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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風光]王爺來侍寢(請君入被窩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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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00:16:2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既然皇兄口口聲聲祖訓難違,不讓他帶走他的女人,時觀索性長住在皇宮裡,反正他的風陵七州能人眾多,治理得宜,他一陣子沒回去也沒什麼差。

  何況他是個王爺,依律沒有上早朝的必要,除非是一年一次回宮述職。這代表著他在皇宮裡其實無所事事,於是他天天纏著解煙,玩遍了整個京城,卻沒有人能說什麼。

  每到了晚上,他便在宮裡大開宴席,邀請那些王公大臣的紈褲子孫前來同歡,大戲一場唱過一場直到天明、歌舞連綿不休通宵達旦,鬧得住在後宮的皇子嬪妃簡直快崩潰了,一天到晚向皇上抱怨哭訴。

  但由於時謙對時觀有愧,再加上時觀的行為雖然不端,但都游走在律法宮規邊緣,要管束也不是那麼容易。

  且時觀精得很,好幾次有皇子或嬪妃來向他抗議,他都能三言兩語堵得對方說不出話來,然後他繼續夜夜笙歌。

  然而這一天卻不一樣。皇上每個月都要有幾天由皇后侍寢,其餘時間才輪到其他妃嬪,今日恰恰又輪到了皇后,難得等到皇上寵幸,皇后自然不會讓別人破壞了這件好事,前一日就特別提醒皇帝,讓他去警告風城王今晚乖一點,別再擾人清淨。

  皇后都親自開口了,時謙也只好派了管事太監前去,希望時觀能看在他的面子上,至少給他一晚的安靜,讓他能和皇后好好的聚一聚。

  當管事太監來到時觀面前時,時觀卻是完全狀況外的樣子,納悶問道︰「皇上希望我今晚不要在皇宮設宴?為什麼?」

  避事太監臉色微僵,皇上與皇后的閨房之事他能怎麼說?於是他只能隱晦地提醒道︰「今日十五,皇上晚上都要到后慈宮的。」

  時觀懂了,曖昧地望向管事太監。「后慈宮……我懂的,今晚不設宴就不設宴,你回去告訴皇兄,本王答應了不、設、宴!」

  避事太監沒想到風城王這麼好說話,面色一喜,匆匆告辭回去報信了。

  當晚,皇宮果然一片寂靜,時謙搞定了風城王,志得意滿的來到了后慈宮。

  待管事太監及宮女們都退下後,時謙與皇后聊了一會,朝著皇后勾唇一笑,竟有幾分與風城王相似的邪氣,他把皇后這個儷人兒抱上了床,看著平日高貴威儀的女人這麼柔順的在自己身下,欲火漸漸燃起。

  「皇后,咱們好久沒在一起了。」時謙說道。

  皇后緋紅著臉,正想說些什麼,外頭突然樂聲大起,兩人的身子陡地一震,定在了當場,時謙才剛皺起眉頭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殺雞一般的歌聲,他與皇后猛然打了一個寒顫,全身冒起雞皮疙瘩,什麼欲火什麼熱情像被潑了一盆冰水,完全失了興致。

  「到底怎麼回事?」時謙一臉氣憤地聽著那越來越嘹亮的難聽歌聲,索性坐起身來。

  皇后也郁悶地拉好了衣服,跟著坐起身。「風城王不是答應不設宴,怎麼還會有音樂聲,居然還有人唱歌?」

  時謙一聽,心瞬間沉了一半,他來到寢房門前,向門外的管事太監交代了一聲,等了約莫半個時辰,管事太監表情苦澀地回來了。

  「外頭的音樂聲是怎麼回事?」時謙冷聲著問道。

  避事太監恭敬卻無奈地回道︰「稟皇上,風城王和一些貴冑子女們正在高歌歡唱。」

  時謙氣得重重把手往桌面上一捶。「他不是答應朕不設宴了?」

  避事太監惶恐的答道︰「風城王確實沒有設宴,他告訴奴才,他只是辦了一個‘半夜三更皇宮歌唱大賽’,邀請對自己歌喉有自信的貴冑子女們到場高歌一曲,唱得最好的還有獎……」

  半夜三更皇宮歌唱大賽?時謙氣得都快笑出來了,這麼離譜的事也只有風城王想得出、做得到了,簡直就是沖著他這個皇帝而來。

  「而且他還說……」管事太監欲言又止。

  「他還說了什麼?」時謙屏住氣,他知道接下來自己要聽到的,恐怕不是什麼好話。

  避事太監鼓起勇氣道︰「三更半夜在皇宮唱歌可沒違反什麼祖訓,皇……皇上要是想雞蛋裡挑骨頭問罪於他,那麼先去把祭天時在天台上鬼叫的那些禮官給關進大牢,那樣才算公平。」

  「豈有此理!禮官祭天時那叫祝禱詞,什麼鬼叫!」時謙一甩袖,便想前去與風城王論理,卻被身後的皇后給勸住。

  「皇上,風城王會這麼鬧騰,還不是為了那個影衛解煙?」對於朝政之事皇后雖然不管,但皇上隱密的事她基本上都會知道,皇上也不會瞞她。「既然如此,那就再把解煙調走,看風城王會不會消停些。」

  時謙想想風城王開始吵鬧確實也是從解煙回來開始的,便采納了皇后的意見,馬上找來燕峰,要他去傳遞這個消息。

  另一方面,在歌唱比賽的會場,時觀帶著解煙在台下聽著諸多貴族子女獻唱,一副嬉笑怒罵完全沒把皇宮當一回事的樣子,而一向對這種玩樂之事沒有興趣的解煙竟也靜靜地坐著聽,內心充滿新鮮感。

  對她而言,這一陣子荒唐的吃喝玩樂,確實開了她的眼界,這是她在過去十幾年受訓成為一個影衛的人生中從來沒有過的。因為知道他的用意,她也放開成見,在這些宴席之間享樂起來,她才發現這其中和她之前所理解的其實大異其趣。

  時觀的宴會看起來靡爛卻不淫穢,所有入宮來獻藝的伶伎們都有完全的保障,絕對不會因美色而被強迫做不願做的事,此外,許多貴族士紳的後代在宴席上交流,於是朝中民間很多隱而不宣的秘密便在此時入了時觀的耳,比起叫影衛去調查還要有效且快速多了。

  而現在時觀設宴的用意,自然就是為了一個吵字,既然皇上不讓他設宴,他就來個三更半夜皇宮歌唱大會,這麼獨特的點子,比起宴席更讓那些年輕紈褲投入,所以造成的動靜自然比往昔更大。

  此時台上那個什麼新科狀元有副恐怖的嗓子,但親自譜曲的詩詞卻是有趣又富有深意,時觀與解煙痛苦且快樂的聽著,只是才聽出一點興趣,突然一道陰影擋在兩人面前。

  那道陰影彷彿不覺自己擋到了人,還一臉淡然地道︰「新科狀元郎竟也加入了你們的荒唐遊戲,可惜了他的文采竟用在這種地方。」

  「如果他不是用這種方法表現,而是寫在奏折上,你認為有多少人會知道他的文采比科舉時還驚人?」時觀沒好氣地白了眼前人一眼。「燕峰,你擋到本王了。」

  燕峰一如往常面無表情,直言道︰「解煙必須跟我走,有任務了。」

  解煙看了燕峰一眼就要起身,時觀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上回本王讓解煙和你走了,結果本王兩個多月都看不到她,這次本王要是再讓她跟你走,豈非一輩子也見不到她了?」

  「影衛有影衛的責任,只要解煙還是影衛的一天,就必須聽從安排進行任務,這是東雲王朝設立影衛組織以來的規定——」

  時觀涼涼的打斷道︰「祖訓是嗎?最近一天到晚有人拿祖訓來壓本王,聽到耳朵都癢了,既然如此,本王也不阻止你,解煙,你就跟燕峰去出任務吧。」

  這下不只解煙,連燕峰都難得地露出了詫異的臉色,像是在懷疑風城王會這麼輕易放人。

  「不用看了,本王是有條件的。」時觀定定地看著燕峰,露齒一笑。「本王也要一起去,解煙去哪裡,本王就去哪裡——」他故意拖長了尾音,最後極為可惡地道︰「這可沒有違反祖訓啊!」

  解煙頓了一下,隨即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不過為了燕峰的面子,她別過頭去,只是聳動的肩膀卻洩露了她應該笑得不輕。

  燕峰的眉頭微攏,即使影衛該不形於色,他卻發現自己在這個王爺面前真是很難做到這一點,難怪連皇上都拿他沒辦法,解煙更是整個破功。

  「影衛的任務都是機密,若是風城王跟著,如何能有機密可言。」燕峰正色道。

  「那關本王屁事?」時觀毫不在意地撂了句粗話。「反正本王只要沒違反祖訓,本王要做什麼不行?這也是皇上教的啊,本王遵從祖訓又有什麼不對了?要不你回去告訴皇上,不讓我跟著解煙,那就讓他去祖訓裡加一條影衛出任務時不許旁人跟隨,一定得單獨一人,那我就不跟。」

  這顯然就是無理取鬧了,皇上再怎麼樣都不可能讓影衛出任務時不許旁人跟隨,一定得單獨一人,因為很多時候影衛是要隱密地跟在皇上身邊的,這規定簡直跟拿棍子打斷自己的腳沒兩樣。

  燕峰知道今天自己是奈何不了風城王了,他默默的看向解煙,瞧她雖然小臉憋著,但眼中盈滿的笑意卻騙不了人,他忽然發現自己沒有看過她這樣的神情。

  解煙今年好像也才十七、八歲,現在臉上散發的光彩才應該是她這個年紀的姑娘應該有的,平時被壓抑的那些情緒,也只有在風城王面前時才會這樣恣意顯露出來。

  風城王真的很不簡單,燕峰難得對一個人如此甘拜下風,他不由得想著,是否讓解煙跟在風城王身旁才是正確的選擇?

  思緒在腦海中百轉千回,最後燕峰只是淡淡地道︰「王爺的話我會回去稟告皇上,告辭。」說完,他像來的時候一樣,瞬間閃得無影無蹤。

  「這個燕峰是個聰明人,只是長得帥有點討厭而已……」時觀撫著下巴說道。

  解煙笑睨了他一眼,這家伙無時無刻都在忌諱那些有點姿色的男人。「燕峰大哥是很聰明,但能看出他的聰明,是因為你比他又狡詐了好幾倍。」

  「你怎麼不說本王比燕峰又俊美好幾倍?」他不滿的挑著眉睨著她。

  她好氣又好笑地啐了聲,「你自己摸摸良心,這種話你說得出來?」

  時觀皺了皺眉,欲言又止了半晌,嘆息道︰「本王是個老實人,承認自己沒有比燕峰俊美好幾倍,頂多兩倍而已。唉,本王才應該是東雲第二帥,長得像燕峰那樣帥的人,真的很討厭啊……」

  另一方面,同樣在皇宮裡的大皇子時封平,行事作風卻低調了許多。

  他知道自己犯下了彌天大禍,父皇有意保他,便叫他這陣子在宮裡靜修,莫做任何會出風頭的事,尤其別去招惹風城王,免得惹火了他,把一切都捅出來,他身為大皇子或許還能保命,但皇位以後是別想了。

  所以時封平一直躲在寢宮裡修身養性,想著躲過這一陣子再做打算,想不到風城王居然也在皇宮裡住了快三個月,這是打風城王封王後從來沒有過的事,讓時封平鎮日提心吊膽,惶惶終日。

  偏偏躲什麼就來什麼,這一日,風城王特地找來了,讓時封平直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但不行,他不僅得面對風城王,甚至還得恭敬有禮地把他請進來。

  時封平原以為風城王對他不是一番嚴厲的教訓就是可怕的威脅,想不到風城王溫和有加,還苦口婆心的勸道——

  「本王對於皇位當真一點興趣也沒有,所以即使本王知道你做了什麼,卻也無意怪罪於你,否則若讓你有了什麼閃失,我東雲王朝可就後繼無人。」

  時觀瞧著時封平的表情從訝異到慚愧,對於他心態的轉變自然心如明鏡,那他接下來的話就更好講了。「你平常必然常聽到那些老不死的批評本王奢靡浮誇,那種生活你可能不屑一顧,但在本王看來,那才是真正的享受人生。本王可以帶你體驗體驗本王平日的生活,你就會相信本王對皇位一點也不覬覦。」

  其實時觀的年紀大不了時封平幾歲,但時觀歷練足,說話很有蠱惑力,時封平也不知道自己著了什麼魔,居然就答應了與他一同出宮。

  這件事兩人都沒有特意張揚,也輕車簡從,是以連皇上都不知道自己的兒子竟與風城王混在一起了。

  時封平在宮裡憋了好久,一出皇宮,那種氣悶之感驟然減輕大半,再加上時觀的示好,讓他一下子覺得神清氣爽、意氣風發。

  「小王叔,你要帶本宮……帶我去哪裡?」時封平平時甚少出宮,就算出宮也是有大隊人馬隨侍在側,即使之前與龔寬在宮外密會,都是匆匆來去,哪裡有機會像今天這樣靜下心來近距離的接觸百姓,因此入眼的許多社會中下階層的玩意兒對他來說都相當新奇。

  時觀若有深意地一笑。「去一個你一定會大開眼界的地方。」說完,他帶著時封平在大街小巷裡轉悠。

  等這位大皇子對京中平民百姓的生活失去興趣後,兩人便來到一座外觀雅致的大宅前。

  「這是……」進門之後,時封平倒是很鎮靜,不過眼中的詫異之色還是微微泄露了他對這個地方的好奇。

  在皇宮裡他看多了盛大的宴席,對於人多的地方並不陌生,只不過眾人圍成一桌一桌的做各種不同的玩樂,而那些玩樂方式都是他沒看過的,這就令他好奇了。

  「沒來過吧,這就是賭坊。不過這間賭坊是京裡最有錢的人開的,也有許多高官私下插股,沒有一點身分地位的還進不來呢!」時觀熟門熟路的帶著他一桌一桌介紹。

  桌面上有牌、棋、骰、圖等多樣玩法,看得時封平眼花撩亂。他從小就在宮裡接受帝王教育,哪裡見到這麼多有趣的事物,自然是被時觀天花亂墜的介紹說得心頭蠢動。

  待他來到某一桌正在玩字花的賭桌前,看到莊家是一名身材曼妙的姑娘,面目媚而不艷,隨意一個眼神都像在送秋波,每個手勢都像在勾引人,話聲甜美迷人,動作優雅大方,令他赫然駐足,眼中精光閃動。

  「這位可是賭坊裡最迷人的一朵花,綠荷小姐。」時觀也是個男人,如何不明白時封平這眼神是什麼意思,笑著慫恿道︰「不如我們就和綠荷小姐猜一下字花,也讓你體會一下現在貴族子女們都在玩些什麼,免得你以後連別人在聊些什麼都搞不清楚。」

  這個提議正合時封平的心意,他馬上揀了一個空位坐下。

  綠荷不著痕跡地與時觀交換了個眼神,便淺笑著對時封平問道︰「這位公子很面生,不知誰家子弟,竟有如此風儀?」

  時封平正在猶豫著怎麼介紹自己,時觀便代他回道︰「這位是平少爺,來頭大到你會嚇死,你可得好好招待著。」

  「風少爺介紹的人自然來頭大了。」綠荷點了點頭,態度更是殷勤。「平少爺第一次來玩,是否讓綠荷為您介紹一下?」

  時封平一聽,想著連時觀都是隱瞞身分來這裡玩的,便不再那麼緊張了,全心全意都擺到賭桌及綠荷身上。

  綠荷聲如黃鶯地介紹道︰「先向平少爺介紹字花這個遊戲。一般民間流行的字花圖有三十六門,一門代表三十六個人。一早莊家先選一門封於筒中懸在高處,之後客官只要在其中選一門或多門投注,等莊家開封,若客官押中了封筒內那一門,那可是一賠三十的暴利。」

  綠荷讓時封平看了賭檔上所有的字花牌,接著笑道︰「現在平少爺已經懂了字花怎麼玩。不過咱們賭坊內這字花,與外頭花會的可是不同。外頭字花三十六門猜一,要等上一整天才開,一賠三十;我們賭坊裡是十門猜一,且等所有人下完就開注,每日賭注沒有上限,每注都是一賠十,也就是說……」她一頓,刻意看了時封平一眼,像在和他做什麼曖昧暗示似的,勾得他心癢難耐。「就算平少爺只是投注一兩,只要連中三次,那可就成了一千兩。以小搏大,機會又比外面大得多,奴家的字花檔可是賭坊裡最受歡迎的一檔。」

  「小平,我跟你說,我也曾經在綠荷的字花檔裡大殺四方,那次可是贏了好幾百萬兩,贏得我銀子都捧不動了。」時觀笑著附和道。

  綠荷風情萬種地睨了他一眼。「風少爺還說呢,那一回綠荷讓東家給責罰慘了,差點沒叫奴家賠那好幾百萬兩呢!」

  「唉,我後來不也說了,只要你陪我去游湖,那幾百萬兩我可以不拿,不過你就是不賞臉,我有什麼辦法。」時觀攤手聳肩。

  綠荷啼了一聲,佯怒拋過去一眼,那嬌媚的模樣,差點沒讓時封平看直了眼。

  「風少爺,奴家可是賣藝不賣身的,你再說奴家要生氣了。」

  「別生氣、別生氣。」聽到綠荷似乎守身如玉,時封平更是心花怒放,有些忘形地接話道︰「我王叔……呃,風少爺原就魯莽,不若我今日陪綠荷小姐小玩幾把,讓綠荷小姐消消氣。」

  綠荷喜不自勝。「那自然好。」

  綠荷將所有的字花蓋上,好生擺弄了一番後,取了一張封於筒中,在眾人面前高掛起來。

  許多人見到竹筒高掛,紛紛前來下注。

  時封平取過時觀換給他的一盒籌碼,也好奇地試著下了幾回,結果有輸有贏,讓他漸漸的興奮起來,更加投入這個游戲,約莫半個時辰後,他輸光了所有籌碼。

  綠荷捂著小嘴兒媚笑道︰「平少爺第一次玩,能有這個成績已經很不錯了,好幾次害得奴家膽顫心驚的,直怕又要被東家責罰了。」

  時封平聽她這麼一說,豪氣頓生,方才輸錢那一點沮喪都沒了,何況他輸的又不是自己的錢,於是他習慣性地向旁邊那人下命令道︰「取籌碼來!」

  坐在他身旁的剛好是時觀,時觀似笑非笑地回道,「平少爺,你是在叫我嗎?你已輸掉我一百兩了。」

  他這麼說,簡直就是在綠荷面前削時封平的面子,教時封平如何能忍,於是他皺眉向一樣是微服的幾名隨從侍衛說道︰「去換籌碼過來。」

  幾名隨從你看我、我看你,皆是面有難色。大皇子上街哪裡會帶銀兩,他們只能自掏腰包了,於是他們咬牙湊出了一些銀兩,很快地換來籌碼讓大皇子下注。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時封平已然賭紅了眼,這一次他覺得自己幾乎就要贏了,結果綠荷一記媚眼,他居然改變了下注,輸得一乾二淨。

  「平少爺,今日不如到此為止吧,你也輸不少了。」綠荷好心相勸。

  「小平,真可惜啊,如果你今天大贏的話,綠荷會替贏最多的那名賭客彈奏一曲,看來我們沒這耳福了。」時觀嘆息道,暗自與綠荷交換了個眼神。

  時封平沉下了臉,被綠荷勸退已讓他覺得顏面大失,再被時觀這麼一激,他咬牙又道︰「再取籌碼來!」

  這次幾名隨從推派一人,來到大皇子身邊,小聲附耳道︰「殿下,我們幾個已經沒有銀兩了……」

  時封平這才想起來自己根本沒帶銀兩這回事,臉色不免有些難看。

  時觀笑嘻嘻地道︰「平少爺,看來你手頭空了,要不我借你一點?」

  在綠荷面前,時封平怎麼都要打腫臉充胖子的,於是他搖了搖頭,卻是喚來侍衛,暗自交了一塊令牌給對方後,低聲吩咐道︰「回皇宮取錢來。」

  侍衛面有難色,不過仍是依命飛奔而去。

  綠荷也適時地將字花筒取下,像是刻意配合時封平般,給了他很大的面子。

  「奴家主持了這麼久的字花局,也有些乏了,先下去休息一陣,待半個時辰後再回來,平少爺,這樣可好?」

  「綠荷姑娘要休息在下自是不敢叨擾,那就半個時辰後見。」面對綠荷,時封平展現了該有的氣度,把剛才輸錢的那股怨氣全吞下,反正他也要等錢來,這樣安排剛好。

  綠荷一離開,立刻就有賭坊的人上來伺候時封平,茶水糕點應有盡有,還有人過來陪他聊天,傳授交流一些賭技什麼的,甚至帶他參觀其他的賭桌,給他一些免費的籌碼讓他試試手氣,讓他對賭博的興致一直維持在高峰。

  綠荷來到賭坊後院,卻見時觀已然在那裡等待。

  「綠荷姑娘,你簡直迷得封平神魂顛倒啊!」他說這些話時,可不是笑面迎人,而是咬牙切齒。「不過他那色眯眯的樣子,本王差點沒揍他一拳。」

  「大皇子看上的是綠荷,又不是我。」堅持扮成綠荷的解煙卻是白了他一眼,對他的醋味感到好氣又好笑。

  雖然時觀當時是希望她扮成另一個賭客在旁吆喝助陣,但以她身為影衛對人性的認識,扮成美女莊家對大皇子的影響必然更大,所以她不顧他的反對,在今天成了綠荷這個角色。

  用綠荷的扮相來罵時觀,那可是很有說服力,因為她總覺得時觀打量她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的落在某個地方。「要論色眯眯,大皇子怎麼比得上你。」

  他欣賞地看了一眼她的打扮,最後目光在她胸前停下,點了點頭自語道︰「你說的對,不過本王色眯眯可是優點,否則怎麼能夠知道現在這尺寸究竟是真或假。」

  「哼!下流!」解煙沒好氣地佯怒嬌喝,現在她在他的面前,已經可以隨心所欲展現自己的情緒,不用像當影衛時必須壓抑了。「你們男人就是喜歡綠荷這類型的狐狸精,不是?」

  「不不不,你錯了,本王最喜歡的還是你這一型,本王看的是本質的你,可不是綠荷。」時觀正色道。

  她懷疑地覷了他一眼。「是嗎?你這人油嘴滑舌,很難讓我相信啊!」

  對於她的質疑,他卻是回得正經八百,「本王可沒騙你,只要有你這扮什麼像什麼的影衛,以後本王寢宮裡要狐狸精、蜘蛛精還是白骨精沒有?一個抵上百個啊!今晚柳姿容陪睡,明晚鳳菲兒,後天又換成綠荷……還不用像皇兄那樣養一個後宮浪費米糧,你看本王多聰明啊!」

  解煙聽得眼睛差點沒凸出來,明知他在插科打譯,也險些忍不住笑,嘴上卻是惡狠狠地道︰「你這變態!該不會你在宮裡注意到我這個影衛,千方百計要得到我,打的就是這個算盤吧?」

  這個尖銳的問題,即使是伶牙俐齒的時觀也不由得愣了一下才坦承道︰「並不是一開始就打這個算盤,但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有幻想過倒是真的。」

  他莫名的老實令她哭笑不得,完全不知該怎麼回應,只能咬牙撂下狠話,「你這人真可惡!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扮得讓你興趣全失,掃掃你的興!」

  「放心吧,只要是你扮的,本王男女老少不拘,連冥兵都能親下去了,可別低估了本王的變態。」他仍是笑嘻嘻的,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誰教他喜歡她已經喜歡到骨子裡了,不管是綠荷、鳳菲兒、冥兵,甚至是火藥鋪子的林老板,他都只能咬牙認了。

  此時賭坊裡傳來動靜,時觀眉一挑,陰惻惻地笑道︰「唉呀,平少爺的籌碼似乎換回來了,綠荷姑娘快去吧,今天咱們狠狠賺他一筆。平常都是本王向皇宮納稅捐,今日就讓皇宮倒錢給本王,想到就令人興奮得渾身發抖,哈哈哈哈哈……」

  「風少爺……」解煙無言望著他,最後只能無奈地化為一句,「你真的很變態。」

  這陣子時謙光是處理宮裡人對風城王的彈劾就忙得焦頭爛額,無暇多管大皇子,反正大皇子受了教訓,應該懂得低調做人避避風頭,等到風城王在京城玩膩了,回到封地去,一切作息就可以恢復正常。

  不過他似乎將一切想得太美好了。

  龔寬被判刑後,接任其位教導大皇子的是林大學士,然而在大皇子缺課十天,命宮人到大皇子寢宮又找不到人後,林大學士也忍不住親自跑了一趟御書房,稟告皇上這件事。

  「什麼?朕叫他這陣子跟著林大學士好好學習,他居然成天不見人影?!」時謙不悅地數落了兩句,便叫了個侍衛去找。

  大皇子終究還是沒找到,反倒是大皇子的隨侍太監被帶到了皇上面前,被皇上一逼問,對方立刻嚇得顫巍巍地道︰「啟稟皇上,前陣子大皇子都是和風城王一起出宮的。」

  聽到與風城王有關,時謙心中一緊,臉色微變。「他們一起出宮做什麼?」

  那名太監吞了口口水,緊張又害怕地道︰「是……風城王帶大皇子去了很多地方,有……有風月場所、賭坊、酒樓、說書館……他們都在裡面……呃……吃喝玩樂……」

  時謙聽得手握成拳狠狠往桌面一捶。「時觀!你竟敢帶大皇子到那些地方去!燕峰,讓時觀馬上來見朕,朕要好好和他算算帳!」

  怒火一下子充腦,時謙直接派出了影衛,也只有影衛能在最短時間內找到時觀。

  等了約莫一個時辰,燕峰的身影無聲無息的出現,他朝皇上行了一禮後,一轉眼又沒了人影,像是沒出現過一般。

  不過幾個呼息,外頭就傳來太監吆喝風城王覲見皇上的聲音。

  「讓他進來。」時謙說道。

  不一會兒,太監帶了風城王進來,知道皇上這會兒是要算帳了,機靈地連忙退了出去,御書房裡就只剩他們兄弟兩人,以及大皇子的隨侍太監。

  「時觀,你帶平兒去哪裡了?」時謙打開天窗說亮話,語氣相當不悅。

  時觀可沒被嚇著,撫了撫下巴假裝深思。「我帶他去的地方可多了,今天他應該去了賭坊吧。」

  這種地方他居然說得雲淡風輕,令時謙頓時火大起來。「賭坊?賭坊!這是一個大皇子應該去的地方嗎?你身為王叔,居然帶著後輩到那種不入流的地方?!」

  時觀仍然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還一臉皇兄你大驚小怪的樣子,一邊眉頭挑高覷著皇兄。「唉,皇兄你誤會我了,我也是為了封平好啊!」

  「朕看不出哪裡好!」時謙陰沉著一張俊臉。

  就是要你看不出來啊!時觀大義凜然的道︰「那就是皇兄失職了。皇兄不是千方百計希望鍛煉封平,讓他成為一個合格的君王?但皇兄看看現在的封平,怯懦、無能,對於平民百姓真正的生活毫不了解,我帶他深入民間,熟悉社會百態,苦民所苦、樂民所樂,又有哪裡不對了?本王是在替皇兄訓練他啊!」

  簡直強詞奪理!時謙氣極反笑。「成天帶他吃喝玩樂,教他沉迷在那些酒色財氣之中叫做訓練?!朕並沒有看到他成長,反而看到了他的墮落!」

  「那能怪我嗎?我只是個引路人,之後的路都是他自己選擇的,是他本性不佳走錯了路,關我什麼事?」時觀聳了聳肩,一臉無辜。「我只帶他出去了幾次,之後都是他自己出宮的,不信的話,皇兄可以問問他身邊伺候的人。」

  時謙忍住氣,陰惻惻地看向隨侍太監。「是這樣嗎?」

  隨侍太監嚇得渾身發抖,他是知道內情的人,自然不敢有所隱瞞,硬著頭皮回道︰「啟、啟稟皇上,是這樣沒錯,風城王只帶著大皇子出去幾次,之後都是大皇子自己帶人出宮的——」

  時觀打斷了他,還順道帶來了句風涼話,「看吧,皇兄啊,我覺得你管兒子管得太緊了,就放手讓他去玩一陣,玩累了他就不會再有興趣,也省得你越限制他越好奇——」

  「放肆!」時謙這一次真的被激怒了。「時觀,朕容忍你在京城胡作非為,並不是讓你有機會把腦筋打到朕的皇子身上!」

  「是皇兄把腦筋打到自己兒子身上,可不是我。」時觀故作委屈地囁嚅道。

  聽到他舊事重提,時謙大皺其眉,用力拍案喝道︰「夠了!時觀,你在京城待得也夠久了,時至年關,本王命你即刻回到封地,不得有誤!」

  「可是我的女人還在京城啊……」時觀試圖爭取。

  「朕說過了,她是影衛!」時謙完全不給情面。

  時觀竟是沒有發火,反而好整以暇地反問︰「皇兄,你確定要趕我回去,不讓我帶我的女人?」

  「確定!此事不必再多說。」時謙雖然覺得他的態度有異,但並沒有因此改變決定。他要在此事上給時觀一個教訓,讓他知道誰才是皇帝!

  「好,那我明天就回去嘍!」時觀答得乾脆,一副毫不留戀的模樣,可是當他離開御書房之前,他回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皇兄一眼。「只是皇兄,你可千萬不要後悔。」

  時觀在被皇上召見的隔天就離開京城,毫不拖泥帶水。

  解煙也真的沒有跟他走,回到了影衛之中,有任務她就出去執行,沒有任務就潛伏起來,跟以往的作息沒有兩樣。

  然而就是這個沒有兩樣,讓時謙覺得大大的不對勁,這不是他認識的時觀,而且以時觀對解煙那誓在必得的樣子,這麼簡單就放棄完全不是他的作風。

  不過至少這陣子皇宮安靜下來了,朝廷裡彈劾的奏折也少了,讓時謙鬆了口氣,總算能平靜地度過這個年。

  年關過後,京城下了一場雪,再來就到了稅收的季節了。今年各地的稅陸陸續續上繳中央後,由戶部大臣統籌,再由皇上決定要分派到哪些單位。原本這樣的流程進行了一百多年都沒有問題,這一次卻踢上鐵板。

  雖然天氣相當寒冷,早朝時戶部尚書卻是汗流滿面地向皇上稟報,「因故……今年的稅收全額為七千五百三十二萬兩,比起去年的一萬一千三百萬兩,短少了約三分之一。」

  「怎麼會有這麼大的短缺?」時謙的臉色相當難看。

  「啟稟皇上,是風陵七州的稅未上繳。」戶部尚書無奈地道︰「老臣派人去催過,不過風城王說為了上次龔寬叛變一事,勞動了他風陵七州的軍隊千里奔波來救駕,花費了不少軍餉,加上他還借用了冀水三州、九鼎州及福州的軍隊,那些軍餉都是要還的,還有人員薪俸、陣亡將士的撫恤等。同時風陵七州被偷挖礦產多年,風城王還要加強境內防守,因此今年的支出甚大,無力再繳稅。」

  「胡扯!簡直是胡扯!」時謙大怒,他可是知道龔寬發現自己被數倍兵力圍困當下就投降了,就算行軍花了一些軍餉,也絕對沒有到整個風陵七州一整年要上繳的稅那麼多!「你沒有告訴他,少了風陵七州的稅,等於整個東雲王朝明年就少了三分之一的支出?」

  「自然是說了,但風城王說,他派兵替皇上鎮壓龔寬,沒有向朝廷要一毛錢,完全是自給自足,所以請皇上體諒他也要向州內的百姓交代,請勿再壓榨風陵七州內的百姓,何況……何況皇上也欠了他東西沒有給,連那些稅金都無法彌補風城王受傷的心於萬一。」因為這話實在太犯上,戶部尚書說得緊張兮兮,老臉慘白。

  時謙即使氣炸了,但也明白時觀的意思,當初時觀被自己設計和封平及龔寬對幹了一場,他沒有花到朝廷一毛錢,還忍讓了他包庇封平一事,甚至連自己的女人都沒辦法帶走,他現在心裡受傷了,而他這個皇兄還欠他一個女人,所以不要再向他討要一毛錢。

  這絕對是赤裸裸的威脅,時謙卻不得不買帳,他若強逼時觀納稅,先不說以時觀的手段會用什麼陰險下流的方法來反抗,同時也會給其他州郡的諸王們不好的印象,彷彿朝廷除了一再的利用他們之外,還要壓榨他們最後的價值。

  所以稅收短少一事,時謙忍了下來,準備私下與時觀好好溝通。

  退朝後,他滿腹悶氣的回到了御書房,此時久沒出現的時封平卻急急忙忙的前來求見。

  時謙一想到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就來氣,但也不得不見他。

  想不到時封平一進御書房,就哭得聲淚俱下,什麼形象都不顧了。「父皇……父皇你一定要救救兒臣!兒臣……兒臣闖禍了!」

  時謙怒喝道︰「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說,你闖了什麼禍?」

  時封平無助地道︰「兒臣在賭坊裡欠下數千萬兩的賭債,無力償還,就……就想著倒賣火藥還債——」

  「等一下!」時謙驚怒得從龍椅上彈跳起身。「你怎麼會欠下那麼大筆銀兩?你又哪有那麼多銀子?」

  「一開始兒臣只是小賭,但後來越輸越多,就投入越多。兒臣一直以為自己會贏的,結果……結果就私自向戶部取錢,最後等兒臣清醒過來,這才發現幾千萬兩就這樣輸掉了。」時封平紅腫著雙眼,慚愧地說道。

  「孽子!」時謙一聽到兒子竟敢動用國庫的錢,眼前一黑差點沒昏過去,但是他還記得兒子先前的話,急忙問道︰「你剛才說你想倒賣火藥還債,你哪裡來的火藥?」

  「那個、那個……」時封平支吾了半晌,終於還是把事實說出來了,「就是前些年與龔寬那件事,其實孩兒從風翎州盜挖的硫磺礦,除了支持龔寬的軍隊所用的火藥,還多有剩餘,兒臣……兒臣認為火藥價格仍高,就私留了一些下來。」

  「一些能還得了千萬兩的債務?你恐怕是私留了很多吧!」時謙如何不了解自己的兒子,怒罵道︰「你知不知道要是被人發現你私藏火藥,那可是叛國之罪!」

  因為前幾年市面上的火藥都被龔寬及時封平收了,導致價格居高不下,時封平敢在龔寬叛國事後還私留火藥,可見獲利之鉅,他的貪欲戰勝了一切。

  只不過說到這裡,時封平的眼淚又蓄了滿眶,雙腿一軟跪了下來。「父皇,其實……其實兒臣就是動了那些火藥,都請掮客談好了價格,結果前來買的人居然是風城王的手下,兒臣被人贓俱獲,如今風城王已經知道兒臣私藏火藥……而且火藥還是上次龔寬叛變剩下的,只要風城王有意,隨時可以再告兒臣一個謀反之罪,再加上上次與龔寬共謀之罪……父皇,兒臣該怎麼辦……」

  「你這個笨蛋!敢藏火藥就要做到萬無一失,倒賣居然還親自出馬,讓人抓到了把柄,你究竟是要有多蠹才會犯這種錯?!」時謙臉色慘白,跌坐回龍椅上。

  這會兒封平栽在時觀手上,他若想保全兒子,就不得不與時觀妥協。

  他徹徹底底的明白了,為什麼時觀年前走得那麼瀟灑乾脆,一點都不留戀的樣子,還大方的把解煙留在京裡,原來他早就布了後手,隨便一件事都讓他無法招架。

  兒子自小生長在深宮,性子其實單純,卻又自以為聰明,他之前才會設計時觀,讓兒子去跟時觀對抗,看能不能從中學習一點經驗,想不到兒子的腦袋還是沒有變得比較靈光。

  時觀先是引誘時封平,讓他沉迷賭博,最後果然做了賭徒常做的事——虧空公款,然後又想靠著走私倒賣火藥來賺錢,最後時觀只要設一個套,時封平就會自己乖乖鑽進去,成為時謙手上的把柄。

  而時觀同時也利用風陵州的稅收恫嚇一下朝廷,讓時謙知道時觀不是沒有與他對抗的本錢,如此雙管其下,讓時謙完完全全輸了,除了答應時觀,根本沒有談判的條件,否則他的王朝就會因為缺錢處於風雨飄搖之中,他的兒子也可能會因為兩次叛國而死於極刑。

  時謙此時真的有些後悔,他拿時觀做時封平的靶子,讓兒子歷練,畢竟不是個好主意,因為他始終都低估了這個弟弟的心機,即使他已經知道時觀不好惹,時觀的能力仍然遠遠超出他的預想,而他想用解煙鉗制時觀,反而被時觀狠狠的反擊,打得他毫無招架之力。

  要不是知道時觀真的無意於皇位,同時除了他也沒人能讓風陵七州有那麼大的價值,再加上先皇遺命要好好照顧時觀,在氣急敗壞之下,他簡直想直接派影衛將時觀給暗殺算了。

  但時謙知道他做不到,時觀在與整個朝廷對抗之前,一定已經想好了後路,而且這麼多年來他看著時觀長大,疼愛忍讓時觀也不是假的,要他殺時觀,他真下不了手。

  「唉,叫時觀回京裡一趟,朕要親自和他溝通。」時謙終於屈服,喚來管事太監交代了一番。

  避事太監一聽,表情有些為難地道︰「啟稟皇上,年前風城王回京,皇上才命他三年不許回京啊!」

  如果皇帝收回此命,就代表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風城王之前在京裡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錯誤,也就是說,時觀可以隨時再回來,在京師裡攪風攪雨。

  時謙當然不可能這麼做,而且他也知道時觀肯定有把握自己會屈服,說不定已經在風陵七州擺好大陣仗迎接。時謙被逼到這種境地,只能再一次狠狠地瞪了時封平一眼,揉了揉疼痛的額際說道︰「這……好,朕親自去風陵七州找他,國事由戶部尚書暫代,吩咐下去備車,即日啟程。」

  「是!」管事太監連忙退下。

  時謙領著一臉沮喪的時封平無奈地往外行去,但在走到御書房門口時,突然腳步一頓,一聲長嘆之後,朝著天空某處說道︰「燕峰,讓解煙和朕一起去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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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00:16:3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出京時還是天寒地凍,當時謙來到風陵七州時,已經入春,沿路鳥語花香,風和日麗。可惜時謙無心欣賞美景,只是一徑的趕路,而另兩輛馬車裡的時封平與解煙更不會在這時候去和皇上說話,因此大隊人馬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只有馬蹄及車輪轆轆的聲音,讓車裡的解煙都忍不住想著,要不是趕路的時間是大白天,這一隊人馬比冥兵還像冥兵。

  時觀早就接到了皇上駕到的消息,即使心裡與皇兄有什麼芥蒂,表面上仍要恭敬遠迎,在風梁州的門戶之地就早早等著,待皇上的車隊一入州,便向導在前,將皇上迎進府裡。

  皇上進府後,由於這次一半是私訪性質,且又是在自己理虧的情況下,因此時謙免去時觀及王府一干人等浩浩蕩蕩的禮節程序,簡單見禮後就來到了大廳,將四周無關人等遣離,屋內只剩時謙坐在主位上,時觀、時封平左右側坐於旁,解煙則是在下首站著,卻是站在靠時觀那一邊。

  這根本是本能做出的選擇,時謙見狀只能在心裡嘆了口氣,這個優秀的影衛畢竟還是留不住了。

  「時觀,你的要求朕答應了。」時謙一開口便直搗黃龍,依兩兄弟的默契,也不必賣什麼關子了,對方的要求與期待,彼此都知道得很清楚。「所以今天我把解煙帶來了,至於這個孽子……」

  時謙怒瞪了時封平一眼,時封平立刻起身,在時觀面前大大的行了一揖,一臉苦相道︰「王叔,封平錯了,我不該沉迷賭博,不該私藏火藥盜賣,以後我不敢了。」

  時觀只是淡淡地瞄了他一眼。「只有這樣嗎?」

  聽到他的回應,時謙臉色微變,時封平更是臉色慘白,父子倆都很清楚時觀在指什麼,於是時封平一咬牙,硬著頭皮道︰「還有,封平不該……不該勾結龔寬設計王叔,偷采風翎州的硫磺礦制造火藥,意圖對王叔不利。承蒙王叔不計較,封平知錯,請王叔原諒。」

  「如果本王不原諒你呢?」時觀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對於時封平的道歉不甚在意,畢竟他可是為了這小輩被自己的皇兄整了又整,刁難了又刁難,他沒把時封平捅出來砍頭已經不錯了。

  瞧時觀似乎不肯放手,時封平急了,連連向父皇打眼色。

  時謙搖了搖頭,末了仍是開口道︰「如果加上朕呢?朕也向你道歉,讓你成為平兒的磨刀石是朕的意思,平兒也被蒙在鼓裡,連續幾次栽在你手上,不只是平兒,朕也算受了教訓——」

  連皇上都低頭了,時觀也達成了自己的目的,讓皇上親自帶解煙來謝罪,他也知道見好就收,所以皇兄道歉的話,時觀自然不會讓他說完。

  「皇兄,過去的事情就當是誤會一場,我不會放在心上。」時觀笑嘻嘻地拉住解煙的手,示意她在身邊坐下。

  時謙見解煙拒絕入座,苦笑道,「解煙,你坐吧,這裡不是皇宮,你也不是出任務,不必那麼拘束。」

  解煙告了聲罪,又偷偷瞪了時觀一眼,才依其意坐下。

  時謙見兩個年輕人還頗有些兩小無猜的味道,在心中嘆息自己真是老了,不由得打趣道︰「解煙,當初朕把你借給時觀,也有想藉由時觀那件事歷練一下你這個新任影衛,想不到時觀一借就不還了。而朕也是太小看你的能力,現在不得不讓你離京,可是後悔萬分。」

  解煙雖然為了愛情願意離開京城跟隨時觀,但心中對皇上的忠誠度仍是有的,於是她想都不想便回道︰「皇上願讓解煙出京,解煙已感激萬分,日後若皇上仍有需要解煙的地方,解煙自然萬死不辭。」

  她這番話差點沒讓時觀從椅子上跌下來。這小妞倒好,他千辛萬苦把她從京裡弄出來,現在她輕飄飄的一句話又想自己鑽回去,還萬死不辭呢!

  時謙自然看到時觀翻了個大白眼,不過能看到這個可惡的弟弟吃癟,他心裡也是很高興,便刻意道︰「那是自然,朕需要你的地方還很多呢!」

  時觀悶著一張臉插話道︰「那可不成!以後解煙是本王的王妃,王妃要掌理整個王府,哪裡有空一天到晚到京裡去辦你皇兄的事?」

  「但解煙也仍是影衛,影衛與王妃的身分並不衝突,反而更有隱蔽性。」時謙好不容易逮到這個機會讓時觀難看,何況他本身也不想完全向這個弟弟屈服,總要留一點籌碼與顏面。「在下一任影衛訓練出來之前,解煙都保有影衛的身分,這幾年,只好辛苦解煙了。」

  解煙還想說些什麼,時觀卻抓住她的手,搶在她之前說道︰「好啊,本王答應了。」

  這下被阻止的解煙及像是莫名其妙中了獎的皇帝,甚至是在旁看戲的時封平,都齊齊將狐疑的目光鎖定在時觀身上,心裡都想著同一個念頭——這家伙通常會答應得這麼乾脆,一定有鬼!

  「皇弟,你真的答應?」時謙索性問個清楚,「沒有條件?」

  「我說答應就答應,也不會開條件。」時觀像是答應了明天一起出去踏青那般的雲淡風輕。「好了,皇兄這一路到我們風陵七州也辛苦了,皇弟特地設下宴席,宴請皇兄及大皇子一起享用……」

  「不了,朕國事繁忙,此次來只是交代一些事情便要回去。」時謙拒絕了時觀的邀請,經驗告訴他,在時觀身邊越久,就被陰得越大,於是他話鋒一轉,再次切入正題,「時觀,既然你已答應原諒平兒,那麼平兒私藏盜賣的那些火藥——」

  時觀馬上打斷道︰「自然是全部被我沒收了,那些硫磺本就是風陵七州的產物,由我收回也是天經地義,不過皇兄你放心,我要賣只會賣給朝廷,你不用擔心我會拿去倒賣給外人。」

  當初他在設計劉之衡之後,立刻派人去與劉之衡對帳,直到龔寬叛變後收回來的火藥,都還不到帳面上的三分之二,時觀自然知道是時封平截留了,這個部分他早就等著算計時封平,所以現在拿回來也不用客氣。

  時謙原本還想替朝廷討回那些火藥,被時觀這麼一說,火藥交給朝廷好像真的就無理了。上回龔寬叛變,所有的火藥已經被時觀收繳,現在連時封平這一份也拿不到,國家有需要居然還得跟時觀用銀兩買,令時謙有些氣悶。

  「那稅收呢?」時謙的臉色有些難看。「少了風陵七州的稅收,國庫等於少了三分之一的收入,恐怕會嚴重影響到接下來一些政務的推行……」

  「皇上,風陵七州今年稅捐未納的原因我已告訴過戶部尚書,他應該已向皇兄解釋清楚了。」時觀也是一臉苦惱的樣子。「而且這幾年礦產都減產了,風陵七州的收入不比以往。」

  這是個無懈可擊的理由,在京裡時謙無法辯駁,到了這裡時謙更無法辯駁。他清楚知道這就是時觀的反擊,只要解煙這影衛的頭銜還在,時觀隨時會用這項優勢抗衡他。

  但時謙能怎麼辦,難道收回風陵七州?這七州在時觀來之前可是一大片荒地,莫說時觀以一人之力將這個地方經營得如此豐饒,發掘多處礦產撐住了東雲王朝的經濟,若是將之收回,時觀恐怕真會恨朝廷恨到骨子裡,反抗的手段有誰能擋得住?更別提這塊地方還是先皇答應時觀的要求,指給時觀做封地的,當然先皇原想給時觀另一處物產富饒之地,但時觀說他喜歡這裡的景色,於是先皇才順了他的意,自己豈能為了一點利益而違抗先皇的遺命?

  瞧時謙的苦瓜臉,時觀火上加油的又道︰「還有本王這兩年說不定會與解煙大婚,那又是一筆開支,皇兄,小弟窮啊!」

  聽到他居然喊窮,時謙險些噴出一口血來,他這小弟真是絕了,完完全全令人甘拜下風。

  因為一再得罪時觀,看來王朝今年注定要過得苦哈哈了,時謙只能苦笑地對著時封平道︰「平兒,朕承認當初替你挑的敵人太難纏了,你確實輸得不冤,因為連朕也玩輸他。」

  「好說好說。」時觀居然露出了一臉壞笑。

  「時觀,你怎麼這樣跟皇上說話。」解煙不滿地白了他一眼,對於兩人大婚之事他早與她提過,她並不感到意外,但是他把這事拿來對抗皇帝,倒讓她這個天字第一號大忠臣不滿了。「皇上,請別介意他的無禮,解煙在此替他向皇上告罪了。」

  她是影衛卻擅離職守,已然過意不去,自然不希望再替皇上造成什麼麻煩。

  「只要有需要解煙幫忙的,解煙必會全力以赴,不會因為位置換了而有什麼變化的。」

  時謙看著時觀對於解煙也是萬般無奈,好笑地道︰「看來這世間真是一物克一物,原本朕還可惜如此優秀的影衛被風城王拐了去,如今看來,幸好你被風城王拐了去,否則朕的威儀可就蕩然無存了。」

  炎天暑月,榴紅噴火,池塘裡的荷花競相綻放,蟬鳴鳥叫,又到了夏日的宜人季節。

  迎回解煙的時觀,帶著她正大光明、好好的在風陵七州玩了一圈後,為免夜長夢多,擇日便舉辦了盛大的婚禮。

  解煙雖然沒有官位,但地位特殊,皇帝表明視她如女,所以解煙必須由皇家出嫁。只不過風陵七州與京城相距甚遠,因此解煙只是被接到了九鼎州,再由時觀八人大轎的豪華車隊前來迎娶。

  將人迎到了風陵七州,州內的百姓見王爺大婚,慶祝歡呼幾近瘋狂,足見風城王在他的一畝三分地可是萬人景仰。

  鞭炮、樂隊、儀仗開路,熱鬧非凡,再加上皇上給的妝奩可是不凡,浩浩蕩蕩幾十輛車,時觀也十分親民地從馬上與眾人打招呼,就這樣風風光光地進了風城王府。

  喜廳自然就是王府的大廳,皇帝與皇后坐在上首,大皇子及一干大臣諸王落坐兩旁,再下的便是一些時氏宗親,眾人都是笑意盎然,不知是真心慶賀時觀大婚,還是慶幸這個浪蕩王爺終於有了歸宿,以後行事應該也會收斂一些。

  時觀可不管別人在想什麼,他一身喜服,英俊挺拔地站在喜廳裡候著,一心只想著轎裡的美嬌娘,解煙的裝扮一向中性,若是換成嫵媚的喜服,不知道會嬌美成什麼樣子,而接下來的洞房花燭夜,更是讓他期待萬分,她雖然平時性子略嫌清冷,但在床上可是熱情如火呢……

  在他下流的胡思亂想之中,喜婆終於將新娘迎入廳中,只不過當時觀看到進來的居然是五個新娘,而且身材打扮一模一樣時,詫異地挑高了眉,疑惑的目光投向上首的皇帝。

  「咳,這不是朕的計劃,是燕峰要給你的考驗。」時謙一句話,就把手下第一能人給賣了。

  難得現身在眾人面前的燕峰,雖是以侍衛長的身分隱藏在人群中,聽到這句話也暗自大翻白眼。

  時謙繼續出賣他道︰「解煙所屬的那個團體……是很團結的,你用那麼卑劣……呃不,是特殊的手段,拐走他們最小的小妹,其餘人自然感到不滿,所以共同做出了這個決定,測試你對解煙的感情究竟有多深。」

  現在不只燕峰,其餘隱在暗處的影衛也是齊齊白眼,皇上跟時觀果然系出同門,無恥的程度不相伯仲,明明是自己的計劃,卻全推到底下人頭上。

  其餘賓客倒是不知道解煙的來歷,只知應該來頭不小,否則怎有皇家撐腰,皇上又說得隱晦,然而在場都是聰明人,不該知道的事也不會多問,反正今天有好戲看就看著唄。

  時謙不知道自己正被影衛們腹誹著,其實就算知道他也不在意,因為他正沉浸在欺負時觀的樂趣之中。「這五個新娘裡,只有一個是解煙,其餘都是旁人裝扮的,看看你能不能在她們之中找到你的王妃。」

  「找到了又如何?找不到又如何?」時觀好整以暇地問。

  「找到了自然證明了你的誠意;若是找不到……」時謙壞心一笑。「代表你對解煙還不夠了解,你先前對她說的山盟海誓都是騙人的,所以解煙在大婚之後不能立即與你洞房,只能等你分得清楚她的偽裝之後再行好事了。」

  賓客們見參加風城王婚典還有這等趣事,全都興致勃勃地等著時觀選擇,尤其皇餘、時封平及一干大臣這些沒少吃了虧的人,更是一臉看笑話的表情,沒有人覺得時觀分得出來。

  時觀仍是一派平靜,他在五位新娘面前走過來、走過去,又環視了眾人一眼,最後居然露出了一記奸笑。「難道你們不知道,早在我遇到解煙,決定要她當我的王妃之後,無論她扮成什麼模樣我都認得出來嗎?」

  「你要怎麼認?」時謙好奇了。

  「你看著好了。」時觀笑得神秘,不待眾人想通,他突然一個伸手,朝五位新娘的胸口摸去。

  五位新娘由蓋頭下仍能看到時觀的動作,何況他並沒有掩飾,她們自然是驚叫著閃躲,順帶用雙手緊緊護著胸前,雖說五個人躲的動作都不一樣,但畢竟都躲開了。

  「我知道哪一個是我的新娘了。」時觀得意地笑著。

  「是誰?」時謙連忙問道。

  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時觀居然走向了皇帝,牽起了他的手。「是你啊!我的娘子!」

  眾人瞬間一陣嘩然,連離得最近的皇后及大皇子都難以置信地望著時觀,不知是在質疑他的選擇,還是在驚訝他為什麼會這麼選。

  反倒是被他牽住的時謙沒有推開他的手,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才微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分辨得出來,這個測試對你根本沒有意義。」

  旁人一聽,立刻確定時謙的確是解煙扮的,而此時真正的皇帝才從內堂走了出來,站到解煙身旁,兩個人幾乎一模一樣,在場的每個人都驚嘆不已,訝異時觀過人的辨識力。

  「這樣都玩不倒你,朕真是服了。」真正的時謙搖頭苦笑道。

  甚至連燕峰都沉不住氣了,影衛被看出身分可是大忌,他忍不住開口問時觀道︰「你究竟怎麼辨明解煙不在五位新娘之間的?難道只是對五位新娘襲胸就可以知道?但是她們都躲開了,難道你對解煙襲胸,她不會躲嗎?」

  問出這話之前,燕峰並沒有想太多,倒是解煙聽了之後大窘,表情變得極為不自然。

  時謙看著自己的臉做出那樣嬌羞的表情,不禁一陣惡寒。「解煙,可不可以別用朕的臉做這種表情?」

  賓客們聞言紛紛竊笑起來,倒是時觀可自然了,他的性子對於一些下流無恥沒水準的事接受度原本就高,所以他也不以燕峰的問題為忤,很直接地答道,「襲胸只是開個玩笑,不過解煙扮成什麼本王都認得出來,這是一種感覺,沒有原因,也不是你們有什麼破綻。」

  燕峰深深地看了時觀一眼,再看向扮成皇帝卻一臉深情望著時觀的解煙,打了個冷顫後,感嘆地說道︰「原本我們對你拐走解煙這個小妹確實是不服的,但現在看來,她嫁給你應該是最好的選擇。」說完,他給了解煙一個鼓勵的微笑,他一個人便可代表所有影衛。

  這個笑讓解煙頓覺眼眶一熱,真的有種被兄弟姊妹送出閣的傷感。

  真正的皇帝回到了他的大位,五名假新娘退了下去,解煙也被送下去重新打扮,等待她再現身時,終於能與時觀攜手完成儀式,正式成為夫妻。

  皇帝看著小弟成了家,莫名有種為人父的驕傲及感慨,表情難解。

  兩兄弟經歷了那麼多風風雨雨,原本無間的關係也有了一絲裂縫,卻是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化解了。

  時觀朝皇帝行完了大禮,心中也是百感交集,看著皇兄操勞政事,後嗣又無能,時觀似乎能體會他肩上擔子之重,才值壯年,就已冒出不少灰髮了,他難得正經八百的道︰「皇兄,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雖然不想當皇帝,但皇帝的位置我倒是可以幫你照看一二。」

  時謙動容地看著他,頓時覺得鼻頭一酸,他知道弟弟原諒他了,甚至願意日後輔佐他選定的皇位繼承人,他當下覺得這些年花在這個弟弟身上的心力夠了、值了!

  兩兄弟對彼此的心意不必再多說,一切盡在不言中,他們也齊齊看向了時封平,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時封平猛地打了個冷顫,他似乎可以預見自己的未來會相當不好過了……

  除了皇帝及一干重要人士在府內飲宴,風城王大婚的宴席也擺到了大街之上,讓前來慶賀的百姓們都能一起同歡,在風陵七州,沒有高高在上的官員,只有親近愛民的王爺,這頓喜宴吃得賓主盡歡。

  當然,宴席終了,送完客後,也沒有人敢去鬧洞房,畢竟時觀的手段可是陰險得很,眾人又知道他對解煙的喜愛,根本不敢去觸他的逆鱗,時觀就這麼輕輕鬆鬆的回到新房。

  看到乖巧坐在床上的解煙,時觀幾乎覺得像是一場夢,想不到他這輩子也有機會能邂逅這樣性情堅毅、能力出眾、外貌不俗的女子,而且她的每一樣都比他想象的還好,更讓他心喜的是,此後她就只陪著他一人,他的夜晚終於不必再靠那些吵鬧聲入眠,只要抱著她就能睡得安穩。

  他立在她身前良久,好半晌才拿起秤桿,輕輕揭去蓋頭,想著盛妝之下的她,將是如何的嬌媚動人……

  「哇啊!」然而看清楚蓋頭底下的臉,他嚇得倒退三步,差點沒跌坐在地。

  「你……你幹麼還易容?」他驚愕的看著戴著鳳冠的她,居然還是時謙的模樣,他一下子無法接受。

  解煙很自然地道︰「你不是自詡變態天下無雙,男女老少不拘,無論我扮成什麼樣子你都可以接受?」

  「這……」時觀一咬牙,上前一步,一手抬起她下巴,直盯著她,喔不,是皇兄的臉,他的雙頰微微抽搐著,掙扎著要不要親下去,但到了最後他仍是雙肩一垂,無奈地攤手。「好吧好吧,你贏了,這張臉本王真的不行,你找到本王的克星了。」

  她嬌笑道︰「哈哈哈,終於能看到你吃癟的一天,真是大快人心。」

  「你能不能別用皇兄的臉那樣笑,而且還穿著喜服,看起來真有點可怕。」他哭笑不得。「看來變態的潛質你也不輸給本王,快快卸下這個妝扮,今日可是我們洞房花燭夜,春宵一刻值千金!」

  解煙笑睨他一眼。「你還說,婚前喜婆可是對我三令五申,讓我守身如玉,還教了我一堆良家婦女該有的德性,原來你是在成親前就拐了我。」

  「因為你令本王情不自禁,反正最後結果是一樣的,過程先後就不重要了。」

  時觀嘻皮笑臉地道,只是對著時謙的臉說情話,怎麼說心裡就是一股彆扭。

  「如果我偏要頂著這張臉一整晚呢?」她故意說道。

  「那本王與你行周公大禮之時,可能會很想喊吾皇萬歲萬萬歲。」

  看著她嬌笑不止,他無奈到了極點,又瞧她一副吃定他的模樣,他可是氣得牙癢癢的。

  一股意氣令他坐在了她身邊,取下了她的鳳冠,邪門地笑道︰「小妞,其實脫了你的衣服,蠟燭一吹都是一樣的,你真的要堅持用這張臉?」

  解煙一怔,與他大眼瞪小眼半晌,居然出人意表地說道︰「你來呀!」

  「好啊,那本王就來了!」時觀嘿嘿一笑,一把將她撲倒,但第一個吻卻不是落在她臉上,而是在她的頸側,惹得她咯咯直笑。

  接著,他的大手解開了她的盤扣,放下了她的長髮,除去她的外衫,只剩下內兜及底褲,讓她玲瓏的身材更為凸顯,他看得眼睛都直了,只不過他很好的控制自己的目光在某個範圍之下,絕不與她四目相交。

  最後,他起身熄滅了燭火,在漆黑之中摸索的兩人,似乎要成就好事了,但沒半刻燭火卻又點亮,房裡響起了時觀懊惱的低吼聲及解煙銀鈴般的笑聲。

  應該沒有人的洞房花燭夜像他們小倆口這樣過得新鮮有趣又變態了,只不過後來時觀究竟有沒有得逞,解煙有沒有卸下易容與他共赴雲雨,兩夫妻之間的私事,就不足與外人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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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00:16:52 |只看該作者
尾聲

  最後,時封平仍被封為太子,最大的原因居然是時觀當初帶他去吃喝嫖賭。

  時謙發現,經過這件事,時封平對於一些靡爛浮誇的不良場所有了很大的抵抗力,即使他暗中授意影衛假扮成時封平的密友去引誘他,時封平都不為所動,因為他體會過那段墮落的日子,再回頭來看,真不知道自己那時究竟在做什麼,他討厭那種像是著了魔不能自制的感覺。

  甚至,這個大皇子在狠狠的吃了次虧之後,像是突然開竅一般,努力學習政事,用功的程度令時謙大為驚奇,終於忍不住問他為何改變,時封平卻是苦笑地說,因為時觀跟他說了一句話,真的嚇到他了。

  「你別忘了皇上不是只有你一個皇子,只要你做不好,本王可是會支持其他人的。」

  由於時封平見識過時觀的手段,只要時觀支持其他的皇子上位,他根本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所以他拚命學習朝政,積極發憤圖強,免得哪一天從太子之位被拉下去。

  如今時謙已把許多政事丟給時封平處理,自己樂得輕鬆,而且他給時封平的建議是,遇到問題就去問時觀。

  時封平實在不想與時觀有太多牽扯,但政事繁多複雜,總有許多困難,雖然時觀給他的方法都光怪陸離,但他慢慢發現只要依時觀的方法,問題最後都能順利解決,也從中學習到許多治人治國的手段。

  難怪父皇曾感嘆時觀才是真正做皇帝的人才,時封平也不由這麼想著,幸好時觀對皇位沒興趣,否則哪裡輪得到他?

  這一回,時封平便在御書房裡聽著工部的費尚書稟報修建運河一事。

  此運河由費尚書建議,南北向從京城直接往南到福州王的領地,繞過九鼎州,東西向再興建兩條運河貫穿往九鼎州的舊運河,可以紆解九鼎州繁忙的水陸交通,也能提振經濟,然而這麼一件福國利民的政策,卻被時觀的一個小動作給擋了,氣得費尚書前來時封平面前大罵。

  「風城王挾風陵七州富裕之利,一再以地方稅收短少為由拒絕納稅朝廷,導致朝廷經費短缺,重大政策無法推動。太子殿下,時觀著實不適合再繼續為風陵七州之王,應削去他王爺身分!」

  相對於費尚書的激動,時封平卻是不疾不徐,儼然已有幾分他父皇的影子。

  「費尚書,削去王位要有正當理由,並非本宮說削就削,何況風城王做事總有深意,本宮相信他不會無緣無故掣肘朝廷經費……」

  「哼!本官說他是他就是!風城王行事囂張,名聲敗壞,早已讓皇室蒙羞,如果太子殿下不趁皇上還在時除去他,那等太子殿下登基後,將無人可治他!」費尚書說得義憤填膺。

  要是以前的時封平,說不定就被費尚書一番話說動了,然而現在的時封平被時觀一玩再玩後,早就對時觀欽佩得五體投地,加上父皇的叮囑,他自然心裡也傾向時觀。

  何況時觀跟他說的從來沒有錯過,比如時觀要他仔細聆聽大臣們說話的語氣內容,藉此判別忠奸。時封平如今一聽費尚書的話,就知費尚書心中根本不尊敬他這個太子,居然在他面前自稱本官,語氣還是命令式的,讓時封平極為不舒服。

  不舒服怎麼辦?時觀說,那就發飆啊!

  於是,時封平就發飆了。「費尚書!注意你的態度,你現在是在教本宮怎麼做嗎?」

  費尚書沒想到時封平敢跟他槓上,他可是老臣,而且是重臣啊!「太子殿下,本官是在教你,你還太年輕不懂,若無我這等老臣教導,你未來治理天下恐阻礙重重!」

  「你這是在威脅本宮?」時封平眯起眼來。

  費尚書冷冷一笑。「本官不敢。」但言下之意卻沒有否認。

  時封平想起了時觀告訴他,遇到不馴的臣子可以使出一記大絕招,原本時封平還猶豫著,覺得那大絕招實在太過火,但如今費尚書如此桀驁不馴、囂張跋扈,於是時封平也不管了,突然起身走到費尚書面前,直接賞了他兩巴掌。

  啪啪!兩聲清響,不僅費尚書楞住,連一旁的宮人們都目瞪口呆。

  費尚書漲紅了臉,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時封平道,「你居然敢打本官?!」

  「本宮為何不敢?你以下犯上,打你只是剛好而已!記住你的身分,我才是太子、未來的皇帝,你官位再怎麼高,也得在本宮之下!」最後這句話,同樣也是時觀教的。

  「好、好!殿下既然執迷不悟,本官這就告辭,今日本官所受之辱,絕不或忘!」費尚書氣得拂袖而去,連行禮都省了。

  時封平氣呼呼地瞪著門口,好半晌他才緩過氣來,冷靜下來之後他想了一想,突然對著天空喚道︰「燕峰,麻煩你派影衛替我查費尚書這個人,他太執著於運河的興建,連被本宮這樣羞辱都沒有當場辭官而去,背後恐有利益輸送之事。」

  「是。」

  天空傳來一聲回復,時封平知燕峰已去,揉了揉隱隱泛疼的額際,又繼續低頭看起奏折。

  這一切過程都被立於窗外的時謙及時觀看得一清二楚,時謙向時觀使了個眼色,兩人無聲慢慢步向御花園。

  直到遠離了太子的書房,時謙才一臉感激地望著時觀,不住點頭說道,「平兒在你的訓練下漸漸有了樣子,不過修建運河是好事,你怎麼教他打費尚書呢?」

  「皇兄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讓太子打姓費的,一方面是看太子有沒有做皇帝的膽子,另一方面也叫太子看清楚姓費的那張嘴臉,我早就不順眼他很久了。」

  時觀絕不承認他有公報私仇之嫌,徑自解釋道︰「江湖有漕幫把持運河港口,早就惹得天怒人怨,要開新運河可以,但這個毒瘤要先解決掉,否則再開新運河只是增加漕幫的勢力,對民生百姓弊大於利。皇兄也知道漕幫背後有工部的影子,姓費的這麼積極,天知道他從中能撈到多少,我卡一下朝廷的經費,你瞧封平不就有反應了嗎?」他撫了撫下巴續道︰「叫影衛去查更是個好主意,不會打草驚蛇太過引起姓費的警覺,封平倒也不是那麼笨。」

  「平兒如果一查之下,發現還有漕幫這個大麻煩要解決,一定對你不知該感激還是埋怨。」時謙苦笑道︰「他真是被你玩得透澈,朕當初請你幫他成長,現在都要同情他了。」

  時觀嘻嘻一笑,他這人最喜歡看好戲,接下來的戲可精彩了,他也不想錯過。

  此時管事太監上前,躬身垂首向皇上稟報道︰「皇上,風城王妃求見。」

  「喔?解煙居然親自找上朕?」時謙調侃的目光看向了時觀,果然時觀眉頭一下子皺得老高。「朕以為你將她藏起來,就怕她一回京便被朕派去出任務,現在可是她自投羅網了,說不定漕幫這件事還要用到她呢!」說完,不顧時觀的臭臉,時謙連忙宣見解煙。

  不一會兒,一名身著宮裝的儷人裊裊婷婷而來。

  「妾身參見皇上。」解煙向皇上恭敬福身。

  「久未見你,都快忘了你真正的長相,明眸皓齒,優雅端莊,倒是讓皇弟撿了個大便宜。」時謙調笑道。

  時觀見解煙居然盛裝而來,也是眼睛一亮,不過很快的他便眯起眼不發一語,像是生氣到都懶得說話了。

  時謙正有重用解煙之時,哪裡管得了時觀的表情。「你來得正好,朕有件事需要你的幫忙。」

  解煙先是意外地看了皇上一眼,之後便垂眸順從地答道︰「既然皇上有用人之需,妾身自是全力以赴。」

  「不過你要幫朕的忙,朕怕某人會生氣。」時謙故意看向時觀,他的臉都發黑了。

  「皇上放心,妾身在婚前就與王爺做了約定,只要皇上需要影衛,妾身就必須出現,王爺不會因此責怪的。」解煙看了時觀一眼,微微一笑。

  時觀抽了抽鼻子別過頭,一副小家子氣的樣子。

  時謙看時觀在解煙面前一點辦法都沒有,心裡就覺得舒暢,於是刻意轉頭向時觀確認道︰「解煙真的可以為朕所用,你當真不會生氣?這段期間可不短啊!」

  「臣、不、敢。」時觀說得咬牙切齒,難得的稱臣起來了。

  「很好,那你今日就去找燕峰,他會交代你應做之事。」時謙得意一笑。

  解煙有所動作之前,又道︰「皇上,妾身有事相求。」

  「什麼事?」時謙好奇,解煙當影衛這麼久,從來也沒要求什麼。

  「王爺離開風陵七州也好一陣子了,可否讓王爺離京,妾身會代替他留在這裡。」解煙說得委婉,其實時觀被時謙要求訓練時封平,已經在京裡待了好幾個月,解煙都快悶出閨怨了。

  時謙遲疑著,並未馬上回答。

  時觀在一旁陰森森地道,「皇上,把我們夫妻倆都綁在這裡,風陵七州誰管?到時候一個不小心,今年的稅收又要減少了……」

  「好吧好吧,你留下。」時謙屈服了。「時觀你離開。」

  「只要她留在這裡,我就可以離開?」時觀再一次確認。

  「那是自然,反正解決漕幫的事不是一年、兩年就可以完成,你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回去風陵七州處理政事。」時謙正色道。

  「那好!」時觀開心的笑了,臉色轉變之快讓時謙都措手不及,時觀朝著遠處揮了揮手。「來來來,快來,皇上答應了!」

  突然間時觀身旁神出鬼沒地出現了一道人影,赫然是另一個解煙,只不過這個解煙身著女性武服,英姿颯爽,與站在另一端嬌媚的解煙雖然長相一致,氣質卻大不相同。

  「你……」一下子冒出了兩個解煙,讓時謙傻了眼。

  武服解煙好心地解釋道︰「皇上,這陣子妾身為皇上努力訓練影衛,現在就是檢視成果的時候了。連皇上都看不出來她有什麼破綻吧。」

  時觀也笑著指著盛裝的解煙附和道︰「皇兄,是你自己說只要‘她’留在這裡,我就可以離開的。」

  「你們……朕明白了,原來弄了半天,又是朕被你們給耍了。」時謙簡直佩服得無言以對,搖頭苦笑道︰「去吧,既然有新任影衛,朕就看看她的實力,你們去幫朕好好的管理風陵七州……」

  然而時觀與解煙接下來的話,卻讓時謙連苦笑都無法掛在臉上,只能僵著一張臉,不知該做什麼反應。

  「啊哈!愛妃,本王終於解禁了,咱們這就出宮,本王帶你去個好地方玩!」

  「要去哪裡玩?」

  「九鼎州怎麼樣?」

  「好啊,上回去九鼎州只記得扮成各式各樣的人,倒是沒有好好參觀過。」

  「嘿嘿!本王帶你去看九鼎州的漕幫,那裡就快要有好戲看了,咱們一定要去湊湊熱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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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00:17:16 |只看該作者
連環套 風光

  風光很喜歡聰明的主角,尤其是像《王爺來侍寢》這本書中的男主角時觀這種深藏不露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都有深刻的意涵,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感覺超級拉風。

  但是這種男主角其實特別難寫,因為作者本人的思考方式是直線的,硬要這樣彎來彎去跟腦筋做瑜伽也沒什麼兩樣,所以在《王爺來侍寢》這本書的創作過程之中,風光的腦子都快打結了,幸好時觀的個性還算風趣,有時寫一寫風光自己都覺得好笑,否則換了個嚴肅的性子,風光大概會寫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狂罵自己干麼自虐創造出這樣一個人來。

  至於女主角解煙,風光感到非常羨慕,當然不是因為她的美貌或是才氣,而是她那變臉的絕技。如果風光會這招的話,干麼還需要工作啊!缺錢就換張臉去搶銀行……啊不是,是缺錢就換張美艷的臉蛋去唱歌演戲,不紅就一直變臉變到大紅大紫,比整型還方便啊!

  事實上寫這本書時還有個趣事,男主角時觀與哥哥時謙,這兩個名字風光常常搞混,所以寫完自己回頭再看這個故事時,光名字就修改了好幾次。至於解煙,在風光的原始設定裡原本叫解嫣的,但是基於她的職業特性,風光才改成比較中性的名字,結果自然就是在創作的時候也一直打錯,還得再回頭勘誤。

  丙然,交稿之後編編打電話來了,嘿嘿笑著說,「風光,你這本書沒什麼問題,就是有些名字打錯了……」聽得風光一臉冏樣,結果還是避免不了打錯名字,取名字真的是一門藝術啊!

  《王爺來侍寢》這本書的故事靈感,其實只有兩個字,就是「圈套」。風光原本就想整個故事是一個圈套,然而其實有一個更大的圈套,套著這個圈套,再然後為了解開這些圈套們,主角就想了一個更更大的圈套,把它們全都套進去……大概就是這個概念(看懂的人風光拍拍手)。近來風光喜歡寫復雜一點的情節,反正既然字數有限制,復雜一點感覺比較劃算嘛!是吧?這本書就是風光寫過情節算比較多的故事,希望讀者們看完之後,可別跟風光一樣頭昏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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