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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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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寧馨 -【蜜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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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9 18:36: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改朝換代當丞相

  聖旨傳出,皇宮各處都得了消息,皇后差點摔了手裡的粥碗,懷孕晚了半月也就罷了,偏偏她剛想到宣召牟家夫人進宮以便收攏牟家勢力,不想又被貴妃捷足先登。好在牟家夫人早產,否則後悔藥都沒地方買去。

  這般想著,她也發了狠,直接讓女官帶了懿旨去太醫院,宣召最好的幾個太醫直接進宮候著,貴妃即便生產,也得先求到她這裡。

  如今已進了內務府做採買管事的牟安,聽說宣召的聖旨進了牟家大門,歡喜的直接在家裡擺了酒席。

  旁氏不懂這其中利害,還有些質疑道:「三爺,那賤人進宮伺候貴妃娘娘,萬一得了寵,以後我們豈不是更沒有立足之地了。這即便不是壞事,也算不得好事,至於擺酒慶賀嗎?」

  「蠢婦,頭髮長見識短的東西!」牟安兩壺酒下肚,臉色都已經紅透,大著舌頭得意說道:「你婦道人家知道什麼,我下的這個圈套就是個解不開的陷阱。那賤人得了聖旨,若是不進宮,整個牟家都得遭殃。若是進宮伺候了貴妃娘娘,在外人眼裡牟家就綁在貴妃一方了。老二不是一直不想站隊嗎,這可輪不到他掙扎了。再說,娘娘是那麼好伺候的嗎?最好累得她流了孩子,即便她硬撐下來,娘娘平安生產,是那賤人應當應分之事,若是生產不順利,那賤人就是怠慢的大罪。哈哈,這叫做裡外不是人,足夠他們頭疼的了!」

  旁氏仔細琢磨了半晌,總算明白了幾分,趕緊給自家男人倒酒,誇讚道:「三爺,你真是太聰明了,這樣的好計都能想出來,真是太解氣了。」

  牟安得意的一口喝乾杯中酒,還要再吹噓幾句的時候,貼身長隨卻突然敲門進來稟告道:「三爺,大事不好!」

  「什麼事?」牟安皺了眉頭,很是懊惱被打斷了酒興。

  隨從猶豫了一瞬,還是說道:「外邊都傳開了,說牟家二奶奶方才一胎生了三子,雖是八月早產,但二奶奶預先琢磨出了一個箱子,孩子放進去同在娘胎裡一樣,所以……母子均安!如今整個京都都在傳,說這位二奶奶是慈悲娘娘派下人間的使者……」

  「閉嘴,滾出去!」牟安接受不了再一次失敗,狠狠抓起桌上的酒壺和杯盤砸得粉碎。

  心疼的旁氏趕緊攔阻,「別砸了,三爺,這都是銀子買回來的啊!家裡本來就沒有多少銀錢了……」

  「啪!」牟安紅了眼睛,一巴掌就拍了過去,「臭娘們,你也開始嫌棄我了是不是?嫌棄爺沒銀子是不是?」

  可惜他忘了,旁氏如今有娘家撐腰,哪裡是他隨便能撒氣的。

  旁氏立刻跳了起來,一頭撞向前,嘴裡嗚咽罵著,「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看誰給你托關係尋差事,看誰給你生兒育女!我不活了,你打死我吧!」

  她本就生得膀大腰圓,牟安哪裡頂得住她反抗,不過兩個回合,夫妻倆就滾成一團,旁氏占了上風,左一巴掌右一拳頭把多少年攢下的悶氣撒了個乾淨……

  世界哪怕鬧得天翻地覆,對於蘇圓來說卻半點不值得一提,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足以讓她看破很多東西。

  即便有吳婆婆和張嫂子等人保駕護航,但八月生產還是兇險至極,這一次沒有了生瓜瓜果果時那般順利,她足足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才把三個孩兒生出來,有時候痛到極致,她都覺得自己靈魂出了竅,但是想想兒女和夫君,再看看花白頭髮都濕透的吳婆婆,佛堂裡不停磕頭念佛的牟老夫人,她又拚命掙扎落了下來。

  好不容易孩子出了肚子,放進暖融融的保溫箱裡,她依舊不敢閉眼,直到婆婆說三個孩子都在呼吸,看上去沒有大礙,這才終於松了一口氣陷入黑沉。

  待睜開眼睛,屋裡昏黃一片,她的身前趴了一個身影,熟悉的氣息透進口鼻,帶來了難言的心安,惹得她歎氣出聲。

  牟奕驚覺身側有異,立即醒了過來,抬頭時對上嬌妻黑亮的大眼,一時間只覺得愧意鋪天蓋地襲來。

  「相信我,以後再也不會了。待過些時日,我遍訪天下名醫,一定保三個孩兒平安長大。」

  蘇圓扯出一個疲憊的笑意,努力挪了挪身子,抱緊了夫君的胳膊,低聲安慰道:「二爺放心,先前事出緊急不能詳細分說,其實在我家鄉,八個月出生的孩子很多,咱們的孩兒一定會順利長大的。」

  「真的?」牟奕眼裡終於湧起幾絲喜意,末了卻是感慨,「待以後閒暇,我一定陪你回家鄉走走。」

  蘇圓聽得心裡痛極,怕是窮究一生她也沒有機會回去了,但開口時卻笑得依舊溫柔,「家鄉那裡沒有什麼牽掛了,這裡有你跟孩兒,我不回去了。」

  牟奕聽得心頭暖極,愧意也更重。「你再睡一會兒,我還要進宮當值,許是要三五日才能回來……」

  「放心,家裡有我呢。」

  夫妻同心,哪怕夫君不說,蘇圓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淡淡殺意。將軍出征,即便不能用力擂響戰鼓助威,總要了卻他的後顧之憂。

  盛夏的夜悶熱至極,皇城四門卻是燈火通明,全身頂盔貫甲的侍衛們手握槍戟輪班值守。見統領遠遠騎馬趕到,幾個不當值的侍衛都是笑嘻嘻跑出來行禮道喜。

  「恭喜統領連得三子!」

  「同喜,同喜。明日早晨下差之後,若是家裡無事都隨我去會賓樓喝杯喜酒。」牟奕笑得喜氣,完全就是一個乍得狗頭金的窮人一般,看得眾人更是起哄不已。

  好不容易進了宮門,一路又遇到幾隊巡邏的侍衛,待到皇上就寢的太極殿外,早有當值的老太監出來應對。

  兩人寒暄幾句,牟奕側耳聽了聽殿裡的動靜,就低聲問道:「公公,皇上今晚服丹了?」

  老太監最是精明,扯了牟奕到一旁的廊柱後,笑得猥瑣又古怪,「牟統領猜得不錯,皇上晚飯後進了兩粒黃金丹,這會兒已是招了第三個貴人進去了,說不定過些時日,宮裡又有好消息傳出來了。」

  牟奕笑著附和,眼裡卻是冷冽閃如刀光。當年他在外遊學曾碰巧救起一個瘦骨嶙峋的老道,那老道彌留之際說了幾句話讓他記憶猶新,直到看到皇上服丹,甚至先前那次吐血,他的驚懼也是與日倶增。

  「丹藥,非也,丹毒也,食久必吐血而亡。」

  當日老道就是這般說,一字不差,如今……

  「來人,來人啊!皇上,嗚嗚……」

  不容牟奕多想,大殿內突然驚叫連連,老太監已像兔子一樣竄了進去,牟奕腳下遲疑了一瞬,也跟著闖了進去。

  金黃色錦緞罩得嚴嚴實實的龍床上,衣衫不整的美人嚇得花容失色,懷裡則躺著嘴角淌著鮮紅的皇帝。

  老太監驚得腿一軟,撲通跪倒在地,「皇上,您這是怎麼了?」

  牟奕卻是一把扯了他起來,低聲呵斥道:「快去請太醫,封鎖消息!」

  「哦,是、是!」老太監連滾帶爬出了大殿,尋人往太醫院傳信兒。

  留下牟奕皺眉掃了一眼嚇得瑟瑟發抖的美人和一眾太監宮女,「伺候娘娘去偏殿暫住,任何人不得離開太極殿。」

  「是。」

  眾人有了主心骨,拉扯美人的拉扯美人,扶皇帝的扶皇帝,忙亂卻也沒有大錯。

  牟奕走出大殿,深吸一口氣,抬頭望向暗沉的夜空,雙拳慢慢緊握。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若是此時之事能提前一日,他的妻兒就不會在生死門前走一遭。

  但這一日終究是來臨了,他的妻兒遭受的苦楚,必要那些人千倍萬倍還回來!

  「來人!」

  大殿外當值的一隊侍衛應聲趕了過來,有些耳尖之人探頭往大殿裡張望。

  牟奕心裡冷笑,開口道:「傳我命令,封鎖皇城所有門戶,沒有聖旨不許進出。」

  「是,統領!」

  能進宮做侍衛的多半是世家子弟,誰也不是傻子,這會兒多少猜出了幾分,面上鄭重領命,心裡卻急速盤算著如何往自家送消息,自然也沒人發現他們的統領手下又比了幾個簡單手勢……

  宮門被封,這等大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後宮。

  聽得消息,貴妃幾乎從床上一躍而起,驚得貼身女官連聲驚呼,但事出緊急,她還是盡職盡責地稟告道:「娘娘,消息千真萬確,太醫院的太醫都已經趕到了,再詳細的消息就打探不出了。另外……」

  「還有什麼,快說!」貴妃急得一巴掌搨到女官臉上,長長的指甲劃出了兩道血痕,疼得女官趴伏在地上,心裡一時氣恨也就顧不得消息是不是準確了,「娘娘息怒,奴婢得到消息,皇后提前要生了,嫡皇子就要出生了!」

  嫡皇子三個字徹底讓貴妃慌了手腳,如今皇帝吐血昏迷不醒,若是再讓皇后生了皇子,那還有她和郭家的活路嗎?

  「錢同那老東西呢,讓他趕緊動手,絕對不能讓皇后先生下孩子!」

  女官趕緊爬起身想要出去尋錢公公,貴妃忽然又一茶碗砸了過來。

  「安排穩婆人手,本宮……本宮要催產,搶先生下皇子!」

  女官驚得趕緊攔阻,「娘娘,您肚裡的小皇子才剛剛九月,還不到時候……」

  「多事!」貴妃瞪了眼睛,惱道:「牟家那賤人八個月就生了,也沒見她怎麼樣,難道本宮的福氣還不如她?本宮的皇子不如牟家的小畜生?」

  「不敢,奴婢不敢。」女官趕緊磕頭請罪。

  「那就趕緊去安排,消息一定要傳回家裡去。一旦皇上有事,本宮的皇子一定要坐上那個位置!」

  這一刻的貴妃哪裡還有半點溫柔嫵媚的樣子,猙獰的嘴臉嚇得女官幾乎要昏倒,哪裡還敢反駁,趕緊下去安排了。

  幾乎同一時刻,不遠處的鳳翔宮裡也接到了同樣的消息,只不過那一句改成了「貴妃要生了,已是開始燒水喚穩婆了,馬上就有小皇子降生了」。

  一向雍容端莊的皇后也瞬間變了臉。

  暗夜一直是陰謀和血腥的最好保護色,這一晚京都裡眾多權貴幾乎是徹夜無眠,無數暗影在小巷裡穿行,出入各家後門,甚至還有無數信鴿飛出京都,一切都在蠢蠢欲動。

  好不容易盼得天明,皇宮裡終於傳來消息,皇帝蘇醒了,但皇后和貴妃卻不知為何都是提前生產,最後兩屍四命。

  內閣幾位重臣一直守在宮門外,終於被宣進了太極殿。

  「說,到底是因為什麼!」

  即便被救治清醒過來,沉迷酒色多年,又攢了一肚子重金屬的皇帝依舊面白如紙,喪妻喪子的慘烈消息激得他大發雷霆,可惜身體終究支撐不了這樣磅礡的怒氣,劇烈咳嗽起來。

  旁邊不知誰遞來一塊棉布巾,濕潤溫熱,讓喘息困難的皇帝勉強感到一絲舒坦,他下意識扭頭去看,見得一個略有些眼熟的少年站在身側,寶藍色的長袍,金冠束髮,五官清俊,神色溫和又謙恭。

  「你是誰?」

  少年眼裡閃過一抹沉痛和委屈,但依舊跪倒行禮,恭敬應道:「回父皇,兒臣是您的第一子,玄厚。」

  「玄厚?」皇上疑惑的皺了眉頭,轉而終於想起,免不得愧疚起來,「皇兒起來吧,父皇許久未見你,倒是一時忘記了。」

  大皇子又磕了一個頭,這才起身彎腰端過一碗參湯,試過冷熱後又放在皇帝手裡,「父皇,太醫說您這時候切忌動怒,還是先喝碗參湯養養神。」

  皇帝喝了半碗參湯,神色更柔和了幾分,想起多年對兒子的疏忽,忍不住問道:「聽說你大好了,如今讀書可還吃力?」

  不等大皇子回答,一旁掛職內閣,但平日卻在皇家書院常駐的楊閣老搶先開口贊道:「皇上,您有所不知,大皇子如今課業精進,行事有禮大方,老臣看在眼裡,時時替帝國慶倖……」

  許是聽得他這些話有些誘導之意,一旁的另一位閣老趕緊出言打斷,「皇上,皇后和貴妃同時身亡,事關重大,還是趕緊查清楚才好。」

  果然,皇帝又沉了臉,開口吩咐一直守在大殿門口的牟奕,「牟統領,速速查清來報。」

  不想牟奕卻是直接跪倒,低聲稟告,「回皇上,兩宮噩耗傳出來的時候,臣自覺有些蹊蹺就已經讓人調查了,如今事實清楚,罪證確鑿,只是真相太過……不忍打攪皇上養病……」

  「說,到底出了什麼事?」皇帝哪裡還顧得了這麼多,擺手催促道:「快說!」

  牟奕抬眼見幾位閣老都望過來,這才說道:「昨夜皇上突然病倒,臣立刻命人封鎖宮門,禁止出入,但卻攔不住後宮眾人走動,之後皇后同貴妃都喝了催產藥。另外,又在兩宮都發現了一些民間落胎所用的虎狼之藥……還有,京郊大營出現異動,有將領已召集兵馬,隨時打算進京「護駕」。」

  同時催產,宮中同時出現虎狼之藥?京郊大營異動?

  幾位閣老互相對視一眼,神色都是古怪至極,即便牟奕沒有明說,但他們這些人精豈會猜不出其中的蹊蹺,定然是兩宮都怕皇帝突然殯天,想要搶先生下皇子,順手再除掉對方,待兵馬進京,直接抱了剛出生的皇子坐上皇位。

  誰知道事有湊巧,兩方都想到了一處,結果兩敗倶傷,都送了性命……

  「好,他們真是打得好算盤,護駕是假,逼宮是真!」皇帝也想到了這些,臉色青白變換好半晌,咬牙切齒說完話,終究是一口血又噴了出來。

  「父皇!」一直守在一旁的大皇子立刻扶住了皇帝,顧不得血腥骯髒,一邊焦急給皇帝撫著胸口一邊大喊,「太醫,快召太醫!」

  乍然失去兩子的皇帝眼見大兒如此模樣,不知為何身上又生出一股力氣,極力支撐著身子坐起,「傳……傳朕旨意,若朕有不測,傳位……傳位大皇子玄厚!」

  說罷,一口氣卸掉,他再也堅持不住地闔上了眼睛,留下幾個閣老同一眾宮女太監呆愣了好半晌才醒過神來。

  「皇上!」

  「太醫,太醫怎麼還沒到?」

  眾人即便慌亂至極,依舊記得扶了大皇子到一旁安坐,就是身上的血跡也有宮女小心翼翼投濕了帕子一點點擦拭掉。

  很快,一群太醫湧進了大殿,牟奕照舊守在門口,偶爾扭頭同神色焦急悲痛的大皇子對視一眼,兩人眼底都有一抹亮色轉瞬即逝。

  門外,天空,一輪旭日正冉冉升起,新的一日來臨了……

  赤龍曆二百一十七年盛夏,文帝病重,彌留之際下旨傳位於大皇子玄厚,翟郭兩姓聞訊意圖叛亂,後被迅速鎮壓,牽連者無數。隨即,大皇子玄厚登基,史稱武帝。武帝登基即刻下旨升侍衛統領牟奕為左丞相,舉國震驚。

  盛夏之末,京都北門外,獲罪發配的罪囚隊伍幾乎霸佔了整個官路,孩子的哭喊、婦人的哀叫、男子的痛呼充斥路人耳朵,免不得都要搖頭歎氣,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當日不犯錯,必定不會有這般淒慘下場啊。

  眾人正是指指點點的時候,突然有一個管事模樣的年輕男子帶了五、六個侍衛騎馬趕到,幾人在隊伍裡搜尋了半晌,許是終於找到了目標,這才翻身下馬。

  牟青抹了一把汗珠子,走向手裡拎著皮鞭的小校尉,待看過官文,又塞上一張銀票,事情就算辦妥了。

  牟安同旁氏哪裡還有先前的富貴模樣,衣衫襤褸,頭髮蓬亂,腰上拴著鐵鍊,手裡牽著三個孩子,行屍走肉一般跟著隊伍行進。

  乍然見到牟青到來,兩人喜得都要瘋了,開口就嚷道:「是不是二哥讓你來救我們的?老天有眼啊,有救了,終於有救了!」

  牟青卻是撇撇嘴,伸手搶過三個孩子扔給身後的侍衛抱了,這才說道:「二爺說了,你們如今的下場是罪有應得,但牟家血脈不能受你們拖累,以後三個小少爺自有我們二爺教養,你們放心去北地服苦役吧。」

  「什麼?!」牟安大失所望,直接躺倒在地哭罵起來,「牟老二,你不得好死,親兄弟遭難都不救,我咒你天打雷劈!」

  一直沉默的旁氏卻突然跳到牟安身上,狠命打得他幾乎吐血,末了抬起鼻涕眼淚糊在一處的臉孔,望向三個懵懂不知的孩兒,「你們要聽二伯的話,長大成人之後再來尋爹娘。」

  顯見,這個愚蠢的婦人終於聰明了一把。若是任憑牟安鬧得厲害,興許三個孩兒的活命機會都沒有了……

  牟青心裡歎氣,回身帶了侍衛和孩子走掉了。自作孽不可活,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改朝換代一事塵埃落定,封閉了多日的皇宮大門終於徐徐打開了,翹首盼了多日的諸多隨從侍衛們幾乎是一擁而上,攙的攙,扶的扶,照料著自家主子上了馬車,很快就消失在皇宮前。

  待人散得乾淨,牟奕才從門裡慢慢踱步而出,幾個相熟的侍衛原本還要上前說話,不知想到了什麼,卻是遠遠躬身見禮。

  牟奕眼底閃過一抹複雜之色,微微點頭,待再轉身時,見對面已停了一輛馬車,車簾微微掀起露出一張圓潤白皙的臉龐。

  「二爺,我來接你回家了。」

  短短一句話,輕易融化了牟奕心裡的陰暗和堅冰,瞬間洶湧而至的熱流燙得他幾乎想要長嘯。

  「你怎麼來了?還沒出月子……」

  「嘻嘻,兒子閨女都想爹爹了,若是我不把他們爹爹找回去,他們就連我這個娘也不要了。」

  許是聽不得老娘冤枉他們,兩個小腦袋擠出了車簾,各個都是胖嘟嘟粉嫩嫩的模樣,見爹爹站在遠處,兩個孩子極力伸著小手,嘴裡焦急嚷著,「爹,爹,抱抱!」

  牟奕大步走過去,一把握了孩兒的手,轉頭又在嬌妻額頭親了親,轉身跳上馬車,馬車隨即動了起來,踩著青石路面遠去了。

  調皮的暖風不時掀動車簾,送出裡面的歡聲笑語。

  男子的嗓音略顯嘶啞,但依舊醇厚,「先前你說要開家專門給婦人和孩童看診的醫館,我已找好鋪子了,你覺得「蘇氏保嬰堂」這名字可好?」

  「好啊,二爺取的都好。」女子的聲音有些弱,卻滿滿都是歡喜。

  「爹娘親親,羞羞!」孩童的聲音清脆又稚嫩……

  幾個躲在不遠處的護衛,直到馬車走遠,再聽不見半點聲音才終於緩過神來,「方才那人是牟統領?」

  「當然,只不過從沒見過他這個模樣,怪不得傳言他極疼寵妻兒。」

  「以後要叫丞相大人了……」

  眾人一時無言,內宮早有私下傳言說皇帝即便登基,見了丞相大人依舊會稱呼先生,可見對丞相大人的信重。

  富貴險中求,沒人知道牟家付出了什麼代價,但牟家保下三代富貴,可是人盡皆知,羨慕至極……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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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9 18:36:56 |只看該作者
尾聲 開枝散葉福滿門

  十年後。

  又是一個春風拂面的好日子,京郊沿河的柳樹已是抽出了嫩綠的葉芽,一群鴨子順著河岸跳下水盡情嬉戲,遠處山巒換了綠衣,施施然展現著生命的蓬勃和美麗。

  不遠處的官路上,遠遠跑過來幾匹快馬,馬上的青年們各個身輕體健,容貌俊朗,只不過許是被風吹日曬久了,膚色有些黑,但也更顯陽剛。

  當先那個騎士放慢馬速,手搭涼棚望向河道對岸的莊園,臉上滿滿都是喜色。

  他身後的幾個兄弟見了,忍不住笑道:「大哥,可是到家了?」

  「到了,」騎士點頭,歡喜應道:「對面那座莊園就是了,我家祖母和嬸嬸最是耐不得熱,又厭煩城裡吵鬧,一年幾乎有大半都住在這裡。幾個弟弟正是調皮的年紀,也喜歡在這裡玩耍,就是可憐二叔要每日騎馬往返城裡城外。」

  幾個小兄弟眼見平日不苟言笑的大哥這般且言且笑的模樣都是驚奇,打趣道:「大哥這樣若是被塞外那些大姑娘看見了,還不知道要怎麼跑去家裡自薦枕席呢?」

  眾人都是笑起來,不想一旁灌木後卻傳來一個童聲,「哥哥,什麼叫自薦枕席?」

  眾人一驚,下意識扯了馬韁繩擺出防守之態,騎士卻是攔了眾人,笑著伸手點了點不遠處的小樹。

  果然另一個懊惱的童聲傳了出來,「牟豆豆,你這個蠢蛋!偵測敵情時擅自開口,暴露目標就是大忌,以後我再也不帶你玩了!」

  「嗚嗚,」一個藍衣小少年扁著小嘴兒從灌木後站了起來,頭上尚頂著兩片枯葉,大聲控訴著,「牟石頭,我找娘告狀去,你欺負我和苗苗!」

  說著話,他伸手又從灌木後扯出另一個小少年,看得一眾騎士都是驚呼起來,原來這兩個小小少年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幾乎一模一樣。

  讓他們更驚奇的還在後邊,那樹上的少年也跳了下來,同樣的衣衫,同樣的身高,同樣的五官……

  「三胞胎?」

  一個騎士忍不住叫出了聲,其餘幾個也是興致勃勃的扯了韁繩上前,想好好分辨個清楚。

  三個小少年許是常年被人如此圍觀,已是習慣了,大大方方任憑幾人打量,開口卻是毫不客氣,「你們是什麼人,過了河就是私人領地,不得進入。」

  幾個騎士看夠了新奇就退了回去,先前那被喚作大哥的騎士卻是解下了斗笠,露出了整張而孔。

  「豆豆,石頭,苗苗,你們不認識大哥了嗎?」

  三個小小少年怔愣了半晌,下一瞬卻是嗷了一嗓子的蹦起來,「大哥,大哥回來了!」

  三個孩兒小猴子一般地往馬上竄,那騎士卻先跳了下來,一手一個胸前還掛了一個,四兄弟抱在一處轉得天昏地暗。

  幾個騎士見此也是下了馬,笑嘻嘻在一旁看熱鬧。

  「大哥,你怎麼才回來?娘說,你回來就准我們歇息三日,可怎麼等你也不回來,我們每日都跑出來看好幾趟呢!」

  「就是,大哥,娘做了你喜歡吃的臘腸了,我偷吃了一根,要不是祖母護著,我都要屁股開花了。」

  「還有我,還有我,爹爹說大哥回來就教我們騎馬!」

  三個小子一個比一個聲高,抱在大哥身上就不肯下來了,一副生怕大哥掉頭跑掉的樣子,惹得騎士笑個不停,又心裡暖得想要掉眼淚。

  這騎士正是當年小小的孩童坤哥兒,自從十二歲匿名去塞外戍邊已是四年整,如今第一次回家探親。

  「好,好,咱們先回家,等見過祖母叔叔嬸嬸,你們想怎麼玩,大哥都陪著。」

  「大哥最好了,不像牟瓜瓜和牟果果只顧自己玩,從來不帶我們。」

  「就是,上次不過是在書院裡喊了一聲瓜瓜哥,他就把我上山套兔子的事告訴娘了,害我被罰跪。」

  三個孩子顯見平日都是淘氣包,即便被大哥扶上了馬背排排坐,小嘴兒也不肯停下地細數兄姊的惡行,簡直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不過幾個騎士可能屬於沒心沒肺那一類,越聽笑得越歡實,惹來三個小少年的白眼無數。

  不一時,眾人就進了莊園,三個小少年下了馬就往後院瘋跑報信。

  很快,一個身穿藕荷色衣裙的婦人就迎了出來,驚喜喚道:「坤哥兒!」

  「嬸嬸!」牟坤立時就要跪倒,婦人卻是一把扶了他,轉而攬到身前仔細打量,「黑了,痩了!都怪你叔叔,非要把你送去塞外吃沙子,你再不回來,我就把他也攆去!」

  話音剛落,一個中年文士就乾咳著從影壁後邊轉了出來,尷尬應道:「這話怎麼當著孩子面前說?」

  婦人卻是瞪了美目,反駁道:「當著娘的面兒,我也敢這麼說。」

  中年文士無法,只能舍了婦人上前打量侄兒,「塞外雖說辛苦,倒是個成長的好地方。」

  牟坤再也忍耐不住,執意跪倒給中年文士同婦人磕頭,「叔叔,嬸嬸,侄兒回來了。多年養育之恩,侄兒不敢忘卻一字,只是出門在外實在惦記家裡,還望叔叔嬸嬸莫怪。」

  牟奕同蘇圓對視一眼,都是聽得心酸又欣慰,兩人抬手扶起侄兒,「一家人不說外道話,先進去見你祖母,待閑下來再說。」

  牟坤這才起身,轉而想起幾個兄弟,趕緊側身介紹道:「兄弟們,先前多有顧忌不好明言,如今到家不好再隱滿你們,這兩位是我家中長輩,叔叔在朝為官,官居一品丞相,嬸嬸開了一家醫館,想必你們都聽過「蘇氏保嬰堂」。」

  「什麼?!」幾個一直沒有說話的騎士這會兒驚得差點腿軟,原來平日一起吃喝笑鬧,一起打馬殺胡人的兄長居然是官宦子弟。

  這還不是最讓人震驚的,畢竟誰家都有個發跡的遠親近戚,但叔叔官拜一品的卻是鳳毛麟角啊,更何況嬸嬸居然還是民間傳言裡稱作慈悲娘娘使者的牟夫人……

  「撲通!」

  幾個騎士幾乎同時跪倒,行禮之後又七嘴八舌爭搶說了起來,「夫人,我弟弟就是在保嬰堂救活的,我娘若是知道我今日得見仙顏,還不知怎麼歡喜呢!」

  「我也是、我也是,家裡嫂嫂難產,也是到保嬰堂求救才撿回一條性命。」

  一時間,院門口從認親大會改成了憶苦思甜大會,聽得守在一旁的丫鬟僕役們好笑又驕傲。

  好不容易把幾個騎士勸下去梳洗安頓了,一家人終於去了後院,不必說,已是年過六十的牟老夫人抱著大孫子便哭得不成樣子。

  蘇圓趁空去廚下親手整治了幾個好菜,加上廚子盡心,兩桌豐盛的酒席很快就準備好了。

  牟坤去看了幾個兄弟,見他們吃喝得痛快這才回到後院,果然全家都在等著他一同開飯。

  已是長成俊秀少年和嬌俏少女的瓜瓜果果,見了大哥自然也是歡喜,「暴力」攆了三個弟弟,霸佔了兄長的左右兩側,一個興致勃勃問起邊塞風光,一個則抱怨老娘請的嬤嬤太厲害,整日逼她繡花差點紮爛手指。

  三個小子急得嗷嗷直叫,不時拉著祖母給他們做主,大聲控訴哥哥姊姊霸道,惹得吳婆婆笑得露了牙。

  不必說,兄妹五個都被老娘挨個敲了一遍,最後扁著嘴坐到往日位置,然後就見老娘左一筷右一勺把大哥的碗堆得跟小山一樣。一家人熱熱鬧鬧吃了飯,飯後在院裡的石桌上擺了水果,老老小小聚在一起繼續說閒話。

  牟奕問過侄兒在邊塞幾年之事,想了想說道:「你如今也到了說親的年紀,邊塞那裡就不要再去了。過些時日我就上奏摺,家裡的爵位傳給你,今後如何光耀牟家就看你的本事了。」

  「叔叔不可!」牟坤聽得心急,開口就要拒絕。

  牟奕卻不容他反駁,擺手道:「當日你爹病故,我接過爵位的時候就同你祖母祖父說起過,伯爵府一定會傳給你。如今是時候了,卸掉爵位,我也輕鬆幾日,待過幾年連朝中的官職都辭去,我就侍奉你祖母、帶著你嬸嬸出去看看山水。」

  這是他許久的心願,這般說著,牟奕眼底有喜意湧出,轉頭望著同樣笑意盈盈的妻子,兩人的手極默契的握在了一處。

  牟坤下意識看向幾個弟弟妹妹,見他們半點沒有嫉妒不滿之色,反倒小狗一般湊到叔叔嬸嬸跟前,搖著尾巴鬧人撒嬌。

  「爹爹,帶我去,我要去!」

  「你就會惹禍,娘說我最乖了,還是帶我去。」

  「娘,您只有我一個閨女,帶我去吧,路上我伺候爹娘起居……」

  「姊姊自己還要丫鬟伺候,說什麼孝順爹娘?」

  「臭小子,閉嘴!」

  眼見姊弟五個開始內訌吵成一團,好似自家的爵位就是路旁隨手可得的野菜,遠不如跟隨父母遊玩重要。

  牟坤再也忍耐不住地瞬間紅了眼圏兒,原來自己隱隱擔憂的那些兄弟反目,勾心鬥角都是多餘的,也許這是別家府邸的毒瘤,卻永遠不會發作在自家人身上。

  牟老夫人雖然老眼昏花,但依舊準確的摸到大孫兒的手臂輕輕拍了拍,「傻孩子,過些時日繼承了爵位就讓你嬸嬸給你挑個門當戶對的好姑娘,成親生子,你爹娘在天之靈也能安心了。」

  牟坤下意識開口反駁道:「不必門當戶對,嬸嬸同二叔……」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牟老夫人哪有不明白的,於是呵呵笑道:「好,只要你喜歡就好,左右是你自己的日子,總要你自己舒心才好。」

  牟坤扭頭望向暮色裡並坐在一處的叔叔嬸嬸,心裡突然對那個將與他共度一生的女子期待起來……

  夜色漸漸深沉,三個淘氣小子瘋了一日免不得開始打哈欠,於是被攆回去睡了。瓜瓜明日要去書院讀書,果果要學繡花,也不情不願的結伴走了。

  牟老夫人沒說幾句話也是困倦,便被牟坤扶著送回房了。

  不到片刻,院子裡只剩牟奕蘇圓夫妻倆,想著孩子們的淘氣吵鬧,蘇圓忍不住懊惱抱怨,「這些淘氣包,有時候真想把他們扔去天邊,讓我能得幾日清淨就好。」

  牟奕聽得好笑,想起當日三胞胎被好奇的皇帝宣進宮住了一晚,妻子惦記得整晚未眠,但這時候可不能這般說,否則他怕是又要睡書房了。

  「好,等過幾年我帶你偷偷出門,這些孩子一個也不帶。」

  「好啊。」

  蘇圓也知道自己口是心非,但無論年紀怎麼增長就是喜愛同夫君撒嬌。不過幾個孩子都是淘氣包,就是閨女也沾染了小子脾氣,半點不懂如何做娘親的小棉襖,這實在讓她沮喪。

  於是又道:「夫君,咱們再生一個女兒吧。白胖可愛的,會軟軟趴在我們懷裡要糖吃的,會撒嬌鬧人的,好不好?」

  牟奕下意識搖頭,當年三胞胎出生時的驚險,如今他還是記憶猶新,好在多年來嬌妻再也沒有懷孕,他也算勉強放了心。

  「家裡孩子已足夠繼承香火了,你養好身子,等我帶你出門去遊玩才是正經。」

  蘇圓噘了嘴巴,還要再鬧的時候卻突然想起自己這月的癸水已晚了七八日,於是眼睛立時亮了起來,雙手也撫上了小腹。

  牟奕半晌沒等到嬌妻回應,還以為她當真惱了,趕緊輕聲哄著,「再過兩年,坤哥兒就成親生子了,再過五、六年,瓜瓜也該成親了,家裡孩子會越來越多,到時候你抱哪個到身邊養著都好。」

  蘇圓依舊不言不語,嘴角卻是偷偷翹了起來,心裡低低同剛剛在自己肚裡安家的小娃兒告狀,「孩兒啊,爹爹不喜歡你呢。等你出生了,一定只同娘親近,好不好?」

  尚且只有一個豌豆大小的孩兒自然不懂娘親的小心眼,但他的爹爹卻是老奸巨猾,幾乎是沒一會兒就乍然明白了。

  「你……你不會已經懷上了吧?」

  「哈哈!」

  蘇圓再也忍耐不住地大笑出聲,起身就往內室跑去,惹得朝堂上為皇帝和天下百姓解憂的丞相大人瞬間白了臉,氣急敗壞嚷著,「小心,別跑,千萬別摔了!」

  院角石榴樹的鳥巢裡,兩隻夜鳥歪著腦袋望著夫妻倆消失在屋門口,互相對視一眼,咕咕抱怨幾句,又把頭埋在彼此肩頭的羽毛裡安心睡去了。

  夜色,靜美。人間,安好……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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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9 18:38:19 |只看該作者
後記 故鄉,故鄉

  拜環境日益惡化所賜,馨居住的城市即便位於中國最北端,但依舊沒有逃脫霧霾的侵襲。

  於是,在咳嗽了很久之後,馨帶著父母和孩子落荒而逃。坐在車上顛凝了七、八個小時,終於回到了久別多年的故鄉,一個小小的縣城。

  說起故鄉,很多朋友第一個想起的是不是童年常走的小路,雜貨店裡的糖果,還有黃昏裡父母一聲聲的呼喚?馨也是這般,踏上故鄉土地的那一刻,所有的記憶都在復蘇。

  在安頓好父母和孩子之後,馨就開始迫不及待的去尋找舊日痕跡。可惜,高速發展的經濟,讓馨的故鄉早就變得面目全非。

  熟悉的小巷消失了,熟悉的稻田也沒有了,代替它們的是一棟棟高樓大廈,車水馬龍,擁擠的人群,喧囂的城市。

  有那麼一瞬間,馨站在街頭失落的不想開口說話。

  歲月是把殺豬刀,總是有本事把你的記憶割得七零八碎。

  馨找不到那個曾經同初戀吃麵條的店面,找不到賣西瓜最甜的小攤子,找不到承載馨所有年少回憶的校園。偶爾在城市邊緣找到一點兒舊日的痕跡,都會讓馨高興很久。但高興過後,失落又會更加洶湧的席捲而來。

  小時候最盼望的就是長大,而長大又開始拚命找尋小時候的痕跡,果然,這是個難解的謎題。

  好不容易開車到城郊,馨到底還是找到一個熟悉的所在。說起來,有些好笑,這是一個臨時看管犯罪嫌疑人的拘留所。水泥高牆,黑色大門,密密麻麻的鐵絲網,很是有些恐怖的樣子。

  不要誤會,馨讀書時候可是好孩子。

  那時候讀高中,家裡住在農村,每曰要騎兩個小時的自行車往返家與學校之間,而這個拘留所就是我的必經之處。

  馨和一個好朋友同行,年少輕狂,好似有大海般洶湧的精力和熱情無處發洩。

  每次經過拘留所下邊的時候,馨都會停留那麼一分鐘,對著牆頭站崗的兵哥哥大喊幾句。例如,兵哥哥,早上好!兵哥哥,我們今天作業超多!兵哥哥,我今天考試考砸了!

  馨記得很清楚,剛開始那些執勤兵們很詫異,但後來時間久了就會偷偷揮手回應,羞澀的樣子常讓馨和朋友笑翻。女孩子銀鈴一樣的笑聲,在樹林田野間傳的很遠……

  後來,高考結束,馨和朋友最後一次路過那個拘留所門外。意外的是門口站了七八個綠色的人影,隱約有些熟悉的痕跡。

  馨的朋友開玩笑說,你的兵哥哥來找你了!

  馨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少女的羞澀,也許是理想照進現實的惶恐,最終騎著自行車飛快穿過,直到好遠才臉紅心跳的扭頭回望,可是那些人早已經同綠樹融為一體了。

  這處地方,那些軍綠的身影,這麼多年常出現在馨的夢裡。有時候會遺憾,當時為什麼沒有停下來,同那些幾乎陪伴了馨整個青春歲月的人好好打個招呼。也許如今,馨也是個兵太太了。

  馨這麼說並不是如今的老公有什麼不好,只不過大半女孩子都有過嫁個兵哥哥的美夢吧,若不然如今那部關於軍戀的韓劇也不會紅透半邊天。

  挺拔的身姿,軍綠的制服,陽光帥氣的面容,霸道裡透著彆扭的溫柔。好似在他身邊,天塌了也不必擔心。因為他必定會把天幕裁剪成合適的大小,溫柔蓋在你身上,只擔心黑夜的冷風傷了你嬌嫩的臉龐……

  好吧,馨發花癡了。

  舊地重遊,有太多感慨,太多歎息,好在沒有眼淚。

  歲月這條長河就是這樣,從來都不會因為任何人的留戀就停下腳步。而我們這些河裡的小石頭,漸漸被沖刷去了尖銳的棱角,變得圓滑,滾起來越發容易,碰撞起來也少有疼痛。

  但無論怎樣,我們的心裡依舊為自己留了一塊小小的地方,存著我們最真最純的記憶,存著所有不曾被時光切碎的美好。

  願所有朋友初心依舊,願所有故鄉安寧依舊……

  【全書完】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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