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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馬車答答而行,車內,傅雨柔與梅城桓面對面的坐著。
「相爺很忙,日後來單王爺府,還是雨柔過來就好。」她說。
他勾起嘴角一笑,「你怎麼知道我很忙?」
「靖遠侯這幾日也有去醫館,要我替他開些補身藥材,說到你跟他最近在忙的事……」
「我們在忙的事,可以在醫館內公開說?」他蹙眉問。
「不是,醫館內有單間的問診室,這是為保護一些病人病情所設,靖遠侯沒有隱疾但直言有外人不可聽的隱語,所以——」她低頭不語。
羅靖磊一連來了幾回,說了太后黨挑釁的動作頻頻,對保皇派大臣欺壓陷害,梅城桓出面一一挺身護衛,還得讓鄧風等人利用各種手段查出證據,讓太后黨閉嘴。
除此之外,他與多名輔政大臣還得處理國事,已是疲憊不堪,兩派朝臣還在金鑾殿上上演劍拔弩張的戲碼。
盡管梅城桓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但他仍會努力的挪出時間來陪她,看看她。
她其實明白羅靖磊想說什麼,她也知道梅城桓是真心在待她,可是,還有一些羅靖磊不知道的事,偏偏,她又無法說——那太羞人了。
呿!羅靖磊大概在他這裡聽不到精彩八卦,干脆到醫館看看有沒有什麼新鮮事兒,但依傅雨柔的個性怎麼可能對一個男人說三道四?!「我雖然忙,但看著你,就不累了。」梅城桓在心裡唾棄好友一番後,還能深情的說情話。
她粉臉兒一紅,「可是——」
「先別回醫館,都快到午膳時間,回家吃吧。」他可是費心安排了一些事。
「不用,我還是回醫館,有病人指定我看病。」說來沒用,她竟然會害怕與他共餐,問題就出在酒上。
他也明白,但他怎麼會答應她,傅耕民已經抵達梅家老宅,這讓他更下定決心要讓傅雨柔成為他的,生米煮成熟飯,傅耕民也不能從他身邊帶走她。
至於淳淳的身世、傅耕民那消失的幾張先皇病歷,不管中間有多少曲折是非,他都要問得一清二楚。
「吃完再去吧,病人看不完的,更甭提又有多少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大家都知道我是相爺的女人,不敢多什麼心思。」她這話說得可真了。
「我的確有先見之明。」他深深的看著她靜如深海的明眸,腦海浮現的是——
一旦酒液沾染後,這雙眼眸會閃動著兩簇灼人的火花,漸漸的又變得迷離如醉、柔媚動人,「傅雨柔,你這輩子注定了只能是爺的女人。」這話的弦外之音,說的人清楚,聽的人也大約明白,所以——
「爺想盡胳法的讓雨柔吃進摻有酒液的膳食或點心,是真的、真的……」她臉紅紅的咬著下唇,不看向他灼灼目光,心裡卻愈加的冒火兒,這些日子,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多了一些被人輕薄的痕跡,脖頸及胸前都有點點紫紅,但她要開口找誰問,在她陷入酣睡前,身邊從來都只有梅城桓。
包甭提,銀松齋有多少暗衛保護,怎麼可能讓采花賊天天的自由來去?!
「我以為你都不會問呢。」他笑了。
他竟然還敢笑?!一想到他趁著她酒醉不醒對她這樣那樣的,她的臉就燒燙到要冒煙,她連忙低頭,想甩掉那些令人羞赧的畫面,逼自己冷靜後,她咬著下唇,再次的鼓起勇氣看著他,「相爺不會覺得如此對雨柔是恩將仇報嗎?怎麼說,我都是爺的救命恩人。」
「所以,爺以身相許,不對嗎?」
「你!」
明眸裡隱藏著怒意,卻還想掩飾?!他愈看她愈心喜。
正巧,馬車已經到了相府大門,梅城桓薄唇輕揚,「下車吧,我準備了份禮物給你。」
她下了馬車,她一點都不想要他的禮物,但他強勢的擁著她的腰步入相府,她想要往齊氏那裡去,淳淳現在都跟著曾奶奶——
「祖母帶著淳淳到梅家老宅,那裡的楓紅正美,她們會在那裡住一晚,明天,我們也過去。」
是她的錯覺嗎?她怎麼覺得他特別的得意?好像已安排好什麼事?!
思緒間,她已經被帶進銀松齋,一入寢房,她就知道,他送的禮物,她是不收也不成了。
房裡放置了好多甕陳年老酒,一甕甕都被打了開來,醇濃的酒氣就飄散在空氣中,她不必喝,光吸酒氣,不需多久,她肯定醉的。
他一雙深邃得足以透視一切的黑眸定視著她,緩緩的開口說︰「我還是好害怕,我真的很害怕,因為愛上你,梅城桓,就是一件危險的事。」
她一聽臉色一變,怔怔的看著他,「你怎麼——怎麼可能?」那是藏在她心底最深處的聲音,他為什麼會知道?!難道,她真的會酒後吐真言,所以他才一而再的想法子讓她醉?天啊,那她到底說了多少蠢話?
他勾起嘴角一笑,「我很愛你,梅城桓,你是相爺,你長相俊美,你文武雙全,可我也是大家閨秀,還有——
「我不要愛你,我不要愛一個有妻有妾的男人,我向自己發過誓的,可惡,我為什麼要愛上你?你讓我越來越不像我自己,我不喜歡這種感覺,一點也不喜歡,你讓我愛到痛徹心扉,你這個混蛋、王八蛋!」他將她說過的話全記了下來。
傅雨柔第一次很想死,不,是想消失,「別說了。」
她羞窘不已,尷尬的只想往外逃,但才跑一步,他立即攔住她,一把將她擁入懷裡後,在她額上嘆息,「我承認我壞,不該用酒逼你說真話,但誰叫你的心實在藏得太深。」
她要說什麼?他都知道她愛他,還愛得不可自拔,「你——太可惡了!」
「我是可惡,但我更愛你,傅雨柔,在你拒絕我時,你不會知道我多受傷,我的心有多痛,我的自尊也被你狠狠的傷了。」他低頭,深深凝睇著她,「但你的酒後吐真言,讓我的心再度活了過來,如果你不愛我,我不會一而再的想利用酒來聽到你心底的聲音。」
她滿臉通紅,一顆心怦怦狂跳,「可是、可是——你也不該輕薄我——」
「誰叫你酒後酣睡的模樣那麼誘人,我抵抗不了。」
說來還是她的錯?!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火大的要推開他的懷抱,但他的動作更快,一把攫取她的紅唇,她嗚嗚嗚的反抗著,用手推,槌打,甚至要用腳踹,迫得他還真的不得不放開她的唇,但他俊臉上的笑容卻是那麼溫柔。
「爺還不知道你這麼野蠻呢!你還沒醉,不是?!」
她粉臉再泛紅潮,又氣又羞,「你又欺侮我!」
他一把將她抱起來,嚇得她急忙抱住他的脖頸。
他將她抱到床上,將她壓在身下,深情的道︰「趁你還沒醉,爺想讓你看看,我是怎麼欺侮你的?」
「不行——唔——」
他吻她,帶著侵略性,帶著誘哄、帶著蠱惑,輕輕吮咬,她低低呻/吟,全身發燙,接著,他解開她的外衣,褪下她的肚兜,以手輕撫她滑嫩如絲的肌膚,他的唇接著取代手,輕咬她如凝脂的肌膚。
她微微嬌喘,全身雖然酥麻難受,還有一股陌生的欲火涌現,但除此之外,還有另一股濃濃的睡意涌上,她雖然一邊想繼續探索那陌生的渴望,但她身不由己,眼皮已經愈來愈沉重。
最終,一室的酒氣太濃,她被酒香醺到醉了,再加上被他撩撥到欲火焚身,血脈債張下,酒氣跑得更快,她醉到根本沒機會吐真話,就沉沉的睡了。
「呼——呼——呼——」
梅城桓不敢相信的看著睡得深沉的美人兒,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怎麼連他都要醉了?可惡!他懊惱的下床,再將床簾放下後,步出房外,叫了鄧風跟段宇將那些開了的酒全移出房外。
兩人當然清楚主子在做什麼,這些酒就是他們搬進來的,但才沒多久就搬出去,再看看主子一臉的氣悶不滿足,衣著整齊,顯然是沒成事。
「咳,單王府那裡有消息,太后出手了。」鄧風連忙先報告剛剛得到的消息。
「單岳勛這段日子裝好丈夫,早知道那yin後忍不了多久的,很好,這樣明天就有好戲看了。」梅城桓笑了。
「還有,老夫人也與傅大夫踫面了。」段宇也跟著稟報。
他明白的點點頭,「靖遠侯那裡呢?」
「靖遠侯也已派人過來,那份名單已經由他交給皇上,明天就會公布。」鄧風又道。
那份長長的名單可是梅城桓兩年前,就調動朝廷駐扎在京城近郊的暗軍查的,這一批暗軍還是先皇特別派人訓練的,有死士、暗衛,除了皇上外,也只有太子跟太子妃有令牌可以調動、下令,先皇在咽下最後一口氣前,也將令牌交給他。
太后干政三年,地方吏治腐敗,他調動這些暗軍到與太后交好的朝臣及地方官,嚴查地方劣政及惡行,欲讓這些禍國殃民的敗類徹底從紹熙王朝消失,如今即將在同一日收網,明日由皇上公布,這消息肯定如青天霹靂,肯定能炸掉太后黨的黨羽!
「明天的事還不少,但一切都在掌握內。」梅城桓神情嚴肅,說得卻有些自嘲,就傅雨柔最不合作,真可恨!
呃——惟一沒掌握好的,好像是主子您呢,段宇跟鄧風互看一眼,忍著笑低頭。
「還不快搬一搬出去!」當他沒看到他們偷笑的眼神嗎?
兩人不敢再笑,連忙再當苦力。
終於,所有酒甕都被搬走了,梅城桓再度回到床上,將心上人擁入懷裡。
「不想要你在酒醉時佔有你,要擁有你,只能再等等了……」
傅雨柔這一醉,直到晚上才醒來,一張開眼,看到的是擁著她的梅城桓。
「你終於醒了,睡美人。」他微微一笑。
他眸中的深情與渴望,讓她的粉臉變得嫣紅,「我——」
「抱歉,我等不及,你讓我等太久了。」
熱燙的唇襲上她的,他讓她在半清醒的狀態下,神魂顛倒的把自己交給了他。
但再一次的,她讓他無法掌控,天啊,她竟然還是處子之身。
雖然他也曾猜測過,但他無法確定,現在,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身下淌著冷汗,一臉痛苦的傅雨柔,黑眸浮現不舍與心疼,他放慢速度,重新以吻、以**,帶著她感受激情,一次一次的,緩慢而深刻的,讓她接受他,也享受極致的歡愛。
沉靜的夜,梅城桓抱著傅雨柔到寢房後方的浴池,溫柔的替她清洗身子,她滿臉通紅,不知所措,然後他抱著她又回到臥室,他拿了內衫套上,再為她穿上衣服。
這感覺很微妙,讓一個男人替自己穿衣,他手心的溫度,粗糙的手掌,都像點火似的,她的身體變得躁熱敏感,呼吸還有點透不過氣來。
梅城桓的黑眸裡閃過一抹幽暗的火焰,「原本應該有更多時間好好愛你的,可是,我心裡還有好多疑問。」他聲音沙啞,欲望之火仍充塞著全身,偏偏還有些重要的事得處理,他沉沉的吸了口長氣,為她穿好衣裙後,將她抱在懷裡,輕聲的問︰「你的身心都是我的了,你信任我了嗎?」
她深情的看著他,久久,久久,久到梅城桓屏息等待她的答案,等到心髒都快要停止跳動的一刻,她才微微一笑,娓娓道來屬於於初絮的故事,淳淳的身分以及與傅耕民的相遇……
梅城桓也沒有隱瞞祖母看到淳淳背後龍紋胎記一事,還有先前查皇宮舊案時查到皇太后所寫的聖旨等等,一直到他派人將傅耕民接到梅家老宅等事全都說了。
兩邊的故事說完了,天也蒙蒙亮了,兩人靜靜相擁,消化彼此的故事,也平復情緒,煞風景的是,有人的肚子高唱空城計。
她覺得糗死了。
他卻開心大笑,但舍不得她餓肚子,立即招來奴僕備來一桌早膳。
用完膳,鄧風快步走進來,更令兩人驚訝的是,傅耕民跟齊氏竟是一起走進來。
「爹,祖母?你們不是在梅家老宅嗎,淳淳呢?」傅雨柔問到後來,沒看到淳淳,她的口氣都急了。
「沒事沒事,她也回來了,我讓人帶她到我那裡去睡,因為,有很重要的事,讓我們實在待不住,一定要馬上回來跟你們說。」齊氏連忙道。
暗耕民用力點點頭,眼眶泛淚,「我沒想到淳淳會是太子遺孤,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梅城桓蹙眉,示意鄧風出去後,「我想傅大夫先來說吧,雨柔她也有故事要說。」
接下來的時間,傅耕民開始說出自己的真正身分,他是太醫院的御醫林宗樺,除了傅雨柔不知這一號人物之外,齊氏雖然已經聽過,仍難掩激動,但梅城桓是一臉錯愕。
林宗樺是當年宮變最重要的關系人,但早在六年前,他就已經中毒死了。
暗耕民說起當年的皇室宮變起始,源於皇帝子嗣不興,公主雖有幾名,但皇子一直只有先皇后所出的太子一名,直至祺貴妃產下二皇子後,仗著皇帝專寵,希望皇帝能封她為後,也能為此為二皇子謀求皇位。
沒想到皇帝寧可讓後位虛懸也不願立後,直言,僅有逝世的先皇后才是國母,想到皇帝對先皇后舊情難忘,祺貴妃心生妒恨,幾年謀劃,長期毒害皇帝,趁皇帝體弱昏迷之際,設計誣指太子謀反、賜毒酒,還捉拿了一干會擋二皇子當太子的石頭——其中最大的世族就包括梅家及於家,這些傾太子派的多被捕下獄、定罪、處以死刑'流放……
聽到這裡,傅雨柔忍不住哭了。
「她是於家人,太子妃的娘家佷女於初絮。」梅城桓不忍的道。
此刻,換傅耕民跟齊氏倒抽口涼氣,訝異的看著讓梅城桓擁入懷裡安慰的傅雨柔。
「怎麼會?天啊,孩子,於家還有人活著,太好了,真的太好了。」齊氏也忍不住的喜極而泣。
傅雨柔坐直腰桿,哽咽點頭,卻說不出話來。
梅城桓握住她的手,替她說出宮變那一晚發生的所有事。
眾人又是一陣沉默,可以感受到那一晚腥風血雨,她護著淳淳的驚險不安。
但故事未完,傅耕民繼續道來,他曾受皇帝恩澤,那一晚,就在祺貴妃以為皇帝已經死了時,他帶著幾名太醫奮力突圍,進到皇帝寢宮,救醒了皇帝,也將東宮遭血洗一事告知。
皇帝強忍著一口氣,召集可用之人,包含急調回京的梅城桓,只是,太子已死,紹熙王朝也只剩二皇子可以繼承皇位,皇帝別無選擇,只得暗中賜死惹起這場宮變的祺貴妃,再選當年溫柔恬靜的如妃養育二皇子,命梅城桓幾名權臣為輔國大臣。
一切風波暫停後,皇帝拖了月餘終於駕崩,二皇子成了小皇帝,如妃成了太后,也掌了後宮之後,她再也不是眾人以為的溫柔恬靜的女子,她的野心慢慢暴露,隨著關系人一個個被秘密處死後,有些曾幫忙太后做些傷天害理的事的人開始自保,他們寫信藏起來,或是將秘密告訴他人,其中,為先皇診病的黃太醫就是其一,黃太醫告訴他,祺貴妃只是傀儡,真正在背後設計宮變的人是如妃,祺貴妃耳根子軟,性子暴躁,被她利用了。
此外,黃太醫還藏了皇帝的一些相關病歷,偷偷交給在當年與他最處不來的自己——
「這也是當年為了找這份病歷,許多太醫被殺死,我卻能安然無事的主因。」
暗耕民苦笑,喝了口茶,繼續說著後來的事,「從那些病歷,我推測出一件秘辛,這事讓我決定詐死逃離京城,也是因為當年以毒自殺,傷到了手,這幾年再也無法替人針灸。」
暗耕民的臉色變得異常沉重,還是齊氏忍不住說了,「傅太醫——不對,林太醫推測的事匪夷所思,你們快聽聽。」
「黃太醫開給先帝的藥方中,持續都摻有一味‘棗棘’。」
傅雨柔一楞,「棗棘,有人喚為思益、馬床,在《神農本草經》中列為上品,主治男子陽萎,可強陽補腎,所以先帝他——」
「先帝子嗣不興,在祺貴妃產下二皇子後,接下來數年,不曾再有嬪妃懷孕。」傅耕民又說。
梅城桓接著說︰「所以是祺貴妃誕下二皇子後,皇上就不能人道,才——」
「不,以病歷的時間來說,皇上根本沒有能力讓祺貴妃懷上二皇子。」傅耕民一臉凝重。
梅城桓跟傅雨柔臉色丕變,這不應證了那句「真龍飛天,黃袍已改。」
梅城桓連忙起身,讓鄧風速速到蘭苑書房取來那迭秘密文件後,將那封信攤開給傅耕民看。
「這是崔公公的筆跡。」傅耕民一眼就看出來了。
梅城桓立即將他南下查舊案的起始到後來的發展略述,「我沒有找到崔公公,所有的線索也斷了,只希望他能主動現身,現在也只有他能為我們解開最後一個謎團,只是,小皇帝的生父又會是誰?」
一室靜寂,每個人都陷入沉思,尤其是淳淳是女兒身,卻是真正的皇族,但坐在龍位的蕭景佑卻是個身分不明的人,他豈能坐擁江山?
「眼下,還有兩件事得先處理,至於,皇室的未來,小皇帝是否適任?還有太子妃生的明明是女兒,卻對外稱是男孩?淳淳的身分該如何恢復,都待日後再議吧。」梅城桓安排了一些戲,倒沒想到,傅耕民跟傅雨柔給了他更大的驚嚇,對,並非驚喜。
「哪兩件事?」齊氏問。
梅城桓將兩件事道來,不意外的,其他人又是一臉驚嚇,不,對傅雨柔而言,應該是感動,「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謝謝你。」
「謝什麼?爺早說過,自己的女人,我自己保護。」他得意的笑說。
約莫兩個時辰後。
「出事了!出事了!單親王妃在凌晨時突然嘔血死了,單親王怒氣沖沖的帶了一大群人來到相爺府,要傅姨娘償命。」
「不好了,不好了,單親王妃的母族,柳王爺也得到消息,怒不可遏的率領一大堆家眷侍衛往相爺府去了。」
熙來攘往的京城大街上,不少人吆喝著的穿街過巷的傳送消息,接著,一輛輛馬車就疾駛而過,老百姓定眼一看,就有人大叫著,「是單親王的馬車啊。」
接著,又是好幾輛馬車迅速驗過,又有人喊著,「柳王爺在馬車裡啊。」
不少人急急的跟著往相府的方向跑去,是關心也是擔心,相爺疼寵傅姨娘是眾所皆知的事,更難得是,傅姨娘待人親切,醫術高明,對窮人百姓也不看低,有困難者,她不收診費,還送藥,這樣才貌心腸皆美的大好人,惹上單親王,小命能保嗎?
很快的,相府前早已是萬頭攢動,眾人議論紛紛,臉上多的是憂心。
此刻,單岳勛就站在馬車前,痛心疾首的對著關閉的相府大門怒吼,「相爺,快把你的傅姨娘交出來,一命還一命!」
柳王爺也帶了一干家眷排開,老淚縱橫的怒道︰「梅城桓,你快把傅雨柔交出來,她醫死我的女兒,就該拿命來還!」
「出來!一命抵一命!」其他家眷也在單岳勛激動的帶領下,跟著大吼,「出來!殺人償命!」
相府大門緩緩打開,梅城桓擁著傅雨柔走了出來。
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單岳勛跟柳王爺立即沖上前,但鄧風、段宇等幾名侍衛一個箭步上前,擋在梅城桓跟傅雨柔身前。
單岳勛怒吼,「梅相爺,你的小妾醫死了我的王妃,殺人償命——」
「單親王確定你的王妃死了?」梅城桓嗤笑一聲,直接打斷他的話。
「生死之事,豈可玩笑?我的王妃在我的懷裡吐血身亡,就是在喝了傅姨娘開的藥膳湯後,」他神情氣憤,「你要是不將傅雨柔交給我跟柳王爺,本王不在乎在這裡就殺了她。」
旁觀百姓驚恐的互看一眼,再看著泰然自若的傅雨柔,單親王都要殺她了,她怎麼還能這麼淡定?
此時,有另一輛馬車緩緩駛近相府,但圍觀人潮太多,馬車不得不停在稍遠的地方,接著,羅靖磊先下車,第二個下車的是潘伯彥,但再下來的兩個女子,同樣蒼白、同樣憔悴,還有著同樣的一張臉——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們都是單親王妃柳宛宛!
於是,有些人嚇呆了,有些人察覺到不對勁,也轉頭看過來,然後,又是目瞪口呆,接著,有更多人看過來,更多人驚嚇到瞠目結舌,其中,還包括柳王爺等人,慢慢的,四周漸漸安靜下來,僅剩下朝梅城桓怒吼要柳宛宛回來再當他賢妻的悲情單岳勛,終於,他身後的手下吞咽了一口口水,出了聲,說得吞吞吐吐的,「王——王爺,後、後面,你看……」
單岳勛也察覺到不對勁了,何時騷動聲不再,變得如此安靜?他緩緩轉過身後,驚見由羅靖磊跟潘伯彥陪同,兩個柳宛宛正穿越主動讓開的眾人,來到他的面前。
「嘖嘖嘖,真是奇怪,單親王這麼大陣仗的來替被醫死的單親王妃討公道,還說什麼殺人償命?可是,單親王妃非但沒有死,還有兩個,」羅靖磊拍拍額頭,再受不了的搖搖頭,「難道死的是第三個?」
單岳勛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整個人也呆若木雞。
此時,兩個柳宛宛中,其中一名站上前,唰地一聲,撕掉臉上的人皮面具,那是一張極為精致的女性臉孔,百姓們頓時發出驚呼聲。
見狀,柳王爺連忙跑過來,看著另一名,激動的啞聲道︰「你是宛宛吧?」
柳宛宛眼中淚水頓時落下,「爹,是女兒,可是,若不是相爺,女兒已經被自己的丈夫給毒死了。」
眾人嘩然,嘰嘰喳喳的批判聲陡起。
單岳勛臉色一變,「你在胡說什麼?」
「我胡說?這位姑娘易容成我,潘太醫先讓這位身形與我相似的姑娘喝下解藥,在你趁機喂加了毒藥的藥湯時,她才能沒事,才能適時的在潘太醫轉移你的注意力時,咬下事先備好的黑色血袋,我全看見了,我躲在窗外,我全看見了!」她說到後來,痛哭出聲。
柳王爺怒不可遏的看著臉色發白的單岳勛,「你不是人!」
「來人,將謀殺王妃的單親王抓起來!」梅城桓冷冷的瞪著他,「你放心,除了這個罪,還有謀殺本相爺的事,爺也會跟你一起算,一定讓你人頭落地!」
「哼,你以為我會束手就擒?」他黑眸一眯,拿了一只哨子一吹,四周卻沒動靜,他再吹,再吹,怎麼可能?!
「單親王在叫你的暗衛嗎?很可惜,我的人早一步全解決了,你的哨子是白吹了。」梅城桓笑著搖頭。
「你!」單岳勛眼中冷光一閃,驀地拔刀飛掠向梅城桓,鄧風等人立即上前護衛,單岳勛帶來的幾名侍衛也跟著拔刀沖上前。
鏘鏘兵刃交擊聲一起,百姓們眼見打起來,急急的逃開,就怕刀劍不長眼。
羅靖磊也要潘伯彥帶著假的王妃先上馬車閃人,他可沒忘記這個身材平板的替身還有另一場關鍵戲要上呢,至於柳宛宛也讓柳王爺急急呵護上了馬車,想來,她是不會再回單親王府了。
單岳勛冒火的拚命殺向梅城桓,梅城桓立刻要傅雨柔退回相府內,他要親自殺了單岳勛。
傅雨柔不放心,站在門後,看著梅城桓與單岳勛打得難分難解,她一顆心跟著忽上忽下。
單岳勛知道自己再打下去,沒有機會殺了梅城桓,黑眸閃過血色冷芒,他突然從衣袋拿出一只暗器朝梅城桓射出,同一時間,卻以左手拿出另一只薄埂的齒狀刀片射向在門口探看的傅雨柔。
他冷笑出聲,「梅城桓,看你來得及救你的女人——」「噗」一聲,羅靖磊從他後方一刀刺穿他的身體,他難以置信的回頭看他一眼後,吐血倒地,也咽下最後一口氣。
梅城桓一手打掉暗器,但再回頭,一只暗器已射向嚇傻呆住的傅雨柔……
來不及了!他臉色丕變,飛身過去,擋在她的身前,「噗」地一聲,暗器射入,他臉色蒼白的倒下。
「不要!」傅雨柔淚如雨下的想撐住踉蹌倒地的梅城桓,卻徒勞無功。
段宇跟鄧風已經沖了過來,也不知道是誰一把撕開梅城桓的衣服,在看到那似曾相識的暗器時,兩人立刻看向傅雨柔,安心的拍胸一笑,「還好,又是狼蛛毒,你能解的!」
傅雨柔的淚水還掛在臉上,但她笑不出來,那種毒入五髒六腑的椎心痛楚,她在替梅城桓治療時,可以完全的感受,何況,現在的她與當時的她不同,她愛上他了,她哪舍得他那麼痛啊。
梅城桓什麼都算到了,就是沒想到單岳勛身上還有狼蛛毒的暗器,但是——
「你們可以先扶爺回屋內治療嗎?為什麼只要踫上這種毒,每個人都變得慢吞吞了?!」他說著又想冒火了,這一冒火,傷口的毒就發,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原來如此。
傅雨柔粉臉兒一紅,也想起當時是怎麼小整他的。
說起傅雨柔當時的「慢吞吞」,段宇跟鄧風也忍俊不住的想笑。
「傅雨柔,該死的,你可別在這時候走神,還有你們——」梅城桓痛得直咬牙,他說不下去了。
羅靖磊也蹲在一旁,笑咪咪的說著,「這次,我總算可以親眼看看傅姑娘是怎麼治療你的,若再加上待會兒要上演的另一出戲,我此生應該了無遺憾了。」
梅城桓好無言,交友不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傅雨柔的眼神與第一次看到受傷的他時截然不同,充滿愛意與不忍。
好吧!受這個傷,可以前後比較她的愛與不愛,也算值得了。
太后寢宮,四處可見華麗尊貴的氣派,但此時的氣氛凝滯,皇太后坐在椅上,心裡的怨怒正在沸騰,單岳勛死了!怎麼就死了?雖然,他也施了暗器重傷梅城桓,但尚未傳出他的死訊。
「太后,太后,不好了!」
一名太監突然快跑過來,但不止他,接著又一連來了好幾名太監,原來,一只只飛鴿飛進了她位在近郊議事的私宅,信鴿送來的訊息幾乎大同小異,皇帝公布的那份貪瀆名單,證據確鑿,各地方近百名官遭去職入獄,各地百姓振臂歡呼,說是皇帝跟輔國大臣的德政。
先是單岳勛,接著是與她交好的世族大臣,梅城桓硬生生的斬斷她的左膀右臂,如此一來,其他朝臣絕對噤聲,再也不敢與小皇帝為敵!
她心底一寒,沒想到梅城桓老奸巨猾,算計得如此深沉。
寢宮裡,幾名宮僕你看我,我看你,在太后身邊當差,也看了許多污穢事兒,也很清楚有多少人是靠著太后的庇蔭封官晉爵的,但近些日子,這裡乏人問津,連一名朝臣都沒過來,今日再加上單親王橫屍街頭——太后恐怕氣數要盡了。
皇太后雙手握緊,她也感到不安,但她冷眼一掃,宮僕們皆心驚膽顫,「全部給哀家退下——」
「不好了,太后,不好了,皇上帶人來、來捉太后……」
一名宮奴一邊跑進來一邊大喊,見皇太后瞪向他,嚇得他一個踉蹌撲倒在地後,不敢再說話。
蕭景佑在梅城桓、羅靖磊及幾名權臣、隨侍等人的陪同下,大步進入寢宮。
「來人,將太后抓進天牢,等待審判。」
蕭景佑雖然害怕,但一想到梅城桓身中狼蛛毒,在傅雨柔暫時止毒下,仍陪著他一起來捉太后,他的頭就抬得更高,腰桿挺得更直,因為他是紹熙王朝的皇帝啊!
皇太后咬牙切齒的瞪著他,再看向臉色微微蒼白的梅城桓,「真可惜!你沒死,不過,你想慫恿幼帝,滅了哀家,想從我們這一對孤兒寡母的手中奪權稱帝還早呢,皇帝雖小,但他聰穎,不會被你所利用,是不是?佑兒?」
「太后真是老了,記憶很差,幾年來你何曾這麼親密的喊皇帝一聲‘佑兒’?夠了吧,興風作浪多年,如今說再多,也只是徒逞口舌之快,毫無意義。」梅城桓一點都不想聽她廢話,為了走這一趟,單岳勛那一只暗器還卡在他身上呢。
羅靖磊揮揮手,「皇帝下令抓人了,還杵著干什麼?」
幾名侍從立即上前,一左一右的扣住太后雙手,她大怒,「放肆!憑什麼抓哀家?憑什麼?哀家不服,不服!」
突然,一名身形矮瘦的老太監腳步蹣跚的走進來,皇太后一看到他,臉色悚地一變,「怎麼可能?崔公公?你、你是誰?!崔公公死了,他明明死了!」
「如妃娘娘,不對,太后娘娘,奴才把娘娘所做的一切惡事全向皇帝跟相爺說了,娘娘,你就認罪吧。」崔公公聲音沙啞而疲累。
「你這個賤奴才,你怎麼沒死,你怎麼沒死!」她瘋狂的朝他怒叫。
「太后當年利用祺貴妃的受寵,長期餵毒給皇帝,再發動宮變,假擬聖旨,害死太子一家——」梅城桓考量到接下來要說的話,不宜外傳,遂要所有閑雜人等全退出宮外,他再看向羅靖磊,他們先前已經下了某個決定,有些秘密就讓它永遠成為秘密。
羅靖磊勾起嘴角一笑,示意小皇帝也跟他離開一下,「相爺要說太后淫亂後宮的一些內幕,呃——內容驚悚又淫穢,皇帝年紀尚小,這一段,先避避。」
蕭景佑小臉微紅,他是在皇宮裡長大的,多少也耳聞太后與單親王之間的荒唐事兒,他是不想聽,便與羅靖磊步出宮外。
寢宮裡,就剩皇太后跟梅城桓兩人面對面。
「太后,有些事兒,老天爺長了眼,所以,太子的遺孤至今仍活著好好的。」梅城桓一開口就是一個震撼消息,她臉色一變,「怎麼可能?你胡說!」
「信不信隨你,但崔公公已經招了,小皇帝不是先皇所出。」
她倒抽了口涼氣,「這——這筆帳就不該算在哀家身上了。」
他一挑濃眉,「是嗎?但崔公公說——」
「那死太監胡說什麼?他知道所有事嗎?!當年祺貴妃知道皇上身子有異,不易生子,但她想懷上龍子,她想當皇后,她才費盡心思的以各種方式脅迫太醫不得將皇帝無法生育的病情透露給任何人,即使是皇上也不行,」她連珠炮的咬牙怒道︰「是她找了男人入宮,與人有了首尾,才生出二皇子這假龍子,那個男人,在祺貴妃確定受孕後,就被殺死棄屍了,從頭到尾,都不乾哀家的事!」
原來如此,他神情不動的看著她說︰「但你知情。」
她冷笑,「對,但皇上愛她,哀家又何必多事?」
「也是。」他突然走上前,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將一顆藥丸塞入她口中,迫她咽下。
她臉色一變,咳了咳,「你給我吃了什麼?」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當年你讓人喂了崔公公什麼,我就讓你吃了什麼。」
他笑了,但這笑帶著殘佞,讓她寒至心底,還忍不住的起了一陣哆嗦,然後,
她色如土灰,因為,她想起來了,那一年,擔心崔公公說出對她不利的事,她讓人餵了他啞藥,又砍殺他數刀,讓他慢慢的流血致死。
但後來,梅城桓追查舊案,查到了崔公公,可是,剛剛的崔公公——「他能說話了?」她的聲音開始沙啞,喉嚨發痛。
「他只是一個戴了人皮面具的崔公公,當然能說話。」他笑。
「你——」她一手扣著脖子,痛苦的跌坐地上,她喉嚨好痛,她發不出聲音來。
梅城桓蹲下身來,冷冷的看著她,「其實我沒有找到崔公公,但進宮前,有一名眼生的太監淚如雨下的到相府去找我,他說他是從你身邊逃過死劫的一個小太監,他知道崔公公的一切遭遇,他答應崔公公要揭發你的惡行,但他太害怕了,尤其在知道太后的人也追到南城去,他不敢留在那裡,便讓他的人偽裝成崔公公的模樣犧牲了,他又回到宮裡——等待機會,等到今天。」
她只能恨恨的瞪著他,她的喉嚨好像被人拿著火在燒,這把火還往她的五臟六腑去。
「多行不義必自斃,你等著被處死後,看看會有多少因你而死的亡魂來找你聚首吧!」他冷冷的道。
皇太后的臉色瞬間化為慘白,她害怕的看著四周,淚流滿面的要說話,但她啊呀呀的說不出話來。
她只能在心裡吶喊——
不要!不要!不要過來!哀家不是故意的,皇上,我不是故意的,祺貴妃,不要,不要,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走開,你們走開!鳴鳴鳴……
梅城桓蹙眉,看著她跪著東求西求,拚命的磕頭。
不管皇太后是否藉機裝瘋,想逃過死劫,一個月後,她在天牢中撞牆自盡,結束她罪惡淫穢的一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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