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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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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蒼天白鶴】通天仙路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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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20:50:2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零三章 修為突破

    精神世界中的雪山從山頂開始崩塌,天崩地裂。

    積雪上下抖動,出現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痕,就如被一雙無形的巨手向兩邊撕裂而開,露出讓人心悸的漆黑。無數的積雪從山頂落下,積雪剛開始不多,但到山腰開始,雪崩的速度越來越快,就如一條從天闕奔騰而下的銀色巨龍,遮天蔽日,目光所及之處,全是白茫茫一片,這已非人力可阻擋,這就是天威。

    “轟隆隆……”歐陽明精神世界之中雪山崩塌的速度越來越快,天地一片蒼涼,積雪滾滾而落,就如銀龍倒掛九天,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這巨大的聲音如成為這世間唯一。

    歐陽明眼中倒映出雪山之影,輕吼之後,眼中的雪山也從山巔開始,寸寸崩塌,若是有人同時看到他精神世界與他眼中的雪山,定會驚訝地發現,這雪山的樣子竟然如出一轍。

    血槍龍屠似感受到歐陽明無物不破的強橫意念,也配合著發出一聲桀驁不馴的槍鳴,氣勢磅礡。

    歐陽明眼中露出漠然,意念一動,體內的天鳳之火熊熊燃燒,身子一丈之內的空氣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度扭曲起來。體內熱血沸騰。他的身子,經脈,都被熱血瀰漫,甚至鮮血都燃燒起了一道金色火焰,這是血燃,既然不可退,那就正面硬撼。

    血槍龍屠之上有九個黑色光點,就在這個時候,第一個與第二個黑色光點同時亮了起來,發出深邃無比的光芒,至於印刻在血槍龍屠之上那渾若天成的龍鳳圖案,卻沒有絲毫變化,雙眼也都是緊緊閉著。

    歐陽明手腕一抬,沒有太多講究,氣力運轉至長槍之上,簡單長槍向外一掃而去,一道金色槍芒與一道黑色颶風同時出現,長槍再次向前一轟,雪崩不息,槍勢不止。

    槍芒之中攜帶的強橫力道越來越強,也越來越重,頗有一種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的巍峨氣象。

    頓時,一股從未有過的生死危機浮現在騰東臨的心神之中。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尖聲叫了起來,心神顫抖,骨髓之中冒出寒意,似乎這一槍,可以讓自己肉身乾枯,成為一具乾屍,甚至靈魂都徹底泯滅,連再入輪迴都成為奢望。而且身上氣機受到牽引,被金色槍芒牢牢鎖定,這一槍哪怕是他逃到天涯海角,也都避無可避,只能選擇正面硬撼。

    在這巨大的壓力之下,他臉色的狠辣之色已到了極致,一咬舌尖,嘴中一陣甘甜,噴出一大口精血。

    袖子一甩,寒霧劍向前方一甩,兩手打開拉出一尺長的距離,同時用力向中間一合。

    目光陰鬱毒辣,低聲喝道:“融劍!”

    頓時,寒霧劍如受到牽引,瞬間化為青色霧氣,將這一大口精血吸收,化為一朵足有數十丈的血色荷花,氣息冰冷無比。他雙手掐出一個晦澀難懂的法訣,左手畫圓,右手畫方,兩手同時向外一推,法訣印入雪蓮之中,一霎之下,這血色荷花快速旋轉,紅芒湧動。

    就如同密密麻麻的紅點在血荷之上閃耀,對著歐陽明所斬出的金色槍芒一撞而去。

    而那如閃電一般的劍丸,也在騰興文的掌控之下,從歐陽明身後襲來,直取歐陽明的背部的要害之處。

    但歐陽明眼中戾氣大甚,眼中血芒湧動,大聲喝道:“死!”

    身形微動,右手抬起,猛地對準前方虛空一按,同時左手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向著側後方盲抓而去。

    在精神世界之中,這劍丸的路徑清晰無比,靈力順著經脈流轉,從毛孔中浮出,將左手層層包裹起來,手中白芒一閃,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將劍丸捏在手心,五指收縮,磅礡的靈力一卷,直接將劍丸揉成一塊廢鐵,扔了出去。

    而正面戰場上,血色荷花與槍芒相撞,僅僅阻擋了金色槍芒一息,就瞬間崩潰。

    “不!我不想死!滅了吳家之後,我就能在匯尋城中佔據一席之地,能成為一方霸主震懾四方,我怎麼能倒在這裡?”騰東臨淒厲大叫,就如同世間最惡毒的詛咒。

    金光映照之下,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猶如寒芒刺背,隱隱有種即將融化的感覺。鼻子、眼睛、眉毛、下巴就如被一股強大的無法抵禦的力量強行揉捏在一起,顯得無比猙獰。

    但這聲音剛剛擴散,他的身體,就被金色槍芒吞噬,一寸一寸瞬間化為粉末,就連一點骨頭都沒有剩下,連一點渣都沒有留下。

    靈者巔峰……死!

    這一幕落到騰興文眼中,讓他毛孔之中冒出寒氣,心裡的恐懼已到了極致。

    就連劍丸變成了一塊廢鐵都忽略了過去,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這一定是個噩夢,現在所遇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靈者中階,被兩位靈者巔峰圍攻,不但沒有被滅殺,反而堂堂正正從正面轟殺一位巔峰靈者,這是神話嗎?這簡直刷新了騰興文的世界觀,就像是一塊萬斤重的巨石掉下了心湖之中,所掀起的波瀾,可想而知。巨浪滾滾,將他的精神世界沖得支離破碎,就像是戰爭過後留下殘桓斷壁的世界。

    嘴中喃喃自語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假的,這絕對是假的……”

    但身體中傳出的劇痛時刻提醒他,這一切都是真的,比真金還真。

    他目光瞥向歐陽明,就像看著一個來自地獄的惡鬼,心中的勇氣、信念、以及自身的堅持,就像被開春之後的第一場大雨,全都沖走了一樣。騰家的未來?扯淡,這哪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沒有絲毫猶豫,身影微動,竟然向林子深處逃遁而去。

    他怕了,心中的膽氣被抽離,恐懼過後,心裡僅剩的一個念頭,那就是逃,不顧一切地逃。

    這個畫面要是被人見到,恐怕會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靈者巔峰對上靈者中階,不但沒有形成碾壓,反而膽子被嚇散,轉身逃跑了。

    林子深處,多臂金剛吐出一口寒氣,眼底露出震撼,心中暗道,主人又強了很多,這一戰過後,定能厚積薄發,突破至於靈者高階吧。

    他不知道,若歐陽明想突破至靈者高階,隨時都可以。

    這個對別人來說很難逾越的溝壑,在歐陽明眼中,就像是三尺來寬的水溝,只需要輕輕一步,就可跨過,當然,這也是因為歐陽明自身的積累太過豐厚的緣故。而對於普通修著來說,想要達到這等地步,沒有足夠的奇遇和機緣,那是絕無可能的。

    騰興文腳下的遁光剛剛飛出沒有多遠,一道黑色幽芒在林子中閃爍了兩下,直接擋在騰興文身前,正是大黃,他嘴巴咧著,露出一口鋒利的白牙,如一柄柄立著的鋼刀。

    身上所有的毛髮全都膨脹了起來,看起來大了一圈,威風凜凜,尤其是頭頂長出的兩個犄角,無比神秘,讓人挪不開眼,似能將人的心神都吸入其中。

    騰興文臉上露出急切之色,感受著大黃略有古怪的氣息,大吼一聲:“滾!給我滾開!”

    取出一柄長劍,對著大黃的頭頂一劍斬去。

    大黃眼中戰意閃爍,仰天嘶吼一聲,一種特殊的威壓四散而開,頭頂犄角幽光一閃,尖牙寒芒一閃,冷笑一聲:“哼,死到臨頭還敢倚老賣老!”話音一落,便纏斗上去,利用靈活的身軀不停遊走。

    很顯然,他也知道,以自己靈者中階的修為,根本打不過眼前這靈者巔峰的修士。

    而歐陽明大雪崩這一槍轟出之後,只覺得渾身通透,心中塵埃散盡。

    丹田之中流光溢彩,光芒清透,如氤氳,似琉璃,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張開了一樣,一道暖流從天靈穴滋生,流過奇經八脈,五臟六腑,向身體各個角落蔓延,直至每一寸血肉、骨髓、甚至身上的每個細胞,這種舒服的感覺足足持續了六息。

    他一臉平靜,輕輕向前跨出一步,輕吼一聲道:“破!”

    這聲音未落,他的身體就傳出一道悶響之聲,如同雷音悶耳,心裡的桎梏,以及肉身之上的桎梏被瞬間打破,一股靈者高階的氣勢從身上散發出來,橫掃八方六合,丹田泛起生機,一股磅礡了數倍的靈氣向身體各處蔓延。

    歐陽明凝神內視,眼中露出驚喜之色。

    暗嘆,現在丹田之中的靈力比之前渾厚了數倍不止,要是之前有這種修為,那大雪崩這一槍,我可將這兩位靈者巔峰全都轟殺。可惜,這每日觀想的雪山倒塌了,又得重頭觀想,日後雪山再觀想起來,用道之真意催動大雪崩,又該強到什麼地步?

    他搖了搖頭,把這念頭壓下,呼出一口濁氣,看向正纏著騰興文的大黃。

    只見一人一獸四周,飛沙走石,就如浪潮一樣捲動,一圈圈捲入天空。每一擊落下,都驚天動地,畢竟,靈者巔峰在整個靈界,已經屬於高手,雖然不像尊者一樣稀少,卻也不可多見。

    而大黃更不用說,得到龍族血脈,潛力大得難以想像,日後就算躍過龍門,為天下施雲布雨,廣布恩澤,也不足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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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四章 絕望的騰家二老

    死亡森林死氣瀰漫,縈繞在林子上空,這裡就像如一片被遺忘的世界,隱晦、可怖、冰冷、濕寒。

    林子深處,大地一片狼藉,顯然剛剛經歷了一戰大戰。

    歐陽明站在一棵古樹之下,調整了一下氣機,等氣機平緩穩定之後,嘴巴張開,將丹田、五臟六腑甚至是奇經八脈之中的污濁之氣,全都吐了出來,把身前十丈之內的死氣全都吹散,頓時身上的氣機更為平緩與旺盛。

    氣機是一種極為玄妙能量,很難用話語來說個明白。

    簡單一點來說,氣機越是旺盛,一個人的氣運也就越強,精神力、身體素質各方面也會增強。

    所以修士都講究氣機連綿不絕,但氣機這東西太過玄乎,根本沒有判定的標準。若是現在白淺再看到歐陽明,定會驚訝地發現,他身上透出的氣機,有著龍鳳之相,似可破天。歐陽明再吸了一口氣,頭頂之上的龍鳳之相頓時淡了下去。

    目光朝著戰場瞟了過去……

    騰興文現在心中極為惱火,大黃就像一塊牛皮糖一樣粘著他,甩不掉還粘手。

    但只要他一出手搶攻,這頭靈獸立即向後一退,使用一記巧妙的太極推手化解攻勢。而一旦自己有了脫身而去的想法,他就如附骨之疽一樣纏過來,並且,讓騰興文心驚的是,這頭靈獸的肉身實在太強了,就算是與高階靈獸想比也不遑多讓。

    當然,就算騰興文處於戰局之中,依然時刻不忘關注歐陽明。

    當他看到歐陽明一步邁出,第二步落下就沒有一點徵兆就踏入靈者高階的時候,他腦中就如陷入了一片混沌,心裡說不出的苦澀。他還記得,當時他為了踏入靈者高階整整閉關一百餘載,而現在,這小子竟一步跨出,就沒有一點阻礙的踏了進去。這特麼的不是扯淡麼,踏入靈者高階可不是吃飯喝水,怎麼能這麼隨意?

    騰興文不由自主地想到,踏入靈者高階之後,他得有多強。最後把自己嚇出一身冷汗,動作都遲緩了許多,差點被大黃趁虛而入。

    然而,他卻不知道,為了這一步,歐陽明已走了數百甚至上千步,這不是一步,而是千步、萬步,這是積跬步而致千里,這是厚積薄發!觀察了半晌,見到歐陽明沒有參戰的意思,騰興文心裡繃緊的弦這才略微鬆了下來,思考著破局之法。

    “呼呼呼……”他手腕突兀發出一聲脆響,長劍指揮如臂,如沒有間隙一般,滾滾而落,密不透風,越打越快,越打越強,一下爆開,掀起轟鳴的同時長劍掄得圓弧,如兩個旋轉的風車,對著大黃的喉嚨一刺而去。

    大黃頭頂犄角幽芒一閃,身子再一次膨脹起來。

    眼底隱有一道黑芒凝聚,一道唯我獨尊的霸道氣息四散而開,嘴巴一張,那尖銳如刀的牙齒對著長刀一口咬去。大黃心裡是不願意硬碰的,畢竟它不過靈者中階,修為差距太大,這麼做太吃虧了。

    但是注意到歐陽明的注視之後,它身體之中的鮮血就像被點燃了一樣,熱血沸騰。

    它要向歐陽明證明,它大黃,不可替代。

    歐陽明與大黃同甘共苦過許多時日,當然讀懂了它的意思,心裡除了驚訝之外,更多的是感動,想要說點什麼,但喉嚨像被一團凝實的海綿堵住了一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多臂金剛臉色凝重,輕嘆一聲,道:“值得嗎?”

    隨即眼中凶光一凝,自問自答:“值得……”

    騰興文臉色一喜,心中暗嘆,哼,找死,靈獸就是靈獸,一個字——傻,終於還是忍不住了?選擇與我硬撼,這一擊,我要徹底將你斬殺,再利用血遁逃走。

    從他與大黃纏鬥開始,他就故意將戰場拉離歐陽明,越來越遠,他心裡算好了,這個距離,就算這小子已經突破到靈者高階,最少也要三息才能趕得過來,這點時間,已經足夠發動血遁,逃了出去。

    沒有一點猶豫,他手中長劍越來越來,力道霸道無雙。

    忽然,大黃上顎下顎就如沒有極限地向外膨脹,拉開一道讓人心驚的弧度,一口咬住長劍,磅礡的靈力轟然炸開,地面腐葉、泥土,全都飛起,將一人一獸籠罩其中。

    竟然還真敢咬下來?簡直不知死活!騰興文心中再次冷笑一聲,長劍之中靈力再一次更加猛烈的爆發,這一霎,靈者巔峰的強橫姿態,展露無疑,他心中篤定,這一下,定可將這狗頭崩得稀巴爛。

    可突然,只聽見“咯噔”一聲。

    這靈器竟被大黃咬斷了……

    騰興文腦中一片空白,一點思緒都沒有,竟這麼怔在了原地。

    直到一道刺骨的冰涼從手心襲來,他才緩過神來。

    整個身體都止不住地顫抖起來,這並不是受傷了,而是心中竟隱隱有幾分絕望。

    強行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手臂之上烏光一閃,將大黃震飛了出去,但不過瞬息,這個令人討厭的靈獸,再次纏了上來,他根本沒有時間發動血遁。

    歐陽明一臉笑意,點了下頭。心中暗道:“大黃血脈覺醒之後,實力確實強了許多,雖然敵不過巔峰靈者,但可在邊緣遊走。”

    當然,大黃之所以能纏住騰興文,是因為歐陽明之前消耗他近乎七成的靈力,而且還有歐陽明在旁邊虎視眈眈,放不開手腳,不然,憑大黃現在的實力,肯定纏不住騰興文。

    騰興文心中愈發急切,暗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我今日會死在這裡。

    人老了以後一般有兩種,一種是像天地老人一樣視死如歸的,還是一種是年紀越大越怕死的,很顯然騰興文屬於後者。

    此時,他模樣極為淒慘,披頭散發,身上全是血痕。

    心中殺意湧動,右手一拍空間袋,血芒驚天,緊接著,一座拳頭大小的血色雕像飛了出來,方圓十丈之內,就如陷入了一片血色世界,這雕像就如一個幽深漩渦,將四周所有的一切全都吸入其中,帶著金剛怒目的威儀,對著大黃橫壓而去。

    這座雕像是跟御劍術一起在大墟外圍撿到,可以說是他的最強的保命手段,就算是騰東臨都不知道。

    “死!”他怒吼一聲,這雕像越來越大,氣息厚重如山。

    大地、山峰一寸一寸向下塌陷,無數又細又密的骨質小孔,突然出現在亂石之上。

    而大黃知道不可力敵,快速向後倒退。

    騰興文見到這一幕,心里長舒了一口氣,儘管極為心疼,但只要能逃走,那就一切都值。

    一指點在眉心,身體之中的血液全都沸騰,化為磅礡的靈氣,轟然炸開,充斥著騰興文的四肢百骸,身上的經脈血管全都脹起,就如一道道蠕動的虯龍,他怨恨地瞪了歐陽明一眼,化作一道血芒,畫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線,驚空而起。

    半空中,他看向歐陽明,似想要從他臉上看到失望的神色。

    但歐陽明卻依舊是一臉的平靜,眼眸古井無波,如一潭深不見底的幽潭。

    不知為何,騰興文的心裡,竟然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煩躁。他硬生生地將這種情緒壓了下去,將目光收回,暗道,終於還是從他手裡逃走了,心中懸著的千斤巨石,終於落地。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聲音忽然在騰興文耳邊炸響而開:“哼,想逃,逃得了麼?”這聲音不大,但是聽到騰興文耳中卻如九天之雷,轟鳴而下。於此同時,一股尊者特有的威壓落在騰興文的肩頭。

    頓時,他四周的靈力被剝離,甚至就連空間都朝他擠壓過來一樣,身體如陷入沼澤之中,他的心底無比絕望,徒然間,死亡深林之中的落葉、碎石……所有的一切全都翻滾起來,轟然而動,瞬間倒轉,凝聚出一雙通體漆黑的黑爪,就像是從地獄中伸出來的一樣,煞氣驚天動地,死意森然,直接對著騰興文的身子一把按去。

    這巨爪的速度太快,驀然臨近,如似山岳重若萬鈞。

    抓住騰興文的身體之後,由這天空向著下方一座雜峰按去,掀動虛無。

    “不!”騰興文心裡無比絕望,幾乎要哭了,他本以為只要自己發動血遁,就能逃走,可是現在竟然出現一位神秘的尊者,似還是保護這靈者中階的小子,哦,不,靈者高階。

    “這到底是怎樣的敵人啊……”這是他腦海中最後閃過的念頭。

    “轟!”天地轟鳴,十餘丈方圓地面上的一切,盡數被這一爪抹平。

    一道可以掀天的風暴以這座山峰為中心擴散而開,黑芒驚人,所過之後,山石破碎,草木消亡,所有的一切全都泯滅。

    而這血色的人形雕像因為無人控制,血色一黯,從空中掉了下來。

    大黃與多臂金剛同時走到歐陽明身邊,眼中都有喜色蔓延。

    煙塵散盡,騰興文的屍體已變成一堆肉糜。

    大黃咧了咧嘴,責怪道:“金剛,你一巴掌把他拍死了,小明子還要查是誰派來的呢!”

    金剛訕訕一笑,摸了摸後腦勺,顯得無比憨厚。

    歐陽明擺了下手,訝然失笑,道:“這兩人顯然是騰家的兩位靈者巔峰,至於是誰派了的,就值得推敲了。當然,不是王家,就是離家,我來匯尋城還不到兩個月,也就跟這兩家有些仇怨。”

    多臂金剛眼中血芒一閃,說:“要不咱們去找他們兩家討一個說法?”

    歐陽明袖子一揮,聲音冷了下來:“王家、離家在匯尋城中立根千年,底蘊深厚,也算是不容易對付了。我們還有事情要辦,這一次便算了,若再來招惹我,我定要將他連根拔起。”這話語之中的煞氣,就算是金剛,都為之心驚。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磅礡的威壓突然從森林深處瀰漫傳出,多臂金剛雙目一凝,立即抬頭,朝林子深處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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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五章 竹鼠尊者

    歐陽明突然抬頭,他的雙目中精芒閃爍,熠熠生輝。

    一股強大的氣勢從他的身上釋放出來,雖然這股氣勢依舊無法與那恐怖氣息相比,但是在如此巨大的壓力之下,卻依舊能夠保持住不屈的戰鬥意志,這已經是一件十分難得的事情了。

    一隻並不算十分碩大的身影緩緩的從森林深處探頭探腦地走了出來。

    當歐陽明等人看清楚之時,不由得都是為之一怔。

    竹鼠,這竟然是一隻竹鼠。

    眼皮子微微一跳,歐陽明頓時想起了自己曾經見到的那隻小傢伙,這是他在死亡森林中所見到的唯一擁有靈智的凶獸。所以,雖然僅僅是驚鴻一瞥,但卻已經給他留下了深深的,不可磨滅的印象。

    而如今,突然間從他眼前出現的這只竹鼠雖然體型比那河邊遭遇的小傢伙要大上許多,但是他們身上的氣息卻頗有著幾分相似,似乎是同出一源。

    金剛雙目炯炯地盯著這只竹鼠,眼神中充斥著警惕之色。

    這只竹鼠給他帶來的感覺極度危險,就彷佛是被一隻遠古巨獸盯上了,讓它身上毛骨悚然。

    不過,金剛對此並沒有絲毫的懼怕,反而是充滿了期待,那身上的血液更是不斷地沸騰著,他的肌肉一點點的凸起,那是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在面對逃遁的騰興文之時,他就是隨隨便便地拍出了一巴掌而已。可是,在這只竹鼠的面前,他卻不敢有一點兒的輕忽大意了。

    大黃身形一閃,來到了歐陽明的身後,他們都知道,這是尊者間的戰鬥,並不是此刻的自己能夠隨便插手的。

    然而,那竹鼠現身之後,卻並沒有展現出什麼想要動手的意思,而是側著腦袋,上下打量了一下眾人。

    這竹鼠的眼神如同星空般深邃莫測,彷彿裡面蘊含著神秘的力量,能夠一下子將人看穿看透。在這兩道眼神的凝視之下,別說歐陽明和大黃了,就算是金剛都感到了極大的不舒服。

    他突然踏前一步,也不見腳步如何移動,就已經來到了歐陽明和大黃的身前,將他們擋在了背後。

    當然,他並沒有冒然出手,這可不是因為金剛膽小,而是他害怕尊者間的戰鬥會波及到這兩位。所以,此時如果能不交手,還是暫不交手的好。

    竹鼠收回了目光,突然開口,道:“你,身為尊者,為何要在死亡森林中大開殺戒?”

    金剛一怔,咧開了大嘴,露出了猙獰之色,道:“老子想殺就殺,誰能管得到。”

    歐陽明的心中卻是陡然一動,想起了人族與凶獸尊者的約定,不由得面色微變。

    他倒不是害怕眼前的凶獸尊者,而是有著一份擔憂。如果這凶獸認定,是人族破壞了契約,從而調動死亡森林的凶獸,發動恐怖獸潮。那麼,匯尋城豈不是要給自己背鍋了。

    若是有著千萬人類同胞因為自己而死,歐陽明絕對會良心不安的。

    竹鼠翻了個白眼,這個動作與人類幾乎一般無二,如果不是它的身體與人類相差太遠,歐陽明等甚至於會以為,站在眼前的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呢。

    “你是外來者吧?”竹鼠淡淡地瞅了他一眼,並沒有因為金剛的態度而惱火,反而是緩慢地挪動著身體,似乎是想要繞過金剛。

    金剛怒哼一聲,整個身軀似乎都膨脹了那麼幾分,他伸出了拳頭,獰笑道:“你想要幹什麼?”

    竹鼠停下了腳步,詫異地看著金剛,緩緩地道:“能夠這樣保護人族的靈獸,還是很少見的啊。”它知道無法繞過金剛,於是輕輕地跺了跺腳,一股異常龐大的氣勢從他的身上也是沸騰而起。

    金剛臉上的肌肉都糾結得一塊一塊,面對著竹鼠的回應,他恨不得立即衝上去,放開手腳與對方大戰一場。

    然而,就在這一刻,歐陽明的臉色卻是微微一變,他和大黃對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眸中的那一抹驚訝之色。

    在竹鼠此刻騰起的氣勢之中,竟然讓他們有著一種熟悉,甚至於可以說是親熱的感覺。

    在他們的身體中,竟然有著一股強大而神秘的力量,與這種氣勢遙相呼應。當然,這僅僅是一種感覺,而且還是一種可控的感覺罷了,並不會因為這種感覺的突然湧現而讓他們的行為失控。

    稍稍地猶豫了一下,歐陽明突然伸手,在金剛的背上輕輕拍了拍。

    金剛立即明白了歐陽明的意思,雖然他滿心的不願意,但卻絕不會違逆。身形稍稍一閃,向後退了一步,讓開了道路。

    竹鼠微微一怔,他在見到金剛之時,就這知道這傢伙不僅僅氣勢驚人,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而且,這還是一個好勇鬥狠,絕不肯輕易認輸的尊者級強者,想要對它進行懲戒,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讓他想像不到的是,站在金剛身後的這個人類只是做出了一個姿態,就立即讓金剛兇態收斂,變得乖巧起來。

    目光在歐陽明和金剛的身上不斷巡弋著,竹鼠突然發現,自己有些看不懂他們了。

    如果歐陽明和金剛的修為對調一下,這樣的結果就不再奇怪。可是,當一位尊者願意屈服於靈者之時,就會讓所有的生靈都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議。

    “前輩見諒。”歐陽明的臉上帶著一絲溫和的笑容,道:“晚輩等人並不是想要破壞規矩,只是,這兩人突然設伏出手偷襲,想要置晚輩於死敵。”他頓了頓,又道:“晚輩為了自保,只好竭盡全力將他們殺了。若是有違逆之處,還請前輩多多包涵和見諒。”

    面對著一位尊者,歐陽明也算得上是彬彬有禮了。

    不過,他也知道,這竹鼠之所以肯聽他說話,那也是看在了金剛的份上。

    否則的話,只怕雙方一見面之下,這竹鼠就會突然出手,將自己和大黃當做早餐解決了吧。

    “哦,自衛反擊麼?”竹鼠似笑非笑地道:“人族小子,你還不明這兒是什麼地方麼?”他嘿嘿的笑著,道:“這兒是死亡森林,隨時隨刻都充斥著危險和死亡。在這兒,你們可以隨心所欲地想做自己要做的事情。而你,既然能夠活著,就說明你有著存活下來的實力。”

    歐陽明的眼眸微亮,道:“前輩的意思是,不再與我們計較了麼?”

    竹鼠淡淡地道:“我們曾經與人族有過約定,人族尊者不入死亡森林,人族巔峰靈者不出手主動獵殺凶獸。但是……”他的目光在金剛的身上一瞥而過,笑道:“我們可沒有約定過,靈獸不能傷害生命的。”

    歐陽明微微一怔,不由得啞然失笑。

    沒錯,凶獸尊者們僅僅是與人族有過約定,但是,靈獸和凶獸雖然都屬於獸族,但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種族,他們之間可沒有任何契約。

    而且,就算尊者凶獸想要找靈獸報仇,怕也是難上加難的事情吧。

    當竹鼠說出這番話之後,他們之間原本緊張的劍拔弩張的氣勢頓時消減了許多。就連歐陽明和大黃都是忍不住吐了一口長氣。

    然而,金剛的眉頭卻是皺了起來,他惡狠狠地盯著竹鼠,似乎還想要藉著這個機會,與對方狠狠的打一場。

    突然,眾人臉上的神情微微一緊,都是不約而同地朝著一個方向看去。

    哪兒,一股子極為強悍的力量陡然瀰漫而出,就好似竹鼠現身之前那般,又是一位強大的尊者開始靠近了。

    竹鼠略微地猶豫了一下,陡然間轉身,朝著那股氣息傳來的方向發出了一道詭異的叫聲。

    這叫聲極為尖銳,充滿了穿透力,哪怕是相距再遠,也應該能夠聽得真切。

    歐陽明從這叫聲中聽出了一絲惱怒和警告之色,似乎是在警告對方,又像是在宣示此地的主權,不允許外來者靠近。

    看著竹鼠,歐陽明的心中極為驚訝。

    那股氣息應該是另一位凶獸尊者所釋放的,估計也是被金剛的一爪子招惹而來。但是,看如今這竹鼠的模樣,卻似乎並不想別人插手,哪怕來者是一位與他同階的強者。

    果然,那強大洶湧的氣息停了下來,並且在片刻之後,如同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

    面對竹鼠的強大氣勢,那位尊者十分爽快地選擇了退避。

    感應著周圍所瀰漫的強大氣勢逐漸消散,竹鼠這才滿意地點著頭,慢慢地轉過了身體,再一次面對著歐陽明等人。

    不過,這一次歐陽明等人的態度卻是迥然不同了。一個能夠以這種方式迫退一位同階的,所擁有的戰鬥力肯定遠超同儕,否則斷然無法做到這般乾淨利落的地步。

    歐陽明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道:“前輩,您事務繁忙,晚輩等就不打擾了。”他向著金剛微微點頭,就要糊弄過去,帶著他們離開了。

    可是,那竹鼠卻並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他的目光落到歐陽明手中長槍之上,突然開口問道:“你的手上,是什麼兵器?”

    歐陽明伸手掂了掂血槍龍屠,心中陡然間閃過了一個念頭。

    不會是真的那麼巧吧!


第九百零六章 跟你走

    “吼……”

    金剛雙目圓睜,朝著竹鼠厲聲嘶吼起來。洶湧澎湃的氣勢沖天而起,彷彿要將一切都全部毀滅。

    冒然詢問他人手中兵器來歷,絕對不是一件合理的事情。特別是出於這種強大尊者的口中,就愈發的讓人警惕了,這簡直就是一種極為嚴重的挑釁,金剛絕不會坐視不理。

    然而,歐陽明卻是微微擺了一下手,道:“金剛,稍安勿躁。”

    金剛怒目環視,道:“主人,這傢伙不懷好意。”

    竹鼠的眼皮子微微一跳,雖然他對歐陽明這個人類已經高看了一頭,但是在聽到這個稱呼之時,卻依舊忍不住有著一種顫栗的感覺。

    尊者級的靈獸,竟然叫一個高階靈者為“主人”。

    這樣的事情,似乎怎樣都無法讓人理解的吧。

    歐陽明卻是微微搖頭,道:“我先和他談兩句。”他的聲音雖然不高,但語氣卻是極為堅定。

    金剛立即牢牢地閉上了嘴巴,他可以為歐陽明去戰鬥。但是,當歐陽明一旦決定了什麼事情,他也絕不會再進行質疑了。

    抖了抖手中長槍,歐陽明肅然道:“此槍名為龍屠,乃是在下親手鍛造的。”

    “龍屠?”竹鼠微怔,目光頓時變得詭異了起來。

    歐陽明心中微動,道:“前輩對此槍不滿意麼?”

    “呵呵,在這把槍上,確實有著龍族氣息。但是,這個名字卻是相當犯忌的啊。”竹鼠淡淡地道:“在靈界也就罷了,你若是有幸跳出靈界,看到真正的大千世界,那麼這個名字必將為你帶來厄運。”

    歐陽明的臉色微變,目光在長槍上一掃,心中若有所思。

    屠龍,這名稱聽起來確實是威風凜凜。但是,如果這把槍的聲名達到了一定程度,只怕龍族強者肯定會出面來找自己的麻煩了吧。

    雖說龍族早已消聲滅跡,但是在親眼目睹過鳳族強者的蒞臨之後,歐陽明絕不相信,龍族就真的滅絕了。

    或許,他們是因為什麼緣故而遠離了靈界吧。

    竹鼠的目光突然一凝,道:“這把兵器上有著龍族身上材料,但更有著龍族氣息,這是怎麼一回事?”

    歐陽明沉吟片刻,道:“這個……請前輩見諒,在下不方便說了。”

    有膽量拒絕尊者詢問的,似乎還真沒有幾個,不過,歐陽明明顯就是其中之一。

    這把長槍上所謂的龍族氣息,其實就是歐陽明在長槍中添加吞噬屬性之時留下的。

    血槍龍屠的屬性中,本來並沒有吞噬屬性。但是,只要歐陽明願意,調動頭顱的力量,就可以在槍身上附加這種能力。當然,若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歐陽明怎麼都不會如此的膽大妄為。不過,在死亡森林試槍之時,那就是肆無忌憚了。

    竹鼠的眉頭略微一皺,就在金剛聚集靈力,準備防止他發難之時,卻聽那竹鼠說道:“若是本座沒有看錯,擁有龍族氣息的,應該是你……以及它吧。”

    它的目光一轉,在歐陽明和大黃的身上淡淡掃過。

    “汪……”

    大黃張開了大嘴,叫了一聲。

    但是,這聲音中並沒有什麼怒意,反而帶著一絲親熱討好的味道。

    金剛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道:“大黃,你想做什麼?”

    如今雙方對峙,大黃卻表現得如此軟弱,自然讓金剛看不順眼了。

    然而,大黃卻是搖著腦袋,道:“你還沒有看出來啊,它沒有惡意的。”

    歐陽明和金剛都是微微一怔,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心神也是略略的放鬆了下來。

    大黃的戰鬥力雖然有些不足,但要說對靈物的感應能力,以及對危險的預知,它卻是極為擅長,甚至於可以用獨樹一幟來形容了。既然它說竹鼠沒有惡意,那麼基本上就是如此了。

    “吱吱吱……”

    突然,一道細微的叫聲響了起來。隨後,一隻小竹鼠從黑暗處閃電般穿出,來到了大竹鼠的身旁。

    它瞪著一雙細小的眼睛,就這樣悄然無息地瞅著歐陽明。

    是它!

    歐陽明的眼眸微微一亮,笑道:“原來是你,好久不見了。”

    那小竹鼠眨動著小眼睛,那雙眼珠子靈活的轉動著,尾巴掃了掃,人模人樣地點著頭。

    金剛的目光落在了小竹鼠的身上,竟然也帶著幾分凝重之色。這小竹鼠明顯還沒有口吐人言,但是,從它身上所釋放的氣息來看,卻決然不能小覷。

    大竹鼠伸出了爪子,在小竹鼠的身上輕輕地撫摸了片刻,嘆道:“本座之所以前來,就是他通風報信,說森林中來了幾位了不起的客人,連地下洞穴都去過了。呵呵,今日相見,果然沒有讓本座失望啊。”

    歐陽明沉默半晌,終於將視線收了回來,沉聲道:“前輩,你們究竟是……”他頓了頓,竟然有些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形容了。

    反倒是大竹鼠笑道:“你是要問,我們是否凶獸吧?”

    雖然歐陽明的臉皮已經鍛煉的極為厚實了,但此刻卻也忍不住微微一紅,道:“正是。”

    “呵呵,我們可以說是凶獸,但也可以說不是。”大竹鼠笑瞇瞇地道:“如果你想要找這個答案,本座倒是可以給你提供一些線索。”

    歐陽明扯動了一下嘴皮子,心中暗道,裝神弄鬼的東西。

    他對於此事雖然好奇,但也不至於為了這件事情而輕易相信對方啊。

    彷彿是看透了歐陽明的心中所思,大竹鼠依舊是笑瞇瞇地道:“你可知道,這死亡森林是從何而來?”

    歐陽明訝然看去,只見大竹鼠一臉的認真,他不由得微微搖頭,道:“晚輩不知。”

    別說他不知道了,就算是漳州年紀最大的人類,怕是也無法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了。

    “哎。”大竹鼠長嘆一聲,道:“你可曾聽說過大墟之地?”

    歐陽明的眼眸突然一亮,他來到漳州,最大的目的就是想要探索漳州。但沒想到還未到大墟,就遇到了一處神秘的死亡森林。而且,聽這大竹鼠的口吻,似乎此地與大墟還有著一定的關係呢。

    重重地一點頭,歐陽明肅然道:“大墟是漳州最重要的地方,在下自然聽說過。”

    “呵呵,那你可曾進入過?”

    “未曾。”歐陽明毫不猶豫地說道。

    大竹鼠默默地看著他,那目光頗為詭異,道:“以你身上的氣息,若是進入大墟,或許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奇觀呢。”

    “奇觀?”歐陽明眉頭大皺,虛心的問道:“請問前輩,這是什麼意思?”

    大竹鼠卻是搖了搖頭,道:“本座也無法肯定,只是在你的身上,有著兩種極為強大的氣息。但是,這兩種氣息卻是生死對頭,不知你為何能夠熔煉為一。”

    歐陽明頓時明白,他指的就是龍族力量和天鳳之火了。

    龍族和鳳族的力量雖然都是強大無比,但正如大竹鼠所言,他們天生就是死對頭。

    無論是龍滅鳳,還是鳳殺龍,都可以理解。但從未聽說過,龍鳳之間,還能夠和睦相處的。

    歐陽明苦笑一聲,雙手一攤,道:“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您,因為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其實,他最初獲得的乃是天鳳之火,但隨後當代表了龍族的力量,吞噬屬性被其吸納之後,他就與這兩族結下了相當深厚的淵源。這,可是無數人夢寐以求,但卻都無法做到的事情啊。

    不過,讓他本人都感到怪異的是,他從未感覺到意識海中那兩種不同力量之間的對抗。

    所以,在此刻被大竹鼠提及的那一刻,他的心中竟然也是充滿了疑惑。

    無論是傳說中,還是在小紅的記憶傳承中,他所知道的龍鳳兩族大能者,可都是死對頭一般的存在。按理來說,他們所擁有的力量,也應該有著一定的對抗性啊。

    但是,根據歐陽明的親身體驗,卻發現了迥然不同的情形。

    沉吟許久,歐陽明終於是長嘆一聲,放棄了思考。

    他抬頭,肅然道:“請問前輩,這大墟……莫非與昔日的龍族有關?”

    大竹鼠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本座現在說了,你也未必會相信,所以這一切真相,還是等你日後自己去挖掘吧。”

    歐陽明苦笑一聲,道:“這等秘密,又要到哪兒去發掘啊……”

    大竹鼠眼眸中精芒一閃,突然道:“本座一脈在死亡森林歷代相傳,就是為了守護一處聖地。”它的聲音慢慢放緩,道:“你,可否願意隨本座入林一行?”

    它的目光炯炯,凝視在歐陽明的身上,默默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金剛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勸阻,但是瞅了眼大黃,最終還是牢牢閉緊。

    這,或許是一個冒險,但也明顯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緣。如何決定,那就要看歐陽明的選擇了。

    歐陽明沉默不語,目光突然朝著小竹鼠看去,那小傢伙瞪著烏黑圓溜溜的眼睛和他對望。

    不知為何,歐陽明的心中愣是生出了一種極為親切的感覺。

    在這隻小竹鼠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種名叫真誠的東西。雖然這種感覺虛無縹緲,但卻讓他為之心動。

    轉瞬之間,歐陽明已經做出了決定。

    他重重的一點頭,道:“好,那就勞煩前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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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 20:20:4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零七章 竹鼠敲鐘

    死亡森林中黑河有多長,沒有人知道,起源與盡頭在哪裡,也沒有人知道。

    但是,森林之中的大小竹鼠卻知道,小竹鼠,每隔百年便要躺在一片樹葉上,順著黑河之水,順流而下,看看沿途說不上旖旎的風光,化解心中的孤寂與苦悶。

    河水蜿蜒,猶如一道蜿蜒而去的黑色巨龍。

    在黑河盡頭,矗立著一座被塵封的古塔。

    古塔破舊不堪,佈滿蛛絲,下方石塊長滿青苔,將石塊上的刀痕劍傷全都覆蓋。古塔一共有九層,寓意是一層一登天,大門是用最好的梨木做的,頂部則掛著一塊最珍貴的錦旗,卻也被歲月侵蝕得不成樣子,破敗不堪,被冷風一吹,整座古塔都搖晃起來,似隨時都會塌陷一樣。

    但這被歲月侵蝕的大門,卻緊緊閉著。

    而在古塔後方,則是一個用竹子搭建的小亭子,亭子裡立著一口大鐘。

    大鐘之上全是如同蝌蚪一樣跳動的符文,在大鐘頂部,印刻著龍鳳圖案。龍是青龍,在雲層之中若隱若現,在它對面,則是一頭鳳凰,羽毛五顏六色,無比華美,一龍一鳳瞠目而視,氣息攪動虛無。

    一根水桶粗細的不知是何材質做成的木棍,懸掛在大鐘旁邊。

    這裡是死亡森林之中的禁地,除了大小竹鼠之外,沒有任何凶獸敢作逗留,哪怕是擁有尊者實力的凶獸也是如此,而黑河的水流就從這古塔下方的一個石洞流淌出來。

    顧名思義,黑河的水顏色略黑,這種顏色就像是裝滿水的小碗忽然滴入了五六滴墨汁。

    一大一小兩頭竹鼠並肩站在小亭之下,大竹鼠眼睛一抿。看向歐陽明,眼底全是鄭重,沉聲道:“我在死亡森林之中已經呆了數千年,除了守護這處禁地,為的就是敲響這口大鐘,而你們則是這數千年來到這裡的第一批人。”說著,它那鋒利如骨刀的指尖指向大鐘。

    褐黃的瞳孔之中全是深邃與滄桑,還有一種看破世俗的淡然。

    歐陽明將他眼中的滄桑收入眼底,心裡知道,大竹鼠眼中深邃並不是故做深沉,而是因為豐富的經歷自然呈現出來的。

    這可能是見過太多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他吐出一口寒氣,雙目一凝,拱了拱手,聲音恭敬無比,道:“前輩,不知這古塔存在多長時間了?這大鐘敲響又有什麼意義?”一連問出了兩個問題,這都是他心裡迫切想要知道的,他隱隱覺得,這座古塔或許與死亡森林的形成有莫大的關聯,人對未知的事物,都會產生好奇,就算是歐陽明,也不例外。

    大竹鼠感受著他身上異樣而特殊的氣息,聲音溫和,回答了他的問題:“這古塔已經存在萬年之久,至於這大鐘敲響有什麼意義,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敲響大鐘是流淌在竹鼠血脈中的使命。”還有一句話,它沒有說出來,這是使命,更是枷鎖,死死套在它的頭頂,越來越緊,根本無法掙脫。

    大竹鼠看向歐陽明,眼底深處摻雜著一抹期盼之色。

    至於小竹鼠則一臉好奇地看著大黃,思索之後,又把目光瞟向多臂金剛。死亡森林中的凶獸大都長滿骨刺,恐怖駭人,像大黃這樣毛茸茸的,它還是第一次見,至於多臂金剛,那就更奇異了,人身猿頭,讓小竹鼠眼睛都挪不開。

    萬年之久,又是這個時間?歐陽明心裡嘀咕,在許君清的佈置的大陣之中,歐陽明已經知道,每隔萬年,靈界就會發生大劫,致使生靈塗炭,就算是尊者,也不敢說能夠在大劫之中獨善其身。

    而現在,這古塔存在的時間也恰好是萬年,這是巧合,還是其中有未知的陰謀,這就耐人尋味了。歐陽明的腦海,就如被一雙筷子攪動的漿糊,混亂不堪。

    “主人,怎麼了?”多臂金剛見歐陽明臉色很差,以意念在精神世界中詢問。

    “沒事兒,腦子裡有點亂。”歐陽明心中暗道,這聲音頓時在多臂金剛的腦域中響了起來。

    這樣的交流,並沒有被大小竹鼠所察覺。

    歐陽明搖了搖頭,將腦中混亂的思緒壓下,他嘴裡吐出一口寒氣,向黑河之中丟了一塊石子,頓時,一道道圓弧形狀的漣漪向外翻滾而去。

    向前走了兩步,看著大竹鼠,問道:“敲響大鐘會不會發生預想之外的危險?”

    大竹鼠攤了攤爪子,搖了搖頭,道:“不知道,這大鐘萬年以來,一次都沒有響過,就算再怎麼敲,也不會響,見到大鐘旁邊的木棍了沒有?”

    歐陽明目光一撇,立刻點了點頭。

    大竹鼠眼底罕見地露出一抹驚懼,正色道:“平日裡,我就算抬起這根木棍都費勁。”

    “嗯?”歐陽明臉色微變,心中暗道,這怎麼可能,這麼一根其貌不揚的木棍,怎麼可能這麼重。

    就算是再沉重的寶物,怎麼也不該難倒一位尊者才對啊。而且,從大竹鼠所透出的氣息來看,就算與渡過了六道天劫的多臂金剛相比,也絲毫不弱,甚至在一些方面,尤有勝之。

    尊者的力量有多強,用力拔山兮氣蓋世來形容都毫不誇張,而現在,它竟然說抬起這根木棍都費勁,這太不可思議了。

    大竹鼠毫無疑問是擁有大智慧的凶獸,見到歐陽明這個表情,立即將它心中的想法洞悉。

    它的眼中流露出出一抹回憶之色,說道:“兩千年前,家父到了大限將至,將丹田中的靈力全都運轉,依然未敲響大鐘。既然沒有敲響,這個重任就將壓在我的肩上了。那時,我剛剛渡過天劫,雄心壯志,不甘心被束縛在死亡森林之中,每日都敲鐘,連續敲了三十個年頭,可這大鐘卻連一次都未響,後來,我想明白了,這是運,也是命,更是竹鼠一族不得不背負的責任。之後,我枯坐百載,沉心靜氣,安心等待擁有敲響大鐘資質之人。呵呵,直到今天,或許是等到了吧。”

    它深深地朝著歐陽明看去,語氣愈發地凝重:“如果,你是這個人,那這口大鐘,也終於能夠敲響了。”在竹鼠一族的祖訓裡,只有特定的人選,才能敲響大鐘。

    雖然大竹鼠的話音平平淡淡,但歐陽明依然聽出了這聲音中的無奈。

    歐陽明心中震撼之極,他凝神觀察許久,緩緩開口道:“命與運本就是不可捉摸與揣度的東西。”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心裡尤為感慨,本來,他這一生,要是沒有得到天鳳之火,那極有可能平平淡淡、碌碌無為,每天為柴米油鹽操心,但就是因為天鳳之火,他的人生軌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走上了一條豐富多彩、絢麗多姿的道路。

    大竹鼠像一個睿智的老人,它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正容道:“天色不早了,準備敲鐘吧!”

    歐陽明眼中精光一聚,低聲道:“需要我做什麼?”

    大竹鼠略帶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輕笑道:“當然,我需要從你身體之中取出一滴精血。”

    “莫敢不從!”歐陽明神色恭敬,微微拱手。

    大黃與多臂金剛也是目光灼灼,心裡帶著期待。

    大竹鼠走到亭中,毛茸茸的爪子向前方一點,鋒銳的指甲寒冷一閃,就像是無視空間一樣,直接印在歐陽明的眉心,歐陽明只覺得眉心一癢,一滴猩紅無比帶著勃勃生機的精血被從眉心飛了出去,在竹鼠爪子之上旋轉個不停。

    它爪子向前一按,指尖白芒閃爍,前方的空氣轟然炸開,再向外剝離。

    尖細的嘴巴輕輕吐氣,悶吼道:“開真!”

    一股厚重的氣息散開,就像一座重若萬鈞的高山壓在歐陽明心頭,就算強如多臂金剛,心底都隱隱有幾分壓抑,可想而知,大竹鼠的修為已經到了何種程度。

    緊接著,這滴精血化作血霧,融入大鐘之中。

    頓時,大鐘之上繁瑣複雜,鬼魅妖冶的紋路,由大鐘下方,向上寸寸遞推而去,光芒大盛,顏色各異,將四周照耀得明亮無比。

    大竹鼠聚氣吐納,噴出一道弧形颶風。

    小小的身軀一下膨脹起來,身上柔順的毛髮瞬間豎起,看上去少了一點孱弱,多了幾分凜然。身形拉開,直接暴漲,最後變得無比強壯,肌肉如一道道蠕動的青蟲,渾身上下充滿了爆發性的力量。

    小竹鼠爪子抱在胸前,眼裡全是驚奇之色。

    很顯然,它之前,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畫面。

    “喝!”大竹鼠身形一動,一步跨出數十丈,來到長亭之下。

    爪子分開,直接握住那根水桶粗細的木棍,它眼中露出明悟之色,心裡暗道,莫非這人族小子,真是適合的人選,所以才讓這木棍變得輕若無物了嗎?沒有猶豫,丹田之中突兀出現一個氣旋,將所有的靈氣全都捲動,化作氣力,傳到那一雙飽經滄桑的爪子之中。

    大竹鼠爆喝一聲,眼中精光一閃,爪子用力向外一推。

    剎那間,這根木棍攜著長江奔流入海之勢,猛地撞在大鐘之上。

    “咣……”

    只見大鐘先是向內一陷,再向外突起,如此反復,不停震動,發出的光芒更為明亮,如同一顆燃燒的星辰,炙熱無比,緊接著,一道肉眼可見的波紋與一聲轟鳴同時傳開,將死亡森林中的沉寂徹底打破……


第九百零八章 壁畫

    死亡森林之中,這聲音越來越大,掀動沉寂。

    擴散之下,整片空間都有違常理的一頓,腐敗的落葉、撩人的微風、翻滾黑河之水……甚至,就連同思維都在這一霎之下,都有了停滯。

    但不過瞬間,就恢復正常。

    可這大鐘的響聲卻依然未停,向著四面八方擴散,就如從九天之上傳來的一般,高妙無比。

    就連大鐘上方千丈之內的死氣,都被瞬間吹散。正值傍晚,柔柔的金光灑下,就連死亡森林之中自帶的陰暗、濕冷都被金光沖散了大半。方圓千里之內的所有凶獸,同時抬頭,看向大鐘所在的位置,眼中均帶著恐懼之色。

    第一聲鐘聲還沒有消散,第二道鐘聲再次響起。

    聲音更加的洪亮與磅礡,氣勢滔天,隱隱之間,就如有一頭巨龍要從大鐘之上浮現一樣。

    而在大鐘頂部印刻著的龍鳳圖案,也都散出紅芒,無比驚人。

    大竹鼠眼中露出瘋狂,心中暗道,龍族!此子果然與龍族有著不可言說之關係啊!而這糾葛了萬年的枷鎖,也終於要被斬斷了。看了小竹鼠一眼,眼底都是溺愛,隨之又把目光移向歐陽明,心裡極為感激。

    將目光手回之後,稍稍調整氣機,爪子抱著木棍,再次向外一推而去。

    第三聲、第四聲……

    直到第九聲落下的時候,大鐘頂部的龍鳳圖案,血芒流轉,似隨時都會活過來一樣。

    大竹鼠低喝一聲,丹田之中的靈力再一次更為激烈的爆發,如同滔滔江流湧入木棍之中,用力向前一推,腳下長滿青苔的青石都被它踩成碎末。

    “轟……”

    天地轟鳴,這聲音震耳欲聾。

    隨即,一道十丈長的青龍突然從大鐘頂部竄了出來,身上覆蓋著比精鐵還堅硬了上萬倍的鱗片,眼中全是桀驁與漠然,氣息強大無比,磅礡的威壓四散而開,攜帶撼天之勢,在天空中轉了一圈之後,對著古塔破舊的大門一撞而去!

    “砰!”一聲輕響,這殘破不堪的大門沒能阻礙片刻,徹底就化為灰燼。

    青龍化作一道青光,與古塔中中的陰冷融為一體,半晌之後,一個漆黑如墨的通道出現在眾人眼前。一抹黑芒從通道之中散了出來,不停變化,就如水流在流淌一樣,讓人渾身發毛。

    “進去!”歐陽明與大黃的腦中同時出現這個聲音。

    大黃步子一邁,就像這古塔之中有著某種未知的東西吸引著自己一樣,眼底竟然露出一抹恍惚。

    歐陽明身形一閃,用力一拍大黃的肩膀,它才從那種恍惚中緩過神來,眼底全是後怕。

    大竹鼠做完這一切之後,吐出一大口鮮血,神色萎靡。

    小竹鼠一臉急切,跑到它身邊,眼中露出靈動,嘰嘰喳喳地叫了兩聲,隨後把目光瞥向歐陽明,眼底露出一抹敵意。

    大竹鼠拍了一下小竹鼠的腦袋,開解道:“這就是命,無論你怎麼繞,最後還是會繞回原地,躲不開的。你也別怪小友,這就是天意,天意難違啊……”這句話它不但是說給小竹鼠聽的,同時也是說給歐陽明與大黃聽的。它知道歐陽明與大黃心裡擔憂,說出這句話就是告訴歐陽明,這是天意,躲不開的。

    “走吧!”歐陽明看向大黃,心神之中的那種召喚之感越來越強,他目光灼熱,心裡也想知道,這古塔中藏著怎樣的秘密。

    身形一閃,一步邁入古塔下方的漆黑通道之中,大黃緊隨其後,不過瞬息,就徹底消失不見。

    多臂金剛見到這一幕,身形一閃,就如一道黑色旋風,對著古塔下方的黑色通道沖去。但就在讓臨近的剎那,古塔上面斑駁的黑點全部亮了起來,頓時,死亡森林上空的黑霧就像受到吸引一樣,化作無數繁瑣的禁制,阻擋在多臂金剛身前。若只是如此倒也算了,這種禁制相互交錯,一道無形的波紋迴盪,霎時間,一股強大的反震之力作用在多臂金剛身上,讓他的步子“蹬蹬瞪”向後倒退出三四步。

    多臂金剛身上戰意湧動,正準備再試一試的時候,大竹鼠的聲音再次傳來:“別試了,沒用的,進不去說明你沒這機緣,在外面靜靜等著吧!”說著,就走到亭子之下,兩個爪子合在一起,盤膝而坐,這個樣子,怎麼看都有像盤膝而坐,心守靈臺的修士。

    金剛猶豫半晌,終於按捺下性子,默默地在此等待著。

    進入黑色漩渦之後,歐陽明腦子一陣昏沉。

    混混沌沌,就如在陰與陽兩片世界之中不停交錯,記憶也變得斑駁,最後腦子“轟”地一聲,暈了過去。

    等歐陽明再次睜開眼時,已出現在一道長廊之中,大黃在他身邊,它輕輕舔了一下嘴角的口水,砸吧砸吧嘴。恰好一陣狂風吹來,捲起無數的砂石,被大黃捲入嘴中,最後被鋒利如刀的牙齒一咬,輕輕咀嚼起來,不時臉上還露出滿足之色,不知夢到了什麼。

    “別睡了!”歐陽明趴下身子,在它耳邊輕喊了一聲。

    見大黃沒有反應,甚至還在那裡磨牙,就輕輕地踢了它一腳,大黃就像受到驚嚇一樣,立刻從地上彈了起來,慌張地看向四周,見沒有任何危險之後,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歐陽明啞然失笑,開口問道:“你夢到了什麼?”

    大黃只覺得嘴裡難受,把嘴裡的砂石全都吐了出來,又吐了一下舌頭,沒有回答,目光閃爍了兩下,立即轉移話題道:“這就是第一層古塔嗎?也沒什麼特殊的地方嘛!”

    說著裝模作樣地找了起來,不一會,大黃一臉欣喜地喊道:“小明子,看過來看,這裡的牆壁上有一幅壁畫。”這幅壁畫隱藏在長廊角落之中,若不認真尋找,很難發現。

    歐陽明踱步走到大黃身邊,心裡暗道,線條尖細而流暢,沒有一點停頓。這是用特殊工藝的撰刀雕刻出來的,字體是小篆,筆力雄渾,真不知是誰人留下的。這古塔已經屹立在死亡森林之中萬年,但這字體卻像剛剛刻在上面的一樣,真是奇異。

    念頭微沉,踏入天人合一、細緻入微的境界之中。

    這幅壁畫,一片荒蕪,只有天空與海洋,海天相接,一道蔚藍一道昏黃的弧線向著天邊延伸,最後在遙遠的天邊,相接在一起。

    大黃用爪子摸了一下壁畫,有些冰涼,輕聲道:“小明子,這畫怎麼這麼奇怪,只有藍天與大海,什麼有用的信息都得不到嘛。”

    歐陽明搖了搖頭,回答道:“或者這就是普通的壁畫,沒必要深思。”話語如此,但他心裡隱隱覺得,這壁畫,或許不會這麼簡單。

    只是,任憑他觀察、思索,卻依然沒有任何收穫。

    眉頭略皺,在長廊之中閒翻找起來。長廊不長,只有三四十丈長,兩丈寬,很快就被一人一獸翻得個天翻地覆,可別說有用的信息了,除了碎石與偶爾掠過的狂風,竟連一點雜物都沒有,乾淨得一塌糊塗,就像被手法熟練的強盜洗劫了一樣,只要能帶走的,那絕不留下。

    “算了,上二樓看看。”之前他們在長廊中翻找之時,已經在長廊邊緣,發現了一條通往古塔二層的樓梯,沿著殘破的樓梯,歐陽明在前,大黃在後,一前一後上了古塔二層,剛一進入其中,眼前立即變得開闊起來,不需要尋找,一塊巨大的壁畫立在二樓中間,上面縈繞著神秘的光弧,歐陽明看了過去。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畫功精細,一停一頓恰到好處,多一筆則密,少一筆則疏,如蘊涵天道,一股人在畫中的感覺撲面而來。

    歐陽明雙眼迷離,漸漸陷入畫中世界。

    他的心神之中忽然出現一位老者,他雙目刺紅,臨空而立,冷笑一聲,指著蒼天罵道:“這萬年一次的大劫,何時才是終止之期?終有一日,我要翻了這天!”歐陽明如旁觀者一樣,看著這一切,但精神之中,卻能清晰地感受得到老者的無奈與徬徨。

    這聲音還未落下,只見天空中突然降下無數紅色雷霆,直接將那一片蔚藍強行撕開,天地顫抖。

    老者抬手一掀,頓時,他身下百丈之內的山河寸寸崩潰,只見他徒手一捏,從大地之上抽出無數條由砂石組成的土龍,對著天空中的血色雷霆一撞而去。

    可就在這時,他腦海之中的畫面再次淡去,從畫著世界之中剝離出來。

    他沉吟半晌,心裡嘀咕道,又跟萬年一次的大劫又關,這萬年一次的大劫,到底是什麼?

    大黃也恰在這時睜開眼睛,眼中露出一抹茫然,咧了咧嘴道:“小明子,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看著看著,我就陷入了一個奇怪的世界,有一個老人,有血色的雷霆,還有無數條由砂石組成的土龍。”

    歐陽明解釋道:“雕刻這壁畫的人已經能以畫入道,將自己所希望別人見到的畫面,藏在畫中,等有人看到之時,就會觸發。下棋講究棋在棋盤外,而作畫則講究人在畫中游,這種境界可比棋在棋盤外的層次更高,到了這種地步,是去是離,均在其一念之間,能做到這個地步之人,最少都觸摸到了那一條路。”

    大黃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接著問:“可是這種修為,依然對萬年一次的大劫這麼絕望,這種劫難,到底恐怖到了何種地步?”它眼中露出恐懼,看向歐陽明,就連爪子都顫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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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九章 撲朔迷離

    一陣冷風刮來,歐陽明縮了下脖子。

    只覺得渾身冰冷,一股寒氣從骨髓中透出,從身體各個毛孔透出,他搖了下頭,回答道:“不知道,但也不用太過擔心,天塌不下來,就算塌下來也有個兒高的頂著。”

    現在,歐陽明不過靈者高階。

    這種存在了數万年,連尊者巔峰都難以解決的大劫,他怎麼解決得了?

    多大的肚子吃多少飯,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兒,這句話放在哪裡都不會錯,要是歐陽明現在擼起袖子說不用擔心,一切有我,那才是不自量力,不知道天高地厚。

    歐陽明雖有傲骨,卻不是個傻子,相反他很精明,且心細如塵,自然不會說出這種話。當然,面對大劫,他還是會認真準備,做到力所能及。

    古塔外面,多臂金剛站在黑河邊上,身上氣息狂暴無比,隱隱有種暴走的跡象。

    他不得不擔心,自從歐陽明進入這破舊的古塔開始,在他精神世界中與歐陽明締結的契約,就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隔了一樣。無論他在精神世界中如何呼喚,歐陽明都沒有答復,而且當他將精神力量探過去之後,這古塔之上,竟蕩起一縷肉眼可見的漣漪,將多臂金剛探出的精神力量全都吸收。

    他一臉陰沉,看向大竹鼠,聲音冰冷無比:“怎麼回事,為何主人一進入古塔中,就連氣息我都感受不到了?”

    大竹鼠靜坐在大鐘之下,雙眼睜開,露出一抹看破世事的滄桑,低聲道:“別急,時候不到,就算心急,也沒有作用,該出來的時候自然會出來。”

    這一番說辭讓多臂金剛一陣牙癢癢,他身上狂暴的氣息四散而開,悶吼一聲,身上氣機鼓動,就如梅雨時節的細雨一般,連綿不絕,拳頭之上閃爍著烏光,一道與他如出一轍的古猿虛影就如從遠古降臨,氣息悠遠。

    至見他右臂鼓起,霍然,就如怒龍捲江水一樣,對著破舊古塔一拳轟了出去。

    氣勁轟鳴,前方數十丈之內的靈氣全都炸開,憑空凝結無數細小氣旋。但剛剛靠近古塔的剎那,古塔之上幽光一閃,一陣古怪的冷風吹來,這威風凜凜的一拳,瞬間消散,就連一點波紋都未蕩起,多臂金剛眼中怒意更甚。

    可就在這個時候,這古塔之上竟然閃過兩道光點,光芒昏黃,極為顯然。

    大竹鼠輕笑道:“道友無需擔憂,他們已經進入古塔的第二層。”

    多臂金剛一怔,這才將身上氣勁全都散去,身後的古猿虛影也淡了下去。

    而小竹鼠在大竹鼠身邊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大竹鼠也不嫌煩,靜靜聽著,不時向黑河之中扔塊石子,意境灑脫自在。

    古塔閃過一次光點以後,就像上癮了一樣,不停閃動。

    每閃動一次,也就代表歐陽明與大黃正處與那個位置。

    “第三層、第四層……”直至第七層,這速度才緩了下來。

    多臂金剛心中的擔憂也煙消雲散了,時而眺望遠方,時而又將目光移回古塔之上,心情好極了。但此時,在古塔之中的歐陽明,心情卻很不好,心裡亂極了,他本以為在這古塔之中可尋到些蛛絲馬跡,能讓自己以點推面,了解一些更為實質的東西。

    可幅壁畫已經看了七幅,每一層都有一幅,可歐陽明卻連一點頭緒都未理清,反而如一堆亂麻一樣,越理越亂。

    歐陽明吐出一口濁氣,順著發黃的樓道口,上了第八層。

    但是這一幅,卻讓歐陽明臉色大變,呼吸急促。

    因為這壁畫,畫的儼然是死亡森林之外的回劍峰,山峰如一柄出竅染血的長劍,鋒利無比,直插雲霄。可此時的回劍峰四周竟是一個小村落,只有四五十戶人家,炊煙裊裊,小河潺潺。

    歐陽明心念一動,便已進入畫中世界。

    遠遠地,他看見一位老人從遠處走來,這老人鬍鬚花白,衣衫破舊,風塵僕僕,身後背著劍匣,方方正正,不大不小,隨著他的步子一晃一晃,劍匣外面包裹著一層破布,隨風裡,輕輕盪在身後。

    一個六七歲的孩童右手拿著一片圍成弧形的樹葉,樹葉裏面灘著水,一條小金魚在水裏游動。孩童目光純潔得讓人心顫,看到老人,眼底雖然有一絲害怕,但更多的卻是好奇,沒有思考,邁著歡快的步子,主動走了過去。

    笑著問道:“老爺爺,你來這兒做什麼啊?”

    老人半蹲下身子,笑容和藹,摸了一下孩童的腦袋,輕聲道:“路過的,這裡是什麼地方?”

    孩子思考了一下,樸實無比,回答道:“這是小河村!”

    隨後眼珠一轉,看向老人身後的劍匣,伸手指了指,說:“這裡面裝的是什麼?”

    “一柄寶劍!”老人聲音溫和,帶著一股孩童感受不到的滄桑。

    “哇,真的?我還沒見過寶劍呢!”孩子驚呼一聲,眼底全是雀躍。

    背著劍匣的老人提了提肩上的絲帶,劍匣也隨之向上移動了兩寸,笑著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徐傲然!”孩童依然目不轉睛地盯著劍匣。

    “名字很好。”老人讚嘆了一句。

    一老一少相顧無言,過了半晌,徐傲然輕咬下唇,眼底露出不捨之色:“喏,這個給你,能給我看一下寶劍嗎?”他把手中圍成弧形的樹葉遞了過去,樹葉中有一條金魚。

    “一條金魚?”老人皺了下眉。

    “不!”徐傲然故作老成,搖了搖頭:“這是我的童年。”話音落,徐傲然一臉傲然。

    心湖已經千年未見波瀾的老人怔了片刻,點頭說了句好,伸手接過金魚。

    不見他任何動作,身後劍匣翻滾而起,把上面的破布撕裂開來,緊接著,一道青光射出,三尺青峰低鳴一聲,劍氣浩蕩九千里,留存世間三百年。

    老人手臂微抬,曲指一點,長劍向外一掠,巨響轟鳴。只見不遠處鋒銳如劍,鑲嵌入雲層之中的回劍峰,不知被這劍氣掠到了哪裡。

    “想學嗎?”老人笑了笑,一臉得意。

    “想!”徐傲然點了點頭,畫面再次消散,歐陽明也從混混沌沌的狀態中緩過神來。

    “不對啊,傳說中回劍峰不是由天外飛來的巨劍化成的嗎?”歐陽明嘴中喃喃自語,眼中越來越迷惑。

    大黃擔憂地看了他一眼,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小明子,你沒事吧?”

    歐陽明搖了搖頭,打定主意,等這次回去之後,一定得到回劍峰周圍看看,至於能不能找到線索又是另說。

    同時也把小河村與徐傲然這兩個極為關鍵的信息記在了心底。

    過了片刻,他一步踏出邁入細緻入微、天人合一的境界之中,把這一層每種東西都觀察了數次之後,又在腦中回憶了片刻,確定沒有任何遺漏之後,抬步走上第九層。

    驀然間,歐陽明感覺眼前一亮,隨即,一幅從未見過的畫面出現在他眼前。

    無數身著黑衣的人出現在他一個祭壇前面,眼神真摯,手中拿著祭品。在祭壇中央,竟用一塊青石雕刻出一條千丈長的青龍,這青龍栩栩如生,頭頂長著一對黑氣犄角,隱有黑芒流轉,瞪著一雙血色眸子,做了一個騰空欲飛的動作,而下方的黑衣人則一臉瘋狂,目中露出崇拜,紛紛跪倒在地上。

    歐陽明從畫面中緩過神來,低聲道:“龍?但為什麼需要祭祀?”他只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撲朔迷離,腦子裡連一點頭緒都找不到。

    大黃也睜開眼睛,咧了咧嘴。

    在最後一層古塔中尋找了一會,剛剛轉過一個拐角,一張圖出現在歐陽明視線之中。

    這張圖有些殘破,氣息竟然比古塔還有滄桑悠遠許多,歐陽明細細打量,竟然在圖中找到了回劍峰,而且這圖中還用血色標著地名,就像在地圖最中間位置畫著一朵荷花。在旁邊標著荷花殿,還有距血色殿不遠處畫著的一條青龍,標著龍神廟。

    歐陽明皺了下英氣的眉毛,心裡暗道,這些地方究竟在哪裡?

    沒有猶豫,潛心記憶,將地圖記在心裡,確定不會遺忘之後,靈力鼓動,抬手將這張地圖盡數毀去,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此時,他的心中極為混亂,心裡暗道,回劍峰、徐傲然與那個老人到底有什麼聯繫,而這張地圖又是哪裡的地圖?僅僅從畫面來看,這圖上所描述的場景極為悠遠,並且無比祥和,靈氣濃郁。

    從其描述的場景與死亡森林簡直就是背道而馳。

    就如同光明與黑暗,相互對立。

    歐陽明心中念頭紛紛雜雜,始終想不明白。

    半響之後,他吐出一口濁氣,搖頭道:“不想了,以後總會搞清楚的。現在所了解的東西不過是冰山一角,想要藉助這個點把整座冰山的樣子還原,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但歐陽明心中隱隱覺得,塔中的壁畫、這幅地圖,以及死亡森林都與萬年一次的大劫有莫大的關聯。而且,見到地圖之後,他們心神之中的那種召喚感也就神秘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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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章 獵殺凶獸

    古塔外,多臂金剛負手而立。

    他瞥了大竹鼠一眼,聲音悶響而開:“主人已經進入古塔這麼長的時間,怎麼還不出來?”此時,太陽早已經降到了地平線下面多時,天也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死亡森林更為靜謐,就像一座巨大的墳墓,似乎隨時都會爬出一具一具恐怖駭人的古屍。

    敲響大鐘之後,大竹鼠心頭枷鎖盡去,心靈圓潤通透,再無一點污垢,身上散出陣陣禪意。

    如同一位得道高僧,一言一行,都暗合天地至理。

    他不在乎多臂金剛略有怨氣的言辭,輕笑一聲,道:“快了,你看那兩個光點已經在第九層閃動,說明他們馬上就能出來了。”

    多臂金剛淡淡地哦了一聲,不再答話。

    晚風襲來,大竹鼠抬頭,隔著死氣看著天空中略顯朦朧的星辰,低聲問道:“你與小友是如何結緣的?”多臂金剛知道,他嘴裡的小友,就是歐陽明。

    多臂金剛聞言,輕輕笑了起來,笑容極為憨厚,繪聲繪色地講了起來。

    心裡極為自豪,沒有一點兒抵觸,他心裡知道,歐陽明日後的成就,定能達到讓所有人都抬頭仰望的程度。尤其是他渡過六道天劫成為尊者之後,更能感受到天鳳之火的霸道,似能焚盡世界一切,就算身為尊者,在那熊熊火焰之下,都有一種渺小的感覺。

    大竹鼠不答話,就這麼靜靜聽著。

    就在這個時候,這破舊的古塔輕微晃動起來,一圈詭異的波動四散而開。

    等這波動散開的時候,歐陽明與大黃的身影已經來到了古塔之下。

    多臂金剛一臉憨厚,把嘴中的說辭咽了下去,主動迎了過來,習慣地摸了摸頭,訕笑道:“主人,有什麼發現沒有?”

    歐陽明略顯遺憾地搖了搖頭,隨即對著大竹鼠拱了拱手。

    大竹鼠眼中就如有兩個不停向內塌陷的漩渦,目中光芒一亮,對著歐陽明點頭示意。

    隨後把目光停留在大黃的頭頂的犄角之上,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麼。

    歐陽明抬步走到大竹鼠面前,問道:“前輩,可否借一步說話?”

    大竹鼠身上禪意陣陣,沒有思考,重重點頭。

    一人一獸來到距離古塔不遠的木屋之中,屋內收拾得乾淨整潔,沒有一點塵埃。

    大竹鼠睿智無比,問:“要喝什麼,有茶有酒,在死亡森林之中數千年,生活孤寂無趣,除了煉心,我只能靠這些打發打發時間。”

    歐陽明後背斜靠著凳子,看起來多了幾分慵懶,燭火昏黃,多了幾分古老的韻味,就像是塵封了百年的畫卷。滄桑悠遠,他看了燭火一眼,聲音無喜無悲,說:“喝酒吧,好久沒喝,想喝了。”

    接連喝了三杯,一人一獸都沒有開口。

    等第四杯快要見底的時候,歐陽明五指摩挲著酒杯,終於忍不住問道:“前輩,不知你對死亡森林了解多少?”畢竟比耐心,他對這能枯坐百年的竹鼠來說,還是太嫩了。

    大竹鼠喝了一口酒,眼底罕見地露出一抹凝重。正色道:“不太了解,但死亡森林的形成據說與大墟有關。”

    “大墟?”歐陽明眉毛上翹,把酒杯放在,手指輕扣了下桌面。

    “嗯,大墟!但很多痕跡都被抹去了,很多事兒真假摻半,誰又說得清。”說這話的時候,它眼神更為滄桑,就連木屋中的燭火,韻味都更足了幾分。

    歐陽明沒與大竹鼠在這話題上多聊,巧妙地岔了開來,低聲道:“前輩,現在您已將血脈中傳承的任務完成了,以後可有什麼打算?”

    大竹鼠略有深意地看了歐陽明一眼,笑道:“帶著小紫轉一下,它已在死亡森林中陪了我數百年,我也該履行作為父親的責任,教它立心立命,觀看多姿多彩的山河,來養小紫的磅礡大氣。要是他不喜歡,就回來死亡森林渡過餘生,平平淡淡,簡簡單單。”

    它的眼眸中閃動著一絲慈祥之色,神態間卻是在不知不覺中多了一點兒的老態。

    但正是因為如此,才顯得愈發的真實了。

    歐陽明微微點頭,看著不再言語的大竹鼠,他抱拳一禮,退了出去。

    到門外時,忽有所感,抬頭見到貼在木屋兩邊的對聯: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橫批,量力而行。

    “量力而行!”他嘴裡念了幾遍,眼中露出一道別樣的神采。

    隨便找了個樹洞過了一夜,第二天,沒有告別,歐陽明等便朝死亡森林外圍走去。

    也是這一天,大竹鼠帶著小紫一路向西,不知所蹤了。

    林子深處,歐陽明步子緩慢,輕輕踩在落葉之上,手裡握著凝血長槍,將精神力量探出,尋找巔峰凶獸。多臂金剛跟在他的身邊,將自身氣息收斂,至於大黃,不過靈者中階,收不收斂氣息影響都不大。

    就算是早晨,林子中依然沒有一點兒露水。

    歐陽明神色平淡,血槍龍屠上血芒一閃,氣機鼓動,圓潤如一,對著前方一轟而去,一道血色槍芒打破沉寂,將一頭高階凶獸轟得支離破碎,他眼皮都未抬,以歐陽明現在的實力,擊殺沒有靈智的高階凶獸極為輕鬆。

    他五指握緊長槍,輕聲道:“大黃,我們出來多長時間了?”

    大黃露出一口鋒利的白牙,回答道:“兩個多月了!”

    “已經過了這麼長時間,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他眼底露出回憶,還有溫馨。

    就在歐陽明眼中露出回憶的時候,一聲凶獸的嘶吼之聲掀起狂風,從遠方迴盪而來,這聲勢之大,根本不是高階凶獸所能造成的,大黃與多臂金剛對視一眼,一臉驚喜,道:“主人(小明子),這是巔峰凶獸!”多臂金剛與大黃同時開口,這種在匯尋城中修士談之色變的凶獸,在他們眼中,不過是一頭可換取獎勵的獵物而已。

    歐陽明眼中也是一喜,沒有任何言語,將靈者高階的速度徹底爆發出來,就如一道劃破空間的白色風刃,速度快到了極致。

    瞬息之間,就已經消失在了原地,向者遠方騰挪而去。

    多臂金剛與大黃身形一閃,隱藏到了暗中,跟了過去。

    大概一炷香之後,一頭如小山一般的獨角犀牛出現在歐陽明的視野之中。

    這犀牛身上全是細密的骨節,像無數把斷劍插在犀牛身上,身形足有二三十丈,雙目通紅,每一次呼吸吐納都能掀起狂風,尤其是它頭頂獨角,足有兩三丈長,就如最鋒利的骨刀。

    見到這一幕,歐陽明不但不驚,眼底反而露出狂喜之色,心裡暗道,果然是一頭巔峰凶獸,找了這麼長時間,終於找到了。

    一股磅礡的戰意沖天而起,血槍龍屠似乎感受到歐陽明強橫的意念,輕鳴一聲,掀動靈氣。

    “殺!”歐陽明悶吼一聲,運轉步法,對著獨角犀牛的心臟一槍刺出。

    獨角犀牛眼中血芒一閃,全是嗜血之色,對歐陽明一口吞來,它要將這個可惡的蟲子一口吞下。

    忽然,歐陽明在半空之中強行改變方位,便刺為掠,這個變招極為突兀,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長槍轟鳴,一下刺入獨角犀牛的後背,歐陽明並沒有發動吞噬血肉精華這個屬性,反而向著下方一拉,一瞬間,一根數丈長的血槽就出現在獨角犀牛身上。

    黑色鮮血噴濺而來,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

    同時獨角犀牛痛得大聲嘶吼起來,這龐大的身軀竟顯得尤為靈活,一個甩尾,身子立起,前腳對著歐陽明一拍而去,腳上就像纏繞著黑色閃電,力量磅礡無比。

    “來得好!”歐陽明眼睛一亮。

    念頭一沉,將精神力量與丹田中那如滾滾江流一般磅礡的靈力全都調動,已精神力為引,靈力為本源,包裹在拳頭之上,對著犀牛的前角一轟而去,發生了最熱血的碰撞。

    “轟……”

    一聲巨響,就像天塌了一樣。

    方圓數十丈之內的靈氣全都炸開,一道肉眼可見的罡風向外橫掃而去。

    千丈之內的所有凶獸全都哀鳴,將速度展現到極致,向外逃了出去。

    而樹木與砂石甚至是一些不擅長速度的凶獸,全都被這罡風撕裂。

    歐陽明只覺得一股強橫的力量順著拳頭,傳到手臂,傳到心臟,再傳到身體各個角落,他腳上一個趔趄,“蹬蹬蹬”退出三四步,喉嚨之中一陣甘甜。

    但這凶獸更慘,它那龐大如山的身軀,竟被直接轟出兩三丈,差點摔倒在地。

    一次、兩次,這是肉身之上的碰撞,歐陽明利用這種方式,穩固境界,每一拳轟出,對自身靈力的掌控都要更細微一些。這本應需要數月時間來穩固的境界,竟然被他用這種蠻橫不講理的姿態,僅僅用了半個時辰,就已經穩了下來。

    忽然,他眼中血芒一閃,心裡暗道,如今這沒有靈智的凶獸已經不是我的對手,況且,靈力運用更加熟悉了,那便宰了吧!似乎在他心裡,宰殺這樣一頭巔峰凶獸,竟然與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沒有猶豫,血槍龍屠之上的槍尖血芒流轉。

    歐陽明冷喝一聲:“石錐術!”頓時,無數石錐從四面八方飛來,就像一個旋轉的羅盤,將這頭凶獸瞬間圍攏,歐陽明雙手一合,這石錐驀然向中收縮,讓這頭凶獸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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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一章 驚雷

    冷風吹來,撩起歐陽明的白衣。

    他雙目一凝,長槍凌空刺出,先刺出石錐,刺穿獨角犀牛的毛皮,再刺穿它的心臟。靈力在它心臟之中,猛烈地爆發,不過瞬息,這頭凶獸的心臟,甚至是五臟六腑瞬間化為粉末。

    石錐之中,獨角犀牛眼中的凶光斂去,再無一點聲息。

    而這些石錐也從犀牛身上掉落,歐陽明輕笑一聲,袖中滑出短刀,直接將犀牛的頭顱刺穿,取出一枚血精,一股透人的馨香迴盪而開。

    “鮮血這麼臭,這血晶味道卻這麼好聞,這林子之中的凶獸真是矛盾。”他搖了搖頭,把血晶收入空間袋之中。

    大黃走了出來,晃了一下尾巴,眼珠一轉,笑意盈盈道:“小明子,現在可以回去了吧,我都呆膩了。”

    多臂金剛靜靜跟在他的身後,也把耳朵豎起,等待著歐陽明的回答。

    歐陽明訝然失笑,沉聲道:“再逛一圈,巔峰凶獸的血精多多益善的好,而且外圍的巔峰凶獸才被宰了一隻,還有一隻呢!”現在歐陽明的目光已經很刁鑽了,除了巔峰血晶與高階變異血晶他都看不上眼。這要是讓匯尋城中的散修知道,恐怕連將他煮了吃掉的心思都有了,下鍋前,還得問一句,你眼光這麼高,真不怕天打雷劈?

    只是,擁有抗雷套裝的歐陽明,對於這天雷轟頂的災難,還真的沒有幾分懼意呢。

    一人兩獸優哉游哉,如閑庭散步。

    就如同這危險莫名的死亡森林,就是自家的後花園一樣。

    十日之後,歐陽明等終於是滿載收穫地走出了死亡森林。

    開春了,萬物復甦,天藍草綠。

    到處都是翠綠的嫩芽,微風輕拂,小草齊齊彎腰。

    歐陽明深吸一口空氣,一臉愜意,手指從水懸碑上輕掠而過,那一縷濕寒之意頓時湧進他的指尖之中,他輕笑一聲,大步朝天外閣走去。

    ※※※※

    東臨城,騰家祖宅,位置優越,足足覆蓋了十里範圍。

    其中樓臺閣樓林立,尤其是被霧氣環繞之時,閣樓若隱若現,霧氣飄蕩,就如同仙境一般美輪美奐。若是細看,還可看到,在一些極為隱秘的角落,竟然散著一些白色粉末,竟然都是被碾碎成粉的靈石,這讓騰家祖宅之內的靈氣充裕到一個難以形容的地步。

    而在這別院後方,小湖之上的堅冰已經完全融化,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湖邊有一間閣樓,閣樓看似普通,但在整個騰家都很少能夠進入其中。

    這閣樓中點了一圈紅燭,一縷縷黑煙從燭心冒出,在接觸屋頂的剎那,就瞬間消散。

    在這樓閣正中間,一根黑柱頂起閣樓,柱子之上的黑龍依然眼眸緊閉。

    由上往下,點燃了許多盞魂燈,火焰不是昏黃的顏色,而是綠色的,就如同墳地中燃燒的鬼火一樣。而在這柱子頂部,有兩盞魂燈明亮無比,竟比所有魂燈加起來還要明亮許多,這是騰東臨、騰興文騰家兩位巔峰靈者的魂燈。

    忽然,屋外鉛雲低垂,電走龍蛇。

    晴朗的天空,一下就暗了下來,一種風雨欲來之勢。

    房門前打盹的老者眼睛睜開,低聲道:“奇怪,之前還晴空萬里,怎麼一下就變天了?”搖了搖頭,繼續打盹。

    沒過多久,豆打的雨點從空中落下,在天地之間形成一簾雨幕。

    天地昏暗,無數樓台處在煙雨之中。

    大雨似沒有間歇一般,又密又急,讓房門前盤膝而坐的老人心煩意亂,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冷風吹來,讓黑袍老者渾身冰冷,就像是掉入了冰窟之中,被這冷風一吹,柱子最頂端的一盞魂燈突然熄滅了,房中頓時一暗,因為這盞魂燈,是騰東臨的。

    黑袍老人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世界都只剩下黑白兩色。

    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身子一軟,竟然癱倒在地,過了半晌,臉色泛苦,自言自語道:“家主靈者巔峰修為,怎麼會出事,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啊?”他如魔怔了一樣,不停開口,怎麼都不願相信,騰家在東臨城極為霸道,不然也不會為了一塊問心鏡就偷襲薛家,讓薛家近乎滅族。

    而一旦騰東臨隕落這消息傳出,可想而知,騰家會有怎樣的下場。

    樹大招風,樹倒風更大,特別是這種囂張跋扈又掌握了許多資源的世家。

    許多人都在暗中看著呢,一旦有機會,一定會來啃上一口。

    過了一盞茶功夫,騰遠眼裡又恢復了一點神采。

    他心裡知道,現在他不能亂,一亂就真的完了,現在需要做的,是將這個消息壓下去,然後找到騰興文,讓他來主持大局,他將閣樓門關好,冒著漂泊大雨,來到一個佈局優雅的院落之前。

    走入其中,重重敲了敲門,又快又急:“瀚義長老可在?”騰瀚義是騰家的內閣長老,靈者高階修為,做事謹慎,一絲不苟,在內閣所有長老之中名聲極好。

    很快,門嘎吱一聲打開了。

    騰瀚義顯然剛從入靜中退樂出來,一見他這種模樣,臉色大變,一把將騰遠拉了進來。

    將精神力量散出,細細探查一圈,見所有的一切都沒有異樣之後,這才壓低聲音問道:“遠老,這是怎麼回事?”

    藤遠臉色一白,聲音嘶啞乾澀:“就在剛剛,家主的魂燈熄滅了!”

    “什麼?”瀚義只覺得腦中轟地一聲,一下炸開,身子一個踉蹌,癱坐在椅子上。

    騰遠一把將他扶住,低聲道:“閣老,如今已到了騰家生死存亡之際,你得挺住啊!”

    騰瀚義調整了一下氣機,強行穩了穩神,站起身後,悶聲問:“現在這個消息現在有幾人知道?”說話的同時,手指有規律地敲著椅背,眼中隱有殺機瀰漫。

    “只有你我?”騰遠沒有思索,立刻回答,見到騰瀚義之後,他就像又找到了主心骨一樣。

    “嗯?”騰瀚義沉吟稍許,低聲道:“走,帶我去看看。”

    閣樓中,魂燈燈芯不時炸開,發出滋滋的聲音。

    騰瀚義思考了片刻,沉聲道:“這消息一定不能傳出去,先派個可靠的人出去打探消息,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了解清楚,同時也得將興文大哥找回來主持大局。”還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族中沒有靈者巔峰高手,他始終心有不安。

    騰遠點了點頭,兩人的想法不謀而合。

    但現在,問題又來了,得找誰才算靠譜,才不會把這個消息傳出去。

    屋子之中頓時靜了下來,兩人都看著那一盞魂燈怔怔出神。

    窗外是遮天蔽日的雨幕,越來越大,沒有絲毫放緩的意思,似乎想要將這塵世間的污垢沖個乾乾淨淨,而屋內,全都是綠色的火焰,寒意森然。

    忽然,一聲驚雷重重敲打在兩人心上,而此時,這柱子最頂端的另外一盞魂燈也熄滅了!

    這一幕,落到兩人眼中就如同天塌了一樣,若剩下一位巔峰靈者,騰家只需要收縮下勢力範圍,將土地商舖讓一些出去,這些年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一點,就有機會渡過這次劫難,但若是兩位靈者全都隕落,只要消息傳出,騰家必定會家破人亡。

    畢竟,這些年騰家得罪的人太多了,單單一個薛衍,就可殺得騰家丟盔棄甲。

    更不要說還有其餘虎視眈眈的修煉者……

    兩人都足足愣了十來息,腦中連一點思緒都沒有了。

    緩過神後,兩人對視一眼,心裡只剩下一個想法,那就是騰家完了,徹底完了。

    騰遠面色泛苦,聲音就像兩塊有裂痕的銅片碰在一起,悠悠響了起來:“瀚義長老,現在……現在該怎麼辦?這騰家的千年基業要是……要是敗在我們手中,我們就是騰家的罪人啊!”

    騰瀚義也徹底慌了神,那裡能想到什麼好辦法?

    騰家家族,以及一位靈者巔峰的靈者隕落,這無異於將整個騰家都推向深淵之中。

    大雨磅礡,驚雷炸響,將整個東臨城都籠罩其中。

    兩人只覺得渾身冰冷,身上連一點溫度都沒有,看著窗外,就這麼枯坐了一夜。

    第二天大雨停了,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陽光格外迷人,但騰瀚義卻像秋天被霜打過的茄子,萎靡不振。

    騰遠與騰瀚義對視一眼都看到各自眼底的苦澀。

    呼出一口寒氣,騰遠嘆了口氣,道:“這一次,或許是我騰家做錯了,若不是暗中偷襲薛家,發動滅族之戰,也不會走到這個境地。”他心裡極為後悔,心裡暗道,當初怎麼不勸勸家主呢!

    騰瀚義擺了擺手:“現在說這些已經太晚了,先想想怎麼善後吧!”

    兩人在密室中商量了半日,最後決定,首先,得將騰家兩位靈者巔峰隕落的消息瞞住,至於能隱瞞多久,就得聽天由命了。

    同時,趁這個時間,將家族中有天賦的弟子送走,物品抽貴重的帶,空間袋裝不下的,寧願毀了,也不能便宜別人,至於騰家外系,以及那些老弱婦孺,就用來吸引目光,這就當壯士斷腕,薛家洩憤以後,也不會那麼快追來了吧?

    決定之後,兩人以雷霆手段施行下去。

    整個騰家都籠罩在陰霾之中……


第九百一十二章 厚禮

   然而,騰家眾人並不知曉,此時,那致使騰家遭逢巨變的始作俑者,正優哉游哉,一臉愜意地朝吳家走去。

    死亡森林中的危機對歐陽明而言,並不足以致命。但是,沒有人想要生活在那種昏黑陰暗之處。所以,當歐陽明昂首挺胸,離開了死亡森林之時,心情也是如同陽光般的明媚開朗。

    重新回到人族聚集的城市之中,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他的眼眸中充滿了歡喜。

    凝目望去,那街道縱橫交錯,就像是一張鋪開的大網,向各個方向蔓延。

    街道寬闊、人流湧動、微風撩人,陽光映照下,城內充滿了生機與活力,說不盡的迷人。

    街道上,歐陽明沉吟了一會,心中暗道,將騰家兩位巔峰靈者滅殺,送了薛家這麼一份大禮,提出看一看問心境,這個要求,應該不過分吧?

    薛家因為這一件從大墟中帶出的寶物差一點被滅族,他不得不慎重考慮。畢竟,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對薛家也有好感,他不想因為這件兒,讓這香火情淡去。

    當然,修為到了他這等地步,問心鏡對他雖然也有很大作用,但卻絕非必須之物了。之所以想要瞅上一眼,那是因為此物乃是從大墟中所得,才會讓他泛起巨大的好奇心。

    很快,歐陽明已走到吳家大宅前。

    一位身著灰衣的世家弟子,揮了揮衣袖,一臉諂媚地迎了上來,笑著道:“瑜大哥回來了?”

    歐陽明心中腹誹,這不是明擺著的嘛,卻依然笑著回了一聲。

    這穿著灰衣的弟子一臉興奮,差點一蹦三丈高,心中感慨不已,暗嘆,我要是說出去,我跟在狩獵大會之上憑藉一己之力,壓制尊者世家的瑜天睿說過話,那些個哥們還不羨慕死!他吸了口氣,覺得自己已經有了吹噓的資本,脊樑都挺直了幾分,眼睛一抿,眉毛一挑,似想要他多說兩句。

    歐陽明臉色古怪無比,含笑點頭之後,走了進去。

    來到吳蕭荒的書房之前,輕輕敲了敲門,道:“兩位前輩在嗎?”他了解這兩位巔峰靈者的習慣,一般在這個時候,薛衍與吳蕭荒都會在書房中喝茶。

    很快,這由黃花木作成雕刻著雕花的木門打開了,是薛衍打開的。

    見到歐陽明,他臉上露出驚喜之色,挽起歐陽明的手就進了門,泡了一杯自己平時捨不得喝雪水茶,輕聲問道:“天睿兄弟,這一趟出去,可有什麼收穫?”

    歐陽明知道他問的收穫是什麼,點了點頭:“運氣不錯,已經完成了。”

    薛衍與吳蕭荒同時吸了口涼氣,試探地問了一句:“那巔峰靈獸……都被獵殺了?”

    “幸不辱命。”歐陽明舉起茶盞,喝了一口雪水茶,只覺得這一趟出去的疲憊之感就被這茶水沖散了一樣,眼睛瞇了一會之後,斜靠著椅子道:“不但如此,我還有一份厚禮送予薛前輩。”他眼睛睜開,眼底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深意。

    薛衍見到歐陽明這幅表情,心裡的好奇心已經完全被勾了起來。

    輕“咦”一聲,道:“不知天睿兄弟所說的厚禮是什麼?”吳蕭荒看似不在意,卻也把耳朵豎了起來,他可知道,瑜天睿眼光之高,很難用話語形容。

    “我在死亡森林之中被騰家兩位巔峰靈者出手偷襲……”他故意停了一下,抿了一口雪水茶。

    薛衍與吳蕭荒交換了一個眼神,心裡隱隱有種猜測,但這念頭剛剛從腦子裡冒出,就被無情碾碎,心中暗道,這不可能,這可是兩位靈者巔峰,而且騰東臨還比一般的靈者巔峰強了不少,天睿兄弟就算陣法修為再高,也不可能擊殺兩位靈者巔峰,莫非是利用陣法將其困住了?這念頭一起,心裡便已經篤定,眼眸之中的目光已經明亮了幾分,若是這樣,這份厚禮可就真的太厚了。

    歐陽明可不明白這兩人心裡的想法……

    手指摩挲著茶杯,沒有再賣關子,接著說道:“但他二人卻沒有成功,自身屍骨反而長埋死亡森林,不知這算不算厚禮?”歐陽明似笑非笑,看向薛衍。

    這聲音平平淡淡,但聽到兩人耳中卻如平地驚雷,在精神世界中掀起的一陣無形的浪濤,久久不能平息。

    尤其是薛衍,他瞳孔收縮,全身上下每一塊血肉都顫抖起來。

    臉上一臉緊張,心情複雜,有欣喜,還有解脫,又盯著歐陽明問了一遍:“天睿兄弟,這……這可是真的?”心中竟有一種患得患失之感,若真是這樣,這份厚禮對薛家來說,就真的太厚了。

    歐陽明眸光深邃,直視他的眼睛:“當然是真的。”

    薛衍一臉激動,眼眸之中血色一閃而逝,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身子一彎,向歐陽明重重一拜,正色道:“天睿兄弟,日後若有什麼吩咐,薛家萬死不辭。”

    “好!”歐陽明微微頷首,他做這麼多,等的就是這句話。

    拱了拱手,便告辭向外走去,他知道,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薛衍與吳蕭荒,一定還有很多話要商談,他心思玲瓏,自然不會做這種煞風景的事兒。

    歐陽明走後,這兩位在整個匯尋城中都屬於頂尖戰力的老人沉默了一會。

    半天之後,吳蕭荒把窗戶打開,眺望遠處,沉聲道:“不知天睿兄弟有什麼要求,他不說出來,我心裡,就始終有些不安,這天底下,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壞。”

    薛衍並不佔通,搖著頭道:“吳兄不要擔心,天睿兄弟心裡裝著一把尺子,做事進退有度,若有意對吳家不利,恐怕誰也阻擋不了。”

    吳蕭荒沒有回答,看著湛藍的天空,柔柔的雲朵,不知在想些什麼。

    半響之後,將目光收了回來,看向薛衍,道:“薛兄,不知對騰家,你想怎麼做?”

    薛衍眼中血芒大盛,殺機凜然,一字一頓,道: “血債血償!”

    ※※※※

    從書房出來之後,歐陽明沉吟稍許,一拍空間袋,只見腰間光芒一閃,落下時,一枚晶瑩剔透的血晶已被捏握在手中,這血晶紅得讓人心顫,一股巔峰凶獸的威壓四散而開,他眼中露出一抹精光,朝著天外閣的方向走去。

    微風習習,撩起歐陽明的衣衫。

    他心中所有的紛雜都散盡了一樣,享受這片刻的安寧。

    就在這時,一聲如清泉流響般的聲音響了起來:“瑜大哥,你回來了?”

    薛萱樂,正拉著吳徐寧逛街,看到歐陽明,眼中的喜色怎麼都掩飾不住,就如一朵最絢麗多姿的紅花從遠處奔來。面容千嬌百媚,本來她想說,瑜大哥,你什麼時候請我吃飯,但目光撇過吳徐寧,就把這句話咽了下去,她可不想被吳徐寧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就算是她一廂情願,能有這麼一次,也就夠了。

    “剛剛回來,在城中剛剛轉了一會,就遇到你們了。”歐陽明攤了攤手,笑著回答。

    吳徐寧跟在薛萱樂身後,一臉驚訝地說:“瑜大哥,你突破了?”歐陽明微微一愣,這才想起來,自己從薛家出來,一直思考古塔、大劫、天外閣,還有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竟然忘記隱藏修為了。

    索性不再隱瞞,輕輕點頭,道:“突破至靈者高階了……”

    這聲音平淡安閒,在薛萱樂與吳徐寧耳畔迴盪而開。

    薛萱樂臉色一喜,一襲紅衣,絢爛無比,偏著腦袋笑道:“恭喜瑜大哥,這麼年輕的高階靈者,以後說不定有機會突破至尊者呢!”她一臉憧憬,就像是她有機會成為尊者一樣,眼中全是最誠摯的祝福。

    見到她這可愛的模樣,歐陽明心裡一暖。

    吳徐寧也是一臉笑意,但是眼底,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卻藏著一抹淡淡的苦澀。

    薛萱樂的手指不停在小腹前繞圈,猶豫了片刻,還是鼓起勇氣問道:“瑜大哥,那凶獸……”她沒有說完,但她的意思三人都明白。

    “成了!”歐陽明笑著點頭。

    眼底全是感慨,作為一名有抱負的鍛造大師,歐陽明對珍貴的煉器材料有著旁人難以了解的執著,而且這一次還能自由挑選,天外閣的底蘊有多深?這點,恐怕無人知曉,但毫無疑問,這必然是靈界的巨無霸之一。

    “耶!”薛萱樂笑得更開心了,擺出一個勝利的手勢。

    而吳徐寧眼底的苦澀更濃了幾分……

    三人同時向前走去,忽然,一陣悅耳的二胡聲傳到眾人耳中。

    這旋律歐陽明很熟悉,正是映月,旋律平緩,如山泉敲打青石,如安靜的山林中黃鶯輕啼,似可洗滌心靈,讓心中所沾染的塵埃散盡。

    “很好聽的曲子!”薛萱樂誇獎了一句!

    映月彈完了,這位身穿麻衣的老人把二胡收了起來,他雙目無神,無比渾濁,臉上全是細密的皺紋,腿還有點瘸。老人吸了一口煙,露出一口黃牙,又從身後的包裹中取出一張麻布,手腳麻溜地掛了在一根竹竿之上,隨風輕舞。

    上面寫著:“天干地支量相隨,用與曆法算輪迴,年月日時均如此,自古到今一脈隨。”

    頓時,旁邊圍觀的人一下散去了大半,這種伎倆他們見多了。

    老人也不在意,渾厚的聲音迴盪而開:“金口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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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三章 庫房

    歐陽明目光一閃,這樣的江湖把戲對於一位從小浪跡街頭的孤兒來說,並不算什麼。

    可是,在見到這位老人的時候,他的眼眸中卻是不知覺的閃過了一絲驚訝之色。一種莫名的情緒突兀地湧上心頭,在他的腦海中縈繞和迴盪著。

    然而,還沒有等他想明白這種感覺究竟從何而來之時,薛萱樂的聲音就在耳邊響了起來。

    “瑜大哥,你去領過獎賞了麼?”

    歐陽明一怔,收斂心神,微笑著道:“還沒有呢,呵呵,你們是否有興趣隨我同去天外閣啊?”

    “好啊!”薛萱樂和吳徐寧異口同聲地說道。

    其實,就算歐陽明不邀請,他們也會千方百計地找藉口同行。而此刻,既然歐陽明開口相邀,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歐陽明啞然失笑,自然看出了他們眼眸中的歡喜之色。

    若是單以年齡而論,他比這兩位其實還是要小一些的,但是,因為每一個人的經歷和所處的環境不同,所以他們的心態自然也是不同的。在歐陽明的眼中,這兩位就好似自己的弟弟妹妹一般,平日里照拂一二,滿足一下他們心中小小的願望,那也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

    三人說笑著前往天外閣,不過多時,就已經來到了那座巨大的建築物之中。

    天外閣並沒有守衛,任何人都可以進出,因為這裡本就是做買賣的地方。不過,無論在任何地方,身份地位都會帶來巨大的差別。

    當歐陽明進入之時,立即被人認了出來。

    他畢竟是此次狩獵大會的魁首,而更為重要的是,他一下子交出了兩顆巔峰凶獸的血晶,自然是給所有人都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沒過多久,一道身影從後堂走出。

    許赫然這位堂堂閣老,竟然親自迎了出來。

    “呵呵,瑜小友,別來無恙啊。”

    歐陽明抱拳一禮,道:“前輩,又來叨擾了。”

    許赫然大手揮動了一下,笑道:“瑜小友客氣了,你能夠過來,老夫可是求之不得啊。”他的目光在薛萱樂和吳徐寧的身上一掃而過,道:“瑜小友請進。”

    雙方進入內廷,這個地方可就不是一般的客人能夠進入的了。

    若是沒有足夠強大的修為,或者是寬廣的人脈,根本就不用指望進入此地。

    雙方落座,歐陽明開門見山地道:“前輩,據說天外閣在懸賞死亡森林中巔峰靈獸的血晶?”

    許赫然的眼眸微亮,驚喜交加地道:“喻小友,你又有收穫了?”

    歐陽明微微點頭,道:“不錯,在下進入死亡森林,僥倖遇到了一頭巔峰凶獸。”他頓了頓,道:“在下佈置了陣法,耗盡了它的力量,這才好不容易將它斬殺。”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連眼皮子都沒有眨一下。

    以他如今的實力,哪怕是硬撼巔峰凶獸,也可以最終獲勝,更不用說身邊還有著金剛這個大殺器跟著。

    不過,他可不想洩露自己的身份和實力,否則的話,以吞天信徒在漳州的眼線,肯定能夠在短時間內知曉。

    歐陽明雖然對自己信心十足,但卻依舊不以為,他就可以對抗巔峰尊者了。哪怕是加上金剛、大黃等,只怕也是送菜的份兒了。

    所以,只要有可能,他就絕對不會主動地暴露身份,甚至於連一絲讓人懷疑的機會也不給。

    許赫然一拍大腿,笑道:“好,不愧是狩獵大會之魁首啊!呵呵,看來瑜兄弟能夠獵殺巔峰靈獸,絕不是什麼僥倖,而是有著真才實學了。”

    歐陽明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對於這句試探性居多的問話不置可否。

    許赫然心中暗道,這小傢伙雖然看似年輕,但沉穩老辣,心思縝密,遠不是這個階段的年輕人可比啊。

    他雖然有著打探歐陽明來歷的心思,但既然歐陽明做得滴水不漏,他的這份心也就淡了下來。

    手腕在空間袋上一抹,歐陽明將一些血晶取出,肅然道:”請問許閣老,這些血晶可否有進入藏寶庫兌換寶物的機會?”

    雖說天外閣已經做出了開放藏寶庫的承諾,但卻也絕不是什麼阿狗阿貓都有資格進入的。若是沒有足夠的聲望和珍貴的交易盤,那麼想要進入天外閣的藏寶庫,那也是癡人說夢。

    當然,就憑歐陽明手中的巔峰血晶,想要獲得這個資格,絕對是綽綽有餘。

    許赫然的目光緊盯著巔峰血晶,那上面神秘而復雜的花紋,彷彿有著無與倫比的魔力,能夠將人的目光吸入其中,並且無可自拔。

    片刻之後,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笑容滿面地道:“瑜小友,看來你是盯上天外閣的庫房了。”

    天外閣的庫房所藏,自然都是珍貴無比的東西。可是,如果與能夠煉製血珀丹的巔峰凶獸血晶相比,許赫然絕對願意將庫房中的東西等價交換出去。不,哪怕是稍微吃一點兒的虧,他也是在所不惜的。

    歐陽明輕笑一聲,道:“晚輩不日就要離開匯尋城,在臨走之時,當然想多兌換一些東西了。”

    許赫然目光閃動,訝然道:“瑜小友要走了麼?”

    “是啊,在下游歷天下,來到匯尋城能夠參加狩獵大會,已經是一場難得的機緣。”歐陽明頓了頓,緩聲道:“既然此間事了,自然要繼續遊歷的了。”

    薛萱樂在一旁臉色大變,眼神也是瞬間變得黯淡了下來。她輕咬貝齒,心中五味雜陳,難以形容。

    其實她早就有所預感,瑜大哥乃是人中龍鳳,絕不可能長久在滯留於此。但是,當歐陽明未曾離開之前,她的心中始終都有著一絲不切實際的奢望,哪怕這一日晚來一天也是好的。

    可是,如今她終於聽到了這個讓她感到悲傷的消息。

    只是,無論她心中如何的不捨,卻也明白,這個事實並不是自己能夠改變的。

    吳徐寧的臉色也是微微一變,但是,他可沒有薛萱樂那麼複雜的心思。只是想到如果歐陽明離去,那麼吳家此前的種種投入,豈不是都要打水漂了麼?

    當然,他和薛萱樂一樣,都無法對此阻攔和勸說。

    許赫然沉默片刻,嘆道:“也是,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既然瑜小友已經決定,老夫也無話可說。”他站了起來,笑道:“不過,在你離開之前,先到庫房中去挑選一些中意之物吧。”

    這位老人見多識廣,雖說心中略有波動,但卻並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

    或許是因為知道歐陽明即將離去的關係,所以他對薛萱樂和吳徐寧也是網開一面,允許他們進入庫房。

    天外閣的庫房收藏果然非同尋常,歐陽明等人在裡面逛了一圈,竟然有著一種挑花了眼的感覺。

    這裡的寶物不僅僅種類繁多,而且每一種的數量囤積也絕對不少。

    歐陽明略微掃了一圈,心中頗為驚訝。

    這樣的寶物數量,就算是尊者見到了,也要心生貪婪了吧。但是,在匯尋城的天外閣主事者竟然僅有巔峰靈者的修為,這又是怎麼回事?

    他隱隱的覺得,這個庫房並不簡單,或許其中還隱藏著什麼自己不知曉的機密,否則的話,許赫然絕不可能如此光明正大的將所有寶物都展現在自己的面前。

    當然,歐陽明對這些寶物雖然羨慕,卻也絕不會生出搶奪之心。

    他在逛了幾圈之後,終於鎖定了幾樣寶物,這些寶物都是材料。不過,他在選擇之時,也是留了個心眼,所挑選的珍貴材料固然可以用來煉製裝備,但若是使用在陣盤的煉製之上,也是毫無問題的。

    果然,許赫然在見到他挑選這些材料之時,也是一臉的平淡,似乎對此早有準備了。

    小半日之後,歐陽明交出一定數量的血晶,帶著眾多材料滿載而歸。

    然而,他卻沒看到,許赫然在他離去之後,也是笑逐顏開。

    歐陽明給出的血晶中包括一顆巔峰靈獸血晶和兩顆高階靈獸血晶,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些血晶應該可以煉製出一顆血珀丹了。

    一想到血珀丹的價值,他就笑得合不攏嘴。

    只是,他也不知道,這血晶在歐陽明的眼中看來,卻是遠不如那些材料珍貴。

    這就叫做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歐陽明等人一路回到吳家,在回去的途中,薛萱樂和吳徐寧一改常態,他們的臉上都有著掩飾不住的憂色。特別是薛萱樂,雖然竭力遮掩,但那眼眸中的一抹淡淡哀傷卻依舊是讓人為之心酸。

    回到院中,歐陽明閉目養神,他雖然也有些不捨,但卻絕對不會因為這個原因而改變自己的計劃。

    畢竟,在儋州之中,還有著老匠頭等人默默地等待著他的回歸呢。

    突然,歐陽明的耳朵微微聳動了一下,他捕捉到了一絲淡淡的腳步聲。那聲音很輕,但卻並沒有刻意的掩飾,所以哪怕有著一段距離,他也是聽得清清楚楚。

    嘴角微微的翹了起來,歐陽明心中暗道。

    果然來了。

    片刻之後,敲門聲響了起來,歐陽明欣然起身,開門,果然看到了薛衍那種熟悉的面容。

    只是,此刻薛衍看向他的目光中,卻充滿了極為複雜的眼神。

    歐陽明淡然而笑,似乎並沒有看出什麼異常,而是將他引入了庭院之內。


第九百一十四章 問心鏡

   “薛前輩,您來得正好。”歐陽明笑瞇瞇地道:“晚輩正好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說。”

    薛衍長嘆一聲,道:“天睿老弟,你是不是想要告訴老夫,你即將要離開匯尋城,從此遊歷天下了。”

    歐陽明對此並不意外,他帶著吳徐寧和薛萱樂前往天外閣,並且當著他們的面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他們回去之後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將此事稟告長輩。

    而薛衍一旦得知這個消息,肯定會有所表示。

    無論是為了穩固與歐陽明之間的聯繫,還是為了以後與那極有可能存在的龐大宗門打好關係,他都不可能做出不聞不問之事。

    此外,以如今薛家的落魄,還有可能被歐陽明看重的東西,怕是也唯有一件了。

    如果薛衍故作不知,歐陽明也不會勉強,反正此次匯尋城之行,他已經獲得了足夠巨大的好處。可是,既然薛衍過來了,他也不會故作清高。

    微微點頭,歐陽明肅然道:“晚輩既然要遊歷天下,自然不可能在某個地方長久滯留了。”

    薛衍磕巴了一下嘴巴,只覺得這個理由強大無比,他竟然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藉口。

    因為在他的心中早已認定了歐陽明的身份,這位肯定是某一個龐大宗門的核心弟子。這樣的人物外出遊歷,自然是胸懷天下,在匯尋城停留如此之久,已經算得上是一個異數了。

    雖然薛衍巴不得將歐陽明永遠留下,甚至於是隨著他前往東臨城坐鎮。

    但他卻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這麼做,只怕是禍非福。

    人家宗門千辛萬苦培養的核心弟子,竟然被你勾引的蝸居在一個小地方,以那些超級勢力的德行,又豈能善罷甘休。

    那時候前來對付薛家的,就不會是巔峰靈者,而很有可能是更加強大的尊者了。

    薛衍抿著嘴巴,心中不斷掙扎著。

    歐陽明也沒有催促,只是在一旁沉默地看著他,但就是如此,卻給他帶來了足夠巨大的壓力。

    在歐陽明那咄咄逼人的眼神之下,薛衍終於是狠狠地一咬牙,心中打定了主意。他突然抬頭,取出一個空間袋,道:“天睿兄弟,我們薛家和騰家一直在東臨城,雖然時而有著一些爭執,但卻一直都是相安無事。”他頓了頓,繼續道:“你可知道,他們為何突然襲擊,想要滅我薛家滿門?”

    歐陽明毫不猶豫地搖頭,道:“在下遠道而來,並不知道你們兩家的恩怨。”

    他雖然心知肚明,但嘴巴上無論如何都是不肯承認的。

    薛衍嘿然一笑,道:“其實很簡單,因為我們薛家得到了一件寶物,所以惹得他們心生貪念罷了。”他長嘆道:“無妄之災,這可真是無妄之災啊!”在他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悲戚之色,分明就是想到了因此而死亡的那些家人。

    歐陽明輕咳一聲,道:“前輩……節哀。”

    看到歐陽明臉上沒有一絲動容,薛衍突地笑道:“天睿兄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寶物了?”

    歐陽明微怔,他並沒有露出絲毫破綻,但薛衍這等人物何其了得,哪怕僅有一絲蛛絲馬跡,也很難瞞得過他的眼睛。

    在這一瞬間,就連歐陽明自己也沒有拿定主意,究竟是坦言相告,還是打死不認。

    然而,就是他這短短片刻間的耽擱,就已經讓薛衍看出了虛實。

    這位薛家老者搖著頭,發出了一道長長的嘆息聲,道:“天睿兄弟,我明白了。”

    他一伸手,從空間袋中掏出了一面鏡子。

    這鏡子並不大,僅有巴掌大小,鏡子周圍有著式樣古樸的木頭雕刻,那上面雕琢著一隻不知名的怪獸。雖然誰都知道,這是一頭死物,但是當人的目光凝視其上的時候,卻會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絲毛骨悚然的感覺。

    似乎這怪獸隨時都會復活過來,並且向自己發動最為凌厲的攻擊。

    歐陽明倒抽了一口涼氣,雖然僅僅瞥了一眼,但他卻已經隱隱的感受到了這面鏡子的不平凡。

    抬頭,深深地看了眼薛衍,歐陽明終於有些明白,為何擁有兩位巔峰靈者的騰家,會如此不顧一切地襲擊薛衍家族了。

    按理來說,雙方既然同在一城,並且都有巔峰靈者坐鎮,那麼縱然實力有著高低強弱,但也絕不會相差太遠。若是雙方翻臉,薛家固然沒有多大的勝算,但騰家想要攻擊薛家,也必然會付出巨大代價,甚至於會元氣大傷,反被其他人趁虛而入。

    可是,騰家縱然知道如此,卻依舊是毫不猶豫地做了。

    如今,在見到這面鏡子的那一刻,歐陽明立即明白,騰家為了此寶,究竟下了多大的決心。

    寶物無罪,但是懷璧其罪啊……

    薛衍的目光緊緊鎖定了鏡子,彷彿是自言自語地道:“這是老夫從大墟中九死一生才得到的一件寶物,它……叫問心鏡。”說著,他抬起了頭,道:“老夫原本以為,有了此寶之後,雖然未必能夠幫助老夫成為尊者,但卻可以讓我們薛家的整體實力更上一層樓。”

    歐陽明緩緩點頭,這面問心鏡如果真的如同騰家人所言,有著克制心魔的作用。那麼在平時的修煉之時,可以起到巨大的難以想像的作用。

    讓騰家的實力整體提升,絕不是什麼奢望。只要規劃得當,或許在短短數年之後,騰家就會有第二個,甚至於是第三個巔峰靈者出現了。當然,巔峰靈者再強大依舊是靈者,還是無法與尊者相提並論的。

    薛衍將鏡子直接遞了過去,歐陽明微怔,下意識地接在了手中。

    他猶豫了一下,將一絲靈力送入鏡子之內。

    下一刻,一股奇異的光芒從問心鏡中釋放了出來,整片鏡面上頓時都是這股讓人心動神搖的光芒。

    歐陽明的眼睛微微瞇著,他朝著鏡子看去。此刻,在鏡子內果然出現了一個人影,那身影正是他本人,無論他如何移動鏡子,裡面的人影都會如實的將他的動作反映出來。

    不過,僅僅是片刻之後,歐陽明的臉色就不由得微微發白了。

    因為他看到了,那境內人影雖然在不斷地做著同樣的動作,但是他的動作卻是逐漸變得緩慢了下來。

    就彷佛這雙方所流逝的時間並不一樣,而且,那境內的人影動作蘊含著某種無法解釋的韻味,當歐陽明凝神觀察之時,竟然有著一種靈魂都要被吸入的恐怖感覺。

    身體微微一顫,歐陽明連忙收斂心神,將精神意念從鏡子中收了回來。

    他雖然沒有摸透此物的用途,但哪怕用腳趾頭去想,也知道此物必然是非同小可。

    薛衍呵呵一笑,道:“老夫從大墟獲得此物之時,曾經撿到一份說明,似乎是說這問心鏡可以克制心魔,在修煉之時,讓人事半功倍。但是,老夫佩戴此物已經有過一段時間,卻發現此物似乎別有妙用。”

    歐陽明心中微動,問道:“什麼用途?”

    “不確定。”薛衍毫不猶豫地道:“老夫感覺到此物的詭異和強大,所以不敢仔細研究。”他看著歐陽明手中鏡子,臉上一片遺憾之色,道:“薛家如今落魄至此,都是老夫的責任。哎,老夫必須要留下有用之軀,讓薛家重新崛起,如此才不負眾多弟子的信任和……犧牲。”

    歐陽明微微點頭,道:“正當如此。”

    這面鏡子透著無窮的詭異,若是想要研究其中奧妙,肯定需要加大投入,甚至於是有著不可知的危險。

    薛衍是薛家僅存的希望,他自然不敢做這等冒然之事了。

    薛衍突然抬頭,正色道:“天睿兄弟,老夫想要將此物送給你。”

    “哦,什麼?”歐陽明一愣,不解的問道。

    他對問心鏡雖然很感興趣,但卻絕對不會動手掠奪的。

    這是他做人的底線,一條不能碰觸的道德底線。

    然而,薛衍卻是長嘆一聲,道:“天睿兄弟,我們薛家因為此物,已經遭到了一場滅頂之災。嘿嘿,老夫敢說,一旦將此物的秘密挖掘出來,就連尊者都會心動。”他深深地看了眼歐陽明,道:“你說,我們薛家保存此物,究竟是福,還是禍呢?”

    歐陽明的臉色微變,道:“前輩,你以為……我有資格保管此物麼?”

    薛衍大笑道:“你雖然年輕,但修為之高,卻是深不可測。呵呵,一個中階……不,高階靈者,竟然能夠屢次斬殺巔峰靈獸,這絕不是偶然吧。”他頓了頓,道:“老夫相信,在你的身邊,肯定有著足以保護此物的強大存在。”

    歐陽明嘴角微微一撇,他自然明白對方的意思。

    薛衍說的是,那莫須有的宗門派出來保護自己強者。但事實上,他身邊確實有著一位比大多數尊者都要強大的人物,暴怒金剛。

    但是,這金剛可不是什麼宗門饋贈或者專門保護自己的保鏢啊。

    薛衍肅然道:“天睿兄弟,現在也唯有將此物交給你,老夫才能夠擺脫此物所帶來的厄運。”他後退一步,目光在問心鏡上最後掃了一眼。在這一眼中,有著太多難以割捨的東西。

    但是,就在下一刻,他卻是立即收回了目光,朗聲道:“天睿兄弟,我會派人宣揚出去,問心鏡已經送給你了。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說吧,他向著歐陽明深深地一躬到地,隨後,毫不猶豫地轉身,就這樣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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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21:04:5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一十五章 攜寶遠離

    歐陽明看著手中的鏡子,竟然莫名的有著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他原先只是想要看一下這鏡子,看看來自於大墟中的寶物,究竟有什麼稀奇之處。

    但沒想到,薛衍不僅僅將問心鏡拿了出來,而且還一舉交給了他。稍稍地掂了兩下,歐陽明的臉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這固然是一件寶貝,但更是一件燙手之物啊。

    若是落入實力不足的人手中,所帶來的就是惡報了。

    薛衍最後那句話擺明了就是禍水東引,但他光明正大的說了出來之後,歐陽明的心中竟然沒有半點兒的怨懟之念。

    既然拿了人家的寶貝,就必須要有著足夠的承擔才行。

    將所有好處吃乾抹淨,然後拍拍屁股,不管不顧地走人,這絕不是他的作風。

    沉吟片刻,歐陽明將問心鏡收了起來,他並沒有在這個時候研究,因為無論是時機,還是此地的環境都不允許。

    轉頭朝著某個方向看去,他的目光彷彿穿透了牆壁的阻礙,越過了無限的空間,看到了一座巍峨高山。

    在匯尋城內,並沒有多少值得他牽掛的東西,而那個地方,卻無疑是其中之一,就算是遠離此地,也要在此之前過去探索一番吧。雖說歐陽明也知道,那座高山聳立如此之久,如果真有什麼秘密,肯定也是早就被人參悟透了。

    但是,沒有身臨其境的體驗一番,他卻是絕不甘心。

    突然,歐陽明的眼皮子微微一動,朝著院子入口處看去。

    一道窈窕的倩影隱約間出現在那兒,正用著一雙無聲而美麗的大眼睛凝視著他。

    歐陽明苦笑一聲,道:“薛姑娘,你……好。”

    薛萱樂垂下了頭,道:“瑜大哥,你真的要走了?”

    “是。”歐陽明雖然不忍傷害她,但卻知道,在這個時候,無論如何都是猶豫不得。

    薛萱樂忽然抬頭,道:“瑜大哥,我們以後,還會有再見面的機會麼?”

    看著她那充滿了期待的眼眸,歐陽明竟然不忍心一口回絕。沉默片刻,歐陽明伸手從身上取出一物,那是一個空間袋。

    “薛姑娘,你我相識一場,也算是有緣。這是我給你的一份禮物,請你收下吧。”

    薛萱樂怔了一下,接過空間袋,精神意念稍稍一掃,頓時發現裡面竟然是許許多多的修煉資源。而且,這個空間袋之內的空間之大,遠比她此前見過的任何一個都要寬廣許多。

    單是這個空間袋,就已經足以讓人垂涎三尺了,再加上里面那種種物資,這份財富加起來,甚至於比得上如今落魄的薛家總和了。

    但那可是薛家的財產,不知道有多少人緊盯著不放。而這個空間袋之內的所有物資,卻是歐陽明的私人饋贈。

    心念電轉,薛萱樂的臉上突然流露出了一絲開心的笑容,她抬頭,凝視著歐陽明,肅然道:“瑜大哥,我明白了,我一定會努力的,絕不會讓你失望…… ”說吧,她用著充滿了情誼的目光最後瞅了眼歐陽明,然後轉身,邁著堅定的步伐轉瞬離去。

    這是瑜大哥給我的考驗,如果在得到這麼多資源之後,我還無法追上瑜大哥的腳步,那麼我也就沒有資格再和他見面了。

    為了和他再見一次,我一定要努力,絕不能讓他失望……

    薛萱樂的心中充斥著熊熊的鬥志,甚至於連身上的氣質都發生了微妙的改變。

    歐陽明瞠目結舌地看著薛萱樂轉身離去,他自然能夠感受到這個小姑娘的氣息變化。但問題是,他根本就猜不透其中緣故。但不知為何,在他的心底深處,就是有著一絲隱隱的不安。

    這些東西我已經不需要了,送給薛萱樂,也算是對這段日子做的一個了斷吧。

    但是,我是不是弄錯什麼了?

    ※※※※

    半日之後,狩獵大會魁首瑜天睿,即將離開匯尋城遊歷天下,並且獲得了薛衍饋贈問心鏡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全城。

    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頓時在城內掀起了滔天巨浪一般的熱議。

    固然有人看出薛衍的一片苦心,但是在薛家中,卻也有人對此並不理解。如薛源等對此更是惡語相向,但很快就遭到了薛衍的嚴厲懲戒。不過,雖然在薛家和吳家中無人再敢提及此事,但滿城中卻早已傳得沸沸揚揚,甚至於有人在懷疑,瑜天睿來到匯尋城的真正目的了。

    王府大寨中,王唯念和王浩彬相對而坐,他們的臉上佈滿了陰翳之色。

    “騰家二老呢?”

    “沒有消息。”王浩彬的臉上雖然還是不動聲色,但是眼眸中卻有著濃濃的忌憚之色。

    那騰家二老隨著歐陽明進入死亡森林,以他們兩人的修為和經驗,在暗中伏擊一位中階靈者,應該是十拿九穩之事。畢竟,他們兩位可不是沒有神智的凶獸,而是強大的巔峰靈者啊。

    但是,當歐陽明順利地獵殺了巔峰凶獸,並且離開了死亡森林回歸之後,這騰家二老卻依舊是渺無音訊,就像是從靈界蒸發了一般,無論他們使用怎麼的手段都無法探查出來。

    這個時候,哪怕白癡也知道,這兩位已經是兇多吉少了。

    王唯念抬頭,仰望天空,似乎在沉思著什麼。

    王浩彬雙拳緊握,突然道:“瑜天睿即將離開,他身上不但有著諸多寶物,還有著……問心鏡。”

    雖然他並沒有見到這件寶貝,但是既然薛家和騰家都來到了匯尋城,他們自然不可能一無所知了。能夠讓騰家不惜冒著巨大風險也要搶奪的問心鏡,自然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王唯念緩緩的收回了目光,突然道:“騰家二老的實力如何?”

    王浩彬一怔,低下了頭,道:“靈者巔峰,很強。”

    那兩位雖然耗盡潛力才提升到這等境界,但畢竟是靈者巔峰,這修為可是實打實的,沒有摻雜半點水分。

    王唯念輕聲道:“你以為,瑜天睿單憑一人之力,就能無聲無息地解決兩位靈者巔峰麼?呵呵,還有那巔峰凶獸,被他屢次滅殺,你就不曾懷疑過麼?”

    王浩彬的身軀微微一顫,道:“可是,在死亡森林內,人族尊者是不能出手的啊!”

    他也是一個聰明人,自然明白王唯念的意思。

    哪怕是同階強者,也未必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情。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歐陽明的身邊有著尊者暗中護持了。

    王唯念冷笑一聲,道:“靈界之大,有多少人能人異士。呵呵,就算他們有什麼特殊的手段隱瞞了,也不足為奇。”

    王浩彬的臉色微變,沉吟半晌,道:“那我們……怎麼辦?”

    王唯念沉默片刻,道:“此事,還有何人知曉。”

    “除了陵庭叔之外,再無人知曉了。”

    王唯念緩緩點頭,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淡淡地道:“好,那我們就等吧。”

    “等什麼?”

    “我們可以忍,但是,有一家,絕不會忍的。”

    王浩彬慢慢轉身,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朝著一個方向看了過去。

    ※※※※

    離家之內,書房中。

    離恬羽大發雷霆,將房間中所有的東西都砸了個稀巴爛,哪怕是再珍貴的古物,在他的怒火面前,也是不值一提的。

    所有的僕役都是遠遠地避開,根本就不敢在這個時候靠近。若是此刻被暴怒中的少爺打死,那也是白死,絕不會有人為他們出頭。

    忽然,一道高大的身影悄然無息地出現在房門之外。

    他的面色微微發白,但是身體內的卻蘊含著極為強大的能量。一個人站在這兒,彷彿瞬間就成為了天地的中心。

    離恬羽身形一轉,立即看見此人,他眼眸中的暴怒之色頓時退掉了一大半,低下了頭,道:“爺爺。”

    這位正是在匯尋城內說一不二,最頂尖的強者之一離邵元。

    他淡淡地瞅了眼狼藉的房間,那些在普通人眼中珍貴無比的東西,卻根本無法撩動他心中的一絲漣漪。

    “哼!老夫說過多少次,遇事要靜氣,你做到了麼?”

    離恬羽雖然桀驁不馴,但是在這位老人的面前,卻是極為乖巧。他的腦袋幾乎低到了胸前,道:“是,爺爺,孫兒錯了。”

    離邵元看著他,突然長嘆一聲,道:“我離家人丁單薄,所以對你過於寵溺,讓你不知天高地厚。呵呵,如今終於遇到對手了吧。”

    “是。”雖然滿心不甘,但離恬羽還是無奈地應了一聲。隨後,他抬頭,道:“爺爺,這人即將攜寶離去,我們……就這樣坐視他走了麼?”

    離邵元冷然道:“你的意思呢?”

    離恬羽遲疑了一下,道:“爺爺,孫兒恨不得將他抽筋剝皮,但是……我們現在還摸不透他的來歷。”

    微微一笑,離邵元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欣慰之色,這個孫兒,真是有了一些進步啊。

    “你不用過分擔心,此子來歷就算再驚人,我們也未必要怕。”

    離恬羽一怔,訝然地看著老人。

    在匯尋城這一畝三分地內,他或許可以百無禁忌。但是,散修世家與超級宗門卻絕不能相提並論的啊。

    離邵元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此子在拍賣會上,竟然連漳州特產血珀丹都不認識。你說,這代表了什麼?”

    離恬羽雙目頓時亮了起來,道:“他並不是漳州的宗門弟子。”

    “不錯。”離邵元大笑道:“既然並非漳州之人,老夫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呵呵,若是他龜縮城內,老夫還可任他蹦躂幾下,但既然要離開,還如此炫耀地攜帶至寶,那就是……自尋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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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六章 劍鋒晉升

    春回大地,萬物復甦。

    春風輕輕吹動樹葉,沙沙作響,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

    遠遠地,歐陽明看到了回劍峰,山峰猶如一柄出鞘染血的長劍,隱隱透著一股難言的峰銳。

    他曲指一抓,一道瀰漫在空氣中的細微的劍氣頓時被他捏在手心,順著毛孔,侵入他的經脈之中。

    歐陽明眼睛雙目微閉,感受了片刻,輕笑道:“還真有幾分奇異,劍氣萬年不散?”

    沒過多久,歐陽明便來到峰角,抬頭望去,絕壁陡峭,猶如一面平滑的鏡子,若是普通人,根本爬不上去。

    大黃堪堪稱奇,看著山頂時時刻刻都在變化的灰霧,咧起嘴,露出一口尖牙,道:“小明子,怎麼這山頂還有霧氣,四周都晴空萬里,唯獨這座山峰頂有霧氣?”

    多臂金剛聞言也將精神力量探出,卻被一道無形的禁制阻隔。

    歐陽明笑了笑,指著峰頂,笑道:“你看在霧氣上方的金芒,那是劍氣。”

    大黃喉嚨動了動,正要回答,一道黑色旋風從天邊襲來,伴隨著一聲喜悅的鷹鳴之聲。緊接著,這黑色旋風越來越大,四周的沙礫、碎石、以及落葉,全被捲起,就如一條長龍,旋風散開,蒼鷹龐大的身軀就落了下來,眼中全是激動之色,欣喜道:“主人!”

    大黃與多臂金剛不約而同地走了過來,大黃伸出爪子,多臂也伸出拳頭。

    蒼鷹也是如此,伸出翅膀做了個握拳的動作,與兩獸碰在一起,相視一笑,雖然在下界的時候,他們會為了爭得歐陽明的關注而針峰相對,但到靈界之後,各自之間的競爭雖然也有,但關係卻好了很多,不似下界這麼緊張了。

    歐陽明雙目一凝,盯著蒼鷹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道:“不錯,根基愈發紮實,用不了多久,就能突破至巔峰靈獸了。”

    “謝主人吉言。”蒼鷹聲音恭敬。

    大黃眼中也有羨慕,現在也就他修為最低,心底不由有一種淡淡的惆悵。

    一人三獸在回劍峰下轉了一圈,沒有什麼發現。

    歐陽明念頭一動,腳步微抬,踩著一塊碎石,就像一隻靈活的猿猴一樣,不停在山間騰挪,對著峰頂攀登而去,這山峰雖然陡峭,但是對於靈者而言,如履平地,大黃與多臂金剛緊緊跟在他的身後,至於蒼鷹,則飛在空中不斷盤旋,只是,對於這座巨大的山峰,他打從心底有著一絲警惕和畏懼,所以始終都是小心翼翼,不敢過於放肆。

    回劍峰頗為奇妙,縱然是在這無奇不有的靈界之中,也是極其罕見的。

    那峰尖細如髮絲,而在距峰頂不遠處,有一個弧形平台。

    歐陽明一步踏上平台之上,遠眺而去,回劍峰只有數千丈,談不上高聳入雲,但視野極為開闊。歐陽明看到了一望無際的死亡森林,看到了街道縱橫交錯的匯尋城,心中豪氣頓生,嘆道:“難怪這麼多人都喜歡站在高處,這種俯視眾生的感覺確實很美妙。”

    他抬手一抓,一縷霧氣被他夾在兩指之間。

    靈力湧動,碾壓而去,這霧氣就化作一道金色劍芒,歐陽明臉上露出一種果然如此的表情,眼裡再次浮現老人劍匣打開的一幕。三尺青峰驚空而起,回劍峰被一劍掠走。歐陽明在心中比對回劍峰與自己在畫中見到的有何不同,漸漸地,一股詭異的氣息竟從峰間砂石、草木上傳來,讓歐陽明陷入入定之中,心里古井無波,峰間的霧氣就像受到吸引一樣,瞬間化為金色劍芒,圍繞著歐陽明旋轉不停。

    一抹道意驀然一盪……

    歐陽明心裡沒有一點波瀾,平淡而安閒。

    無我無物,無物無我,身上的氣息徹底與回劍峰融為一體,似成了峰間砂石、草木、落葉,化為這世間萬物,石塊下緩緩蠕動的蚯蚓,含苞待放的花朵伸出花蕊……山間每一處最細微的變化,都逃不過歐陽明的感應,這種與山峰融為一體的感覺尤為奇妙,很難用言語形容。

    蒼鷹、多臂金剛與歐陽明締結契約,感受到這一抹道韻,也漸漸沉靜下來,隨著他進入了一種類似於入定的奇妙境界之中。

    而大黃雖然並沒有締結契約,但它擁有龍族血脈,悟性極高,也是前爪雙手合十,猶如人族一般盤膝而坐,眼睛緊閉。

    陷入一塊玄妙的世界之中,腦海就猶如盤踞著無數條玄妙晦澀的大道,生了又滅,滅了又生。之前在修煉上不懂的地方,竟然在不知不覺之間,就已經融會貫通。丹田之中,靈氣湧動,澎湃無比,更奇異的是大黃頭頂的犄角,閃爍著黑芒,妖冶鬼魅,變得越發凝實。

    身上的氣勢越來越強,如沒有極限的拔高起來,攪動虛無。身上纏繞著一圈黑色旋風,而在他身後,一條殘缺的黑龍緩緩浮現,這黑龍鱗片漆黑,閃爍著幽光,爪子峰利無比,似乎能將世間所有的一切全都一爪轟碎,眼睛緊緊閉著。

    忽然,“咯噔!”一聲,這是壁障破碎的聲音!

    大黃身上的氣勢再一次更為猛烈的爆發……

    它眼睛霍然睜開,眼中散出精芒似能讓天地失色,隨後聚氣吐納,一聲霸道的聲音從它嘴中傳了出來,竟是龍吟!而大黃的修為也突破桎梏,到了靈者高階。

    蒼鷹也是如此,在這一抹道韻之中,就猶如大海之中迷航的船隻看到了燈塔,光芒雖然微弱,但是將自己前方的道路全都照亮,心中疑惑盡去,明悟頓生,身上氣勢緩緩增強,雖然不像大黃一般快速拔高,卻勝在不急不緩,遞推而去。

    終於,一聲轟鳴在蒼鷹腦海之中響徹起來。

    就像一道張牙舞爪的雷霆,轟然而來,將整片天空都攪得支離破碎。

    緊接著,蒼鷹身上的羽毛更為漆黑,如墨水似烏金,看起來更加峰銳,靈獸巔峰的氣息蕩漾而開。它吹出一口青氣,將身前十丈之內的霧氣全都吹散,心裡極為火熱,暗道,只要我境界穩固之後,有主人的抗雷套裝與厚土陣盤的輔助,我一定能衝破自身桎梏,成為尊者,這可是尊者啊!這一霎,蒼鷹的心中豪情無限。

    因為心神波動太大,蒼鷹差點從這種玄妙的狀態中掉了出去。

    它連忙收斂心神,開始穩固境界。

    不但是它,就連多臂金剛都得到了許多好處,身上氣息更為凝實,萬獸嶺的傳承秘法也全都融會貫通,融為一爐,可信手拈來。雖然他修為並沒有突破,但他自身的戰力,起碼提升了一成,可不要小看這一成,要知道,多臂金剛可是渡過六道天劫的尊者,而且之前就用以強打強的姿態擊敗邱成旺,現在整體戰力又提高了一成,得強到何種地步?

    可以說,歐陽明這一次陷入這種玄之又玄、難描難述的境界,道意蕩漾之下,讓這三頭靈獸得到了難以想像的好處。

    而這一霎,歐陽明就像與回劍峰融為一體。

    一個極為悠遠的畫面在他心神之中,天氣晴朗,初夏並不炎熱,芳草低垂,清風襲來,無數的草穗同時彎腰,猶如向著四周蕩漾而去的綠色波浪。徐傲然身後背著一個木匣,手中拿著一柄木劍,輕輕一劍刺了出去,沒有任何波動。

    老人出現走到他的身邊,輕聲道:“劍法之道,沒有任何捷徑,這世間的事兒,都是一個理,說起來都逃不過勤能補拙這四個字。你天賦雖然不錯,但要是好高騖遠,劍道終究是入不了門的。”他深吸了一口氣,眼中就像有一柄可驚破天闕的長劍呼之欲出一般,嘆道:“吾這一生,本意為販夫走卒,卻生在八荒之家,而立之年以前,生活並無多少跌宕起伏,沒有故事,更無往事,談不上滄桑深邃。卻不曾想,不惑之年之後極於情,痴於劍,反倒是後來居上,此生一共戰了一萬五千場,勝負在五五之間,前五千場用來磨劍,未贏一場,之後五千場,用來磨礪劍心,勝負各半,證得劍道大成之後,一戰未輸。”

    徐傲然若有所思,將背著的劍匣與手中的長劍同時放下。

    畫面到此終止,歐陽明心中暗道,回劍峰不是他們二人見面的第一次就被老人用青峰劍掠走了嗎?怎麼還有這個畫面印入山峰之中?

    暗中吸了一口氣,將這念頭壓下,繼續感應著回劍峰之上的寸寸變化。

    沒過多久,歐陽明只覺得身體越來越輕,越來越輕,似乎就要禦空飛起一樣。

    可就在這個時候,山間的金色劍氣霍然擴散,就如從九天之上垂直而下,瞬間將回劍峰瀰漫。山河、草木、泥土,所有的一切都蔓延在劍氣之中,這劍氣徒然凝聚,化作一道金色劍痕,就如一輪金色太陽一般,散發著炙熱的光芒,輕鳴一聲,就如皇者降臨,不遠處匯尋城中長劍齊齊顫抖。

    “轟!”的一聲,印在歐陽明的手臂之上。

    這金色劍芒消散之後,歐陽明也從那種玄妙的境界之中退了出來。

    身體就像是脫胎換骨了一樣,身體輕飄飄的,竟有一種可禦空而行的錯覺,可稍稍一試,不使用靈力,就連腳都不能離地。

    試了好一會,歐陽明才不甘心地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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