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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奸商養成(有妻斯有財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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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8 00:05:5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龍駒一事遲遲沒有解決之道,祖紹威在跟黎亮亮討論後,再修書一封,誠誠懇懇說明龍駒的情形,請求赫親王能順延交馬的日期,讓他們有更多的時間將另一匹龍駒馴服。

  除此之外,尚有許多事要處理祖紹威得在外頭忙生意,黎亮亮也沒閒著,這一季的帳冊,帳房們都做出來了,她這個當家主母得核帳、算帳,忙得不可開交。

  這日天色已黑,祖紹威仍在外未歸。

  小雁看了專心算帳的少夫人一眼,靜靜的離開書房,要到廚房端晚膳過來,這幾日都是如此,少爺忙到過了晚膳才回來,少夫人就隨意吃,再繼續做事。

  「真是的,龍駒啊龍駒,要嘛就早點恢復健康,要嘛就別那麼難馴服,因為你們,少夫人跟少爺忙到人仰馬翻,好擔心你們兩匹馬都出事,那就完了。」小雁在嘴裡唸唸有詞,一邊往廚房走去。

  就在她離開一道拱門後,徐士文從一株樹後走了出來,手上的漆盤放了一碗熱騰騰的海鮮粥,還有一杯溫茶,直直走進書房。

  「妳真忙,這陣子看妳這樣忙進忙出,我看了都覺得累。」

  他笑容滿面的走到她身邊,將漆盤放在桌邊,這張桌子快被滿滿的帳簿淹沒了!

  黎亮亮錯愕的抬頭,再看著他端來的東西,「呃……謝謝你,我晚一點再吃。」

  「妳忙,我餵妳。」他還真的拿起湯匙就要餵。

  她連忙閃躲,「不必了。」

  「妳放心,沒有人看到。」不過他會去找張宇臣說。

  見他又將湯匙送到面前,她臉兒一沉,「有沒有人看到不是重點,而是這個行為並不恰當。」

  「可是我們就像一對兄妹。」

  「你真是這麼想的?」她一臉嚴肅,打開天窗說亮話,要他守好該有的界線。

  「好吧,我對妳有感情,所以一定要來看看妳婚後過得好不好,還有……」

  「我很好,非常好,你可以離開了。」

  「亮亮,妳這樣太傷我的心了。」他突然壓低聲音,心疼的說著,「我看到妳這麼忙,祖少爺這些天更是忙到二、三更天才回來,妳在我眼裡,過得一點都不好。」

  她抿緊了唇,「紹威忙那麼晚,全是為了龍駒的事在四處奔走,看看還有什麼醫馬的大夫能請回祖家大院,另外,你眼裡看到的,跟我心裡感受到的不會一樣,請士文哥謹守禮教,別傳出什麼讓外人嚼舌根的是非耳語。」

  「亮亮……」

  「行了,我真的很忙。」

  他無奈點頭,「那不吵妳了。」

  「對了,我知道你特別照顧飛哥,我最近太忙有些忽略牠,就這一點,我謝謝你了。」她又道。

  「不客氣,但牠很老了,有點跑不太動,表少爺牽著牠走了跑馬場三圈,牠就喘個不停了。」

  她咬著下唇,「我明兒一早就去看看牠,請表哥別太逼牠,以馬的年紀來說,牠是個老爺爺了。」

  「我知道,我一定會說的。」他溫柔的看著她。

  那眼神令她不太舒服,警告道:「士文哥,請自重。」

  徐士文連忙收斂感情,用力點點頭,「我會約束自己的,我不吵妳,先走了。」

  他微笑的再指指他特意端來的東西,提醒她要吃之後,轉身走出去,正好跟端了晚膳進來的小雁錯身而過,不一會就聽到——

  「徐少爺拿吃的給少夫人?我剛剛在廚房就聽到廚娘說他在裡面熬粥熬了好久,沒想到竟是熬給少夫人您吃的。」

  「別大聲嚷嚷,他只是覺得我忙,熬粥讓我好入口罷了。」

  徐士文邊走,嘴角上揚,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她,她比過去更美了,令他對她的迷戀更深,再看看這富麗堂皇家大院,還有後山的馬場,那些數不清的高壯名種馬,哪一匹不是價值連城,不管是馬場或是黎亮亮,他都想要!

  但該怎麼一箭雙鵰呢?祖紹威不好應付,心機深沉的張宇臣更難對付,這兩個男人都是他通往富貴之路的絆腳石,想了想,他腳步突然一停——

  他想到了!

  祖紹威直到深更時刻才返回祖家大院,梳洗後回到寢臥,爬上了床,溫柔的將熟睡的黎亮亮擁入懷裡。

  他們這陣子真的忙翻了,想恩愛也沒體力,但他還是在她的額際輕輕印上一吻,才沉沉睡去。

  這一覺竟讓他一路睡到晌午,醒來時,床上的人兒早已不見,但他可以猜到她是捨不得喚醒他,輕手輕腳的下床。

  喚了沈雷進來梳洗著衣,果然從他口中得知,黎亮亮一早就到馬廄去看飛哥了。

  「兩匹龍駒可有什麼進展?」

  「沒有,一匹病懨懨,一匹兇悍無比。」沈雷都忍不住嘆氣了。

  他一邊聽一邊步出房門,往飯廳走去,昨晚夜歸,今天又晚起,他的肚子已經餓了。

  奴僕已備好午膳,但廳堂只見張宇臣及他的小廝。

  「表弟起來了,我聽表弟妹說,你還在睡。」他馬上起身。

  祖紹威示意他坐下,「很久不曾睡到如此晚,還有一堆事情待處理,我得快快用餐。」他歉然的道。

  沈雷則退了出去。

  「表弟,有件事我不說不行,是我今早親眼看到的,但早在昨天,我就聽說徐士文親自到廚房去熬粥,還親自端去給表弟妹喝。」

  「是嗎?我怎麼沒聽到任何耳語?」他不以為意,繼續用餐。

  「好,不提那事,我今早看到……」

  張宇臣一一道來兩人天剛亮時就到馬場,黎亮亮將粉頰貼在飛哥的馬頸上磨蹭,笑得好開心,徐士文吩咐小雁去拿披風,說秋日清晨的空氣涼,容易著涼,不一會兒,小雁拿了披風過來,徐士文執意替黎亮亮披上。

  「那又如何?」有小雁在,兩人能做什麼?祖紹咸繼續扒飯,再吃一口東坡肉。

  張宇臣蹙眉看著表弟,這樣還不夠嗎?「不只如此,表弟妹替飛哥刷洗時,徐士文也在一旁幫忙,不時檢查牠的馬蹄鐵,還幫忙餵牧草,兩人說說笑笑的。」

  祖紹威頓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便繼續吃飯。

  張宇臣見狀簡直快要瘋了,難道外面的傳言是假的,他跟黎亮亮其實並不恩愛?不然表弟怎麼會毫不在乎?

  「這半個月來,我跟徐士文在一起,他不時聊起以前的事,說曾多次上黎家求親,只是表弟妹為了照顧她爹娘,遲遲不點頭,」張宇臣愈說愈嚴重,「我看得出來,他們之間好像有那麼一回事,你最近有那麼多的事要處理,無法一直盯著亮亮……呃,怎麼了?」終於有反應了嗎?

  祖紹威放下碗筷,定定的看著表哥,他這下聽明白了,表哥是在挑撥他們夫妻的感情呢!

  為什麼?他這麼做究竟有什麼目的?

  「你這是什麼眼神?」張宇臣皺眉。

  「沒有。」他搖頭。但捫心自問,若他還是當年那個敗家子,可能表哥這麼挑撥離間,他也許就火冒三丈的找黎亮亮質問去了。

  當他還要拿起碗筷時,沈雷突然急急的衝了進來。

  「少爺!糟了,少夫人上了龍駒的馬背啊!」

  祖紹威臉色大變,連忙跑出去,張宇臣也追了出去,沈雷急忙跟著跑。

  一行人急急的跑到馬場,柵欄周圍已聚了不少奴僕,他們個個臉色發白,不時傳出抽氣聲。

  黎亮亮雙手死死的勒住韁繩,胯下的龍駒狂叫嘶鳴,瘋狂撒蹄,就是想將她甩下來,她嬌小的身子試圖穩住,最後仍不敵那力道,不得不放開手,飛身下來,雙手已經鮮血淋漓。

  祖紹威立即快步上前,一邊大吼,「快拿藥來!」

  因為馴獸師受傷的事層出不窮,柵欄旁的亭台內一直都有備妥乾淨的清水跟止痛傷藥,小雁跟沈雷早已拿來在柵欄旁候著,只是祖紹威一雙眼睛只盯著黎亮亮看,才不知道,兩人立即將一桶清水跟藥拿到他身邊。

  祖紹威握著妻子血跡斑斑的雙手,拿起水桶裡的小水勺先以清水清洗,再拿布巾輕輕擦拭。

  此時,徐士文一個箭步上前,拿走小雁手上的藥瓶,「天啊,怎會傷成這樣?我來替她上藥吧。」

  他的口氣裡盡是不捨。

  這樣的言行舉止非常不合宜,瞬間引來許多驚疑不解的目光,其中包括帶了點火氣的黎亮亮。

  祖紹威黑眸微瞇,冷冷的道:「士文兄似乎忘了你只是這裡的客人。」意思是他隨時都有可能會被他轟出去。

  在這樣懾人的目光下,徐士文雖然不悅,但這個地盤確實還不是他的,他只能擺出說錯話的愧色,「抱歉,我太心急了。」他連忙將藥膏交到祖紹威手上。

  「我想我們都幫不了忙,倒不如一起進城去,找一找有什麼馴馬高手還是獸醫,看能不能幫上忙。」張宇臣很會做好人。

  祖紹威向他點個頭表達謝意,就將注意力再度放在黎亮亮的傷口上,小心翼翼的替她塗抹藥膏,就怕再讓她痛,而徐士文跟張宇臣已帶著小廝先行離開。

  黎亮亮小臉皺成一團,眼淚都滑出眼眶,但她還是勉強擠出笑容,「我沒事……」

  「妳沒事?手這樣叫沒事 」祖紹威突然氣憤的吼了她。

  他好不容易將她長著厚繭的手照護成嫩如凝脂的玉手,這會兒呢?都摩到血肉模糊了。

  她怔怔的看著他,這兇狠模樣一點也沒有嚇到她,反而讓她的心撲通狂跳。

  「不許再這麼做了!」他一字一字的咬牙警告著。

  她仍怔怔的看過他,這是第一次,她看到他這麼有氣勢的模樣,不由得看傻了眼。

  「少爺簡直是脫胎換骨,真有氣魄。」沈雷以崇拜的目光看著主子。

  小雁也是拚命點頭,「真的好迷人呢。」

  沈雷一聽,立即瞪向她,對她眼神中的傾心很是不滿。

  「你、你死瞪著我做什麼?」她咕噥一聲,臉兒卻紅了。

  他正要開口,但兩個主子的交談聲再度引起他的注意。

  「總之,接下來換我,我的騎術並不輸妳,在我的朋友群裡們我說第一,別人不敢吭聲!」

  祖紹威邊抹藥邊說。

  這話可嚇壞不少人,他也知道,立即抬手制止眾人的反對之詞,但其他人得噤聲,可不包括黎亮亮,「不行,絕不能讓你馴龍駒,太危險了!」

  他已經替她敷好藥,雙手在清水桶內洗淨,接過布巾擦拭後,「我是沒有武功,但馴馬不是有武功的人才能做。」

  「可是你細皮嫩肉—— 」她倏地住口,直接伸手給他看,她就是最好的例子,若換作以前的手,說不定不會傷得這麼重。

  他先是一呆,俊臉隨即浮現一抹可疑的紅潮,是,他從小養尊處優,騎馬的次數在長大後也是少了些,出門多是乘車或抬轎,但那又如何?

  「我是男人,是祖家大院的當家,更是妳的丈夫!」

  「可是……」她還想說,他突然將她打橫抱起,她的粉臉頓時變得紅通通的。

  「你在做什麼?很多人在看,而且我傷的是手又不是腳。」

  「妳是我的妻子,誰敢多嘴?」他威嚇道。

  奴僕們全笑咪咪的直搖頭,小雁更是忍不住的笑出聲來,沈雷還輕敲她額頭一記,要她控制一下,惹得她又臉紅紅。

  祖紹威抱著黎亮亮往祖家大院走,經過重重院落才回到東大院寢臥,將她放在柔軟的床鋪上。

  她坐起身來,搖搖頭,「這時候睡覺不好吧?」

  他在她身旁坐下,「妳手受傷了,休息哪裡不好?何況,妳今天很早起床。」

  她蹙眉,「我醒來時吵到你了?」

  他搖搖頭,將表哥說的話簡略轉述給她聽。

  她一臉認真的看著他,「你不會以為我—— 」

  他伸手摀住她的唇,「不是我自誇,一來我比徐士文英俊許多;二來家世也比他好,更重要的是,在親親娘子的賜教下,現在是個得以獨當一面的大商人……」

  「行了,行了,我聽懂了。」她笑了起來,知道他聰明的看出張宇臣意圖挑撥他們的感情。

  唉,做人為什麼要這樣?見不得別人好嗎?她輕嘆一聲,疲累的將身子往他身上靠,頭貼靠在他的胸膛,「我突然覺得好累哦。」

  「我陪妳躺一會兒。」

  她用力點點頭,不敢說偷個浮生半日閒,但最近兩人都忙翻了,想好好依偎也難,就偷個半個時辰的溫暖相依也好。

  馬場這麼大,需要處理的事太多了,巡視馬廄、穀倉每天得確定糧草的儲存量、初生的小馬得另外費心照料,還有兩匹讓他們傷透腦筋的龍駒……

  祖紹威摟著她,躺臥在床榻上,思緒漸漸移轉到懷裡的人兒。

  他已經忘了為何以前喜歡高大豐滿的女人,此刻,深愛的妻子窩在他懷裡,更顯出她的嬌小纖細,他滿心歡喜,低頭輕吻她的額際、鼻子,忍不住攫取了她的唇,愈吻愈深,他將她摟得更緊,右掌想更進一步的接觸她的柔軟而拉下她的身子時,卻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

  「噢!」痛呼聲陡起。

  「抱歉。」他立刻回神,歉疚的坐起身來,察看她的手。

  她笑著搖搖頭,主動再吻上他的唇。

  「亮亮……」

  「小心我的手就好了。」她羞澀的在他唇邊低喃。

  黑眸閃動著熾熱的光芒,他溫柔的與她纏綿。

  「小心、小心……」

  每一天,在這片蔚藍天空下,祖家大院的馬場上演著一次又一次驚心動魄的戲碼。

  多名馴馬師以繩索套住龍駒馬首,努力制住馬兒的步伐,才讓祖紹威驚險的跨坐上這剽悍馬兒。

  上了馬背依舊很危險,他好幾次差點就要墜馬,每個人的心臟都快要被嚇停了,尤其是在柵欄旁的黎亮亮,她的視線根本不敢從他身上離開,嘴裡喃喃叮嚀著,「小心,要小心啊……」

  祖紹威不敢分神,感受到他掌心傳來一陣劇痛,他表情有些扭曲,仍咬牙堅持著。

  他已能感覺到馬兒的情緒,一人一馬像在揣測對方心思般對峙著,稍不注意就會出事,像這會兒,馬兒刻意甩跳,他雖將身子盡力壓低,仍是跌了下來。

  見他被甩下了馬背,黎亮亮想也沒想就飛身撲過去接,其他侍從包括沈雷在內也同時衝上去,但她的武功是裡面之最,總是第一個到他身邊,只是他太高大,她太太嬌小,只會被他壓在身下。

  沈雷急忙將少爺拉起來,也讓少夫人脫困,小雁連忙把人扶起。

  這樣的戲碼每天每天都會上演好幾回,每個人看了都感受到他們的夫妻情深,卻也看得心驚膽顫,就怕哪一個受傷了。

  不過,張宇臣跟徐士文除外,他們想離間兩人的感情已是不可能達成的任務,所以已私下密商,看如何進行下一步。

  此時,祖紹威再次上了馬背,他火大了,雙腳狠夾馬肚,讓牠搞清楚誰才是主子。

  他雖不是馴馬師,但愈具野性的馬愈有靈性,牠跟祖紹威比的是誰才是主子,他的霸氣有幾次是大於牠,牠不得不臣服,但第二日,牠就會重新再來,他也奉陪,直到雙方筋疲力竭,隔日再戰。

  半個月下來,頑劣的駿馬有被馴服的現象,見到他甚至會靜靜站立,不再仰頭嘶叫,彼此間可見一股無形的和諧。

  這讓天天提心吊膽的黎亮亮終於在深秋的暖陽下,露出一抹燦爛耀眼的笑顏,讓祖紹威看了心旌搖動,忘情的在眾目睽睽之下給了她一個深情的擁抱。

  然後每到的深夜,是兩人可以忘情恩愛的時刻。

  他們沐浴後會同坐在床上,看著彼此的雙手。

  她先前的傷已好了,又有了一雙白嫩的纖纖玉手,而他的大掌即使天天上藥,內用外敷,仍是傷痕累累,還多了幾個繭。

  她沒想到他這麼能忍,喉頭微微緊縮,在心疼之餘,以藥膏輕輕的塗抹。

  他只靜靜的看她一眼,微微一笑,她亦回以一笑,接著她再拿了另一種能解肌肉痠痛的藥,他畢竟不是練武之人,天天硬撐在馬背上下起伏,自然全身僵硬疼痛,在替他的身子擦完藥膏,她起身在水盆洗淨手後,回到祖紹威身邊,乖乖的拿潤膚膏擦拭雙手,這是為了他而擦的。

  不只是要讓雙手保持滑嫩,在替他的手擦藥時也不會因粗糙而弄疼了傷口,但最重要的是,他喜歡她的手白皙滑嫩,這也算是女為悅己者容。

  全部完成後,兩人躺在床上,他摟著她,她則輕輕的偎向他,聊著今日發生的種種,聊著聊著,最後不是有一人先行睡去,另一個人才笑著去夢周公,就是兩人相依相偎的以輕柔的吻展開翻雲覆雨的纏綿,雖然,祖紹威有手傷,但小倆口已經很有經驗了,只要「小心手」就可以……

  屋外,月色深深,屋內,春意濃濃。

  馴龍駒有了進展後,另一匹龍駒在幾名大夫的細心治療下,病情也漸入佳境,已能自己進食,另外,祖德源也稍來家書,說與老總管再遊山玩水一段日子就會回家。

  這一日,祖紹威與黎亮亮正從城裡要回到祖家大院,馬車內,小倆口很開心,因為他們剛談妥了一筆大生意,家裡的副總管也飛快的策馬進城,交給他們一封赫親王的親筆信,內述他能理解、也感受到他們的愧疚與歉意,他也不急,願意多給他們三個月的時間馴馬。

  一切,好像要否極泰來了!

  赫親王給的時間綽綽有餘,祖紹威騎乘龍駒已經很順利,一人一馬相當融洽,已能馭風而行,其他騎師也能試著靠近,只要他在一旁安撫,也能上馬騎一小段。

  黎亮亮也是愛馬之人,被他吼過一次,就沒機會再坐上龍駒,祖紹威知道她的渴望,笑著道:「今天,妳可以試試騎上龍駒。」

  她笑著點頭,眼睛都亮了起來。

  馬車在祖家大門停下,甫下車,就見兩名小廝急急的要上馬背,一見他們又連忙翻身下馬,朝他們跑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

  「我們正要找兩位主子呢,飛哥牠……沒人可以阻止表少爺,你們快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小廝急了、慌了,話也說得不清不楚,因為祖家大院上下都很清楚,跟著少夫人陪嫁過來的飛哥是她最親的家人,意義非凡啊!

  飛哥 兩人臉色一變,黎亮亮顧不得丈夫,急急的飛身往大院後方的馬場掠去,祖紹威則飛快跳上馬背,策馬衝進大院內。

  最終黎亮亮還是快了一步,但這絕不是她想看到的一幕。

  柵欄內,張宇臣騎著飛哥,強迫牠跳過前方的障礙物,但距離不對,牠跨步的節奏也不對,牠跳不過去的!黎亮亮立即施展輕功飛掠過去,卻來不及了。

  飛哥見到障礙物想煞住步伐,但距離太短,牠直直撞了上去,一聲讓她幾乎要心跳停止的撞擊聲後,就見牠倒地發出痛苦的嘶鳴。

  張宇臣則跌了個狗吃屎,也痛得哀號,「我……我的腳……」

  黎亮亮臉色蒼白的撲到飛哥身邊,雙手環抱著牠,淚水不停不停的落下,「怎麼辦?怎麼辦?」

  「我的腳好痛啊!快叫大夫!」張宇臣還在哀哀大叫。

  她淚眼瞪向他,「你害死牠!你害死飛哥了!嗚嗚……」她趴在飛哥身上,哭得肝腸寸斷。

  此時祖紹威趕到,下馬快步衝到她身邊,一看到飛哥的一雙前腳全折斷,正痛苦的喘息著,他難過的蹲下身,一手拍撫著痛哭失聲的妻子,一手輕拍著飛哥,「亮亮……」

  「我不要,我不要……」她知道他要說什麼,轉頭又瞪向被家丁扶起身的張宇臣,「為什麼?

  表哥,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淚眼裡有著毫無掩飾的怒火,第一次,她想殺人!

  張宇臣的腳也受傷了,本想吼回去,但見祖紹威的表情也很可怕,不由得嚥了一口口水,「飛、飛哥這陣子能跑了,跑得也不錯,我以為他可以—— 」

  「他不可以!」她根本聽不下去,怒氣沖沖的朝他大吼!

  他忐忑的再看了看祖紹威那冒火的俊顏,心裡不禁氣起徐士文,他想的什麼鬼辦法!

  「好吧,是我錯了,我可以補償,妳在馬場裡選妳喜歡的馬,兩匹、三匹、十匹、一百匹都我都允了……我會付錢的!」不是他想妥協,而是他發現他引起公憤,馬場的每一個人都帶著怒氣看著他。

  「嗚嗚嗚……飛哥不只是我的馬,我當牠是朋友、是親人,沒有任何一匹馬可以取代,你可惡,該死的你!嗚嗚嗚……」黎亮亮滿臉淚痕,什麼教養也不管了,她想咒罵,她想殺人!

  「亮亮,表哥的事晚一點兒再說,飛哥牠很痛。」祖紹威不忍的看著幾乎要發狂的妻子。

  「可我不行……我下不了手,我不要!」她心痛的埋在他懷裡痛哭。

  他朝一旁的沈雷點點頭,沈雷明白的靠近飛哥,接過家丁拿過來的刀子,在牠耳畔說些好話,刀身隨即沒入馬腹,不一會兒,飛哥痛苦的喘息聲慢慢消失,起伏的馬身也漸漸靜止。

  「哇—— 」黎亮亮大哭,這痛不欲生的哭聲讓在場的奴僕都為之心酸,小雁跟其他丫鬟更是忍不住也哭了出來。

  祖紹威看著緊緊抱著飛哥不放的妻子,在她耳邊說了些話,她才願意放開牠。

  飛哥被奴僕們搬進牠專屬的馬廄,黎亮亮也隨即跟進去,她不准任何人進來,就連她最深愛的祖紹威亦然,她只想好好的陪伴飛哥。

  她這一待,從白日至入夜,祖紹威貼心的叫奴僕們多備了幾個暖爐,讓她能溫暖些。

  馬廄裡,黎亮亮側躺在飛哥身邊,輕輕撫著早已冰冷的飛哥,細數牠來到她生命的時間,點點滴滴,好多好多美好的回憶……

  她的淚水不停落下,哭得不能自己,「嗚嗚嗚……對不起,飛哥,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對不起……

  對不起……」

  馬廄外,還有一個靜靜陪伴的身影,祖紹威抿緊了唇,看著燈火通明的馬廄,臉上的自責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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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8 00:06:26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個人言論 於 2016-12-8 00:07 編輯

第十章

  翌日,祖紹威陪著黎亮亮將飛哥埋在後山湖畔,靜靜陪伴她許久,再處理大院的事務,轉眼又近黃昏。

  此刻,在夕光霞影映照的客房內,當祖紹威告知將安排他住到客棧後,一腳裹著紗布,臉上也有擦傷的張宇臣立刻開罵。

  「你見色忘友……不,你是怕妻的懦夫,就因為那匹老馬死了,我就得搬出去,讓那女人看到我不會難過?我可是你表哥!」他氣炸了,完全無法接受。

  剛說完,就見祖紹威全身散發出怒火,讓他氣焰頓時消了一半,悻悻然道:「那好吧,去可以,但我要錢。」

  他兩眼森冷的看著他,「終於說出口了?」

  他一愣,臉上有被看穿後的困窘,「什麼意思?」

  「表哥故意鬧出這麼大的事,不就是為了這個?」

  張宇臣吞嚥了一口口水,說不出話來。

  祖紹威走到他面前,冷聲道:「你來的時候,我跟亮亮為了龍駒的事忙得人仰馬翻,無暇顧你,你雖然可在這裡白吃白住,但這不是你要的生活,你要賭、要色,這裡兩者皆無。」

  「我、我……」

  「你待不下去,偏偏我又沒什麼表示,忙得不知時光飛逝,早過了與你說好的一個月期,」

  他嚴峻的語氣背後蘊藏著風暴,「所以,你得想辦法讓我迫你出去,也才能理直氣壯的向我要錢。」

  自己的意圖全被看穿,張宇臣嚇得瞪大眼。

  「我錯了,大錯特錯,我的心軟造成了亮亮昨日的心痛,還有接下來的悲傷……」祖紹威其實更氣自己,他知道表哥需要大筆的錢,他卻忽視了這一點。

  他咬咬牙,從袖口拿出一大疊銀票放到桌上,「最後一次,這是買斷兄弟情的價碼,日後,再見也當作陌生人!」語畢,他甩袖步出房門。

  張宇臣驚愕的看著桌上那一大疊銀票,上前翻看,這金額比他想像的要多上數十倍……

  他突然感到羞愧,他沒想到在祖紹威的心裡,他們的兄弟情竟值這麼多。

  他的盤算表弟都猜到了,惟一不知情的是這是徐士文獻的計,他該不該跟他說?但這一說,連最早的算計也得全盤托出……

  想了想,張宇臣終究怯步了,悶悶的叫小廝整理好行囊後,隨即前去另一間客房找了徐士文,沒想到,他也整理好行囊了。

  張宇臣蹙眉,「你要走了?」

  「嗯,我打算先進城裡住一段時間,等亮亮需要我時,我再回大院。」

  「不會有那麼一天,她的心全在紹威身上。」他眼睛可沒瞎。

  徐士文神祕一笑,「難說,你呢?你的小廝怎麼也背了行囊?」

  張宇臣將祖紹威說的話轉述給他聽,聽得他眼睛都亮了,樂不可支的道:「那我們一起離開吧,也住一起,表少爺可別忘了,還有東西沒給我。」

  貪婪的嘴臉!張宇臣突然有些害怕,他無恥要錢時也是如此醜陋嗎?他向他點個頭,「我知道了,但我先走,我們別一起行動,免得別人起疑。」

  「好吧,但表少爺別想先溜,免得我管不了自己這張嘴。」

  他點點頭,與小廝先行離去。

  徐士文則跑去跟祖紹威及黎亮亮演了一齣戲,說他看見黎亮亮那麼難過,他也難過,打算先離開祖家大院,到賀蘭城小住,住個幾天就回老家去了。

  黎亮亮沒挽留,現在的她對什麼都無心,仍陷在深深的悲傷裡,先行回房了。

  徐士文可沒有錯失機會,對著祖紹威嘆道:「唉,要是像龍駒那樣,飛哥也有兩匹就好了。」

  祖紹威愣了一下,隨即陷入沉思。

  徐士文沒有多留,先行離開了,但他相信他丟下的餌,聰明的祖紹威已經咬下,他要做的就是等著他來找他,畢竟,他跟黎亮亮是青梅竹馬,飛哥的來處,他可是最清楚的!

  張宇臣已經被踢出祖家大院,接下來就是祖紹威……他猙獰一笑,再過不久,大院跟黎亮亮就全屬於他了。

  黎亮亮變得很不快樂,話也少了。

  自從飛哥被埋在後山湖畔後,她常一人獨自坐在湖畔,也卯起勁來清掃飛哥曾待過的馬廄,再不,就是看著在柵欄裡奔馳的馬兒發呆。

  祖紹威獨自處理大院的大小事,龍駒的馴服工作雖然已可交由甚他馴馬師,但他仍然忙碌,只能從忙碌中努力的找出時間,陪在她身邊。

  這樣的情形持續半個月後,祖紹威突然變得更忙,一整天也見不到人,只有在夜晚時,才能勉強與她相擁而眠。

  幾天後,祖紹威找了一些副總管談了些話,離開議事廳時,每個人表情都很凝重,連小雁都被叫了進去,再出來時,雙眼都哭腫了。

  這讓她在伺候黎亮亮時變得心不在焉,但黎亮亮太沉浸在失去飛哥的思緒裡,沒發現她的異狀。

  夜已深沉,黎亮亮躺在床上,仍無睡意。

  晚歸的祖紹威在梳洗沐浴後,步入寢臥,一如過去這段日子,他脫鞋上床,溫柔的將她擁在懷裡,輕輕撫著她的背,但不同於以往的是,他不是靜靜的看著她闔上眼眸睡去,而是開了口,「我明天要出一趟遠門。」

  她愣了愣,想也沒想的就從他懷裡坐起身來。

  他最近總忙到睡前才見得到人,倒是梁梅秀三天兩頭就過來,打著想買馬兒的名義要見他,那眼裡的期盼是那麼明顯,顯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惜的是,她也碰不到祖紹威,黎亮亮看得出來,梁梅秀很失望,再從失望變絕望,她也許以為祖紹威在知道她走得這麼勤後,應該會趁機拜訪茶坊,但祖紹威一點動靜都沒有,她便知道他對她已沒有意思了。

  「忙生意的事嗎?」她只能這麼問,應該跟梁梅秀沒關係吧?

  「嗯,所以家裡的事妳得多擔待了。」

  她暗暗的鬆了口氣,「要我跟你去嗎?」

  「不,妳留下,家裡總要有人當家。」

  「好。」她柔順的答。

  「妳……可以嗎?我好想妳。」黑眸裡有著赤裸的情慾。

  她咬著唇,點了點頭。

  不久,兩人袒裎相見,他在她的身上烙下一個又一個的吻,她的美眸氤氳著情慾,誘引他更激狂的渴望,用他的唇、他的手一寸一寸撫觸著她,一次又一次帶領著她陷入歡愉狂潮。

  這一夜,祖紹威相當放縱,一再誘哄她回應,讓她最後是疲累的在他懷裡沉沉睡去。

  天甫亮,房門打開了,祖紹威走了出來,門口,沈雷跟小雁已經候著,小雁的眼睛腫得跟核桃沒兩樣,顯然大哭過。

  「沈雷,你可以不去。」祖紹威一直知道兩人之間有感情。

  「不,我是少爺的隨侍,只是沈雷有一個請求……」他羞澀的看向小雁,「如果我們能平安回來,請少爺讓我跟小雁結成夫妻。」

  聞言,小雁差點又哭了出來,但她不能吵醒少夫人,只能拚命忍住。

  「一定。」他承諾,如果能回來。

  「謝少爺。」

  他點頭,再跟小雁叮嚀,「妳要好好照顧少夫人。」

  她用力點點頭,但難忍的淚水還是落下,「少爺真的不跟少夫人說嗎?畢竟少爺是為了少夫人才……」

  「不能說!如果,我只是說如果,萬一我們沒回來,她不知情比較好。」她才能好好的過後半輩子,他很清楚這一點。

  她拚命搖頭,哽咽的道:「不會的,你們一定要平安回來,拜託,一定要平安回來!」

  祖紹威跟沈雷這一去就是一個月,黎亮亮痛失飛哥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她將牠放在心裡,彷彿牠仍陪伴著自己。

  事實上,身為祖家大院的少夫人,祖紹威這一離開,她也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悲傷,忙碌也是好的,至少轉移了不少注意力。

  不過今日,祖家大院來了一個她最不歡迎的客人,即使她拒見,但他厚臉皮賴著不肯走,不得已,她只得見。

  黎亮亮放下手上的帳本,瞪著看來清瘦不少的張宇臣,但不管他是胖是瘦,他一出現,讓她腦海立即浮現飛哥當日跪跌斷腳的一幕,她喉頭一縮,壓抑月餘的怒火急遽湧上,讓她胸口像被什麼堵住般難受得緊,她雙手扣住桌沿,就怕自己克制不了怒氣,一掌劈向他。

  「你要說什麼快說。」

  「我……紹威給了我一筆錢,我因為一個原因,必須分一些給徐士文……」他支支吾吾的說。

  「那是紹威給你的錢,你要給誰是你的自由,我不想聽,請你出去!」她氣沖沖的快步走向他,要將他拉出去。

  沒想到,張宇臣竟然開始跟她繞起桌子,左閃右躲的,一邊急著道:「不行,我還沒說完,我一直覺得他像在算計什麼,無法安心離開,所以緊扣住錢不給他,加上我又聽到紹威出遠門快一個月,這不像我認識的紹威,妳這麼傷心,他不會丟下妳的。」

  「他是去談生意!」她眼眶紅了,不想回想飛哥是怎麼離開她的。

  黎亮亮火冒三丈的一個飛掠,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就要將他拖向門口。

  他用力掙扎著想甩開她的手,「我今天早上把錢給徐士文,還故意跟他喝酒,或許是太開心,他酒愈喝愈多,最後終於不小心透露了些事。」

  她咬牙切齒的低吼,「我不想聽他說什麼,我看到你就討厭,本以為可以忍一下,但我錯了,出去!出去!」

  「我要說的話真的很重要!」他及時的單手扣住書櫃,撐住自己被拖往前的身子。

  「你真要逼我殺你嗎?」她一手倏地握拳,想揍人了。

  「其實,龍駒會生病是我買通大院裡的一個小奴才下藥的,他在月前就罪惡感深重,以回鄉為由,沒在大院工作了。」他蒼白著臉,急急的說出實話。

  「你說什麼 」她難以置信的放下拳頭,瞪著他。

  「那是一種很特別的藥,會使馬匹虛弱,但不會一命嗚呼。」

  「這應該被原諒嗎?」她用力甩開他。

  他踉蹌一下,好在站穩了,「不應該。」他頭愈垂愈低,羞愧的道:「看著表弟給我的那些銀兩,足夠我優渥的過到下半輩子,我就感到無地自容了,我的表弟是爛好人,明知道我做了傷透妳心的壞事,他還對我這麼好。」

  「你!」黎亮亮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好恨他,但祖紹威卻待他那麼寬容。

  張宇臣愧疚完,又想到他來這裡的目的,他猛地抬頭,「有件事很嚴重,妳一定得知道……」

  他將徐士文酒後吐的真言迅速的說給她聽。

  她抿唇瞪他,喃喃低語,「不可能,不可能的!」她連忙轉起身,對門外叫喚,「小雁!小雁!」

  「砰」地一聲,小雁飛快的開門進來,不是她太急,而是少夫人跟害死飛哥的表少爺單獨處在一室,她緊張死了,她可是答應過少爺要好好照顧少夫人的。

  「小雁!」黎亮亮臉色蒼白的抓著她的手,心急如焚的問:「是真的嗎?少爺跟沈雷是到北棘沙漠去了?」

  小雁驚愕,但眼眶隨即一紅,「少夫人怎麼會知道?只有大院的少數總管跟我被交代……」

  她倒抽了一口氣,「為什麼?為什麼不阻止他們 」

  她哽咽落淚,「少爺想討妳開心,他捨不得妳天天難過,徐士文告訴少爺,飛哥來自北棘沙漠中海子湖的碉堡聚落,少爺去詢問許多識馬的人印證這一點,飛哥脖頸的白色馬鬃確實是那裡獨有的。」

  「可是他去那裡會死的,那些識馬人也知道的啊!」

  「他們勸了,可少爺不聽,少爺本來想自己一個人去,沈雷硬是要陪……」

  「天啊……」她難過的跌坐在椅上。

  北棘沙漠,又被稱為「魔鬼域」,那裡高溫風大,經年累月下來的風蝕讓岩壁成了陡立的殘丘,白日陰森恐怖像座迷城,入夜後就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再加上聲音在其中流竄,就像狗吠狼嚎,相當恐怖,讓人慌亂奔走之餘迷失方向,最後沒了食物及水,慘死其中。

  就算幸運穿過沙漠,要到西部邊緣的海子湖也還有一段距離,「海子」指的是鹹水,不能飲用的,屆時,能否有飲用水可撐到那裡,還是個問題。

  而碉堡聚落,根本是個封閉型的隱居處,要進入還得經過流動的沙丘,一個走錯,人跟馬都會被流沙吞沒。

  多年前,幾名隱居聚落的武功高手為了尋恩人之子,花了近月餘時間,才騎馬越過沙漠,在尋到恩人之子後,就在一處桃花源定居,他們所騎的幾匹馬生下犢馬,其中一匹就是飛哥,而教她武功的老婆婆就是那群武功高手之一,因一些摩擦與好友們離居,帶著飛哥來到晶山鎮,見她喜歡,才轉送給她。

  其實在那處桃花源就有許多像飛哥一樣的馬匹,只是這些事外人並不知。

  她沒想到祖紹威會去做那麼危險的事,雙手摀著臉,不知所措。

  這時,張宇臣開口了,「妳追上去吧,這裡到棘北沙漠至少也要一個月,若老天爺垂憐,也許會有什麼事困住他們,畢竟我那傻表弟有顆善良的心—— 」

  「可是少爺已去一個月了。」小雁忍不住提醒,差一個月的時間,少夫人怎麼追呢?

  黎亮亮很快的拭去淚水,急急的看著小雁,「快幫我準備簡便的行囊,吃的喝的還有錢跟馬,快!」

  「好,好,我快,我還得準備我的包袱……」小雁拭去淚水。

  「不!妳不可以去。」她道。

  小雁又哭了,「少夫人?」

  她搖頭,淚水又落,「對不起,可是我要很快到紹威的身邊去,我無法照顧妳。」

  小雁淚如雨下的頻點頭,「知道了,我馬上去準備,我也會天天為你們祈禱,請少夫人一定要將他們帶回來。」

  她轉身往房門走,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不小的喧譁聲。

  「這裡,少夫人在書房裡。」

  「各位,請往這裡走,這裡……」

  「怎麼這麼吵?」小雁邊說邊開門,頓時傻眼,「少、少、少……」她口吃了。

  看小雁這奇怪模樣,黎亮亮跟張宇臣也連忙走上前去,這一看,兩人也呆了。

  祖紹威跟沈雷正由幾個中年男子及幾名年輕漢子合力給搬了進來,除了眼睛外,完全動彈不得。

  黎亮亮最先回神,急忙靠近已經直挺挺站立在書房的祖紹威及沈雷,兩人的眼睛一直眨呀眨,就是沒開口,「他們到底怎麼了 」

  「先別急,少夫人,少爺跟他的隨侍只是被我們點了穴,身子動不了,也開不了口,但全身毫髮無傷。」開口的是一名扛著大刀的黝黑大漢,像是江湖人士。

  「這是怎麼回事?」她直覺要去解開兩人的穴道,但一名老婆婆突然走到她面前,擋在她跟祖紹威之間。

  「少夫人,老太婆年紀大,妳別嫌我多嘴,這馬死了,也許能再世為人,但妳這丈夫死了,尤其是像少爺這樣的好人,妳是打著燈籠也無處找了。」

  「老太婆,別囉囉唆唆的,退下!退下,」一名白髮老爺爺又擠開老婆婆,笑咪咪的看著她,「少夫人,妳一定很混亂,其實我們這些人都曾經受到少爺的幫助……」

  「我來說,我是少爺第一個遇到的人,少夫人,我在和美小鎮開茶店,巧遇少爺上門時,我簡直樂壞了,我能開茶店成親生娃兒,都是我在當乞兒時,他給我一大筆銀兩—— 」

  「走開啦,講太長了,總之,他遇上少爺這恩人,知道他帶了這個叫沈雷的就要去魔鬼域,這是自殺的行為啊!」一名粗漢子又跳出來說,每個人聽到這裡都用力點點頭。

  「我們這些人的事都跟這乞兒差不多,自然極力攔阻少爺,可是少爺去意甚堅,竟然偷跑了。」

  「後來,換我們遇到少爺,知道他們主僕要去魔鬼域,也努力制止,但他執意要去,沒想到這些人……」該名少婦指著另一邊的老老少少,「全不放心的丟下身邊的活兒,追過來了。」

  「我就點了少爺的穴,讓他動彈不得,但沈雷會武功,我們打了一場,他輸了,我乾脆兩人全都點了穴。」發言權又回到拿著大刀的黝黑大漢上。

  「所以,我們一定要親自送他回來,一路盯著。」

  「這些人不放心,大夥兒也不幹活了,說要親自將少爺交給少夫人,讓少夫人日夜盯著,畢竟疼老婆行,不能玩命啊。」

  「就是就是,馬重要,人更重要。」

  「沒錯,有馬陪,少夫人就開心?笑話,少爺死了,少夫人不就要孤單過一生了嗎?」

  嘰嘰喳喳、嘰哩呱啦,這些人一人一句,實在很吵,但在黎亮亮聽來卻像極了天籟,原來是這些人救了紹威。

  「嗚……」她突然痛哭出聲,「謝謝……謝謝你們,謝謝……」她忍不住跪下。

  「少夫人!」

  「您、您別跪啊!」眾人嚇壞了,也一個個急急跪下,瞬間除了被點穴的祖紹威、沈雷外,全都跪了一地。

  就連張宇臣也在尷尬的東看看、西看看後,不管膝下有無黃金,跪了。

  祖紹威眼眶紅紅的,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他太輕率了,但可不可以有人先解開他的穴道,讓他抱抱最親愛的妻子?

  沈雷的眼神與他對上,兩人心有靈犀,他也想抱抱哭得淅瀝嘩啦的小雁。

  「不,讓我跪,你們每一位都值得黎亮亮來跪,謝謝!謝謝你們將我的丈夫帶回來,謝謝……

  謝謝……」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感謝著。

  張宇臣再左看看、右看看,正好對上表弟的眼神,畢竟也曾是最親的好兄弟,他完全能讀出他的「目語」,他輕咳一聲,站起身來,「呃,我想我們大家需要出去,我的表弟想跟我的表弟妹私下相處,好好的說些情話……不是,歉意的話?」

  他看著祖紹威再眨眨眼,他又道:「現在立即出去……不對嗎?」

  祖紹威再用力眨眨眼。

  「解開他的穴道。」這句話是親親老婆說的。

  祖紹威差點感動的要哭了,這一路讓人扛來扛去,吃喝拉撤全讓這些人伺候,他已經快消受不了了。

  帶刀大漢很快解開兩人的穴道,眾人也一一退出去。

  祖紹威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小雁、沈雷,好好招待我的恩人們。」

  「當然,少爺,當然。」小雁哭個不停,最後讓沈雷拉了出去,緊緊的抱在懷裡。

  那些恩人們看懂了,笑咪咪的拍手,「在一起!在一起!」

  笑鬧聲漸行漸遠,屋內,祖紹威、黎亮亮終能安靜的獨處。

  祖紹威好抱歉、好愧疚,又見她臉色泛著青白,無聲的淚水淌下粉頰,他的胸口就一陣發疼。

  他想靠近她,他想擁抱她,但她那雙讓淚水洗過的水眸先是竄了小火,接著冒出熊熊大火,他上前兩步後,不由得止步。

  黎亮亮喉頭像被梗住了,眼睛一陣酸澀,不停的落淚,她好生氣!

  終於,他嘆了一聲,勇敢的走上前,將她擁入懷裡。

  她痛哭出聲,「嗚……你這個笨蛋,不許再做那樣的事,有些人事物是無法取代的……」

  「對不起。」

  「對不起 」她突然推開他,惱火的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多害怕?你知不知道我的腦海裡已經在想著,要怎麼樣才能以最快的速度飛奔到你身邊?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不能在那片沙漠裡找到你?」她說到後來,忍不住握拳搥他的胸。

  他再次將她攬入懷中,輕聲安撫,「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想替妳找另一匹飛哥。」

  「飛哥是獨一無二的,就算你找來一匹與牠長得一模一樣的駿馬,牠也不會是我的飛哥,我的飛哥已經成了真正的飛馬,在天空飛翔了……」她貼靠在他的胸膛,說到後來都成了低語。

  他低頭在她額間啄上一記,「我知道,我都知道了……」

  這一晚,天空飄下第一場瑞雪。

  但祖家大院非常熱鬧,比大過年時還要熱鬧,祖紹威大擺宴席,宴請那些「押」著他回來的大恩人們,原想悄悄離去的張宇臣也是座上賓。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小倆口寬容的原諒他,同桌享用美酒佳餚。

  但徐士文的待遇就沒那麼好了,在逃往官道時,被押入牢門,與蟑螂老鼠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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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8 00:07:59 |只看該作者
  尾 聲

      雪花飄飄,賀蘭城成了一片銀白世界。

  喜悅酒樓的包廂內,正在進行一場攻防戰。

  一邊是祖紹威、黎亮亮夫妻檔,一邊是來自西城的李爺,做生意有一怪癖,喜歡玩猜猜看,老頑童一個。

  此刻,兩鬢斑白的李爺正笑咪咪的看著坐在對面的金童玉女,基於今日是由祖紹威主導發言,黎亮亮只是靜靜作陪,他的目光就對著祖紹威,「請祖少爺猜猜看,我現在在想什麼?」

  「猜對了有好處嗎?」祖紹威笑問。

  「當然有,只要祖少爺猜對了,這筆交易就照祖少爺說的。」他也爽快,但他大江南北的做生意四十載,光這招就打遍天下無敵手,從來沒人猜對過。

  祖紹威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李爺在想,這筆交易絕不會成的。」

  「哈哈哈,你猜對了!」李爺笑得好開心。

  祖紹威笑得好不奸詐,黎亮亮坐在丈夫身邊,也忍不住的噗哧笑了出來。

  但李爺似乎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怎麼兩夫妻笑得這麼愉快?

  黎亮亮忍住笑意,好心解惑,「李爺似乎忘了自己剛剛說了什麼?」

  他說了什麼?他皺起微白的眉頭。

  「只要祖少爺猜對了,這筆交易就照祖少爺說的。」她一字一字的為他複誦一遍。

  猜對了,這筆交易就照他說的,成;猜錯了,就是「這筆交易絕不會成」是錯的,也就是會成……哎呀!

  恍然大悟的李爺拍了自己額頭一記,祖紹威根本是挖了個坑讓他跳!

  他搖頭苦笑,看著豐神俊朗的祖紹威,不一樣了,昔日的敗家子如今令人刮目相看啊。「老夫認了,認了!就這麼交易吧。」

  雙方簽立合約,李爺與小斯先行離開,夫妻倆在小雁跟沈雷的隨侍下,也跟著走出包廂。

  黎亮亮看著得意洋洋的丈夫,忍不住低聲說了句,「奸商養成!」

  他莞爾一笑,沒有否認自己成了奸商,「那也是我有一奸商枕邊人,得以隨時賜教。」

  「我才不是奸商。」

  「妳就是,我可是盡得妳的真傳。」

  「胡說!」

  「不然,妳至少是啟蒙者。」

  她嫣然一笑,「這點我接受。」

  小雁跟沈雷聽著兩個主子的精彩對話,也忍不住笑了,兩人的手還偷偷牽在一起,他們已經成了夫妻。

  祖紹威跟黎亮亮有說有笑的步出酒樓,身後的小雁、沈雷貼心的為兩個主子繫上禦寒的貂皮披風,雪不知何時停了,街道旁擠了不少人,而且還有愈聚愈多的傾向。

  不一會兒,一聲勢浩大的迎親隊伍就沿街而來,喜樂聲響徹雲霄。

  這對新郎、新娘祖紹威夫妻都認識,今晚還借了祖家大院宴辦酒宴,他們是絕對的座上賓,而這已是祖家大院近半個月來的第二場喜宴,第一場是沈雷和小雁。

  此時,長長的迎親隊伍突然停下,喜娘朝他們快步走來,說了些話後,夫妻倆相視一眼,跟著喜娘走到喜轎旁,轎簾被丫鬟拉開,梁梅秀一身鳳冠霞帔的端坐轎內。

  她掀開頭巾,看著轎前的一對儷人,「我想收回我說過的話,這很重要,我覺得我欠了你們,而我這個人不喜歡欠人。」

  兩人不解。

  梁梅秀看著黎亮亮,「我曾要祖少爺帶句話給妳,說妳可悲,說妳公然說謊是沒用的,祖少爺是個什麼樣的人,賀蘭城的每一個人都比妳清楚,」她頓了一下,「那是祖少爺在春水樓待了十天,我遇上他時所說的話。」

  原來是這事兒,他後來在全城人對他徹底改觀後才告訴她,但她不曾放在心上。

  「我要說的是,我錯了,妳先前說的話才是對的,祖少爺的確很棒,是很好的丈夫。」她一臉認真的道。

  他們都沒說話,等待著下文。

  「所以,我決定嫁給張宇臣,我不信我的命運比妳差,我更相信,以我賀蘭城第一美女、第一才女的美名,也絕對能將張宇臣調教成像祖少爺這樣的人。」

  黎亮亮聞言眼角微微抽搐,無言。

  祖紹威也錯愕,調教 喜樂聲再起,新郎官張宇臣意氣風發的高坐在馬背上朝他們揮揮手,迎娶隊伍繼續前往祖家大院,沒辦法,他有一個守財奴老爹,認為在祖家大院辦既風光、客人多、禮金更多,最重要的是,祖家父子的紅包一定多更多。

  此時,天空傳來一聲悶雷,街上的每個人都動作一致的往天空看,冬日悶雷,不見風不見雨也不見雪。

  「希望這是老天爺的祝福,不是示警……」祖紹威、黎亮亮異口同聲,兩人一愣,隨即相視而笑。

  是!希望梁梅秀馴夫成功,人世間再出現一樁幸福情緣。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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