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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相爺房中樂(請君入被窩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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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00:09:1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黃昏時分,依然晴朗的天空飄下細細雨絲,為這炎夏的熱燙天氣降了點溫度。

  梅城桓乘坐馬車出了皇宮大門,也感受到這滯悶的熱潮,繁華大街上,也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撐著傘,大多數人都心甘情願讓這清涼雨絲落在身上。

  梅城桓靠坐在軟墊上,嘆了一聲,他的心裡——不,頭頂上都像在下大雷雨。

  這倒不是因他身體的毒停滯難解,相反的,傅雨柔醫術過人,她夜夜下針,特意開了一劑藥方解毒調養身體,解狼蛛毒的進度比先前傅耕民預計的要快一些,胸前的紫黑線已經幾乎要看不見了。

  他在高興之餘,卻也敏銳的發現,傅雨柔開始閃躲他,除了下針時間外,他幾乎找不到她。

  當然,他知道她原本就忙,再加上,還要到於家老宅關切醫館籌備進度,她的時間確實不多,但,他就是可以感覺得到她在刻意閃躲——她不讓他有機會對她好,她不想欠他,她在他們之間刻意劃出一道無形的隔閡,這種感覺很細微,但他就是嗅得到。

  雖然,她仍是一副沉靜恬淡的模樣,甚至還不止一次的提醒他,「爺忙碌非常,但,雨柔仍希望在醫館正式開張後,我跟相爺的真正關系也能公開。」

  他知道,一旦他傷好後,她就想帶著淳淳離開相府,住進醫館,所以,他一直沒有回答她,偏偏每晚扎針總要問上一回,他被逼火了,才氣呼呼的道︰「還不行,得找到太后跟單親王謀害我的罪證,等他們敗下陣後,你以妾室當掩飾,醫治我受傷的事,才得以公開。」

  「如果一直找不到罪證?」

  「只好勉強你一直當爺的妾室了。」

  他沒忘記她瞪大眼、幾乎要冒火的雙眸,很不可思議,認識她近大半年,她說了不少話讓他氣得牙癢癢的,但她的神情總是沉靜,那雙星眸總是澈淨,他都以為她是個不會發脾氣的人。

  他對她愈來愈上心,偏偏國事如麻,太后黨一個又一個老不死的輪番上疏編說國事,頻找他麻煩,幼帝膽識未足,要與之抗衡還得教個一兩年,看能不能成氣侯。

  對幼帝的耐性,他有,但他不打算再給傅雨柔時間,他很清楚再不把握這最後相處的時間,要將倔強又性子慢吞吞的她強留身邊,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他要直截了當的告訴她,他要她,但不是單純的渴望,而是更多的情感,是他從未曾感受的保護欲、在乎及佔有,他要她一生都在他身邊,看日出日落,要她跟他生養孩子……

  是,他想得很遠了,他想要一個像淳淳一樣可愛的孩子。

  他跟傅雨柔的孩子最好像她,不,不對,男孩得像自己,女孩再像她,個性就千萬別和她一般慢……

  想到這裡,他薄唇勾起,黑眸浮現笑意。

  思緒翻飛間,馬車已抵達相府,但一問管事,知道傅雨柔仍待在於家老宅,他隨即要馬車轉往於家老宅,此刻,毛毛雨也已停歇。

  他下馬車,步入宅院,醫館的內已有專人在打理,敲敲打打的,忙著裁制藥櫃、做抓藥櫃台,還有隔間成針灸室或內診室,忙忙碌碌的,倒不見傅雨柔。

  梅城桓為了讓醫館能快快開張,從銀松齋也撥了幾個小廝跟暗衛過來,這其中當然也有保護傅雨柔的考量在。

  「相爺,這時間傅姨娘都待在松雪園,寫些藥方,思考一些事,要我們都不能去打擾呢。」一名小廝拱手稟報。

  他點點頭,經過亭台樓閣的精致院落,再越過回廊,來到她將入住的一座獨立樓閣,這裡分為廳堂與內室,裡面已恢復原有的清雅,花窗竹簾半卷,桌上放著寫好的藥方,但不見她的人影,他只能再走出去,走到連接後院的園林,這裡相當寂靜,僅有夏風拂過,偶而傳來葉片沙沙的聲響。

  梅城桓繞了一圈,竟然還是沒有看到傅雨柔,他蹙眉?人呢?

  傅雨柔此刻所在的地方,是梅城桓想也想不到的地方——她正窩在一株枝葉茂盛的大樹上,也因為她沉浸於思索中,才絲毫沒有察覺他的到來。

  她整個人輕松的靠窩在她仍是於家人時,最愛攀爬的大樹上,合上眼眸,在回憶中重溫母親關切的輕柔嗓音。

  「初絮,初絮?這孩子,又跑哪兒去了?」

  「娘!我在樹上呢。」

  「天啊,你是世家千金,怎麼可以做這等粗野事?快下來!快下來!」

  想到這裡,她喉頭一哽,不在了!娘不在,爹不在,她的弟弟不在了,還有那些庶兄弟姊妹、姨娘們全都不在了,她眼眶泛紅,一顆心就像被人刀剮似的,好痛好痛……

  「傅雨柔?傅雨柔?」

  梅城桓低沉熟悉的男性嗓音陡起,她猛地回神,睜開眼,卻一時忘了自己坐在粗枝干上,下意識的往前一動,腳頓時踩空,她整個人從樹干上摔落,嚇得她驚叫出聲,「啊——」

  落地剎那,梅城桓及時的飛掠過來抱住她,她整個人撞跌在他懷裡,也清楚的聽到他倒地發出的一聲悶哼。

  她喘著大氣兒,甫抬頭,正要開口關切,他卻恰巧低頭看向她,兩人的唇瓣不偏不倚的踫觸,她心頭一震,嚇得急往後退,但他的雙手卻環緊她的縴腰,他的唇追上來攫取她的,再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熱燙的唇舌在她倒抽口氣時,順勢而入,勾纏她粉嫩的舌尖,愈吻愈狂妄,她嚇壞了,也幾乎快要無法呼吸了……

  一直到梅城桓滿足了,他才終於放開她的唇。

  她即使氣喘吁吁,仍用力的推開他,狼狽的站起身來,「相爺,我不是你真正的妾,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她氣呼呼的說不下去,卻無法抑制羞灌紅潮從她的脖頸間緩緩升至她的雙頰及耳朵,襯得她一雙明眸更加水潤動人。

  他也站起身來,黑眸裡仍有未滿足的欲火,「我們弄假成真好不好?」

  她倒抽了口涼氣,「你瘋了!」

  他溫柔的看著她,「怎麼會瘋?想想,淳淳有我這樣的爹哪裡不好?祖母又疼愛她,你的醫館日後有我當靠山,在京城立足也是指日可待。」

  「可是我不願意。」她艱澀的拒絕。

  他臉色一變,「為什麼?我配不上你?!」

  她別開臉,不願看他受傷的俊顏,「沒有配不配的問題,爺明明知道雨柔當你的妾只是權宜之計。」

  只是?!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刻意疏離的淡漠側臉,一股難忍的沖動,令他忍不住的怒吼而出,「先前的確是權宜之計,可後來呢?我是怎麼對你的?你一點都不感動?!我知道你藏了很多心事,但我從不逼問,那不代表我全忘了!」

  她想捂住耳朵,不想聽他語氣中清晰可見的深情,但她卻移動不了雙手,溫熱的淚水再度彌漫了雙眸。

  「到相府第一夜,你那個淚如雨下的惡夢,還有淳淳說的一席別再為同一件事哭的話,甚至,剛剛沉靜如你竟會爬至樹上沉思,這一切一切,都說明你背後辛酸與哀傷的故事,我能感受卻不想逼你,等你願意說給我聽時,我再聽,該死的!我從來沒對一個女人——不對,就連對男人都沒有這等的耐性與包容,傅雨柔,你當真一點都不感動?」

  他說得心痛,他其實可以派人去查她的一切,但他不願意,他等著她對他產生信任,等著她敞開心房,告訴他她曾經經歷的一切……

  熱淚刺痛她的眼,她的心更是一陣陣的抽痛,如果她自私一點,她可以不顧一切的去愛他,但她還有責任,她不是一個人,屬於淳淳的幸福絕對超乎在她的之上,她咬緊下唇,「感謝相爺厚愛,但雨柔真的只能心領了。」

  她轉身就要走,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將她拉回身前,一見她滿臉淚水,他濃眉一蹙,火氣也滅了大半,聲音嘶啞的問︰「你為什麼哭?」

  盡管滿臉淚痕,她也沒有甩開他的手,只是以一貫的冷靜對著他,「爺知道原因又如何?雨柔不想接受爺,爺又何必勉強雨柔?京城裡多的是千嬌百媚的女子想贏得相爺的青睞——」

  他咬咬牙,「可爺只要你。」

  「爺說錯了,爺身邊就不止一個女人,何來的只要雨柔?」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話有酸酸的妒意啊。

  他一愣,眼裡立即浮現笑意,「你的意思是你想當正室?」

  她能說嗎?她咬咬下唇,正視著他,「是,但我不是想當正室而已,我要我的丈夫只有我一名妻子,再無其他妻妾。」

  他黑眸一眯,臉上也收斂起笑意,「我沒想到你胃口這麼大?但在相府,你就算在名義上只是爺的一名妾,也比爺的其他三名妻妾都要受寵。」

  「雨柔貪心,要名副其實。」她知道他做不到,有權有勢的男子哪個不是三妻四妾,更甭提他還是備受景仰的相爺,即使他再討厭鄭芷彤,他也願意娶進門來供著,又怎麼可能為了她,舍棄他主動納入的兩名妾室?

  他定定的看著她,隨即勾起嘴角一笑,「你以為我辦不到是吧?好,我就休了三名妻妾,娶你當正室。」

  他如此率性,反而嚇到她了,見他轉身就要離開,她想也沒想的就拉住他,「等等,時間不對,而且,我不願意,對,其實是我不願意,我是故意說要當正室,不願容下其他女人,是故意刁難爺的。」

  他一愣,黑眸再現怒火,「你在耍我嗎?」

  「不是,但相爺有想到夫人是皇太后賜婚,夫人並未做錯任何事,怎麼能說休就休?還有那兩名妾室,她們也不曾做過違禮情事,怎麼能莫名成了下堂婦。」

  聞言,他沸騰的火氣一下又滅了,「原來,你是擔太后會對我不利,又心軟兩名妾室,你真善良。」

  「不是,我——我也是女人,我只是將心比心,爺沒理由的休了三位妻妾,我也於心不忍。」她這話說得誠懇,她無法自私啊。

  他卻頭疼了,他從不知道要一個女人會這麼麻煩,「這也不好,那也不行,那就這樣供著她們,讓她們吃食無虞一輩子,你一樣當我的妾,但我保證只愛你、只護你,好不好?」

  問題並沒有消失,她搖搖頭,「我不想一生過得太復雜,爺還是放手吧。」

  說了這麼多,她還是不要!黑眸裡的怒火又燃起,出口的話也失了理性,「傅雨柔,你不要糟蹋我的真心,你也不要忘了,你還是一個帶著孩子的寡婦,能讓我看上,是你的福氣。」

  她難以置信的的瞪著他,「意思是我還得感激爺的不嫌棄?」

  「難道不是?」他大動肝火,氣到口不擇言。

  她眼眶泛紅,轉開頭去,不再看他,「那還是請爺嫌棄雨柔好了,是我配不上相爺。」

  「你!簡直不知好歹!」他怒甩袖子而去。

  她獨站松樹下,不知何時,夕陽早已偏西,彩霞滿天,她將身子貼靠在樹干上,盈眶的淚水再度落下,她知道她不夠勇敢,但她不想成為那些爭寵的妒婦,更甭提,相府內還有鄭芷彤,她把她當成眼中釘,哪容得下自己?還有淳淳,她怎麼忍心讓她生活在烏煙瘴氣中,也許,某一日,打自己的那一巴掌也會甩上淳淳粉嫩的小臉——

  橘紅色霞光同時灑落在一棟離於家老宅不遠的園林宅第,這也是梅城桓一離開傅雨柔,就乘坐馬車來到的地方,他來找好朋友訴苦。

  羅靖磊備了一桌酒菜,但梅城桓完全沒興趣,只是一徑的訴說他是如何對待傅雨柔,她又是如何的沒心沒肝沒肺,讓羅靖磊聽得雙眸閃閃發亮,舍不得打斷,怕他說得口渴,還細心的替他斟滿酒,將酒杯塞在好友手裡。

  「她一個寡婦還帶著孩子,我不嫌棄她,她竟然還不願意,你說,她是不是太可惡了梅城桓一肚子的怨。

  「是,這麼囂張,不要也罷,天涯何處無芳草?」

  「可是,」梅城桓悶悶的仰頭喝了杯酒又道︰「我第一次將一個女人放在心上。」

  羅靖磊看著好友為情所困,撫撫下顎,「可是我聽來,她對你也不是完全沒有情意。」

  「是嗎?」他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

  「不管是男人或女人,有一種方法,可以聽到他們的真心話。」羅靖磊舉起手上的酒杯一笑,再眨一下眼。

  室內一片寂靜,梅城桓仍在思索,萬一真心話更傷人呢?但他何時怯懦過?眼神一定,他也舉起酒杯,「叩」酒杯重重一敲,發出清脆聲響。

  梅城桓回相爺府時,剛過晚膳時間,傅雨柔雖然仍願意下針,做最後一次的療程,但表情顯然很僵硬。

  但他不知道,原因不盡然出在黃昏時的那一席話,在怒火消逝後,傅雨柔在一人獨處時,那個初吻竟然變得鮮活起來。

  她能清楚的回憶他唇舌的力量,清楚的感受他的放肆與狂妄下,在她身上點燃的火焰,原來,她自以為的怒火並非全然是怒火,而是某種極度陌生、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酥麻火花。

  還有,當兩人交迭在一起時,男女身體的大不同,她的柔軟,他的堅硬……

  她一樣不喜歡回想這一幕,但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

  她很不自在,好不容易完成療程,她只想要離開寢房,沒想到羅靖磊竟然不請而入,還往後招招手,就見兩名小廝走進來,一會兒功夫,就擺上一桌的精致酒菜。

  他顯然是來當和事佬的,自備酒菜外,一看到她,開口就是,「聽說小倆口吵架了,這怎麼成?妖後還沒下台,你跟我好友的戲就還不能下。」

  「相爺的毒今日下完針,已經沒有毒殘留在體內了。」她說。

  意思是不需要再演戲下去,梅城桓悶悶的坐下,直接倒酒來喝。

  羅靖磊挑起濃眉,「那也行,那就慶祝我這好友的毒解了,大家喝一杯。」

  「不用了,你們慢慢喝吧。」

  她行禮就要離開,但羅靖磊上前笑著一攔,「傅姑娘,別這麼拒人於千裡外吧,不提我是相爺的好朋友,至少,我也是輔佐幼帝的大臣之一,為國為民總有貢獻,也很努力的與妖後搏斗對抗,傅姑娘敬我一杯不過分吧?」

  他說的都沒錯,但她仍然猶豫,她不是沒沾過酒,但聽爹娘說過,她喝上一、兩杯就醉了,還會胡亂褪人,罵人更是厲害,簡直像換了個人似,只是,第二天,她完全記不得發生的事,甚至說了什麼。

  也因此,她後來與傅耕民當父女,連吃年夜飯時,她也不敢喝酒,就怕自己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秘密。

  「來吧,這好酒得來不易,包準你贊不絕口。」羅靖磊的後宅也有三妻四妾,他這壺芙蓉醉可是萬中選一的好酒,更是妻妾們最愛的一款美酒。

  傅雨柔接過他遞過來的酒杯,稍微聞了一下,似乎沒啥酒味,她一口緩緩飲入,發現酒香味醇,一抹清香滿溢口齒,有淡淡甜味,一股暖意從喉頭流入直通到胃,連半點酒嗆都沒有。

  「好喝吧?外族進貢的上等好酒,名為芙蓉醉,而這等好酒也得遇知己才能共享。」羅靖磊笑著又為她添上一杯。

  她連忙搖頭,「這酒的確不凡,但一杯足矣,我先回房,兩位知己慢慢喝。」

  「不成,不成,至少再將這杯喝完,這酒貴得咋舌,浪費可會遭天譴的。」

  「可我不太能喝酒的——」

  「怕酒後吐真言?你說的話已經很傷人了,就算再說真話,還能更傷嗎?!」梅城桓一想到在於宅裡的對話,他心裡頭就悶,想也沒想的再喝了一杯。

  傅雨柔眸中閃過一道歉意,舉起酒杯,「那這杯酒,就當是雨柔謝謝爺的錯愛。」她再次舉杯就口,放下酒杯,再一行禮,即離開寢房,只是,怎麼才走幾步路,她的頭就愈來愈昏沉,體溫也愈來愈高,還有她的眼睛……怎麼前方的路分化成三四條了?

  「姨娘!」

  屋外突然傳來丫鬟的驚叫聲,梅城桓跟羅靖磊一聽到聲音,立即起身跑了出去,映入眼簾的就是不勝酒力的傅雨柔粉臉酡紅的貼靠在丫鬟的身上,已經有些站不穩了。

  梅城桓立即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她怎麼能如此嬌小,如此輕盈,精致的粉臉貼靠在他胸膛,那半醉微醺的嬌憨模樣,讓他的心不由得柔軟起來。

  「我頭有點暈——」她皺著柳眉,喃喃說著。

  他濃眉一蹙,真不該給她喝的,芙蓉醉入口甜醇,後勁卻比一般好酒更烈,何況是極少沾酒的傅雨柔,一想到這裡,梅城桓惡狠狠的瞪好友一眼。

  「嘿,這會兒別心疼,剛剛你也沒阻止的。」羅靖磊挑眉笑說,再指指後方,「抱回房吧,那一桌酒菜,就你們小倆口享受了。」

  他笑了笑,以眼示意,讓一旁的隨身小廝跟著自己離開。

  傅雨柔只覺得她的頭好昏,她知道有人抱起她,但她全身熱呼呼的,也沒啥力氣。

  梅城桓將她抱回臥房,溫柔的將她放到床榻上,「你睡一覺。」

  「我為什麼要睡?」她眼神迷蒙的反問他。

  「因為你醉了。」

  他替她拉上被子,但她立即拿開,眨眨眼,再坐起身來,一眼看向桌上的酒菜,「我沒有醉,我才喝兩杯呢,不過,那酒真好喝,我再喝一杯,可以嗎?」

  他一愣,「可是,你已經醉了——」

  「梅城桓,你怎麼那麼小氣,酒又不是你的,是——」她索性下床,卻是歪歪斜斜的走到桌前坐下,他連忙在一旁護著她,就怕搖搖晃晃的她摔下椅子。

  她徑自替自己倒了酒,將酒杯湊到唇邊,輕啜一口,眼睛陡地一亮,她笑了,再喝一口,杯子空了,她再倒一杯,輕喂一口,笑得好甜,再一口。

  他不是沒想過要阻止她的,但她開心的表情讓他舍不得阻止,認識她那麼久,他從沒看過她這一面,笑得那麼單純、那麼可愛、那麼挑動他的心弦。

  他更沒想到她會化身成小酒鬼,一小弓一小弓的入口,但她的表情好像開始變了?

  她突然趴在桌上,側臉看著坐在身邊的他,「梅城桓,你是不是覺得你出身高貴,我就只是小老百姓,其實我才不是——我自幼受庭訓,也是大家閨秀,我也有尊嚴,有身分地位的。」

  她又倒了一杯,再喝一口,又瞪他一眼,「你是不是以為我一定要逆來順受,不敢有怨言啊?」她的明眸閃動著火花,粉嫩唇瓣微嘟,明明是罵人的話,怎麼聽起來都像在撒嬌嗲嗔,但再一口酒入肚,她的口氣又變了,「梅城桓,你是不是認定我一定是什麼賢良淑德、婉約柔順的女子?錯了!我也會罵人的,對,你很厲害,你是相爺,你長相俊美,文武雙全,那又如何?你就可以很霸道,很無理,一吼再吼?」

  他怔怔的看著眼前的醉美人,不似潑婦罵街,多了抹快意灑脫,少了抹大家氣質,但更添人性,不再似遙不可及的下凡仙子。

  「好女不與男斗,你以為我真的斗不過你!那只是因為你是相爺梅城桓,你很重要,我才手下留情的,可是你——」她突然眼眶一紅,「你竟然說我是帶著孩子的寡婦,能讓你看上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你竟敢這麼說?」

  他濃眉一皺,「我沒有說上輩子修——」

  「你有!你有!你就是有!」她氣呼呼的指著他,惡狠狠的瞪著他。

  這話最傷她的心,她以為他對她好,呵護她,是因為動了真心,沒想到,他如此看輕她,讓她當他的女人竟是施了天大的恩,是她的福氣,她應該感激涕零?她眼眶一紅,淚水滴滴答答的滾落眼眶。

  不曾見過她的情緒有任何起伏,不曾見過她惱火,在酒力之下,那張美麗臉蛋已褪去平時的沉靜,靈動又冒火的明眸、因怒火而泛起的紅霞,竟讓他有瞬間的意亂情迷,他無法抵擋誘惑,輕輕的踫觸她開開合合的紅唇……

  她一眨淚眼,「你又欺侮我——唔——」

  他忍不住的探舌而入,將她緊緊的擁入懷中,一吻再吻,她先是掙扎,但漸漸的回應著他,然後,有些奇怪的聲音傳進他的耳裡,「呼呼呼……」

  他放開她的唇,不意外的看到她閉著眼睛,緊貼著他,沉沉酣睡了。

  啁嗽的清脆鳥鳴不時的響起,熾烈的陽光更是透窗而入,讓屋內也熱了起來。

  傅雨柔在床榻上緩緩醒來,她的頭有些沉重,她坐起身來,揉揉額際,不經意的看向前方,倏地瞪大了眼,「你怎麼在這裡?」

  梅城桓也躺在她的房裡,只是,他是在貴妃椅上,一頭如瀑黑發披在身上,身上一襲寬松的黑色中衣,領口敞開,露出結實古銅胸肌,整個人慵懶愜意的看著她,嘴角帶著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你忘了昨晚的事?」

  一想到昨夜,她的心就猛地一沉,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著仍然整齊,所以,絕沒有酒後亂性的事發生,但梅城桓絕對是換了衣服的,桌上那一桌酒菜也已讓人收拾干淨了,她隱約記得自己好像又喝了幾杯,再後來呢?她怎麼想不起來?

  她吞咽了口口水,下了床,穿上鞋後,看著他,「昨晚,我有沒有說什麼話?」

  她全忘了?很好。但他卻反問她,「你有說什麼話?」

  「不,呃——沒、沒有就好。」也許她已經不會在酒後亂說話了。

  「淳淳來過了,見你在睡,她很乖巧,先去找她的曾奶奶。」他又說。

  「好。」她連忙拿了衣裳,「我身上有酒味,這樣不好,我去梳洗沐浴,就去看祖母跟淳淳,爺就去做自己的事。」她壓根不敢看他。

  他也下了榻,穿了鞋子,走到她身邊,「好,只是——」

  她一僵,後頸頓時發麻,「只是什麼?」

  「你昨夜主動吻了我——」見她眼睛倏地瞪大,他一臉尷尬,「後來——後來,還——」

  她心兒忐忑,「後來還怎麼樣?」

  他別開臉,輕咳一聲,「咳,我實在說不出來,你像變了個人似的,要對我霸王硬上弓,整個人跨坐在我的身上,還撕開我的衣服,在我的胸口亂親一通,要說非禮也不為過了。」他不能看她,因為心裡憋笑憋得太辛苦,五官可能都扭曲了,只能暗暗深呼吸後,才以眼角餘光看她。

  她說不出話來,一臉震驚、懊惱、羞憤,還有很多很多的無法置信——

  她的表情怎麼能這麼豐富?!他得很努力才能憋住一肚子的笑意。

  她不敢看他,只能抱著衣服往後方的浴池跑去,再次回到房裡時,他已不在,她是大大的松了口氣,心裡暗暗起誓,再也不踫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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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00:09: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然而,接下來的日子,傅雨柔每見梅城桓一次,都窘到一個不行。

  其實他的毒解了,她明明可以要求他想法子公開兩人真正的關系,但每每才一開口,他那雙黑眸總閃動著饒富興味的光芒,偶而還像羅靖磊一樣,邪裡邪氣的,出言提醒她酒醉時輕薄了他,他若是女子,他就該要求她負責雲雲,讓她總是不知所措,粉臉發燙,只能逃開。

  慶幸的是,他依然很忙,她的醫館也開張在即,除了她這名女醫外,她也應試了兩名外來的大夫,至於身家、資歷什麼的,梅城桓直言,他已將他們的祖宗八代都查清楚了,與她共事沒有問題。

  雖是醫館,但並非只有身體有病痛才能進來,這裡四季補身養氣的藥材、藥丸也有賣,因此,小廝伙計也請了幾名,管事及帳房各一名,同樣的,這些人的來歷也全讓梅城桓派人詳查一遍,才能上工。

  不意外的,「德醫堂」開張的這一天,醫館內外人山人海,不管是皇親國戚、平民百姓都想親眼瞧瞧梅城桓疼入心坎的傅姨娘的相貌,至於,體驗她的醫術倒是其次了。

  但俊偉不凡的梅城桓朝門口一站,冷光一掃,來湊熱鬧的主動閃離,有病治病,買補品的買補品,慢慢有了秩序。

  不過這會兒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男人,梅城桓的表情就欠佳,他看向了跟著男人下馬車的潘伯彥。

  潘伯彥見到主子,再見到自己曾經心儀的傅雨柔,他表情也很尷尬,但他仍一一行禮,在眾目睽睽之下,再將柳宛宛得的厭食癥說給傅雨柔聽,「王妃脾胃不開、食欲不振,雖力勸良藥苦口,但她無法下咽,我看是心病所致,單親王提議,由女醫前往診治,我也覺得可以一試,所以,特來請傅大夫前往。」潘伯彥尊重其醫術,故稱她為傅大夫,而不稱傅姨娘。

  話說得好聽,但其實也是想讓外人相信單親王真的是為王妃求醫來的,而非有心想找碴等其他心思,當然,潘伯彥自己是單純的以一個大夫的身分而來,絕不是叛主。

  但這聽在梅城桓耳裡,又是另一回事,柳宛宛的身分尊貴,萬一出了什麼事,不就全賴在傅雨柔身上,一旦醫死人,這醫館還能開嗎?他什麼都沒說,但狠狠的瞪著潘伯彥,就夠讓他腳軟的。

  傅雨柔曾是京城中人,一些爾虞我詐的心思,她也是懂的,但她想到花宴那天膽怯又可憐的柳宛宛,她著實不忍心,「大夫沒有選擇病患的權利。」

  潘伯彥眼中的激賞讓梅城桓的眼眸更為犀利,嚇得他結結巴巴的開口,「相爺,王妃的厭食癥再下去,會活活餓死的。」

  四周的議論聲愈來愈大,有人不舍,有人交頭接耳,以耳語說著屬於皇太后與單親王的閑話,說著對王妃的憐憫同情……

  傅雨柔看著始終只是瞅著她看的單親王,對他,她也是有印象的,龍眉鳳目的單岳勛一直是不少閨女眼中的人中之龍,五年多未見,他看來雖然更為沉穩,但眉宇間的印痕顯示他這幾年過得並不如外表光鮮。

  單岳勛會帶潘伯彥過來,是想藉他的口來說服傅雨柔進王府替妻子看病,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是如此讓人驚黯的大美人。

  幾近素顏的她,膚若凝脂,一雙美眸沉靜如水,一張如櫻紅唇,美得如夢似幻,身著一襲素雅白裙,領口、袖子及裙擺都繡上粉白色的百合,讓她看來如花中仙,可惜了,這樣的美人讓梅城桓捷足先登。

  不過,男人一旦有了權勢,要什麼樣的美人沒有?思緒打住,他闊步上前,「本王親自前來,還請傅大夫看在本王的薄面上,去一趟吧。」

  她點點頭,身邊隨即傳來梅城桓的聲音,「我陪你去。」

  她訝異的看向臭著一張臉的梅城桓,但他沒看她,而是看著單岳勛,「我們隨後到。」

  單岳勛點點頭,與潘伯彥上了馬車,馬車隨即離開。

  梅城桓喚了鄧風駕來馬車,叫人拿來她的藥箱,拉著她上馬車,在車上即叮嚀她,柳宛宛的病已有一段時間,太醫換了幾個也沒用,叫她看看,應付應付就好。

  「她很可憐,單親王待她不好。」

  「我也很可憐,我對人好,人家也不對我好。」他也說得悶,但表情隨即一變,促狹的瞟她一眼,「還被輕薄。」

  她粉臉乍紅,羞窘得不敢再看他。

  好在,單親王府不遠,兩人很快的下了馬車。

  單岳勛跟潘伯彥也已在氣派的王府大門前等待,一行人走進府內,一路上都有不少婢僕行禮,王府內雕梁畫棟、碧瓦朱甍,堂皇而華麗。

  一行人進到同樣豪華的房裡,柳宛宛顯然已被告知梅城桓與傅雨柔前來,她簡單打扮一下,但仍虛弱的半坐臥在床上,歉然的向兩人點頭,「宛宛體力不支,無法起身,尚請相爺與傅姨娘見諒。」

  「王妃別這麼說。」傅雨柔在床榻上坐下,觀其色,把其脈,她的不舍與難受幾乎都顯現在那雙微紅的明眸中,花宴才過多久?當日的柳宛宛只是氣色欠佳,眼前卻是瘦到皮包骨、皮膚若漆,眼睛深入,發絲干澀如中年婦。

  柳宛宛也看著她,她心裡好妒嫉啊,讓男人疼寵的女人就是不同,皇太后如此,傅雨柔也是如此,朱唇粉面、霧鬢風鬟,站在美如冠玉的相爺身邊,是如此登對。

  梅城桓不是沒見過柳宛宛,但看她形銷骨立,面容憔悴之狀,也不忍的皺眉。

  「王妃,‘飲食,活人之本也’,人體中,陰陽得以運用、五行得以相生,但這些全得由飲食為本,而脾胃更是五髒之根本,飲食不入胃,氣不充盈,身體無法保全,你知道嗎?」傅雨柔語重心長的道。

  她淚水頓落,以虛弱的聲音哽咽道︰「我懂,可是,我喝不下藥,一入口都想吐。」

  「我以食療來試,你也試試,看能不能吃一點,好嗎?」

  柳宛宛沒說話,吃了做什麼?她是死是活,也無人在乎啊,她哀怨的目光落到丈夫的臉上。

  傅雨柔順著她的目光回頭一看,即從床榻起身,示意單岳勛借一步說話,兩人走到門口,傅雨柔無畏的直言,「潘太醫提及,王妃的病困於心疾,雨柔在外,也聽了不少親王與太后的流言蜚語,那些流言顯然也讓王妃聽到了,所以,親王可否多撥一些時間陪王妃,用膳也罷,談心也罷,默默陪伴也罷,只要讓她感受到親王是在乎她的。」傅雨柔與王妃同為女子,也嘗到情愛的拉扯及煎熬,易地而處,她能理解王妃的苦與痛。

  單岳勛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截了當的點出他跟太后的事,楞了下沒說話。

  「親王沒說話,雨柔就當你同意了,」見他一楞,她仍繼續道︰「一開始,我會以茴香為主來替王妃溫胃散寒,再佐以一些羊肉、蛋類補氣,但王妃胸悶抑郁,恐怕才是食難下崎的病源所在,這一點,就請親王多用點心了。」

  單岳勛看著她,相對躺在床上面黃肌瘦、抑郁寡歡、倦怠乏力的妻子,看著他時,眼裡充滿怨念與妒恨,還有皇宮裡,對他趾高氣揚,在**上需索無度的皇太后,眼前,不卑不亢的傅雨柔還真是吸引人多了。

  但,她注定也只是一顆會被犧牲的棋子而已。

  「藥方子開一開,我們走人。」梅城桓走過來,大方的拉著她的手,越過單岳勛身邊,讓她在椅子坐下,桌上早已備妥文房四寶。

  她開了藥方,允諾第二日再來看看,但梅城桓將藥方交給潘伯彥,「你親自監看食療效果,若是有用,再來找雨柔,要是沒用,就請親王再另請高明。」

  語畢,他一手擁著傅雨柔離開。

  潘伯彥傻了,他不是沒看到主子的眼神,就是要單親王再找別的大夫嘛,這應該不難,單親王對王妃好不好,京城百姓皆知,願意親自請傅雨柔回府看病也不過是演演戲,想甩掉薄幸之名而已。

  但出乎意料的,單岳勛用了最大耐心來對待柳宛宛,每天讓她吃下一點點東西,讓潘伯彥不得不硬著頭皮再去找傅雨柔。

  傅雨柔三天兩頭的過來為柳宛宛把脈換藥方,但她身邊除了一名丫鬟隨行外,梅城桓若有空,就由他陪同,他要沒空,就是鄧風或是段宇隨侍。

  潘伯彥也沒閑著,鄧風已替主子傳話,柳宛宛吃的膳食,他都得先嘗上一口,誰叫他幫襯單親王一把的,若是有人借機傷害傅雨柔,他死第一個,也是活該。

  雖然柳宛宛進食的速度慢,量也不足,但至少,她咽得下食物,於是,傅雨柔的名聲更大,醫館更是門庭若市。

  夜色深沉,梅城桓仍窩在羅靖磊的宅第商談要事。

  「暗衛送來消息,單岳勛的人到南城去查傅雨柔的事,但全被我的人解決了。」梅城桓看著好友道。

  「這樣不是辦法,他們會再派人去,傅耕民不能留在南城。」

  「所以,我已指示手下秘密護送他進京,安置在梅家老宅,一方面,也想好好跟他談談那些皇上的舊病歷。」由於暗衛始終無法再找到那些缺頁的病歷,他決定直接與傅耕民打開天窗說亮話。

  「也好,不然妖後一旦知道我們在進行中的事,恐怕不會像現在這麼客氣,我們都有生命危險。」羅靖磊說的很嚴重,但一張俊臉卻是笑咪咪的,「不過,我更期待那一場‘大戲’,總覺得時間過得有些慢呢,」他口氣又是一歇,「但我得承認你費盡心思要保護的那個女人是真的厲害,柳氏的病情好很多了。」

  梅城桓一想到傅雨柔,戾氣在他的黑眸裡淡去,浮現未曾有過的柔情,她的確厲害,除了高明的醫術外,還有她的人,慧黠有膽識,沉靜宜人,但那一日酒後的率性更讓他心儀,他笑了笑,「說真的,我還真是想念她酒後吐真言的樣子,特別真實,特別迷人。」

  「你的好朋友我,什麼沒有,就是美酒特別多。」他拍拍胸脯。

  「不用了,依我對她的了解,她不會再踫酒的。」梅城桓突然嘴角一勾,「所以,我已經吩咐廚房,晚一會兒的宵夜,一定得以酒入菜,但不能吃出酒味。」

  「這算是看得到卻吃不到的另一種閨房之樂?」羅靖磊邪魅一笑。

  「應該是在忙於國事之餘,做點能讓心情好的事,來犒賞自己的辛勞吧,何況,為了她,暗衛們可是上山下海去幫我找人,她雖不知情,但若不是她執意要醫治單親王妃,我又何必陪妖後玩?」

  「沒錯,理所當然,理直氣壯。」好友絕對是挺好友。

  梅城桓看一下窗外天色,「我該回去了,宵夜時間。」

  他告別賊笑的好友,乘轎返回相府後,笑意盎然的回到蘭苑梳洗,再到銀松齋看看傅雨柔及淳淳,再問問淳淳今天的書讀得怎麼樣後,就作勢摸摸肚子——

  「怎麼了?肚子不舒服?」傅雨柔馬上問。

  他搖頭,「不是,有點餓,今日太忙,晚膳只吃一點點。」

  「我吩咐廚房去煮點東西來給爺填肚子。」

  她隨即出去,不一會兒,淳淳也困了,她帶著她回房去睡後,再回屋裡,一鍋海鮮粥已上桌,香味四溢,也如梅城桓事先要求的聞不出半點酒味。

  她看著他道︰「粥品較好入口,煮食上也比較快,我特別要丫鬟送來兩副碗跟湯匙,爺拿一碗先吃,我盛另一碗在一旁放涼,爺吃第二碗才不會太燙。」

  他微微一笑,看著她盛了兩碗粥後,將一碗放到他面前,一碗就放在自己面前,她一坐下,開始以湯匙輕撥給放涼。

  他開口,「我們一起吃吧,不知怎麼的,又突然沒了太大胃口。」

  她其實不餓,但想到這大半年來他的忙碌,她不忍的點點頭,「好。」

  她一湯匙一湯匙的緩緩入口,其實,這兩天,她已經在開始思索要將淳淳的真實身分告訴他,他一定很驚訝,還有她的身分,得知她是於家逃過一劫的嫡長女,他便會明白她為何無法接受他的感情,不能當他的妾……

  他邊吃邊注意著她,可以確定的是,她的思緒又開始游走,傻傻的一邊吹一邊吃著沒有酒香的粥品,粉臉酡紅,眼神也開始迷蒙,好像要睡著的樣子?

  「雨柔?傅雨柔?」他輕聲喚她。

  傅雨柔先是蹙眉,看著空空的瓷碗,一楞,「我吃完了?」

  他微笑,「是啊,還要一碗嗎?」

  她略微思索的點點頭,他替她盛了半碗,看著她邊吹著粥邊入口,喃喃自語,「這粥怎麼這麼好入口?王妃的食療能不能加上這一道?」

  他一點都不想聽她酒醉後談些不相干的人事,「傅雨柔,我們來談談上回你輕薄我的事,你不必負責嗎?」

  她眨眨星眸,粉臉兒漲得更紅,「梅城桓,你一直糗我是怎樣?!你以為我故意剝你的衣服,佔你便宜嗎?我是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他黑眸深幽,「可是,當下我的感覺,你是故意的,就是想要酒後亂性。」

  她眼內冒火了,倏地站起身來,走到他身邊,頭一低,狠狠的就往他的小腿肚踢了一下。

  「噢——」他痛呼一聲,瞪著她,這跟他想象的不一樣,怎麼她的本性畢露後,竟然有些粗蠻?

  「我從不是好欺侮的,梅城桓,我跟你說,我曾經為了保護淳淳,跟很多乞丐打架,」說著說著,她眼眶紅了,「可是,我還是太弱了,嗚嗚嗚……」她突然哭起來。

  他忍不住的將她擁入懷裡安慰,「淳淳沒事,以後都由我來保護你們,你們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有你,一切都會沒事的,可是,我還是好害怕,我真的很害怕,因為愛上你,就是一件危險的事啊,可是我好不容易從很危險的事跑開了,怎麼還敢再進去?我不是傻瓜嗎?而且,還有淳淳,她也是……」

  她後面的話喃喃囈語,梅城桓壓根聽不出來她說什麼,但從她全身無力的貼靠在自己身上,發出均勻吐息,他知道她睡著了。

  他將她打橫抱起來,輕輕的將她放到床榻上,坐在床緣凝睇著她美麗的睡顏,他忍不住的傾身低頭,啄了她的粉唇一下,不夠,粉嫩的唇瓣滋味如此香甜,他再靠近,細細舔吻,溫熱的舌尖滑入——

  「唔……」

  她睫毛微微一動,似要趨醒過來,他想也沒想的伸手在她脖子側邊輕輕點了睡穴,她睡得更沉,也更方便他品嘗她的味道,放縱欲火的燃燒。

  結果是,他血脈債張,壓抑不了更沸騰的欲火,他解開她的衣襟,伸手輕撫她誘人的胸脯,但他也知道再不收手,就怕會擦槍走火,他只能壓抑,在稍稍饜足後,依依不舍的將她的衣衫扣好,再輕啄她的粉唇一下,全身緊繃的起身離開。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食色性也,偷香這事兒,更是會讓人上癮,何況,梅城桓又很悲慘的發現自己的欲火都無法在兩個小妾身上釋放後,他只能認命的白天當君子,晚上當采花賊。

  但他一點都不愧疚,這一輩子,傅雨柔就是他的,也只有他能擁有她。

  但她也是聰明的,在陪他吃了幾次加了酒卻聞不出酒香的宵夜,對前一晚怎麼回床上的記憶都沒有後,她不肯再陪吃宵夜。

  他只好再另想法子,改成晚膳時回來,他知道她吃飯的習慣,只取她面前的菜色,而那幾道菜就另有文章了,有時,聞不出酒香,有時,聞得出來,但他拉著祖母、淳淳一起用餐,她在不能挑食的情況下,也得夾過來吃,再加上,他體貼的為她多夾一點,再說一句,「這菜加了酒,淳淳不能吃,我們就多吃點。」她也不得不吞下。

  她當然覺得不對勁,對他的防備心更重,但在家人眼中,他們還是一對恩愛夫妻的情況下,他當眾喂她加了酒的梅子或李子蜜餞,或是酒釀湯圓,她也只能心驚膽戰的吃下,雖然這讓梅城桓變得更忙,他得耗費心思的思考怎麼讓她成為醉美人,但他樂此不疲,因為,入夜後,一切的努力都會變得很值得。

  此刻,月上樹梢,剛剛氣呼呼的罵著他其心可議,拚命喂酒食的行為,究竟想做什麼的美人兒已醉臥床榻。

  他凝睇著她熟睡的臉龐,柔軟的烏絲襯著美麗的臉蛋,微啟的粉嫩唇瓣誘人攫取,他伸手輕撫她的臉,輕輕的將她落在臉頰的發絲撥攏到耳後,傾身輕吻她的唇,以舌尖頂開她的牙關,強勢的闖入,用力吸吮,攻城掠地的一手滑入她的衣襟,撫摸她成熟的渾圓……

  她微微一動時,他下意識的往她的頸邊點了睡穴,再次吻了她,探索她的身子,卻感覺愈來愈不夠,他全身的血液在沸騰,他的氣息變急變粗,該死的,他簡直在自虐!

  他再也無法滿足於沉睡中的她,他想要她的回應,想要看她的反應——

  他喘息著,凝睇著熟睡中的她,咬緊牙關的將她的衣服再穿妥後,離開寢房,正要返回蘭苑,一個極輕的聲音襲入耳膜,他黑眸閃過一道冷光,頎長身軀驀地騰空,一掌劈過去,但那抹身影倒是俐落,迅速的閃開,但這一掌已驚動其他暗衛,倏忽之間,更多名黑衣人竄出,跟著梅城桓飛身追人,這讓該名黑衣人心驚驚,施展輕功的迅速往前逃離。

  梅城桓欲火無法滿足已夠怒了,沒想到,府裡還來了一名輕功如此了得的陌生人,氣得他一路窮追不舍,卻見該人一個轉折飛往祖母所居的院落。

  「太夫人,相爺及一干暗衛追上奴才了!」

  梅城桓及六名暗衛的掌勢原本都要劈向他了,一聽他的話,緊急收勢。

  屋內燈火一亮,齊氏披了件外衣急急走出來,就見她派去保護銀松齋的人一臉蒼白的跌坐地上,孫子跟幾名黑衣人則是詫異的看著自個兒。

  「祖母,他是?」梅城桓問。

  齊氏也有點尷尬,她頓了下開口說︰「那些是你的人吧?都退下,這是我的人,沒事了。你回去休息。」最後一句是對著那名黑衣人說的。

  懊名男子滿頭大汗的點頭,起身行禮後,再跟著那些黑衣人離開。

  齊氏讓孫子跟著她進屋內,開門見山的將她發現淳淳背後的龍紋胎記一事說出,「雖然無法確定淳淳的身分,但皇族的身分是確定的,祖母只能不動聲色的護她跟雨柔,就怕太后,還是什麼人會過來傷害她們。」齊氏頓了一下又道︰「你夜探雨柔寢臥一事,祖母的人都知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你也不必難為情。」

  但祖母知道他做了什麼!梅城桓好無言,但更讓他困窘的是,他始終不知道祖母身邊還有這麼一位武功高強的暗衛。

  「所以,淳淳的父親可能是皇室中人?」他無法想象,先帝只有兩名皇子,太子對太子妃專情,不可能踫其他女人,二皇子當年不過五歲,怎麼也生不出淳淳,淳淳的父親還能是誰?

  齊氏再將當時太子妃生的明明是女兒,對外稱是男孩的前因後果簡單說給他聽。

  「祖母是懷疑淳淳就是太子遺孤?怎麼可能?當年東宮的確死了個男嬰……」他臉色一變。

  「沒錯,是男嬰,而非女嬰。」她一臉嚴肅,「算算年紀,是符合的啊。」

  「傅雨柔怎麼會成了太子遺孤的娘?」

  「這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若說雨柔是某個宮女……但她的氣質外貌都不俗,偏偏我又不能直接戳破,也不知這中間有什麼事兒?」齊氏也很困擾。

  梅城桓想了想,將傅雨柔曾經在酒後說過的一些關鍵話語,像是她自幼受庭訓,也是大家閨秀等話說給祖母聽。

  「看來她出身不凡,只是,你跟她之間又是怎麼回事?淳淳根本就不可能是你們兩人的孩子。」齊氏忍不住又追問。

  梅城桓不得不將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

  「原來雨柔是你的救命恩人,」像是想到什麼,齊氏老臉微紅,「你喜歡她,要好好的讓女孩家心甘情願的才能那個——咳,總之,別再做偷香竊玉的事兒。」

  「她是我的人,這輩子,我不會放手,但我會懂得適可而止。」這是他唯一能承諾的事,何況,他不只想要她的人,他更想要她的心。

  孫子都這麼說了,齊氏也不想太苛責,但也不忘提醒,「雨柔不笨,你的確該適可而止。」

  夜色已深,梅城桓離開讓祖母休息,自己再回蘭苑,在偌大的浴池好好泡個澡,讓殘存的欲火全滅了,才回房睡。

  只是,長夜難耐,看著窗外隨著夜風飄落的楓葉,他才意識到,秋天已至。

  日子一天天的過,秋風微涼,滿園的綠葉已雕落不少,這一日,梅城桓先陪著傅雨柔到德醫堂繞了一圈,見她醫了幾個病人後,再陪著她來到單親王府。

  一如以往,潘伯彥已經在候著兩人,先向他們行禮後,就向傅雨柔報告,「廚房依傅大夫開的食療方子,以金橘入一道菜,可以理氣解郁,另有山藥燉清湯,可以補脾胃、益肺腎,這會兒,親王應該親自在喂王妃。」

  一行三人來到寢房,果真見到一幅恩愛畫面,單岳勛正一小湯勺一小湯勺的喂食柳宛宛。

  柳宛宛精神看來雖然比先前好多了,但她吃的量依舊太少,再加上先前耗損太大,此刻的她,皮膚灰白、唇瓣泛白,發絲雖不干澀,但離烏黑亮麗也有一段。

  「相爺跟傅大夫來了。」經過這陣子的醫治,柳宛宛已改了對傅雨柔的稱呼,她看著兩人微微點個頭,她的聲音仍然沙啞,氣血不足所致。

  單岳勛將仍留有半碗的山藥清湯交給丫鬟,起身朝兩人一揖,退到一旁。

  傅雨柔往前走,在床榻上坐下,再次替柳宛宛把脈,柳眉微微一皺。

  此時,潘伯彥飛快的看向主子,眼神迅速的閃過一道擔心。

  梅城桓老神在在,目光也沒對上潘伯彥,而是盯著單岳勛,「親王真是轉性了,不僅天天在家照顧妻子,不上早朝,也不見太后,連久未往來的——」他的目光落在柳宛宛蒼白的臉上,「王妃的娘家人,近日也走得極勤,還不時的邀他們過府陪王妃,是把丟掉的良心找回來了嗎?哈哈哈……」

  笑吧!笑吧!等到你最愛的女人啷當入獄,再被毒死在牢獄後,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屆時,失魂落魄也好,萬念俱灰更好,幼帝少了你這個首輔大臣,他跟太后要處理他,還難嗎?!

  單岳勛心念翻轉,但臉上神情誠摯,「本王與太后從來就沒有什麼,本王只是明白了,宛宛是以生命在愛本王,本王無法不感動,無法不付與真心。」

  梅城桓很想吐,但他忍住了,「那我得恭喜王妃,得到親王的真心。」

  柳宛宛看向他,眼裡滿滿是感激,「宛宛能有今日,要謝謝相爺跟傅大夫。」

  傅雨柔把完脈,看著她,「今日脈象有些波動,王妃情緒略微激動,有什麼事嗎?」

  柳宛宛淚光閃動,微微搖頭,「沒有,只是覺得,自己怎麼可以這麼幸福?」

  她看著這一室的富麗堂皇,看著走上前來,再度將她擁在懷裡的俊秀親王,這一輩子,她有這樣的日子,她知足了。

  「傻瓜,趕快將病養好,你會更幸福的。」單岳勛伸手想踫觸她的臉頰,但一看她的皮膚灰白干澀,他又摸不下去,改而將她單薄的身子摟得更緊,隨即就感覺到懷中人兒激動的微喘起來,他連忙放開些。

  梅城桓一見傅雨柔在桌上寫完新的食療藥方後,他徑自走過去,霸道拿起後,再將單子交給潘伯彥,黑眸閃過一道凌厲之光。

  潘伯彥忍不住的吞咽一口口水,如果有機會能重來,他一定一定不會陪著單親王去找傅雨柔的,害他現在每天都像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我們回去吧,別在這裡防礙單親王跟王妃恩愛。」

  梅城桓擁著傅雨柔就離開了,連再看單岳勛一眼都懶。

  潘伯彥隨即退出去。

  房裡,單岳勛讓柳宛宛躺回床上後,溫柔的道︰「你休息一會兒,我晚一會兒再來看你。」

  她虛弱的點點頭,看著他轉身步出房門,兩名丫鬟也退出去,將房門關上後,她眨眨眼兒,一手撫著怦怦狂跳的心臟,過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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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00:10:3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馬車答答而行,車內,傅雨柔與梅城桓面對面的坐著。

  「相爺很忙,日後來單王爺府,還是雨柔過來就好。」她說。

  他勾起嘴角一笑,「你怎麼知道我很忙?」

  「靖遠侯這幾日也有去醫館,要我替他開些補身藥材,說到你跟他最近在忙的事……」

  「我們在忙的事,可以在醫館內公開說?」他蹙眉問。

  「不是,醫館內有單間的問診室,這是為保護一些病人病情所設,靖遠侯沒有隱疾但直言有外人不可聽的隱語,所以——」她低頭不語。

  羅靖磊一連來了幾回,說了太后黨挑釁的動作頻頻,對保皇派大臣欺壓陷害,梅城桓出面一一挺身護衛,還得讓鄧風等人利用各種手段查出證據,讓太后黨閉嘴。

  除此之外,他與多名輔政大臣還得處理國事,已是疲憊不堪,兩派朝臣還在金鑾殿上上演劍拔弩張的戲碼。

  盡管梅城桓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但他仍會努力的挪出時間來陪她,看看她。

  她其實明白羅靖磊想說什麼,她也知道梅城桓是真心在待她,可是,還有一些羅靖磊不知道的事,偏偏,她又無法說——那太羞人了。

  呿!羅靖磊大概在他這裡聽不到精彩八卦,干脆到醫館看看有沒有什麼新鮮事兒,但依傅雨柔的個性怎麼可能對一個男人說三道四?!「我雖然忙,但看著你,就不累了。」梅城桓在心裡唾棄好友一番後,還能深情的說情話。

  她粉臉兒一紅,「可是——」

  「先別回醫館,都快到午膳時間,回家吃吧。」他可是費心安排了一些事。

  「不用,我還是回醫館,有病人指定我看病。」說來沒用,她竟然會害怕與他共餐,問題就出在酒上。

  他也明白,但他怎麼會答應她,傅耕民已經抵達梅家老宅,這讓他更下定決心要讓傅雨柔成為他的,生米煮成熟飯,傅耕民也不能從他身邊帶走她。

  至於淳淳的身世、傅耕民那消失的幾張先皇病歷,不管中間有多少曲折是非,他都要問得一清二楚。

  「吃完再去吧,病人看不完的,更甭提又有多少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大家都知道我是相爺的女人,不敢多什麼心思。」她這話說得可真了。

  「我的確有先見之明。」他深深的看著她靜如深海的明眸,腦海浮現的是——

  一旦酒液沾染後,這雙眼眸會閃動著兩簇灼人的火花,漸漸的又變得迷離如醉、柔媚動人,「傅雨柔,你這輩子注定了只能是爺的女人。」這話的弦外之音,說的人清楚,聽的人也大約明白,所以——

  「爺想盡胳法的讓雨柔吃進摻有酒液的膳食或點心,是真的、真的……」她臉紅紅的咬著下唇,不看向他灼灼目光,心裡卻愈加的冒火兒,這些日子,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多了一些被人輕薄的痕跡,脖頸及胸前都有點點紫紅,但她要開口找誰問,在她陷入酣睡前,身邊從來都只有梅城桓。

  包甭提,銀松齋有多少暗衛保護,怎麼可能讓采花賊天天的自由來去?!

  「我以為你都不會問呢。」他笑了。

  他竟然還敢笑?!一想到他趁著她酒醉不醒對她這樣那樣的,她的臉就燒燙到要冒煙,她連忙低頭,想甩掉那些令人羞赧的畫面,逼自己冷靜後,她咬著下唇,再次的鼓起勇氣看著他,「相爺不會覺得如此對雨柔是恩將仇報嗎?怎麼說,我都是爺的救命恩人。」

  「所以,爺以身相許,不對嗎?」

  「你!」

  明眸裡隱藏著怒意,卻還想掩飾?!他愈看她愈心喜。

  正巧,馬車已經到了相府大門,梅城桓薄唇輕揚,「下車吧,我準備了份禮物給你。」

  她下了馬車,她一點都不想要他的禮物,但他強勢的擁著她的腰步入相府,她想要往齊氏那裡去,淳淳現在都跟著曾奶奶——

  「祖母帶著淳淳到梅家老宅,那裡的楓紅正美,她們會在那裡住一晚,明天,我們也過去。」

  是她的錯覺嗎?她怎麼覺得他特別的得意?好像已安排好什麼事?!

  思緒間,她已經被帶進銀松齋,一入寢房,她就知道,他送的禮物,她是不收也不成了。

  房裡放置了好多甕陳年老酒,一甕甕都被打了開來,醇濃的酒氣就飄散在空氣中,她不必喝,光吸酒氣,不需多久,她肯定醉的。

  他一雙深邃得足以透視一切的黑眸定視著她,緩緩的開口說︰「我還是好害怕,我真的很害怕,因為愛上你,梅城桓,就是一件危險的事。」

  她一聽臉色一變,怔怔的看著他,「你怎麼——怎麼可能?」那是藏在她心底最深處的聲音,他為什麼會知道?!難道,她真的會酒後吐真言,所以他才一而再的想法子讓她醉?天啊,那她到底說了多少蠢話?

  他勾起嘴角一笑,「我很愛你,梅城桓,你是相爺,你長相俊美,你文武雙全,可我也是大家閨秀,還有——

  「我不要愛你,我不要愛一個有妻有妾的男人,我向自己發過誓的,可惡,我為什麼要愛上你?你讓我越來越不像我自己,我不喜歡這種感覺,一點也不喜歡,你讓我愛到痛徹心扉,你這個混蛋、王八蛋!」他將她說過的話全記了下來。

  傅雨柔第一次很想死,不,是想消失,「別說了。」

  她羞窘不已,尷尬的只想往外逃,但才跑一步,他立即攔住她,一把將她擁入懷裡後,在她額上嘆息,「我承認我壞,不該用酒逼你說真話,但誰叫你的心實在藏得太深。」

  她要說什麼?他都知道她愛他,還愛得不可自拔,「你——太可惡了!」

  「我是可惡,但我更愛你,傅雨柔,在你拒絕我時,你不會知道我多受傷,我的心有多痛,我的自尊也被你狠狠的傷了。」他低頭,深深凝睇著她,「但你的酒後吐真言,讓我的心再度活了過來,如果你不愛我,我不會一而再的想利用酒來聽到你心底的聲音。」

  她滿臉通紅,一顆心怦怦狂跳,「可是、可是——你也不該輕薄我——」

  「誰叫你酒後酣睡的模樣那麼誘人,我抵抗不了。」

  說來還是她的錯?!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火大的要推開他的懷抱,但他的動作更快,一把攫取她的紅唇,她嗚嗚嗚的反抗著,用手推,槌打,甚至要用腳踹,迫得他還真的不得不放開她的唇,但他俊臉上的笑容卻是那麼溫柔。

  「爺還不知道你這麼野蠻呢!你還沒醉,不是?!」

  她粉臉再泛紅潮,又氣又羞,「你又欺侮我!」

  他一把將她抱起來,嚇得她急忙抱住他的脖頸。

  他將她抱到床上,將她壓在身下,深情的道︰「趁你還沒醉,爺想讓你看看,我是怎麼欺侮你的?」

  「不行——唔——」

  他吻她,帶著侵略性,帶著誘哄、帶著蠱惑,輕輕吮咬,她低低呻/吟,全身發燙,接著,他解開她的外衣,褪下她的肚兜,以手輕撫她滑嫩如絲的肌膚,他的唇接著取代手,輕咬她如凝脂的肌膚。

  她微微嬌喘,全身雖然酥麻難受,還有一股陌生的欲火涌現,但除此之外,還有另一股濃濃的睡意涌上,她雖然一邊想繼續探索那陌生的渴望,但她身不由己,眼皮已經愈來愈沉重。

  最終,一室的酒氣太濃,她被酒香醺到醉了,再加上被他撩撥到欲火焚身,血脈債張下,酒氣跑得更快,她醉到根本沒機會吐真話,就沉沉的睡了。

  「呼——呼——呼——」

  梅城桓不敢相信的看著睡得深沉的美人兒,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怎麼連他都要醉了?可惡!他懊惱的下床,再將床簾放下後,步出房外,叫了鄧風跟段宇將那些開了的酒全移出房外。

  兩人當然清楚主子在做什麼,這些酒就是他們搬進來的,但才沒多久就搬出去,再看看主子一臉的氣悶不滿足,衣著整齊,顯然是沒成事。

  「咳,單王府那裡有消息,太后出手了。」鄧風連忙先報告剛剛得到的消息。

  「單岳勛這段日子裝好丈夫,早知道那yin後忍不了多久的,很好,這樣明天就有好戲看了。」梅城桓笑了。

  「還有,老夫人也與傅大夫踫面了。」段宇也跟著稟報。

  他明白的點點頭,「靖遠侯那裡呢?」

  「靖遠侯也已派人過來,那份名單已經由他交給皇上,明天就會公布。」鄧風又道。

  那份長長的名單可是梅城桓兩年前,就調動朝廷駐扎在京城近郊的暗軍查的,這一批暗軍還是先皇特別派人訓練的,有死士、暗衛,除了皇上外,也只有太子跟太子妃有令牌可以調動、下令,先皇在咽下最後一口氣前,也將令牌交給他。

  太后干政三年,地方吏治腐敗,他調動這些暗軍到與太后交好的朝臣及地方官,嚴查地方劣政及惡行,欲讓這些禍國殃民的敗類徹底從紹熙王朝消失,如今即將在同一日收網,明日由皇上公布,這消息肯定如青天霹靂,肯定能炸掉太后黨的黨羽!

  「明天的事還不少,但一切都在掌握內。」梅城桓神情嚴肅,說得卻有些自嘲,就傅雨柔最不合作,真可恨!

  呃——惟一沒掌握好的,好像是主子您呢,段宇跟鄧風互看一眼,忍著笑低頭。

  「還不快搬一搬出去!」當他沒看到他們偷笑的眼神嗎?

  兩人不敢再笑,連忙再當苦力。

  終於,所有酒甕都被搬走了,梅城桓再度回到床上,將心上人擁入懷裡。

  「不想要你在酒醉時佔有你,要擁有你,只能再等等了……」

  傅雨柔這一醉,直到晚上才醒來,一張開眼,看到的是擁著她的梅城桓。

  「你終於醒了,睡美人。」他微微一笑。

  他眸中的深情與渴望,讓她的粉臉變得嫣紅,「我——」

  「抱歉,我等不及,你讓我等太久了。」

  熱燙的唇襲上她的,他讓她在半清醒的狀態下,神魂顛倒的把自己交給了他。

  但再一次的,她讓他無法掌控,天啊,她竟然還是處子之身。

  雖然他也曾猜測過,但他無法確定,現在,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身下淌著冷汗,一臉痛苦的傅雨柔,黑眸浮現不舍與心疼,他放慢速度,重新以吻、以**,帶著她感受激情,一次一次的,緩慢而深刻的,讓她接受他,也享受極致的歡愛。

  沉靜的夜,梅城桓抱著傅雨柔到寢房後方的浴池,溫柔的替她清洗身子,她滿臉通紅,不知所措,然後他抱著她又回到臥室,他拿了內衫套上,再為她穿上衣服。

  這感覺很微妙,讓一個男人替自己穿衣,他手心的溫度,粗糙的手掌,都像點火似的,她的身體變得躁熱敏感,呼吸還有點透不過氣來。

  梅城桓的黑眸裡閃過一抹幽暗的火焰,「原本應該有更多時間好好愛你的,可是,我心裡還有好多疑問。」他聲音沙啞,欲望之火仍充塞著全身,偏偏還有些重要的事得處理,他沉沉的吸了口長氣,為她穿好衣裙後,將她抱在懷裡,輕聲的問︰「你的身心都是我的了,你信任我了嗎?」

  她深情的看著他,久久,久久,久到梅城桓屏息等待她的答案,等到心髒都快要停止跳動的一刻,她才微微一笑,娓娓道來屬於於初絮的故事,淳淳的身分以及與傅耕民的相遇……

  梅城桓也沒有隱瞞祖母看到淳淳背後龍紋胎記一事,還有先前查皇宮舊案時查到皇太后所寫的聖旨等等,一直到他派人將傅耕民接到梅家老宅等事全都說了。

  兩邊的故事說完了,天也蒙蒙亮了,兩人靜靜相擁,消化彼此的故事,也平復情緒,煞風景的是,有人的肚子高唱空城計。

  她覺得糗死了。

  他卻開心大笑,但舍不得她餓肚子,立即招來奴僕備來一桌早膳。

  用完膳,鄧風快步走進來,更令兩人驚訝的是,傅耕民跟齊氏竟是一起走進來。

  「爹,祖母?你們不是在梅家老宅嗎,淳淳呢?」傅雨柔問到後來,沒看到淳淳,她的口氣都急了。

  「沒事沒事,她也回來了,我讓人帶她到我那裡去睡,因為,有很重要的事,讓我們實在待不住,一定要馬上回來跟你們說。」齊氏連忙道。

  暗耕民用力點點頭,眼眶泛淚,「我沒想到淳淳會是太子遺孤,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梅城桓蹙眉,示意鄧風出去後,「我想傅大夫先來說吧,雨柔她也有故事要說。」

  接下來的時間,傅耕民開始說出自己的真正身分,他是太醫院的御醫林宗樺,除了傅雨柔不知這一號人物之外,齊氏雖然已經聽過,仍難掩激動,但梅城桓是一臉錯愕。

  林宗樺是當年宮變最重要的關系人,但早在六年前,他就已經中毒死了。

  暗耕民說起當年的皇室宮變起始,源於皇帝子嗣不興,公主雖有幾名,但皇子一直只有先皇后所出的太子一名,直至祺貴妃產下二皇子後,仗著皇帝專寵,希望皇帝能封她為後,也能為此為二皇子謀求皇位。

  沒想到皇帝寧可讓後位虛懸也不願立後,直言,僅有逝世的先皇后才是國母,想到皇帝對先皇后舊情難忘,祺貴妃心生妒恨,幾年謀劃,長期毒害皇帝,趁皇帝體弱昏迷之際,設計誣指太子謀反、賜毒酒,還捉拿了一干會擋二皇子當太子的石頭——其中最大的世族就包括梅家及於家,這些傾太子派的多被捕下獄、定罪、處以死刑'流放……

  聽到這裡,傅雨柔忍不住哭了。

  「她是於家人,太子妃的娘家佷女於初絮。」梅城桓不忍的道。

  此刻,換傅耕民跟齊氏倒抽口涼氣,訝異的看著讓梅城桓擁入懷裡安慰的傅雨柔。

  「怎麼會?天啊,孩子,於家還有人活著,太好了,真的太好了。」齊氏也忍不住的喜極而泣。

  傅雨柔坐直腰桿,哽咽點頭,卻說不出話來。

  梅城桓握住她的手,替她說出宮變那一晚發生的所有事。

  眾人又是一陣沉默,可以感受到那一晚腥風血雨,她護著淳淳的驚險不安。

  但故事未完,傅耕民繼續道來,他曾受皇帝恩澤,那一晚,就在祺貴妃以為皇帝已經死了時,他帶著幾名太醫奮力突圍,進到皇帝寢宮,救醒了皇帝,也將東宮遭血洗一事告知。

  皇帝強忍著一口氣,召集可用之人,包含急調回京的梅城桓,只是,太子已死,紹熙王朝也只剩二皇子可以繼承皇位,皇帝別無選擇,只得暗中賜死惹起這場宮變的祺貴妃,再選當年溫柔恬靜的如妃養育二皇子,命梅城桓幾名權臣為輔國大臣。

  一切風波暫停後,皇帝拖了月餘終於駕崩,二皇子成了小皇帝,如妃成了太后,也掌了後宮之後,她再也不是眾人以為的溫柔恬靜的女子,她的野心慢慢暴露,隨著關系人一個個被秘密處死後,有些曾幫忙太后做些傷天害理的事的人開始自保,他們寫信藏起來,或是將秘密告訴他人,其中,為先皇診病的黃太醫就是其一,黃太醫告訴他,祺貴妃只是傀儡,真正在背後設計宮變的人是如妃,祺貴妃耳根子軟,性子暴躁,被她利用了。

  此外,黃太醫還藏了皇帝的一些相關病歷,偷偷交給在當年與他最處不來的自己——

  「這也是當年為了找這份病歷,許多太醫被殺死,我卻能安然無事的主因。」

  暗耕民苦笑,喝了口茶,繼續說著後來的事,「從那些病歷,我推測出一件秘辛,這事讓我決定詐死逃離京城,也是因為當年以毒自殺,傷到了手,這幾年再也無法替人針灸。」

  暗耕民的臉色變得異常沉重,還是齊氏忍不住說了,「傅太醫——不對,林太醫推測的事匪夷所思,你們快聽聽。」

  「黃太醫開給先帝的藥方中,持續都摻有一味‘棗棘’。」

  傅雨柔一楞,「棗棘,有人喚為思益、馬床,在《神農本草經》中列為上品,主治男子陽萎,可強陽補腎,所以先帝他——」

  「先帝子嗣不興,在祺貴妃產下二皇子後,接下來數年,不曾再有嬪妃懷孕。」傅耕民又說。

  梅城桓接著說︰「所以是祺貴妃誕下二皇子後,皇上就不能人道,才——」

  「不,以病歷的時間來說,皇上根本沒有能力讓祺貴妃懷上二皇子。」傅耕民一臉凝重。

  梅城桓跟傅雨柔臉色丕變,這不應證了那句「真龍飛天,黃袍已改。」

  梅城桓連忙起身,讓鄧風速速到蘭苑書房取來那迭秘密文件後,將那封信攤開給傅耕民看。

  「這是崔公公的筆跡。」傅耕民一眼就看出來了。

  梅城桓立即將他南下查舊案的起始到後來的發展略述,「我沒有找到崔公公,所有的線索也斷了,只希望他能主動現身,現在也只有他能為我們解開最後一個謎團,只是,小皇帝的生父又會是誰?」

  一室靜寂,每個人都陷入沉思,尤其是淳淳是女兒身,卻是真正的皇族,但坐在龍位的蕭景佑卻是個身分不明的人,他豈能坐擁江山?

  「眼下,還有兩件事得先處理,至於,皇室的未來,小皇帝是否適任?還有太子妃生的明明是女兒,卻對外稱是男孩?淳淳的身分該如何恢復,都待日後再議吧。」梅城桓安排了一些戲,倒沒想到,傅耕民跟傅雨柔給了他更大的驚嚇,對,並非驚喜。

  「哪兩件事?」齊氏問。

  梅城桓將兩件事道來,不意外的,其他人又是一臉驚嚇,不,對傅雨柔而言,應該是感動,「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謝謝你。」

  「謝什麼?爺早說過,自己的女人,我自己保護。」他得意的笑說。

  約莫兩個時辰後。

  「出事了!出事了!單親王妃在凌晨時突然嘔血死了,單親王怒氣沖沖的帶了一大群人來到相爺府,要傅姨娘償命。」

  「不好了,不好了,單親王妃的母族,柳王爺也得到消息,怒不可遏的率領一大堆家眷侍衛往相爺府去了。」

  熙來攘往的京城大街上,不少人吆喝著的穿街過巷的傳送消息,接著,一輛輛馬車就疾駛而過,老百姓定眼一看,就有人大叫著,「是單親王的馬車啊。」

  接著,又是好幾輛馬車迅速驗過,又有人喊著,「柳王爺在馬車裡啊。」

  不少人急急的跟著往相府的方向跑去,是關心也是擔心,相爺疼寵傅姨娘是眾所皆知的事,更難得是,傅姨娘待人親切,醫術高明,對窮人百姓也不看低,有困難者,她不收診費,還送藥,這樣才貌心腸皆美的大好人,惹上單親王,小命能保嗎?

  很快的,相府前早已是萬頭攢動,眾人議論紛紛,臉上多的是憂心。

  此刻,單岳勛就站在馬車前,痛心疾首的對著關閉的相府大門怒吼,「相爺,快把你的傅姨娘交出來,一命還一命!」

  柳王爺也帶了一干家眷排開,老淚縱橫的怒道︰「梅城桓,你快把傅雨柔交出來,她醫死我的女兒,就該拿命來還!」

  「出來!一命抵一命!」其他家眷也在單岳勛激動的帶領下,跟著大吼,「出來!殺人償命!」

  相府大門緩緩打開,梅城桓擁著傅雨柔走了出來。

  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單岳勛跟柳王爺立即沖上前,但鄧風、段宇等幾名侍衛一個箭步上前,擋在梅城桓跟傅雨柔身前。

  單岳勛怒吼,「梅相爺,你的小妾醫死了我的王妃,殺人償命——」

  「單親王確定你的王妃死了?」梅城桓嗤笑一聲,直接打斷他的話。

  「生死之事,豈可玩笑?我的王妃在我的懷裡吐血身亡,就是在喝了傅姨娘開的藥膳湯後,」他神情氣憤,「你要是不將傅雨柔交給我跟柳王爺,本王不在乎在這裡就殺了她。」

  旁觀百姓驚恐的互看一眼,再看著泰然自若的傅雨柔,單親王都要殺她了,她怎麼還能這麼淡定?

  此時,有另一輛馬車緩緩駛近相府,但圍觀人潮太多,馬車不得不停在稍遠的地方,接著,羅靖磊先下車,第二個下車的是潘伯彥,但再下來的兩個女子,同樣蒼白、同樣憔悴,還有著同樣的一張臉——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們都是單親王妃柳宛宛!

  於是,有些人嚇呆了,有些人察覺到不對勁,也轉頭看過來,然後,又是目瞪口呆,接著,有更多人看過來,更多人驚嚇到瞠目結舌,其中,還包括柳王爺等人,慢慢的,四周漸漸安靜下來,僅剩下朝梅城桓怒吼要柳宛宛回來再當他賢妻的悲情單岳勛,終於,他身後的手下吞咽了一口口水,出了聲,說得吞吞吐吐的,「王——王爺,後、後面,你看……」

  單岳勛也察覺到不對勁了,何時騷動聲不再,變得如此安靜?他緩緩轉過身後,驚見由羅靖磊跟潘伯彥陪同,兩個柳宛宛正穿越主動讓開的眾人,來到他的面前。

  「嘖嘖嘖,真是奇怪,單親王這麼大陣仗的來替被醫死的單親王妃討公道,還說什麼殺人償命?可是,單親王妃非但沒有死,還有兩個,」羅靖磊拍拍額頭,再受不了的搖搖頭,「難道死的是第三個?」

  單岳勛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整個人也呆若木雞。

  此時,兩個柳宛宛中,其中一名站上前,唰地一聲,撕掉臉上的人皮面具,那是一張極為精致的女性臉孔,百姓們頓時發出驚呼聲。

  見狀,柳王爺連忙跑過來,看著另一名,激動的啞聲道︰「你是宛宛吧?」

  柳宛宛眼中淚水頓時落下,「爹,是女兒,可是,若不是相爺,女兒已經被自己的丈夫給毒死了。」

  眾人嘩然,嘰嘰喳喳的批判聲陡起。

  單岳勛臉色一變,「你在胡說什麼?」

  「我胡說?這位姑娘易容成我,潘太醫先讓這位身形與我相似的姑娘喝下解藥,在你趁機喂加了毒藥的藥湯時,她才能沒事,才能適時的在潘太醫轉移你的注意力時,咬下事先備好的黑色血袋,我全看見了,我躲在窗外,我全看見了!」她說到後來,痛哭出聲。

  柳王爺怒不可遏的看著臉色發白的單岳勛,「你不是人!」

  「來人,將謀殺王妃的單親王抓起來!」梅城桓冷冷的瞪著他,「你放心,除了這個罪,還有謀殺本相爺的事,爺也會跟你一起算,一定讓你人頭落地!」

  「哼,你以為我會束手就擒?」他黑眸一眯,拿了一只哨子一吹,四周卻沒動靜,他再吹,再吹,怎麼可能?!

  「單親王在叫你的暗衛嗎?很可惜,我的人早一步全解決了,你的哨子是白吹了。」梅城桓笑著搖頭。

  「你!」單岳勛眼中冷光一閃,驀地拔刀飛掠向梅城桓,鄧風等人立即上前護衛,單岳勛帶來的幾名侍衛也跟著拔刀沖上前。

  鏘鏘兵刃交擊聲一起,百姓們眼見打起來,急急的逃開,就怕刀劍不長眼。

  羅靖磊也要潘伯彥帶著假的王妃先上馬車閃人,他可沒忘記這個身材平板的替身還有另一場關鍵戲要上呢,至於柳宛宛也讓柳王爺急急呵護上了馬車,想來,她是不會再回單親王府了。

  單岳勛冒火的拚命殺向梅城桓,梅城桓立刻要傅雨柔退回相府內,他要親自殺了單岳勛。

  傅雨柔不放心,站在門後,看著梅城桓與單岳勛打得難分難解,她一顆心跟著忽上忽下。

  單岳勛知道自己再打下去,沒有機會殺了梅城桓,黑眸閃過血色冷芒,他突然從衣袋拿出一只暗器朝梅城桓射出,同一時間,卻以左手拿出另一只薄埂的齒狀刀片射向在門口探看的傅雨柔。

  他冷笑出聲,「梅城桓,看你來得及救你的女人——」「噗」一聲,羅靖磊從他後方一刀刺穿他的身體,他難以置信的回頭看他一眼後,吐血倒地,也咽下最後一口氣。

  梅城桓一手打掉暗器,但再回頭,一只暗器已射向嚇傻呆住的傅雨柔……

  來不及了!他臉色丕變,飛身過去,擋在她的身前,「噗」地一聲,暗器射入,他臉色蒼白的倒下。

  「不要!」傅雨柔淚如雨下的想撐住踉蹌倒地的梅城桓,卻徒勞無功。

  段宇跟鄧風已經沖了過來,也不知道是誰一把撕開梅城桓的衣服,在看到那似曾相識的暗器時,兩人立刻看向傅雨柔,安心的拍胸一笑,「還好,又是狼蛛毒,你能解的!」

  傅雨柔的淚水還掛在臉上,但她笑不出來,那種毒入五髒六腑的椎心痛楚,她在替梅城桓治療時,可以完全的感受,何況,現在的她與當時的她不同,她愛上他了,她哪舍得他那麼痛啊。

  梅城桓什麼都算到了,就是沒想到單岳勛身上還有狼蛛毒的暗器,但是——

  「你們可以先扶爺回屋內治療嗎?為什麼只要踫上這種毒,每個人都變得慢吞吞了?!」他說著又想冒火了,這一冒火,傷口的毒就發,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原來如此。

  傅雨柔粉臉兒一紅,也想起當時是怎麼小整他的。

  說起傅雨柔當時的「慢吞吞」,段宇跟鄧風也忍俊不住的想笑。

  「傅雨柔,該死的,你可別在這時候走神,還有你們——」梅城桓痛得直咬牙,他說不下去了。

  羅靖磊也蹲在一旁,笑咪咪的說著,「這次,我總算可以親眼看看傅姑娘是怎麼治療你的,若再加上待會兒要上演的另一出戲,我此生應該了無遺憾了。」

  梅城桓好無言,交友不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傅雨柔的眼神與第一次看到受傷的他時截然不同,充滿愛意與不忍。

  好吧!受這個傷,可以前後比較她的愛與不愛,也算值得了。

  太后寢宮,四處可見華麗尊貴的氣派,但此時的氣氛凝滯,皇太后坐在椅上,心裡的怨怒正在沸騰,單岳勛死了!怎麼就死了?雖然,他也施了暗器重傷梅城桓,但尚未傳出他的死訊。

  「太后,太后,不好了!」

  一名太監突然快跑過來,但不止他,接著又一連來了好幾名太監,原來,一只只飛鴿飛進了她位在近郊議事的私宅,信鴿送來的訊息幾乎大同小異,皇帝公布的那份貪瀆名單,證據確鑿,各地方近百名官遭去職入獄,各地百姓振臂歡呼,說是皇帝跟輔國大臣的德政。

  先是單岳勛,接著是與她交好的世族大臣,梅城桓硬生生的斬斷她的左膀右臂,如此一來,其他朝臣絕對噤聲,再也不敢與小皇帝為敵!

  她心底一寒,沒想到梅城桓老奸巨猾,算計得如此深沉。

  寢宮裡,幾名宮僕你看我,我看你,在太后身邊當差,也看了許多污穢事兒,也很清楚有多少人是靠著太后的庇蔭封官晉爵的,但近些日子,這裡乏人問津,連一名朝臣都沒過來,今日再加上單親王橫屍街頭——太后恐怕氣數要盡了。

  皇太后雙手握緊,她也感到不安,但她冷眼一掃,宮僕們皆心驚膽顫,「全部給哀家退下——」

  「不好了,太后,不好了,皇上帶人來、來捉太后……」

  一名宮奴一邊跑進來一邊大喊,見皇太后瞪向他,嚇得他一個踉蹌撲倒在地後,不敢再說話。

  蕭景佑在梅城桓、羅靖磊及幾名權臣、隨侍等人的陪同下,大步進入寢宮。

  「來人,將太后抓進天牢,等待審判。」

  蕭景佑雖然害怕,但一想到梅城桓身中狼蛛毒,在傅雨柔暫時止毒下,仍陪著他一起來捉太后,他的頭就抬得更高,腰桿挺得更直,因為他是紹熙王朝的皇帝啊!

  皇太后咬牙切齒的瞪著他,再看向臉色微微蒼白的梅城桓,「真可惜!你沒死,不過,你想慫恿幼帝,滅了哀家,想從我們這一對孤兒寡母的手中奪權稱帝還早呢,皇帝雖小,但他聰穎,不會被你所利用,是不是?佑兒?」

  「太后真是老了,記憶很差,幾年來你何曾這麼親密的喊皇帝一聲‘佑兒’?夠了吧,興風作浪多年,如今說再多,也只是徒逞口舌之快,毫無意義。」梅城桓一點都不想聽她廢話,為了走這一趟,單岳勛那一只暗器還卡在他身上呢。

  羅靖磊揮揮手,「皇帝下令抓人了,還杵著干什麼?」

  幾名侍從立即上前,一左一右的扣住太后雙手,她大怒,「放肆!憑什麼抓哀家?憑什麼?哀家不服,不服!」

  突然,一名身形矮瘦的老太監腳步蹣跚的走進來,皇太后一看到他,臉色悚地一變,「怎麼可能?崔公公?你、你是誰?!崔公公死了,他明明死了!」

  「如妃娘娘,不對,太后娘娘,奴才把娘娘所做的一切惡事全向皇帝跟相爺說了,娘娘,你就認罪吧。」崔公公聲音沙啞而疲累。

  「你這個賤奴才,你怎麼沒死,你怎麼沒死!」她瘋狂的朝他怒叫。

  「太后當年利用祺貴妃的受寵,長期餵毒給皇帝,再發動宮變,假擬聖旨,害死太子一家——」梅城桓考量到接下來要說的話,不宜外傳,遂要所有閑雜人等全退出宮外,他再看向羅靖磊,他們先前已經下了某個決定,有些秘密就讓它永遠成為秘密。

  羅靖磊勾起嘴角一笑,示意小皇帝也跟他離開一下,「相爺要說太后淫亂後宮的一些內幕,呃——內容驚悚又淫穢,皇帝年紀尚小,這一段,先避避。」

  蕭景佑小臉微紅,他是在皇宮裡長大的,多少也耳聞太后與單親王之間的荒唐事兒,他是不想聽,便與羅靖磊步出宮外。

  寢宮裡,就剩皇太后跟梅城桓兩人面對面。

  「太后,有些事兒,老天爺長了眼,所以,太子的遺孤至今仍活著好好的。」梅城桓一開口就是一個震撼消息,她臉色一變,「怎麼可能?你胡說!」

  「信不信隨你,但崔公公已經招了,小皇帝不是先皇所出。」

  她倒抽了口涼氣,「這——這筆帳就不該算在哀家身上了。」

  他一挑濃眉,「是嗎?但崔公公說——」

  「那死太監胡說什麼?他知道所有事嗎?!當年祺貴妃知道皇上身子有異,不易生子,但她想懷上龍子,她想當皇后,她才費盡心思的以各種方式脅迫太醫不得將皇帝無法生育的病情透露給任何人,即使是皇上也不行,」她連珠炮的咬牙怒道︰「是她找了男人入宮,與人有了首尾,才生出二皇子這假龍子,那個男人,在祺貴妃確定受孕後,就被殺死棄屍了,從頭到尾,都不乾哀家的事!」

  原來如此,他神情不動的看著她說︰「但你知情。」

  她冷笑,「對,但皇上愛她,哀家又何必多事?」

  「也是。」他突然走上前,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將一顆藥丸塞入她口中,迫她咽下。

  她臉色一變,咳了咳,「你給我吃了什麼?」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當年你讓人喂了崔公公什麼,我就讓你吃了什麼。」

  他笑了,但這笑帶著殘佞,讓她寒至心底,還忍不住的起了一陣哆嗦,然後,

  她色如土灰,因為,她想起來了,那一年,擔心崔公公說出對她不利的事,她讓人餵了他啞藥,又砍殺他數刀,讓他慢慢的流血致死。

  但後來,梅城桓追查舊案,查到了崔公公,可是,剛剛的崔公公——「他能說話了?」她的聲音開始沙啞,喉嚨發痛。

  「他只是一個戴了人皮面具的崔公公,當然能說話。」他笑。

  「你——」她一手扣著脖子,痛苦的跌坐地上,她喉嚨好痛,她發不出聲音來。

  梅城桓蹲下身來,冷冷的看著她,「其實我沒有找到崔公公,但進宮前,有一名眼生的太監淚如雨下的到相府去找我,他說他是從你身邊逃過死劫的一個小太監,他知道崔公公的一切遭遇,他答應崔公公要揭發你的惡行,但他太害怕了,尤其在知道太后的人也追到南城去,他不敢留在那裡,便讓他的人偽裝成崔公公的模樣犧牲了,他又回到宮裡——等待機會,等到今天。」

  她只能恨恨的瞪著他,她的喉嚨好像被人拿著火在燒,這把火還往她的五臟六腑去。

  「多行不義必自斃,你等著被處死後,看看會有多少因你而死的亡魂來找你聚首吧!」他冷冷的道。

  皇太后的臉色瞬間化為慘白,她害怕的看著四周,淚流滿面的要說話,但她啊呀呀的說不出話來。

  她只能在心裡吶喊——

  不要!不要!不要過來!哀家不是故意的,皇上,我不是故意的,祺貴妃,不要,不要,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走開,你們走開!鳴鳴鳴……

  梅城桓蹙眉,看著她跪著東求西求,拚命的磕頭。

  不管皇太后是否藉機裝瘋,想逃過死劫,一個月後,她在天牢中撞牆自盡,結束她罪惡淫穢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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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00:10:56 |只看該作者
尾聲

  雪花飄零的冬夜,天寒風冷,但銀松齋的寢房內,擱著暖爐,暖烘烘的,傅雨柔替梅城桓針灸完,靈巧的侍候他穿上白衫,但尚未綁上帶子,他就迫不及待的拉著她到桌前坐下。

  她手足無措的看著桌上的一壺芙蓉醉,粉臉都紅了,「我不要喝。」

  梅城桓卻笑咪咪的道︰「一杯。」

  「不行,萬一……像昨天傷了你,怎麼辦?」她醉了,什麼也記不得,梅城桓的胸膛上可多了好些個齒痕呢。

  「那哪叫傷?要不是你嚴格不許我在**上放縱,我何必得用酒來讓你失控?」一想到她說,要待到他的毒全解了,才能翻雲覆雨,他哪受得了?他是正常男子,但她沒喝醉時,他是無法霸王硬上弓;反之,她卻變得主動,符合「酒後亂性」一詞。

  她拚命搖頭,「你身上有毒,**激烈,血脈僨張,毒仍會走。」

  「但你也說了,我自制力驚人,沒以內功壓抑毒發,也沒有讓毒液再走。」說來,人的潛力無窮,忍受力也能無止境的延伸,為了能好好的品嘗她的味道,他都知道如何與他體內的狼蛛毒和平共處了,當然,這也是經驗來的。

  「可是……」她還是猶豫不決。

  「何況,淳淳跟我這個爹說了,她想要一個弟弟或妹妹了。」他說。

  她粉臉更紅,「她才不會那麼說。」

  「她長大了,看別人有兄弟姊妹,她怎麼不想?」

  「她六歲了,我記得當年太子妃讓我抱走淳淳時,只求我一件事,‘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平安喜樂。’」時間過得好快。

  「她現在是相爺府中的嫡女,不只平安喜樂,一定大富大貴。」他微笑說著。

  暗雨柔嫣然一笑,「也是。」

  但想起府中曾有的一妻二妾,她也慶幸梅城桓替她們做了最好的安排。

  其中,鄭芷彤是主動求離,太后死了,她的靠山沒了,她也意識到相府內沒有她的容身之處,要她看著梅城桓與別的女人恩愛,那太苦了。

  梅城桓給了休書,安排她南下到一偏僻山城外,也給了她一個新身分,一名小官的養女,她仍是完璧之身,仍可以有另一段婚事。

  丁棠與梁芳瑜則帶著足以過好幾輩子的金銀珠寶離開,兩人結伴而行,想到北方做生意,她們很清楚梅城桓不需要她們,她們好像也不怎麼需要男人,所以,小女子變得自強,也出乎傅雨柔的意料之外。

  就在三天前,盡管狼蛛毒未解,梅城桓還是辦了一個盛大的宴席,將她扶正。

  沒錯,她從妾變成相府的當家主母,但她仍只是一名軍醫之女,只是,所謂的軍醫,就是在南城小有名氣的神醫傅耕民。

  至於小皇帝的真實身分,她的真實身分、淳淳的真實身分,甚至傅耕民的,都成為知情者心中永遠的秘密。

  畢竟,紹熙王朝經歷宮變、保皇派與太后黨的動蕩不安,好不容易一切歸於平靜,過去的故事就讓它們留在過去,一切恍若新生。

  何況,淳淳是女子,長大也不可能登帝位,而且,大人做的事與小孩無關,雖然小皇帝並非龍子,但只要多名輔國大臣將他培養成一代明君,再將淳淳嫁給他,當起皇后,兩人所生的孩子也是正統皇族,不也撥亂反正。

  梅城桓見傅雨柔想著想著又開始神游,他沒有放過這個機會,他先喝了一大口的芙蓉醉,但他只是含著,再吻上她的唇,緩緩的將酒液過到她口中。

  她楞楞的喝下一口酒香,還沒反應過來,他又喂了她一口,她回了神,喃喃低語,「你又喂我酒……」

  「我喜歡你醉後的樣子。」他喃喃低語,灼熱的唇再度吻上她的,再將她抱起來,走到床榻上躺下。

  她想逃,她怕自己成了如狼似虎的yin婦,「不行,我去找淳淳……」

  「我怎麼會讓你離開這裡。」他慵懶的舔吻她的額頭,鼻子,紅唇,繼續往下探索她的美好,也等待著她的回應。

  慘了!她全身發燙,腦袋開始混沌,有點醉醺醺了。

  一會兒後,梅城桓已經讓兩人luo裎相對,她如絲綢般細膩的觸感,總讓他愛不釋手,他親著、**著,傅雨柔喘息著,但不忘吐出真心話,「梅城桓,這樣子很不好,你身體裡還有毒,就不該做這種事,萬一你沒控制好——」

  「那你喜歡嗎?」他啄了她的唇一下。

  「什麼?」

  「喜歡我這樣踫你嗎?」他撫摸她的身體又問。

  「喜歡,很舒服。」她很誠實。

  「那這樣親你呢?」他的唇又開始在她身體巡禮。

  「更喜歡,好舒服。」她還是很誠實。

  接著又是這樣這樣,那樣那樣,醉美人喘息呻/吟間有問必答,答得梅城桓心花朵朵開,與心上人繾綣纏綿,這是他最愛的閨房之樂。

  屋外,雪花一陣陣飄落,屋內,幸福正濃。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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