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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且安]北方有佳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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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4 20:30:0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書名】:北方有佳人

【作者】:且安

【內容簡介】:

  此生,何等幸運,能遇見這樣的一個人。趣味相投,脾性相近,他懂得你的美,包容你所有,教會你成長,等你候你到地老天荒。

  不需要很多錢來裝飾生活,也不需要很多名來填滿寂寞,他在,你就擁有了整個世界。

  你聽見了嗎?誰在唱?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

  佳人難再得!」

  那是溫北北,是他秦允之的溫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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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4 20:30: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一朝發祥地,兩代帝王城。

  瀋陽,D大坐落的城市,充斥著被歷史的洪流洗刷過後油然而生的豪邁,連帶著那冬季也是凌冽漫長,醇釅得化不開。

  溫北北的家在D大對面的街區,那一片是教師公寓,專分配給D大任教的老師。她的父母都在D大歷史學專業任職。自小,溫北北就浸潤在古籍裡頭,別的孩子還在讀“床前明月光”的時候,溫北北就聽著《三國志》入眠了。

  溫北北的性子慢吞吞的,有點固我,不太合群。比起和同齡的女孩子們簇在一起談論各式花哨的衣服,溫北北更喜歡在假期跟著父母到全國各地的古蹟去考據。按照流行的話來說,溫北北很Out,實實在在的不入時。

  自然,溫北北在上大學前,沒有交過男朋友。她短髮,因為到處旅行的緣故,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雖然有著溫潤好看的眉眼,但到底在男生眼裡沒有穿著紗裙、長髮飄飄的白淨女孩來的引人注目。

  況且,溫北北與他們也當真和不大來,即便是說上了話,也超不過三個來回。

  初高中男孩子嘴裡聊著的話題,莫不過是籃球、遊戲、漂亮女孩兒,偶爾也抱怨作業很多,互相嘲諷,說說八卦。至於古往今來到底有幾個朝代,是向著孟德多些,還是更偏好劉皇叔,誰在乎?

  大概只有溫北北會在乎吧,不然,男生們怎麼會將一日到頭捧著史書讀得津津有味的溫北北稱作“怪胎”呢,就連溫北北的好友穀米,都說她是個活在自己世界裡的人。

  穀米與溫北北同歲,住在對門,父母是文學院的教師,不過和溫北北截然相反,穀米天性活潑,平生最恨就是與文史哲相關的東西。高考那年,填志願,溫北北順理成章選擇了D大,前三志願全都著屬歷史文化學院,穀米則考去了上海,唸經濟。

  溫北北以三分之差惜別了歷史系,被考古系錄取。通知書下來,溫北北倒覺得不錯,雖然她對考古並沒有太深刻的概念,但父親卻表示了微微的不滿,“學考古,風吹雨淋的,累了點”。

  但到底,她入了學。鑒於溫北北並不住宿舍,而報導又是各顧各的,所以溫北北在第一堂課上才見到自己的同學。考古系人少,溫北北這一級就只招了16個人,裡頭4個女生。而對於隔年一招的考古系,16個人也已經算招得多的了。

  第一堂課,是由嚴老師來上的,他五十出頭,是史前考古方面的專家,在考古界頗具威望,而人也是和藹可親的,沒有半分架子。一堂課聽下來,溫北北便覺得,自己這專業,沒選錯。

  嚴老師還告訴他們,做考古,凡事都得懂一些,不能只守著自己那些專業課反而給作繭自縛了。要多去聽,多去讀。在嚴老師的一番“教導”下,溫北北開始所謂的“偷堂”生涯。從父母那裡要來了文學院的課程,但凡是有空,便跑去旁的系聽課。

  同班就連以學霸聞名的班長,也拼不過溫北北這勁兒,只旁聽了幾節就在課上打起瞌睡,最後好幾門課都作罷不再聽。大一一年,溫北北就以她強烈的求知慾成了班裡名副其實的“大神”級人物,高年級的學姐學長還戲稱她為“溫神”。當然,只是善意的玩笑。考古類似傳統技藝的傳承,多以入門早晚決定尊重程度,對於師兄師姐都很是尊敬。雖遵禮法,但系裏的人都特別親。

  暑假,穀米回來了一次,她已經有了男友,打扮得更新潮。而溫北北還是老樣子,短絨絨的頭髮,小麥色的皮膚,在暑假和爸媽去尼泊爾旅遊了一次,又黑了一層。穀米笑她十足是塊黑炭,沒人要。溫北北不以為然。

  大二伊始,溫北北再次拜託母親要來了文學系的課表,對照著找出自己能去旁聽的課,其中便有一門“文學概論”。

  那節課在週二下午,溫北北照例挎著背包,捧著書去上課。當踏進教室的門,她便有些窘然。教室裡零零總總只坐著十多個人,這竟是一門小班課。但已經進了教室,溫北北便就一橫心,硬著頭皮坐了下來。

  上課鈴響,講師就進教室,一米八的個子,穿著棉質的白襯衫,側影挺拔,風度翩翩。待他站定,溫北北瞧見微微吃了一驚,講師出乎意料的年輕,像是博士生剛畢業的樣子。溫北北坐在後排,他的面容沒那麼清晰,但確實能用清俊來形容。溫北北看了看課表,沒錯,他就是秦允之。

  想必是對自己的學生極為熟悉,秦允之看到溫北北的時候,溫潤的眸子頓了一頓,北北急忙低下了頭。那一節課,她上得極不自在,像是被人發現了做賊了似的,連帶著秦允之的侃侃而談,引經據典也成了左耳進右耳出的旁風,筆記更是記得雜亂無章。

  好不容易挨到課間,溫北北挪著步子主動找了秦允之。

  “老師,我是考古系二年級的學生。我……可以來聽這門課麼?”

  秦允之偏過頭來,看著眼前的姑娘,個子小小的,或許因為常年日曬的關係,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短頭髮,較之同齡的女孩子,少了些女氣。她說話的時候有些怯怯,但抬眼看他的時候,卻蘊著滿滿的期待。

  “你是來拿學分的嗎?”他問。

  北北波浪鼓似地搖頭,他便又問:“能聽得懂嗎?”

  “專業名詞……有點困難。”

  “多查些資料就好了。有不懂的可以來問我。”秦允之說完,頓了頓,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溫北北。”

  她說出名字,秦允之便拿起鋼筆在名冊的最後添上了她的名字。行筆流暢,卻蘊著七分的力道,實在是好看的字。

  寫罷,放下筆,秦允之復有看向溫北北,輕笑地添了一句:“歡迎你來聽課。”

  他笑的時候單邊有個酒窩,極溫和,讓人如沐春風。溫北北一時間竟然紅了臉,幸而因為膚色的關係,遮擋了不少。她趕緊道了聲謝匆匆跑回了座位,臉上的熱度殘留了很久才緩慢褪去。

  他們的第一次相遇,在瀋陽夏天的末尾,雲淡風輕,卻揮之不去。陽光透過教室的窗玻璃射進來,暖暖地打在溫北北身上。她支著頭看著黑板上秦允之寫下的字,剛柔並濟,第一次覺得,瀋陽竟也有這麼柔和的氣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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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4 20:31: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比起大一,考古系大二的課程多了不少,雖說“考古學通論”、“新石器時代考古學”、“三國兩晉南北朝隋唐考古”等等都算是基礎課程,但要記憶理解背誦的東西實在太多,而考古系老師的優良傳統又是“考試不劃範圍”。為了避免期末通宵夜車卻還要被掛科的窘境,學期開始沒一個月,系裏就已經充斥著濃厚的學習氣氛。

  週一,考古學通論,講師在台上講古人類化石,台下就只有刷刷的筆記聲,或是紙頁翻動的聲響。溫北北邊上坐著子煙,子煙高考時成績並不理想,她本沒有填考古,最後卻是被調劑了進來。個子高挑,皮膚白皙,一頭長髮已留到腰際,這樣的女生倒是適合文院,在考古系裏,就顯得有些異類了。

  異類這詞,說來也真是奇怪,原本總被人呼作“怪胎”的溫北北,在系裏就很是自在,考古系的這點人,各有各的性格,也算是氣味相投。就好比坐在子煙邊上的小米,雖然帶著眼鏡,不起眼的樣子,但她能將《史記》倒背如流,這是連溫北北都沒辦法比的。在這樣一群人裡頭,喜愛打扮,說話軟軟糯糯的子煙,反倒成了怪客。

  “真是無聊啊。”子煙趴在課桌上,小聲抱怨。

  “你再不好好聽課,到時候績點又很低,錯失了大二轉系的機會,你就一輩子待在考古系吧。”聞言,溫北北身邊的四喜開口了。四喜人如其名,很是喜氣,扎著馬尾辮,是四個人裡頭最開朗豪放的。

  子煙聞言橫眉:“說到轉系就氣人,明明是因為討厭才要轉系,偏偏還要把討厭的東西學得很好才有機會轉系,什麼邏輯!”

  “你少抱怨一點,就還有希望轉系。”在一旁記筆記的小米用一貫淡然的語氣說。

  撇了撇嘴,子煙決定無視小米,湊過去看一言不發的溫北北,驚訝道:“北北,你竟然上課看閒書!”

  她這一說,把四喜都給引來了,要知道溫北北上課認真程度,就差把眼睛貼老師身上去了,此刻竟然破天荒看閒書,四喜伸長了手去翻溫北北的書,一看封面“文學概論”,疑惑道:“你又跑去旁聽了?”

  溫北北沒有抬眼,只點了點頭。

  “你可別告訴我你已經把考古學通論全預習完了。”子煙眯起眼。

  溫北北搖了搖頭:“才一半。”她挪了不少時間給文學概論,自然放慢了進度。

  四喜和子煙都發出著望地嘟囔,“才一半!”。

  這時,小米突然插了句話進來:“聽說交文學概論的那個老師很年輕。”

  “欸?我以為咱們文史幾院就只有大叔大伯級別的人物。”子煙說著,兩眼放光聳了聳溫北北:“那個老師怎麼樣?文藝青年?帥不帥的?”

  溫北北腦海裡浮現出秦允之溫和的眉眼,還有笑時單邊的酒窩,她手指在紙頁上劃了個圈,說:“是個好人。”

  “切~”子煙發出了不小的聲響,落進講師耳朵裡,讓老人家很是不滿。

  “溫北北,你來回答一下,古人類化石主要有哪幾種?”講師停頓了片刻,聲音再度響起,點了溫北北的名。

  班裡十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溫北北,她窘迫地合上書,起身道:“早期直立人,晚期直立人,早期智人。”

  講師蹙眉,但也點了點頭,讓她坐下後,繼續了上課。這下溫北北的書自然是看不成了,她斜了一眼子煙,姑娘吐了吐舌頭,嘿嘿一笑。

  這麼一鬧,“文學概論”要預習的部分沒看完,溫北北趁著下午沒課,在食堂吃了午飯便捧著書往家裡走。明天就有秦允之的課,除了書本還有一些資料要看。秦允之是個博學幽默的人,彷彿什麼都能信手拈來,侃侃而談。溫北北喜歡他的課,自然就更用功了。

  她邊走邊想,便到了樓下。大樓門口停著一輛搬場車,這在教師樓裡也不顯見,有時候人員調動,公寓也會跟著易主。溫北北繞過卡車,正要往樓上走,卻和出門的秦允之撞個正著。

  “文學概論”是秦允之任的第一門課,這一學期是第二個年頭,他博士畢業也剛三年。留校不久便開課,可見院裡的信任了。學期伊始,學校裡就給分配了教職工住房,在學校對街,讓他暫住,這著實省了秦允之的路途之遙。沒曾想,剛搬進來,就遇見了班上“旁聽”的學生。

  “溫北北。”

  “啊,秦老師?”

  北北抬起眼,這是她第一次在平日裡遇見秦允之。他穿著休閒的衣衫,上頭落了點灰,比講台上的他多了些煙火氣息。北北又瞧了瞧那輛搬場車,掂量著問:“您這是要搬進來麼?”

  秦允之被她小心翼翼的一個“您”給逗笑了,點了點頭,又問:“你也住這兒?”

  “嗯,我爸媽都是歷史系的,住五樓。”

  “原來是這樣。我住六樓,我們這就成鄰居了。”他唇角依舊掛著笑:“你也別稱作‘您’了,聽著怪彆扭。”

  “啊。”溫北北花了好久才慢慢消化男人的話。秦允之又道:“我還有東西要搬,再見。”

  “再見。”溫北北抱著書,看他上前和搬運工說話,便渾渾噩噩地進了樓梯。耳邊迴響起秦允之喊她的那一聲“溫北北”,字正腔圓,出奇地好聽。

  花了一個下午,溫北北唸完了書,晚飯前,帶上MP3,照舊到樓下去慢跑。

  D大周圍沒有高樓大廈,反倒是因為學校的關係,綠蔭環繞,繞著小街慢跑,時間卻在奔跑中慢了下來。進了小區,正逢夕陽西下,溫北北停下腳步來,仰頭,看著雲翳被一片片染紅漫開。

  如若需要摸黑早起,爬上山頂去刻意等待一場日出,那溫北北更喜愛這樣,不經意間邂逅一場日落。

  下意識看向不遠處自己家的那一棟樓,六樓陽台上,有個挺拔的身影,同樣立著抬眼望向這恰如其分的斜陽。

  大抵最美的,總是會這樣,不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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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4 20:32: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秦允之搬到溫北北的樓上,兩人遇見的次數自然就多了。好比溫北北晚上替父母下樓倒垃圾,有時就能碰見一樣拎著垃圾袋的秦允之,或是放了課回家,會在樓下遇見。

  既然是教師公寓,碰見老師也是難免,溫北北有時也遇見別他教自己的老師,一來二去倒也習慣了,並不會太無措,見到便會放慢步子禮貌地點頭,打個照面。每每至此,秦允之都是微笑回應。

  生活裡的秦允之給人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具體的溫北北也道不明白,或許是因為沒有了講台前那高出的十幾公分台階,也沒有了好幾排桌椅的距離,秦允之更像個普通人。到底,在溫北北眼裡,老師和講台都還是具有些神聖感的東西。

  不過這話若是說出來,定是會被穀米笑的,她常常說,現在大學都像是公司一樣,擴張在先,育人其次,而教師傳道授業解惑的功能也在被削弱。也就剩文院,還剩點人文氣息。穀米對這點人文氣息,也還是嗤之以鼻的。不過溫北北想,如果穀米能上一堂嚴老師,亦或是秦允之的課,或許會改觀些看法也不一定。

  就這樣規律地上下課裡,時間就來到了十月末,瀋陽也到了快入冬的季節。溫北北也決定恢復晨練,秋末初冬,天氣稍涼,但也不算太過寒冷,倒適合晨跑。

  溫北北喜歡一邊塞著耳機放音樂,一邊在晨曦微露裡頭慢跑,風颳過耳朵,起初有些冷,但慢慢的身體就會發暖,四肢百骸都覺得舒展了一般爽快。只是大多數女孩子都不樂意起早,多睡一會兒便是一會兒。

  週三,她上午第一二節沒課,便七點起床,梳洗了一番,穿著運動衫下樓晨跑。她沒想到,這光景也能遇見秦允之。

  白色運動服,一身清爽的秦允之結結實實讓溫北北吃了一驚。秦允之給人的感覺偏儒,雅卻不庸。他那樣子的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會運動的。

  秦允之也是沒想到這年頭還會有哪個小丫頭早起晨跑的,撞見他竟還像撞見鬼了似的,嘴巴張得老大。他顧自挑了挑眉,他看上去莫不是那麼“弱不禁風”?

  “額,老師。”倒是溫北北先開口打了招呼,立在原地有些踟躕。

  “也晨跑?”秦允之瞧見她,卻又只瞧見發頂。溫北北大抵也只有在聽課的時候才會抬起頭來,將她那漂亮地眼睛直視著別人,其餘的時候,多是這樣低著頭,連走路也常是如此。

  “一起?”不知緣何,秦允之又添上一句,算是邀請。

  “嗯?”溫北北有些訝異地抬起頭來,秦允之卻已經率先邁開了步子。

  溫北北於是迅速戴上耳機,匆忙跟上秦允之的步伐。秦允之個子高,步伐自然也邁得大,溫北北起初還能跟上,但時間一長也還是落在了後頭。北北努力想要跟,卻實在吃力。好在秦允之像是感覺到了她的疲累,也放慢了腳步,漸漸地兩個人就並肩了。

  小區外圍的人行道上種了樹,只是深秋葉落,幾乎是光禿禿的了。但街上卻不蕭瑟,沿途有些賣早點的攤販,偶爾喊出幾聲吆喝來,給路上添了幾分人氣。學校周邊,總是靜謐與熱鬧並存著的,談不上有書卷氣,但到底有股別樣的氛圍。

  待繞了一圈跑回公寓樓下,溫北北已然沁出一身汗來,呼吸也有些急促了。到底許久沒跑了,她想著,摘了耳機,拿起預先放在公寓門邊的水瓶,小口地喝,瞥了一眼同樣在旁喝水的秦允之,他的臉色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他的體育也很好呢,她想。

  “你的體能還不錯。”秦允之蓋上瓶蓋,說。

  溫北北搖了搖頭:“比起老師,差遠了。”即使是慢跑,若不是他放慢步子,她根本就只能望其項背。

  秦允之聞言輕笑,但片刻,他便正聲說:“溫北北,你啊,可真要強。事事都這麼頂真,會累的。”

  “啊。”溫北北撓了撓頭,不知該如何作答,秦允之也沒有追究,轉了話鋒,說:“上去吧。”

  於是溫北北便跟在他後頭上了樓,到門口做了別,她便開門進屋了。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餐,溫北北洗了手,拉開椅子就坐下吃了起來。

  “你今天怎麼那麼快就跑完了?”北北的媽媽聽見聲響,從裏屋走了出來,她手裡還提著地圖:“我趕中午的飛機,這次要去個三四天,你爸爸也要過兩天才回得來。你一個人在家,沒關係吧。”

  “嗯,沒關係。”溫北北照舊吃著早餐,這種情況並不少見,北北的爸媽有時會被系裏派出去做調研,或者組了什麼項目要出去考察,有時他們只是單純地去旅遊。北北放假的時候會跟著他們去,但上課時卻不行,便只好守在家裡。如今,洗衣做飯這樣基本的事情,早就不在話下了。

  吃了早飯,北北收拾了餐具和桌子,北北媽的行李也理得差不多了。她和北北抱別,就出門趕飛機去了。北北倒是很期待她會帶什麼禮物回來,家裡可已經蒐集了許多全國各地的小玩意兒,但總也好像收集不完似的。

  到點,溫北北也出門去上課。進了教室,離上課還有十來分鐘。坐定了,溫北北注意到子煙靠著四喜的肩膀,一臉愁苦的樣子。

  北北問道:“怎麼了?”

  “唉,別提了。”

  子煙聞言嘆息,但四喜卻很是歡騰,打開了話匣子一般:

  “昨天大半夜,有工科男生跑到咱們寢室樓下給咱子煙表白了。那場面……北北,你真叫不在現場,又是拉了一幫兄弟在樓下大喊,又是擺什麼蠟燭……嘖嘖……我們子煙就要出名了”

  “你還樂!我的名聲全給毀了,再下去就要沒臉見人了!”子煙狠狠撞了一下四喜。

  四喜卻依舊嘻嘻哈哈,朝溫北北攤了攤手,說:“可我們子煙大小姐嫌人家長得不夠帥,愣別人怎麼叫都不肯下樓。”

  “害得一棟樓的人都沒睡好。”小米朝子煙飛了一個白眼:“膚淺的女人。”

  “幹嘛,我就是外貌協會了,青菜蘿蔔各有所愛嘛。我對著他那張慫臉以及一米七剛出頭的身高就是萌生不出愛來啊。”子煙撅了撅嘴,然後放開四喜,纏上溫北北:“北北,可是那個男的今天早上還打電話給我,說要見我,我真的被纏到不行。你不是說你爸媽這兩天不在家麼?要不,我上你這兒來躲兩天?”

  子煙瞪著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看著溫北北,北北終於開口:“只要你肯睡地鋪,隨便好了。”

  估計那個男生也真是把子煙纏得煩了,當天下午子煙就提著她的鋪蓋兒出現在溫北北家樓下了。溫北北領著她上樓,走到樓梯上時,遇到下樓取報紙的秦允之。溫北北照舊喊了他一聲“老師”,秦允之也照舊回了個笑。

  待秦允之走後,抱著鋪蓋卷的子煙捅了捅繼續上行的溫北北:“剛才那個人是我們學校的老師?”

  “教文學概論的。”

  “啊,就是上四喜提到的那個老師啊!”子煙恍然,語調提了上去:“溫北北,我上次問你他帥不帥你還不說!他簡直帥爆了!”

  “我沒說他不帥,我只是說,他是好人。”溫北北打開家門,讓子煙將東西先放進去。

  待兩人都脫了鞋進屋後,子煙叉腰,開口說:“一見鍾情,溫北北。”

  “嗯?”

  “我說,我對那個文學概論課老師,一、見、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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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子煙信誓旦旦,溫北北卻沒有真當一回事。北北這樣認為自然是有理據的。

  例如,北北告訴子煙,秦允之早上會去晨跑,次日清早,溫北北起床的時候,子煙大小姐依舊與周公把酒言歡,任憑北北怎麼喊都巋然不動。北北也就由著她去了。何況溫北北覺得,秦允之是老師,老師和學生,唔,總是有點懸乎。

  晨跑路上,自然還是遇見了秦允之,依舊跟著他跑,不說話。北北的耳機裡也依舊播放著音樂,但兩個人跑的感覺終究有些不一樣。

  或許是子煙的關係,等回到樓下喝水休息的時候,北北特別注意了秦允之的相貌。他臉部的輪廓很俐落,也有立體感,嘴唇很薄,抿成一條線,鼻翼很窄,皮膚,也挺白的。拿著水瓶的手修長,骨節分明,溫北北立刻想起他拿著粉筆的樣子,以及他在黑板上寫下的漂亮的字。

  嗯,秦允之是挺帥的,但也不能但用“帥”來簡單地表達。他走出來,便讓人覺得如沐春風,有著文學的情懷,卻又不矯情,溫北北即便讀了那麼多古書,到此刻,卻也不知道該如何來總結了。

  “看什麼呢?”溫北北直愣愣地看著秦允之,許久,他也終於受不住發問了。

  溫北北被他這一聲拉回思緒來,手冷不丁一晃,晃出些水來,她匆忙地拍拍被水沾濕的衣服,疊疊道:“沒什麼,沒什麼。”

  秦允之瞧她慌神的樣子,卻莫名覺得有趣,他倒是很少有這種惡趣味的。可這丫頭平時向來是一臉淡然的樣子,這模樣當真是少見。

  待各自回了屋,子煙還在睡,直接將早飯也給省去了。待到下午上課,飽眠的子煙有了精神,到教室的一路上揪著溫北北責怪她怎麼不把自己拖下床。溫北北對她這種惡人先告狀的行為採取無視的態度,幾句抱怨後,子煙也沒了趣,欣欣然地不說了。

  只是一見到小米和四喜,子煙的八卦勁兒就又上來了,開始八起了秦允之,將他活生生描述成上天入地,唯有此處一朵的奇葩。說到最後,四喜巴不得都衝出教室立刻揪出秦允之來才好。

  溫北北和小米坐在兩人身邊,淡定地看書,將四喜同子煙一起歸入“膚淺”的行列。雖然整整兩堂課都在子煙的小聲聒噪中度過,但對於已經習慣她這個始終不在學習狀態的聒噪丫頭的溫北北,依舊可以分毫不差地記下老師的重點。慘就慘四喜一個,總是被子煙引誘導致上課走神,下了課只能一邊默默後悔流淚,一邊狂抄上課筆記。

  子煙就是個信息收集站,在溫北北家住的第二晚,子煙就已經蒐集了許多關於“秦允之”的八卦傳聞,並且整理成檔案記在她的小本子上,逐條告知溫北北。

  好比,秦允之今年年滿三十,男,未婚單身,據傳資歷優異,深受學院領導喜愛,曾在文學獎項中獲得各種獎項……溫北北迷迷糊糊也沒聽進多少,因為子煙讀的時候,她已經睡在了床上,聽著聽著也就入夢了。

  在溫北北家住的最後一天,子煙一個勁兒慫恿溫北北找藉口去秦允之家,理由是她極度想知道一個單身男青年家的構造。溫北北煩她,說子煙要去便自己去。子煙跺跺腳,說她若是有藉口早去了,那不是完全不認識嘛,定要溫北北上去。

  子煙的設想是,如果溫北北和秦允之混熟了,自然就能介紹她認識秦允之,之後的事,就好辦了。

  溫北北卻是無意闖秦允之家的,單身男人的居所,她可是從沒想過涉足。但子煙從抱手臂撒嬌,開始逐漸蔓延攻勢,甚至作勢要抱溫北北大腿,吵得她不得安寧。於是溫北北,只能一甩書,上了樓。

  其實,她也正巧有個名詞不太明白,要去問秦允之。這問題擺了許久也沒問,畢竟是偷別人的堂,下課她倒不太敢光明正大跑去問問題,像是霸佔著別人的老師似的。尤其秦允之在文學院看上去很受歡迎的樣子。

  被子煙推著上了樓,溫北北才最終敲響了秦允之家的門。

  秦允之原在書房看書,聽聞有人敲門,便出來了。屋裡暖和,他只穿了淡薄的衣衫。打開門,見到披著毛衣的溫北北,她捧著書。眼神還看向樓梯口沒收回來。

  就在秦允之開門的剎那,那個搡著她上樓的子煙姑娘一溜煙就逃了下去,溫北北蹙了蹙眉,扭過頭,便撞上了秦允之溫潤的眸子。

  “溫北北,你怎麼上來了?”

  “唔,我……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她突然就有些結巴了。

  “那,先進來吧。”秦允之像是有些猶豫,但終究,側身,讓北北進屋。

  這就是單身男人的家啊,北北思忖。以米色為基調的客廳,擺放著布藝沙發,裝修風格簡潔,很乾淨,不冷清。屋子裡的暖氣讓北北舒服了許多,她褪下厚毛衣,然後思忖著問秦允之:“額,這個放哪裡?”

  秦允之闔上門,看了一眼溫北北,她穿了一件娃娃袖的內衫,寬鬆地像麻袋一樣把她整個人套在裡頭,和她短絨絨的頭髮倒很搭配。他從她手裡接過毛衣,在門口的衣架上掛好。

  “碰到什麼問題了?”秦允之看向她捧著的書本,問。

  溫北北站著就翻開書,找到夾好的書頁,指著上頭寫著的“無目的性”、“合目的性”兩個概念,有些支吾道:“我記得你說過,可我還是不太明白。”

  秦允之走到她身後,俯下身來看書,清爽的氣息瞬時就裹住了溫北北,北北瞬間像給人定住了似的,心跳以不規則的平率跳動,這種狀況是極為罕見的。

  “這個啊。合目的性是康德美學中的一個重要概念,牽扯到哲學,是有些晦澀難懂。”秦允之說完站直了,溫北北這才抒出一口氣來。

  秦允之一邊說著,一邊就往書房走:“我給你拿幾本書吧,你大致瞭解一些康德的背景和哲學理念後,自然就更容易理解這個概念了。”

  北北應了一聲,左手右手撫著心口,過了良久,她緩過神,卻也沒見秦允之拿了書出來,便猶猶豫豫地往書房挪。

  “秦老師?”

  溫北北探頭,看見書房格局的剎那,她愣住了,書房的三面牆全都擺著書架,架子高的觸及了屋頂,一排排整齊地排列,光是一本書便就有不同的版本。這讓家裡也藏書甚多的溫北北也歎為觀止。

  秦允之正站在靠窗的書架前尋書,聽見北北的聲音便答:“桌上放著兩本了,這兒還有一本……”語罷,他抬起頭,恰巧撞見溫北北興奮地目光,那興奮是很少見的,是一種對知識和書籍本能一般的渴求。

  “喜歡看書?”他笑問。

  “嗯。”溫北北應聲,但目光還在書架上流連。

  “要是真喜歡,就拿幾本去讀吧,讀完了再來換別的。”

  溫北北聞言,高興地問:“可以嗎?”

  秦允之輕笑,點了點頭,將尋到的書遞給她:“這幾本都是關於康德的,不很難讀,應該對你有些幫助。”

  北北接過,道了聲謝。然後,兩個人陷入了一陣沉默。
        “那個……”片刻,溫北北開口了:“秦老師,我能不能不叫你老師,叫你先生?”

  “先生?”秦允之挑了挑眉。

  “嗯。”北北努了努嘴:“我覺得先生比較古意,配你。”

  她的眸子裡有微微的閃爍,溫北北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說,只是心裡頭有些感覺,很微妙。

  秦允之看她,終於嘆了口氣,應允道:

  “隨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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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4 20:32:5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溫北北下樓,自然被子煙逮住問個不停。北北的答案多少有些機械,大抵是她還沉浸在自己方才不規律的心跳上。

  “喂喂,那他家還有什麼特別的啊?”合上房門,子煙還在聒噪地問。

  溫北北頓了頓,褪下外衣掛好,說:“有個很大的書房,很多書。”

  “欸,不錯啊,和你們家一樣大的房子,還是一個人住,條件很好。這下,我非得轉文院去不可!”

  “子煙。”溫北北突然認真地看向她:“秦老師,是老師。你不是真的吧?”

  “老師怎麼了。”子煙聳了聳肩:“只要我沒選他的課,他就不算我真正的老師。再說了,就算他真是我老師了,也沒怎麼樣。我媽公司的老闆,就是一大學的博導,他老婆可就是他以前的學生
呢。”

  子煙語罷,還添了一句:“所以啊,溫北北,就算是你上秦允之的課,你去追他,那也沒什麼錯。”

  “你別胡說。”溫北北急急地答,像是給戳到痛處似的。

  子煙曉得溫北北思想傳統得要命,也沒再調侃她,嘿嘿一笑帶過了話題。

  由於溫北北的父母當日要歸家,子煙便只得搬回了寢室,不過那個追子煙的男生似乎也沒有再來電了。到底人也是好面子的,子煙這麼拒著又閃躲,也該放棄了。

  之後,北北照例會在晨跑的路上遇見秦允之,照例地跟著他跑,照例著垂頭聽著音樂,不說話。日子一日比一日冷,可她跟在他身後,這微妙的感覺讓她幾乎察覺不到別他。

  問秦允之借的書,溫北北半個月左右便讀完了,只是她還是不太敢直闖秦允之家,磨磨蹭蹭地過了幾日,才趁著下課告訴他。

  “先生。”

  北北挪到講台前,溫溫地喊了一句。秦允之本在整理書本準備走,聞言抬起頭來,見是北北,才恍然明白了那一聲“先生”。

  “書看完了?”她沒開口,他便猜到。

  溫北北點頭如搗蒜:“那個,想換幾本看,不知道……”她說話又有些磕磕絆絆。

  秦允之微微勾起唇角,問:“你等會兒有課麼?”

  “唔,沒有了。”

  “那就順道一起回吧,把書也給換了。”

  秦允之偏了偏頭,溫北北卻過了幾秒才消化他的話,然後欣喜地答應。男人率先走出門去,她便小碎步跟上。

  雖說同路,但溫北北卻不與秦允之並肩,總走在他身後半步的位置,倒像個小跟班。

  “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看起來有些累吧。”秦允之先開了話題,若是一路都這麼一前一後地走回去,還真是有點怪異。

  “哲學的東西,實在有點難。”溫北北撓了撓頭,短髮翹起來一兩根,她的表情有些苦惱:“所以,想要先生能推薦些什麼相關的書,不然真的無從下手。”

  “慢慢來吧。”秦允之側頭看她:“哲學確實不是好懂的門類。我也只算是個門外人,你要是真的感興趣,也可以去聽聽哲學系的課。”

  北北應了一聲,沒有接話。到了公寓,北北便隨秦允之上了樓,進門,她從包裡拿出書來還給秦允之。

  “這麼重的幾本書,你都背著去教室做什麼?”秦允之看著她,當真有些哭笑不得:“何不直接上樓來找我?我是有多可怕。”

  溫北北立刻搖頭否認,腦袋晃得幅度很大:“不是的。先生是好人。就是,我不太敢……”

  “你還真是……”秦允之都被這丫頭給折騰地語塞了:“你以後有什麼要看的,或是要換書,上來就是了。別傻乎乎的,聽見麼?”

  男人的語氣難得地刻板,很認真的樣子,北北立馬順遂地應聲。

  “去書房看看有什麼想看的書吧。我也順帶給你推薦幾本。”秦允之收起嚴肅的表情,拿過北北還回來的書,往書房走去。

  那天下午,天色有些陰沉,書房昏暗,秦允之開了燈。燈光是暖黃的眼色,打在他認真翻動書本的側臉,像是蒙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視線回到書架上,那些熟悉的漢字全都揉作了一團似的,北北怎麼努力都無法看懂哪怕一本書的書名。

  所有的意義都隱退了,只有聲響,一下一下,擲地有聲的聲響,像是擊打鼓面發出的聲響,又像是蓋上棉花的手錶發出的悶響,有節奏,但節奏快得嚇人。

  溫北北摸著自己的胸口,隔著厚厚的毛衫,天,這確確實實,是她的心跳,讓耳膜都鼓噪的響得嚇人的心跳。

  “這幾本還不錯,深入淺出。”秦允之找到書,遞給溫北北,卻發現她呆呆地看著書架,不似上次瞧見時那股子興奮勁兒。

  “溫北北?”

  秦允之的喊聲將溫北北拉回了當下,她側過頭來,看秦允之將書遞了過來,她立刻抬手去接。捧起書,溫北北就開口:“那個,老師,不對,先生,我先走了。謝謝。”

  還未等秦允之回過神來,溫北北就一溜煙地跑了,留秦允之愣在原地。

  倉皇而出的溫北北迴到家,撂下書和包,就跑下樓去,繞著小區猛跑了一圈,連MP3都沒心思帶上。再回到屋裡,也就二十來分鐘的時間,可溫北北卻已經出了一身汗,裡衫黏黏地貼在後背上。

  坐在書桌前,溫北北蜷起腿來,望著窗外又呆了片刻。然後拿起手機,給穀米打了個電話。

  穀米應當是和同學在外頭玩,電話那頭嘰嘰喳喳地有很多人聲。穀米走到稍遠的地方,才和溫北北開始了正題。

  “你怎麼這點打電話給我了?出了什麼事?”穀米清楚,溫北北不太常主動打電話給她,因為北北很少有事需要抱怨,她的生活乾淨地就像張白紙似的。

  “唔。”北北抱著膝蓋,窗外的那一場夕陽已快到來,她眯了眯眼,終於還是吐出那一句話來:“穀米,我想我可能喜歡上了一個人。”

  “欸?哪種喜歡?”

  單手環住膝蓋,溫北北偏了偏頭,聲音更像是囁嚅:“應該是……女生喜歡男生的那一種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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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6-12-4 20:33:1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穀米情緒本不太好,故而才和同學出來唱歌解悶。聽了溫北北的話,倒是真提起了興緻。那個死不開竅的丫頭竟然說“女生喜歡男生的那一種喜歡”,實實在在是天大的消息了。

  “我說,是你們班的?不會又是個nerd吧?”穀米問。

  “不是。”溫北北鼓了鼓腮幫子:“而且說了很多次了,不要總笑我是nerd。”

  “好好,不開你玩笑。那人什麼來歷?”

  “他是……文院的老師。這學期才搬到樓上。”

  “欸?我們樓上?那……”穀米思忖了片刻,才重新找到重點:“不對不對,溫北北,你是說,你喜歡上一個老師?這可是師生戀,你個小古董什麼時候那麼新潮了?”

  “我不確定,穀米……”溫北北蜷著腿,手指在邊上畫著圈:“我就是……見他的時候,有好幾次心跳都特別快。他特別博學,就是……”

  “那你具體和我說說怎麼回事兒,我給你分析分析。”

  穀米說完,溫北北就將遇見秦允之後這些零零總總地說了一遍,電話那頭的穀米沉吟了片刻,說:

  “我說北北,這不一定是愛情吧。你看,他上課上得好,長得有不錯,人又溫柔,博學多才。你很崇拜他,然後覺得他周身都圍繞一圈聖光那都很正常啊。就像你以前也很崇拜你爸一樣。因為崇拜,所以看到覺得緊張。何況他的年齡又不是很大,就容易讓你往那個方面想。”

  溫北北低頭,沒有回答,穀米聽著電話那頭的沉默,又說:“其實你這個小古董有這種感覺,我本來應該鼓勵你的。我也不是因為他是老師的關係就阻止你,或者覺得這是障礙什麼的。可到底這事情不能胡亂來。而且啊……北北,愛一個人,真的很累的。女孩子又容易吃虧……”

  “穀米,你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麼?”溫北北覺得這樣帶著保守和消極的話不像從風風火火的穀米的嘴裡說出來似的。

  “唔……”穀米欲言又止,最後到底沒說,換上一如既往嘻嘻哈哈的語氣:“你管好你自己吧。還有,別叫人什麼先生,你可別以為人人都和你一個樣的古董。再說了,先生先生,整得和你老公似的,惹了誤會多不好。”

  “好啦,我知道了。你就不要念了。”北北撇了撇嘴。她對於“先生”這個稱謂,並沒有想太多,或許只是單純的想把秦允之和別的老師區分開來。

  之後有人喊穀米,她就匆匆掛了電話。

  溫北北放下手機,太陽已經西沉,天色也暗了。她肚子咕嚕嚕地叫了,這才想起來父母今晚都不在家吃飯。腦袋暈乎乎的北北暫且把秦允之的事擱在一邊,給自己弄了晚飯。

  只是雜念這東西,一旦是帶上了甩開就很難,北北晚上怎麼都看不進書。於是早早地洗了澡,打算睡下。剛換上睡衣,門鎖就發出了響動。北北走出洗漱間,就見父親開門而入。

  “爸。”溫北北喊了一聲,正打算回屋,卻見父親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父親看見溫北北穿著睡衣,也有些出乎意料:“今天這麼早就睡了?”

  “啊?嗯,今天有點累。”溫北北迴過神,回答了父親的話,但餘光還是不由掃了一眼跟著父親進門的陌生男人。

  “哦,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一個好友的兒子,施磊。他難得來一次,所以請他上來坐一坐。”父親說完,朝向名叫施磊的男人道:“這就是我女兒,北北。”

  施磊的目光投向北北,然後勾起薄唇,說:“你好。”

  “你好。”北北堪堪地答了一句,但心裡卻覺得這男人長得可真有些妖。北北一直不太喜歡長著桃花眼的人,和穀米的喜好正好相反。“那個,我先回房睡覺了。”北北撓了撓頭,道。

  “那你早些睡吧。”

  父親應了一聲,北北便自行回房了。一邊的施磊眼神定在溫北北熨燙著古字的睡衣,唇邊揚起不易察覺的笑,這姑娘莫不是從古代穿越過來的麼?

  躺在床上的溫北北滿腦子還是秦允之,他說的話,他寫的字,他的面容……輾轉反側,溫北北一直重複“那是崇拜、崇拜、崇拜”,不知重複了多少遍,才終於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溫北北對自己的心理暗示大抵是起了作用,之後幾日她晨跑見著秦允之,也沒再心跳不已,不過話還是說不太順。這下她倒是更堅定“崇拜”這一說了,見著偶像緊張舌頭捋不直那也是正常的事。

  很快就到了年底,瀋陽的冬季冷得不像話。溫北北本身體質就畏寒,在別人都還穿著衛衫的時候她就開始穿毛衣了,此刻當然已經裹成個球了,如果不是上課,她真不想出門,晨跑自然不再去。子煙就更不用說了,那丫頭已經好幾天沒見了,把能翹的課都給翹了。溫北北倒樂得清靜,免得子煙一直在她耳邊念叨著秦允之。

  平安夜那天,正巧是週二。秦允之的課在下午,好幾個文院的姑娘都逃了課出去約會,本就人少的課堂顯得更空落落了。秦允之自然是曉得,也沒刻意點名,倒是很體諒地說這個年紀,也是該飛揚跋扈一點,以後進了社會,恐就沒這樣的自由和心境了。

  下了課,溫北北便找上秦允之,打算與他一同回去,順帶將書還給他。北北藉藉還還了好幾次,竄門也竄熟了,便沒有剛開始那麼扭捏和膽怯了。

  兩人一同走到公寓,到了樓下,溫北北開始掏鑰匙,但當她把羽絨服口袋,毛衫口袋,褲子口袋,最終把書包都翻了一遍也沒找到自家的鑰匙。

  “鑰匙沒帶?”秦允之也沒急著走,見她滿臉緊張的表情,便問。

  “應該帶了……”北北突然一拍腦袋:“喔,我今天換了條褲子,忘了把鑰匙給拿出來了。”

  “溫教授他們什麼時候到家?”

  “爸爸出去開會了,媽媽和朋友出去吃飯……總也得八九點。”溫北北懊惱地說,真是太丟三落四了。

  秦允之垂眉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他思忖了一會兒,開口:“溫北北。”

  “嗯?”她抬起頭來,疑惑地看他。

  “看來,著平安夜你只能來我這兒湊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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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6-12-4 20:33:3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呆在外頭一定會被凍成冰渣子,何況不是第一次上秦允之家,溫北北也就沒有推脫,跟著秦允之上了樓。順帶給母親打電話報了平安,讓她安心吃完飯回來。

  室內有地暖,進屋沒一會兒就暖意融融了。秦允之換了居家服,洗了手,便對著在還站在客廳有些不知該做什麼的溫北北道:

  “我也沒想到要收留你,沒什麼好菜,湊活著燒一點,沒關係吧?”

  溫北北趕緊搖頭:“是我麻煩先……額……老師了。我來幫你!”她放下包,問:“那個,洗手間是在那兒吧?”

  因為樓上樓下,所以秦允之家的房型與溫北北家幾乎是相同的。秦允之點了點頭,溫北北便跑了過去。

  待溫北北洗了手走到廚房,秦允之已經在料理台前切菜了。長袖折到手肘處,隨著落刀的動作,手臂肌肉的線條輕微的起伏。下刀的速度很快,也很熟練精準,一看就是會做菜的人。

  北北想,如果子煙知道秦允之會做飯,一定會驚叫不迭將自己煩上兩三天,子煙說,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這樣的男人幾乎已經從星球上滅著了。就算有,也必定已經名草有主。

  就在北北呆立的時候,秦允之已經將蔥姜蒜切好了。他回身見溫北北,便說:“真要幫忙?”

  溫北北連連點頭。秦允之卻略有懷疑地挑了挑眉:“你會做菜?”

  “爸媽不在家吃飯的次數也不少,總不能一直叫外賣什麼的,自然就只有自己學做菜了。”溫北北撓了撓頭:“雖然做的沒有太好,至少不難吃啦。”

  “那你幫我把白菜拿來切一下吧,炒個白菜。我這兒下鍋做干豆角燉排骨。”

  溫北北於是拿來了白菜,像模像樣地切了起來。秦允之則熱了鍋,入油,爆炒蔥姜蒜。這蔥蒜一下去,呲呲的生硬便響了起來,香味也跟著散開,整個廚房頓時有了人氣。放糖、放老抽,秦允之又拿來了一早準備好的排骨,下鍋干炒。

  北北其實也幫不上太大的忙,秦允之顯然是個中好手,至於油鹽醬醋,主人自是比客人熟悉,北北連遞醬油的忙都派不上,也只好眼巴巴看著他做了。

  一番鍋碗瓢盆,炒炒燉燉,兩人坐上餐桌,約莫是半個多小時後的事情了。溫北北也終於有了用處,將香氣滿溢的熱菜端上桌來,秦允之則拿了碗筷,盛了飯。

  兩人面對面坐下,秦允之執起筷子,溫言道:“嘗嘗看,不知道和不和你胃口。”

  “老師你太客氣了!是我來蹭你飯,麻煩你已經很不好意思了……”溫北北漲紅了臉,麻煩秦允之忙活燒菜,自己又完全沒有幫到忙,她實在是覺得很對不起他,他還那麼客氣溫和的樣子……

  “好了。”秦允之輕笑:“我也一樣要吃飯,順帶個你也沒怎麼麻煩,客套話就不多說了,吃吧吃吧。”

  溫北北於是也不多言,拿了筷子順遂地開動了。秦允之做的都是家常菜,一葷兩素再配個湯。簡簡單單的,倒也齊全。味道不能說極好,但確實是不錯的,比起溫北北那點廚藝來,也的確要高出幾個階層來。

  兩個人吃飯都很安靜,偶有碗筷觸碰的聲響,溫北北雖是極力將自己的注意放在吃飯這件事上,卻免不了去瞄秦允之。他就算是吃飯,也是不緊不慢,極有教養的樣子,比起那些埋頭卷著碗裡飯菜的學長或是男同學來說,秦允之吃飯,絕對是秀色可餐。

  溫北北胸膛裡那顆小心臟,又開始不正常的跳動了。溫北北甚至連默念“崇拜論”都忘了,只顧著匆忙垂眉扒飯,來遮掩心底這種悸動的感覺。

  吃了飯,將碗筷收拾進洗碗機,這也才不到七點。秦允之便問北北要不要去書房看看書,她自然是樂意,就屁顛顛地跑了進去。秦允之也恰要寫篇論文,就同她一道去了書房。

  “你聖誕節怎麼沒和同學出去玩兒?”秦允之挑書的時候,隨意地問了一句。

  “那老師呢,你不也沒有出去?”溫北北認真地彎著腰,在下排的古典文學裡尋自己的鍾愛。

  秦允之沒想到她會反問,愣了一愣,隨即答道:“不興過這個,也沒人陪著過。”

  他後半句的音調有些低,溫北北沒太聽清,抬起眼來,“欸?”了一聲。秦允之從書架裡抽出了書,回答:“沒什麼。你需要用書桌麼?”

  溫北北瞧了眼書房的大書桌,上頭擺著電腦以及一疊厚厚的書本,她搖了搖頭:“我自己會尋地方坐的,老師不用擔心。”

  秦允之點了點頭,便打開書桌上的電腦,開始忙活他的論文了。溫北北尋了本古書,就跑到客
廳去,在沙發上看了起來,由於是在秦允之家,她也不便盤起腿來,只好工整地坐著。幸而帶了MP3,她就帶上耳機,開始看書。

  一看起書來,時間的流逝便毫無知覺了。直到秦允之家門鈴響起,這才驚覺已是八點敲過。秦允之從房裡出來,走去開門。

  果然是溫母來接北北了。北北匆匆摘了耳機起身跑到門口,溫母和秦允之道謝,說北北麻煩到他了。

  秦允之卻搖了搖頭,說北北很安靜,不會打擾,而且她是個挺好挺用功的孩子。北北此刻站在他邊上,聽到他的誇讚心底冒出小小的卻沒法遏制的開心。秦允之語罷,還揉了揉溫北北的腦袋。

  這下溫北北的心幾乎要從嗓子眼給跳出來了,她可真想立刻告訴穀米,去她的“崇拜論”。

  心潮澎湃,溫北北都不知道怎麼和母親下的樓,自然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將MP3落在秦允之家沙發上的事情。秦允之回頭收拾沙發上的書的時候,發現了MP3,他看見了單曲循環的那首歌,是李延年曾寫的佳人曲《北方有佳人》。

  秦允之蹙了蹙眉,這首曲子,真正有點耳熟。那這個丫頭,是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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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6-12-4 20:33:5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溫北北到了第二天,才發現自己把Mp3落秦允之那兒了,清早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出門或是起床,只好試著上樓敲門看看。

  秦允之聽見叩門聲時,剛準備好早飯,他知道必是溫北北。也就她放著門鈴不按,偏喜歡扣門,說來這丫頭真是比他還要古董。

  打開門,見到套著羽絨服的溫北北,冷得在那兒跺腳。

  “老師早,我那個Mp3好像落在你這兒了……阿嚏……”

  北北從暖和的家裡跑出來,只胡亂裹了件大衣,可剛出來沒幾分鐘就凍得不行。

  “先進來吧,外頭冷。”秦允之側身,讓她進屋。

  溫北北趕緊跑了進去,頓時人舒坦了很多。

  “昨天晚上理東西的時候就發現了,怕你睡了,就沒來打擾。”秦允之合上門,便去裏屋取東西。

  秦允之顯然也剛起沒多久,頭髮還沒理順,稍稍有些亂,居家服隨意地套在身上,但也隱約能看到肌肉的線條,溫北北視線黏在他身上,臉又紅了一層。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啊,溫北北自我鄙夷。

  拿了東西出來,只見溫北北坐在沙發上搖頭晃腦的,秦允之微微嘆了口氣,到底是個怪丫頭。

  “我看你沒關Mp3,幫你關了。裡頭的曲子很古啊。你這年齡,不該聽聽什麼流行音樂麼?”

  溫北北接過男人遞來的東西:“唔,所以以前和同學都合不太來,我比較怪吧。”

  “倒不是。”秦允之看著她有些沮喪的樣子,不由又伸手擼了擼她的發頂:“各有所愛。我也挺喜歡這佳人曲的。”

  “欸,真的?”溫北北抬起頭,她方才還擔心秦允之嫌她古板。

  “真的。”秦允之點了點頭,應該就是這個小丫頭了,十年前他遇見的喜歡哼佳人曲跳格子的丫頭,在文學社討論會時冒出來頂撞學兄的丫頭。

  溫北北開心地笑,然後撓了撓後腦勺:“那個……老師,能不能給我你的手機號……因為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在家,所以還是有個電話號碼方便一些。”溫北北昨晚上醞釀這個對白許久,當下一口氣說出來,還是費了不少的勁兒。

  “嗯?好。你等等。”秦允之回過神來,取了張便條,寫上手機號後遞給她。

  溫北北樂呵呵地接了過去:“吶……謝謝老師,我先走了。”

  秦允之點了點頭,便走去替溫北北開門,溫北北裹緊了羽絨服出門了。走下台階沒幾步,卻聽見秦允之喊她“溫北北。”

  北北頓住腳步回頭疑惑地看著他,秦允之此刻卻搖搖頭,說了句:“沒什麼,趕緊回去吧,彆著涼了。”

  溫北北眼睛彎彎的,笑著說好。除卻小麥色的皮膚,溫北北的五官很漂亮,笑起來的時候,特別陽光,在冬日裡,又特別溫暖,只可惜,她不常笑。

  合上門,秦允之微微垂眉,她似乎是已經忘記他了,也是,那時候她也才十歲。時間過得可真快,十年不過轉眼之間。

  回到家裡,母親正打算去上課,見溫北北一臉地笑,好奇地問:“秦老師告訴你什麼好事了,看把你樂的。”

  溫北北像是被人點重了要害似的,立刻收起笑來:“沒有啦,就是找回了Mp3,開心嘛。”

  母親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麼。溫北北迴到自己房間,拿出秦允之寫的便條,抱著膝蓋樂呵呵地看著,傻笑。

  溫北北現在十足確定,自己是喜歡上秦允之了。這種感覺很微妙,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心底裡面發酵。一大早就能看見他,讓整個一天都美好了起來。

  可是,她該怎麼告訴子煙這件事呢?她不是也喜歡秦老師麼?

  為了這個問題,溫北北糾結了挺久。她的朋友向來就少,子煙算是其中一個了。朋友喜歡上同一個人,這樣的戲碼實在是讓人頭疼。只是北北沒來得及多想,就已經跨了年,接近期末。

  子煙這個平時不努力的人,此刻除了發奮啃書,已經絲毫沒有別的念想了。北北也當然把這事情給擱置了。

  北北也不常給秦允之發消息,只是在元旦的時候發過祝賀的消息。其餘的時候,便是要在換書的時候告知他一聲。北北發一條消息就得琢磨很久,刪了又打,打了又刪,來來去去的,實在是耗費精力,所以就很少用短消息來聊天了。

  期末的時候,倒是秦允之發了條短信來鼓勵她。北北又是編輯了很久,結果回覆的還是最簡單的兩個字“謝謝”。

  放了寒假,子煙回了家鄉南方,四喜和小米也各自回了家。溫北北則跟著父母去了趟了海南旅遊。

  海南的碧海藍天確實喜人,可溫北北總覺得少了些什麼。思來想去,原是離秦允之遠了,有點思念。她也知道這樣的狀態不好,可能秦允之完全拿她當學生,只是她自己的單相思。但她還是從海南給他帶了禮物。

  離開學還有一週,同父母一起回到瀋陽。整理好了衣物和行李,溫北北就拿著禮物上了樓,她一早就問過他是不是在家了。

  秦允之開門,果然見到溫北北,她眼睛亮亮地看著他,然後捧著一個裝飾著綢帶的紙袋子遞給他:“老師,是海南帶來的禮物,嗯……謝謝你一學期的授課。”

  許久不見她,秦允之心情亦是不錯,開玩笑般地說:“你若是賄賂我給你個好分數,恐怕已經晚了。”

  “才不是。”溫北北撇了撇嘴。

  秦允之見她這樣恐是要不高興,立刻接過袋子來,沉甸甸的,挺重:“謝謝你了。要不要進來坐一會兒?”

  “不了不了,還要下樓理些東西什麼的。那個,老師再見。”溫北北趕緊擺了擺手,就下了樓。

  秦允之看著她倉皇的背影,視線回到手裡的袋子上,裡面莫不是有什麼玄機?他回屋,打開袋子來,一看,這丫頭啊,竟然是送了他一整包海南紅豆。

  相思紅豆,南國生,秦允之拿著這一包紅豆,又一次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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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4 20:34:1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回到家裡,北北的母親就問,說你禮物給秦老師送去了?

  北北點了點頭,心裡卻是忐忑,母親自是不知道她送了什麼,紅豆相思,怎麼也不算是個妥貼的給老師的禮物。北北當然不敢大膽向秦允之表白,對於男女間的事,她本就知曉不多,何況她現今對秦允之,也算不上何等情濃。北北考慮的並不多,只有那麼點小心思,就是想讓自己在他眼裡,有所不同。

  沒過片刻,秦允之的消息便來了。溫北北猶豫了片刻,還是打開來看。

  “謝謝你的禮物。只是,你明白紅豆是做什麼的嗎?”

  北北心瞬間給提了起來,老師這麼問,莫不是看穿了她那點心思?也是,紅豆相思,誰不知道呢?可她現今也只想他在老師的位置上,若是有些話說出了口,怕是覆水難收,一場師生情誼都要不了了之。

  猶豫了再三,北北迴了四個字:“知道,補血。”這消息一回去,秦允之那頭可是笑開了,這丫頭竟也有這麼脫線的回答,但莫名地,他也鬆了一口氣。北北她,畢竟還小。他於她,不該亦是不能。

  溫北北捧著手機,卻是遲遲沒有消息,她一遍遍地打開信箱,復有關上,雖然她知曉短信來了手機自會震動。

  他滿意她的答案?還是他其實根本就不在乎。他雖是剛授課不久,但喜愛他的學生並不少。自己並非文院的學生,只是占了住他樓下的優勢,厚著臉皮借書,這才有多的交集。可這又如何呢?溫北北是越想越難受,心底裡更是不習慣自己這樣小女子情懷。

  就在怔忪間,手機震動了兩下,溫北北立刻點開短信來看,片刻,她放下手機,心已然沉了下去,除卻冷,便沒有別他。

  秦允之說:溫北北,紅豆意相思,你以後若是有了心上人,再送不遲。

  這一年的冬天顯得特別漫長,開學時,瀋陽的溫度還在零下十幾度徘徊。北北整個人都有些懨懨的,提不起勁兒。

  這個寒假溫北北都沒看幾本書,懶散程度有史以來最高,沒有之一。主要是北北根本沒辦法集中精神。好比從秦允之那兒借來的三本書,紅豆那件事後,一直躺在她書桌上幾乎沒有碰過,只要望上一眼,便想到那人,心緒自然就跟著煩躁起來。最後,她只得將書塞進了抽屜。秦允之不問她取,她便也拖上一天算一天。

  溫北北甚至將出門的頻率降低,生怕在樓道上遇見秦允之,好不容易出個門,還得四下張望一番。她知道這樣只會讓自己顯得更可疑,秦老師也許根本就沒有在意,而自己這樣又顯得很沒出息,且矯情,活像人秦老師拿她怎麼了似的。可溫北北鬧起彆扭來,就是一根筋直到底了,顧不得比他。

  幸而開了學,子煙、四喜和小米都回來了,幾個姑娘在一起,北北也總算有些調劑。四喜就是個話匣子,寒假聚了老同學,出去旅遊了一次,自然有很多的話題。不過這次暑假最大的八卦,莫過於子煙找了男朋友,還是她從前高中的校草。她說是老同學會上碰見的,迅速墜入愛河。

  子煙這個顏控終於達成了她的目標,自然開心得不得了,說起她那個男朋友來好不眉飛色舞,至於異地戀的艱辛種種,也全然像是不在話下的模樣。

  溫北北在一旁聽著,卻突然插了一句:“那秦老師呢?你不是上學期還口口聲聲為了秦老師要轉文學院的?”

  “你沒看見子煙臉上寫了四個字,喜新厭舊麼?你也真會相信她的話。”四喜“切”了一聲,對北北將子煙的話當真表示不屑。

  子煙捶了一記四喜,道:“幹嘛啊幹嘛啊,我那時候也是真喜歡秦老師的好嗎?但自知希望渺茫,只好放棄。”

  小米在一旁冷哼了一聲:“女人,你的名字叫善變。”

  這一句極其認真的冷麵吐槽讓在場另三人都笑噴了。溫北北本該慶幸,子煙不喜歡秦允之了,朋友同喜歡一人的窘然場景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了,可想想如今她與秦允之,卻又笑不起來了。

  喜歡上一個人,才發現自己會想要很多東西。起初以為,只要在他眼裡做一個不一樣的學生就好。可真當他讓她去找個男友,她卻又發現自己不滿足於僅僅是個不一樣的學生。果然是會越來越貪心的。

  放了課,北北迴到家,父母都在。父親見到北北,便說:“你稍稍打扮一下,晚飯我們要出去吃。爸爸的一個老朋友來了瀋陽,要招待一下。你沒什麼緊要的事吧?”

  北北搖了搖頭,便進屋換衣服。其實北北到如今,也不怎麼打扮,雖然母親是個很會穿衣也很有氣質的人,可北北似乎打小就像父親多一些,在生活上不是最講究,只要乾淨清爽、舒適隨意就好。

  母親進門來,說:“我給你搭配搭配?”

  “嗯。是很重要的朋友麼?”北北坐在床上,看著母親打開衣櫥,替她挑選衣服。

  “是你爸爸讀書時候就很照顧他的朋友,後來出國去發展了,難得回來一次。”母親取出一款及膝裙,又搭上一件白色的大衣:“給你買的這些漂亮衣服你都不穿,北北,你也到了該打扮的年紀了。”

  “這樣穿很冷欸,媽。”北北撅了撅嘴:“外頭可零下十幾度!”

  “又沒讓你在外頭走,車子來去,屋裡又有地暖。你這丫頭啊……”

  “我穿,我穿就是了嘛。”

  一家人都打扮齊整了,便出了門,父親驅車,到了一家高級餐廳。溫北北不常來這種地方,每次來都覺得有些拘束。侍從恭敬地將他們領進一早定好的包廂,裡頭裝潢奢華,巨大的水晶吊燈將整個房間照得通亮,餐盤擺得整齊考究。他們做東,自然到得早。約莫過了二十分鐘,客人才到。

  開門進來,溫北北先是見到一位與父親年齡相仿的中年男子,西裝革履,氣勢斐然,一看就是身價不菲,應當就是父親的那位朋友了。至於,同中年男子一同進來的那個人,溫北北面上一紅,應該就是上次撞見她那一身睡衣的男人了。她思量了片刻,這人叫什麼名字來著?

  “飛機晚點了,實在是不好意思。”中年男子開口:“好久不見了,疏濬。你應該見過了,我兒子,施磊。”

  “好久不見了。”溫爸爸也起身,介紹道:“我夫人,你知道的,還有這是我女兒,溫北北。阿磊上一次來也見到了。”

  溫北北跟著起身,溫順地不說話。但她感覺得到施磊那雙狹長的眸子看著她,她稍稍瞥了一眼,卻撞見男人唇角一抹笑意。

  “喲,北北長這麼大了啊,我上次見她,才剛會開口說話吧。”

  “是啊,就我們兩個都有五六年沒見了。”

  此後,桌上一番寒暄敘舊,上了菜,一派其樂融融。圓桌頗大,他們五個人座位隔得很開,施磊坐在北北的右手邊,但兩人也始終沒有對話。施磊卻是個挺會說話的人,挺老成,溫爸問他些問題,他都答得從容不迫。

  施磊也剛從美國回來不久,是被總公司調來做一個項目,雖然他不過二十七八,但已經當上了一個挺好的職位。北北對這些事沒太大興趣,也就模模糊糊地聽,沒記著多少。

  飯吃到八點多,也還沒收場的意思。他們老友幾年未見,自是話談不盡。北北卻有些乏了,這也總是她不太願意跟著父母出來吃飯的緣由。

  施磊的父親顯然也看出了這一點,他們中年人的話題,年紀輕輕的姑娘自是不感興趣的。他便停下了話頭,說:“這不早了,要不先讓他們小的回去吧,他們有自己的活動。阿磊,你要不帶北北出去玩玩?”

  溫爸爸說:“這樣也好,那就麻煩阿磊了。”

  “伯父客氣了。那我先帶北北走了,爸,等你們好了,給我個電話,我來接你。”施磊說完,便起身了。

  溫北北還沒反應過來,這怎麼就決定了呢?還沒有人問過她的意見吧?看著服務生已經拿來了她和施磊的衣服,北北無奈,只能順遂地穿上,然後恭敬地和大人們道了別。

  出了包廂,溫北北就埋著頭,跟在施磊後頭,兩人下了地下車庫。施磊讓她等著,自己便去取車了,一會兒,一輛黑色轎車就停在了她跟前。施磊放下副駕駛座的車窗,對他說了聲:“上車。”

  溫北北撇了撇嘴,上了車。

  沒成想,北北上車後,聽聞的第一句話便是:“你今天和上次見面,真是大不相同。”施磊說這話的時候,還意味深長地上下掃了北北一眼。

  北北看著自己這一身打扮,厚厚的黑絲,多走兩步就要崴腳的坡跟鞋,裙子大衣,簡直就是盛裝了。比起上一次的睡衣,相同才奇怪了。她於是拒絕對他這句廢話作出回應。

  “那麼,溫小姐,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玩呢?”

  施磊卻對她的沉默不甚在意,而是趴在方向盤上,勾起一個邪邪的笑,眸子緊緊盯著溫北北。

  北北手心冒汗,被他看得髮毛。腦海裡出現的卻是那一篇《登徒子好色賦》,說得正是古代那美男兼登徒子的宋玉。施磊給溫北北的感覺,倒恰巧配得上“登徒子”這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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