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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大通商會消失得離奇,走訪了組成商會的各個東家,他們也是一口咬定商會就是被雷擊,要不就是推諉自己只負責出銀子,並不管事,對死傷人員該有的撫恤及補償也都有做到,並沒有任何違反律法之處,這些與知府許明昌提供的口供一致,時觀也只能罷手,否則就會被告一個擾民了。
當然,時觀也沒有笨到去相信這些表面的事,但這樣等於調查沒有結果,他只能全盤接受許知府提供的證據去向皇上回報,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也顯示了他的無能,屆時宮裡那些反風城王的大官知道這件事,一定又會大書特書。
即便吊兒郎當如時觀也是好面子的,所以他相當「順應民意」的發了一場脾氣,氣沖沖地回王府。
到了晚上,時觀像是賭氣一般,擴大了夜宴的規模,城裡那些貴族男女自然聞風而至,這一天不知道又氣白了多少個長輩的頭髮,明日彈劾風城王的奏折大概又會如雪片般飛往京師吧。
身為主人的時觀也難得出現在大廳,因為今日王府請來了享譽風陵七州的名伶鳳菲兒獻舞,這也是吸引如此多賓客的主因之一,甚至連平時對風城王奢靡作風不屑一顧的人都折節而來。
而賓客之中最風雲的就數人稱「東雲四大才子」的趙義、時君熙、錢貫中及許智,四人未必都來自風陵七州,身分卻都不凡,許智還是許知府的親生兒子,一般來說這種夜宴他們是不屑參加的,怕與那些軌褲混在一起有辱清名,但這次為了鳳菲兒,反倒是許智主動相邀,才讓四大才子齊聚王府。
時觀的身分要比這些人都高多了,他並不會主動去攀談,大多是想要巴結他的人會自己來敬酒說笑,所以那些自命清高的人與時觀這些自甘墮落的,明顯成了兩個團體。
不一會兒,奏琴的琴師退了下去,改由手執古琴、琵琶、二胡、洞簫的幾名白衣少女上場,所有人的注意力也全集中到大廳中央,囂鬧的聲音靜了下來,大家都知道鳳菲兒要登場了。
一聲琶音飄揚,如銀瓶乍破,激越的樂聲一下子揪住了所有人的心神,跟著所有樂器合奏,如鷹鳴的洞簫之聲落下後,一名身著彩衣、身段窈窕的女子輕盈的飛越而出。
這便是鳳菲兒了,風陵七州第一舞伎,只見她隨著音樂舞動,抬手、彎腰、旋轉、跳躍,每個動作都是那麼的流暢美好,再加上那傾國傾城的容貌,只要眨一下眼就讓人心悸,唇角一勾便令人迷醉。
她的舞蹈並不落俗套,而是別具一格,如花蝴蝶般在賓客之間飛舞,來到四大才子的面前時,音樂恰好到了幽怨之處,她拋給四人的眼神如泣如訴,幾乎讓他們都要為她把心給掏了出來。
尤其是許智,他迷戀鳳菲兒已經很久了,卻從來沒有機會與她如此接近,幾乎是在她靠近的時候,他就伸出手想輕撫心心念念的可人兒,不過被她一個輕巧的旋身閃了過去,只留下迷人的香氣,令他扼腕不已。
接著鳳菲兒舞到了時觀面前,音樂轉為輕快,她如同一只百靈鳥,躍動扭腰好不可愛,嘴角牽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更是迷死人了。
可惜許智所在的位子只能看到鳳菲兒的背影,而與她正面相對的時觀,卻似個鄉巴佬一般,極為殺風景地擊掌喝采便罷,還不斷說些美人獻舞不甚銷魂的渾話,氣得某些以才名為傲的才子們渾身發抖,認為他褻瀆了鳳菲兒。
終於,一曲舞畢,鳳菲兒停下了舞步,向宴會的主人風城王一福。
時觀一臉壞笑的瞅著她道︰「跳得好!不枉費本王花費重金請你來。這長得也不錯,身段更是一流,不如今晚陪陪本王吧。」說完,他猛地伸手將人拉入懷中,惹得鳳菲兒驚呼一聲。
賓客們見鳳菲兒被風城王給欺負了,莫不發出驚訝的低呼,只是大部分人礙於風城王的權勢地位,不敢多說什麼。
不過那些原本就與風城王不對盤的人可就沒那麼隱忍了,以許智為首的四大才子首先跳了出來,正色喝道︰「王爺請放開鳳姑娘,她賣藝不賣身,請王爺自重。」
時觀與他們的年紀差不多,但時觀的氣勢硬是高出他們許多,他根本不把幾人當一回事,還故意在她的纖腰捏了一把,一臉邪惡地笑道︰「賣藝不賣身本王更喜歡!她收了本王的錢,就是本王的人了,她都沒叫了,你們叫什麼?」
「鳳姑娘,你有什麼委屈盡管說出來,我們會替你作主的!」許智心疼的對一臉委屈、眼眶含淚的鳳菲兒說道。
「我……」
鳳菲兒才剛開口就被時觀打斷——
「鳳菲兒,別忘了你幾名侍女都還在本王的府上,本王瞧她們幾個姿色也還不錯,還是咱們幾個來個大被同眠?」
「不!」鳳菲兒倒抽了口氣,她與那幾名白衣少女名為主僕,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們情同姊妹。
「所以你今晚到底陪不陪本王?」時觀有些不耐地道。
鳳菲兒哀怨地看了表情不豫的許智一眼,再看了看時觀,最後銀牙一咬。「菲兒……任憑王爺安排。」
時觀摟著鳳菲兒,得意地朝場中眾人揮了揮手。「好了好了,鳳菲兒舉世無雙的舞技你們也都看過了,接下來繼續狂歡,本王玩的和你們不一樣,就不奉陪了。」說完,他就要攬著佳人回房,一副色中餓鬼的樣子。
許智看不過去,出聲攔阻道︰「王爺此舉無異強搶民女,我們會向京中反應的!」
時觀冷哼一聲,「你是許知府的兒子吧,你爹都管不了我,你管那麼多幹什麼?小心太多嘴,明日本王讓你全家在風陵七州再無立足之地!」
撂下話後,時觀懶得再理會臉色鐵青的許智,大大方方的帶著鳳菲兒回到自己房中,在房門關起的那一剎那,時觀相信自己聽到許智內心的怒吼。
一進房,原本我見猶憐的鳳菲兒馬上端起一張冷臉,不客氣的一把推開了時觀。「你演戲就演戲,為何要毛手毛腳?」
扮成鳳菲兒的解煙這一路上被他又捏又摸的,卻又無法吭聲,簡直氣死她了。
「今天若是真正的鳳菲兒,本王還不想摸呢!」時觀一點也不介意她的薄怒,只覺得這小妞生起氣來別有一番風韻。
意思就是,因為今天是她解煙,他才會上下其手?她也知道王府不是沒請過鳳菲兒來獻舞,但這還是他第一次把人給帶進房中,這是否也證明他確實對艷若桃李的鳳菲兒沒有非分之想?
解煙表情有些難解的瞪著他,這個臭男人無時無刻都要撥撩她一下,非要破壞她的冷靜才甘願。
她的反應讓時觀很滿意,他也確信這小妞對自己並非無意,否則那一夜她不會願意陪他入睡,偶爾撩撥一下她,也不過是情趣,所以並沒有步步進逼,只是饒有興致地轉了個話題,「本王想不到你那麼會跳舞。」
聽他的語氣正經了幾分,她才放緩了表情,正色回道︰「身為一個影衛,什麼技藝都要精通,否則如何扮得像。」
「什麼技藝都要精通……」他撫了撫下巴,打量了下她現在華麗的裝扮,語出驚人地問道︰「那你會不會吞劍、跳火圈?」
「什麼?」解煙不由得愣住,以為自己聽錯了。
「還是來一招胸口碎大石給本王瞧瞧?」用這件舞衣來胸口碎大石應該不錯,只是她那不知是真是假的胸部會不會跟著消氣……時觀頗有些惡趣味地想著。
「你……」她終於意識到他又在逗弄她,不禁氣結,一張俏臉又沉了下去。
「好吧,和你鬧著玩的。」他哈哈大笑,終於言歸正傳,「你說,本王搶了許智的心上人,他會如何反擊呢?」
解煙拿他沒法,沒好氣地回道,「許知府派兒子來,可能只是想來監視你的一舉一動,不過許知府恐怕沒料到兒子蠢如豬,竟然會同你爭風吃醋,更沒想到你這般奸詐,恐怕要被你倒打一耙了。」
「那本王就等著看吧,時間也差不多了……」時觀才這麼說著,外頭還真的喧嘩了起來,而且一陣腳步聲匆匆忙忙的往他房間而來。
時觀與解煙對視一眼,前者是智計在握的自信,後者則是隱隱有些佩服,這個男人的算計,她估計可能連燕峰大哥都要自嘆不如。
不一會兒,腳步聲停下,應該是被擋在了院外,然後福貴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啟稟王爺,廳裡的賓客似乎有人中了毒,鬧騰起來了,王爺要過去看看嗎?」
時觀低低一笑。「許智這家伙果然沉不住氣,這麼快就出招了,是不是怕拖了太久本王會吃了你?」
解煙杏眼圓睜,啐了一聲,她身為影衛的冷靜,在他面前是別要想維持了。
「少囉唆!這不就是你要的結果?只不過用下毒這個理由,許智當真是恨你入骨了。」
「本王自覺得滿討人喜歡的,許智真是不懂事。不過經過本王這回的調教,他很快就會成長了。」他朝著她眨眨眼。「鳳美人兒,乖乖在床上等本王回來臨幸啊!」
「滾!」
沒多久時觀又回到大廳,他的衣服還有些凌亂,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真彷彿好事被打斷了。
四大才子其中的三個臉色發白,被扶坐在椅子上,時君熙甚至還昏了過去,一旁的僕從正著急的照料著。
「這是怎麼回事?」時觀皺起眉頭,銳利的目光看著眾賓客。
許智陰冷地瞪著風城王。「他們都是吃了王府提供的膳食才中毒的,王爺恐怕要為此負責。」
此話一出,賓客們都緊張起來,議論紛紛,想著自己也吃了,該不會也要中毒吧?
「那其他人怎麼沒事?」時觀不以為然地道。
「因為我們四人不喜飲酒,所以特別向王府的下人要了茶來喝,我看全場的賓客也只有我們四人喝茶,而我沒有中毒,恰好是因為只有我一個人連茶都沒有喝,足見問題一定出在王府的茶水上!」
時觀好整以暇地瞪著許智。「本王也喝了茶,本王怎麼沒事?」
「草民略懂醫術,看得出來時君熙他們三個是中了無花草之毒。此毒無色無味,難以防範。」許智搖了搖頭,話鋒更為犀利地道︰「無花草並不常見,只有被刻意下毒才有可能。我們四人的父親都是朝中或是地方官員,並非屬於王爺的派系人馬,甚至家父還是最近才調來風陵七州,被王爺多所刁難,草民斗膽,只怕事情不單純。」他無疑是在暗示風城王主導了中毒一事。
眾人看向虛弱的錢貫中、昏了過去的時君熙,還有開始嘔吐的趙義,又想到風城王實在不怎麼樣的名聲,還真有些人相信了許智的話,再看向風城王的目光不由得帶著懷疑及批判。
許智很滿意眾人的反應,他倒要看看風城王怎麼應付這個局。
即使在千夫所指的情況下,時觀仍舊泰然自若,他習慣性地撫了撫下巴後,居然露出了一抹詭異的微笑,輕聲道︰「本王已經命人請來了大夫,不如讓大夫看看。」
許智眉頭一皺。「王爺,據草民所知,許神醫及名聲卓著的趙大夫此時都不在風梁州,無花草的毒可不是其他的庸醫能分辨得出的。」
時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這還是他來到大廳後第一次正眼看向許智。「喔?連大夫不在風梁州你都知道,看來你們四人為了中這毒還真是用心良苦啊。」
「王爺這是什麼意思?」許智難掩憤怒,咬著牙回道。
「本王請的是東雲王朝名聲卓著的第一神醫梁大夫,如果連梁大夫都要質疑的話,本王才真要懷疑你的用心。」時觀的語氣並不嚴厲,卻帶著難以言喻的氣勢,讓許智一時說不出話來。
不一會兒,福貴真的帶進來一名外表儒雅的老者,此人雖然頭髮全白,但精神矍爍,目光炯炯,的確是名震東雲的第一神醫梁大夫。
梁大夫醫術高超,妙手仁心,受人景仰,所以即便在場的賓客許多都是世家子弟,見到他也是執晚輩禮,絲毫不敢逾距。
也只有時觀這個任性王爺見到梁大夫只是微微點頭,指著癱倒在椅子上的三人說道︰「梁大夫你終於來了,快看看這三個家伙是怎麼回事,說是中了什麼無花草的毒,在我府裡又昏又吐的。」
梁大夫氣度不凡,並未把風城王的不禮貌放在心上,略微頷首後便上前一步,分別替三人把脈,又看了看他們的一些身體特征,接著緩緩收手,長嘆一聲,「王爺,此三人中的的確是無花草之毒。」
若說眾人方才還有些懷疑,梁大夫此言一出,猶如一顆大石丟進了靜水之中,激起相當大的漣漪,大伙兒無不驚呼連連,還有人掐著喉頭,想將剛才吃下肚的東西全吐出來。
至於許智卻是眉頭微皺,欲言又止。
時觀對四周人的反應視若無睹,只是對著梁大夫問道︰「那還有得救嗎?」
「若是有足夠的藥材,老夫開一張藥方,徐徐圖之,半個月可好。」梁大夫一臉苦惱。「只是其中貓絨草及化水土這兩味藥非風陵七州所有,就算從外地送來也要花費不短的時間,而且三位公子服下的無花草分量甚大,恐怕救不了急。」
時觀的臉色終於有了點變化。「梁大夫,還有什麼辦法嗎?」
「無花草之毒老夫也甚有研究,既然緩和的方式如今無法采用,有一個比較極端的方式,可以很快去除他們體內的毒素,只不過事後必須休養好幾個月方能痊愈。」
「那總比死了好,快說,是什麼方法?」時觀連忙問道。
眾人包含許智也都豎直了耳朵聽著。
「以毒攻毒!」梁大夫露出了個幾不可見的笑。「無花草之毒恰好與鶴頂紅相克,只要服下鶴頂紅,身子自然會將污穢之物排出,只是會大傷元氣,不過……鶴頂紅皇宮裡才有……」
「王府就有鶴頂紅。」時觀一副大包大攬的樣子,彷彿府裡有這種絕頂的毒藥就跟有一瓶醬油一樣尋常。「福貴快快取來,本王親手替他們一個一個灌下去,保證藥到病除。」
聽到似乎有解決的法子,賓客們也鬆了口氣。
倒是許智的神色不知為何變得鐵青,被毒倒的三人面色好似也變得更加慘白了。
福貴很快取來了鶴頂紅,那紅得透澈的顏色,注視久了都令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時觀嘿嘿笑了兩聲,拿著鶴頂紅先靠近了錢貫中,接著命令福貴,「給本王掰開他的嘴。」
福貴領命將雙手伸向了錢貫中,想不到都還沒踫到他,錢貫中突然大叫一聲推開了福貴,一身冷汗地道︰「我好了我好了,不用服藥了!」
眾人見狀一陣嘩然,不曉得現下究竟是什麼情況。
時觀冷冷地一撇唇,納悶地道︰「這麼快就好了?要不要多少吃一點鶴頂紅,免得毒又復發?」
錢貫中連忙搖頭。「不用不用,我……我中毒沒那麼嚴重,不用服也會好。」
「喔?那看來另外兩人比你嚴重得多,應該要讓他們多服一些。福貴,幫本王掰開趙義的嘴……」
他的話都還沒說完,趙義便跳了起來,也是滿臉驚恐地道︰「我也不用了,我也沒那麼嚴重。」
時觀再看向昏迷的時君熙。「那就剩你了,你最嚴重,是吧?那就三個人的分量你一個人受了。」
時君熙頓時雙眼一睜,整個人彈了起來。「我、我、我……我也不用藥……」
「你該不會也要說你中毒的情況沒那麼嚴重,不用服藥也會好吧?」時觀沒好氣地道。
「自然是。」時君熙連忙點頭。
「夠了!你們幾個根本沒中毒,演這場戲想誣蔑本王,真當本王是傻子嗎?」
時觀沉下臉,冷冷的道︰「要不是梁大夫相助,本王還真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梁大夫向四周拱拱手,表示自己只是盡力而為。
要換成真的梁大夫,這場戲說不定還不屑演,但這梁大夫是解煙扮的,當然要多配合有多配合。
三人嚇得腿軟,齊齊跪下,平時自命清高瞧不起風城王是一回事,但栽贓嫁禍被識破,惹火了王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誰是主謀?你們陷害本王又是為哪樁?」時觀怒火中燒地喝問。
「是……」趙義牙一咬,指向了許智。「是許智要求我們假裝中毒誣陷王爺的!」
時君熙見狀,也跟著附和道︰「就是許智!因為許智迷戀鳳姑娘,怕鳳姑娘被王爺你……呃……所以出此下策,以保全鳳姑娘的清白。」
錢貫中更是不講義氣,哭叫道,「王爺饒命,都是許智一手策劃,我們也只是一時糊塗被他蒙蔽了啊!」
許智聽完三個沒義氣的家伙的供詞,氣得連話都說不好,「你們……你們……」
「不用你們你們了,還是先想想你自己吧,企圖陷害當朝王爺,還當場人贓俱獲,就不知道你那當知府的爹有沒有能力把你救出去了。」時觀陰陰一笑,隨即臉色一沉,喝道,「來人啊!把這四個人給本王拖下去,一人一百大板!」
在眾目睽睽之下,四人被拖了下去,大家心裡都想著,他們竟敢誕陷風城王,而這風城王又不是什麼胸襟廣闊的人,看來他們被囚禁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了。
「王爺,老夫也該告退了。」此時梁大夫說道。
時觀眼底精光一閃。「梁大夫何須如此匆忙,本王還有事想向大夫請教。」
「王爺該做的事都告一段落了,接下來該是老夫去忙自個兒的事了。」梁大夫不著痕跡地說道。
她也該去執行影衛的任務了,怎麼都比留在王府裡,被時觀像野狼盯著綿羊般要好。
何況從回領地調查至今,幾乎都是時觀主導,整件事才有些進度,雖然都是用他那些無恥的下流招數,但事實證明似乎真的有效,大大打破了她的見識,這件事可是讓她很不服氣,她也能用她的方式查出線索來,不一定要依靠他。
「梁大夫真的不陪陪本王?本王仰慕梁大夫已久,可是很想和梁大夫秉燭夜談一番。」時觀若有深意地看著他。
「王爺屋裡還有鳳姑娘在,老夫不好前去打擾。」梁大夫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鳳菲兒哪比得上梁大夫你呢。」時觀忽而邪氣一笑。
時觀這一笑,再加上兩人的對話,眾人馬上聯想到天外天去,看著兩人的目光也變得詭異。聽說風城王男女通吃、葷素不忌,也不甚在乎名聲,該不會連年高德劭的梁大夫都要染指吧?
原本一直保持翩翩風度的梁大夫再也忍不住臉色一變,心裡恨恨的腹誹著︰這死色胚簡直下流到無法無天了!
為了使自己冷靜下來,梁大夫深吸了口氣,拱手道︰「老夫告辭。」說完,他毫不給面子地轉身便走。
時觀無奈地摸摸鼻子,和眾人打了聲招呼也瀟灑而去。
眾人不由得跟著鬆了口氣。至少東雲王朝德高望重的梁大夫沒有被風城王老牛吃嫩草……不對,應該是嫩牛吃老草,就是可憐王爺屋裡的鳳菲兒了,好像變成了梁大夫不願意之後的替代品,唉……
說來倒巧,趙義的祖父是兵部尚書,時君熙是南方福州王的兒子,錢貫中的父親則是京中的諫議大夫,品階不高卻是個相當難搞的言官,連皇上都要尊重他幾分。此三人和許知府的兒子許智也不知怎麼混在一起的,四人居然一拍即合,除了擁有四大才子之名,現下更與風城王槓上,同時被囚禁了起來。
兵部尚書、福州王及諫議大夫都是鞭長莫及,要趕來救兒孫都來不及,只能先靠許知府從中說情。
誣陷王爺下毒的罪名,再加上四周一堆貴冑子弟看著,事情可大可小,如果風城王不計較,就可以以晚輩開開玩笑帶過;如果風城王硬要計較到底,那麼許智等四人被砍頭都有可能。
許明昌自然不會讓自己的寶貝兒子被砍頭,隔日一大早便急急忙忙來到王府,一改先前的倨傲神色,恭敬又低下地在王府大門前乖乖等候,等風城王睡飽之後又神清氣爽的吃完一頓遲來的早膳,才懶洋洋的接見他。
「王爺,犬子不肖,竟做出那般大逆不道之事,下官懇求王爺開恩。」許明昌一見到風城王立即跪了下來,低聲下氣地求情。
「要本王開恩?要是本王沒一點手段,還真被你那寶貝兒子給陰了,屆時誰來對本王開恩?」時觀淡淡一笑。「許知府,你說,如果昨夜本王真的著了道,會不會是許知府你親自來審本王呢?」
許明昌臉色一變,卻是唯唯諾諾不敢多說。
「你初來乍到的就不太把本王看在眼裡,連本王要調查的事情都不全力協助,反而推三阻四,連你兒子那種貨色都敢來設計本王……看來你背後的靠山挺大的。」時觀目光犀利地睨著他。
許明昌的臉色忽青忽白,躊躇了一會兒,只能低頭說道︰「下官不敢。」
「少來了,你知道本王想要什麼。」時觀也懶得和他打啞謎,解煙不在身邊,他頓感生活無趣極了,也少了戲弄人的心思。「大通商會收的是銅鐵礦,但本王發現這幾年各商家向大通商會訂購銅鐵礦的數量,遠少於商會的規模所能提供的數量,既然如此,那些消失的礦產哪裡去了?」時觀懶洋洋地揮了揮手。「一句話,你幫我,或者你兒子死,你選一個吧。」
這話切切實實的駭住了許明昌,終於他明白風城王可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頓時陷入天人交戰之中,偷覷著風城王的目光又是提防又是畏懼,最後終於低頭。「下官……下官也是不得已,既然小兒在王爺手上,下官也只能全力協助王爺了。」
時觀得意一笑,立刻讓人備馬車和許知府出門,也不問許知府要去哪裡,簡單的車隊就這麼駛出了王府所在的風梁州,走了將近三個時辰才停下。
「王爺,就是這裡了。」雖然入秋了,許明昌仍是抹去了一頭大汗說道。
時觀施施然下車,放眼望去寸草不生,只是一個一個礦洞有著人推車來回出入,還有人不停吆喝著,他遲疑地道︰「這是礦場?」
「是的,這便是大通商會主要收礦的銅礦場。」許明昌在前頭領路,帶著風城王進到礦場旁的一個涼棚內。
棚裡一名顯然是監官的大漢一看到許知府出現,連忙迎了過來,諂媚的道︰「許大人,有事交代小的就好,怎麼親自過來了?」
「少囉唆!這位是風陵七州的風城王,你態度注意些!」許明昌瞪了大漢一眼。「還不快去取帳簿,本官帶王爺來查帳了。」
「是是是,小的立刻去拿。」大漢胡亂地向風城王行了個大禮之後,屁顛屁顛地跑進旁邊的一棟小屋子,不一會兒便拿出了帳簿。
許明昌先取了過來,隨手翻閱了一下,隨即交給風城王,一邊解釋道︰「王爺,這便是大通商會出貨量銳減的原因了。大通商會有著京中的勢力插手,但這幾年銅礦的產量不如預期,已無法和京中的勢力交代,大通商會的東家們想了想,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商會消失,一了百了,所以……所以就像王爺看到的那樣。」
時觀看了看手中帳簿,發現每日銅礦的產量及出貨的數目確實少得可憐,以風陵七州盛產的銅礦量,這裡還佔不到百分之一,難怪許知府口中的那些大通商會東家要鋌而走險。而許知府或許也收了什麼好處,才會幫他們隱瞞,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了。
雖然覺得事情這麼簡單有些蹊蹺,不過時觀沒有繼續追問,只是若有所思地望著銅礦坑。
這種地方時觀是經常巡視,但卻沒有仔細注意過,畢竟風陵七州盛產各種礦產,礦產的收入甚至支撐起了大半個東雲王朝,他這個王爺若沒來過礦坑是不可能的,不過今日他有心細瞧,才發現礦坑著實是個非常殘酷的地方。
那些挖礦的人都是渾身髒污,有的人身上或衣服上還有血跡。他們並不壯實,有些還瘦弱得可憐,有時候站在旁邊喝水喝太久,都會被監工的人責罵,甚至毆打。
時觀的眼眸漸漸眯了起來,在他的領地,竟也有如此不人道之事?看來他這王爺真的做得不到位,有些事也該管管了。
此時,一名礦工推著一車原礦出了礦坑,可能是不小心腳絆了一下,整個人跌倒在地,連帶那一車的礦也翻了一地,旁邊監工的大漢們見狀全都在心裡暗罵這家伙,居然在王爺與許知府來巡視時搞這種烏龍,皆是火冒三丈。
其中一名監工更是直接沖到翻倒的礦車旁,再補了那個跌倒的家伙一腳。「你這混蛋!小心一點做事不會嗎?你不曉得幾位大人在這裡嗎?」說完,他又生氣地補了幾腳,甚至拿起插在腰上的皮鞭,狠狠的在那人身上抽了幾下。
那名瘦弱的礦工蜷縮在地上,只能抱著頭哀鳴,根本無法反抗。
「王爺,那人驚擾了王爺,小的讓人替你打發了就好……」站在風城王身旁的大漢表情尷尬地解釋道。
原本面無表情的時觀突然間雙目暴睜,也不管棚裡的其他人,徑自大步走向那個被鞭打的人。「住手!給本王住手!」他一臉肅殺的奪下再一次被監工舉得高高的鞭子,也順便給了監工一腳。「本王叫你停手,你沒聽到嗎?」
監工覺得莫名其妙,吃痛卻不敢叫。
棚子裡的許明昌與大漢急忙跟了過來,許明昌揣測著風城王的想法,大聲喝道︰「在王爺面前你竟敢下重手?不知道這些百姓也都是咱們風陵七州的子民嗎?」
監工聽了,連忙跪下認錯。「草民不敢,草民不敢了……」
時觀好似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話,雙眼完全定在躺在地上痛到抽搐的那名礦工身上,語氣隱含著怒火道︰「你需要做到這樣嗎?」
是的,他一眼就看出這名礦工是解煙裝扮的,對於她為了查案,不惜做苦工甚至被鞭打,他感到相當憤怒,抽在她身上的每一鞭,都像抽在了他身上。
這小妞難道不知道他會心疼嗎,居然如此輕賤自己?若說她只是為了完成影衛的任務而不惜一切,那他真想不顧一切質問她,皇上就這麼值得她拚命嗎?她不知道他連自己想要的女人都護不了,有多麼難受與自責嗎?
倒在地上的解煙一聽,就知道時觀已看出她的偽裝。雖然她還是不明白他如何看穿的,不過她已經查出了一些東西,仍有必要繼續下去,所以只能低聲道︰「王爺,小的……小的家裡清貧,才會來這礦坑做事。」
「如果本王叫你不要做了呢?」時觀忍住氣問。
「小的家裡還有老父老母要奉養,不能沒了這份工作……請王爺恕罪,小的會努力做事的……」
在外人看來,礦工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好像真怕失去這份活計。
時觀陰沉地睨著她,好半晌才道︰「哼!既然你這麼堅持,本王就不勉強。本王只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丟下話,他氣憤的將鞭子隨手一甩,鐵青著臉離開了礦場。
許明昌等人不明白風城王為什麼特別關注這名礦工,卻在心裡嘲笑此人不識好歹,待會兒恐怕有得他罪受了。
風城王府難得沒有舉辦夜宴,恢復了該有的安靜,所有奴僕也在該休息的時候休息,除了風城王的房中燈火大亮,其余地方不再燈火通明。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七天,風陵七州各家的紈褲子弟都痛苦的嚷嚷著晚上沒有地方去,等了幾天最後也心死了,開始轉戰其他地方,花街柳巷、賭場酒樓都有了復蘇的趨勢,反倒讓那些晚上找不到孩兒的父母親們傷透了腦筋,認為還不如讓兒孫到王府吃喝嫖賭,至少能保證安全,也不會玩出問題來。
到了第八天的晚上,福貴來到時觀的房間內稟報了什麼,時觀的表情即刻變得極為陰鬱,他快速披上外衣往房外走去,福貴也小心翼翼地跟在了後頭。
時觀並沒有出府,而是拐了幾個彎來到客房,連門都沒有敲,便徑自推門進去,福貴聰明的沒有跟進去,反而站得遠遠的替主子看起門來。
解煙臉色泛白地坐在床上,外衣凌亂,有的地方還滲出了血跡,應是聽到他來了隨手穿上,而床邊散亂著一些金創藥及布條等療傷之物,看得時觀內心的憤怒及不捨越積越深,隱隱到了爆發的邊緣。
此時的解煙已恢復了原本的模樣,清秀臉蛋瘦了一些,掛上圓圓的大眼,緊抿的櫻唇,像隻貓兒般顯得不屈,卻看來楚楚可憐,也幸虧了她現在是這個樣子,他才能硬生生的壓下怒火,對於這樣的她,他當真罵也罵不出口,更別說什麼教訓了。
「你扮成礦工受污辱毆打,弄得渾身是傷,你這麼拚命查案,難道只是因為仰慕皇兄?」他沉著一張臉說道。
「這一切與皇上無關,因為我是影衛,不顧一切完成工作就是影衛的使命。」
解煙抬起頭,堅定的表情之下,卻是有著難言的委屈。「你向皇上要了我來,不就是為了查案?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發火。」,
她從未見過他如此憤怒的模樣,就連知道自己被陷害了,他仍是嘻皮笑臉,但這一次他卻讓她結結實實的感受到了他的怒氣。
她不知道他憑什麼發脾氣,她恪守職責,沒有因為是由京中借調過來而心生怠惰,做的還是他的事,他為什麼要對她發怒?這種想法令她感到不甘心,更對自己的付出感到不值得。
然而他接下來的話卻瞬間瓦解了她的心防,讓她原本也有些被他挑起的怒氣化為了不知所措。
「你不知道本王為什麼發火?好,本王告訴你。」時觀走近了她,伸手輕輕握住她的肩頭。「因為在本王心中,你不是影衛,而是一個女人,而且是本王預訂的女人。沒有人會希望自己的女人受傷,我更不希望你這麼拼命的查案是為了皇兄,而不是為了本王!」他的表情沒有戲謔、沒有嘻笑,只是滿滿的認真。
他承認,一開始他會想要她,其實是不懷好意的,因為她切切實實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但是相處日久,她的倔強、她的柔情,都慢慢轉變了他的心思,讓他身為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曖昧感覺漸漸萌發,直到這次看到她為了查案受傷,才讓他對她的情感完全爆發。
解煙愣愣的看著他,努力吸收他所給予的所有訊息。他等於是直接告訴她,他先前對她表現出的佔有欲、說他想要她,還有他要她心甘情願投入他的懷抱……都是認真的。
氣氛如此低沉卻曖昧,再加上他霸氣的宣言,還有他放在她肩上十足火熱的雙手,反而顯得有種神秘的刺激感,她雖然是影衛,但並沒有拋棄她女人的身分,所以她才會迷戀皇上那張幾乎是鬼斧神工雕鑿出來的俊臉,然而時觀不僅有著一樣的條件,甚至極具侵略性的直搗黃龍想擄了她的心,更教她難以招架。
時觀沒有再多說什麼,見她沒有拒絕他的踫觸,他輕輕扳過她的身子,在她還弄不清楚他的用意時,大膽又霸道的拉下了她的衣裳,露出了她的背。
「你……」解煙低呼一聲,本能的用一手摀住胸前,一手急著想將衣裳拉好。
他冷冷地道︰「別動!」
她覺得他的聲音好似有種迷惑人的力量,讓她馬上乖乖的停止了動作,接著,她感覺到背上一陣清涼,接著又是麻癢又是刺痛,令忍耐力極強的她,身子也不自覺輕輕抽搐了幾下。
他……似乎在替她上藥?解煙感到很不自在,卻使不上力氣拒絕他或推開他,甚至還有點貪戀這種夾雜著曖昧及溫暖的刺激感受,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麼了。
時觀替她上著藥,雖然心疼她背上無瑕白皙的肌膚被抽出這麼多條傷痕,但他嘴上絕不會說,因為說了也於事無補,他只會用最實在的方式讓她恢復原狀。「這是真正的梁大夫配置的創傷藥,你半個月內不要妄動力氣,正常作息,疤痕自然可以除去。」
他的語氣已聽不出心情,但解煙知道他餘怒未消,沉默了一下,才開口道︰「我是故意被鞭打的,我發現那個銅礦場其實產量豐富,但現場實際的礦工人數卻比登記在冊的還要少了許多,而且都是一些老弱殘廢,才會造成礦產稀少的假象。」
她感覺到身後的他動作頓了一下,代表他把她的話聽進去了,於是她繼續說道︰「礦工名冊上的人,有一些竟是之前我在調查的失蹤人口,但我在礦場並未找到他們。後來你來巡視,離開之後,礦場又進來一批新人,不少是青壯年的壯丁,但才過了一個晚上,他們又被礦場那個監工的大漢送走了,我懷疑他們去的地方不簡單,已經在其中一人身上留下了追蹤的粉末,只要他經過的地方,都會留下些痕跡,屆時都可以由影衛獨門的方式去查探出來。」
時觀默默的聽著,一邊替她上藥,還用乾淨的紗布好好蓋住傷口,動作之輕柔小心,連他自己療傷都沒有這麼仔細,最後,他替她拉上了衣服。
解煙終於能轉過身來看著他,卻無法從他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任何情緒,她不由得緊張起來,心裡直想著他會不會像之前那樣強留她過夜?如果他真的這麼要求,她要答應嗎?
他不知她內心的掙扎,定定地望著她半晌,終於開口,「我很生氣,因為我讓我的女人受了這麼嚴重的傷……」
他輕撫著她的臉,讓她輕輕地顫慄,但她卻沒有撥開他的手,他也沒有流露出任何意淫之色,只是眼中不經意地閃過心疼。
「但你查出這麼重要的事,事實上是立了功,我不能處罰你,可是本王一肚子的火該怎麼發洩呢……」
他突然起身,大步朝門口走去,拉開門板,對著外頭吩咐道︰「福貴!把牢裡那四個人給本王拖出來再各打一百大板!」
解煙有些目瞪口呆,他這是遷怒了,那四個家伙也是倒霉,居然遇到這個煞星。
她本以為他會再回來她身邊,想不到他只是立在門口,連回頭看她一眼都沒有,淡淡說道︰「本王不會再舉辦任何夜宴擾人,你這幾日在王府好好歇息。」
見他說完便舉步離去,竟是沒有任何留戀的樣子,讓解煙莫名的心慌起來,更多的是一種被拋下的失落,她下意識的出口喚住他。
「時觀!我在查這個案子的時候,心中並沒有想到皇上……」而是想著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幫你脫出這個泥淖……只是,最後這句話她沒能說出口,也說不出口。
時觀因為她的叫喚止住了步伐,可是聽完她的話後,他並未多說什麼,隨即又邁開大步,飄然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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