹,只要一有外人踏進雪國,就會被他們設下的結界給凍成冰柱,無一倖免。」

  聞言,燄爍雙眉緊擰,低聲又問:「真的連邊境都進不了?」

  看來那三個老賊的能耐倒真不小。

  燄攻點點頭,憂心地問:「現下可怎麼辦?進不了雪國,冰之晶的邪咒便解不了,更別提救人了……」

  無法踏進雪國,也就無法救回白舞、取三名長老的性命……一想到那些探子淒慘的死狀,他就不免擔心起被囚禁在雪國的白舞。

  這問話讓燄爍陷入沉思,許久,他才抬起頭問:「高譽那老賊給的期限是三個月?」

  燄攻一頓,半晌才理解他所謂的期限為何,連忙又點頭,「對,他說他三個月後會主動來找冰楚依,由那日算起,至今只剩下兩個月的時間。」

  「兩個月是嗎……」俊眉不再緊皺,他勾起一抹令人懼駭的冷笑,「兩個月對我們而言,綽綽有餘。」

  「什麼綽綽有餘?」燄攻不解。

  斂起笑,燄爍沒回答,轉身走至桌後,拿起狼毫在紙上揮寫著,待落下最後一個字後才緩聲道:「高譽不是說過,不管楚兒在哪,他都有辦法找到她?」

  「對,他是這麼說的。」燄攻點頭。

  他接著說:「上回與他們三人交手時,我得知一件事,那就是三個老賊修煉的邪咒似乎要三人合力才能發揮最大效力,若是少了其中一人,威力便會大減,既然攻不進雪國,那麼,我們就等他們自投羅網,再分別將他們擊潰。」

  聞言,燄攻更困惑了,搔頭問著,「自投羅網?分別擊潰?這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越聽越迷糊?」

  燄爍朝他投了記白眼,一副受不了他如此愚笨的模樣,但還是耐心為他解釋,「高譽不是說了會來取天火?」

  「是啊。」他點頭。

  「那我們現在在哪?」

  「當然是炎國呀。」

  見燄攻還用一副「這不是在問廢話」的眼神凝視著自己,燄爍險些唸咒朝他扔一團火。隱忍著不耐,他咬牙說:「那他這不是自投羅網是什麼?」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這話一出,燄攻恍然大悟,可隨即又感到不對,「可你怎知他們三人不會一起來?」

  若是他們一道前來,又如何將他們分別擊潰?

  「若是你,可會放任自己的國家唱空城計可會帶著大批人馬殺來敵國好暴露自己的行蹤你以為炎國是雪國的集市嗎」燄爍忍不住瞪著他,嘶吼著。真搞不懂,他和這愚鈍的傢伙怎麼會是由同一個娘胎生出來的!

  那日他潛入雪國盜取冰之晶時,確定離開之前自己已擺脫了所有追兵的跟蹤,雖猜到高譽追來是遲早的事,卻沒想到他不到一個時辰就找到他們窩身之處。

  他由此可知,那冰之晶上的邪咒肯定有著標示位置的功用,高譽才能如此快速的跟上自己,但他應當沒猜到他們早已知曉他要楚兒盜取天火。

  這正好,既然他說無論楚兒到哪,他都有辦法尋來,那麼他肯定也已知道他們已回到炎國。

  想在炎國遮掩雪國人的氣味可不容易,而高譽也不是笨蛋,他絕不會蠢得多帶人手來暴露自己的行蹤,所以他肯定會隻身前來,而到時,他會讓高譽知道,隻身一人潛入炎國是多麼愚蠢的事,他會讓高譽為他的所做所為付出慘痛的代價!

  兩個月,只要再兩個月,他的楚兒便能擺脫所有折磨。

  斂去眼中的光芒,他斜睨那與他打從同一娘胎出生的笨蛋,低聲說:「其實雪國有個地方沒有守衛,聽好,兩個月後,我要你……」

  「楚兒,嫁給我。」

  邁開步伐,冰楚依由外廳走進內廳,企圖甩開身後那纏了她數日,不停在她耳邊碎唸的男人,淡然地回答,「不嫁。」

  她躲到哪,燄爍便跟到哪,一直深情勸說:「嫁給我,我保證會一輩子疼妳、寵妳,讓妳每日沉浸在幸福中。」

  「不嫁就是不嫁。」旋過腳跟,她再次走到外廳,深深呼息,說著不知說了幾百次的拒絕話語。

  「楚兒,同一句話聽久了還真有些膩,妳能不能換個詞?譬如說……去掉那個『不』?」眨著金眸,他跟著轉身又纏了過去。

  冰楚依猛然止住腳步,她轉過身,銀眸中透著一抹極淡的無奈,「那你何不先考慮換個話題?

  若你不一天到晚纏在我身邊,追問著我嫁不嫁、當不當你的王后,我也不會一直回答同樣的話,那你也就不會覺得膩了。」

  她真佩服他的毅力,居然可以纏著她問上一整天……不,是同樣的問題問了好幾天,她都已經把原因和他說明白了,他為何就是聽不懂?為何就是不能死心?

  聞言,燄爍勾起笑,「不考慮。在妳沒答應嫁我為后之前,我會天天纏著妳,直到妳點頭答應為止。」

  隻手捂著額角,冰楚依覺得自己被他的固執給弄得頭昏腦脹,頭隱隱作疼。

  「究竟要怎樣你才會放棄?」她無力的問。

  「那又要怎樣妳才會答應?」相較於她的無力,他顯然心情極為愉悅。

  這話讓她的頭更疼了,凝視著他透著絕不放棄的金色雙眸,她深吸口氣,銀牙一咬,說:「好,我可以答應嫁給你,但你得先答應給我一樣東西。」

  聽她總算鬆口,燄爍雙眼一亮,忙道:「妳說,任何東西我都可以給妳。」

  「任何東西?」冰楚依心裡五味雜陳,啞聲問:「如果我說我要天火呢?」

  她需要天火,因為白舞的命掌握在她手中,然而她知道燄爍應該不會同意將天火交給她,她也知道自己在此刻提起這事只會加強他的戒心,但……

  她不要他對她好、不要他寵愛她,因為她不值得他如此付出,她希望藉此讓他對她有所防備,不管她最後能不能得到天火,至少這麼做能讓她的愧疚感少一些。

  「天火?」他一怔,眼底閃過一抹失望。

  他們回到炎國都過了一個月了,他還在想這小女人究竟要如何從他身上盜走天火,沒想到居然是大膽的對他提出要求,這真是……

  令人失望。

  他本以為楚兒會聽取高譽的建議,使出渾身解數來誘惑他,他為此還極度的期待,不知她會如何來誘惑自己,卻沒想到會是如此令人失望的方式。

  不過失望歸失望,她的直接,卻正好為他的計劃舖了下一步棋,讓棋局能順利走下去。

  「是。」抬起下顎,冰楚依屏息說:「如果你把天火當聘禮送給我,我就答應嫁給你。」

  天火可不是一般的物品,就算他曾說過願意將這世上所有美好的物品全送來她面前,但她知道這肯定不包括天火。

  天火等同他的性命,他怎麼可能如此輕易交給她,這絕對不可能—「好!我答應妳。」他應得十分爽快。

  這樣乾脆的回答反而讓篤定他不會答應的冰楚依一愣,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把她錯愕的神情看進眼中,燄爍揚唇道:「妳沒聽錯,只要妳點頭答應嫁給我為后,我就將天火送給妳。」

  他再次重申的話語,一字一句清楚的傳進她耳裡,讓她雙眸倏瞠,一臉難以置信的看向他。

  她沒聽錯?他真要將天火給她?這怎麼可能!

  「你瘋了天火可不是普通的珠寶翡翠,它是炎國的鎮國之寶,是你的王位象徵,你怎麼能—」

  這麼乾脆的說要送給她「我沒瘋。」撫著她的長髮,他無奈地說:「我當然知道天火的重要性,但對我而言妳更重要,只要妳喜歡、只要妳開心,妳要什麼我都會給妳,絕無二話。」

  這小女人,他究竟要怎樣才能讓她知道,他想娶她是因為愛她,他願意將天火交給她,也是為了她,而不是失心瘋。

  聞言,冰楚依整個人都呆愣住,只能啞口無言的看著他,看著這表情認真的男人。

  他是真的打算把天火送給她,只為了讓她答應嫁給他……

  然而,他如此乾脆的作法卻讓她退縮了。

  旋過身,她刻意避開他此刻的認真神情,眼眸微斂,低啞地說:「讓我……考慮幾天。」

  她不想害他,但白舞又該怎辦?這兩難的矛盾拉扯著她的思緒,一時間腦袋亂成一片,根本無法做出決定。

  聽她說需要考慮,燄爍揚起唇角,心情歡快。

  她會考慮,這不代表她對他其實很在乎?要不,她大可一口應允,根本不必這般為難。

  「好,妳仔細想想,我等妳。」語氣中有著掩不住的喜悅,他拉過她,輕輕地將她擁入懷中。

  她在逃避。

  從她懂事以來,母后便教導她,身為雪國女王繼承人,退縮及逃避的處事作法絕不能出現在她腦中,那有辱女王的自尊與驕傲。

  然而此刻的她卻逃了、退縮了,因為燄爍,那個讓她不知所措的男人……

  她答應他要考慮是否嫁給他,而他則允諾贈予她天火當作新婚之禮,但她卻在他點頭同意的那刻退縮了。

  她知道自己不該猶豫,應該要一口答應他,好藉此得到天火來救白舞,但她卻做不到。她不敢想像失去天火的他會受到什麼影響。

  白舞對她而言就像親人一般重要,她不能讓她喪命,但燄爍……

  曾經,她視他為可恨的敵人,畢竟自兩人頭一次見面,他便讓她吃盡苦頭,差點喪命,可當她撿回一條命後,他卻一反初見她時的憎恨,對她的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成天嘻皮笑臉的纏在她身邊,像登徒子般戲弄她,甚至是親吻她……

  她本以為這是他的把戲、他在耍心機,可當她看見他藏在密室中那幅和她有同樣相貌的女人畫像後,所有的疑心在瞬間消散。

  那幅畫讓她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肯定不是她所以為的「敵人」那般單純,他說過的話、他看她的眼神、他眼中那對她的憎恨到之後的濃情,在在說明他們關係匪淺。

  但燄爍卻不肯告訴她其中緣由,他要她等,說是等到冰之晶上頭的邪咒除去,她自然就會明白一切……

  她不懂,為何非要等到那時?可燄爍不願說明,她也無法逼他,所以在救回白舞、問清楚自己忘記的那一年究竟發生何事之前,她不敢妄下定論。

  可就算她不能確定兩人的關係,她也不願意傷害燄爍。

  她清楚高譽的為人,就算他得到天火,也不見得會守信放了白舞,更何況,若真讓他拿到天火,不必待他出兵攻打炎國,炎國也等同滅國了,因為天火雖不似冰之晶需要待在帝王體內維持其生命,卻不能離開帝王身邊超過半年,倘若超過,燄爍的生命便會快速流失,最終邁入死亡。

  失去天火及炎帝的炎國,終究會落入高譽三人手中,成為他們的囊中物。

  這也是燄爍答應將天火送給她時,她為何會如此驚訝錯愕、猶豫不決的原因,因為她不想傷害他,不想看見他因自己丟失性命,所以她選擇逃避,避開所有與他見面的機會,甚至寧願踏出寢宮面對那些帶著惡意的目光,就是不願與他接觸,就怕他會再次提起這件事……

  「楚兒?」

  醇厚的嗓音響起,冰楚依一怔,忙尋回思緒,輕巧的躺到床榻上,拉過錦被蓋著,闔上雙眸,調整呼息。

  「又睡了?」來到榻前,燄爍看向那背著他的纖弱背影。

  他語氣裡淡淡的失落讓她的心猛地一縮,卻沒張開雙眼,繼續努力維持勻稱的呼息,就怕讓他看出破碇。

  冰楚依裝睡已不是頭一回,可這回燄爍卻不似以往,在為她拉妥絲被之後就離去,反而坐在榻旁凝視著她。好一會兒,就在她以為他終於要離開時,卻聽見一陣窸窣聲,沒多久,那個她以為會離去的男人竟大膽的爬上她的床,甚至伸過長臂環上她的腰。

  這舉動讓她心頭一驚,嚇得險些破功的睜開雙眼,然而就在她猶豫著該不該回身將他推下床時,緊握成拳的小手突然被一股溫暖包覆。

  那是他的手,他的手大且有力,可他此刻的動作卻很輕、很柔,正緩緩揉著她緊握的手,溫柔的將它攤平,讓她的手與他的手平貼在一塊,而後十指交握。

  這樣的親暱動作讓她心跳無法遏止的加速,她不知自己該繼續裝睡或是起身,就在她不知所措時,耳畔突然傳來他低啞的嗓音。

  「手好冰……」燄爍輕輕揉著她軟嫩的手心,用著極柔,宛如呢喃的聲嗓道:「妳曾說過最愛我溫暖的懷抱,其實我也愛……愛妳這身得緊緊依偎著我才能溫暖的冰冷體質,因為我就愛妳這樣窩在我懷裡……」

  他的低喃字字不露的傳進冰楚依耳裡,她不禁一怔,腦中突然閃過那夢境中男女的對話—「妳呢?為何喜歡我?」

  「應該是……貪圖你這副溫暖的身子吧!」

  「你這身子抱起來可舒服了,而且又溫暖得很,和我這終年冰冷的身子相比好上太多了,所以……」

  怎麼會……為什麼燄爍說的話會和夢中男子所說的這般相似?

  夢境與此刻重疊,她的思緒頓時混亂,倏地睜開眼眸,顫抖地轉過身,本打算問個明白,卻在轉身的剎那對上他那雙滿溢柔情的金瞳,那眼神,讓所有的疑問卡在喉中,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凝視著她美麗的瞳眸,燄爍也沒說半句話,因為光是這麼擁著她、靜靜的望著她,他已察覺身體起了變化,他想她,該死的想要她。

  既然她不願聽從高譽老賊那難得有見地的「建議」,他倒是可以嘗試對她施展「美男計」誘惑她……

  這念頭一起,他眸光倏地黯下,捧起她的臉蛋,俯身而下……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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