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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橙意]掌杓娘子(君愛美人妾愛財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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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00:14:1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一批精銳的大周騎兵隊,浩浩蕩蕩地奔走在官道上,隨行護送車隊的中央,則是並行著兩輛紅蓋馬車,車隊後方還跟著兩群明顯格格不入的隊伍,那些人馬也已換上各自的國服,是以跟在大周國的車隊之後,自然顯得突兀。

  謝孟芝撥開簾子,一張秀麗的臉兒泛著郁悶,望著領在車隊正前方,高坐在紅鬃馬背上的尉遲淳,小嘴又是一垮。

  「你就是再看上個千百遍,也無法改變我們要往雁沙國去的事實。」

  聽見好友嘆了口氣,謝孟芝這才放下簾子,一臉愁苦地瞅著孫楠鈺。

  兩日前的晚上,在大周皇帝為尉遲淳大肆舉辦的接風宴上,那個自從回了大周京城就消失的婁真,以及那個馮公公居然雙雙連手,將她是流落在外的絳雪公主等事稟告了大周宣帝。

  大周雖是強國,近年來國力鼎盛,可與周邊的小國邦交關系依然良好,是以對待此事自然馬虎不得。

  尤其那馮公公身上還帶著雁沙國靖皇的親筆手諭,言明倘若找著了公主,哪怕散盡千金也要將她帶回雁沙國,事關兩國的情誼,弄不好可是要開戰的。

  宣帝乃一代明君,尤其看重聲譽,他國的公主若是在大周受了委屈,傳出去豈不有辱國威?當即就下令讓尉遲淳這個鎮國大將軍護送她這位流落在外的絳雪公主返回雁沙國。

  表面上看似如此,不過真相的背後其實是——

  「表弟,這裡沒其它人,朕就以表兄的身分跟你聊兩句。」

  當夜宣帝留下了尉遲淳,召他進御書房單獨談話,表兄弟倆其實小的時候就經常玩在一塊兒,一直到宣帝被封了太子,而尉遲氏逐漸在朝中式微之後,才慢慢疏離,不過只要碰在一塊兒,昔日的孺慕之情自然就會被喚起。

  「皇上請說。」尉遲淳脾氣硬實,私下仍是堅持以君臣之禮相稱。

  「朕明白你心裡肯定在怨朕,怎麼出爾反爾,沒在今晚的接風宴上,把謝孟芝許配給你。」

  尉遲淳抱了抱拳,道:「皇上多心了,其實這件事是微臣有罪在先,微臣不該隱瞞皇上孟芝的真實身分。」

  雖然這麼說,但宣帝看見那張絕色俊臉上隱隱的怒氣,不免暗自失笑,小的時候他總把這個漂亮表弟誤認為女孩兒,沒想到那麼漂亮的小表弟,長大後成了令人聞風喪膽的修羅將軍,怕是當年他們那一票玩在一起的男孩兒始料未及的。

  「吳國太子對絳雪公主是勢在必得,他說他倆早有婚約,礙於國與國之間的邦交關系,你該知道朕的難處。」宣帝嘆了口氣,「不是朕不願幫你,而是此事牽涉太廣,饒是朕這樣的一國之君,也無法擅自決定他國公主的終身大事,你若真喜歡那絳雪公主,怕是免不了得親自走一趟雁沙國,與靖皇和吳國太子周旋。」

  宣帝這些話,後來全透過尉遲淳之口,原封不動的進了謝孟芝耳裡。

  她當晚沮喪得夜不能寢,眼眶紅了一宿,還是他抱著她,不斷哄著她,她才勉為其難地眯了一會兒。

  後來見她心情實在太低落,尉遲淳便親自上璟王府,請求璟王通融,讓璟王妃陪同謝孟芝一同返回雁沙國,而他保證定會將璟王妃安然無恙的送回王府。

  身為謝孟芝的至交,璟王妃孫楠鈺自然義不容辭,於是在一番央求之下,終於讓愛妻勝過己身性命的璟王點頭允可。

  「楠鉉,我怎麼就這麼命苦,偏偏是個什麼公主命,我只想當廚子,當尉遲淳的妻子,即便要我當天上的仙女,我都不干,怎麼偏偏就……」謝孟芝越說越難過懊惱,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見狀,孫楠鈺趕緊坐到她身邊,摟著她的肩,好生安慰道:「命是老天爺給的,豈容我們擅自更動,既來之則安之,你本就是金枝玉葉之身,只是遭遇不測才會淪落至此,你又何必跟自己的出身過不去?」

  謝孟芝嘴角一垮,眼中的無奈更深了。

  雖然她與孫楠鈺是至交,不過她很清楚穿越之事太離奇,完全超乎這些古人的認知範圍,即便孫楠鈺自身也是經歷過重生奇遇的人,恐怕也很難想像幾千年後的二十一世紀,所以她並未讓孫楠鈺知道,其實她是來自於另一個時空,冉婉婉這具身子也不屬於她的這些事,導致她現在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啊!

  可事到如今,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服輸的,就算當回了絳雪公主,她也要跟尉遲淳在一起,那個婁真雖然不是壞人,可他千方百計想破壞他們,她絕對不會讓他如願的!

  謝孟芝抱持著這樣堅定的念頭,心中已盤算好,等見了靖皇就要趕緊把自己的心意說清楚。

  算起來雁沙國只是依附著強國生存的小國,並且以盛產礦石而富盛,之前孫楠鈺為了百年難得一見的女蝸石,還險些在此喪了命。

  沒想到事過境遷,她竟然結識了雁沙國的公主,就連這條命也是公主所救,如今更陪著她一塊兒回來認親。

  只見富麗堂皇的大殿之上,身穿明黃色龍袍的靖皇,不顧一旁還有其它人在場,一看見自己視如珍寶的女兒失而復得,當場老淚縱橫,親自下了龍椅,扶起了跪在殿下的謝孟芝。

  「婉婉,寡人的好婉婉,你可終於回來了。」靖皇不舍的紅著眼,雙手緊緊搭著女兒的肩,若非仍有一絲理智在,他早將女兒抱進懷裡。

  身為占用這具身軀的「入侵者」,謝孟芝只能硬著頭皮演起戲。「父皇,婉婉回得遲了……」

  啊啊啊,這文謅謅的宮廷戲,她還真的演不來呀,還不如罰她一天煮出個百來道的滿漢全席算了。

  「寡人已經聽馮有州提過,你傷了腦袋,過去的事情已經記不全,不要緊的,只要你人平安回來,寡人的心就寬慰了,也才對得起你死去的母妃。」

  看著靖皇一提起冉婉婉的母妃,眼眶紅得更厲害,嗓子也抖了抖,說實話,謝孟芝心中是有點同情他的。

  聽說靖皇用情至深,愛極了冉婉婉的母妃,連帶地也極為疼寵冉婉婉,才會引發那場後宮之亂。

  只能說,皇帝太痴情或太風流,對後宮都不是件好事,自古以來,皇帝難為啊!

  謝孟芝又陪著靖皇說了一陣話,靖皇才慢慢打住激動的情緒,他目光一轉,落到她身後的兩道身影上。

  那兩道身影不是別人,正是尉遲淳與婁真,靖皇早聽說大周皇帝派了目前風頭最健的修羅將軍護送絳雪公主,是以多留了幾分心思在尉遲淳身上。

  「這位便是大周國的鎮國大將軍?」靖皇問向直挺挺站著,只是雙手抱拳權當行禮的尉遲淳。

  「大周國將軍尉遲淳,見過雁沙國靖皇。」尉遲淳頷首,態度不卑不亢。

  他既非雁沙國的臣子,自然不會向他國的君王下跪行禮,但凡有風骨的將領都不可能這麼做。

  不過……一般說來,正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許多高官將領,若是身在異國,總是想著明哲保身,忍一時榮辱換得周身平安,是以不見得每個人都能做到他這樣。

  見狀,靖皇眼中閃過一絲敬佩。「素聞大周國有位年輕將軍,動如猛虎出柙,靜如月下寒松,腹中藏書百萬冊,更能編撰兵書,還幫大周國屢屢立下奇功,想來這位奇人就是尉遲將軍。」

  尉遲淳揚起鳳眸,毫不回避地與靖皇對上眼,當下,靖皇眼中又閃過了一絲驚艷,更震懾於他不怒自威的氣勢。

  想不到這個一戰成名,如今名動天下的修羅將軍,竟然生著一張堪比天仙的絕美容貌。

  其實早在他們一行人啟程之前,靖皇就已收到來自婁直;的密函,信中清楚寫出尉遲淳與謝孟芝的關系,而靖皇早將用情至深的婁真當成女婿看待,自然允諾婁真,屆時會幫著他刁難尉遲淳,讓此人知難而退。

  只是眼下看著這個外貌俊美不凡,氣勢又霸氣懾人的尉遲淳,靖皇心中起了愛才之心,甚至覺得他與自己最寶貝的明珠站在一塊兒,看起來還挺般配的。

  「父皇,我在大周國的這段日子,都是尉遲將軍照顧我,我跟尉遲將軍……」

  謝孟芝心急的想向靖皇說白兩人的關系,不料,婁真卻在此時插話,「蒼天有眼,總算不負有心人,靖皇與我找了婉婉整整兩年,這下終於有了回報。」

  她暗暗磨著牙,偷瞪了婁真一眼。

  他這家伙還真是不死心,無論一路上她如何明示暗示,這個婁真就是不願相信她已經記不起他,更不相信兩人情已逝。

  說句公道話,見婁真這樣痴心相待,她心中是挺敬佩的,可他喜愛的人是原主冉婉婉,卻不是她謝孟芝,他的痴心怕是注定落空。

  靖皇瞧了一眼婁真,再看向氣勢不減的尉遲淳,眼中閃過一絲無奈的惋惜。

  「為了感謝大周國對絳雪的疼愛之情,寡人已命宮中今晚擺宴,以酬謝尉遲將軍一路上護送的辛勞。」

  「尉遲淳謝過靖皇盛情。」尉遲淳抱拳頷首。

  「來人,帶尉遲將軍與璟王妃到丹陽宮歇息。」靖皇對著身旁的馮公公下令。

  謝孟芝覷著尉遲淳那一方。「父皇,那我也跟尉遲將軍他們一起……」

  「婉婉,你隨父皇一起到偏殿,父皇還有好多話想跟你聊。」

  於是,她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尉遲淳與孫楠鈺被宮人領下去。

  用過晚膳後,謝孟芝被一群自稱是冉婉婉的兄弟姊妹給纏住,根本脫不了身,只能郁悶地在絳雪公主所住的東月閣睡下。

  此時,靖皇的御書房裡,分別坐了兩名水火不容的男子。

  靖皇望著不停散發濃濃敵意,屢次對上眼都迸出火花的兩人,不由得又嘆了口氣。

  他用了一場晚宴的時間,仔細入微的觀察過尉遲淳,更在他歇息時,派了許多的眼線去盯住他,甚至偷偷記下他與璟王妃的對話。

  再加上素聞尉遲淳脾氣火爆,往往遇事則發難,一個那樣真性情的男子,是不屑虛偽演戲的,是以靖皇非常肯定,尉遲淳對絳雪公主的喜愛,是真的刻進了骨子裡,絕非一時情迷或兒戲。

  因此面對先前答應婁真的話,靖皇著實苦惱不已,畢竟君無戲言,再加上絳雪公主確實與婁真有婚約在前。

  偏偏靖皇問了冉婉婉一整個下午,冉婉婉說什麼就是不願嫁給婁真,還說她寧可不當絳雪公主,即便被降為一般平民,也要隨了尉遲淳。

  好不容易盼回來的心肝寶貝,靖皇怎可能舍得讓冉婉婉當平民,是以才會有眼前三人協商這一幕。

  思及此,靖皇復又嘆氣,緩緩道:「想必你們兩位應該也知道,寡人為什麼會找你們私下相談。」

  尉遲淳與婁真分別坐在紅木雕花靠背椅上,兩人冷冷的互望一眼,旋即又別開視線。

  「婉婉是寡人最心愛的女兒,寡人絕不願見到她有生之年再受任何委屈,可偏偏眼前就有道難題,可能會讓婉婉受傷,寡人才會找上你們兩位。」

  「靖皇應當沒忘,我與婉婉早已訂了親,婉婉日後將是我的太子妃一事?」婁真心浮氣躁地問道。

  反倒是尉遲淳,自踏入靖皇的御書房後,:直面沉如水不曾露出半絲狂躁。

  他雖然脾氣暴躁,但卻是在該火爆的時候衝,該沉定的時候絕不讓敵人窺透他一分心思。

  始終默默觀察兩人反應的靖皇,不由得又在心中贊揚了尉遲淳幾句。

  「君無戲言,寡人自當記得。」靖皇說道,「只是,婁真,如今婉婉已經記不得過去的事,她也說了,此生只願跟了尉遲將軍,寡人若是強逼,怕是婉婉會發生不測。」

  婁真咬了咬牙,一臉不甘的瞪著尉遲淳。

  彷佛無所感似的,尉遲淳兀自望著靖皇,道:「我對公主一片赤誠真心,此生此世絕不辜負。」

  「胡說八道!」婁真憤恨地喊道。

  「婁真。」靖皇警告意味濃厚的喚了一聲,看著眼前同樣優秀,各有千秋的兩人,不由得又在心中重重嘆了口氣,沉默了半晌,靖皇意味深長地道:「寡人明白你倆對婉婉都是真心的,正因為如此,寡人更難下決定,也不敢擅自幫婉婉作主,畢竟現在的婉婉與過去不同了。」

  「那靖皇的意思是?」婁真急切地追問。

  「寡人只願將婉婉許配給能夠保她一世安平的人,不如這樣吧,你們兩人舉行一場比試,讓寡人看看你們能否有這個能耐。」

  這個法子實在是萬不得已的下下之策,靖皇自個兒也明白,事實上他的心是偏向尉遲淳的,可偏偏婉婉與婁真有婚約在前。

  說穿了,會提出比試之說,也算是他的私心作祟。

  如果尉遲淳真有本事的話,那麼就能贏得比試,讓婁真輸得心服口服,這樣一來他也就算不上是毀諾,能夠保住一國之君的威信。

  「我願意一試。」尉遲淳毫不遲疑的點頭答應。

  婁真臉色鐵青,多少猜得出靖皇提出這場比試的心思,但這是他唯一能贏回婉婉的機會,即便對他不公平,他也只能忍下來。

  「婁真,你意下如何?」靖皇問道。

  婁真僵硬的點了下頭。「我也願意。」

  靖皇揚笑,拔高了嗓音道:「那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今日在場三人同可證,只要贏了比試,誰就有資格迎娶婉婉,另一人不得有異議。」

  尉遲淳表情嚴肅的道,「可是絳雪公主還不知道此事,事關她的終身大事,是否該知會她一聲?」

  好小子,倒是沒忘了婉婉的意願。靖皇面色不變,心中倒是頗為贊許。

  他清清喉眬,道:「尉遲將軍畢竟不是我雁沙國男兒,更是他國將軍,照理說沒有資格迎娶我雁沙國的公主,能夠破這個例,還是看在婉婉一心向著將軍的分上,寡人已盡了最大的努力,相信婉婉應該也會贊同。」

  聞言,尉遲淳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靖皇這番話,無疑是拐彎抹角的告訴他,能做到這種程度,對他與謝孟芝已是最大的退讓,無論他們意願如何,如果兩人真想在一起,都只能接受這場比試。

  「靖皇放心,我會用自己能力證明,我才是最適合婉婉的丈夫人選。」婁真眯著眼,凝瞪著身旁的尉遲淳,像是恨不得現在就開始比試。

  尉遲淳不以為然地睨他一眼,譏諷地說:「口說無憑,屆時還請太子拿出十二萬分的真本事。」

  語罷,兩個男人又是一陣眼神廝殺,火藥味濃厚,看得一旁的靖皇只能搖頭苦笑。

  「比試?!」

  謝孟芝坐在鋪滿金枝纏蓮繡花褥子的暖炕上,長發披垂在後,身上僅穿著白色錦綢中衣,杏眸瞪得圓大,小嘴錯愕微張。

  尉遲淳坐在炕邊,及時伸手捂住她發出驚呼的小嘴,同時往門口方向睨了一眼。

  她這才想起,他可是趁著守衛交班的空檔,偷偷潛入她的寢房,要是被宮人知道,肯定要出亂子,她一臉歉意的瞅著他,連忙壓低聲音道:「今兒個我跟父皇敘舊的時候,他一個字都沒跟我提,一眨眼就把你們兩人找去,還擅自下了決定,這也太不尊重我了。」

  「傻丫頭,古來兒女婚姻大事,皆由父母之命作主,況且你是金枝玉葉,又與吳國太子有婚約在先,靖皇能做到這樣,已算是對我倆盡了最大心力。」

  聞言,謝孟芝面露驚詫。「這麼說來,我父皇是屬意你的?」

  尉遲淳摸摸她的臉,揚唇一笑。「如果不屬意,又怎麼會繞這麼一大圈幫著我。」

  「幫著你?」她眼神露出幾分俏皮。「好大的口氣啊,難不成還沒比試,你就篤定自己一定會贏?」

  「那是當然。」眉頭輕挑,他眯了眯鳳眸,唇上那抹笑顯得誓在必得。

  「那吳國太子看上去也不是省油的燈,你還真是狂妄。」她輕哼。

  「不是我狂妄,而是這一仗我非贏不可。」他目光炯炯,筆直地望進她眼底。

  「那時在戰場上,當我看見你站在我面前,我就對自己立下了承諾,這輩子什麼都能輸,唯獨不能失去你。」

  她芳心一悸,紅暈浮上兩頰,胸中釀起了感動。

  「好了,我得回丹陽宮了,否則要是讓宮人撞見我在公主寢房,靖皇不把我大卸八塊才怪。」

  尉遲淳笑了笑,起身欲走,不料,謝孟芝忽然伸手拉住他。

  他一回過身,她便抱了上來,軟玉溫香在懷,教他差一點就把持不住自己。

  「尉遲淳,我一點也不想當什麼公主,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胸口一暖,他伸出雙臂,將偎在懷裡的人兒圈緊。「我知道。」

  兩人甜甜蜜蜜地依偎了好片刻,才依依不舍的放開,臨離之際,尉遲淳更是好生眷戀的親了她好幾口,才施展輕功離開寢房。

  謝孟芝痴痴地目送他的身影遠去,心中輕輕一嘆,尋思片刻才躺回炕上。

  睡到下半夜的時候,她似有所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這一睜可不得了,她瞧見光線模糊的房裡,似乎有道人影直朝暖炕方向移動。

  「是紫嫣嗎?還是綠蓉?」她喊著在公主寢房伺候的宮人名字。

  那人不答聲,而且越靠越近,謝孟芝腦中忽然閃過一些古怪的念想,想著身子原主當初就是蒙受靖皇疼寵,因而引來其它妃嬪與皇室子女的不滿,才會卷入後宮之亂,惹來殺身之禍,雖說靖皇已經整肅過後宮,可並不代表完全沒有妒恨冉婉婉的人。

  思及此,謝孟芝從溫暖的被褥裡彈坐起來。「來者何人?要是再不出聲,我要喊人了!」

  話聲方落,驀然一道冷冽的刀芒閃過眼前,下一刻她的頸前抵上了一道冰冷的物體,她心中一驚,低眸望去,果真是把短刀,她強裝鎮定地抬起眼,同時間也看清了對方的面貌。

  竟是白日裡與一眾兄弟姊妹一起來探望她的平樂公主冉麗敏?!

  冉麗敏是淑妃所出,與冉婉婉年紀相仿,只小她幾個月,據悉兩姊妹感情甚篤,在一票皇室子女當中,是最沒有嫌隙的。

  回想白日裡兩人的談話,冉麗敏一見到她便淚眼汪汪,哭得花容憔悴,且丁點不像是在演戲,那當下還害得謝孟芝好生心虛。

  莫非,冉麗敏也是妒恨冉婉婉的那些人之一?

  抵住頸子的刀鋒冰冷得教人發寒,她不由得吞咽了下。「麗敏,你這是做什麼?」

  冉麗敏斜瞅著她,唇上一抹不屑的冷笑。「冉婉婉,你可好了,大難不死又帶了個修羅將軍回來,風光得很,我就是看不慣什麼好事都落在你身上。」

  「你在說什麼?我們是親姊妹啊……」

  「哼!親姊妹?你娘親是貴妃,我可不是,我才沒你這樣的姊妹!」

  「麗敏,你可別亂來,外頭還有守衛和宮人,只要我一叫,他們立刻就會進來。」

  「婉婉啊婉婉,你可真單純,你以為我會傻到連這樣的事都不清楚嗎?」

  謝孟芝心下一凜,顫著嗓子問道:「你殺了他們?」

  冉麗敏輕怔,面色閃過一絲古怪,旋即厲聲道:「我放了迷香,他們都暈倒了,醒來之後也不會記得曾經見過我。」

  哎,她差點忘了,古人最愛弄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她作夢也想不到,這種古裝劇裡才有的戲碼,有生之年居然讓她親身經歷。

  「那你究竟想怎麼樣?」謝孟芝無奈地問道。

  「當然是讓你徹底從這個世上消失。」冉麗敏狠笑一聲,伸出另一手將她從炕上扯起身。

  「你要帶我去哪兒?」謝孟芝被推了一把,不由得面色發惱。

  「少廢話,去了你就知道。」冉麗敏啐了一口。

  謝孟芝俏臉泛苦,只能一路被架在脖子上的刀鋒壓著走。

  老天爺啊,她真是許錯了願望,真不該說想當什麼公主的,就知道好事沒她的分,壞事倒是一籮筐找上門。

  天色未亮,雁沙國的皇宮忽然燈火通明,宮人們急慌慌地四處奔走,大批禁衛軍緊急被調動,浪潮般的湧進了皇宮內院。

  「大事不好了,絳雪公主不見了!」丹陽宮突然奔進了幾名宮人,一開口就是大聲嚷嚷。

  丹陽宮裡立刻起了一陣騷動,不多時就驚動了在此作客的璟王妃,以及前不久才偷偷潛入絳雪公主所居的東月閣,後又了無聲息地返回丹陽宮的尉遲淳。

  「尉遲將軍,宮人們說孟芝不見了,這可怎麼辦才好?」

  孫楠鈺站在正廳裡,正在詢問宮人事情的經過,一看見尉遲淳著好裝走出來,立刻著急的說。

  「請王妃在此等著,我已經命何威隨身保護王妃的安危,至於孟芝那邊,有我在,不會出事的。」交代完畢,尉遲淳握著從不離身的佩劍,鳳眸盈滿怒氣,氣勢攝人的快步走出丹陽宮。

  他直接來到了錦和殿,與此同時,婁真也來勢洶洶地領著他的人手,從另一個方向走過來。

  兩人在中庭相會,目光短暫交接,又同時別開了眼,敵意相當濃厚。

  一進錦和殿的正廳,就見靖皇一臉心焦的站在那兒,身旁有持劍的大內高手護著,情勢看上去忒是危急。

  「靖皇,究竟發生何事?」婁真率先沉不住氣,心急地追問。

  靖皇面色憔悴地道:「有人抓走了婉婉,此人神通廣大,還迷昏了一眾宮人,寡人就怕是後宮又生亂,有人眼紅婉婉,心生妒恨欲傷害她。」

  「此人真是好大的膽子,我定要抓到此人,救回婉婉!」婁恨聲喊道。

  尉遲淳陰沉著俊臉,一語不發,只是握在劍柄上的大手悄然一緊。

  此時,馮公公面色驚惶地奔進錦和殿。「啟稟皇上,已經找著了!絳雪公主與那名刺客就在御花園的後山。」

  馮公公一說完,只見兩道修長的身影,卷起一陣輕風,同時自他身邊兩旁穿過。

  當眾人眨眼回神時,已看不見婁真與尉遲淳。

  「快追上去!」靖皇急忙下令。

  另一頭,御花園的後山已被宮人團團圍住,他們手中掌的繡花燈籠照亮了後山,一整片明晃晃地,彷佛身在白日。

  當婁真與尉遲淳趕至,只見謝孟芝身上披著一件殘破的外袍,布料上四處可見被刀鋒劃破的痕跡,而她臉上亦滿是血痕。

  挾持謝孟芝的刺客,則是身穿緊身夜行衣,臉上覆著面罩,看不清長相。

  「大膽刺客,還不快點放開公主!」婁真厲聲警告。

  「別過來!」刺客見尉遲淳步步逼近,連忙加重架在謝孟芝頸上的短刀,迅速往後退了數步。

  聽出刺客竟是女子,尉遲淳與婁真兩人皆是一愣。

  「你是誰?你挾持絳雪公主,圖的是什麼?」尉遲淳冷靜地與對方交涉。

  「你們不必管我是誰,只需要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我恨冉婉婉入骨,隨時都能下手殺了她,你們最好別抱著僥悻的心態,自以為能救得了她。」

  「可笑,區區一個女子,能有多大的本事?」婁真一聽對方是個女子,當下就松懈了戒備,壓根兒不將刺客放在眼底。

  尉遲淳的反應卻是大相徑庭,他打住了還想繼續往前的腳步,握劍的那一手也稍稍壓低。

  女刺客不著痕跡的將一切看在眼底,然後冷聲笑道:「我沒什麼本事,但是一劍殺了她這麼簡單的事,我倒是能做得。」

  尉遲淳定定的望著她,眼中的暴烈之氣,即便相隔一段距離,仍是震得她渾身一顫,心中直發涼。

  「你想要什麼?要怎麼做,你才願意放了她?」尉遲淳沉著問道。

  聞言,婁真惡狠狠地瞪著他。「尉遲淳,你算哪門子的大將軍,區區一個女刺客你就怕了?」

  尉遲淳根本不理會他,一徑地望著被女刺客挾持在身前的謝孟芝,見她一身狼狽,心中既焦灼又不舍,徹底嘗透了心如刀割的滋味。

  女刺客冷笑一聲。「你們如果真的想救冉婉婉,那就放下武器,給我老老實實的跪下來。」

  婁真眯了眯眼。「那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

  女刺客不悅地說:「我只要殺了冉婉婉,就足以證明我有這個能耐。」

  此時,靖皇在大批高手的保護之下,亦來到了後山,眼見心愛的女兒被挾持,刺客又要挾婁真與尉遲淳兩人放下武器,他不禁發急高聲呼喊,「你們兩人,千萬不能讓刺客得逞,務必要將婉婉救回來。」

  聞言,婁真握緊了手中的長劍,眼看就要不顧一切上前救人,反觀他身旁的尉遲淳,竟然選在此時,將從不離身的佩劍往地上一扔。

  霎時間,眾人大愣。

  靖皇勃然大怒。「尉遲淳,婉婉有難,你卻扔掉手裡的劍,你這是打算見死不救嗎?聽清楚了,你們兩人誰能救回婉婉,寡人就將婉婉許配給他。」

  對此,尉遲淳置若罔聞,在眾目睽睽之下,高大昂藏的身軀跪了下來,他仰著俊臉,氣勢不減半分,沉著嗓音命令道:「放了她。」

  女刺客著實呆住,一時之間無法言語。

  「沒用的東西!我看你分明是怕死。」婁真鄙夷的斥道,旋即提劍往前一躍,打算先發制人,直接將刺客制伏。

  見狀,尉遲淳面色驚駭,震怒低吼,「婁真,你別亂來!」

  女刺客與謝孟芝當下皆是一愣,看見婁真手中的劍尖就要刺過來,兩人趕緊往旁邊一閃,順勢也就分了開來。

  女刺客趕緊拉下面罩,高聲疾呼:「太子,你可別亂來,我是平樂公主。」

  平樂公主?她怎麼會是刺客?婁真愣在原地,一時沒了頭緒。

  那方,尉遲淳早已一個箭步奔上前,抱住了險些跌倒在地的謝孟芝。

  「身上何處受傷了?」尉遲淳焦灼地端詳起她臉上的傷。

  不料,當他伸手撫過她臉上的血痕時,那血痕竟然一擦即逝,而且還隱約聞得見一股甜味。

  謝孟芝心虛地瞅著他。「這不是血,是鳳紅花的汁液。」說罷,她又指了指一旁心有余悸的冉麗敏道:「麗敏沒傷害我,她只是假裝的,你千萬別生她的氣。」

  尉遲淳聞言一怔,旋即恍然大悟。

  原來這一切全是事先安排好的,根本沒有所謂的刺客,這些全是靖皇設下的局。

  此時,靖皇已走過來,望著他們兩人道:「尉遲將軍,難道你就不想救回婉婉嗎?」

  尉遲淳不假思索地說:「我當然想。」

  「那你為何要把劍扔掉?」

  「不這麼做,刺客又怎肯放過婉婉。」

  靖皇不以為然,指著一旁的平樂公主道:「你武藝精湛,又豈會看不出麗敏的功夫底子淺,只要你比她快上幾步,定能奪下她手中的劍,成功救回婉婉。」

  「是,我確實能夠賭上一賭,只要能比平樂公主快上兩步,或許能搶下她手中的劍。」尉遲淳毫不諱言,臉上亦毫無懊悔之色,只有斬釘截鐵的堅定。「但,刀劍無眼,刀劍在手,要殺一個人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即便沒有武功底子,只要她稍一使力,婉婉必定喪命,哪怕我身手再快也來不及阻止,這樣的可能性,我不敢賭,如果可以,我寧願用自己的性命去交換。」

  聞言,在場眾人無不為之動容。

  謝孟芝紅了眼眶,胸中滿是感動,方才他竟然為了她,在眾目睽睽中下跪求情,堂堂一個戰無不克的大將軍,竟然為了她,能忍下這樣的屈辱,她怎能不心疼?

  「甚好,甚好。」靖皇贊許的點著頭,但話鋒忽然一轉,嘆道:「可惜,這場比試,你還是輸了。」

  「父皇,您弄錯了吧!」一路配合這場戲的麗敏,是第一個跳出來抱不平的人。

  「將軍為了我,還在大家面前下跪,他怎會是輸了?」謝孟芝也急得淚眼汪汪。

  「剛才寡人說了,能夠成功救回婉婉的人,寡人就將婉婉許配給他,因此能否救回婉婉的人,就是這場比試的贏家。」靖皇一臉惋惜的望著尉遲淳。「怎麼說都是婁真救了婉婉,因此是他臝了這場比試。」

  聞言,尉遲淳沉默了,似乎也不打算爭辯什麼。

  「婁真,你贏了。」靖皇轉而看向一旁的婁真,口氣卻相當沉重。

  婁真環視眾人一圈,看著尉遲淳垂下眼,默然面對這樣的結局,又瞧見謝孟芝豆大的淚水滾落下來,再看平樂公主憤憤不平的模樣,慢慢地,他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將長劍收進鞘裡,語出驚人的說:「不,是我輸了。」

  話一出,眾人齊愣愣的看向婁真。

  「尉遲淳說的沒錯,當時平樂公主只要動一下,就能取走婉婉的性命,可我太自負,一心認定能救下婉婉,壓根兒連那一丁點的可能性都不願去想,可假使今天來的不是平樂公主,而是真的刺客,婉婉怕是早已經沒了性命,即便我逞能上前一搏,也只能救下她的屍身。」

  只因為發現刺客是女兒身,他就小覷了對方,全然忘了要殺一個人,不分男女,在那樣的情勢之下,根本是易如反掌。

  尉遲淳與他同樣自負,甚至來得更狂妄,卻寧可扔劍下跪,以軟求全,與平日氣勢凌人的強硬作風截然不同,可見他對婉婉的感情,已經深得能拋去榮辱,甚至犠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這一仗,他是結結實實的輸了。

  婁真神情復雜的看著尉遲淳。「你贏了,你比我更愛婉婉,也比我更適合當婉婉的丈夫。」

  尉遲淳微微一笑。「你也不差,至少你也為了公主,願意上前一搏。」

  婁真笑了笑,依然是嘲諷自己的意味居多,他帶著幾分依戀的凝視了謝孟芝一會兒,然後才黯然的向靖皇辭別,旋即便領著吳國的人馬離開。

  事情的轉變太大,謝孟芝一時之間還有點難以置信,傻了許久才回神,隨即她激動的偎進尉遲淳的懷裡。「尉遲淳,我們、我們總算能在一起了!」

  尉遲淳垂眸笑睇著懷裡又哭又笑的人兒,兩人恩愛的模樣羨煞了一旁的守衛與宮人。

  靖皇面露欣慰的笑道:「尉遲將軍,打第一眼見到你,我就覺得你氣宇非凡,定是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如今看來,寡人果真沒看走眼,婉婉有你,寡人此生無須再掛懷她的安危。」

  尉遲淳摟著謝孟芝的肩,不卑不亢的迎上靖皇的目光。「靖皇放心,我尉遲淳有生之年,必定保婉婉平安無虞,絕對不辜負她的情意。」

  「好,甚好。」靖皇滿意的點著頭,笑意滿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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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00:14:4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一個月後,奉旨護送絳雪公主回雁沙國的軍隊,反成了帶回十裡妝奩的護嫁車隊,風風光光又將絳雪公主送回了大周國。

  早在車隊抵達大周國之前,兩國的特使已經傳遞過信息,大周皇帝已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身為鼎立於數國之中的強盛大國,能與鄰近小國立下友好關系,宣帝自然樂觀其成,相對地,對雁沙國來說,能與當前國力鼎盛的大周國聯姻,那是再好不過的一樁美事。

  倒是謝孟芝由酒樓東家,一夕翻身為雁沙國公主的故事,傳回了大周京城,不知羨煞了多少人,殊不知,對當事者來說,根本是老天爺拿他倆尋開心,苦不堪言。

  「你們這就叫做好事多磨。」

  璟王府東邊的花園裡,謝孟芝與孫楠鈺坐在賞花亭裡,一邊品茶一邊話敘。

  從雁沙國回到大周已有數日,將軍府那頭是緊鑼密鼓的張羅著婚事,謝孟芝這個未來的當家主母,什麼都不必愁,只需好生養著就好。

  只因這次回來,靖皇也派人挑選了一撥陪嫁丫鬟與嬤嬤跟隨,再加上那些殷實的妝奩,數十輛馬車載運的珠寶綢緞,當日一路浩浩蕩蕩的進到大周國,不知有多麼風光。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可謝孟芝卻是一副蔫樣。

  只因為一回到京城,由於身分的不同,她現在出外都有丫鬟婆子跟著,更別提一出將軍府就有成列的護衛隊尾隨,弄得她連上自己的酒樓巡視都怕惹眼,硬是憋了下來。

  所幸,尉遲淳已答應她,大婚當日會讓酒樓所有伙計都出席,否則她哪能忍到現在。

  「別愁眉不展的,畢竟你眼下的身分是公主,不可同日而語,自然身邊要有人跟著,你遲早該習慣的,再說,將軍府就你一個女眷,日後操持起來也太繁重,倒不如有些聽話的丫鬟婆子跟著,多點人總是好辦事。」

  聽著孫楠鈺分享治家之道,謝孟芝倒也不排斥,覺得挺受用的。

  謝孟芝端起桌上的雪蓮茶,用茶蓋撥弄茶裡的嫩葉。「其實我也明白我算是幸運的,尉遲淳的雙親早逝,將軍府就我跟他了,內宅也沒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尉遲淳也說了,往後內宅的事全聽我的,也不打算阻止我繼續經營酒樓,只要不影響將軍府的聲譽就好。」

  「尉遲將軍真的很疼你,一個男人願意放手讓女人去做她想做的事,那便是一種信任,能維系夫妻倆一同攜手走下去的,最重要的就是這信任二字。」說到這兒,孫楠鈺想起了自己與璟王的相處,不自覺綻露出一抹嬌媚的笑。

  謝孟芝笑吟吟地瞅著,極為同意的頻頻點頭,說起來璟王府這一對,才是真正的恩愛模範。

  璟王娶了孫楠鈺之後,不曾再納妾收房,王府內宅干干淨淨,徹頭至尾只有孫楠鈺一個女人,而且還是當家主母。

  「孟芝,不是每個男人都能做到一世一雙人,你要好好珍惜。」親眼見證過尉遲淳對好友的用情之深,孫楠鈺忍不住想提醒一聲。

  「我明白。」謝孟芝羞紅著臉。

  就在此時,璟王從湖畔另一頭的長廊走近,面色帶點古怪,孫楠鈺一眼就瞧出來了,她按兵不動的等著。

  謝孟芝連忙福了福身。「孟芝見過王爺。」

  璟王一笑。「公主請起,本王可受不起這樣的禮。」

  謝孟芝臉一紅,這才想起自己已不是平民身分,照禮數來說,她的公主身分幾可與璟王平起平坐。

  唉,富貴人家不好當,她還是習慣原來的平民身分,自由自在多逍遙啊!

  孫楠鈺笑瞅著夫君道:「王爺不是進宮面聖去了?怎會這麼早就回來?」這話裡還帶著幾分試探。

  璟王知道自家娘子心細如發,索性也不瞞了,坦白直述,「其實是皇上跟尉遲將軍起了點衝突,宮裡的人才讓本王去當和事佬。」

  謝孟芝大驚。「尉遲淳跟皇上起了衝突?!王爺,這是怎麼回事?」

  他嘆了口氣,才幽幽的道:「這件事說來話長,公主你莫著急,待本王娓娓道來。」

  原來,就在尉遲淳與謝孟芝前往雁沙國的這段日子,大周皇室也不得安寧。

  皇後本就琢磨著為太子立妃,且早已相中穆雪霖,偏偏太子不喜穆氏,三番兩次為此事與皇後起爭執。

  穆雪霖哪裡吞忍得下這口氣,自視甚高的她也與太子撕破了臉,為此,皇後自覺對她有愧,因此決定改收她為義女,並且央求宣帝冊封穆氏為郡主。

  宣帝甚是寵愛皇後,認為此事無傷大雅,只求和平落幕,也就順應皇後心意,擇日冊封穆氏為郡主,封號冰蘭,意在冰清玉潔,蕙質蘭心。

  不料,冊封後沒多久,穆氏便向皇後央求,希望能以大周皇女之禮,下嫁給尉遲淳。

  先前宣帝尚不知尉遲淳已有意中人,確實有過從皇室中挑選一位出挑的公主,將之許配給尉遲淳的想法,好讓這位表親與皇室締結良緣,來個親上加親。

  只是先前這樣的想法,都讓尉遲淳一口擋下,後又出現了謝孟芝,宣帝不得不打消此念頭。

  然而人心終究是護短的,穆氏三天兩頭就上皇後那邊委屈討憐,不斷以太子棄嫌她,以至於她名聲受損,招不到好婆家的名義,希望皇後能為她作主,再加上皇後本就極為疼愛穆雪霖,是以皇後近日又拿此事與宣帝爭執。

  璟王道:「皇上心疼皇後為了此事煩心,帝後不諧可是關系著大周國祚,再這樣鬧下去,只怕真會出大事,皇上只好召尉遲淳進宮,希望他能坐下來好好商量一番。可你也知道尉遲淳那個脾氣,怎麼可能會有商量的余地,皇上才一提起這事,他當場就給了皇上臉色瞧,兩個人談著談著,差一點就吵了起來,天底下怕是只有尉遲淳膽敢跟皇上吵,唉……」

  謝孟芝聽完前因後果,心都揪成一團了。她從沒想過要跟別的女人分享丈夫,不論她身處在哪一個時空,她都不可能接受這種事。

  但,這裡是一夫多妻的古代社會,而尉遲淳又是身分顯赫的大將軍,屢次出征立下大功,皇帝賜婚封賞,對這些古人來說,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雖然皇帝對尉遲淳是百般包容,一方面是他屢建大功,一方面也是本著那丁點的血緣關系,可再這樣下去,難保尉遲淳不會真得罪了皇帝,屆時替將軍府惹上大麻煩。

  假如真是如此,那麼追根究柢,尉遲淳是為了她才會跟皇上起衝突,她又怎能坐視不管?

  覷見謝孟芝臉色慘淡,眼中的光彩褪去,孫楠鈺握了握她的手,道:「孟芝,你莫慌,即便皇上願意,尉遲將軍肯定也不願意。」頓了下,孫楠鈺忍不住惱道:「這個穆雪霖也真奇怪,明知道尉遲將軍已准備娶妻,她偏要跳進來瞎攪和,還利用皇後對她的負疚之心,想方設法將自己拱成郡主,鬧得皇後幫她出頭,這個穆氏的心訐恐怕沒這麼簡單。」

  璟王嘆氣。「冰蘭郡主這人如何,本王不敢說,但有一點王妃倒是說對了,正因為尉遲將軍不願意,才會跟皇上發生衝突,差一點就觸怒龍顏,惹來大禍,幸虧本王及時出面緩頰,才暫時穩住了場面。」

  「這樣下去可不行,總要想個法子讓皇上打消念頭。」孫楠鈺憂心地道。

  「事情恐怕沒這麼簡單,本王看皇上是鐵了心想將冰蘭郡主下嫁將軍府,本王擔心尉遲將軍若是再抵抗下去,怕會落個忤逆聖上的罪名。」

  謝孟芝心下一緊,臉色刷白。

  是呀,皇上做下的決定,哪可能隨他人心意而改變,要讓這件事情有轉圜余地,除非、除非……穆雪霖自己說不嫁。

  謝孟芝猛然精神一振,眼中再度燃起了光亮,邊揚起一抹笑邊說:「我有法子了!」

  孫楠鈺與璟王皆是一怔,齊眼望著她,異口同聲的問:「你有什麼法子?」

  只見謝孟芝握緊粉拳,神情似在盤算些什麼,水眸閃動著慧黠的光芒,看得孫楠鈺與璟王面面相覷。

  不論她想的是什麼法子,都盼能真的奏效才好……

  「混帳東西!即刻派人去宰相府,要穆相管管那個冰蘭郡主,本將軍不娶就是不娶!」

  剛從璟王府回來,謝孟芝才剛走過穿堂,就聽見正廳裡頭傳來某人熟悉的火爆吼聲。

  她不禁揣想,尉遲淳在拒絕皇帝時,莫不是也用這種囂張的態度?這也難怪璟王爺會擔心再這樣下去,尉遲淳會惹上大禍。

  思及此,身為將軍府未來的當家主母,她不由得為將軍府上下百余人口的性命捏了把冷汗。

  「公主,您可終於回來了。」

  她一走進正廳,就見齊齊跪倒一地的下人,以及尉遲淳身旁的隨從們,如見救世觀音般的淚瞅著她,讓她不由得失笑,趕緊讓那些人都起身退下。

  等到清完場,她再看向某人,只見那張俊美的臉龐,因為怒氣而猙獰,穿著玄衣軟胄的高大身軀,僵硬的背對著她,手中還捏著剛才沒來得及砸下的茶盅。

  她面帶淺笑走過去,伸手握住他的大掌,緩緩將他死捏在掌裡的茶盅取下。

  他怒瞪著一雙美麗的鳳眸,似乎不解她怎能如此平靜,他知道她剛從璟王府回來,璟王肯定不會瞞她,此下她必定也知道了穆雪霖的事。

  「將軍別怒。」她抬手撫過他盛怒的眉眼。

  「你都知道了?」他依然惱怒。

  「嗯。」她點了下頭。

  聞言,他更怒了。「你就這麼無關緊要,一點也不生氣?j

  「我不生氣,我是難過。」她沮喪地垂下眼。

  尉遲淳胸中一緊,心疼又內疚,火氣當場就消了大半,趕緊伸手將她摟進懷裡。

  他記得,娘親曾經對他說過,當他找著了願意一輩子對他好的姑娘,而他也願意將自己的性命交到她手上時,他這輩子就不能讓這位姑娘嘗苦。

  過去他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不可能找著讓他願意交付性的女子,可如今他找著了,哪怕要豁盡一切,他也不願見到她掉淚。

  尉遲淳不假思索地說:「我明早就去晉見皇上,辭掉大將軍的官職。」

  謝孟芝嚇了一跳。「你別亂來!你一路辛苦到現在,為的就是重振尉遲家昔日的風華,你忍辱負重,終於有今天的功績,你是想讓你爹和娘親死不瞑目嗎?」

  他面色一沉,咬牙切齒的道:「若不是看上我風頭正盛,又是統帥大周國百萬兵馬的一品大將軍,那個穆雪霖又怎會千方百計想嫁給我?」

  「你怎麼知道郡主圖的是這些?」聽他說得如此篤定,她不禁納悶。

  「我見過她幾次,此女矯揉造作,心計深沉,定是如此。」

  「你沒亂扣人家罪名吧?皇上冊封她為冰蘭郡主,取的是冰清玉潔,蕙質蘭心之意,真有可能像你說的那樣嗎?」

  尉遲淳不屑的冷哼一聲。「我若是不懂得看人,又要怎麼遣兵打仗?不管對方是男是女,我只消用心觀察,多少能探出此人深淺,那穆雪霖不過是個用盡心計想攀上高枝的勢利貴族,這種人過去我見多了,不差她這一個。」

  啊,對了,尉遲氏在朝中沒落的那段時日,尉遲淳可是受盡那些貴族的冷落與白眼,對上這種人,他肯定看得比誰都清楚。

  如此看來,那個穆雪霖果真不是真心喜愛尉遲淳,只是圖謀將軍夫人這個位置罷了。

  原本她還想,假如穆雪霖是出於真心,或許她還能強迫自己忍下,但眼下她決計是不能再忍了,只能使出她想的那個法子解套。

  謝孟芝心思一定,說:「明日一早,我同你一起進宮晉見皇上。」

  聞言,尉遲淳按捺下怒火,不解的挑高眉頭。「你要見皇上?為什麼?」

  「難道你不相信我嗎?」她反問。

  「我當然信你。」他不悅的皺眉。「只是我不懂,在這個節骨眼,你為什麼要見皇上?」

  她胸有成竹的一笑。「我想,我應該有法子讓冰蘭郡主知難而退。」

  瞥見她那雙大眼掩不住的自信光芒,尉遲淳的怒氣慢慢消退,不羈的俊顏也揚起了笑。

  這就是將軍府未來的主母,遇上困境從不退縮畏懼,反而會主動尋求解決之道,放眼天底下,也只有她夠資格當他尉遲淳的妻子!

  翌日一早,謝孟芝穿戴得雍容華貴,一身桃紅牡丹金綢外罩,頭上插著靖皇贈與的鳳蝶舞飛鎏金發簪,與一身肅黑的尉遲淳雙雙進宮面聖。

  進到金殿的一路上,兩旁的宮人看著這雙出色的男女,無不露出驚艷欣羨的目光。

  此時,宣帝早已接獲太監的通報,知道他倆一同進宮晉見,正在殿裡等著。

  兩人一進到大殿,一同跪下行了大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宣帝揮了揮手。

  「謝皇上。」

  尉遲淳伸出手,扶著難得穿得這般隆重的謝孟芝起來,這樣親密的舉動,看得宣帝是直嘆氣,疼了一夜的頭,這下又更沉重了。

  他這個表弟,空有一張陰柔俊美的臉,可脾氣躁得像把野火,誰碰就誰倒霉,偏偏皇後護短,一心想幫冰蘭郡主圓了心願,才會讓他這個當皇帝的如此頭痛。

  「朕聽尉遲說了,絳雪公主有事求見朕。」

  其實宣帝多少猜出了她求見的原因,怕是想來求情,讓他這個當皇帝的別再為難他們這對小夫妻,唉,殊不知,皇帝也很為難啊!

  謝孟芝福了福身,笑道:「啟稟皇上,請恕妾身鬥膽,今日求見皇上,無非是想跟皇上打個商量。」

  這番回答完全出乎意料,宣帝不禁納悶的挑起眉。「什麼商量?」

  「妾身聽聞,冰蘭郡主心儀將軍,盼能與妾身一同服侍將軍。」

  「不錯,正有此事。」

  「請再恕妾身鬥膽直言,尉遲府人丁單薄,過去亦曾經失了榮彩,如今將軍爭氣,重振尉遲氏家風,皇上也清楚將軍府的苦處,將軍忙於練兵,府上著實需要有人看管,掌管內宅之事並不容易。」

  呼呼,要一口氣說完這麼文謅謅的話,她可是前一夜不斷的練習默背,此刻才能說得這麼流利。

  宣帝摸不透她的用意,一臉困惑的問,「公主的意思是?」

  「啟稟皇上,妾身並非不通情理,也不是器量小的妒婦,亦能明白冰蘭郡主的心意,可將軍又不願接受這樁美事,不如這樣吧,先讓冰蘭郡主到將軍府暫且住下一段時日,讓郡主在大婚之前先實習一下。」

  「實習?」殿上的宣帝,以及站在謝孟芝身旁的尉遲淳,兩人面露疑惑。

  「就是學著怎麼當好將軍府的主母。」她說得頭頭是道,丁點也不像開玩笑。

  「可是這種事,歷來前所未聞……」宣帝面露遲疑。

  這下可不能再退讓了,謝孟芝抿緊小嘴,挺了挺胸口,拿出前些日子在雁沙國練就起來的氣勢。

  「請恕妾身直言,妾身遠從雁沙國嫁來大周國,為兩國奠定和平情誼,皇上總不能連這點面子都不願給。」

  怎麼說謝孟芝都是貨真價實的公主,而穆雪霖不過是被收為義女,方能冊封為郡主,論身家與地位,穆氏怎樣都比不上她,相信宣帝也明白這一點,也會顧忌謝孟芝的感受,不得不接受這樣的條件。

  果然,宣帝雖然一臉為難,但尋思片刻後,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允了。「好吧,就依公主之言,先讓冰蘭郡主上將軍府實……」

  「實習。」謝孟芝笑著幫宣帝說完。

  宣帝揉著太陽穴。「對對對,就是這個實習。」

  見目的達成,謝孟芝也不多留,就怕宣帝又反悔,她用眼神向尉遲淳示意,兩人便一同告退離去。

  退出金殿之後,兩人步下長長的白玉階梯,尉遲淳也不管四下還有宮人盯著,伸出手就牽住她的柔荑。

  謝孟芝靦眺的紅了臉,回他一笑。「我表現得如何?應該沒給將軍丟臉吧?」

  「我才不在乎那些。」尉遲淳撇嘴,眼神充滿了心疼。「我只在乎是否委屈了你。」

  聞言,她心中泛甜,亦攢緊了他的手,看著那長長的階梯,多像是未來的人生,兩人就這麼一直手牽著手,並肩走下去。

  「放心吧,你不會讓我受委屈的。」她笑道。

  「那實習之後,你又能怎麼樣?難不成真打算讓冰蘭郡主一起嫁進來?」尉遲淳心浮氣躁的問著,就怕屆時弄巧成拙,齊人之福他半點也不想,只想跟他認定的女子白頭偕老,一世一雙人。

  謝孟芝眸光閃亮,笑意滿盈。「你放心,只要穆雪霖進了將軍府實習,再過不久她就會打消念頭。」

  「你打算用什麼法子讓她知難而退?」他不免感到好奇。

  「法子沒有,有的只是一身廚藝。」她語帶玄機地笑道。

  看著她那抹奸巧又自信滿滿的笑容,尉遲淳也忍不住一笑,惡劣的心情豁然開朗,這輩子他只想看著她笑,半點委屈也不願讓她受。

  只願兩人舉案齊眉,和和美美共守白頭。

  半個月後的某一天,十數輛來自宰相府的馬車,浩浩蕩蕩地駛進了位在大街東邊的將軍府,引來無數路人駐足圍觀。

  「郡主,您怎麼不再跟皇後娘娘說說,讓娘娘為您作主,您名分未坐實,就這樣上將軍府住下,於禮實在不合。」

  車隊之首的馬車裡,穆雪霖一身華服金簪,貴氣逼人地坐在軟座上,貼身的丫鬟與婆子就坐在一旁,幫著她掮風捏手。

  穆雪霖忿恨地說:「說到底,還不是皇上顧忌那個絳雪公主的身分,所以才會由著她出這樣的餿主意。再說了,雖然兩國已言明聯姻,不過儀式還沒辦全,那個姓謝的廚娘不也早早住進將軍府,她貴為公主都這麼恬不知恥,我這又算什麼。」

  「郡主說的是。」她的心腹丫鬟秋菊,連忙附和。

  「那個絳雪公主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先前大難不死,還能在大周國搞起了酒樓,想必是個挺有手段的女人,郡主切莫要當心。」

  聽著春嬤嬤的叮囑,穆雪霖冷笑一聲。「不就是個廚娘嗎?還能有多大能耐,我倒想會一會這個姓謝的。」

  馬車魚貫進入將軍府,由於適逢尉遲淳上軍營操練的日子,是以出來迎接的只有謝孟芝與李總管等人。

  簾門被挑起,穆雪霖在身旁的丫鬟婆子相扶下,緩緩下了馬車。

  謝孟芝面帶微笑上前。「妹妹,這一路上辛苦你了。」

  妹妹?這一句像針似的,扎得穆雪霖渾身不舒服,她抬起假意的笑臉,目光帶刺的端詳起謝孟芝,論美貌,兩人不相上下,可論妝扮,她認為自己猶勝一籌。

  謝孟芝一身素雅的衣飾,頭發也只梳了簡單的辮子,身上找不著一件貴氣的飾物,丁點也看不出是個金枝玉葉。

  穆雪霖心中冷笑,面上卻帶著羞怯有禮的淺笑,施施然地向謝孟芝福了個身。

  「雪霖見過姊姊,未來這一個月還望姊姊多多擔待。」

  「妹妹別這麼客氣,日後我們可都是要服侍將軍的自己人。」謝孟芝輕拍胸口,一派豪爽的說道。

  「雪霖先謝過姊姊。」穆雪霖皮笑肉不笑地瞅著她,心中暗忖,這算哪門子的公主,言行舉止都帶著市井之氣,莫說是公主,就連一般千金的樣兒都沒有。

  哼,尉遲淳怎可能喜歡這樣不稱頭的女子,要不了多久,他的心就會往自個兒這方靠攏。

  思及此,穆雪霖極有信心的揚起得意的笑。

  謝孟芝可不傻,從穆雪霖一下馬車,她也一直在觀察對方,果然就如同尉遲淳所說,穆雪霖挺會裝腔作勢的。

  只是她大概不曉得,她造作的功夫不到家,眼神露了餡,剛才她臉上帶著笑,眼神卻極為不屑,甚至還露出鄙夷。

  謝孟芝心下感嘆,想不到就連這種宮廷古裝劇中的壞心女配角,在這裡都讓她給碰上了,老天爺是存心讓她的人生精彩如電視劇啊!

  「別謝,一會兒妹妹可能就要怨我了。」謝孟芝哈哈一笑。

  此話一出,穆雪霖與身旁的丫鬟婆子全都變了臉色。

  她這算什麼,一進門就先下馬威,這也太囂張了!穆雪霖恨恨地眯起眼,手中的繡帕被緊緊絞成一團。

  「妹妹可別誤會,我這全是為了你好。」謝孟芝笑吟吟地說。

  「姊姊這話是什麼意思?」穆雪霖也不跟她客氣了,板起俏臉冷冷回道。

  「那是因為我要傳授廚藝給妹妹啊。」

  「啊?」穆雪霖傻住。

  謝孟芝拉起她的手,直直往內宅走去,將宰相府來的那一票下人晾在前院。

  穆雪霖想甩開她的手,偏又怕落人口實,只能死死忍下。

  謝孟芝邊走邊說:「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將軍喜歡吃什麼,又不喜歡吃那些,統統傳授給你,以後有你一起幫忙分憂解勞,我真是太開心啦!」

  「姊、姊姊的意思是?」穆雪霖愣了一下。

  「你不知道嗎?將軍對吃食格外挑剔,一向都是由我親自下廚的,以後你嫁進來,自然也得跟著一起下廚,我們現在就能好好熟悉彼此,以後幫彼此打下手。」

  「下廚?!」穆雪霖聽了臉色倏變,差點沒暈倒,她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甭說是下廚了,長這麼大,她連烏煙瘴氣的廚房都沒進過,更別提要她拿那些沉甸甸的鍋鏟。「姊姊這是在同我開玩笑吧?將軍府不愁請不到廚子,要不,我讓皇後娘娘賜個宮中御廚來……」

  「別開玩笑了,那可是我們日後的夫君,還是大周國的一品大將軍,他的吃食可是比什麼都重要,人是鐵,飯是鋼,日後我們姊妹倆兒要好好伺候將軍,讓將軍吃得飽巧,這樣才有力氣出門打拚。」

  「可是……」

  「別可是了,我這人是不藏私的,保證會將畢生所學全都傾囊相授,妹妹,學廚藝可不簡單,難為你有這份心,將軍知道了一定很感動。」

  聽著謝孟芝開始說起入廚房該注意的要事,穆雪霖越聽心越驚,當下花容失色。

  謝孟芝佯裝沒瞧見她臉色慘白,滔滔不絕的續道:「妹妹,進廚房可要當心了,熱油尤其濺鍋,要是燙傷了可就不好,你得聽我的……」

  「豈有此理,這個尉遲淳莫不是瘋了!」

  穆雪霖紅著眼眶,抓起杯盞就往地上摔,一轉身看見銅鏡中的自己,當下又氣得大哭。

  鏡中的人兒,好好一張花容月貌,被油煙熏得滿臉油膩,早起精心妝點的胭脂都給熱氣弄糊了,她身上的繡花絲衫也全沾上油味兒,衣角還沾著醬汁的印漬,纖纖十指全是絞肉味兒。

  「我這都成什麼樣了?!我可是堂堂的郡主,是宰相府最嬌貴的嫡千金,現下竟成了個邋遢的廚娘。」

  「郡主,您別哭啊。」秋菊與春嬤嬤拚命地勸著,卻還是止不住主子的號哭。

  這半個月來,穆雪霖每日一醒來,就被謝孟芝找進廚房一起准備早膳,早膳准備好了,歇息片刻,就得著手准備午膳,緊接著下午又讓謝孟芝找去學做各式點心,到了晚上又得准備晚膳。

  如此周而復始下來,穆雪霖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將軍府聘用的廚娘。

  原以為謝孟芝是為了惡整她,才會故意天天把自己弄得渾身油膩膩,雙手沾滿了油腥,結果一連半個月下來,即便她裝病不進廚房,謝孟芝依然將廚房的活兒扛起來做,除了差遣幾個小伙子當二廚,偶爾幫個忙以外,幾乎每樣菜都不假他人之手,更荒唐的是,尉遲淳也由著她去,不阻不攔,甚至還有心情討論起菜式變化。

  某天穆雪霖實在忍受不了,向謝孟芝反應時,卻得到這樣的答案——

  過去的尉遲夫人,也是親自操持尉遲大人的三餐,這已經成了將軍府的家規。

  「我受不了了!堂堂一個將軍夫人,怎能把自己弄得像個下作的廚娘,我長這麼大,連碗湯都沒幫我爹娘添過,我賭氣不吃飯,還是他們親自幫我送來的,怎能來到將軍府,就成天伺候著別人吃飯!」

  「郡主別哭,您別進廚房就是了,何必硬要跟謝孟芝瞎攪和,她愛下作就讓她去。」春嬤嬤在一旁安慰著。

  「不行啊!你沒看見尉遲淳被她收得服服貼貼,就連消夜點心都由她包辦,我呢?我算什麼?來了大半個月,我燒的菜,他連一口都沒碰過,甚至連一眼也沒瞧過,我就不信我比不過謝孟芝!」

  聞言,春嬤嬤與秋菊面面相覷。

  這下,她們也被主子矛盾的說法弄胡塗了,一會兒哭著說不想進廚房,一會兒又說不願輸給謝孟芝,反反復覆,她們哪裡還出得了主意。

  穆雪霖又哭了一會兒,突然收起淚水,一臉恨意的望著春嬤嬤,厲聲道:「你去幫我找些能治一治謝孟芝的東西來。」

  「東西?」春嬤嬤先是一愣,旋即會意過來。「老奴明白了,老奴這就去辦。」

  穆雪霖抓起繡帕,慢條斯理的擦去淚水,眼露凶光地說:「謝孟芝,你能干,你最行,我倒要看看,你要是倒下去以後,這府裡上下誰敢不聽我的!」

  近晚,謝孟芝正在書房裡鑽研尉遲夫人留下的食譜,琢磨著晚上該試做哪些菜式,書房的門突然讓人推了開來,她抬頭一看,竟是宣稱自己病了,已有數日沒見的穆雪霖。

  「妹妹,你不是還病著,怎麼起來了?」謝孟芝起身迎上前。

  老實說,她也明白要穆雪霖下廚,實在太難為她,畢竟穆雪霖一看就是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肯定連半點苦都沒吃過。

  不過她也不是趁機欺負穆雪霖,而是她早就想好,只要嫁入尉遲家,她便想遵循過去尉遲夫人所做的一切,親手為尉遲淳打理三餐吃食。

  她這樣做,無非是希望穆雪霖能夠知難而退,莫要再為了那一點虛榮心,一廂情願想嫁進將軍府。

  她骨子裡終究不是受封建思想長大的古人,她可無法忍受兩女共事一夫這種事,對於穆雪霖這個情敵,她也只能說聲抱歉。

  就在謝孟芝尋思間,穆雪霖端著烏木托盤,上頭擺著一碗雪耳紫米粥,巧笑倩兮的走進書房。

  「多謝姊姊關心,妹妹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這幾曰沒能幫著姊姊一起分勞,內心實在過意不去,剛才特地在我院子裡的小廚房,熬了這碗雪耳紫米粥,一來聊表歉疚,二來想讓姊姊幫我嘗一嘗味道可好。」

  見穆雪霖如此善解人意,又這麼勤勉努力,謝孟芝忽然覺得有點內疚,只是當她接過那碗雪耳紫米粥時,望著那碗熱氣蒸騰的粥,她當場愣了一下。

  「妹妹,這碗粥真的是你煮的?」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穆雪霖眼神古怪,卻還是笑笑地點頭。「是呀,有什麼不對?」

  「會不會是你弄錯了?」

  搞什麼?謝孟芝該不會是懷疑她的手藝?思及此,穆雪霖心下發惱,臉色變得不大好看。「雖然我的廚藝遠比不上姊姊,但這碗粥確確實實是我煮的。」

  謝孟芝內心掙扎了下,可見她一臉慍怒,眼神充滿了挑釁,她心中一嘆。「妹妹誤會了,這粥真的煮得極好,我想也該讓將軍嘗嘗妹妹的手藝。」

  聞言,穆雪霖面色陡然生變。「不、不必了,我這點手藝還上不了台面,怎能讓……」

  「以後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麼客套。」

  不給穆雪霖阻撓的機會,謝孟芝端著那碗粥來到了前院,正巧吏部尚書上門與尉遲淳參詳起軍營的事,兩人正在偏廳吃茶聊著。

  「吏部尚書曾權祥,見過絳雪公主與冰蘭郡主。」

  一見她倆進門,吏部尚書旋即起身行禮。

  見狀,穆雪霖臉色刷得更白,手中的繡帕已被捏得不成樣。

  「尚書大人無須多禮,請起。」謝孟芝勉為其難地笑了笑。

  察覺到她神情有異,尉遲淳不禁斂起笑,瞥了穆雪霖一眼,才出聲問:「你們急著見我,是為了什麼事?」

  謝孟芝將手中那碗紫米粥遞上前。「將軍,郡主特地為了我熬這碗紫米粥,我想郡主的手藝大有精進,也想讓將軍一起嘗嘗。」

  就為了這種事?一旁的吏部尚書聽得發懵。

  唯獨尉遲淳清楚她的性子,她不是不知輕重緩急的人,會為了這碗粥特地來見他,肯定有什麼可議之處。

  尉遲淳正欲伸手接過那碗粥,驀地,一只纖手陡然探過來,想打翻那碗粥,可他身手敏捷,大掌一扣,便閃過了那只纖手。

  旁邊的吏部尚書看得又是一傻。

  「郡主為什麼想打翻那碗粥?」謝孟芝看著一只手僵在半空中的穆雪霖。

  望著她沉定且充滿質問的眼神,最後一絲血色從穆雪霖臉上抽去。

  尉遲淳垂下眼,望著手裡那碗紫米粥,殺氣緩緩從眼底升起。「穆雪霖,你在這粥裡下了毒!」

  此話一出,穆雪霖顫了顫,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我、我沒有,我只是放了一些中藥一起下去熬煮……」

  謝孟芝指著那碗紫米粥,道:「你在粥裡放了川烏,川烏雖是中藥一種,但是含有劇毒,這碗粥只要吃上一口,就足以送命。」

  穆雪霖嘴唇發抖,瞪大了雙眸。「你……你怎麼懂這些?」

  謝孟芝痛心地望著她。「我不是跟你說過,過去尉遲夫人就是因為曾有刺客,想在尉遲大人的膳食裡下毒,尉遲夫人才會親自操持將軍府的三餐,而自從那件事之後,尉遲夫人也一直在鑽研與膳食有關的毒物。」

  經由尉遲夫人研究出來的毒物,她全詳細寫進了食譜,尤其是針對最容易混入膳食的中藥類,考究得格外仔細,是以謝孟芝在鑽研田氏食譜時,也一並將這些知識都學了起來。

  「我不知道有這種事……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穆雪霖哭了起來。

  「方才我問過你,這碗粥是不是你煮的,你都說是,那我也無話可說了。」

  「這根本是你設下的圈套,謝孟芝,你想害我!」說罷,穆雪霖狠狠推了謝孟芝一把。

  她那毒辣的眼色與狠戾的神情,當下又讓一旁成了見證者的吏部尚書傻住。

  這、這哪裡是宮中人人贊許的冰蘭郡主,根本是個心如蛇蠍的狠毒女子!

  尉遲淳將粥往地上一摔,即刻上前扶起被推倒在地的謝孟芝,他勃然大怒的低吼:「穆雪霖,我管你是什麼郡主,你給我滾出將軍府,我尉遲家永遠不歡迎你這樣的蛇蠍女!」

  穆雪霖氣得花容扭曲,干脆破罐子破摔,將近日的怨怒一口氣全發出來。「尉遲淳,你為了這個賤人,根本不將我放在眼底,我才不希罕你這個破將軍!」

  「既然不希罕,還留在這兒做什麼?你滾吧!」尉遲淳怒斥。

  穆雪霖自認被羞辱,當下痛哭出聲,看見吏部尚書目瞪口呆的望著她,她心下一驚,轉身便往外跑,就怕自己的醜態會被流傳出去。

  謝孟芝內疚地說:「對不起,這事我本來應該自個兒了結的,可是她犯下將軍府裡的大忌,萬一不了了之,我怕下回她會在你的膳食下藥,哪怕可能性再低,我都不敢賭。」

  尉遲淳曾經說過,他爹就是吃了被下毒的膳食,體內的毒一直未能完全根除,到最後毒發身亡,正值壯年便驟逝,她聽了心中也好怕,如今尉遲淳貴為大將軍,手中握有虎符,朝中也不乏眼紅的人,若是他重蹈他爹的覆轍,她一定承受不了,因此她才會下定決心,哪怕日後進了門,她也不會松懈,凡是會進到他嘴裡的吃食與茶湯,絕對只能經過她的雙手。

  若是穆雪霖用別的法子來整她,或是明擺著要下人來欺辱她,那她還不至於將事情鬧大,可穆雪霖偏偏使上了這樣卑劣的招數,犯了尉遲府的大忌,也觸犯了她心中最大的恐懼。

  聞言,尉遲淳臉色稍霽,緊摟著她安撫道:「這不是你的錯,錯的是穆雪霖,事關生死,怎能讓你自個兒了結。」

  「這個冰蘭郡主實在太不像話了,居然連這樣的事都做得出來,太離譜了!」

  見識到穆雪霖的毒辣模樣,吏部尚書不禁也幫著打抱不平。

  「曾大人,照你看來,我這個郡主是該不該娶?」尉遲淳自嘲地問道。

  對此事早有聽說的吏部尚書,搖了搖頭,一臉同情的說:「將軍請放心,這事的來龍去脈,我在旁邊看得一清二楚,若是聖上問起,我定會出面當證人。」

  太可怕了,若是將軍府出了這樣毒蠍心腸的主母,天曉得他們大周國最驍勇善戰的將軍,哪一天會慘遭毒手。

  不出兩日,這件事就鬧到了宣帝跟前。

  據說還是穆雪霖惡人先告狀,先向皇後娘娘哭訴,這段時日在將軍府受盡了委屈,還被誣陷在膳食裡下毒,將矛頭全指向了謝孟芝。

  皇後娘娘自然聽信於她,當夜就向皇帝告了御狀,不料,翌日一早,尉遲淳帶著謝孟芝,以及吏部尚書這個證人一同進宮面聖,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一五一十詳盡說出,更找來穆雪霖對質。

  結果,穆雪霖的謊言當場被戳破,害得皇後也站不住腳,當下才明白自己一直被穆雪霖的偽裝所蒙蔽。

  皇後當場氣得暈厥過去,宣帝大怒,親口除去穆雪霖的郡主之位,並賞了她二十大板,從此不再提及賜婚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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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00:14:54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一個月後,將軍府的婚宴照常舉行,朝中百官紛紛上門祝賀,身分一個比一個還要顯赫。

  根據在尉遲府待了三十多年的老嬤嬤的說法,那是自從過去的尉遲大人過世之後,就再也沒這麼風光過的情景。

  闊別十數年,尉遲府再次成了一舉一動皆影響大周國的名門世家。

  「紅豆棗泥酥,糯米香芋卷,玫瑰酥,珍珠翡翠湯圓,吉祥果……」

  「哎呀我的娘喂!」李總管一經過廚房,赫然瞧見一身紅彤彤的新嫁娘,居然卷起袖子,在裡頭細數她早先做好的甜點,差點腿軟暈死過去。

  「啊,李總管你來得正好,幫我看看還有什麼遺漏的。」謝孟芝朝外頭招手。

  「夫人,大伙兒都在找你,時候不早了,夫人怎麼……」

  李總管急慌慌的話未竟,忽見一道頎長英偉的身影,如勁風一般掠過,再回過神,今日受萬眾矚目的新郎官,已在廚房裡端詳起那一盤盤色香味倶全的點心。

  謝孟芝笑得水眸眯起。「你來得正好,這幾樣是我昨晚特地做的,你嘗嘗。」

  尉遲淳就著她的手,嘗了一口,鳳眸染上了滿足的笑意。

  「好吃嗎?」她迫不及待地問。

  「娘子做的,當然好吃。」他直勾勾地瞅著她,火熱的視線讓她發赧。

  「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嬌嗔道。

  「你知道就好,比起這些點心,我想吃的另有他樣。」他一把將她摟進懷裡,拇指撫過她紅艷艷的唇。

  今日的她,一身來自雁沙國上好的宮繡鳳凰於飛嫁裳,頭頂瑪瑙珍珠鳳冠,清麗的臉兒妝點得嫵媚動人,光是一眼就能奪去魂魄。

  李總管見狀,相當識時務的退了出去。

  「外頭這麼多賓客,你可別想亂來。」她俏皮地咬了一口他的指尖。

  尉遲淳目光一沉,低下頭狠狠吻了她,直到兩人氣息不穩,才極不甘願的松口。

  謝孟芝面若桃李,眼兒嬌媚如絲,抿著一抹淺笑,盈盈地瞅著他,說:「尉遲家就你一個人扛,實在太辛苦了,我想公公和婆婆在九泉之下,一定很想見到尉遲家熱鬧起來。」

  尉遲淳聞言,胸口發燙,不由得將她摟得更緊實。

  她紅著臉靦眺一笑,伸手捏起桌上的子孫餑餑,親手喂他吃下。「我們這一路走來,著實不容易,謝謝你願意為了我,忍受這些折騰。」

  她口中的折騰,包括了千裡迢迢護送她回雁沙國,還得忍受婁真的挑釁,以及靖皇的刁難,甚至還為了她,不惜扔劍下跪,以證心意。

  他為了她,就連身為將軍的尊嚴都能放下,每每思及此,總令她心中發暖,眼眶泛起濕氣。

  「傻丫頭,那算什麼折騰,那是做為丈夫應該為妻子承受的。」

  他也捏起了一顆子孫脖餑喂她吃下,眼中盡是寵溺的深情。「你為了我,又何嘗不是受了許多委屈?孟芝,我尉遲淳發誓,有生之年,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辱你,傷害你,更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委屈。」

  她眼眶一熱,喜極而泣,撲進他的懷裡,感動得身子輕顫。

  「我許諾,從今往後,一生一世一雙人,尉遲家只會有你一個主母,再也不會有別的女子踏進將軍府。」

  廚房裡熱氣彌漫,甜味四溢,只見他們一雙人影緊緊相擁,就如同那鍋裡熬著的糖蜜,濃情蜜意化不開。

  此後,將軍府多了一個廚娘出身,後又一夕翻身為鄰國公主的當家主母。

  曾經一度式微的尉遲氏,到了尉遲淳手上,再度重振聲威,成為大周國最金貴的名門望族,再也無人敢小覷怠慢。

  至此,一切圓圓滿滿。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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