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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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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你的後宅我作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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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3 00:21: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小丹送他們一記白眼,不想理會,她知道小姐喜歡王爺,所以趁著在外頭當小姐說的狗仔時,她也多方詢問威遠王府內的情形,可是打聽到的消息真讓她不放心,老的病、當妾的蠻橫、未來要喊小姐一聲娘的有四個子女,其中一個比小姐大、一個比小姐小一歲,還有八歲及兩歲的娃兒,又不是端午拜拜,這麼一大串粽子,也難怪老爺再怎麼疼愛小姐,也無法答應這樁婚事。

  反觀廳堂裡,溫晴正含情脈脈的看著坐在她身邊的准夫婿,歉然道:「昨天我爹他……」

  沈元卿打斷道:「不礙事的,我能理解,你也別為難你爹。」

  凝睇著她美麗的容顏,昨日的失落因為見到她全消失了,這對他而言很稀奇,她竟能如此輕易的左右他的情緒。

  她點點頭。「好吧,我們沒有太多時間,爺也不適合待在這裡太久,我盡量長話短說。」

  溫晴談起凌妃與父親的醫病關系,凌妃也算是皇上寵愛的妃子,又有南青王這名曾是前皇倚重的老王爺當靠山,沒有人敢惹她,偏偏除了何老太醫,她爹是太醫院裡醫術最好的,也無背景,凌妃等同是太醫院裡的燙手山芋,也沒人願意替爹出頭,就怕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除名踢出皇宮外,何老太醫與她爹極好,曾想幫忙,但她爹拒絕了,不希望何老太醫與凌妃結怨,晚年不保。

  她又大略提及她跟何老太醫有師生之誼,也因而曾有幾次機會入宮為幾名嬪妃看診,所以……

  「我曾私下請何老太醫開口讓我代替我爹看診,但凌妃直言,不過是太醫之女,也進不了太醫院,她不願意。」溫晴說得口渴,頓了一下,沈元卿已將茶杯端起,她微笑的接過,喝了口茶再擱下。「但她總是給我爹臉色看,嫌藥難喝,說我爹刻意用黃蓮要苦死她,說她身子有多矜貴,她是看得起我爹,才讓我爹把脈……」

  沈元卿仍神情溫柔的聽著,這看在廳堂外的石浪跟程皓眼中,實在很不可思議,尤其是爺的表情極好,還帶著寵溺,沒半點不耐。

  這種沉穩的男人多好,懂得傾聽,即使有問題也不打斷她的話,溫晴微笑的下個結論,「說這麼多,就是太醫院那麼多太醫,我爹是裡面最年輕、最好看、醫術最好的,但最最不好的就是我爹沒靠山。」

  他疼寵的瞅著她,她怎麼能這麼可愛,娓娓道來一些前因後果、相關人物後,再點出她需要他幫忙當她爹靠山一事,還不忘大力贊美一下讓她自豪的父親。

  他淡淡一笑後,第二次開口,「我懂了。」

  溫晴眼睛一亮。「太好了,我等爺的好消息,對了,先給點獎賞鼓勵。」

  沈元卿不解的問道:「獎賞?」

  她傾身就給他一個抱抱,他身子陡地一僵,雖然他們也曾擁抱過,但那時可沒有三雙眼睛瞪著看,然而軟玉溫香在懷,再加上她身上獨有的處子香,久未嘗情欲的他血脈上湧,隱隱有了衝動,他連忙收斂心神,也幸好,這個擁抱來得快,去得也快。

  溫晴很快的又坐直身子笑道:「這是第一個,爺成功後,還有第二個。」

  沈元卿的心怦怦直跳,卻也有些無奈的望著她,突然間,他有些同情溫太醫,有這樣直率大方的女兒,膽子得要夠大才行。

  三天後,威遠王爺府前,不少好事人看到嚴峻威武的威遠王上了馬車,手中還拿著一個不小的精致漆盒,由兩名貼身隨侍駕車,一路駛向南青王府,約莫一個時辰後又返回王府。

  再過一個多時辰,就有消息傳出來,威遠王准備了一份價值連城的好禮,聽說是南青王最愛收藏的白玉瓷盤,兩人辟室而談,且談論的就是讓威遠王嘗了敗績的親事,大家傳來傳去,都猜測威遠王是要請南青王當媒公呢。

  這個猜測也在第二日得到證實,年屆七十的南青王在溫重仁要出門至太醫院前就抵達,迫使溫重仁不得不派人到太醫院請個假,好招待貴客。

  溫重仁不愛聽流言蜚語,自然不知外頭的猜側,他心驚膽顫,以為南青王是為了孫女凌妃而來,沒想到竟是替威遠王的親事說項。

  「老夫在朝多年,歷經兩代皇帝,現今雖不上朝,但也知道威遠王無論人品、相貌都是人中之龍……」

  溫重仁只能僵硬的點頭微笑。

  「我那孫女雖為嬪妃,但年紀小不懂事,老是要溫太醫來回診脈,不就是想讓皇上聽聞後,前去關心,以此證明她在皇上心裡是個特別的。」

  南青王睿智的眼眸透著無奈,十年前的帝王之爭,內幕醜陋,讓他心寒,遂以年紀大為由退出朝政,本希望家族無人與皇族再有關系,但醉心於權勢的兒子仍執意將孫女送進後宮,他反對無效,父子情也因此決裂,互不往來。

  溫重仁也明白凌妃在想什麼,但他不能拒絕看診。

  「放心吧,從今而後,她不會再找溫太醫麻煩。」南青王說完後起身,真誠的道:「如果可以選擇,本王寧願讓孫女嫁給威遠王,也不讓她入宮。」

  「南青王,此話怎說?」溫重仁連忙起身,拱手請教。

  「皇上是不是明主,你我心中有底,威遠王長居邊城,與家人關系疏遠亦是出於無奈,但本王能在言談中感覺到,他對溫太醫的閨女是真心的,光這一份真心,彌足珍貴了。」

  南青王頓了一下,笑道:「溫太醫可以再想想,威遠王為何請托本王,還煞費苦心的尋來本王最愛卻遍尋不到的珍藏,光這份心思,還有能力與效率,本王若有半子如此,此生夫復何求?」南青王語重心長的說完,便領著侍從離開了。

  南青王雖住京城,但十年來深居簡出,此次卻為威遠王的婚事親自出馬,威遠王面子之大,可見一斑,此事傳得沸沸揚揚的,當然也傳進宮內。

  此時,金碧輝煌的凌妃寢宮內——

  「什麼?本宮的爺爺去幫威遠王說親,對像還是溫太醫的女兒?!」凌妃瞪著跪在面前的宮女怒道。

  「是,這是宮外的人送來的消息。」宮女把頭垂得低低的,緊強又害怕的回道,凌妃握緊粉拳,滿肚子怒火。爺爺到底在想什麼,不是不再插手任何事,為何要幫沈元卿出頭?!爺爺是老臣,不可能不知道皇上對沈元卿有多忌憚,更不希望他心想事成啊!

  想到這裡,一名太監又跑進來。「娘娘,南青王派人送了封信過來。」

  凌妃倏地起身拿過信一看,臉色刷地一變,氣得都哭了。

  爺爺怎麼可以這樣,居然命令她不許再找溫重仁把脈,什麼他將是沈元卿的丈人,沈元卿還放話,只要是他的家人,就不許任何人欺凌,否則,後果自負!

  竟敢威脅她!她好歹也是皇上寵妃……不對,一旦皇上聽聞此事……凌妃臉色陡地發白,沈元卿是故意的!

  他大張旗鼓的去找爺爺,讓外界知道這件事,算准了會傳進宮中,屆時,她被皇上冷落了不說,溫重仁有了他這座靠山,她也不敢仗勢再隨意傳喚溫重仁。

  想到這裡,凌妃雙腿一軟,搖搖欲墜的跌坐回椅子上。

  「娘娘怎麼了?要叫溫太醫來嗎?」太監關心的上前詢問。

  「不用了!」凌妃氣憤的將手中的信撕得粉粹,再火大的扔到地上。「都給本宮下去!」

  「是。」宮女跟太監互看一眼,連忙退下。

  兩人才走出去幾步,另一名宮女就匆匆越過他們,進入寢宮,焦急的稟報道:「娘娘、娘娘,皇上過來了,已經到長廊了。」

  凌妃臉色一變,連忙拭淚,吩咐隨侍宮女趕快替她打扮,再將宮女及太監叫了回來,收拾那一地的碎紙片。

  一陣忙碌過後,凌妃已恢復神情,巧笑倩兮的福身迎接皇帝。「皇上怎麼這時候過來?」

  楚容瑛冷冷的瞪著她的麗容,突然一把捏住她的下顎,力道之大,讓她不禁痛呼一聲,「痛,皇上。」

  他才是心痛,他就是要看沈元卿吃癟的狼狽模樣,甚至都想好了要借機懲戒溫重仁輕視沈元卿之罪,將父女倆都關入大牢再弄死兩人,讓沈元卿這輩子都要不了他渴望的女人,他正等待出手的時機,怎料南青王這個半途殺出的程咬金卻硬生生打斷他的樂趣。

  「侍寢吧!」楚容瑛冷冷的下令。

  宮僕一聽,立刻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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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3 00:21: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凌妃一愣,大白天的,皇上此舉實在太不尋常,但她不敢多話,心驚膽顫的替表情陰鷙的皇上褪去衣物,再顫抖著雙手要褪去自己衣物時——

  楚容瑛粗暴的將她拉上床,毫不憐香惜玉,像在發泄怒火般在她身上逞欲蹂躪,她不敢哭叫,只能死咬著下唇忍著痛,直至他發泄完,卻又嫌她肮髒似的,迅速從她身上起身,也不理會她衣衫不整,就叫太監進來伺候著衣。

  「這是朕最後一次臨幸你,這全要拜你那個多事的爺爺之賜!」楚容瑛神情冷戾的丟下話,便氣憤的甩袖離開了。

  皇上一離開,宮女連忙進來,看到凌妃淚流滿面、一頭亂發,衣服被撕得破爛,露出的身子瘀青、紅腫還有咬痕,有的深至滲出血漬,凄慘無比,讓她一時呆了。

  「滾!給本宮滾!」凌妃又羞又怒又恨的一把將枕頭、被褥全丟向宮女。

  宮女跌跌撞撞的急急退出去。

  爺爺怎麼可以這樣?爹把年僅十六歲的她送進宮,她直至這兩年才贏得皇上的寵愛,但剛剛看到皇上那嫌惡至極的臉色,還有最後撂下的狠話……她接下來的日子要怎麼過啊?想到這裡,她再也忍不住趴在床上痛哭。

  溫重仁思索再三,去了一趟中藥堂,但他沒有下馬車,而是從馬車窗口看著女兒專心的為病患把脈,巧笑倩兮的與病人交談,他眼眶一熱,他想看的不就是這樣幸福的笑臉嗎?只要女兒能幸福快樂,當父親的又怎舍得阻止。

  想清楚了,他吩咐車夫道:「去威遠王府。」

  沒多久,溫重仁已是威遠王府的座上客,面對的正是女兒心儀的男子。

  再一次細細打量,他不得不承認女兒的目光不錯,他是該放心的放手。

  「南青王到敝府說了些事,包括凌妃一事,我……我感謝王爺,可以預見,日後凌妃不會再無理求診,這個恩情……」溫重仁吐了一口長氣。「這個恩自是要報,但嫁女兒,我……」

  「我對晴兒的心無價,絕不是為了求什麼回報。」沈元卿這話說得有些心虛,他知道自己矯情了些,但為了所愛女子用了心計,也實非得已。

  溫重仁看著臉皮微微一紅的沈元卿,心想,這男人不會撒謊呢。「晴兒她……就交給王爺了。」

  溫重仁起身,再向王爺行個禮,正要離開,就見一名年約六十的雍容婦人讓丫鬟攙扶著跨進廳堂門坎,顯然聽到他說的話,蒼白的臉上有著大大的笑意。「溫太醫,你放心,我家王爺會對晴兒好的,一定會的。」

  「是老夫人吧,重仁在此先說聲謝謝了。」溫重仁禮貌回應,再回頭看一眼,威武的大將軍竟然還呆坐在椅子上,彷佛不敢相信夢想成真,他微微一笑,再度向周氏點頭後離去。

  周氏走到兒子身邊,瞧見兒子露出百年難得一見的呆樣,哪有什麼震懾八方的大將軍樣子,不禁也笑了。

  隨侍在沈元卿身後的石浪跟程皓更是眼泛淚光,但他們不是感動,而是憋笑憋到肚子疼,爺的這個樣子,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第八章 夜訪香閨】

  溫重仁應允婚事的消息很快又傳開了,上門恭賀的人潮在幾日內一波波的湧來,不管是沾喜氣、送祝福,還是為了攀權附貴,溫重仁的身分再也不只是個太醫,而是威遠王的丈人。

  同樣也是拜威遠王之賜,凌妃不再找溫重仁看診,但太醫院裡,也有一則不敢外傳的秘密,凌妃抑郁失眠沒胃口,另一名太醫為此看診,指她暴瘦,不過幾日,竟蒼老不少。

  何少峰則成了失意的傷心人,何少峰的父母怕他到溫府胡鬧,得罪威遠王掉了腦袋,聽說派了二十名武功高強的侍從阻止他外出,直到溫晴成親當日都得禁足。

  威遠王府裡,也是有人喜、有人憂。

  為籌備聘禮,周氏派人購置珍貴珠寶、服飾布匹,花錢不手軟,她忙得疲累但也忙得開心,這是第一次,她看到兒子這麼欣喜於娶妻一事。

  本想在下聘同時,也定下成親的黃道吉日,卻被兒子阻止。

  「不急,我想給晴兒足夠的時間,好好准備當一個新娘。」

  沈元卿沒說白的是,婚事雖定了,但成親之日還是得拖延,自是為了不讓擎風與老國公的孫女有任何成親的可能。

  很快的,下聘的日子到來,浩浩蕩蕩的聘禮隊伍,可讓京城百姓看傻了眼,還列有折了數折的禮單,將其拉得長長的,密密麻麻的字看得溫晴主僕的眼睛都要花了。

  「哇,珠寶首飾、絲綢綾緞,還有什麼紅珊瑚屏風、像牙雕飾……」小丹在一旁邊看邊念著也邊搖頭,有錢有權的大官人家給的聘禮真是不同凡響,接著又忍不住取笑道:「下聘後,就得選個黃道吉日完成大婚,小姐可心想事成了。」

  小姐不好意思到廳堂看那些擺放得滿滿的聘禮,一直窩在房裡,但是光看著禮單,小姐就像發傻似的,笑容完全沒停過。

  這時,劉氏走了進來。

  「老夫人。」小丹連忙行禮。

  溫晴也回過神來,羞紅著臉蛋兒起身輕喚,「祖母。」

  劉氏握住孫女的手,拉著她一塊兒坐下。「婚事定了,就是個大人了。」說著,她的眼眶突然紅了。

  「祖母,我又不是今天就要嫁了。」溫晴故意逗祖母,總算讓祖母止住想哭的衝動。

  「才讓王爺下定,祖母就舍不得了,你爹他更是……」說到兒子,劉氏就真的笑了,她從不知道兒子也是個愛哭鬼。

  溫晴突然抱住祖母,也不禁紅了眼眶。她知道父親肯定哭了,他有多麼愛自己,點點滴滴,她感受最深。

  「祖母,我又不是嫁去很遠的地方,我可以常常回來看你們啊!」

  「那怎麼行?女子不能常返娘家,會讓人說話的。」

  「我不管,我三天兩頭就要回家,王爺要不許,我就不讓他上床。」

  劉氏嚇到了。「不成不成,,你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祖母可沒這樣教過你啊。」

  溫晴吐吐舌頭,她說得太快,忘了古代婦德可不允許女人說這麼露骨話。

  小丹仰起頭,拚命憋住笑,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小姐喝令王爺不許上床的畫面,呵!還挺威風的。

  午膳時,溫晴看到父親眼睛微腫,明顯哭過了。

  她笑眼眯眯的說了些采藥發生的趣事,完全不提聘禮等事,就是不想再讓兩位長輩感傷。

  用完膳後,溫重仁要女兒同他回房間一趟,從長櫃裡拿出一個金匣,再從衣櫃中拿出一只有紋路的大木盒,將其打開後,竟然是一頂珠翠環繞的鳳冠。「這是你娘的。」

  溫晴接過手,此冠雕鏤金花瑩韻珠翠,額前綴有圓潤長珠。「好漂亮啊,娘當新娘時一定美若天仙。」

  「在爹眼中,你娘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你的五官更是承襲了你娘。」說著說著,他的眼眶又紅了。「成親那日,就戴這個吧,還有那個金匣子裡的首飾也是你娘留下來的,現在我把它交給你,相信你娘一定會很開心的。」

  「爹,吉日都未定呢。」

  溫重仁連忙背過身。「你去忙你的事,爹想一個人靜一靜。」

  溫晴知道父親不舍她,心裡難過,她的心也不免跟著沉甸甸的,她默默拿著東西先行離開。

  回到寢臥,溫晴打開金匣,裡面有珊瑚釵子、珍珠步搖及一些首飾,看起來都很精致,可是她這才發現平常話很多的小丹卻一直悶不吭聲,她看向一臉抑郁的小丹,不解的問道:「怎麼了?」

  「我……我一定要陪嫁過去保護小姐,但都沒有人提……」小丹眼一紅、嘴一扁,莫名想哭了。

  「傻瓜,你本來就得跟著我,沒有你陪,我也不願嫁去王府啊。」溫晴忍不住笑了。

  「真的?!小姐真壞,怎麼都不說,讓小丹難過了好久,嗚嗚……」小丹竟掩面痛哭起來。

  溫晴連忙給她一個愛的抱抱。

  這一天,大家的情緒起伏都很大,好在晚膳時,眾人的心情都已變好,畢竟是喜事嘛。

  稍晚,溫晴再回寢臥時,祖母還跟著進來,交代一些事後才離開。

  等祖母一走,溫晴的小臉馬上一垮,頭疼的看著祖母剛剛要小丹從櫃子裡翻出來的布料及針線。

  到底是哪個天才發明的習俗,嫁衣居然要新娘子自己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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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3 00:21: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小姐,老夫人又不是要你從今晚開始繡,你別這樣瞪大眼嘛……誰?」小丹突然一喊,而來人竟已無聲無息的來到她身後,她轉身正要出招——

  「是我。」

  低沉嗓音透著一抹尷尬,小丹連忙停手,瞪大了眼。「王爺,你怎麼從 ……」她瞠目結舌的指著沈元卿,他顯然不是從正門進來的啊,不然一定有奴僕來通報,所以,是翻牆來的嗎?

  「你怎麼來了?外頭那麼冷,快,喝杯熱茶。」溫晴不像小丹想得多,熱情的拉著沈元卿坐下,笑盈盈的替他倒了杯熱茶送到他嘴邊。

  他微笑接手,喝了一口。「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這一天這麼特別,他定下她的終身,她將屬於他,如此巨大的喜悅充塞心房,他就像個年輕氣盛的毛頭小子,迫切的想見她一面,原本只想著遠遠看上一眼就滿足,怎料這麼一看,反而想再更靠近些。

  小丹正想開口,但石浪跟程皓以眼神示意要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爺鮮少有這麼衝動的時候。

  小丹本想說於禮不合,這兩個主子真是的,還含情脈脈的對看,她受不了的搖搖頭,嘟囔道:「行行行,我不管了。」便認分的退了出去。

  石浪跟程皓也跟著退出去。

  兩人終於可以獨處。

  沈元卿像是看不夠似的,目光灼灼的凝睇著溫晴。

  看得她臉兒都羞紅了,不依的嬌嗔道:「爺再看下去,晴兒臉會冒煙的。」

  他的黑眸滲入滿滿的笑意。「從今而後,我們的關系再也不同。」

  她淺笑回道:「是,再也不同。」她俏皮的又問:「所以,爺這次急著來找我,是來收第二個獎賞的?」

  沈元卿壓根沒想到這件事,但這一聽,沒有任何遲疑,強健有力的雙臂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此舉,是為了證實今天的事並非只是美夢一場,否則他將徹夜難眠。

  溫晴仰起頭凝視著她,他的目光緩緩的落在她動人的眼眸、俏挺的鼻梁,再往下,來到那嬌艷欲滴的紅唇。

  此時的氛圍寧靜而親密,兩人雖然衣著整齊,但身子貼靠得緊,讓她覺得熱了幾分,紅嫩的唇瓣輕啟,吐出如蘭氣息。

  她那兩片櫻花唇瓣像在誘他以吻封緘,可是他也知道這麼做就逾越了,他仰頭,吸氣、吐氣,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那幾乎要脫軌的情欲,緩緩放開了她。

  溫晴從不是浪女,但體內的現代魂真的在抗議,燈光美、氣氛佳,一個初吻很過分嗎?

  更何況兩人都訂親了。

  「這是……」沈元卿刻意離開誘人的軟玉溫香,起身走到一旁,努力忘卻煎熬的欲望,專注於桌上那一襲上好的綢緞紅袍、各色絲線及繡針。

  轉移注意力?也好,一看到這,溫晴剛剛什麼捉狂想法也沒了,她拿起早就裁好的嫁衣。「祖母說姑娘家要繡自己的嫁衣,但我過去總是繡沒多久就停,親事既定,出嫁之日不遠,再加上閨女讓人下聘後,不能隨意拋頭露面……」她俏生生的看著他。「我們就約定,你每晚來我房裡,咱們聊天下棋,好不好?」

  「這……不妥。」他今日已輸矩了,怎還能天天來?

  她柳眉一擰。「祖母很在乎規矩的,我肯定連中藥堂也不能去,求求你了。」

  「可是……」沈元卿深吸口氣,直視著她。「我得顧及你的清譽。」

  溫晴笑了。「放心,這屋裡都是我的人,只有小丹會進來,其它奴僕都只是上午來打掃,不會讓外人瞧見的。」

  「晴兒。」他好氣又好笑。

  「我們又不做壞事,就下棋聊天。」她俏皮舉起右手像在起誓,事實上,他一個這麼在乎禮教的男人,她是完全不擔心他會上演霸王硬上弓的戲碼。

  做壞事?沈元卿無奈的凝睇著她,真不知道她的小腦袋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她知不知道只要是正常男人都有需求,而她如此動人,他真沒信心能每晚面對她,而不做些什麼。

  但溫晴在游說這方面可是專業級的,否則她哪能帶著小丹四處趴趴走,果真,連沈元卿這種重紀律的大將軍也不得不舉白旗投降。

  從今而後,每晚這個精致院落總有人施展輕功前來,再無聲無息的離去,至於做什麼?

  聊天、下棋,有!抱抱?沒有!真的沒有,因為某大王爺說,男女同室,即使是未婚夫妻,仍要合乎禮哉。

  親事既定,再來便是看個黃道吉日,但不管周氏怎麼選,兒子總以時間太快為由推拖,讓周氏也是霧裡看花,她本以為兒子會迫不及待將溫晴娶進門,她這個老太婆也想早早見見新媳婦啊。

  「我想給擎風跟葳葳多點時間適應,晴兒一進門,他們就得喊她一聲母親,雖然說這是輩分、無關年紀,但還是別這麼趕。」沈元卿這麼解釋。

  周氏想想也能理解,從到溫家下聘後,府裡就彌漫著一股讓人不舒服的窒悶,擎風幾乎以校場為家,葳葳原居深閨,但至少會到她屋裡請安,這陣子,見她跟沐馨華忙於籌辦婚事,索性也不來了。

  唯一最活躍的就數沐馨華了,她想什麼,她這老太婆哪裡不知,等年輕稚嫩的新嫁娘進了門,她這老婆子一定會好好教她如何管家,絕不讓沐馨華得逞。

  還有董氏母女也是不時進出,說是關心,卻明白提醒,當年自家姊姊嫁進王府時,聘禮比不上溫家,王府也沒這麼雕梁畫棟的,溫家閨女已經夠風光了,有些錢該省則省。

  盡管煩雜事多如牛毛,但周氏還是積極的置辦,畢竟新房的布置整修耗時,總不能擱置,靜默軒要換新櫃、新床,更要妝點得喜氣洋洋,另外,婚禮該采辦的各式什貨也得買足,反正也就這幾個月的事了,早買早好。

  另外,沈元卿還請了京城以工錢昂貴、繡工出色、布匹上等出名的采織坊的裁縫師前往溫府,為溫晴裁制春夏秋冬的外出及家居服,所花費的金額令人咋舌,如此大手筆,也是王府頭一樁。

  也因此傳言威遠王對小菩薩動了真情,呵護備至,流言傳來傳去,再加油添醋一番,就成了口沫橫飛的說書人口中,大將軍愛上小大夫的浪漫情事,讓人聽了都入迷。

  正當京城百姓們都對威遠王情定溫晴一事津津樂道之際,這一天,溫晴也讓皇宮的馬車載進宮中,幾名曾請她把脈看診的嬪妃說是要替她添妝。

  溫晴原本以為這些尊貴的妃子只是隨意找個名目讓自己進宮,沒想到還真的個別准備了價值不菲的首飾、發釵。

  「這太貴重了。」溫晴連忙搖頭,她當真不敢收。

  但幾個嬪妃故意用身分壓她,說她不收就是瞧不起她們,她只好收下了。

  後宮裡安安靜靜的,就數和妃的宮殿熱鬧,精致茶點及上等茗茶擺了滿桌,一干宮女、太監,連跟著進宮的小丹都退到殿外,讓幾個主子能好好聊天。

  幾個妃子都好奇溫晴怎麼跟威遠王對上眼的,溫晴只好將她告訴父親和祖母的事情經過再重復一遍。

  「還真是姻緣天注定。」美麗的和妃覺得好不可思議。

  「就是,不過,也是晴兒有這個命,生來就不同,習醫還能外出采藥,想想我們這些深閨千金,視野要放大也難。」

  寧妃這話,其它妃子都羨慕也贊同,這也是她們喜歡找溫晴進宮的原因,有時聽聽她的故事,好像自己也跟著她走了一趟遠路,這是身居後宮如籠中鳥的她們最想要的自由。

  「話說回來,等到晴兒與威遠王成親後,咱們姊妹可不能再喊她晴兒了,得喊聲王妃了。」

  「咱們姊妹雖是皇上的妃子,但威遠王手握兵權,晴兒這王妃之位,認真說來可不比咱們姊妹低啊。」向來心直口快的宣妃直言道。

  「不敢,晴兒還是晴兒,承蒙諸位娘娘看得起,晴兒才能為諸位娘娘看病。」溫晴眨著純真的雙眸,笑道:  「晴兒這幾日常想,威遠王會看上晴兒,肯定是晴兒沾了幾位娘娘的貴氣,才有這麼好的際遇。」

  「瞧瞧,多麼惹人疼愛的一張嘴啊。」和妃笑道。

  「就是,不過晴兒啊,咱們這幾個姊妹一直當你是自己人,所以過去有些話,你……」文靜的姚妃有些擔憂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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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晴兒懂得的。」溫晴總算明白今日之約的重點,那就是要提醒她保密、閉嘴,而那些所謂的添裝就是封口費了,但她仍裝無辜的道:「雖然丈夫是天,但天離人間亦遠,晴兒覺得女子間的姊妹情誼更重更美,晴兒鬥膽,請各位娘娘當晴兒的閨密,有不懂之事,都可以來向諸位娘娘請益解惑。」

  「閨密……這個詞兒說得好,日後咱們就是彼此的閨密,這閨中秘密就只有你我姊妹可以說、可以聽。」

  溫晴看著幾個美麗妃子,真的覺得自己運氣很好,這幾個妃子都是何老太醫私下贊許的嬪妃,認分知足,不似野心極大的凌妃。

  然而溫晴才剛想到凌妃,就聽到幾個娘娘談起凌妃近日被皇上冷落、抑郁寡歡等事,而這一切,聽說都是從南青王上溫府說親那日開始……

  同樣在皇宮一隅的暖閣內,楚容瑛悶坐榻上,火冒三丈的將一本奏折扔到地上。「邊城戰火再起,不過是零星戰事,有什麼好通報的?!安王爺是嫌朕奏折太少了嗎!他就跟她女兒一樣讓朕厭惡!」

  安王爺正是凌妃的爹,也是這兩年拿了不少金銀財寶給皇上跟前的紅人杜祿的金主,而這個奏折也是為了讓皇上消消積郁怒火而呈上的,為的也是讓凌妃能重拾聖寵,所以居中牽線的社祿立即彎身撿起奏折,再恭敬的送到皇上案前,拱手道:「皇上,星火也可燎原,任何一場大戰都是從小戰役開始的,如果這時候讓威遠王再度率兵出征,上戰場哪有不死人的?」

  楚容瑛黑眸一眯,十年前宮變,沈元卿還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將,沒人想得到十年後,他會手握兵權,成了他心中最大的隱患,既然他這個皇上無法將他掌握在手裡,那就除之而後快,想到這裡,他陰鷙一笑。「好!馬上派人宣威遠王進宮。」

  不久,沈元卿進宮,與皇上對談不過半刻鐘即離開,但那張冷漠嚴峻的容顏直至步出殿外,在長廊巧遇正要離宮的溫晴,才和緩些。

  「你怎麼也進宮了?」

  「和妃、寧妃及……不重要,只是聊些女人心事,爺呢?你的表情看起來不太對勁,莫不是舊疾又犯了?」

  溫晴觀其色,直覺要為他把脈。

  「先離宮再說。」

  兩輛馬車前後離開皇宮大門,先奔馳一段路後,隨即在一條偏僻靜巷停妥,沈元卿下車,再坐上溫晴的馬車。

  未婚夫妻在成親前不該私下見面,但沈元卿的時間不多了,無暇顧及禮教,他馬上將皇上宣他進宮的緣由道出。

  溫晴一臉驚愕,她怎麼也沒想到皇上竟然要他再回邊城抵御異族進犯。「雖然皇命不可違,可這……怎麼這麼突然?再不久就要過年了。」

  沈元卿深吸了口氣,以抑制心中不平的怒火。

  身為將帥,他自有征戰的責任,但皇上以奏折中提及的零星戰火就要他率領大軍回防,暗藏的心計為何不言可喻,畢竟留守的邊關駐軍有不少有能力的,更有他信賴的赫平副將坐鎮,但前陣子收到他的信函,也只有一切平安等語。

  他的沉默,倒讓心緒浮躁的溫晴也平靜下來,她凝睇著他深幽的黑色瞳眸。「什麼時候能回來?算了,我問了一個很瞎又很笨的問題。」

  沈元卿沒注意到她的用詞很特別,回道:「歸期不定,但是,最多再十五天我就得離京。」

  她一愣。「我只能再跟爺相聚十五天?」

  「恐怕一天也沒有,我得前往校場整兵,這次回來的大軍才休息沒多久,就要再上陣,原本眾將士都以為可以好好的待在京裡過一段安逸日子,至少可以過個年……」他忍住到口的嘆息。

  她也很期待啊,還在想著怎麼以王爺的未婚妻之名,纏著沈元卿到國公府拜年下棋,讓她可以見這一世的爺爺一面,如今看來,她的期待要落空了。

  「我不懂,更無法理解,爺打仗打了這麼多年,才回京沒多久,對方……那什麼異族不是已經分崩離析,哪來的軍力再犯?」她急了、慌了,還有更多的擔心與失望。

  「不是那個異族進犯,而是另一個。」沈元卿深深的凝視著她。「靜夜之約恐到此結束。」

  「我不想要你去,我知道這麼想不應該,可是……」溫晴無法不難過,一顆心惶惶然,她抿緊櫻唇,主動抱住他,清盈大眼有著滿滿的不安,但她還是勇敢的開口,「我等你回來,答應我,你絕對要好好的,我可是當定你的妻子了,你若是不回來,我會天天怨你、恨你,知道嗎?!」

  他聽著她以幾近哽咽的聲音說話,一句一字皆帶著真摯的情感,他的心中湧起一股溫暖,卻又不知該做什麼才能消除她的不安,再聚的時間如此少,一離京再見又是何年何月?

  萬一……

  理智與顧慮在此時都變得渺小,也許離京前,他只有這麼一次機會能將她擁在懷裡,這麼一想,他再也把持不住心裡層層迭迭的渴望,傾身,炙熱薄唇掠奪了她的櫻唇,渴望再也無法抑止,他恣意狂吻,吻得霸道、吻得專注。

  溫晴沒想到他褪去了禮教的外衣,內心竟熱情似火,不過一個吻就讓她全身發軟顫抖,只能緊緊攀附在他身上。

  寬厚的大手在情欲的催促下,撫摸她熱燙的紅頰,沿著脖頸往下時,陡地停止。

  情火閃動的黑眸凝睇著癱軟在懷中的可人兒,她嬌喘著氣、粉臉嫣紅、水眸蒙隴,他得努力的壓抑再壓抑,才能讓那惡火似的欲望稍稍收斂。

  他眷戀的以指腹輕撫著她紅腫的唇瓣,低喃道:「我冒犯了。」

  她喘息搖頭,仍說不出話來。

  兩人額頭相抵,氣息交融。

  馬車外,小丹無言的仰天,石浪和程皓則尷尬的看地,其實,馬車內一直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他們也不敢凝神傾聽,但就是什麼聲音都沒有,才讓人不自在啊!

  威遠王即將率軍隊前往邊城一事,很快又傳開了,再過半個月就是農歷春節,老百姓忙著辦年貨、有些忙著返鄉,但聽聞這事兒,心裡不免沉了些。

  他們都清楚皇上不是賢君,一些民生政策拖拖拉拉,任由貪官污吏橫行,京城還是天子腳下,貪官們還稍懂節制,他們則努力一點,生活還算過得去,但一遇戰事,國庫就有理由征稅,這麼一來,日子又要難過了。

  而朝中文武官員私下議論猜測,皇上本就見不得威遠王過得安逸幸福,這一回來又大張旗鼓的選繼妻辦婚事,惹得龍心不悅,干脆要威遠王再滾到邊關去,要不,邊城異族大患已耗上三、四年的征戰才擊潰對方,怎麼馬上戰火又起?

  周氏的心都揪緊了。「怎麼會這樣?婚事還沒成呢。」

  沈元卿只能安撫母親,隨即策馬前往位於京城近郊的校場。

  沈擎風也已得知消息,細雪紛飛下,他站在兩列兵士隊伍中,直勾勾的看著在通道的另一端,父親威風凜凜的策馬而來,後頭還跟著石浪跟程皓。

  眾人一見到沈元卿,個個抬頭挺胸,眼中盡是崇敬,在他行經時,以長戟貼靠自己立正行禮。

  沈元卿向石浪、程皓點頭,由於兩人此行將再度擔任副將,李樂、葉東飛也將歸隊,他們將先負責整合同行的兵士。

  沈擎風向父親行禮後道:「擎風有事向將軍稟告。」

  在戰場及校場上,兩人不是父子,而是將士之分,這一點,沈擎風一向分得很清楚,但今天,他將以人子的身分做一個請求。

  沈元卿隨著兒子走進校場旁的屋內。

  沈擎風繃著一張俊顏,堅定的道:「我現在是以兒子的身分在說話,這一次我也要出征,身先士卒,我絕不怕死。」

  「不成!如果我出事,咱們家就得由你這嫡長子撐起。」沈元卿毫不考慮就拒絕。

  「所以我永遠都不能上場打戰,只能留守京城,看著爹一次又一次的立下戰功?!」沈擎風冷冷的瞪視父親,雙拳握得死緊。

  「梓風還小……」

  他話未說完,沈擎風便砰的一聲,一拳擊向桌面,怒不可遏的轉身走人。

  爹永遠都不懂,他向往與爹策馬騁馳沙場,他渴望把一身所學用在扞衛國家與百姓,由於爹戰功顯赫,大家也都戲稱他一聲「小將軍」,但從來沒有人知道他多渴望建立屬於自己的軍功,他不希望一輩子都只能活在父親的威名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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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沈元卿看著兒子僵硬的身影,神情一沉,他可以面不改色的號令千軍萬馬,卻無法讓兒子身陷險境。

  但他沒時間多想,李樂跟葉東飛已來到屋內,他們必須討論一些要事,要如何讓倦怠的士兵恢復紀律、進行嚴格操練,還有接下來的後續安排、掌握敵情等等,更別說皇上只給他們十五日整軍,長途跋涉至邊關最快也要一個月,這個年注定得在趕路中度過了。

  「不過是小戰事,有需要這麼大驚小怪嗎?」葉東飛看到手中的軍情,差點就要出口咒罵。

  李樂也搖頭。「若真是戰爭,赫平早已快馬加鞭的送來軍情,怎麼輪得到安王爺奏請皇上?爺,這事兒不尋常。」

  「南青王與安王爺雖是父子,但多年不合早已是公開的秘密,安王爺為了討好皇上,連閨女都能送進宮。」

  沈元卿神情凝重。「南青王這回幫了我,也直言凌妃肯定會因此失寵,但對一個罔顧兄弟情、失仁失義的君王,凌妃不受寵反而是件好事,日後,凌妃會感激他的。」

  「南青王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皇室會有變?」葉東飛問得直接。

  「南青王不願深談,甚至有點後悔多說了。」沈元卿看著葉東飛,警告道:「我們談的這些話也只能留在這裡,不可再對外談論,你個性魯莽衝動,切記要慎言。」

  李樂也提醒道:「爺說的對,你不只要慎言,還得少言,還是回到正事吧,皇命已下,戰事大小已不是問題,這一趟是不得不去。」

  葉東飛也知道,但這一次不同,他舍不得小丹啊,可想而知,接下來的日子,只有忙忙忙,要見上她一面都難了。

  不過,他看了臉色沉重的主子一眼,主子更可憐,婚事一波三折,好事多磨,希望不會再有變數才好。

  【第九章 眼不見心不定】

  溫重仁和劉氏後悔萬分,天天反問自己,怎麼會應了這門婚事,真是老糊塗了!

  「一旦上沙場,生死難蔔,若有個萬一,晴兒該怎麼辦?她是個死心眼啊。」

  這個問題劉氏不知道問過兒子幾次了,但兒子也想不出什麼辦法,兩人只能憂心忡忡的相對無言。

  溫晴也思索再三,一旦有個萬一,先不管她會如何的傷心欲絕,一切的一切都將回到原點,她這段日子的努力也等於白費了,她跟沈家仍是兩條並行線,她也左右不了沈擎風的婚事,在現代的爺爺仍要被呂曉嬋的冤魂糾纏……

  不行!她一定要做點什麼!

  於是在思索兩日後,她有了定見,她向父親和祖母提出了一個請求,兩個長輩很為難,但她想做什麼,他們總是在不舍之下,轉而支持,這事,他們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再來,她請武功高強的小丹去見也幾乎以校場為家的葉東飛,還再三叮嚀她絕不能讓沈元卿看到她,或是知道她去找葉東飛。

  小丹辦到了,還很勉強的要照小姐教的撒嬌方式完成小姐交代的任務,但就在她很努力的拋媚眼、想嗲聲嗲氣的說話時,葉東飛開口了——

  「小丹,你眼睛抽搐啊,怎麼不叫晴兒替你看看?你這樣很滑稽啊,哈哈哈——」他再也忍不住的抱著肚子大笑。

  小丹雙手緊緊握拳,忍著想送他兩拳的衝動,怒聲吼道:「趁我還忍得住時,給我你們這批人要怎麼前住邊關的路線圖,要敢不給我,我這一輩子都不再跟你說話!」她還是走她習慣的凶巴巴路線。

  事關重大,葉東飛哪敢亂給,最後還是問清楚了是溫晴有需要,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後,他不知該羨慕還是該替他家的爺擔心,但有晴兒這樣膽大包天、為愛相隨的未婚妻,認真說來,還是很幸福的。

  而另一頭,沈元卿日日忙碌,轉眼間,明日他就要率隊離京,在離開之前,他想再見溫晴一眼。

  夜探自是不宜,所以在白日時,他特地備了禮,抽空前往溫府,溫重仁在宮中未回,接待他的是慈祥的劉氏。

  「晴兒臨時到中藥堂替個老病人看病,這是晴兒留給你的。」劉氏將孫女到廟裡求的護身符還有一封信交給他。

  沈元卿展信一看——

  本想再見一面,就怕依依不舍,淚如雨下,觸了爺的霉頭,晴兒會在京城乖乖等著爺凱旋歸來,當爺的新娘……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關懷叮嚀之語,看得他一陣感動。

  他將信收妥,告別劉氏,轉身離去時,被劉氏喚住了步伐。

  「王爺……」

  沈元卿停下腳步,回身看著欲言又止的劉氏,問道:「老夫人還有事交代?」

  劉氏尷尬搖頭,但想了想又道:「請爺一定要平安回來。」

  他點點頭,再次轉身離去。

  劉氏嘆了聲,丫鬟連忙上前扶著她坐下,並端了杯熱茶給她順順氣。「老夫人,小姐不會有事的,這又不是小姐頭一回遠行。」

  問題是,她對孫女的遠行從來就沒有安心過,況且這回的情形又不同,沈元卿能容忍晴兒的一意孤行嗎?兩人一旦遇上了,他是暴怒還是執意送她回京?會不會傷了彼此的感情?

  兩人尚未成親,可別有了疙瘩才好。

  「小姐已經出門五天了,也不知到哪裡了。」丫鬟又道。

  「不管到哪裡?咱們家今年這個年鐵定過得安靜了。」

  劉氏輕嘆一聲,神情落寞的起身,走到窗前,雙手合十的望著雪花不斷的天際,祈求老天爺要保佑孫女一路平安啊。

  大雪紛飛,一輛馬車在道上疾馳,愈往北走,天氣愈冷,過年的氣氛也愈濃,就連除夕夜,馬車的主人也只是在一家小客棧休憩一晚,翌日又快馬加鞭的趕路。

  駕車趕路的小丹叫苦連天,雖然小姐還帶了不少能讓身體溫暖的姜糖讓她含著,還天才的做了一種比手爐更輕便可以貼身的「暖暖包」,但就算用棉布罩著口鼻,泌入的冷空氣還是凍得她鼻涕直流。

  終於,馬車顛簸的在山坡小棧停下,女扮男裝的主僕仍然很搶眼,不過,這一路過來,只要進了客房,都由店小二送餐食及熱水進房,退房時很快的就上了馬車趕路,行事相當低調,倒也平平安安。

  此刻,小丹腰酸背痛的躺平在床上,看著躺臥在身邊的小姐也是一臉疲憊。

  其實主僕同床實在壞了規矩,但在過去兩人出遠門時也是如此,小姐說了,一來她要保護她,兩人同床更方便,再來,同睡一房還可以省點銀子,幾年下來,她是不習慣也得習慣了。

  至於這一回外出,為何要特意女扮男裝?小丹沒發覺自己直接問出口了。

  「我們雖然搶在爺的大軍前趕路,但也許明兒就被追上了,萬一被追上了,還能碰碰運氣的背過身趕快避開,要是女裝,就怕連逃的機會也沒有。」

  「也是,不過我們應該領先爺的大軍有好長一段路了,為什麼還要這麼拚命趕路?」小丹不是抱怨,只是真的不理解。

  「你不懂,若咱們離京城不夠遠,要是被爺發現了,一定會要我們回去的。」溫晴閉上眼睛,就怕讓小丹看出她眼裡的不確定。

  其實她對走這一趟也沒有把握,更無法預測沈元卿的反應。

  「小姐,雖然有句話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可是你還沒嫁呢。」小丹真的不知道小姐哪來那麼多奇想,而且行動力驚人,跟尋常有禮、重風範的大家閨女著實有著天壤之別。

  溫晴也知道自己完全不按牌理出牌,但與其留在家裡繡大紅嫁衣,擔心遠在邊城的未婚夫婿的安危,她寧願跟在他身邊,有狀況時,至少還有個照應。

  「睡吧,明早又要上路了。」

  小丹點點頭,累壞的她,眼睛才剛閉上,馬上墜入夢鄉。

  第二日,馬車繼續奔馳。

  車內,溫晴看著不停轉換的初春山景,對辛苦駕車的小丹有太多的歉意,但她只能不停不停的趕路,沈元卿帶領的大軍善於打戰,餐風宿露也不喊苦,但她跟小丹畢竟是女子,在外野宿也增加危險,一定要在入夜前找到落腳客棧,她們能趕路的時間有限,不得不快馬加鞭。

  一連幾日的趕路,溫晴很慶幸沈元卿的大軍一直落在她們之後,此刻,進入熱鬧的樂平州,這裡有港口,商業交易繁榮,就算不趕路,距離邊城也只有十天路程,算了算,沈元卿就算追上了,離京已遠,她們可以稍微喘口氣兒了。

  只是,抬頭望天,天空灰蒙蒙的,雲層極厚,得先找個地方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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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主僕看中一間坐了八分滿的客棧,店小二眼尖,瞧著溫晴主僕俏生生的往客棧行來,尤其一眼就是主子的公子哥兒粉雕玉琢,相貌比女子還美,他笑咪咪的一甩著手上布巾,快步迎上前去。「請問兩位小爺是要吃飯還是住……」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客棧門口一輛行經的馬車也不知怎麼了,車夫急拉韁繩,馬兒仰頭嘶嗚、提腳猛踏,馬車停得驚險,不過,這急忙從馬車下來的七旬老者,樂平州的人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溫、溫姑……溫、溫公子。」魏富不是患了口吃,而是他在馬車內不經意看到溫晴那張粉臉兒,又驚又喜,急急叫車夫停車,但下車叫人,卻見她一身男裝,一時差點反應不過來。

  溫晴聽到聲音,直覺回頭,怎麼也沒想到會看到一身黑狐披風、脖子還掛了幾條粗金項煉的魏富。「富爺,您怎麼會在這裡?!」

  「公子,我們這間悅賓客棧就是富爺開的。」店小二回答。

  魏富上下打量她,笑得嘴兒開開的。「真沒想到我們這麼有緣,別進客棧,我是晉北第一首富啊,錢多、房子更多,對了,晉北城就在附近,我做生意就做到樂平州來了,這兩地我都有房子,到我府上去,我好好招待你們,也有事……」

  說到這裡,他的表情顯得有些怪,但還是很熱情的要下人替小丹拿包袱,也不管溫晴說「不必打擾」,半推半就的讓主僕坐上他那輛金碧輝煌的馬車,直奔他的豪華府第。

  閃電劃過天際,一聲悶雷陡起,隨即下起滂沱大雨,溫晴主僕已經身處魏富氣派非凡的莊園裡。

  富麗堂皇的廳堂裡,奴僕早已送上熱茶、茶點。

  魏富年紀大,叨叨的說著,還表示照著她的藥方抓藥服用,多年不寐之症已好。「本想托人前去請你來看病,卻發現你已成了威遠王的未婚妻,是准王妃了,怎麼可能跋山涉水的來看病,我都死了心,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見到你。」

  「我……」溫晴很難向他解釋。

  但魏富也無意知曉,急著又道:「可是老夫聽說威遠王又要打戰,過年前就率軍北上,咱們這樂平州還是過去他們進到邊城的必經之道,怎麼你先來了,沒跟著王爺?」

  「對,我先來。」溫晴喝了口香醇好茶,決定少說話。

  「既然這樣,可否麻煩姑娘,我那嫡孫子上個月也特意搬過來這裡,因為……」

  魏富道來,不管是樂平州還是晉北城,每個人都知道他有多麼希望能有大夫能治療他嫡孫的怪病,他與樂平州的地方官嚴一森平時也有往來,畢竟他在這裡開了不少客棧、茶樓,前陣子嚴一森耳聞另一地方官遇上一名郎中,醫術奇佳,治了一名富商的多年怪病,他熱心的特別派人去將該郎中請來樂平州,讓他看一看他嫡孫的病。

  「結果如何?」溫晴問。

  「我那嫡孫因為看了太多大夫都沒用,脾氣也壞了,這一、兩年,連給大夫把脈都不願意,但那郎中可神了,竟可以隔空把脈,只是開的藥方我那嫡孫吃了一個月都沒效果,郎中說是正常,可我那嫡孫脾氣又來了,不給把脈,連藥也不喝了。」

  溫晴沒說什麼,但小丹已猛翻白眼,小聲叨念,「騙子!」

  魏富拜托溫晴去看一看,她點頭,但還是沒說話。

  小丹困惑的看向小姐,發現她朝自己投來意味深長的一眼。

  兩人跟著魏富往一方幽深的院落走去。

  這一路上,怎麼看都氣派豪華,亭台樓閣、假山流水,來到一古樸靜識的院落,空氣中隱隱聞得到藥味。

  在門口就見兩名小廝,一行人走進去,還有兩名丫鬟,經過一幅繪著富貴牡丹的巨型屏風後,就見一張誇張又雕琢精致的木雕大床,床上躺臥著一名俊秀男子,臉色蒼白,但眼神很銳利,口氣很衝的道:「為什麼又找人來?!我說過了我不需要大夫!」

  溫晴看著他,發現他的眼神完全沒對到他們幾人身上,她故意笑道:「富爺,看來你這嫡孫不是身子不好而已,眼睛的傷比較嚴重。」

  魏富倒抽了口涼氣,急急衝上前,伸手在孫子眼前揮了揮。「不會吧……」

  魏玄燁火冒三丈的拉下爺爺的手,再怒瞪著貌若潘安的年輕公子。「哼,又來一個庸醫,還不男不女的,本少爺的眼睛根本沒受過傷!」

  「是嗎?那你怎麼好像都看不見別人,只看得到自己。」溫晴仍一臉平靜。

  小丹忍不住想笑。

  魏玄燁終於反應過來,原來這年輕大夫拐彎抹角的是在罵他目中無人,接著又見他還敢走上前來,他怒吼道:「你這個庸——咳咳咳……該死的,你撒了什麼粉到我臉上……咳咳……」他邊罵,眼皮也愈來愈沉重,

  沒多久竟然睡著了。

  魏富憂心的道:「溫姑娘,你給玄燁撒的粉……」

  房裡伺候的奴僕一聽,這才驚覺這位大夫竟然還是個姑娘。

  「那只是一種很快可以入睡的藥粉,不傷身,一個時辰就會自動醒來。沒法子,我沒把脈可無法替你的孫子看病。」溫晴邊解釋邊在床緣坐下,開始替魏玄燁把脈,觀其色,再問魏富一些問題後,她伸手捏壓魏玄燁的腿後,心裡有底了。「富爺說,很多大夫都說看不出病症,但玄燁卻站不起來。」

  「是。」魏富眼眶一紅。

  溫晴搖搖頭。「他根本沒病。」

  魏富臉色大變,震驚的看著躺在床上的孫子。「不可能!很多大夫都說看不出病症,但從沒人說……」

  她的神情轉為嚴肅。「他真的沒病,就算有,也該是不想站起來的心病,這部分就得靠富爺跟他好好敞開心胸來談了,要我開藥方,只有八個字,無病呻吟、懦夫米蟲。」

  她看著一臉呆滯的魏富,還有一旁瞠目結舌的小廝、丫鬟,接著再看向小丹,笑道:「咱們走吧,這種放棄自己人生的飯桶,不值得為他浪費時間。」

  這一席話,再度讓魏富等人差點沒瞪凸眼、掉了下巴。

  兩人正要離開時,一名小廝快步跑進來。「稟老爺,嚴大人跟宮郎中來了。」

  「快、快請進來!」魏富回過神,皺著眉頭看著溫晴,「能否再請溫姑娘留一會兒,聽聽宮郎中如何替玄燁看病,溫姑娘可以參考參考他說的。」

  溫晴想想,也好,也許真有什麼神人不成。

  一會兒,一名身穿藏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及一名留著八字胡的五旬男子走了進來,後方還跟著兩名衙役。

  一行人乍見溫晴主僕,立刻被吸引了目光,對於長相出色的溫晴更感驚艷。

  嚴一森問道:「這兩位是……」

  魏富連忙介紹,「嚴大人,這是老夫的忘年舊識,特地來關心玄燁的。」

  嚴一森點點頭。

  「小輩聽聞宮郎中醫術非凡,特來見識一番。」溫晴刻意壓低聲音,以掩飾原本的清雅嗓音,她也能明白魏富沒有介紹自己是大夫的緣由,已經有了神醫還叫大夫來,不是看不起他嗎?

  宮郎中被這麼一吹捧,哈哈大笑道:「沒錯,老夫有一種功夫,能隔空看診。」

  「可是玄燁正在熟睡。」

  「那一點也不妨礙老夫看病。」官郎中拍著胸脯,口氣極大。

  「哇,好神。」小丹馬上嗤聲道。

  「你這小廝休得無禮,本官也得神醫之助,多年背部酸痛,三帖藥就痊愈不再犯,本官可以為宮郎中的醫術做保證,絕不作假。」嚴一森看向宮郎中,面露笑意。「讓小輩們見識見識。」

  「是。」宮郎中向嚴一森拱手行禮後,神氣的站在離床鋪約五步遠之處,伸出手做把脈狀,凝神一會兒後,裝模作樣的搖頭晃腦,嘴裡念念有詞,「氣虛血躬,陰陽失調,肢體屈伸不利……」

  好瞎啊!溫晴差點沒爆笑出聲,這畫面太滑稽,明明可以靠近把脈,這演的是哪一出荒謬劇,這就是江湖郎中吧,根本騙錢來的,但顯然騙術高一點,還有官員撐腰,她再看嚴一森佩服至極的表情,演技之好,她也要佩服他了。

  「可笑至極,我與小姐走過多少城市,就沒見過有這種醫術,還有地方官掛保證,看來是一起騙錢,狼狽為奸吧!」小丹看不過去、聽不下去,不客氣的直接揭穿。

  宮郎中臉色一變,不敢發話。

  嚴一森則是惱羞成怒。「小姐?!原來是女扮男裝,你這丫頭對神醫說話如此輕蔑,還不跪下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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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兩名衙役立即走上前,大有小丹不跪,他們就押她跪的態勢。

  這讓溫晴不高興了,官就能欺壓她的丫鬟嗎?

  「為何而跪?」她走到小丹面前,直視著嚴一森,別看她天仙絕色、身形嬌小,此刻竟有一股凜然威儀,氣勢雍容。「敢問大人,宮郎中到底給了大人多少好處,值得讓大人賠上名譽?」

  嚴一森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氣急敗壞的吼道:「什麼好處!大膽!來人,將這兩個丫頭給我關進牢裡!」

  「不行啊,她可是……」

  魏富急著要說,沒想到溫晴卻朝他使了眼色搖搖頭,要他別透露她的身分。

  「可是什麼?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本官乃青天大老爺!」

  嚴一森還真是大言不慚,這話若讓知情者知道,絕對會笑掉大牙,他可是仗著這熱鬧港都的富裕,貪贓枉法,搜括了不少民脂民膏,過著豪奢過人的生活。

  魏富一聽,火氣也來了,他是知道嚴一森貪財,但有錢好疏通、好辦事,到哪裡都一樣,基於民不於官鬥,兩人合作多年,也有個情分在,如今說變臉就變臉,也太不給他面子了。「大人,咱們什麼事不能談?她們可是我魏富請來的客人……」

  「她們誣蔑本官,毀壞本官聲譽,本官忍無可忍!」嚴一森咬牙大怒,但他想的還是錢,反正魏富日進鬥金,他趁機拿一些,也不會少座金山銀礦。

  「小姐,你別怕,我跟他們拚了!」小丹馬上虎虎生風的擺出打鬥架勢。

  「民不與官鬥,咱們不吃眼前虧。」溫晴輕聲道。

  「小姐是不相信我的功夫了?」小丹抿唇低語,她有一種受辱的感覺。

  「傻瓜,我當然信,再說了,你家小姐我也有很多法寶,要這些人自動昏倒讓路有什麼問題?但我有我的用意,你就勉強配合,不要動武。」溫晴小小聲的勸說。

  旁人看來,兩個姑娘只是在咬耳朵,但也因溫晴的不反抗,主僕還真的被押到衙門,關進牢裡。

  魏富一路執意相陪,這會兒也跟著到陰陰暗暗、地上僅有一些干草堆的大牢裡,他塞了銀子讓獄卒先出去,好同溫晴說說話。

  他難掩愧疚,一顆心更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這絕不是他請溫晴替嫡孫看病時會想到的狀況啊!他臉色慘白的看著牢欄內的主僕,氣急敗壞的怒道:「先委屈你們了,我馬上去叫嚴大人把你們放出來,怎麼可以說關就關!」

  「富爺,不必擔心。」溫晴泰然自若,還像觀光客似的打量起這間牢固陳舊的牢房。

  魏富急得都想哭了。「怎麼可以不擔心?此事因老夫而起,況且如今你的身分不同,我只要跟嚴一森說出來,包准他嚇得屁滾尿流,馬上把你們放出來。」

  「沒關系,幫我跑一個地方,自然會有人來救我。」溫晴算過了,某人應該快到這裡了,就算遲了一點,也離她們不遠,而且依魏富的可觀財力,要派人迅速找到某人率領大軍的落腳處,也不是難事。

  他有些傻了。「我可以讓你們馬上出來……」看嚴一森那個貪官嘴臉,說什麼他什麼都不願意聽,呸!不就是要錢嘛!他給!

  「可是,我比較想要那個人來救我。」溫晴嫣然一笑,還很自在的草堆上坐下。

  小丹猛翻白眼,魏富呆若木雞。

  不過,在溫晴將她要找的人跟地點說出來之後,魏富也大表贊同。「哈哈哈,好,這下子,那貪官不下跪磕頭,我魏富的名字就倒過來念!」

  沈元卿率領大軍北上要趕往邊城,赫平又派快馬送來信息,請他不必披星戴月的趕路,邊關在這過年期間直至元宵,連半點零星戰役也沒有,相當平靜。

  盡管如此,他也不能率隊返回京城,不過對溫晴的思念更甚了,他甚至在思考抵邊城後,待上一個月就以邊城無戰事返京,這一來一往,他跟她的婚事也能辦了,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兩人這麼快就能見面,但是她怎麼會被關在陰冷的大牢裡?!

  嚴一森知道自己關的俏丫頭是威遠王的未婚妻後,差點沒腳軟,他不僅趕緊開牢房放人,恭敬的請眾人移駕到內衛,火速備了一桌佳肴要賠罪,還邀魏富同桌,塞了沉甸甸的銀子請他幫忙說話,但沒有人領情。

  沈元卿根本沒空理頻頻致歉、還急急表明已經將騙財郎中給殺了的地方官,他憋著一肚子的熊熊怒火,一把扣住溫晴的小手就往衙門廳堂而去。

  小丹緊張的連忙跟上,葉東飛不安的也急急跟上,石浪跟程皓看著仍跪在地上拚命磕頭請王爺饒命的地方官,再看著李樂。

  李樂早已讓皇上封為謀士,要治這個地方小官已綽綽有余,他向兩人點頭示意他們跟上主子,小官交給他處理就好。

  此時廳堂內,所有衙役都退了出去,氣氛滯悶寂靜,沈元卿的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溫晴雖然早已預想過會看到他的臭臉,但她以為在震驚過後,他會抱抱受到驚嚇的她,會告訴她他有多想她,但什麼也沒有,在他身上,她只看到熊熊怒火,而她只能拚命解釋——

  「參與戰事,會讓爺陷身險境,凶多吉少,可咱們婚事甫定,萬一出了事,日後,誰敢讓我入門?我不想當寡婦,不想讓人說是掃把星……」溫晴講了很多、很多,重點是最後一句話,「我不跟著爺,我的心定不了。」

  她一臉認真的看著他,也很慚愧的反省,此時的自己像番仔,很盧,但她不能被落下,除了擔心他的安危外,真有必要,兩人也可以先在邊城成親,為了爺爺,她絕對當定沈擎風的後娘。

  「我是大夫能當軍醫,有需要時,我的醫術就派得上用場。」

  「你爹跟祖母也同意嗎?」沈元卿的黑眸益發深沉,就連聲音也比冬雪更冰。

  但溫晴的膽識更強,回得篤定,「當然同意。」

  不過事實上她爹和祖母是百般不願意,但也不得不答應,她當初也是用方才跟他講的同一席話游說爹和祖母,連他這個大將軍都無法堅持了,更甭提兩位長輩。

  她低垂螓首,看來就是在深深懺悔中,也希望某人看了心軟,不會再這麼火冒三丈的瞪著自個兒。

  但沈元卿真的展現他寡言的一面,不說話就是不說話。

  葉東飛看得出在爺心裡她是特別的,再者,兩方也曾相處過一小段日子,精彩又有趣,這才敢大逆不道的透露他們離京路線,這會兒,瞧爺兩道冷芒射過來,也許是心虛,他急著否認,「我可沒被收買,沒拿銀兩,純粹只是讓未來的當家主母跟著爺,爺千萬別生我的氣。」

  他能不生氣嗎?!即使此刻離京已遠又如何?他看著石浪和程皓,沉聲喝道:「你們即刻護送晴兒主僕返京,不得有誤。」

  兩人一愣,本想說些什麼,但見爺神色陰鷙,只好上前拱手後,走向溫晴主僕。

  小丹立即做出打架手勢。「除非打贏我,否則誰也不准動我家小姐一根汗毛。」

  石浪和程皓無言以對,他們要是敢動晴兒一根汗毛,爺會先殺了他們吧!

  「不行!他們要跟著你上戰場,怎麼能讓他們送我們回去。」溫晴馬上拒絕。

  沈元卿的黑眸閃動著危險的芒火。「這是我的決定!」他當然不會告訴她,如今邊城一切平靜,這一趟根本是皇上刻意要他離京的,免得這個膽大包天的小未婚妻又有什麼驚人之舉。

  「我是絕對不會回去的,爺不讓我跟,我就自己去,當然,如果在去的路上又遇到像嚴大人這樣的狗官,不問青紅皂白就將我押入大牢,甚至隨意砍了頭,那爺只能再另找妻子了。」他不理解她的用心良苦,讓溫晴不免也動了氣,她板著臉道:「還有,我身上有一大迭銀票,若是不幸遇上盜匪,被擄去當壓寨夫人,爺一樣也只能再另找妻子!」

  她竟然敢一再而再的威脅他?!沈元卿呼吸一窒,暴跳如雷。

  眾人也目瞪口呆,這方法成嗎?偏偏她說得那麼認真,那雙冒火的明眸亮晶晶的,不是玩笑話。

  小丹簡直要暈過去,即使從小跟在小姐身邊,她的膽子愈來愈大,也愈來愈沒大沒小,但是她的膽子真的還不夠大,不過,她也終於明白小姐說她有用意是什麼意思了,根本就是要逼王爺妥協。

  偌大的廳堂內,溫晴仍倔強的直視著沈元卿。

  沈元卿繃緊一張俊顏,在場的其它人也不敢出聲音,最終,他咬著牙道:「是你要跟的,凡事我說了算,不得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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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溫晴瞬間眼睛一亮,粲笑道:「好,全聽爺的。」

  在場其它人也暗暗松了口氣。

  但沈元卿仍是不悅,她在認識自己之前,就與小丹四處走,他管不著,但現在她已經是他的人,他絕不允她在外自由走動,萬一發生什麼事,他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想到這裡,他的臉色更冷峻了。

  溫晴不怕他擺臉色,她更知道他的擔憂肯定跟她爹及祖母相同,但她身體裡住著的可是一個現代魂,無法天天困居家中,苦苦等著丈夫返家,她要的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絕對的夫唱婦隨。

  【第十章 黑衣人的突襲】

  因為溫晴主僕的「亂入」,沈元卿也做了調度。

  李樂、葉東飛跟石浪帶領大軍繼續前往邊城前線,他及程皓則輕車簡從,與溫晴主僕同行,抵達邊城後,先將她們安置在將軍府,再往前線。

  這樣的安排,葉東飛最想抗議,他也想跟小丹一起啊,然而軍令如山,他不敢抗議,只能乖乖的跟著李樂走人。

  李樂在離開前,告訴沈元卿,他給了嚴一森改過自新的機會,畢竟他們此行不是來懲戒貪官,也怕去了一個,又來一個,所以他讓魏富當個監視者,一旦嚴一森再有貪枉法的事情發生,不只烏紗帽沒了,他有還有很多方法可以對付他。

  「你處理得很好。」沈元卿明白這是最好的處置。

  李樂再看向站在主子身邊、乖得像只小綿羊的溫晴。「魏富請我帶話給你,他向他孫子說他沒病時,他的孫子瞬間變了臉色,他知道你說對了,謝謝你,還有這個也是要給你的。」

  魏富給了一迭很厚的銀票,小丹開心收下,溫晴卻替魏富難過,有那種干脆躺平裝病浪費生命的嫡長孫也真悲哀,縱橫老淚不知白流多少。

  接下來,兩方暫時告別,沈元卿的安排也很簡單,就以溫晴趕路的馬車繼續往邊城而去,程皓負責駕車,小丹也守在前頭,他則跟溫晴同處車內。

  基於細皮嫩肉的她著男裝半點說服力也沒有,他讓她換回女裝,自己則是褪下戰袍,穿上袍服。

  這看在溫晴眼裡,覺得很可惜,他到牢裡見她時,穿的可是一襲銀亮盔甲戰袍,威風凜凜、英姿煥發,再加上那張俊美出塵的俊顏,活像從天而降的戰神,但現在換回圓領紫袍,雖然一樣俊美好看,但比穿盔甲時的威風小遜一些,至於那雙涼冷颼颼得讓人以為冬天還沒走的寒眸,則讓她很想哭,他一定要這樣看她嗎?

  馬車達達而行,車內的兩人面對面坐著,他不言,她也不語。

  在沈元卿眼中,溫晴的確很美也很特別,長途坐馬車並不舒適,她卻從不喊苦,沒有絲毫不耐,更無驕矜神態,累了不會要求停車休息,也沒要求他挪身坐過來,或者主動坐到他身邊,但看她困得頻頻點頭,他怎舍得?

  他抿唇起身,主動坐到她身邊,她也不客氣,往他身上貼靠,呼呼大睡起來,任由她身上的淡淡處子香充盈他鼻間,幾絲滑潤烏絲騷動著他的脖頸,相較她純真無邪的睡顏,他覺得自己腦海中的想法有點齷齪,他想抱她、想一親芳澤。

  只是,她對他是不是太放心了?睡得這麼熟。

  就算片刻之後,從他懷裡小憩醒來,她也只是給他一個笑臉。「謝謝。」

  他說不出話來,他仍在生氣,但心早已放軟,不過他不想這麼快就表現出來,免得她日後得寸進尺,於是他又起身坐回原位,閉眼假寐。

  溫晴凝視著他,了然於心,這就是古代禮數。

  等來到落腳的客棧,溫晴也知道,同樣的,即使她比較不拘泥於世俗,但禮未成,她仍未出閣,住宿時,她仍是與沈元卿分房睡,由小丹負責伺候她。

  兩方各自回房後,小丹撫額搖頭,砰的一聲,呈大字形的躺在床上。「救命啊!我真真見識到冷情寡言的威遠王是什麼模樣了,小姐真要嫁他嗎?」

  溫晴坐在桌旁,僅是一笑,倒沒想很多,至少沈元卿沒要她走,她就乖乖的守禮數,當個嫻淑閨女,讓他找不到任何借口趕她回京。

  另一間雅致的上房裡,程皓看著表情淡漠的主子,好言道:「爺別生晴兒的氣,說來,她可是程瞎生平見過最勇敢的女子。」

  沈元卿掃去一眼,程皓不敢再多言,馬上行禮退下,回到自己的房間,但他清楚主子的心都在未來當家主母的身上,不舍得她趕路又放不下她,才願意陪同,還特別叮嚀,為了保護她的聲譽,別喊她王妃,將她安置在將軍府後,也不會特意交代她的身分,讓奴僕一致喊她小姐即可。

  上房裡,就著燭火,沈元卿目光深沉,腦海中陡地浮現李樂跟他說的一席話——

  相遇這段日子以來,她從未如此任性,但也難怪,戰場上生死難蔔,她現在已是爺的未婚妻,身分不同,爺也該體諒。

  直至第二天用完早膳,沈元卿還在問自己,他真的沒體諒她嗎?

  這一路上馬車走得慢,該吃就吃,該停就停,怕她餓了,怕她累了,該住宿就住宿,她看著窗外的眼神一亮,他不忘要程皓停下馬車,讓她下馬車看著雪水融化的瀑布美景,或是盛開的櫻花,或是黃昏夕照下,彩霞滿天的山巒美景。

  他哪像個要打戰的將帥,說是陪伴她出游還更貼切。

  而這個小小人兒也真折騰人,她好似忘了他是個正常男人,每每理直氣壯的靠在自己身上小憩就像此刻……

  他無言的低頭看著她,螓首就靠在他的肩上,但這一回,她並沒有睡著,只是靜靜的靠著自己,看著掀開窗簾外漸行漸去的美麗山景,再變成繁榮街景。

  這一生,他不懂何谞情根深種,但自從與她相遇後,感情在他的心中緩緩滋長,日復一日生根茁壯,讓他再也放不下她。

  所以,他也能理解她的不放心,但她的行為太胡來了,至少該先與他商量,即使他的答案毫無疑問是不行。

  但她日後將是他的妻,太快原諒她,就怕還有下一次,他並不認為自己的心比溫太醫要強,能承受得了她一次又一次出乎意料的舉措。

  終於,一行人抵達將軍府,一干奴僕到大門迎接,沈元卿看出溫晴不愛這種陣仗,遂直接帶著她進到主院,而在數日前已行經此處的李樂,早已吩咐好管事,將溫晴主僕的房間安排在離主院不遠的側院,還有兩名丫鬟供溫晴使喚。

  不過此時溫晴完全沒有心思參觀將軍府有多古色古香,側院有多雅致小巧,她要求小丹和丫鬟一同退出廳堂,她想跟沈元卿獨處。

  「別生氣了,都到將軍府了。」她雙手合十的求饒道。

  「是誰說要在京城乖乖等我當凱旋回來,當我的新娘?又是誰說本想再見一面,就怕依依不舍,淚如雨下,觸了霉頭?」他還是繃著一張俊顏。

  一開口就這麼嗆?溫晴直視著他,好吧,沉默是金,這時候多說只是強辯,沒半點好處,反而是歉疚再歉疚,表情能有多無辜就有多辜,萌一點更好。

  沈元卿感覺額頭陣陣抽疼,甚至有些哭笑不得,婚後,他可有信心制得住這個靈動慧黠的可人兒?此刻,適時建立威嚴似乎是必要的。「總之,從今而後,直至我帶你返京前,你都得留在將軍府,不得擅自離開。」

  溫晴一愣,隨即問道:「為什麼?這裡不是很繁華嗎?戰事也不會打到這裡。」她做事從不莽撞,早就打聽過了。

  他黑眸一眯。「樂平州也很繁華,但嚴一森貪財滋事,你跟小丹並無自保能力,才會被關進牢裡,這事萬萬不能再發生。」

  「可是……」

  「是你要跟的,凡事我說了算,不得有異議。」沈元卿刻意重復他曾說過的話。

  溫晴當然記得,她還說過全聽他,可是她就是覺得哪裡怪怪的。

  她咬著粉唇,擰眉道:「可是爺去邊城打仗,我窩在將軍府裡會悶,我保證我一定能保護我自己,何況小丹武功極好,我也有很多護身藥粉,不會吃虧的。」

  「是嗎?」沈元卿雙手環胸的睨著她。「所以在樂平州時,小丹武功變差,而你的護身藥粉全沒了?」

  「呃……」

  她恍然明白,他早就看穿她使的小心計,但一路上也沒揭穿,這會兒卻拿來箝制她,逼她當宅女,那可不成,她還想要「得寸進尺」,從將軍府再越雷池進到前線營帳,原地兜圈可是浪費生命,而雖然耍賴皮加上使用美色相誘,一向為她所不齒,但此刻不用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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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3 00:22: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她低下頭,努力讓眼眸浮起淚光,再哽聲道:「我錯了,我真的不應該,可是、可是……我只是想讓爺知道你沒帶著我,我可能會有危險,爺就不會逼我回京,我只是……嗚嗚嗚……只是想留在爺的身邊……爺討厭……我馬上離開就是了……可是我真的真的不想離開……嗚嗚嗚……」

  下一秒,她被圈進一個溫暖厚實的懷抱裡,她原本只是假哭的,可沒想到說著說著,她真的覺得好難過,從穿越後,她唯一想做的事就是讓爺爺善終,好吧,後來還多了一樣,就是讓他也喜歡上她,她一步一步的靠近他,可是老天爺給的磨練及障礙卻那麼多,他們遲遲無法成親,爺爺受的折磨不就更多了?

  溫晴愈想愈難過,不禁淚如雨下。

  「不哭了、不哭了,是我不對,是我讓你不安心,你別哭,你一哭,我的心都跟著痛了。」沈元卿溫柔安撫,將深愛的小人兒緊緊的收在懷裡,看她仍激動哭泣,他真的好舍不得。

  他將她抱到床邊坐下,笨拙的用大手輕輕拭去她臉頰的淚。

  「我拙於說話,但你這麼勇敢的來到我身邊,我是感動的,卻也很生氣,你要是出了什麼事,都是因為我,我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你明白嗎?」

  她淚光閃閃的點點頭。

  他將她的手緊緊握在手裡。「我答應你,你可以在將軍府內外自由走動,邊城一向安全,不過你得向我保證,一定要讓小丹陪著你,知道嗎?我得走了,我這個將軍已經脫隊太久了。」

  溫晴乖巧的再點頭。

  沈元卿凝睇著她盈淚的星眸,再也忍不住這一路壓抑許久的渴望,俯身吻上她的唇,一解思念。

  高聳的城牆上,金彥王朝的旗幟隨風飄揚,這裡是前線營區,遠方的夕陽正緩緩下沉。

  將軍營帳裡,沈元卿、李樂、葉東飛、石浪、程皓與一直負責前線守衛的赫平,個個神情凝重。

  原因在於赫平報告軍情時,直言安王爺向皇上呈報的幾次零星戰役,都是有心人所為,但他們卻無法確定那些攻擊是不是契氏族挑起的。

  一來,契氏族向來主張和平,沒有理由突然進犯邊城,二來,他們不求勝,打了就跑,人數也不多。

  李樂身為謀士,倒是聽出一些端倪,先將南青王、凌妃及安王爺因主子的婚事而引發的事略微解釋後,又道:「回京的這段日子,我身為謀士,數度進出皇宮,聽聞凌妃失寵,安王爺為了女兒,極可能制造這些小衝突以討好皇上,讓皇上有理由再將主子逼回前線。」

  「皇上生性多疑,所謂疑心生暗鬼,若李大哥所言為真,豈不表示皇上容不下主子,日後,前線將士誰敢再立下大功?」葉東飛愈聽愈火,不吐不快。

  赫平年屆中年,思緒穩重。「安王爺這般討好皇上,朝臣無人不知,他若真的是這些零星戰役的幕後主使,我也不意外。」

  「皇上……恐怕不只是想逼我回前線這麼簡單。」沈元卿淡淡的開口。

  此言一出,眾人互看一眼,他們心裡也有底,只是不想說破,畢竟那些烏合之眾哪能擋得了邊城精銳大軍,皇上要做的,應該是將主子這根眼中刺除去,斬草除根,日後才能高枕無憂。

  「我們會保護主子的。」

  「沒錯,誓死保護。」

  「對!」

  幾個心腹非常有義氣的馬上響應。

  赫平微笑道:「勿急,皇上想殺主子,恐怕也不容易,在那些零星戰役開始後不久,又有另一幫人出沒,他們的動作比我軍還要快,曾經有幾回,在我軍趕至時,已將襲擊之人擊退,並迅速離去。」

  「聽來是友?」沈元卿道。

  「應該是友,而且從他們離去的方向,極有可能是真的契氏族,我們曾追逐而去,途中撿到一枚玉佩,那是契氏皇室才有的,不過對方顯然還不想與我們正面對上,不曾有更進一步的接觸。」

  「契氏族乃北方強悍民族,但與咱們王朝已有多年不曾往來。」

  「是,就是十年前,皇上派肅王前往當使者,卻在途中遭不明人士暗殺,成了懸案,自此兩方不曾來往。」

  「當年肅王被殺,不是傳出是皇上的陰謀,是皇上派人殺了手足肅王……」葉東飛話還沒說完,被主子冷眼一掃,連忙緊緊閉上嘴。

  「這次回營,面對的不是外族進犯,你們對己身的言行要特別注意,更重要的是,自身安全。」沈元卿神情嚴峻的站起身。「我也該去操練場巡視了。」

  「是。」

  所有人起身,尾隨在沈元卿身後,步出營帳。

  沈元卿在前線策馬巡城,溫晴與小丹也在將軍府住下。

  但也因為沈元卿是第一次帶女子同行,府中奴僕不免揣測溫晴的身分,更有人私下向小丹打探。

  但小丹怎麼可能透露,只道:「王爺交代不能說,我也只是個聽命做事的丫鬟。」

  奴僕們因此不敢再問。

  小丹也知道,不僅府中的人好奇,就連邊城百姓也在猜,她上街時就聽聞過去只有王爺的妾室曾來這裡住過,而且百姓們的消息也很靈通,知道王爺已經有了繼室,不過只是下了聘,還來不及成親,對小姐的出現,大多數的人怎麼猜也不會猜到是王爺未婚妻,只以為是將軍看中的姑娘,可能日後會成為王爺的第二個妾室吧。

  溫晴對小丹告知的這些猜測,沒太上心,她能留在這裡才是最重要的,況且管事、奴僕對她恭敬有加,再加上邊城這裡對於女子的規範不像京中那麼嚴格,女子可以在街上自由行走,她過得如魚得水,沒有半點適應不良。

  日子一天天過去,溫晴不忘寫信給父親和祖母報平安,沈元卿偶爾也會給她寫信,但不曾透露軍情,讓她心裡總是惦記著他是否已上戰場這事兒。

  「小姐,你看,好多不一樣的人啊。」

  驀地,小丹興奮的嗓音打斷她的思緒,她回過神,看著一些奇裝異服的他族人,回以一笑。「這是大市集,又在邊城,許多相鄰的小國商販也都過來,一定有好多很特別的東西,走,我們去看看。」

  今日上午,她們主僕在將軍府兩名丫鬟的陪同下,來到每月兩次的大市集逛逛,沿路走來,攤販商家多,賣的東西更是琳琅滿目,吃的是一定有的,但還有不少異國雕刻品、皮雕、皮飾、木雕,這一類東西溫晴最有興趣,幾乎每攤都要看過,卻沒意識到自己的天仙容貌引起更多人的注視,行經她身邊的人還不時會回頭多看她幾眼。

  溫晴愈逛愈開心,這市集跟現代的夜市有得比,小丹手上的戰利品也愈提愈多,幾樣特色小吃,她們主僕吃,陪同她們前來的丫鬟也有口福。

  溫晴走在熱熱鬧鬧的攤販間,突然,一名看來氣質不凡的中年貴婦牽著一名六、七歲的男孩迎面而來,身後還跟著兩名丫鬟隨侍。

  溫晴與對方的眼眸對上,兩人皆禮貌的回以一笑。

  此時,不遠處突然傳來雜沓的馬蹄聲及驚叫聲,溫晴與婦人直覺看向聲音來處,竟見多名蒙面黑衣人從人群中急竄而來,同時大吼道:「擋路者死!」

  他們後方還有一輛馬車,幾名蒙面黑衣人跳下車,一把抽出亮晃晃的大刀,嚇得眾人皆抱頭竄逃。

  「這些人……」小丹眼眸一眯,就要前去教訓人,但立即被溫晴拉住。

  「不成,他們人數太多了。」

  在她們身旁的貴婦人,則由隨行丫鬟急著拉往後方的攤家。「夫人,這裡向來無戰事,怎麼會有黑衣人襲擊?夫人快帶小主子避一避啊。」

  多名黑衣人的目光不斷在跌跌撞撞、四處奔逃的人群中梭巡,似乎在找人,當他們一看到溫晴跟貴婦人,隨即舉刀直撲她們而來。

  「小姐,快走!」小丹急忙出手護衛。

  溫晴轉身跟著貴婦人的方向跑,但黑衣人飛掠向她,她只得再往另一邊街道跑,一手放入袖內,正准備拿出護身藥粉,回頭要撒粉時,竟見貴婦人拉著小男孩往她這裡跑,他們身後也有兩名黑衣人在追逐,男孩在倉皇間跌倒在地,貴婦人急急回身去拉。「小心!」

  刀劍不長眼,黑衣人的刀子往貴婦人身上刺去,溫晴急著將藥粉撒向黑衣人,但仍遲了一步,噗的一聲,刀子插進貴婦人的右肩,鮮血立刻湧出,貴婦人痛苦倒地,黑衣人抽出刀子,吸了藥粉,臉色丕變,瞬間倒地。男孩見母親右肩鮮血直流,哭喊道:「娘!娘!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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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貴婦人臉色蒼白,勉強勾起微笑,安慰兒子,「娘沒事……」

  「小姐,小心啊!」小丹見小姐的注意力全放在貴婦人母子身上,急急出聲示警,因為更多的黑衣人直撲而來,她一人難敵數手,而且他們武功高強。

  溫晴發現這些黑衣人並非亂砍亂殺,似乎是針對她而來,她實在不懂,她從未跟任何人結怨,究竟是誰要這般針對她?

  但此時溫晴無暇多想,她從袖口拿出兩瓶小瓷瓶,交給男孩及奔上來扶主子的一名丫鬟,刻意大聲說道:「只要黑衣人敢靠近,就往他們身上撒粉,他們會昏倒,再過不久,就會七孔流血而亡。」她說完,馬上將手中的那瓶藥粉用力往那些黑衣人撒去。

  藥粉撲面而來,多名黑衣人急著要逃,卻已來不及,眼一閉,一一倒地。

  後方多名黑衣人見狀,驚懼的互看一眼,隨即有人大聲吼道:「退!」

  瞬間數十名黑衣人飛掠上馬匹、回到馬車,飛馳離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眾人視線內。

  溫晴見危機解除,連忙湊到貴婦人身邊,很快的從小男孩的手上拿走瓷瓶,打開後,撒在婦人的傷口上,血漸漸止住了。

  「傷口頗深,還是得處理。」溫晴小心拉開婦人被穿破的綢衣,仔細看著傷口道。

  貴婦人略微驚慌的看著她。「我以為姑娘說這粉會讓人七孔……」

  「不是,這一罐是救人的藥粉。」溫晴微笑解釋後,再回頭看著全擠過來關心的百姓們。「對了,麻煩大家先將那些倒地的黑衣人綁起來。」

  「他們不是會七孔流血而亡?」有人不解的問,其它圍觀的人也跟著拚命點頭。

  溫晴嫣然一笑。「我沒有那麼惡毒的藥粉,只是讓他們迅速昏迷而已。」

  眾人恍然大悟。

  短短幾句話竟然就將那些惡意傷人的蒙面黑衣人給嚇跑了,貴婦人看著溫晴的目光中多了幾分驚奇與敬意。

  所以,在溫晴提議先至將軍府診治傷口時,她沒有拒絕。「那就麻煩姑娘了。」

  沈元卿得到消息從前線匆匆返回將軍府,李樂、石浪、程皓、葉東飛也關心陪同,但前線無風無雨已經夠讓他們疑惑了,如今向來安定的邊城卻突然遭受黑衣人襲擊,這事怎麼看怎麼詭譎。

  沈元卿隨即要李樂等人前往市集,看看能不能查出什麼蛛絲馬跡,自己則步出莊嚴廳堂,正轉往後方院落時,溫晴已在奴僕通知下,急急從長廊那方而來。

  他快步上前,緊張的握著她的手,將她仔仔細細打量一番。「沒事吧?」

  她微笑搖頭。「沒事,不過……」她輕嘆一聲,「一堆人卻有事了。」

  小丹杵在一旁,隨即解釋,那些昏厥而被綁回將軍府的黑衣人,全關進地牢,本想留給王爺來拷問,怎知他們醒來後,竟然都咬破口中藏毒自盡。

  小丹還說,她與他們交手,發現他們武功不弱,要不是她還有點能耐,再加上主子智取退敵,今兒個恐怕無法全身而退。

  「我已經派李樂他們前往市集調查了,我聽說你還救了一對母子?」

  溫晴用力點頭。「那婦人一看就有股天生貴氣,她在我面前受傷,還帶了個孩子,我不能不管。」

  話語乍歇,府中管事快步跑來,拱手行禮後道:「啟稟將軍,一名自稱韓爺的大爺,帶著四名侍從,說是來接他的妻兒。」

  「一定是韓夫人的丈夫,她讓丫鬟去通知她的丈夫。」溫晴又一頓,「可是她服了藥湯剛睡著。」

  沈元卿道:「無妨,我先去見韓爺,你也累了,小丹,帶你家小姐去休息。」

  「是。」小丹很樂意,她都累了,小姐怎會不累?

  溫晴也覺得疲乏,沒有異議的跟小丹回房休息。

  沈元卿凝睇她的身影好一會兒後,才轉返廳堂,管事連忙跟上。

  【第十一章 陰謀劫殺】

  偌大廳堂內,訓練有素的奴僕已備好茗茶招待來客,沈元卿一走進,原本坐在黑檀木椅上、約五旬男子立即起身。「威遠王,韓玨打擾了。」

  韓玨兩鬢斑白,身穿圓領藍袍,身形頎長,還有一股難言的尊貴氣息,沈元卿再見他身後兩名隨侍,目光精湛,顯然內力不凡。

  沈元卿微微一笑。「好說。」

  兩人坐下後,他隨即將韓玨妻子目前的情況及派人追查等事告知,但對溫晴的身分並未有太多著墨。

  韓玨也沒追問,但出言感謝後,話鋒突然一轉,「很多事,雖知該防患於未然,但再怎麼防備,也會遇上一些惡意傷害,人生就此轉了一個大彎,還回不了家。」

  此一席話的感慨太深,卻有掏心之意,沈元卿不由得攏起眉頭。

  韓玨竟似陷入思緒,神情有憂有悲有憤。

  「韓爺。」身後隨侍突然低聲一喚。

  韓玨恍然回神,對著沈元卿歉然一笑。「這幾年來,我一直在注意王爺,相信王爺是個是非分明、重仁重義之人,應該也是足以讓我信賴之人。」

  沈元卿不解,就見他回身朝兩名隨侍點頭,兩人立即拱手退出廳外,他再看著沈元卿道:「可否請王爺屏退左右?」

  沈元卿點頭,身後小廝亦退出去。

  偌大廳堂裡,明明只剩兩人獨處,卻見韓玨仍是小心翼翼的以目光巡視一圈後,才定睛望著沈元卿。「本王還在想何時來見王爺,沒想到老天爺自有安排,內人、稚子遇劫,或許就是時候到了。」

  「本王?我不明白。」沈元卿搖頭。

  「王爺能否看得出來本王酷似何人?」語畢,韓玨突然伸手拉掉臉上的人皮面具。

  饒是冷靜過人的沈元卿,乍見面具下的臉孔也不禁倒抽了口涼氣,因為韓玨的五官、眉宇與當今聖上極為相識,年紀差距不大,要真說有何不同處,就是眼神。

  皇上的目光總是帶著質疑虛情,但韓玨的眸光沉定睿哲,沈元卿在朝中多年,曾多次聽聞肅王楚容玨與當年的榮王,也就是當今聖上的相貌極為相似,思走至此,他脫口而出,「你是肅王?!不,不可能!肅王十年前已死。」

  楚容玨苦笑道:「說來慚愧,當年的楚容玨不得不詐死,以韓玨之名苟活於世,這是一段悲傷的過去,但本王想請王爺聽聽十年前的故事……」

  金彥江山得來不易,當年,他的父皇龍體欠安,天下早已是太子在監國,但太子荒淫無道,反而是在皇子中排行第二、人稱肅王的他,心系百姓社稷,不忍見朝綱敗壞、百姓受苦,有意奪位。

  茲事體大,他選了一母同胞的榮王合謀,卻不知為了權勢帝位,榮王背叛他,成了雙面諜,榮王一邊投靠太子,讓太子對自己起疑,獻計將他調往南海後,榮王就趁此以他肅王的名義提前奪位,拉下太子,等到他趕回京城時,榮王已坐上龍椅。

  他自是大怒,但榮王瞞騙他,當時局勢混亂,父皇同時駕崩,國不可一日無君,他是在顧全大局之下,才不得不稱帝,時值國喪,他即使滿腹怨慰懷疑,也不得不接受。

  新帝上位後,拔除異己、提拔自己人,積極培養勢力,這一切一切他都看在眼裡,他實在無法認同,多次與皇上發生爭執。

  皇上自然也容不下他,他的存在就是皇上的眼中刺,畢竟論才情、人脈,皇上在都他之下,所以皇上趁著將他外調到契氏族當使者時,派人暗殺他一家三口,並制造匪人奪財假像……

  說到這裡,楚容玨像是陷在回憶中,神情哀戚,久久無法言語。

  沈元卿也未催促,靜待他翻湧的思緒緩緩鎮定下來。

  過了許久,楚容玨才啞著嗓音又道:「當年,幸有契氏族的皇室友人相救,可是我們沒有保住孩子,小小生命來不及長大就傷重不治……」他深深吸了口長氣,續道:「王妃一直哭求要將兒子生回來,但一直無法有孕,直至七年前才得償宿願。」

  沈元卿仍是沉默,靜待下文。

  楚容玨直視著他。「當年,同樣被皇上派人暗殺的,還有當今老國公的兒子跟兒媳,他們查到楚容瑛的奪位陰謀,本想去找我母後當面揭穿,卻在皇宮內讓皇上的爪牙殺了,皇上還為此在老國公面前痛哭,說突然有刺客行刺,他們夫妻是為了保護他而犠牲。」

  沈元卿擰眉想著,老國公痛失愛子、媳婦,也因此獨寵徐洛嵐這個孫女,更成為朝廷的保皇派,倘若楚容玨所言是真,國公爺一旦知道殺害他兒子、兒媳的就是當今皇上,豈不對皇上深惡痛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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