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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且安]北方有佳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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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4 20:34:2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我要回家。”溫北北斬釘截鐵,她才不要和登徒子去玩。

  施磊瞧她這恨不得離他百八十米遠的架勢,不由地樂了:“怎麼,怕我吃了你不成?”

  北北完全沒有察覺出男人半玩笑半調戲的語調,認真地回答:“不怕,但是我想回家。”說完,北北便側頭看向窗外。

  施磊輕嘆了一聲,聳了聳肩:“那可就沒辦法了,本來還和C博物館約好了帶你去看展覽。”

  “現在是晚上,閉館了。”北北偏過頭鄙夷地看著施磊。

  “可是我恰巧認識館長。”施磊挑了挑唇角:“單獨看展,這個機會應該很難得吧。”

  “真的?”北北挑眉,C博物館正在舉辦一個玉器展,皆是來自歷年來的考古發掘,有不少上品。原本老師也是想帶著他們去,可因為課時安排的原因就給取消了,這次倒是正好。

  北北思忖了片刻,道:“那走吧。”

  施磊輕笑:“你可真好騙。”他踩下油門往博物館開去。

  有權有勢在某些時候還是不賴的,譬如可以在大晚上參觀博物館,這對溫北北來說,倒是新奇的體驗。溫北北最愛的地方,莫過於兩個,一是圖書館,一則是博物館。進了這倆地方,就像是魚游進了水裡似的,自在也活潑多了。

  剔透的古玉被安放在密封玻璃裡,適宜的溫度,恰到好處的燈光,通透或是碧翠,純美至此,也難怪古時文人墨客都對玉趨之若鶩。

  施磊跟在溫北北身後走,她一會兒這看看,一會兒那看看,臉上的表情是百分之百的興奮,恨不得將眼睛貼上去。他很少能在比人眼裡看到那麼純粹的神情,發自內心的喜愛,沒有貪念的喜愛。二十出頭的姑娘,卻還是孩子一樣的心性。

  這次的展品皆是宋、明兩代貴族和開國功臣墓中出土的金、銀、玉器,有一百多件,杯盞、盤碟、手飾、掛飾、頭飾、腰飾等,琳瑯滿目,雍容華貴。

  北北四處流連,卻是在一件展品前久久駐足,施磊上前去看,原是雙鳳牡丹紋金飾件。在一片小牡丹金葉上,竟然紋上兩隻鳳凰,鳳凰呈對稱排列,紋刻技術鬼斧神工。

  “真好看。”北北忽然開口。

  “那是,價值連城。”

  “銅臭。”北北撇了撇嘴,視線卻沒從上頭挪開。

  “沒我這一身銅臭,你可進不來。”

  北北沒答話,反倒說:“讓它重見天日的人,見到它第一眼的時候,一定會很興奮吧。還真是幸運。”

  她也想成為一個好的考古專家,不知道會不會有這樣一份幸運。

  施磊的車泊在北北家樓下已經快十點了,北北還沉浸在前頭的興奮裡,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那個,今天謝謝你。”車停下,溫北北誠懇地對石磊說,完全沒了剛見面時的躲閃和不屑。

  這丫頭實在是太好拉攏了。施磊勾了勾唇角:“那有什麼回報沒有?”

  溫北北眯了眯眼,然後打開車門:“再見,不送。”

  哪知溫北北腳還沒落地,施磊就喊了一聲“溫北北。”不喊不要緊,一喊,溫北北一腳下去沒站穩,坡跟鞋瞬間就把腳給崴了。溫北北扒著車門“嘶”地一聲,帶緩過神來,施磊已經下車走到她邊上了。

  “沒見過這麼笨的,這都能崴到腳。”施磊搖了搖頭,表示了不滿。

  溫北北瞪大了眼睛企圖用怨念的目光讓男人覺得一絲絲愧疚,看來也是徒勞。

  “送你去醫院。”

  “不用,只是扭了一下,擦點藥酒就會好了。”

  施磊對於她這種篤信顯然不很贊同,作勢就橫抱起溫北北往副駕駛座上放。

  但溫北北沒反抗,反而噤了聲,她是被施磊這一抱給抱傻了。待施磊放開了手,溫北北才驚覺,道:“施磊,我不要去醫院!”

  “小孩子不要鬧脾氣。溫北北你難道想成瘸子?”

  施磊胡亂地揉溫北北的頭髮,然後打算關上副駕駛座的門直接車到醫院去,卻聽見幾步開外一個試探性的聲音喊道:“溫北北?”

  溫北北渾身一激靈,舌頭就跟著大劫:“秦、秦老師……”

  秦允之方才下樓去倒垃圾,回來聽見有爭執聲,女聲很是熟悉,直到男人喊出溫北北,他才確定是北北的聲音。

  施磊關車門的動作停下,只見溫北北口中的秦老師走到車邊來,公寓門旁按了燈,卻很微弱,施磊隱約看見是個長相溫潤的男人。

  “出什麼事了?這位是?”秦允之問,又看了看身邊的施磊,眼神並不是很贊同。

  “我……”施磊正要開口,卻被溫北北急急打斷,她可保不準登徒子會說出什麼話來。

  “他是我爸朋友的兒子。那個,我腳崴了……不想去醫院……”溫北北繞了繞手指,聲音裡很是委屈。她最討厭醫院消毒水的味道了。

  “溫北北。”施磊眯了眯眼,她這樣活像是他欺負了她似的。

  秦允之蹙了蹙眉,轉而對施磊說:“北北是我的學生,既然她不想去醫院,我想我可以照顧她。”

  施磊看了看秦允之,又瞧了瞧溫北北,丫頭正一臉感激地望著秦允之。這場景怎麼就那麼彆扭,他是壞人還是怎麼的?

  “那好吧,我正巧也要回去接老爺子。”施磊嘿嘿一笑,刻意在秦允之面前揉了揉溫北北的頭髮,朝她眨了眼:“那改天見咯。”

  溫北北橫了他一眼,嘟囔:“見你的大頭鬼。”

  秦允之將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裡,隱隱的不太好受。北北在他跟前頭始終唯唯諾諾的,拘謹的很,倒是面對這個所謂的朋友,真實灑脫得多。

  “你走得動麼?還是我背你。”秦允之問北北。

  北北一慌,趕緊說:“走得動走得動。”讓老師背,肯定丟臉死了。北北撐著車門,在秦允之的攙扶下,下了地。秦允之將門合上,施磊便再沒說什麼,只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秦允之,便開車走了。

  北北試圖拖著腳走,但沾了地就疼,使不上力,只好一跳一跳的。秦允之嘆了口氣:“你就別逞強了。”他走到北北面前蹲下,然後拍了拍肩膀:“我背你上去。”

  “不用不用……”北北趕緊搖頭:“太麻煩老師了……”

  “那你是想我抱你?”秦允之偏過頭,在“抱”字上加了重音。

  難道他看見施磊抱她了,北北好像有這樣的錯覺,但立刻被自己喊停。她連連說:“不是不是。”然後識趣地爬到秦允之背上,整個臉紅得跟煮熟地雞蛋似的。

  秦允之於是沒再說話,背起她上樓。溫北北忐忑地將手搭在秦允之肩上,慢慢地,再環住。

  本來應該覺得丟臉,可該死的,她竟然還有點美滋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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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4 20:34:4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腦袋暈乎乎的,就上了五樓,當秦允之的聲音響起,溫北北真是難過,為什麼自家不是住在五十樓呢。全然忘了,若真是這高度,倒省得走樓梯了。

  “到了。”言語間,秦允之便蹲下身來,讓溫北北下來。

  溫北北磨磨蹭蹭地,終也是站穩了。秦允之回過身來看她,樓道里,燈也頗亮,將溫北北紅透了的臉色照得一清二楚。溫北北本來呆呆地立在原地,撞上秦允之投來的目光,立刻低下頭來:“那個……那個,我找鑰匙。”

  她下意識地去摸褲子口袋,卻想起穿的是裙子,只好挪到大衣口袋裏去尋,終於尋到了拿出口袋來又是手一滑,落了地。

  鑰匙碰到堅硬的地面發出一聲脆響,溫北北反應不及,呆愣愣地立在那裡,真是想找個地洞鑽起來才好。怎麼秦允之這一背,就讓她慌得六神無主,也實在是沒志氣了一些,好歹人家也間接地拒絕過她不是。

  秦允之蹙了蹙眉,溫北北又將個發頂對著她了,他何曾給過她如此的壓力,讓她見著自己就像是犯了彌天大錯似的低頭認罪。見她絲毫沒有要去撿那鑰匙的樣子,秦允之只得彎下腰,替她拾起來。

  “開門吧。”

  他將鑰匙遞到她眼前,語氣並不太和順。

  溫北北諾諾地應了一聲,就離門前兩步路,她也挪得艱難,秦允之側過身來,到底虛扶了一把。溫北北一個勁兒地深呼吸,集中了精神去開門,待打開家門,終於鎮定了下來,面上的紅暈也不太明顯了。

  她進了屋,秦允之卻止步在門外。溫北北覺得自己剛才勞煩了他,總是要道個謝,請人進屋吃杯茶地,於是好意道:

  “那個,秦老師,要不要進來喝杯茶……剛才麻煩你了……”

  見溫北北翹著傷腳金雞獨立的樣子,秦允之沒像往日那般溫言,反而懷疑道:“就你這樣,怕是泡不了茶。”

  “欸?”溫北北被他這麼一駁,直接愣在了原地。她方察覺出秦允之今日似是心情不佳,但也不知道緣由,於是只好傻呆呆地立在那裡尋不到別他話頭。

  秦允之見她這一副呆愣愣,又有些委屈的神情,也不由地頓了頓。回想方才的話,他反倒自己在心底嘆了口氣。他都三十多的人了,這樣欺負個小他十來歲的丫頭,這丫頭還算得上她半個學生。算是什麼?他不免也自我反省鄙夷了片刻。

  “你這腳不方便,還是我扶你進去吧。”秦允之打破了沉默,脫了鞋進屋,順遂地就扶住了溫北北,溫北北也就由著他將她摻到沙發上坐下。

  “老師,你心情不好麼?”剛坐下,溫北北突然開口,問。

  秦允之立在她身邊,搖了搖頭,終是露出今晚第一個溫和的笑意,說:“前面語氣不好,你別在意。”

  “哦。”溫北北的語氣裡卻多少有些失望,她方才還有些小小的揣測,望他是見自己同施磊一道,吃了些小醋,不過看來,到底是她多想。她下意識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讓自己停止那些胡思亂想。

  “你的腳,有沒有大礙?”秦允之垂眉,看著溫北北的腳腕,雖是穿了厚厚的絲襪,卻還是隱約地能瞧見是腫了。

  “唔……”溫北北抬了抬傷腳,然後朝秦允之粲然一笑:“應該沒傷到骨頭,涂些藥酒自然會好,爸爸他會這些,等他回來了,讓他瞧瞧就好了。”

  秦允之被她這一笑,給慌了神,他這才真切注意到溫北北今日不同尋常的打扮,純白色長大衣披在外頭,內裡是米色的羊絨上衣,下頭配著厚料子的百褶裙,連褲襪包裹出她好看的腿型,生生提醒秦允之眼前這丫頭正是二十歲的年紀,最是青春肆意,美麗張揚的年紀。

  “嗯。”秦允之應了一聲,道:“你今天這樣,還挺好看的。”

  溫北北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讚美給劈暈了,愣了半響才緩過神來,撓了撓頭,不知該回什麼,只呵呵笑了兩聲。

  秦允之見她這傻乎乎的樣子,情緒也好了不少,就說:“你早點休息吧,我先走了。若是腳上幾天沒見好,千萬記得去看醫生。”

  溫北北一一點頭,牢牢記住,秦允之便出門了,她本想起身去送,奈何腳傷擺在那裡,只得坐在沙發上以目光送別了。

  待秦允之合上門,溫北北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將要給秦允之泡的那一杯茶給忘了。至於反應過來秦允之方才誇她好看,父母已經回來,正瞧見溫北北腫著個腳,還傻愣愣地笑。

  溫父雖是懂點推拿偏方,但為了保險起見,第二天還是送溫北北去看了醫生。照了X光,確定是沒骨折,但靜養一番是免不了的。即便是處在冬天的尾巴上,這天氣還依舊是天寒地凍的,溫北北去上課本就是靠的毅力,此番腿一拐,自然失了上課的心向。她讓四喜幫著將老師的課錄下來,再借了筆記,如此一番,也落不下多少內容。

  在家休養的第三日,秦允之便來了短信,問她腳上的傷到底如何了,溫北北便說了沒什麼大礙,上了藥裹了紗布,養上一陣就好。秦允之於是囑咐她好好休息,沒專程下來瞧她。

  倒是施磊,第四日剛過飯點,就直接衝上了溫北北家。溫北北那時在房裡看書,就聽見父親慇勤地歡迎聲,隨後她的房門就響了。她說了聲“請進”,施磊那個妖孽腦袋便探了進來,走到她跟前便熱絡地揉了揉她腦袋,將她頭髮弄得凌亂,活像是和她有多熟稔似的。

  溫北北唸著他是父親摯友的兒子,沒當即發火,只不滿地橫他,他倒是毫無自覺。往她邊上一站,便是問東問西了。一番寒暄後,施磊倒是問到了點上:“那天和你一同走的那個老師,你們兩個,是不是有點什麼?”

  以施磊的角度,這問題已經問得含蓄至極,溫北北卻依舊被他的“直接”給嚇到了:“你胡說什麼啊。”

  施磊捏起溫北北的下巴,一雙美目來回打量:“你這臉色,怎麼這麼紅?嗯?”

  溫北北拍掉他的爪子:“少動手動腳的。”

  “真是個思想老舊的丫頭,我們美帝國那兒,見個面都得摟摟抱抱,才碰了碰你就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怎麼的,我就不吃你們資本主義那一套。”溫北北撇了撇嘴,她心唸著見著施磊就能伶牙俐齒,秦允之面前說句整話都難,到底是“情”字當頭,微妙得很。

  和施磊有一搭沒一搭地,終於在八九點將他打發了。溫北北有些睏倦,正打算洗漱了睡覺,卻意外收到秦允之短消息,說在搜資料尋書時,想起在寒假裡借給她的那幾本書,便來問一問下落。

  溫北北這才想起了上一次被她塞進抽屜裡的書,急急地搬了出來。她抓了抓頭髮,到底是回了句,幾日忙著沒看,希望他能多借些時日。

  秦允之的回覆很快就來,溫北北一看,竟是:

  “那明日下午,我來你這望望那幾本書,幾個月不見,實在是思唸得很。”

  溫北北覺得脊背發涼,瞧了瞧那幾本書,也並非什麼收藏用的上好本子,怎麼就思唸得很了?莫不是在怪她久久不還?

  洗漱完了,她也沒琢磨出原委來,只好倒頭睡覺。懷著惴惴不安地心情,溫北北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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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4 20:34:5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秦允之的課在上午,這學期學院新給他安排的課程,教《中國古代史》。既是必修課,上課的也就是上學期那一屆學生,那麼一點人,只是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下課,被兩三個學生圍著問問題,一來二去就拖了十來分鐘,吃了午飯回到公寓,也近一點了。

  而一邊的溫北北早早就起了床,拿了秦允之那兒借來的書惡補,好歹借了這麼久,一個字沒看實在是說不過去。秦允之那兒古書不少,但門類也頗豐,溫北北上一次借了些竟也和心理學相關,挑了本《當尼采哭泣》來看,因是小說,一上午也看了半本有餘。

  腿腳不方便,溫北北也就給自己簡單弄了點東西打發了午飯,看時間已是十二點多,卻也不知道秦允之何時來,她便回屋裡想繼續讀書。但回到房裡,眼神無意瞥見衣櫥上鑲著的全身鏡,裡頭的自己一副毫不打理的樣子,著實有些太過隨意。

  溫北北又想起那日秦允之的一句讚揚,於是單腳跳到衣櫥那兒打開,開始一陣搜尋。無奈她平日對穿衣打扮涉獵甚少,而此刻又缺了母親提點,對著這一櫥的衣服,實在有點手足無措,不知如何下手了。

  門鈴響起時,溫北北的連衣裙才套到一半,她趕緊套上,拉了拉裙襬,在鏡子裡整了整頭髮,跳到門口,深吸了兩口氣,這才打開門。

  屋內屋外,缺了暖氣,著實像是兩個季節,門一開,屋外的寒意就迎面撲來,溫北北生生打了個寒顫,好冷。

  秦允之見著眼前這一番景象,甚至懷疑自己是敲錯了人家。面前立著的姑娘著著一條蛋糕雪紡裙,顏色純白,及膝的那一層雪紡半透明色,儘是欲露還羞的意味。秦允之蹙眉視線一路下去,終於看到那金雞獨立的姿勢和那還裹著紗布的腳,他這才開口喚了一聲:“溫北北。”

  “秦老師……”北北聲線軟軟地,見秦允之打量的視線,頗不好意思地往下拉了拉裙襬,說:“那個……進來坐……”

  秦允之進屋來,溫北北趕緊關上門,這才覺得暖和了,微微嘆出一口氣來,挑了半天的衣服,還是挑砸了。哪有人大冷天在家裡穿連衣裙的,她憂傷地撓了撓後腦勺,而且為什麼媽媽要買那麼短地裙子嘛……

  見溫北北面朝著門,久久沒有動作,秦允之好意地提醒她:“溫北北?”

  溫北北被他一喊,回過神來,匆忙道:“那個,先生,不對,老師你坐,我給你去倒茶。”溫北北語罷,扶著牆就要往廚房挪過去,卻被秦允之拉住了手臂。

  “你若是這麼跳著去倒水,等到了我手裡,也撒了大半了。”他微微地笑,然後說:“我就是來瞧瞧你,別那麼多禮數了。”

  秦允之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遞給溫北北,她的思緒早就被高溫給燒壞了,於是只得傻傻地點了點頭,也沒追究秦允之到底是來瞧她還是來瞧書。

  扶著溫北北,兩人便在沙發上坐下了。溫北北兩隻手規矩地放在膝上,垂著頭也不說話。秦允之無奈,只得自己起話題。

  “你這腿不方便,這兩天沒去上課?”

  “嗯。請了兩週的假。”

  溫北北乖順地答完,也沒接上別的話茬,於是又是半分鐘的沉默。

  “我這學期開了中國古代史,但前兩節課都沒見你來旁聽。”

  溫北北頭垂得更低了,她總不見得告訴他,是因為自己為了紅豆的事同他彆扭,不想見他,才不去聽那課?“那個……因為課程衝突了。以後有機會,有機會就去聽。”謊話出口,倒也合情合理,溫北北倒從沒發現自己還有說謊的天賦。

  “嗯,最近也不聽得你喊先生了。”

  溫北北撓了撓頭,回答:“朋友說,喊先生嗯,太古董了,還矯情。”

  秦允之輕笑,說:“倒真有點。”於是,只見溫北北的下巴都快碰到胸前了。

  “好了,又沒說你做錯什麼了。”秦允之轉而道:“不過看你精神不錯,倒還有心思打扮了,我也就放心了。”

  “欸?”溫北北豁然抬起頭來,又瞧了瞧自己的衣服:“不是不是……這個……”她想要辯解什麼,卻又無從開口。

  “挺好看的,真的。溫北北你打扮打扮,也決計是個佳人。”秦允之添上一句中肯的話:“只是,別光顧著風度,保暖還是很重要的。”

  男人說話的時候,眼裡滿是笑意,溫北北覺得什麼東西在心底暖洋洋地生長著,她笑,有些孩子氣地摸了摸鼻子,絲毫沒掩飾她的開心。

  “既然你狀況不錯,我也就放心了,不打擾了。”秦允之語罷,就起身,溫北北也立刻跟著站了起來,一時衝動忘了腳上,站起來傷腿一軟就往前撲倒下去,秦允之下意識就去扶。

  電光火石之間,待溫北北反應過來,睜開眼,嗯,又眨巴眨巴了兩下,然後確定,離她咫尺之遙的,正是秦允之的俊容。如果她沒有猜錯,秦允之還給她當了一回人肉靠墊……

  四目相對,他的呼吸近在咫尺,連心跳聲都能感受得到,溫北北當時就傻眼了,幾乎忘記了兩個人現在的姿勢有多彆扭多尷尬。

  溫北北雖然鮮少看言情劇,但也時常被米穀告知,這樣的場景是肥皂劇裡的經典劇情,是米穀最喜好的邂逅,在溫北北眼裡卻簡直是巧合到像是有百分之百的預謀。

  於是,溫北北張口就對秦允之說:“老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溫北北平時不愛打扮,皮膚又被日光曬得黑黑的,幾乎遮蓋了她五官的精緻,湊近了看,才會發現,她皮膚光滑,一雙眼睛大而黑,澄澈得像能照進對方的心裡那般。她的氣息像是晨露,沒有胭脂水粉的裝飾,清新得不含雜質。可就是這清新澄澈最是致命。

  秦允之微微地嘆息,她的確是未經人事,但他卻是而立之年,她難道真以為他是柳下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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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溫北北。”秦允之微微嘆息一般地喊她的名字:“能先起來麼?”

  溫北北光顧著傻眼,早忘了此刻兩人尷尬的上下位置,此刻秦允之一提醒,她才恍然察覺,立刻手撐著地胡亂地站起來,扭傷的腳在慌亂裡碰到地,因為疼痛,表情堪稱齜牙咧嘴。

  秦允之懷裡一輕,有幾秒的不適應,但也很快站了起來,抬手扶著溫北北坐回了位子上。溫北北剛離了秦允之幾分,此刻他復又搭著她的胳膊,清爽的氣息頃刻包裹住了她,她臉燒著了似地紅。

  待溫北北坐定了,秦允之也站定了,這插曲才算是過去。溫北北垂眉,將頭頂心朝著秦允之,怕也是覺得自己實在是脫線,羞得很。秦允之也沒料到來瞧她這麼片刻的功夫,就能出這麼個狀況。

  “對不起。”溫北北有些囁嚅地說,恨不得尋個地洞鑽進去才好。

  依舊是小媳婦兒的樣子,秦允之對她這樣的神情著實有些不滿,他雖算得上她的老師,但自覺是脾性溫和的,怎麼就能讓她這麼怕他,唯唯諾諾的。尤其是想起溫北北當日同她所謂的“爸爸朋友的兒子”說笑自如,秦允之心底不知怎的就又生出些許不悅來。

  “溫北北,你抬頭。”秦允之聲線不高,但卻沒了往常的和顏悅色。

  溫北北聞言,乖乖地抬起頭看他,卻撞進他的眸色裡,同時溫和的瞳仁,黑白分明,但溫北北卻覺得裡頭更多了幾分認真和堅持。

  “我一不欺你,二也不責你。何況你現在不上我的課,不是我的學生,你我應當算是朋友,你這樣怕我,為了什麼?”

  秦允之一字一句問得在理,溫北北卻回給他愣愣的表情。他說他們算是“朋友”?北北下意識扒了扒自己的短髮,心下不只是驚是喜。原來在他眼裡,她已經算是朋友,而不是眾多學生中的一個呀。

  她不答,秦允之便也不追問,依舊與她對視。溫北北受不了這目光,定下心神,吱唔地回了句:“也不是怕……就是……總是給秦老師你添麻煩……我不好意思……”話到最後,她的聲音就和蚊蠅般大小了。

  “生活裡出些狀況是難免的,我從沒覺得你是個麻煩。”秦允之俯下身來,又是輕嘆了一聲,替她理順扒亂了的頭髮:“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要是有什麼困難溫教授他們又不在,你就打我電話,聽明白了?”

  他在她邊上徐徐地說,北北雖然因他離得近而失了心神,全然沒聽明白多少,但還是點頭如搗蒜。

  見頭髮理順了,她也應允過,秦允之這才起身:“我走了,你好好坐著。”說完,便扭頭往門口去。

  直到秦允之合上門,消失在彼端,溫北北這才想起來喊再見。坐在沙發上,她心裡頭亂糟糟的。儘管她喜歡秦允之,可因了紅豆的事,她幾乎想要放棄了,就算一時半會兒放不下,也打定需與單相思為伍。

  只是今日,他說,他們是朋友,他也從不覺得她是個麻煩,他替她理順頭髮,他與她的距離甚至近到咫尺,這又讓她不安分了起來。她還是有希望的,不是嗎?或許,他也有點喜歡她?

  溫北北煩躁地搖頭,情竇初開,果真是磨人。

  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溫北北這一窩,便在家窩了一個月,待到再去上課,都有些不適應了。穀米前幾日打電話給溫北北,她從自家父母那裡聽說了溫北北崴了腳,算是問候。溫北北便就將那日秦允之同自己說的話告知了穀米,問穀米自己那樣算不算還有幾分希望。

  穀米卻有當頭給溫北北澆了一盆冷水,她說男人都喜歡玩曖昧,信不過。只是穀米這話多少有些置氣的味道,雖然穀米不明說,但彼此知根知底,溫北北瞧得出,穀米在上海所經歷的感情並不順利。

  溫北北有一種奇怪卻執拗的篤信,秦允之不是一般的人。但又或許只是溫北北情之所至,才讓秦允之在她眼裡變得獨一無二吧。

  瀋陽四月的天氣溫暖乾燥。趁著休養在家的時候,北北早將秦允之那借來的書看完了。挑了個秦允之在家的時候,她上樓去還書,卻沒想到秦允之家來了客人。

  秦允之照舊讓溫北北進屋,叫她自行去書房挑書。溫北北路過客廳,瞧見沙發上坐著個與秦允之年紀相仿的男人,便沒太在意,朝那人微微一瞥就匆匆進書房了。因了有客人,溫北北便沒再秦允之家久留,挑了書就下樓了。

  溫北北走後,秦允之合上門回到客廳,就見沙發上的人意味深長地瞧著他。那人是秦允之大學裡同寢室的哥們,雖是文院的學生,但脾氣卻沒絲毫扭捏,反而火暴得很,沒半分文氣。

  “喲,秦允之,有戲啊?”

  “什麼?”

  “嘿,你裝什麼傻?你小子的書房寶地,什麼時候那麼大方讓人隨意進出了?”男人摸著下巴,道:“快說,那丫頭什麼來頭?”

  秦允之搖了搖頭,反問:“你記不記得當年我們組過個文學社,辦的第一個討論會,你做的主持,論的是三國。你對劉備的事蹟侃侃而談,但卻衝出來個丫頭,把劉備罵了個劈頭蓋臉,說他虛與委蛇,和你爭了個不可開交,結果生生把活動給毀了。”

  “提那個陳年爛穀子事幹嘛。當年氣得我少吃一頓飯,現在想想還真是挺幼稚的哈。”男人話到此處,突然停住:“不會……剛才那丫頭就是……”

  秦允之點了點頭:“很巧吧,但確實解釋得通。她是歷史學習教授的女兒,不然那時候才十歲多點的丫頭,怎麼會跑到D大,又怎麼敢來砸你的場。”

  “啊,沒想到那個不討喜的丫頭,現在也出落得挺不錯的嘛。欸,隔了這麼多年還能遇見,把握機會啊!”

  “那還小。”

  “喂,秦允之,你不記得當年經院老師名揚四海的智語了,根據調查,成功男性的老婆,平均要小個七到十歲。那丫頭今年二十,花開正好,你不去採,平白便宜了別人。”

  秦允之聞言,卻只笑,沒有接話,而是給對面的男人沏上茶。

  “你不會……還想著秦苒那茬兒吧。”

  手微微一頓,秦允之放下茶壺:“那丫頭和秦苒不一樣。”

  “那你還等什麼?看她來你家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若是真覺得那丫頭沒什麼特別,恐怕根本不會讓她有瞭解你的機會吧。”

  秦允之笑了笑,算是預設,復而開口:“她還小,不經人事,值得一些更能讓她奮不顧身,感受生活的人事。而像我這樣已經沒多少激情的人,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話說得十足理智,於他,覺得溫北北應當值得更好的。只是內心,秦允之也清楚,如果他當真不對溫北北存半分心思,就不該介入她和施磊之間,也不會與她以朋友相稱。

  這點心思,該是不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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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4 20:35: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傷好的溫北北恢復了規律的作息,上課下課,一週一週的時間不知不覺就過了。臨近六月,溫北北又看完了書,要去換,秦允之卻說他要去出差幾天,有個研討會。北北也沒太在意,就將書擱置了幾天。

  秦允之回來那天是週三,而那天下午溫北北的一二節課正是王教授的課。王教授身為一名女博士後,被子煙稱為“滅絕師太”。因為她每次上課都頂著一張“被欠五百萬”的臭臉,佈置的課後預習和作業又多,還特別喜歡拖堂,據說優秀率也是全系最低。

  下課鈴響,但王教授彷若未聞,繼續在講台上闡述宋代考古工具。一邊的子煙趴在桌子上,不滿地嘟囔:“唉,又拖堂。”

  “幹嘛,男朋友在外面等啊,那麼急。”四喜趁機取笑。

  “有人等倒好,你也知道我男朋友在外地嘛,刺激人!”

  “別吵了你們,都聽不到王教授的聲音了。”溫北北打住兩人。

  子煙撇了撇嘴:“滅絕師太那麼兇狠,上課聲音卻小得要死,存心是不讓人過這麼課了。”抱怨完,她便沒再說什麼。

  拖堂十多分鐘,下堂課的老師都在了門口等候多時,王教授這才佈置了預習作業,悻悻然下了課,教室裡的學生頓時做鳥獸狀散。

  溫北北同四喜他們三人一起從教室裡走出來,子煙突然說:“欸,溫北北,那個不是秦老師麼?他拖著個行李箱在那裡做什麼?”

  另三人尋聲望去,只見秦允之一如往常穿著款式簡單的白襯衫,配著剪裁恰當地西褲,身形修長,此刻他一手搭著行李箱,朝著他們教室的方向張望,像是在等人。

  沒片刻,他的目光便與溫北北的視線撞到了一塊兒,於是溫北北瞧見他臉上浮現出的溫潤的笑意。秦允之喊了她一聲“溫北北”便舉步朝四個人這邊走過來。

  子煙見狀,疑惑地看向溫北北,卻見北北同學兩頰有可疑地紅暈,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秦允之。子煙推了推四喜:“有情況!”四喜伸出手指來擺了擺:“而且,應該不是一天兩天了。”小米則在一邊扶了扶眼鏡,深表同意地點頭。

  “秦老師,你回來啦。”待秦允之走到跟前來,溫北北便開口。

  秦允之拍了拍身邊的手提箱:“剛回來,正巧路過主樓,想起你今天上王教授的課,就來瞧瞧。沒想到她放課真的挺晚。”他笑了笑,轉而又道:“這是你同學吧。”

  “啊,對,小米,子煙,四喜。”溫北北一一介紹過來,邊上三人齊齊喊了“秦老師”。秦允之也禮貌地打了招呼。

  “那個,四喜,小米,我們是不是約好了要去那個什麼……圖書館的嘛!走啦!”子煙拉了拉兩人道。

  “啊,對對對。小米,走啦走啦。”四喜一邊附和一邊拉著小米往外走。

  於是三人就此迅速撤離,留下溫北北和秦允之兩個人立在那兒了。溫北北看著三人的背影有些窘迫,弄得好像她和秦允之之間有什麼似的……

  “那個,她們經常這樣,秦老師你別介意。”溫北北扒了扒頭髮。

  秦允之輕笑,問:“你回家?一起?”

  “啊?啊。”溫北北點了點頭,便和秦允之並肩走出了大樓。

  一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多是秦允之找話題。他這幾日去上海參加一個文學講座,當了回主講人,也順便逛了一圈魔都。

  回教師公寓的路不長,轉眼間也就走到了。秦允之收了拉桿提著行李箱上樓,待走到溫北北家門口,秦允之停了腳步,北北拿鑰匙打算開門,等取了鑰匙,抬眼,面前卻是秦允之遞來的禮物盒子。

  “給你帶的,算是禮尚往來吧。”見溫北北怔忪,秦允之將禮物又向前遞了遞。

  溫北北看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想起向前送的那些紅豆,面上又是一陣紅,匆匆抬手接過:“謝謝。”

  “那我先上樓了。”

  秦允之語罷,便走上樓去,溫北北開了門,回到自己房間放下包,便坐在椅子上拿出禮物盒來端詳。盒子不大,卻有些份量,用咖啡色的紙張工整地包裝起來。端詳了片刻,溫北北才將它小心翼翼地拆開來,打開盒子,原是石庫門的模型。

  雖是標準的紀念品,但從秦允之手裡遞出來,卻好像有了別樣的意義。溫北北將模型擺在書桌上,趴著盯了半晌,全然將滅絕師太的作業拋之腦後了。

  隔日,溫北北去秦允之那兒還書。秦允之見了她,便問禮物是不是合心意。她點頭如搗蒜,心裡卻有另外的疑惑。

  她在書房裡挑書,秦允之則顧自看著教材。溫北北磨磨蹭蹭地,從第一個書架走到最後一個,又從最後一個挪到第一個去,時不時還偷瞄坐在椅子上的秦允之。

  秦允之被她瞧得有些怵,便放下書,問:“有事?”

  溫北北一個激靈,剛從書架上抽出來的書便落在地上,她趕忙蹲下來撿起書,一個勁兒地說:“對不起,對不起……”但卻沒有回頭去看秦允之。

  秦允之無奈,走到她邊上去,認真地問:“是有事要我幫忙?”

  溫北北對上他的眼神,又垂下眉去,她從昨夜便一直想問,他與她之間,是否有可能?這問題來得也著非突然,自從他說將她當作朋友起,她就思慮良多。可她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實在不該如何表達,生怕搞砸了,連如今的關係都無法維繫。而換個方法想想,如果沒有結果,這樣拖拖拉拉,於她也實在多磨,倒不如乾脆了斷……

  “我……”溫北北橫下心來,抬起眼來看向秦允之:“能不能在這裡看書……”就像泄了氣的皮球,這句話到末尾幾乎細若蚊蠅。溫北北咬著嘴唇深深鄙視自己……

  “就這事?”秦允之哭笑不得:“你要是高興,完全可以啊。”

  溫北北說了聲謝謝,但表情卻沒有絲毫的高興,等到出門的時候也是懨懨的。

  不過,溫北北沮喪的情緒沒有持續太久,她漸漸發現能在秦允之書房看書的好處了。他家的書房有良好的透光和書卷氣,很寧靜。溫北北時常看了一下午的書就忘了時間,直到秦允之提醒她到了飯點,她才匆匆跑下樓去吃飯。

  後來興許是她去多了,秦允之還給她在靠窗處特意擺了個軟墊,供她窩著。有時候溫北北父母去外地不在,秦允之也會留她下來吃飯。兩人愈發熟稔之後,溫北北也沒那麼怕秦允之了。秦允之發現溫北北就是一個懶懶散散的小姑娘,也挺調皮搗蛋,很敏感。只是比起其他姑娘,她關注的東西不太相同,依她自己的話說,是滿腦子塞了史書,給塞成了學究,不討人喜歡。

  不過秦允之挺喜歡她來,屋子裡能多點生氣,且她也不聒噪,與他一樣愛書,能一讀就忘了時間。有好幾次,甚至讀著讀著她就靠著牆壁睡著了,蜷著身子,在書房的暖光底下,美好的像一幅油畫似的。這樣的相處,實在不算壞。

  這樣寧靜的時光又過了一陣,到了大二的暑假。

  溫北北跟著老師去實習,在汶水和淄水的分水嶺山,挖掘遺蹟。去了大半個月,回來就又黑了一圈。剛到家,扔下行李箱,溫北北就三兩步跑上了樓。

  她敲秦允之家的門,好一陣,才有人來開。秦允之開門見是溫北北,微微一怔,然後笑著說:“你回來了。”

  溫北北見著他就高興,搗蒜似地點頭,隨即獻寶似地拿出一大張紙來:“看我給你帶了什麼。《楊家橫重修泰山行宮》拓片的複印件哦……”

  溫北北話還沒說全,就聽聞一個女聲款款而來:“允之,來客人了?”

  然後,北北看見了一個打扮得極漂亮的女人,二十五六的樣子,穿著時髦,有著人們口中白領的氣質,也有著一股女主人的架勢,這讓溫北北呆立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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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4 20:35:5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女人走近,看見溫北北,便問身側的秦允之:“這位是……”柳眉微抬,聲線亦是好聽,精緻的打扮讓還穿著大大T恤的溫北北相形見絀。

  “我……我先走了,不打擾先生了。”溫北北沒有等秦允之開口,就將複印件塞了過去,逃也似地奔下了樓梯。

  秦允之視線落在她倉皇的背影上,眼底閃過不明的光亮。女人偏了偏頭:“奇奇怪怪的姑娘。給你送的什麼?”

  “碑文拓片。”秦允之闔上門,回答。

  “拓片?”女人輕笑,笑容裡帶著一絲不屑;“唔,午休時間不長,我還得趕回去。”

  “嗯,你路上小心。”

  秦允之將拿著手機對時間表的女人送出了門,並沒有遠送。

  溫北北跑下樓,沒進家門,而是索性出了樓,在樓對面的長椅上坐下了。那個人叫他“允之”,她卻還只能喊他“老師”。她以為自己有多特別,能在他的書房有一席之地,可想來,不過只是一塊破爛的墊子,視若珍寶的可能也就只是她自己而已。做朋友又如何,她差了他十歲,在他眼裡,她根本就還是個小孩子。

  溫北北越想越洩氣,索性整個人蜷在了長椅上。她抱著膝蓋,埋著頭,然後就覺得膝蓋有那麼點點濡濕。

  施磊車剛在樓前停下,就見到在長椅上的溫北北,小小地縮在椅子上,黑炭似的一塊,爪子還可憐巴巴地抹著掉下來的眼淚。他蹙了蹙眉,便下了車。

  “你不是剛實習回來麼?誰欺負你了?”

  溫北北頭頂響起男人的聲音,她抬頭,胡亂地擦了眼淚:“你怎麼來了?”

  她的聲音還帶著哭腔,軟軟的,施磊聽著嘆了口氣,遞了紙巾給她,他是最最受不了女孩子哭了,語氣裡帶著些不耐:“先擦擦。”

  溫北北接過紙巾,扁了扁嘴,又是要哭,施磊立刻舉雙手投降:“哎喲小祖宗,你別哭了,別哭了。上車上車,我帶你去兜兜風。”語罷他就去開車門,將溫北北連扶帶推地塞了進去。

  車開出去還沒五分鐘,溫北北膝蓋上就屯了一坨紙巾了,擤鼻涕抹眼淚,整一沒用的小媳婦兒樣。幸好開到了幾條馬路外的冰淇淋站,施磊將車靠邊停,對溫北北說:“你等會兒,我給你去買甜筒。”

  溫北北還沒答應,他就開門下車,她見他一身西裝革履的跑去冰淇淋站,蹙著眉掃了一眼花花綠綠的單子,琢磨了片刻,又跑回來敲車窗。溫北北拉下車窗來,他便問:“你要吃什麼味道的?”

  “我不愛吃雪糕。”溫北北拿紙巾捏著鼻子說。

  施磊剜了她一眼:“我都下車了,別浪費我感情,快說,什麼口味!”

  這還帶強買強賣的,溫北北懶得和他爭辯,就說:“那巧克力好了。”施磊聞言,滿意地回過身去買冰淇淋了。

  約莫兩分鐘後,施磊回到車上,將甜筒遞給了溫北北。溫北北接過,有一個口沒一口地吃。

  “今天伯父說你回來,讓我過來看看,接結果撞著這麼一出,好端端怎麼了?”

  施磊一問,剛止住淚的溫北北鼻尖又是一酸,表情甚是委屈。施磊趕緊轉了話題:“得,得,我不問了,行了吧。”

  溫北北放下甜筒,側過身,問施磊:“你說我是不是特別沒用,特別沒女人味?”

  “聽真話?”施磊挑眉。

  溫北北點了點頭,於是施磊說:“有用沒用我說不準,不過女人味嘛。”施磊上下打量了一圈溫北北,緩緩道:“這真沒有。”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溫北北還是有些失落,她坐正了,繼續默默地吃冰欺凌。

  見溫北北沒再飆淚,施磊鬆了口氣,以為這就哄完了。誰想溫北北卻遞來手機,說:“給我讀讀三國志,讀會兒就好了。”

  “哈?”施磊沒反應過來,手機已經塞進了他手裡。這丫頭,他還真有點哭笑不得,前頭小媳婦兒似的眼淚花花,轉眼就對他呼來喝去的了。但對上丫頭還是紅通通的眼眶,施磊終究沒發作,打開TXT文檔。

  “太祖武皇帝,沛國……譙人也,姓曹,……諱操,字孟德,漢相國參之後。桓帝世,曹騰為中常侍大長秋,封費亭侯。養子嵩嗣,官至太尉,莫能審其生出本末。嵩生太祖。”他施磊在美帝國吃了好幾年牛肉,別說是文言文寫的書,就是中文書他都很久沒仔細讀過了,眼下自然是讀的磕磕絆絆的。

  幸好,一個來電解救了他。施磊趕緊一看,顯示的名字是“先生”,他微微疑惑,還是遞了手機過去:“電話。”

  溫北北掃了眼那個名字,立刻搖頭:“不接。”

  施磊從她欲接還羞的表情敲出了端倪,轉了轉心思,頓時瞭然:“原來是你那個老師。你對他真的有意思啊。可他都那麼大年紀了。”

  “他沒比你大幾歲。”溫北北立馬出口爭辯,撞上施磊調笑的神情,才發現是被他套了話,於是悶悶地奪過手機:“拿來吧,你讀的太難聽了。”

  “好心沒好報。”施磊一個爆慄敲在溫北北頭上:“我說,既然我不比他大幾歲,你乾脆考慮考慮我好了。我看伯父伯母都有意撮合我們兩個。”

  “什麼撮合?”

  “如果不是伯父叫我,我怎麼會知道你今天實習回來。我們兩家吃飯,擺明了是相親啊。就你個小笨蛋看不出來。”

  “你……我……”溫北北還沒消化這個事實,手機便又震了起來,她低頭一看是秦允之的短消息。

  “上來吧,我們需要聊一聊。”溫北北對著這條消息怔怔地看了半響。聊一聊?也是,就像施磊說的,很多事情只是她溫北北自己笨,看不出來,說不定秦老師早就看穿了她那一點心思。

  施磊見溫北北覆著眼瞼的睫毛又沾了濕氣,施磊出聲:“你你你我我我什麼,怎麼,同我在一起埋汰你了?”他抬手,指腹擦過溫北北唇角沾著的巧克力冰欺凌。

  他的指腹溫熱,溫北北愣了一愣,見他神情認真,面上竟是一紅。待反應過來,卻是像給人踩著尾巴一樣,拔高了聲調:“才不要同你在一起,連讀書都舌頭打結。甜筒吃完了,我要回家。”

  “溫小姐,你又笨又凶巴巴,怪不得伯父伯母早早為你的婚事打算了。”施磊收回手,擦掉了雪糕,啟動跑車:“公平一點,古文本就不是我的長項。收購公司這種事情還好說說。”

  溫北北低頭捏著方才裹甜筒的紙皮,卻冒出來一句:“如果他真的拒著我了,怎麼辦?”

  真是三句不離秦允之,施磊被她氣得差點吐血當場:“你青春大好,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甩甩頭髮,瀟灑走人。”

  “也是……”溫北北深呼吸了幾次,又默默譴責了自己一通,真是白讀了那麼多詩書,竟然連那麼點小事,都要落淚。

  等到了樓下,施磊偏頭,見她已經收了眼淚,只是眼圈還有些腫,便揉了揉她發頂:“好了,上去吧,和伯父說一聲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如果你們那個老師真那麼不識貨,拒了你,來找我。”

  “謝謝你。”溫北北縮了縮腦袋,頓了半晌,終還是張開手來給了施磊一個擁抱。

  這個擁抱來得突如其來,小小的她帶來的溫暖竟讓施磊有些措手不及。看著溫北北開門下車,施磊望著她消失的背影好一會兒,才開車離開。

  溫北北直接上了六樓,本是一鼓作氣走上樓來,真到了秦允之家門口,卻又泄了氣。躊躇了半天也沒敲門,溫北北總算是發現了,她自己就是個沒骨氣的傢伙。待溫北北終於抬起手來要扣門,門卻自己開了。

  秦允之側過身,讓溫北北進去。溫北北走到沙發那兒,就坐下了,她聞得出空氣裡殘留的女人香水的味道,她鼻子又是一酸。

  “這次實習還順利麼?”

  “嗯。”

  “不和我說說有什麼見聞?”

  “沒什麼想說的。”

  溫北北的回答很是敷衍,秦允之無奈,終於切入了正題。

  “剛才的那個姑娘,是父母介紹的對象。學經濟的,現在在一家外企上班。”

  “她和你不配。”北北悶悶地說出口,語罷了才有覺得踰越。

  秦允之也不惱,只笑:“怎麼就不配了?”

  “你和她,一看就不一樣。生活節奏肯定她快,你慢。人生目標,生活環境,都不搭。”

  “可北北,你年紀還小,許多是不明白。我三十了,該找個對象安定下來了。”

  秦允之第一次和北北談這樣的話題,很現實,就像說,北北,生活就是這樣的,文人也逃不了這世俗。溫北北沉默,像是極力地思考一個足夠成熟的回答。

  良久,秦允之聽到她說:“那你,就不能等等麼?”

  北北抬起頭來,有些囁嚅地重複了一遍:“就不能等等嗎?”她嚥下的半句哽咽在喉嚨。

  她想問:等我長大些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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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4 20:36: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秦允之垂眉,沒有答話,像是在思量。溫北北的心卻隨著沉默一點點下沉,他還是,不肯接受她。

  “我和你說個故事吧。”良久,秦允之終於開口,“我從前等過一個人,不過那是很久以前了。”

  “她也差不多是你現在這個年紀。她愛闖蕩,有主見,我也向來由著她。畢業了,她說想去國外讀研,也邀我去。可我一個讀中文系的,去國外做什麼?結果自然是異國而處,她讓我等她兩年,等她畢業回來。”

  “我等了,兩年。兩年後,她卻說,她要留在那裡工作,一年後再回來。我亦是等了。”

  “可最終,等來等去,只等到她和別人結婚的消息。”秦允之唇角淡淡地笑,像是自嘲。

  他說得不多,但溫北北卻體會得到情濃。他將這情深妥貼地放在心裡,這樣一年年地等,結局來到,又該是怎樣的一種絕望。

  “你的表情像是在說,好可憐。”秦允之偏過頭,已沒了方才的感傷,打趣一般地說。

  溫北北趕緊擺手否認。秦允之隨即又道:“只是,後來我想可能是我遇到的那個人不對,與等待無關。”

  “溫北北。”他喊她,嗓音柔和:“你說,我是不是該試著再相信一次,再等一次呢?”

  溫北北被他問得一愣,她抬眼,卻還糾結於先前的話題:“你說的那個她,是你喜歡的人嗎?”

  “曾經喜歡的,很喜歡。”

  秦允之答了,溫北北卻還耷拉著腦袋。秦允之想她定是沒明白過來,便又說:“傻丫頭,我說,我會等你的。”

  這話出口,溫北北才豁然抬起頭:“你喜歡她,很喜歡她,才等她。現在,你也答應等我?”

  秦允之點了點頭,溫北北摀住自己的嘴,那是不是說明,他也是喜歡她的。原來,他也是喜歡她的啊。

  不知怎麼的,溫北北的眼淚又不自主地落下來了。真是不爭氣啊,自從認識了他之後,就變得懦弱了。可那又什麼關係呢?他喜歡她,他願意等她。

  她流著淚,悶悶地笑。秦允之也揚了唇角,他抬手,指腹滑過她的眼角:“都說了等你,怎麼還哭。你父母若是曉得,該要怪罪我了。”

  她沒答話,傾身抱住秦允之,腦袋擱在他肩上,淚卻流得更凶了。秦允之對著突如其來的溫暖有些怔忪,但片刻,他抬手撫她的後背,輕聲安慰:“好啦,別哭了,乖。”

  美夢成真是什麼感覺?就是她現在這種感覺吧。

  溫北北吸了吸鼻子,他的胸膛很溫暖啊。如果能一直這樣抱著他,就好了。

  待下樓的時候,溫北北的心情還是激動。溫媽媽打開門,瞧見女兒眼睛紅得和兔子似地,可是嘴邊卻笑得開心,微微有些疑惑。

  “你不是說去秦老師家了,怎麼這麼久?”溫媽媽試探性地問。

  “啊?”溫北北緩過神來,含糊地說:“下來的時候碰見施磊了。”

  “你和施磊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就是,他帶我去兜了兜風,還吃了甜筒。呵呵。”溫北北扒了扒頭髮,通通推到了施磊頭上:“他還讓我和爸爸打招呼,說他還有事,就不上來打擾了。”

  “施磊這孩子也真是的,怎麼算是打擾呢。”溫媽媽嘟囔了一句,也沒再多問,溫北北就回了自己房。

  溫教授從內屋出來,瞧見溫媽,便問了一句:“施磊怎麼了?”

  溫媽露出意味深長的笑,說:“我看吶,施磊和我們家北北,有戲。”

  至於回了房間的溫北北,二傻似地在原地打圈,饒是她平日裡不多話,現在也恨不得告訴全世界,她的秦老師喜歡她。

  可她能告訴誰呢?爸媽?太正式了,她還沒真和秦老師在一起呢。穀米?她在上海實習,又打開始就不贊同這事兒,沒定下來她也不好意思說。

  溫北北盤腿在床上想了半晌,最後還是發了條短信給施磊。

  施磊正在公司開會,手機滴滴滴地響了,他打開一看,是溫北北的。

  “我成功一半了!!!恭喜我吧!”

  驚嘆號驚嘆號,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丫頭現在有多興奮了。成功一半就是沒成功,用得著麼?施磊冷哼一聲,收了手機,繼續開會,但與會人員紛紛感覺這個頂頭上司的情緒,不太好。

  結束了會議,施磊剛要歇歇,就接到了溫父的電話,十萬分熱情地請他上家裡去吃飯嘮嗑,還說謝謝他帶北北去兜風。施磊一口一個答應,回頭掛了電話真是說不出的苦。

  溫父溫母是鐵定會錯了意,以為溫北北那興奮勁兒是他帶著兜風兜出來的,可惜啊,他拿明月照人心,人心卻是向溝渠。溫北北早掉她老師那條溝裡了。

  晚上,施磊來家裡吃飯。溫北北很是高興,她就是心情好,幹啥都高興。吃飯的時候還特慇勤地給施磊夾菜,完全沒注意到自家父母瞧著兩人互動那美滋滋的神情。

  吃了飯,施磊和溫父沒聊多久,溫北北便走過來,說:“爸,能不能借施磊一下。”

  溫爸樂得直點頭,而溫北北也二話沒說拽起施磊就往房裡走,進了屋還將門給關上。溫母在一旁瞧見這場景,直說:“你看你看吧,我說了有戲。”

  門內,溫北北盤坐在椅子上,樂呵呵地說:“雖然我沒女人味,但是他答應會等我的。”

  施磊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那他說沒說喜歡你啊。”

  “雖然沒親口說。”溫北北扒了扒頭髮,隨即挺胸:“但差也差不多了。”

  “你瞧你這樣,矜持點不行啊。幾個小時前不知道是誰,哭得淅瀝嘩啦的,現在可得瑟了。”

  溫北北也不介意他的話,只在那傻笑。

  施磊見不得她這樣,揮了揮手:“我出去了。”他打開門,卻見溫父溫母就湊在門前,此刻見他突然開門,也有些愣了。

  “爸媽,你們在門口做什麼?”溫北北疑惑道。

  還是溫母反應快,趕緊開口:“我們就是想來問問,你們要不要吃水果,我們削蘋果去。”

  “哦,謝謝爸媽。”

  施磊看著匆匆走回客廳的溫家二老,唇角勾起玩味的笑來。也是,溫北北方才拖著他就進屋關門,卻是很有貓膩的樣子。看來二老的誤會頗深啊,不過,他怎麼就那麼喜歡這麼個誤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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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暑假餘下的一個多月,溫北北還是像從前一樣往秦允之家跑,只是次數越發多了,蹭飯也蹭得肆無忌憚了。

  只是溫北北還是有些沮喪,似乎自上次那件事後,兩人之間又歸於了平靜,不溫不火的,毫無進展可言。

  感情讓人變得瘋癲,躲在自己的世界裡臆想著對方眼裡的自己,有那麼一點點自卑,那麼一點點甜蜜,那麼一點點期待,就像打翻了水彩,混合出各種顏色來。

  她對秦允之的那一點期待,是情竇初開常有的細微騷動,擺放在心裡,卻難以說出口來。

  畢竟,他只說是要等她,僅此而已。

  八月下旬,天氣已不算熱了。溫北北的父母去了外地,她獨自一人在家。想著總是去秦允之家吃飯,次數多了難免過意不去。溫北北自問廚藝不精,但也還拿得出手,便請了秦允之下樓來吃飯。

  秦允之應了邀下樓,按鈴,門開,他就瞧見溫北北圍著卡其色的圍裙笑著迎他了。進了屋,溫北北將他領到餐桌邊,只見桌上已經擺了三四樣小菜,葷素搭配得倒也恰當,顏色也是紅紅綠綠的好看。

  “秦老師,你坐。”她替他將椅子拉開,隨即轉身進了廚房,“我去將湯端出來就好開飯了。”

  她的笑容明亮,片刻,就端了湯出來,秦允之幫她擺正了墊板的位置,她將湯放下。取了筷,盛了飯,兩人這才一同坐下。

  秦允之瞧見溫北北額頭上沁出的汗,此刻他竟覺得這丫頭也有點賢妻良母的味道。

  “唔,老師你嘗嘗,雖然沒你做的好吃……”溫北北說著,便往秦允之碗裡夾了一塊肉,語氣沒了方才的興奮,反倒有些忐忑。

  秦允之嘗了一口,他餘光瞥見溫北北的眼神,牢牢地盯著他,像生怕他說不好似地。他唇角含笑,嚥下食物後,對她說:“很好吃。”

  溫北北得到了讚賞,立刻笑開了。秦允之看著她的目光柔和,她真還是小孩子一般的脾性,願望都小小的像是只要一顆糖便會滿足。他是有多幸運才能攤上這樣一個她呢?

  這一頓飯,秦允之吃了許多,緣是溫北北給他夾了許多菜,他不想拂了她的心意,見她開心的樣子,他也就甘之如飴。

  吃晚飯,秦允之幫著溫北北洗碗,她起初不肯,但秦允之堅持,她也只好答應。廚房間不大,兩個人都站在裡頭,溫北北在秦允之身側,將他洗好的碗拿來在碗架子上擺好。暖黃色的燈光照下來,很有溫馨的感覺。

  秦允之洗了碗,溫北北將毛巾遞來給他擦手。他接過毛巾,卻見溫北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話要說?”秦允之問。

  溫北北抿了抿嘴:“今天這樣,和老師在一起,嗯,很開心。就是……”就是這樣似乎,還不夠,不夠像情侶……

  她的話到此處,便不再說,秦允之仔細地看溫北北,她正的盯著自己的足尖,頗有些……鬧彆扭的味道?

  這幾年,秦允之雖然是孤身一人,但女孩子的心思,他多少也懂一些。這段時間他在寫論文,對她始終沒有什麼表示。大概小丫頭這是有意見了?

  “北北。”他喊她,略去了姓氏。

  溫北北豁然抬頭,撞上他唇角那一抹笑意,和煦如冬日的陽光。

  “過兩日,我請你去看場電影,你應不應?”

  溫北北花了兩秒時間消化他的話,然後點頭如搗蒜,雀躍的樣子簡直藏不住。秦允之揉了揉她的發頂:“不鬧彆扭了?”

  溫北北搖頭,秦允之輕笑出聲,竟調笑地說了一聲“真乖”。

  不管如何,這一頓飯算是吃得功德圓滿。

  秦允之也未食言,隔日便約了溫北北去看電影。說好了十點,秦允之下樓來接她,溫北北卻是大早就起了,翻箱倒櫃地尋衣服來穿,甚至不惜動用了高跟鞋。

  於是秦允之敲開門,便見到打扮得煥然一新的溫北北了。印著浪漫花朵圖案的細肩吊帶裙,胸前交叉設計,配上白色的小披肩,可愛裡帶著那麼一點小性感,頗為可人。

  而溫北北跟前的秦允之,亦是褪去了往日襯衫西褲的打扮,換上休閒的T恤和褲子。普通的衣料在他身上,卻還是有一股子儒雅隨和的味道。

  兩人坐了出租車到了市中心的商業區,挑了家影院,時候還早,買票並沒有排隊。同期上映的有好幾部片子,秦允之讓溫北北挑,她便挑了一部大製作的史詩片。之後,看見別他來看電影的情侶都去買某部國產愛情喜劇片的票子,溫北北便有些懊惱。

  她問秦允之:“我們是不是該看愛情片才對?畢竟……”我們這也算是在約會嘛……

  秦允之笑,勸導她:“你不是喜歡歷史片嘛,何必為了形式和說法去看自己不喜歡看的東西。”

  溫北北覺得深有道理,於是便心情大好的和秦允之去看了那場史詩片。

  看電影的時候,溫北北中規中矩地,很是認真,但還是免不了偷瞄一旁的秦允之。他和她曾經隔著一個講台的距離,而現今,只隔著一個扶手,他離她如此之近,總叫她難以全然投入到這宏偉的史詩中去。

  電影散場時,她跟在他身後,落了他一個台階的距離。視線落在他的手上,想要去握,卻是不敢。猶猶豫豫,就出了電影院。他們在十字街口,秦允之說請她吃了午飯再回去。她是應聲,心思卻還全然放在他寬大的手上。

  紅燈轉綠,人流開始湧動。在秦允之邁步的那一刻,溫北北心下一橫,手抓住了秦允之的衣角。

  秦允之被她這一拽,偏過頭去,只見她低著頭,手指緊緊抓住他的衣角,另一隻小手在身側握緊很是緊張的模樣。

  “唉。”秦允之嘆了一口氣:“你抓我的衣角還不如抓著我的手。”他言語間,便握住了她的手,領著她往馬路對面走。

  他的手掌寬大乾燥,有著莫名的安定的力量,溫北北唇角不自主地笑開,跟上他的步伐,和他並肩。

  她只覺得,那天的陽光特別地好,就連路人都是微笑著的。

  他牽著她的手,走過一個個街區,好像,這一輩子都不會放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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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4 20:36: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暑假過去,便是大三上了。秦允之照例開了文學概論的課,溫北北正巧那個時候沒有課,便有時跑去那兒聽課。

  即便是聽過一遍,再聽也好像不會厭。她依舊找靠窗的位置,只是坐在更後排了。至於筆記,則是變成了胡亂的圖畫。雖然系裏有繪圖的課,但是和素描卻還是搭不上邊,所以溫北北是想將秦允之儒雅的樣子畫下來,最後也通通成了浪費紙張的罪過。

  有一次,她前晚看書看得晚了,早上上完課便累得慌,竟然在秦允之課上睡著了。

  秦允之上課時便見溫北北趴在桌上,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著自己,但漸漸的眼睛就眯起來,越眯越小,沒多久便耷拉著腦袋睡著了。

  他不禁失笑,課間休息,他走到她課桌前,敲了敲她的桌面。溫北北猛然抬起腦袋來,雖是睜大了眼,但臉上還是帶著迷濛的睡意。

  “累了就回家裡去睡,趴著睡不好。”他溫言勸說。

  “唔。”溫北北揉了揉眼,語氣裡卻頗有些委屈,“這學期課不少,都不能常上你這兒,我就想……多見見你……”

  我就想多見見你,輕輕淺淺的一句,卻直擊秦允之的心房,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班裡頭的學生也因此紛紛投來或好奇或八卦的目光,秦允之倒也不甚在意,也沒再堅持讓她回去。

  課上完了,溫北北便和秦允之一同回了公寓。到了北北家門口,秦允之停下腳步來,囑咐她晚上早些睡,別熬夜,她乖乖應聲。

  日子不緊不慢的過著,溫北北的三個好友紛紛來打探她和秦允之的進度。她卻總是含含糊糊,只說成功了一半,其他的,怎麼也不肯多說。畢竟,她還沒有正式地被秦允之承認。不過沒關係,只要時間長了,他就會相信,她的認真和堅持,不只是兒戲。

  秋天不長,轉眼間就過去了。秦允之和溫北北隔個一兩週就會出去吃一次飯,或者是看看電影,有時牽手走在肩上,又有時,她會挽著他的臂膀。

  只是,該不該有下一步了呢?

  溫北北有時候看著書,就會走神地想。她現在也慢慢地覺得,秦老師是喜歡她的。不然他也不會牽她的手,不會對她偶爾的任性這般縱容。所以,該不該有下一步了呢?

  不過,溫北北的想法也一直停留在想法,直到入冬後的某天。

  那天,父母都不在家,她上秦允之家蹭飯,之後便留在書房看書,是她很少看的武俠書。她看得入迷,時間不知不覺地溜走,她還渾然不覺。

  秦允之見時間不早,本想進書房來提醒她,看她讀書讀得入神,再看書封,竟是《神鵰俠侶》。

  “神鵰俠侶啊,你從前沒看過?”

  溫北北定了片刻才抬起頭來,她應了一聲,然後說:“楊過和小龍女兩個人真慘。”

  “沒有分分和和,怎麼成一個跌宕起伏的故事。”

  “嗯,所以就不要故事了。”溫北北認真地說:“如果非要分分和和,經歷千難萬阻才能成全一段感情,那麼我就不要去當那個主角。”她的聲音漸漸放低,“也不要老師去當英雄。”

  秦允之聞言,又是笑:“你呀,太容易代入劇情了。到睡覺時間了,你要是喜歡看,就拿回去罷。”

  溫北北看了看壁鐘,已經十點了,是該下樓了。和他在一起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不知不覺就又要分別,雖然只是樓上樓下,但這種分別還是讓她難過。尤其是在看了那些淒悽慘慘的小說之後。

  “我還是不要看這書了。”溫北北將書擺回原來的位置。

  “怎麼了?”

  “就是覺得,看著鬧心。”

  瞧著她小臉都愁得皺作一團了,秦允之搖了搖頭:“看個小說就把你愁成這樣了?生活總有起起伏伏的時候,那時候你要怎麼辦?”

  “生活是生活。如果生活本來就很曲折了,為什麼小說還得鬧心呀。”

  秦允之看這丫頭又在鑽牛角尖了,便不再同她爭:“好好,不看就看了。下去睡覺吧,別第二天又在看上睡著了。”

  溫北北挪著步子出了書房,秦允之跟在她後頭。快要走到門口,溫北北猛然轉過身來,結果和秦允之撞個正著。

  “唔。”溫北北吃痛地捂著腦門,秦允之卻是又好氣又好笑的,揉著自己胸口問:“又怎麼了?”

  “嗯……那個……”溫北北欲言又止,吱吱嗚嗚了一會兒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溫北北。”秦允之饒是再好的耐心也快被她消磨光了,將她名字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

  “我想要個晚安吻!”溫北北被他一逼迫,立刻說了實話。

  秦允之卻是被這個實話驚了一下。溫北北偷偷瞟他,瞧他不知喜怒的樣子,她立刻糾正道:“額……不給也沒關係……其實……嗯,晚安什麼的就好了……”

  她話還沒說完,秦允之便將她拉進了懷裡,這回換她的鼻子撞上他的胸口,差點就淚眼汪汪。下一刻,他就俯下頭來,在她額頭印上一個輕柔的吻。

  溫北北想要去揉鼻子的手當即定在了半空,像是一片羽毛拂過,柔柔的,軟軟的,總之那種感覺,就好像躺在雲朵上一樣,讓人輕飄飄。

  “晚安。”他鬆開她,笑意融融。

  溫北北緩慢將視線移到秦允之的臉上,然後愣愣地回了一句:“晚安。”

  從秦允之家出來,溫北北在他家門口離了一分鐘,她抬手覆著額頭,然後站在那裡傻笑了半分鐘。

  而門的彼端,秦允之亦是站在那兒許久,攤開手掌,好像還有擁抱著她的溫度。明明已經不小的年紀,但在她面前,居然還是像毛頭小子一樣,心跳得那麼快。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

  今晚的你在,思念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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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發表於 2016-12-4 20:36: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時間是種很奇妙的東西,從客觀的角度上它有著標準的刻度,但在個人看來,它卻總是忽快忽慢的。

  一個人的時候,感覺時間特別慢也特別寧靜,而和秦允之在一起,溫北北總會嫌時間過得太快,分別總來得太早。

  習慣一般的晚安吻,溫暖的擁抱,她那麼貪戀他懷抱的溫度,以至於都不願時間流動,還真是越來越貪心了呢。

  這樣忽快忽慢的平緩日子一直持續到冬天。

  考試週一晃眼就過去,最後一門考試結束,持續了幾日的壓抑終於得到釋放。

  和四喜他們三人一同走出考場,溫北北套上毛線手套,低低呼出一口氣來,白色的霧氣便升騰起來。

  “外頭冷死了。”四喜搓著手,在已經積了雪的地面上不停跺腳。

  小米橫了她一眼,“又不是第一年在這裡過冬,大驚小怪。”

  “唉,子煙就好了。”四喜嘻嘻一笑,勾住子煙的肩膀,道:“考完試,馬上就可以回家了,南邊就沒那麼冷了吧。”

  子煙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四喜和她說話,她卻半晌沒有反應。

  “怎麼了,子煙?”北北出聲。

  子煙這才回過神來,她的表情像是欲言又止。

  小米瞥了她一眼,說:“又捅什麼簍子了?說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聞言,子煙又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下學期,我就出國了,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聽到這話,另外三個人都驚訝了。北北問:“怎麼從沒聽你提起過?而且你不是喜歡中國文學麼?”

  “怪不得你這學期老在寢室念英文。”四喜恍然大悟,卻又引起新的疑惑,“可怎麼大三才出去?”

  子煙笑了笑,說:“或許因為真的不喜歡考古吧。父母也想我換個專業,正好有出國的機會。再加上男朋友準備去國外讀研,所以想索性一起去那邊了。”

  “重色輕友。”小米在一旁冷哼了一聲,但大家似乎都聽得出來她語氣裡隱藏著的不捨。

  “什麼時候走?”北北開口。

  “這次回家裡,準備準備,過幾星期就走。”

  說話間,天空裡又飄起了雪,溫北北抬起頭來,雪花落在她的臉頰山,眼瞼上。

  大三了呢,每個人都開始走向不同的道路,之後,四散天涯。而子煙只是先於他們一步,做出了選擇。

  那她溫北北以後的路呢,會是怎樣?她突然有些傷感,有些不確定。

  僵持片刻之後,四個人一起去吃了飯,子煙的踐行飯。飯桌上,聊到了許多過去的時光,聊到子煙那些爛桃花,聊到她上課無聊時畫下的畫,說過的笑話,做過的糗事,還有複習前的狂吼。說著說著,就起了意,四喜喊了酒。

  四喜是正宗的東北人,特豪邁,一瓶酒下去也不含糊,豪氣得很。北北雖不常喝,但並非不行,何況檯面上的氣氛使然,也陪著喝了。

  開了閘似的,酒一喝就喝開了,四人走出餐館的時候都有些薄醉,一個搭著另一個的,四喜手裡還拽著個酒瓶亂揮。

  “走起,去KTV繼續。”四喜喊了一聲,餘下的三人就跟著搗蒜似地點頭。

  到KTV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多了,於是在裡頭霸著麥吼吼,又喊了酒繼續喝,三四個小時眨眼就過了。

  秦允之下午監考完,就收拾收拾東西回了公寓。他曉得溫北北上午就考完試了,溫教授夫妻兩個又一同出去調研不在,她定然是要上來找他。但一直到四點多都沒她消息,秦允之便打了電話過去,卻沒人接聽。

  他不免擔心,坐立不安,什麼書都看不進去,前前後後打了好幾個電話,直到近七點,電話才通了。可聽見那頭吵鬧的音樂聲和溫北北醉意濃重的音色,秦允之剛鬆開的眉頭有一次收緊。

  “溫北北,你在哪裡?”

  “唔……KTV……”

  “地址。”

  那頭溫北北聽到問話,將頭扭過去問,“子煙,我們在哪?”

  “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在哪?”溫北北加大了聲音,但子煙顯然還是沒有聽清楚地樣子,溫北北於是朝拿著麥歇斯底里吼的四喜說:“四喜,你輕點!”

  “A大廈啊,B路上。”四喜停下嘶吼後,子煙才聽明白溫北北的問題,回答她。

  於是吼了幾次,溫北北才將答案傳遞給秦允之。

  “你們幾個人?都喝酒了?”

  溫北北又“唔”了一陣,然後拿手指頭去點了點包廂裡的人頭,才回答:“嗯,加我四個。都喝了,呵呵。”

  “你在那兒沒走,我來接你們,聽見沒?”

  “哦。”

  她應了一聲,那端就已經掛了電話,溫北北卻還拿著手機愣了好一陣,直到四喜喊她,她才回過神去搶話筒了。她平日裡安安靜靜的,喝醉酒後倒活潑了許多。

  秦允之在車庫裡一直停著車,但除非回家裡,很少開車,今日卻是開了去。到了A大廈停好車,他又打給溫北北問了包廂號。

  他一推門,就見拿著話筒唱得投入的子煙,然後是歪倒在一邊灌酒的四喜,溫北北原本盤腿坐在沙發上拿著鈴鐺給子煙伴奏的,一見秦允之便立刻甩下鈴鐺,三步並兩步撲進了秦允之的懷裡,還揚起喝得紅撲撲的臉蛋兒看他,眼睛笑得彎成一條線:“秦老師。”

  秦允之身子一僵,原本到嘴邊的責備,變成了一句明知故問:“喝多了?”

  溫北北笑嘻嘻地點頭,然後扯著他說:“我們要回去了麼?”

  “嗯,我接你們一起回去。”

  溫北北聞言,就跑進去拖另三個醉鬼,費了好大得勁,終於才讓四個人都上了車。

  將其餘三人送回了寢室,溫北北和他們道別的時候還依依不捨,四個人不知緣何還抱在一起痛哭了一氣。秦允之就在一邊等著,也不催。

  等秦允之載著溫北北迴到公寓,已經快九點了。喝了酒的溫北北像是打了雞血似的,一下車就噌噌噌地往上跑,秦允之只得加快腳步跟在她後頭,生怕她踩空樓梯摔下來。

  跑到他家門口,她才停下步子,扭過頭來催他:“開門開門。”

  秦允之無奈,打開門,她甩下鞋和外套,光著腳跑到秦允之家的沙發上,然後對著男人大聲地喊:

  “秦允之!我喜歡你!”

  秦允之抬起頭來,看沙發上醉醺醺的北北,依舊短短的頭髮,小麥色的皮膚,寬大的毛衣底下,露出細長的小腿和一雙光溜溜的腳丫子。他走近,將她抱了下來。

  他坐在沙發上,北北頭枕在他肩膀。小手不安分地絞著他的毛衣,他心底一片柔軟。

  秦允之突然開口:“北北,我大你八歲。”

  “秦允之,我喜歡你。”

  “不嫌我無趣?賺的錢少?”

  “秦允之,我喜歡你。”

  溫北北像是沒聽明白他的話似的,只重複地回答這一句。

  “那麼,溫北北,你不能後悔。”

  秦允之語罷,就吻上了北北的唇,起初還是輕輕的,但一旦觸碰上,就像是點了火似的,不自覺地想要深入,想要變得濃烈。

  溫北北腦袋迷迷糊糊的,此刻被秦允之摟著親吻,更不知東西南北了,只知道抱著他,胡亂地哼哼。

  或許是有秦允之自己知道,他想吻她,這個念頭,已經很久了。

  這個吻很綿長,青澀的北北也懂得秦允之的嫻熟。分開後,北北紅著臉靠在秦允之的懷裡,高興裡又夾雜著一絲絲的嫉妒,良久,她說:“秦允之,你要對我好。”

  有些孩子氣的話,秦允之笑了,摸著她的腦袋,允諾:“溫北北,我會對你好的。”

  溫北北聞言,又噗哧笑開,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吶,什麼是幸福呢?

  幸福就是,貓吃魚,狗吃肉,奧特曼打小怪獸;

  幸福就是,溫北北喜歡秦允之,秦允之也碰巧喜歡溫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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