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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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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帝妃二嫁 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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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0:51: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靳成熙看到了,他咬著牙問:「你真的做過天理不容的事?!」如嬪驚駭的拼命搖頭,但眼角余光卻注意到夏皇後投射過來的冷眼。她要說出來嗎?關於卓蘭的生死?不!不行!那她只會死得更慘!

  「你到底做了什麼?」靳成熙咬牙切齒的怒視,他不願去想卓蘭的死會跟如嬪有關,不可能是她,她可是幾名嬪妃中最膽小無害的人。

  「我做了什麼?臣妾、臣妾只是……只是想著誠貴妃不在了,皇上理應把目光放、放到我跟女兒身上,但沒有,臣妾一時……一時就被仇恨衝昏了頭,然後……剛好皇後要我送、送糕點給蘭貴妃,我、我就……」她快說不下去了,已害怕到全身顗抖,淚水不停滑落,「我……臣妾真的也記不得自己做了什麼,只是恨,好恨……」

  「不可能!不可能是她!」時月紗實在聽不下去了,在衝動下,她從側廳跑了出來。

  乍見到她,夏都芳美陣瞬間一眯,「偷聽皇上跟本宮和如嬪談話,你愈來愈目中無人了,蘭貴妃。」靳成熙強勢地瞪著自己的皇後,「你錯了,是朕准她在側廳待著的,因為她也是受害的人之一。」時月紗感激的朝他一瞥,隨即拉著如嬪冰涼的手,「你別亂認罪啊,這事很嚴重的。」她了解成熙,此刻他神情冷硬又絕然,絕不會輕饒凶手。

  「蘭貴妃!」夏都芳怒視著她,「你的意思是,真是本宮所為?本宮這是在逼她頂罪嘍?」時月紗連忙看著她,搖頭,「不,不是,可是如嬪不會這麼殘忍的。」

  「朕再問一次,真的是你做的?」靳成熙目光冷峻的定視著如嬪,他現在只想知道答案。

  如嬪害怕的看著時月紗,再看向面色嚴酷的夏皇後,最後目光又回到靳成熙身上,看來看去就是不知如何開口。

  而她的遲疑,更令靳成熙怒火熾烈,他恨恨的道:「此事攸關蘭貴妃及朕的皇女安危,朕是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們,所以,為了讓人不敢再動念傷害她們,朕已決定要將此次傷人者五馬分屍,所謂「君無戲言」,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對,想清楚了再回答。」夏都芳陰沉的睨視著她。

  如嬪渾身顫抖。她說了是死,不說也是死,但卓蘭之死是她親自喂下的毒,皇上若知道肯定大為光火,萬一他的怒火牽連到他們女兒身上……想到這裡,她急急的開口,攬下罪責,「是我,就是我,皇上……」她淚如雨下的跪地承認了。

  靳成熙臉色丕變,既震驚又憤怒。

  時月紗倒抽了一口涼氣,撫著胸口,頻頻搖頭,「不,不可能……」夏都芳冷笑,「不可能?皇上要五馬分屍,她都敢認了,若不是她做的,她會笨到承認?」時月紗不願意相信,她怔怔地看著一邊哽咽一邊哭訴的如嬪,「我只是恨,恨老天爺讓我生的女兒不會說話,恨皇上在蘭貴妃死後,又寵出另一個蘭貴妃,而我依然被冷落」靳成熙火冒三丈的一把將她拉了起來,惡狠狠的瞪著她,「她不會說話是因為你不肯讓任何人接近她,包括奶娘、宮女。還有你,也只是靜靜的看護著她,甚至鮮少跟她說話,如此一來,你要她怎麼會說話?還有,朕每每靠近你,你就一副畏懼顫抖的樣子,將女兒抱得緊緊的,你要朕如何溫情待你?」如嬪只能哭泣,拼命的搖頭,「臣妾不知道,但臣妾不要死。對不起,皇上,我錯了,我不要死,我還有女兒,饒了我吧……皇上,嗚嗚嗚……」見她哭得凄慘,他抿緊唇,松開了手,由著她倒地痛哭,心中惻然。

  夏都芳目光銳利的看著他,提醒道:「君無戲言,她既認了罪,皇上就該將她五馬分屍。」

  「不!不要!我沒事,慧心也沒事啊!」時月紗忍不住上前為如嬪求饒。

  「那日後誰再下毒,只要蘭貴妃求個情就沒事的話,那有心人不就能繼續下毒了?」夏都芳冷冷的掃了她一眼,再凌厲的看著不發一語的靳成熙。

  「來人啊,把如嬪拿下!」她下令。

  秦公公、齊聿立即從寢宮外走進來,他們雖然不是很淸楚這裡發生的事,但看皇上也沒意思阻止,齊聿就帶人上前要抓如嬪。

  「不要!皇上饒命啊!」如嬪淚如雨下的跪爬到他腳邊,緊緊抱著他的腳。

  齊聿快步上前要拉開她,但靳成熙卻陸地彎身,伸手扣住她的脖頸,一把將她高高的掐起來,厲聲怒道:「不要?你下毒時怎麼沒有想到不要?放針時,又怎麼沒有想到不要?」狂怒之下,他的五指緊扣住她的脖頸,她死命掙扎,痛苦的想要擬開他的手。

  「不要!」時月紗驚惶的衝上前要幫忙,但她絲毫動不了他的手,只得回頭看向秦公公跟齊聿,「快來幫忙啊!」無奈兩人互視一眼,竟退到一旁去,他們都明白皇上心中所思。

  靳成熙的一雙黑眸綻現殺機,無視時月紗淚眼請求,努力想拉開他的手,森寒的眸光僅直視著被他箝制住的如嬪。「嗯……唔……」如嬪快要不能呼吸了。

  「快放手,我求你了,嗚嗚嗚……」時月紗臉色慘白的哭叫著,用力到他的手臂幾乎要被她抓傷了,但他就是不肯放手。驀地,如嬪心一橫,明白自己今日難逃死劫,凄涼一笑後,居然不再掙扎,咬舌自盡。

  夏都芳半眯起美眸,看著靳成熙冷血的放開手,任如嬪軟軟的倒臥在地上。

  時月紗淚流不止,難以置信的看著面無表情的靳成熙,但他並未逃避她指責的目光,無畏的直視著她。

  在那樣潛藏著痛楚的黑眸底下,她突然明白了,他是故意的,至少,如嬪不必再受五馬分屍之苦。

  一旁秦公公頭垂得低低的,心裡頻念阿彌陀佛。

  齊聿蹙著眉。他知道皇上也是不得不下手,真難為皇上了。

  「皇上還真是仁慈,但既然下毒的人死了,臣妾就先走了。」夏都芳冷嗤的丟下話,看也沒看如嬪一眼就走了。

  「你們兩個把如嫉的屍首帶下去,對外就稱染病身亡,仍葬在皇室墓園。」靳成熙固過頭看著齊聿、秦公公道。

  這麼做,一來是考慮百姓對皇室的觀感,家醜不可外揚;二來則保護了如嬪的名聲,日後慧慈才能不被她影響,好好的成長。齊聿跟秦公公很快的將如嬪的屍首抬了下去。

  室內頓時陷入一片靜謚中,時月紗看到靳成熙痛苦的握緊了拳頭,她拭去臉上熱淚,走上前去伸手輕撫他繃緊的俊臉,「我替如嬪……謝謝你。」

  「紗兒……」他的大手覆住她的,其實他的心也痛。

  「不管怎樣,皇後都不會放過如嬪的,是成熙仁慈的讓如嬪不必受太多苦,也保全了她的名聲。」她的了解與體諒,讓他那張冷硬的俊顏卸下重重偽裝,痛苦地一把將她擁入懷裡,緊緊的抱著,力道之大已弄疼了她。

  但她沒說什麼,只是以溫暖的雙臂回抱著他,她知道他的苦、他的力不從心、他的情非得已,心疼他的眼淚再次潸然落下臉頰。

  不知道過了多久,靳成熙總算放開她,悲慟的神態已不復見。

  「你想,如嬪有什麼把柄在皇後手上?」他問道。

  時月紗搖搖頭,心裡其實也跟他有著同樣的念頭,但她不願去多想,「不論如何,今天如嬪即便承認了,我仍認定此事是由夏皇後指使。」他明白的點頭,「但既有了替死鬼,我們也逮不到她。不過,這事是個警告,日後不管你跟慧心吃什麼、喝什麼,都要小心再小心。」

  「我知道,成熙也是。」他沉默了,在她不解的看著神情變得嚴肅的他時,他的聲音突然低沉丫下來,「你會怕嗎?還是朕將你送出宮」

  「不!」她堅定的搖頭,「紗兒能陪著成熙,心裡就會很幸福、很幸福,紗兒絕不離開。」她純淨明眸裡有著最坦誠的深情。她死過一次了,能再回到他身邊是上天給的機會,就算千軍萬馬也無法將她拉離他身邊。

  他深情凝睇著她。她是慧黠有膽識?還是傻得不知畏懼呢?但不管是哪樣,他都定要竭盡所能的守護她,就算要拼上他這條命,他也不要再讓遺憾發生。但悲哀的是,一個令人措手不及的遺憾卻發生在另一個小生命身上--慧慈公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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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0:52: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如嬪寢宮內是一片混亂,宮女們全哭成一團,太醫更是低頭不語,而才兩歲的慧慈公主……更是死狀凄慘。

  她吃了摻有銀針的毒糕點,小嘴打得開開的,舌上儼然有幾根黏著糕點的銀針,黑色的血絲從她小小的臉蛋上七孔流出,神情更是驚恐而扭曲。

  當靳成熙跟時月紗得到消息匆匆趕至時,宮女們霎時全跪了一地,太醫也趕忙彎身行禮。

  尾隨而來的秦公公一見到小公主的死狀,捂著袖子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靳成熙瞪著已被移到床榻上的小女兒,雙手握緊成拳,咬牙不語。

  時月紗忍不住心痛落淚,好好一個小女孩,現在已成一具冰冷屍體,她難過的回頭看著那盤如嬪送給她、一模一樣的糕點,一點也不懂事情為何會這樣。如嬪不可能會害死自己的女兒啊!

  同樣的,靳成熙也無法理解。虎毒不食子,更甭提如嬪有多麼珍愛寶貝慧慈,她怎麼可能會將糕點拿來喂食女兒?!

  齊聿奉命去查了此事,又迅速回來稟報,「稟皇上,御膳房證實那兩盤糕點確實是他們做的,也是如嬪自己去吩咐、親自拿走的,但是他們絕對不敢下毒跟放銀針!」絕對是夏皇後!但沒有人證、物證,她更是從頭到尾都未曾經手……可惡!靳成熙用力的狠捶桌子,握拳的手都氣得發抖了。

  時月紗連忙走到他身邊,「皇上……」

  「沒事。」他沉沉的深吸口氣,站起身來走到床榻坐下,頭也沒回的道:「太醫,把藥箱給朕拿來。」

  「可是皇上……」太醫本想說慧慈公主已死,但被皇上冷眼一瞪,他急忙提著藥箱過去。

  靳成熙從藥箱裡拿出一支小夾子,俯身將慧慈口中的銀針一根一根小心的、溫柔的、細心的挑了出來,讓她的唇能閉上後,再不舍地伸手將她死不瞑目的眼眸閨上,最後定定的注視著她良久,才沙啞著聲音下令,「將她跟如嬪葬在一起,讓她們母女在黃泉路上也有個伴。」

  「是。」齊聿立即走上前,將慧慈公主的屍首抱了出去,秦公公則難過的拭淚跟出去。

  小小生命就這麼悲慘離世,靳成熙的心裡是最難受的,一整夜都無法闔眼。時月紗知道他心中的苦澀,還有對自己無力保護女兒的抑郁自責,所以這一晚兩人僅是靜靜地相依相偎,沉澱著復雜的悲痛心情。

  從那一日過後,靳成熙對時月紗和慧心公主的安危更加重視,加派兩名宮女專門檢查三餐膳食,永晴宮也多了六名侍衛巡視。

  如嬪母女的喪事默默的辦完了,眼看距離年節也僅有一個月余,但整座皇宮都處在低迷氣氛中。

  至於勇毅侯,也特地進宮關切女兒,不斷叮嚀要小心再小心,但時月紗在乎的卻是另一件事。

  「爹的探子可查知真正下毒的凶手是誰了?」她知道這座皇宮,對某些人而言是沒有秘密的,勇毅侯雖然處事低調,卻是有這種能耐的人之一。

  勇毅侯頓了下,他原本不想讓女兒知道太多宮中的醜惡,但她都差點出事了,所以思忖再三後,還是透露了消息,「其實,就與當年卓蘭之死相同,線索到了如嬪那裡就全斷了。」她的「心」咚地漏跳一拍,「卓、卓蘭之死?」

  「是啊,當年最後進到蘭貴妃寢宮的就是如嬪,但沒有進一步的事證可以證明是她下的毒……」時月紗突然感到毛骨悚然了,別人不知道,但她根本就是卓蘭,因此她清楚的記得,如嬪當年找她聊孕事,桌上當時也備了糕點,不過,那是她自己差宮女准備的。然後,她回身拿了塊給慧心吃,接著如嬪也順手遞了一塊給她,當時她並沒有多想,拿著就吃了,但如果……那塊糕點被如嬪趁機加了什麼呢?

  所以,真的是如嬪嗎?

  翌日,她腹痛如絞、吃喝不下,就此臥病在床,但即使病入膏肓了,她也未曾懷疑過膽小怯懦的如嬪……勇毅侯的眼底有著憂心,「鳳玉那裡也因為如嬪母女的事,宮中侍衛巡邏的次數都多了,爹已派人告知,要她在這段時間盡量留在自己寢宮裡。還有,你若到她那裡,說話也要多加注意,這皇宮內埋伏的眼線實在太多了。」

  「好。」她收拾心緒,點了點頭。

  勇毅侯面色凝重的又道:「有些事,爹不想讓你知道是為了保護你,如果可以選擇,你要明白,爹是絕對不會讓你進宮的。」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時月紗不是很懂父親所言,然而就在冬至一過,她寢宮的侍從、宮女竟多了好幾張生面孔,而且還是單方面由夏太後決定的,據說,夏太後找了鎮國公和她爹討論,卻連知會她跟靳成熙都沒有。

  於是,盡管時間已近傍晚,靳成熙仍派人召了兩名首輔大臣進宮,詢問永晴宮裡加派人手的原因。

  「這是為了安全起見,皇上來永晴宮的次數與時間都多,外界只知道如嬪是突然染病而亡,慧慈公主則是思母太過,半夜離開寢宮不小心跌倒昏迷,因而受凍死亡,但實際原因,夏皇後可是鉅細靡遺的告訴老臣了。」鎮國公娓娓道來緣由。

  靳成熙黑眸半眯,「這事並未完全結束,朕仍派人在調查,只是朕的安全有齊聿這禁衛武官率大內高手保護,他們也做得很好,不用再添人了。至於永晴宮原來的侍衛、宮女,也是朕精挑細選過的,已足以護衛娘娘和公主,那些多余的生面孔就不需要了。」

  「皇上乃一國之尊,安危可是首要之事。」勇毅侯不得不開口,那些調派過來的可都是他的人。

  靳成熙冷笑,「還真是連朕的家事也要管?但這件事,朕偏要自己安排。」

  「侍衛已然調動,請皇上配合。」鎮國公又拱手道。

  「鎮國公!」靳成熙動怒了。

  鎮國公也有他的堅持,「夏家忠心耿耿,推舉靳家成王、侍奉輔佐也是盡心盡力,皇上可別因為聽從了哪些阿諛奉承的是非之言,便不再將老臣放在眼底,執著已見。」靳成熙勃然大怒,「說這麼多,就是要朕對鎮國公等人唯命是從嘍?」兩人臉色大變,急忙躬身拱手,異口同聲的道:「臣不敢。」

  「很好,這事朕說了算,再出言就是忤逆聖意,依律當斬!」靳成熙臉色鐵青的撂下重話,宮裡才剛添兩條冤魂,他很清楚自己沒有懦弱的資格。

  兩位大臣面色慘綠,卻什麼也說不得,只能尊重並承諾會告知太後,便行禮退出御書房。

  並肩走在回廊中,鎮國公心裡忿忿不平,勇毅侯的情緒卻很復雜。這次的侍衛調動,是由藏有私心的鎮國公主導,但鎮國公雖然覬覦皇位,卻也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證絕不會動到他女兒,所以這次有人在糕點內下毒藏針之事,為取信於他,鎮國公還立毒誓表明非自己所為。

  然而,事關女兒的生命安全,勇毅侯只得再進宮問夏太後,一旁的夏皇後倒是直言了,說再懦弱的女人一旦起了妒心,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意指此事真是如嬪所為。

  可他跟女兒一樣,其實不認為下毒的是如嬪,只是苦無證據,莫可奈何。

  「我們直接去見太後吧。」鎮國公突然開口,打斷了勇毅侯的思緒,他連忙點頭。

  兩人進到夏太後的寢宮後,隨即將剛剛的事略為轉述。

  夏太後先是擰眉,又見鎮國公怒氣衝衝,勇毅侯神色卻一如往常,從神情上難以看出心緒,於是道:「這樣吧,近晚膳了,哀家備一桌酒菜,邊吃邊談。」片刻之後,在陳年酒香和菜香肉味四溢下,鎮國公、勇毅侯邊吃邊喝,夏太後靜靜的吃著飯菜,看兩人似乎消了剛剛堵的郁氣後,她屏退閑雜人等,再命幾名親信侍從二站在廳堂外把風,這才放心的開了口。

  「皇上最近皇威很大,當年的小犢牛,看來真的變老虎了。」

  「還記得數月前,咱們合力要將他的親信齊聿拉下,那時他扞衛齊聿時,就見其威武氣勢了,咱們再不壓制,日後只怕制不了他。」鎮國公已有先見之明。

  勇毅侯卻是沒接話。回想當時皇上所展現出的膽量與氣魄,其實是令他心驚、震懾的,再加上皇上近期所為大放異彩,令他的心逐漸動搖,尤其見到女兒日益光彩的幸福神態,他不禁開始反問自己,真的要配合夏家對付皇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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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0:52:1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其實,目前就是勇毅侯的閨女時月紗最受聖寵了,有些事該從她那裡下手才是。」鎮國公突然將矛頭指向他。

  勇毅侯連忙拉回思緒,直視他道:「紗兒自小性子嬌憨,從她那裡下手,反而容易壞事。」這是就事論事,武人性格也讓勇毅侯心中沒有太多權謀,他會跟夏家結盟,純粹只是為了自保、留後路。

  「勇毅侯說的沒錯,她才要十七歲,連孩子也沒生就將慧心公主攬過去扶養,哀家在她身上看不到半點心機,她能幫上什麼忙?這一次能逃過毒糕點事件,也只是她幸運而已。」夏太後是真的不看好她。

  她跟自家侄女都一樣,一顆心全向著靳成熙,能成什麼大事!

  勇毅侯沒說話,心裡很感謝老天爺,因為連李鳳玉埋伏在宮中也未曾探得這妝陰謀,單純又備受他保護而長大的女兒能逃過這一劫,也只有「幸運」能解釋了。

  「那麼,太後說說看,此次逮到機會調動侍衛,就是為了日後的大計,但皇上已非咱們可以操控的,又該如何是好?」鎮國公難掩懊惱的道。

  勇毅侯也沉默的看著夏太後。

  但夏太後沒出聲,看來似乎心情還不壞,輕啜一口酒,嘴角微揚。

  「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嗎?」見狀,鎮國公放下酒杯,好奇的問。

  「沒有,柏松就要返回皇城,再也不離開了……哀家一想到再過不久便有他作陪,心情就好。」

  「也是,太後千盼萬盼的總算盼回柏松,雖然他是臣的兒子,但卻比較像是太後的兒子,老將太後的期待放在嘴上呢。」鎮國公笑說著,雖然是自家人,但妹妹貴為夏太後權勢更高,他也得諂媚一番。

  夏太後一聽,笑得闔不攏嘴,不過有些話還是得說白了。

  她笑容一斂,看向勇毅侯,「哀家要提醒你,縱然你的女兒備受皇上恩寵,但咱們可是自始至終都在同一條船上,要翻船也會一起翻的。」

  「老臣明白。」勇毅侯點頭。

  「太後,勇毅侯對靳家喪失信心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臣並不擔心,倒是這個年一過,恭親王也要回來了,屆時皇上身邊多了他,就是如虎添翼。加上西北這一戰也為楚穆王朝打出了威望,這段日子以來一車又一車的物資又不停送過去,替靳成熙攏絡了北方各異族的心,這對我們實非好事,日後要動他只怕是更難了。」鎮國公眯起眼,愈想愈不安,靳成熙的氣勢愈旺,夏家要登皇位將會難上加難。

  夏太後倒是顯得氣定神閑,「放心吧,在恭親王回來前,皇上也許就已被我們解決了。」兩人大大的一震,再細聽太後的下一步棋,外頭的風雪,也愈下愈大了。

  【第五章】

  風雪仍呼呼的吹,遠在西北的月犁氏族部落,一車又一車的補給物緩緩送達。

  「馬車來了,大家快來幫忙啊!」

  這些馬車上全是谷物、布料和農作種子,甚至還有工藝、農作等書籍,穿著氈皮服飾的月犁氏族人一邊吆喝著,一邊幫忙將馬車上的東西一袋袋卸下。

  這個寒冬依然冷冽,但族人們早已習慣在這樣酷寒的天氣裡活動,何況戰爭已結束,他們原本對未來生活的擔憂都在恭親王的主導下迎刃而解,甚至還能有過年的氛圍出來,眾人臉上都可見笑意。

  此刻,靳成麟從大帳內走出來,與老副將談了一些話,再向他們這些搬運物資的族人點個頭,便又轉身走入大帳內。接著,就見慕容淼淼從帳內走出來,嬌俏的臉蛋上有清楚可見的怒火,顯然又是出來「消火」的,通常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幾口冷空氣後,就會轉身又進大帳內了。

  這段日子以來,月犁氏族人、長老們對於由公主來服侍恭親王的生活起居,其實是樂見其成,雖然他們實在不明白恭親王在想什麼。他明明有更好的選擇,因為族裡無論已婚、未婚的女人看著他的表情都是羞答答的,全巴不得能替代公主伺候他呢。

  他們也不是不喜歡公主,而是公主自從一年多前從馬背上摔下來後,就精神異常,常常自言自語,說些別人有聽但沒有懂的話,像是!

  「這是什麼鬼地方?我怎麼會到這裡來?」

  「我要回去!對,先睡覺吧,也許一覺醒來,我就能回去了……」

  「我不是慕容淼淼,也不應該在這裡……」

  在這期間,族長慕容三武曾找來多名大夫替她看病,卻也找不到病因,只能說她中邪了,為了她好,他這兄長只好將她軟禁起來,想不到這次月犁氏戰敗,族長自戕,她恢復自由了,卻又要恭親王帶她回中原,他們雖不解但也只能祝福,畢竟沒有一個族人有能力照顧胡言亂語又金枝玉葉的她……大帳內,靳成麟正在看著皇兄派人送來的信函,並把命令交代給手下,要他們做准備。

  「皇上在初春融雪後將派人過來,那些人中多是擅長水利之人,他們會在這裡進行勘察並繪圖,待天氣一好,即能動工興建水渠,以利農作生長……」

  「王爺會待到那時候?」一名手下問。

  「不會,本王會更早走。」靳成麟邊說邊看向在另一邊、正在擦拭櫃子的慕容淼淼,就見她動作一停,還低下頭,很努力的豎直耳朵聽他們的交談。

  「那王爺真的會帶她走嗎?」這早已是公開的問題,手下也忍不住問了。

  「這個……」靳成麟遲疑了,也見到慕容淼淼咬住下唇,眼睛冒火,擦拭櫃子的手動了起來,愈擦愈快。他忍俊不禁的想笑,但及時憋住了,就在她准備抬頭瞪向他時,他趕忙開了口,「當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慕容淼淼本要抬頭,一聽這話又急急低頭。呼!好在沒瞪他,不然也許他就不是這麼回答了。她在心裡暗暗松口氣,殊不知將她一切神態全看在眼裡的靳成麟簡直要笑翻了。

  好一會兒後,待慕容淼森將一些待洗衣物抱出大帳、再回到帳內,已是掌燈時分,看來有人准備洗澡了。

  一個大大澡盆裡已經備妥溫熱的洗澡水,靳成麟正准備要脫去衣袍,在見她進來後,便道:「幫本王脫衣服,待會兒再替本王刷刷背。」他說得還真順口咧!她大聲拒絕,「不要,我還想嫁人呢,而且嫁的對像一定嚇死你。」

  「是哪個乞丐?還是哪個眼瞎的?那的確會嚇到我。」靳成麟還一副煞有其事被嚇到的模樣,直拍著強壯的胸膛吐著氣。

  「你--」她氣得語塞。

  「慕容淼淼,你好歹也是一個部落公主,射箭騎馬不會,詩詞或琴棋書畫也不敢示人,女紅更是慘不忍睹,個性更糟,完全說不上善解人意、溫柔婉約……」他一一挑明在這段日子相處下來後,他的觀察。

  慕容淼淼咬著牙。眼前這個過去在她眼中聰明有魅力的英俊男人,現在根本哈也不是,只是個愛挑她毛病的討厭鬼!

  對啦,她什麼也不會,因為她爹娘一向寵她,再加上她性子急,女紅刺繡、吟詩、彈琴她一點也不喜歡,所以每一樣都學得馬馬虎虎的,哪知有一天她得要替人縫衣服?縫得四不像、穿不得,這也怪不了她啊。

  至於騎馬,她真的很行,但要她一邊騎馬一邊射箭?她當然不行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她跟部落女子的體力絕對有著天壤之別,加上她也不想自己落馬摔斷脖子,當然就謊稱連騎馬都不會了,沒想到他記得這麼牢。

  靳成麟笑看著氣到美眸冒火的慕容淼淼。這些日子兩人常鬥嘴,再加上她的喜怒皆形於色,每逗她必中,這可是他在這蠻荒之地唯一的娛樂啊。

  「怎麼不反駁了?」這樣很無聊呢!

  「別裝了,你不說話時,雖然神韻氣質皆美,但只要一開口就現嬌蠻,若非長得還可以,你根本與一頭母夜叉無異。」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頭!你當我是牛還是豬?可不管我是牛還是豬,你都跟我一樣,罵我就是在罵你自己!」她不甘示弱的握拳朝他吼叫。

  「呵!挺有潑婦姿態,原來是河東獅啊?本王失敬、失敬了。」他笑眯眯的拍手道。

  慕容淼淼咬緊牙關,氣到說不出話,氣到想咬人--咬他的肉!

  他跟她想像中的根本不一樣,差別有如天跟地,尤其身在這裡,他竟然也學那些蠻子大口喝酒、大聲說話,根本就是野蠻人,完全不見他在皇宮中的風流倜儻、斯文爾雅,且還不時的對她指揮東、指揮西,嫌東嫌西的……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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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0:52:2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她上上下下的橫看豎看他,確實是她心儀之人啊,還是他身軀裡面也換了個靈魂?

  靳成麟見她臉上露出一副「相見不如懷念」的失望與無奈,濃眉不由得一蹙。她這種表情他看了不下數十次,但問題是,他們之前不曾相識吧?

  搖搖頭,見她就要往裡面的寢臥走去,他上前擋住她,「你還沒幫本王褪去衣裳。」

  「我不會,也不願意!」她火大的再次拒絕了,然後連珠炮似的吼了他,「還有,你要本公主照顧你,還要做到衣不解帶、無微不至,那是不可能的。我從來就沒有服侍過人,你到底要我說多少遍啊?」她氣呼呼的走到氈墊坐下,雙手撐頰,光氣都氣死人了。

  但下一刻,她就被他揪著衣領整個人拉了起來,「現在我是主子,你是奴才,你再生氣,還是得認分。」他在笑,但她笑不出來,只能狠狠的瞪著他。

  為了他,她不當皇上的妃子,逃家途中卻馬車翻覆,等失去意識的她再醒過來時,靈魂竟然已飛到千裡外的這蠻荒之地,從時月紗成了慕容淼淼,她沒有怨天尤人,只想回到楚穆,這還不夠認分嗎?

  她氣憤地打掉他的手,氣呼呼解開他的衣扣、解下外袍,一直到單薄的內衫也落了地,就瞪著他的褲腰處。但她伸手要解時,他動作更快,倏地拉住她的小手,令她不明所以的抬頭看他。

  「行了,出去吧。」他靳成麟可是正常的男人,而她身上的某些特質也剛剛好吸引了他,要她伺候,其實也只是想逗逗她而已。

  可在見到她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褲腰處時,一股久違的欲望便瞬間被點燃,但他還不想嚇到她,當然就只能打住了。

  慕容淼淼抿緊屜,套上厚重棉妖外抱,大步走出大帳,看到不少族人正忙著將馬車載來的牛羊牲畜都趕到先前搭好的帳內,免得它們被凍死——這當然也是靳成麟的德政之一。

  她們喜歡他,就像她之前一樣,可是,她後悔了,後悔死了!

  她愈想愈生氣,一路往稍高的坡地走,不顧寒冷的雪花拼命落在自己的頭上、肩上。然後,她停下腳步,微喘著氣,望著眼前白茫茫的蠻荒之地。

  說蠻荒,其實是綿亙數十裡的平地,春天時,開了遍地的黃花跟小白花;夏日時,則是蒼翠綠地,河水清澈,牛羊俯低爭飲;秋天時,放眼一望,大地灰灰黃黃的;入冬後,寒風呼嘯,茫茫大雪紛飛……想到這裡,她臉上的熱淚也落下了。這條要回楚穆的路她已看盡四季了,怎麼還回不去呢?而她,可以再變回時月紗嗎?可以嗎?

  天地蒼茫,回答她的只有呼呼作響的風聲。

  回家命運大不同,此時夏柏松在眾人的企盼下快回到鎮國公府了,尊貴如夏太後、夏皇後都已出官,端坐在廳堂上迎接,可見他受夏家重視的程度。「應該快到了,臣再去前面看著。」鎮國公對著夏太後說道,他看似熱絡又期待,但會如此在乎兒子,另一個秘密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等等,我也去看看。」鎮國公夫人也連忙跟上前去。

  夏都芳看著父親頭也不回的走出廳堂,再看到只把心思放在哥哥身上的母親也急急跟上去,心不由得苦澀起來。

  從小到大,她就覺得自己跟家人格格不入,進宮後,她更難掩心中的怨慰,畢竟若非身為夏家人,靳成熙又怎會冷落她。

  在她思緒翻轉間,夏太後已屏退左右,低聲向她開口,「哀家知道如嬪母女的死與皇後脫不了干系。」夏都芳臉色倏地一變,驚愕的轉身看她。

  夏太後好整以暇地拍拍她的手,「放心,沒人知道的,你爹和你哥也不知情,只是,你暫時別再出手。」她臉色繃緊,「但姑姑不是教我,若要死心,就要讓皇上恩寵的女人死?」

  「暫時等風頭過了再說,哀家有哀家的用意,這是命令。」夏太後臉上雖帶笑,但眼神強硬,夏都芳也只能點頭,雖然她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對勁,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兩人就此落坐,各有心思。

  「回來了!柏松回來了!」

  驀地,鎮國公夫婦開心的聲音響起,兩人看過去,就見高大英挺的夏柏松一身綾羅袍服,在父母的陪同下,卓爾不凡的走進廳堂。

  「皇太後、皇後,怎好勞駕你們出宮等候,該是柏松進宮覲見才是。」夏柏松仍然以禮相稱。

  但皇太後可舍不得了,「這裡又無外人在,你叫哀家姑姑即可。來,快讓姑姑看看,眼巴巴的盼著你回來,可想死姑姑了。」夏太後激動的看著他,輕拍著他的手,眼眶都紅了。像,太像了,他愈大愈像她早逝的皇兒。

  「太後,一邊用餐吧,晚膳都耽誤了呀。」鎮國公笑呵呵的道。

  「好好好,別餓著柏松了。」

  於是,擺上一桌好酒好菜,夏太後、鎮國公夫妻和夏柏松四人皆有說有笑的享用著,僅有夏都芳靜靜的用膳,聽著大家聊著哥哥的生活瑣事,聽著大家對他贊譽有愈聽她愈坐不住,怎麼沒人在乎她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呢?她眼神空洞,看著姑姑和父母不停將盤裡的好菜夾到哥哥的碗裡。

  她怎麼會如此悲哀?在皇宮裡,她是一個人,在娘家,她也形同一個人。

  她突然站起身來,「抱歉,本宮身子突然有些不適,先回宮了。」

  「那就回去吧。」三個長輩竟然異口同聲道。

  還真是迫不及待呀……忍住心中的苦澀,夏都芳很快帶著宮女們離開,但她不知道自己早就該走了,因為,有些話就是她在而說不得。

  用完膳後,鎮國公很體貼,知道妹妹想單獨跟自家兒子說些心裡話,就帶著妻子先回房了。

  夏柏松當然也懂,姑姑有多麼期待他成為皇帝,但她不知道的是,促使他如此用心努力把自己變成人上人、期許有天登上帝位的原因,並不在於他貪戀權勢,也非為成就她的夢,而是為了另一個他若見到了,就很想一把掐死的笨女人!

  夏太後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侄子,欣慰的笑道:「你知道嗎?聽到你盡心讓自己成為文武雙全的竒才,姑姑絕對相信你能成為一名偉大的君王。」他立即起身,拱手道:「柏松謝謝太後的美言,柏松也承諾,一旦登上帝位,一定視太後如母,孝順左右。」

  「好,好,快坐下,別那麼生疏。」夏太後眉開眼笑的看著他這張酷似兒子的英俊臉孔,「虧得你有心,哀家疼你真的沒白費。」夏柏松再次落坐後,開口問:「目前宮中情勢如何?」她搖搖頭,「少了睿親王,靳成熙的氣焰更盛,咱們都不得不低調的過活,可接下來年一過,他的日子絕對不會像現在一樣……」她笑看著他,「是一定得讓出他的位置了。」

  「是,那個位置,侄兒一定要到手。」夏柏松語氣堅定,神情堅決,讓夏太後欣慰不已。

  他拿了酒壺,親自為她將酒杯添滿,兩人舉杯一干後,他微笑的再添滿酒。

  「對了,後宮方面,我從爹的密函得知,誠貴妃被貶為宮女、如嬪母女慘死,那、新進的嬪妃中,沒有任何新威脅?」說到這點,夏太後蹙眉,「時月紗那丫頭出乎意料的竟讓靳成熙動了心,你那不成材的妹妹一樣被冷落,這皇後當得好不窩囊,再說到玉貴人」夏柏松拿著酒杯的手驀地一頓,黑眸迅速閃過一道怒火,但僅是瞬間即恢復從容神態。

  「那丫頭從入宮至今也一年多了,皇上還不曾臨幸她。」

  「是嗎?」他胸臆間的熊熊怒火順著入口的醇酒而澆熄了大半。

  她嗤笑一聲,「當然,她吃下的藥材該有幾座小山了,整個人卻還病懨懨的,哪碰得了?不過依靳成熙的專情不可能碰她,只可惜她也活不久了。」他的心咚地重重漏跳一拍,「怎麼說?」

  「一旦你成了皇上,這些嬪妃除了你妹妹外,一個也不能留。要知道,只要曾經是靳成熙的人,留下來都會是後患,姑姑不願意冒任何險。」夏太後伸手拍拍他的手。

  「也是。」他神情自然,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再聽到李鳳玉的消息,他的心有多糾結。

  「對了,你明日得進宮見見皇上,先禮後兵。」夏太後話中有話,夏柏松也聽明白了,於是翌日他隨父親進宮,但一直等到靳成熙下早朝後,才由父親和夏太後陪同前往御書房,覲見靳成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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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0:52:40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基於永晴宮的侍從和奴僕都已調換回來,靳成熙再見夏太後,也識相的不去提及這件事。知道夏太後是如何看重夏柏松,他更不吝贊美對方的人品,反正在這皇宮裡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該硬就要硬。

  幾個人短暫寒暄後,靳成熙示意自己該批奏折了,夏太後連忙開口道:「要過年了,哀家也不愛外出,所以到時柏松會常常進宮來陪哀家。」這弦外之音,靳成熙聽懂了,「如此甚好,太後就不無聊了,朕會交代下去,柏松可以自由進出皇宮。」

  「謝謝皇上。」夏太後笑得愉快,夏柏松也拱手致謝。

  「皇上,臣的兒子謙恭博學,各方面都有長才,年後還希望皇上不吝拔擢重用呀。」鎮國公話說得客氣,神情卻是倨傲,與女兒夏皇後幾乎是一個模樣。

  「當然。」靳成熙答得淡然,一雙深邃黑眸直視著始終面帶微笑的夏柏松。對方一雙眼眸不見任何波動,可見心思之深沉,在過去,兩人只有見過寥寥幾次面,這-趟回來,是打算正面交鋒了?

  夏柏松也直視著靳成熙的眼。看得出來皇上在虛應他姑姑跟父親,那雙黑眸裡不見任何誠意,但無所謂,他回來了,他們兩人最終也只有一個人可以留在皇城。下來,時間的胳步因年節而加快了,但也因為如嬪母女的事,宮中雖然仍張燈結彩,朝臣也一如往年在初一團拜,看似熱鬧,但只要人群一散,皇宮中立即空蕩又安靜,絲毫不見過年氛圍。

  靳成熙的確無心過年,他將心思全放在送物資去西北與紛擾的國事政務上,有時間就陪陪時月紗跟女兒慧心。

  在這年節期間,他也得到來自北疆的消息,六皇弟即將從月犁氏返回皇城,希望來得及參加皇家年年舉辦的春季狩獵。六皇弟之所以還有心狩獵,是因為他對六皇弟隱瞞了如嬪母女慘死一事,不希望人在遠方的六皇弟再擔心他的人身安危。

  而因為發生如嬪母女之事而延遲出宮的孫太妃,則在初二時離了宮,但在前一晚,她就做了另一個決定,親自到永晴宮去看著兒子跟時月紗道:「鎮國公、勇毅侯不會沒有動作,皇上愈來愈強勢,他們就會愈來愈急躁。夏柏松也回來了,近日更頻頻前往夏太後的寢宮,連我這老太妃都可嗔到一些不尋常的氛圍,想想還是先把孩子帶出門,免得遭池魚之狹。」孫太妃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時月紗也一直在想這件事,生命如此無常,如嬪母女說死就死,這個皇宮光讓人想到就毛骨悚然。

  「也好,她已是朕僅存的骨肉了。」

  靳成熙說到這一點,時月紗下意識的低頭看了自己平坦的腹部。自從他戳破夏皇後給每個嬪妃喝避妊湯的把戲後,夏皇後再也沒有那麼做,然而,他雖然與她恩愛非常,她的肚皮仍舊毫無動靜,她真的好希望為慧心添個弟弟或妹妹啊。

  靳成熙洞悉了她的心情,溫柔地握住她的手,「順其自然吧。」孫太妃也微笑道:「是啊,你別多想,其實從皇室過往的血脈看下來,靳家就非人丁興旺,即便母妃我受先皇恩寵,但也只生下皇上一人啊。」時月紗知道她在安慰自己,微笑點頭,「紗兒知道了。」

  「還有,皇上也是。」孫太妃實在有好多牽掛,她看著兒子,「母妃知道你國事繁忙,但寢不安席、食不知味,身體是吃不消的,所以母妃想,皇上不如就放自己幾日的假,好好跟紗兒在一起,這樣送子娘娘才有機會替你們送來娃兒。」對此提議,時月紗是心動的,但見靳成熙只是微微笑,想到他國事如麻,她也不好勉強。

  這一夜,時月紗跟女兒慧心同床共眠,告訴慧心皇奶奶要帶她出宮持齋,叮嚀她要好好照顧皇奶奶,要聽話,要照顧自己。雖然很不舍,但離開了這裡生命才有保障,她理解自己必須放手。

  第二日,孫太妃與慧心公主的馬車在多名侍衛前後保護下,帶著另幾輛載著宮女和衣服的小馬車,陸續出了宮門。

  靳成熙與時月紗在送行後回到御書房,一連批了近兩日的奏折,靳成熙總算將先前堆積的政事處理完畢。

  不過,這只是有形的完成,那一堆疊成小山高的奏折,就代表著百姓的要求,要如何富國安民,是他待解決的問題。

  「在這個國家的帝王,必須強悍而堅韌。」看著那些奏折,靳成熙有感而發,一一念起問題所在,「東北有干旱之虞,南方土地豐饒卻是貧富不均;西南省的飢荒只解決了一半,百姓能飽食卻無再多存糧;還有夏天一至,度沙河的河水泛濫成災……」時月紗走到他身後,雙手按壓他僵硬的肩膀,「紗兒相信成熙絕對有足夠的睿智來處理這些事。」他握住她的手,「你對朕這麼有信心?」

  「當然。」

  他輕嘆一聲,「如果可以,朕倒想過點平凡的生活,不必享榮華富貴,無須權力鬥爭,也不必擔心自己在乎的人會在哪個時間突然……」他閉口不說了。

  時月紗從背後環抱著他,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心中充滿了心疼。

  夏氏一派想操縱朝政是多年可見的事實,但如今靳成熙羽翼已豐,未來的衝突不僅無可避免,還會愈來愈多。她靜靜的貼靠著他,突然想到孫太妃的話,不禁放開他,走到他身前握著他的手,「那成熙就把握當下吧。這幾日,皇上難得可以不上朝,奏折也批閱完了,就讓我們微服出門,當一對平凡夫妻,好不好?」靳成熙也想到母妃的話,再看著時月紗渴望的眼神一也好,或許他們可以到離皇城不遠的承恩寺走走,在卓蘭剛走時,日子特別難熬,他也有好幾次微服離宮去散心,沒有攜婢帶僕,一人獨行。

  「好,我們出宮,朕帶你去一個地方。」

  她開心的直點頭,「好,成熙想去哪,紗兒就跟去哪。」決定之後,秦公公、齊聿也想跟,靳成熙卻搖頭了,他只想跟時月紗過兩人世界。而且秦公公跟齊聿不留在宮中,他跟紗兒的動向就會更受矚目。

  「奴才不去沒關系,但齊大人也不去嗎?」秦公公當然會擔心,何況此行不比從前,現在多了蘭貴妃,皇上不僅要自保,還要保護她。

  「皇上,請讓微臣跟隨。」齊聿也不放心。

  「大過年的,你回家團聚吧,朕跟蘭貴妃不過去個兩三日即回,也有兩名侍從駕車隨行,夠了。」靳成熙是堅持的,短暫休息是為了應付接下來肯定會發生的風波,身為他的親信,他們也應該都疲累了。

  靳成熙在寢宮這邊交代秦公公和齊聿,時月紗也來到干峨宮見好友,雖然是大過年,寢臥也換上喜氣的紅綢被褥,但空氣中仍是藥味撲鼻,李鳳玉仍偽裝成病美人,病懨佣的躺在床上。

  「你們退下吧。」讓宮女們都退出去後,李鳳玉隨即坐起身來,笑看著喜形於色的好友,「有什麼好事?」時月紗笑眯眯的將出宮一事告知,「……皇上不想驚動任何人,所以我們會從皇室的密道出去,你待在皇宮裡,要是有什麼事情,一定要迅速派人去承恩寺通知我。」

  李鳳玉握住她的手,說:「傻瓜,過年呢,能有什麼事?倒是你,什麼武功都沒有,可要好好照顧自己。」時月紗笑盈盈的走了,李鳳玉仍坐在床榻上。她沒有對時月紗說太多,是因為她心裡有好多隱憂,尤其夏柏松回來了,早已警覺到夏家勢力被削弱的夏太後已著手叛變,現在他們在等待的就是機會,勇毅侯為此還特別派人通知她。

  一旦他們知道皇上微服出宮,一定會釆取行動,屆時極有可能波及到時月紗,她得……「你替她擔什麼心?」一個熟悉的低沉男音突然響起,她全身一震,抬頭一看,一道黑影突然籠罩而下,即使沒有面向光亮處,她依舊知道他是誰。

  她悶悶的看著走近床榻的夏柏松,壓低著聲音,「你怎麼可以進來?」夏柏松走到床前,眯起黑眸瞪視著這張刻意妝得慘白發音的麗顏,「你那幾個宮女認為你一天到晚就是躺著,只要三餐及用藥時間進來伺候即可,這幾日我趁著進出太後寢宮,也已刻意過來觀察好幾次了。」李鳳玉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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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0:52: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因緣際會下,她曾跟他同拜一師習武,一連三年下來,兩人感情日益滋長,但父親以要報時家恩情為由,逼她不得不返回皇城進到勇毅侯府,並為了有朝一日進宮當探子鋪路,自那時起便開始偽裝患病。

  那段時日,夏柏松曾私下派人尋找她的下落,可因為她是用假名拜師習武,因此要找出她並不容易。而身為勇毅侯府的密探之一,她早知道他的身分,更知道他們不會有結果,偏偏情難自禁的愛上他。

  算算日子,兩人分開至今也有近兩年不曾再見了,直至過年前,她得知他開始經常進出太後寢宮,便跟著夜夜難眠,就怕哪日在宮中會不小心撞見他,沒想到他卻選在此時春陽初錠下,於白日大刺刺的在她寢宮內現身。

  「為別人而活,你快樂嗎?」夏柏松坐在床邊,直視著她問。

  她別開臉,「我不想談,你快走。」

  他火大的一把將她的臉轉過來,怒視著她,「你為何對我這麼狠?」她只能忍住淚水,抿唇不語。

  「整整三年,你沒有告知我你真實的身分,我的人光追查你的身分就花上近兩年時間,在我要返回皇城找你時,你卻已跟著時月紗進宮,成了皇上的女人,你知道當我得到消息時,第一件事就是想進宮殺掉靳成熙嗎?」李鳳玉嘴巴抿得更緊,但止不住的淚水已經撲簌簌落下。

  她的淚讓夏柏松的心更痛了。

  「為了報恩,你聽從父親命令,但是你可曾想到我?」他咬牙低吼,「一想到皇上碰你,我的胸口就燃起熊熊妒火」

  「我沒讓皇上碰我!」她想也沒想的就脫口而出,但一說就後悔了,她應該讓他死心的。

  「沒錯,這世上只有我可以碰你。」他的黑眸在瞬間轉為深邃。

  她臉色一變,「不可以……」但他已低下頭擭取她蒼白的唇瓣。

  她一震,立即將身子往後退開,他卻再次傾身向前,迫得她不得不動手出招,怎知他動作更快,強而有力的大掌迅速扣住她的手臂,將她強壓在床上,一張俊顏猛地逼到她眼前,咬牙低吼--「你可以跟我大打出手,好驚動宮女,看是你裝病的事要被揭穿?還是我侵犯皇上的妃子要被逮入獄?」李鳳玉無言了,她淚眼瞪視著他,眼中的悲傷太過深濃,讓他也不忍再看。他伸手輕輕捂著她的眼,感覺到她的熱淚流過他的手掌心。

  這個該死的笨女人!

  夏柏松的唇火熱地吻上她的,狂野而又溫柔,一直吻到她身子癱軟,再也無力抵抗,然而這會兒,有腳步聲往這邊過來了,他不得不放開她。

  李鳳玉微微喘著氣,正要開口時,也聽到腳步聲了。

  夏柏松黑眸灼灼的看了她一會兒,隨即轉身從窗戶飛掠而去。

  同一時刻,一名宮女端著湯藥走了進來,「玉貴人,您的湯藥送來了。」

  【第六章】

  藍藍天空下,天氣仍然冷得刺骨,靳成熙跟時月紗乘著馬車來到皇城近郊一處臨海的山上,一座居高臨下的宏偉廟宇即是承恩寺,寺廟四周林木蒼郁,樹梢依然可見白雪。

  兩人漫步在景色幽靜的山徑中,一經過沿著草坡建造的鐘樓、塔寺,還有方丈住的院落及藏經閣。

  靳成熙走到方丈院落前,突然心有感悟的停下腳步,「已經閉關近一年的玄華方丈,是一名道行高深的老和尚,朕在蘭兒剛走的那段日子,只要心煩難熬便會獨自來此,一天也好,與方丈對話總能沉澱我煩雜的心緒。」時月紗深情又歉然的看著他,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其實,蘭兒死後,朕也聽聞玄華方丈可以開天眼,與亡者通靈對話……」時月紗怔怔的看著他,「是真的嗎?」

  他微笑點頭,「是真的,所以朕便向他請求,但方丈說天上人間要相會得等機緣,機緣未到就強求不來,要朕耐心等。」他看著她,伸手握住她的手,「結果等到了你,朕真的要謝謝老天爺的眷顧。」她忍不住笑了,也拼命點頭。是啊,謝謝老天爺成全她和他的情緣。

  兩人繼續走在山邊,拾階而上,在一株參夭的百年古松旁即為承恩寺正殿,走進去就見一尊法相莊嚴的觀世音菩薩乘坐彩雲上,兩人靜靜低頭默禱,步出寺廟和鐘鼓樓後,往後山的另一條小徑走去。

  這裡有間竹林環繞的舊式瓦房,離廟宇有一小段距離,環境隱蔽清幽,再加上兩名駕車的侍從也是大內高手,輪流守衛在瓦房外頭,因此小倆口是可以過個兩、三天的獨居生活。

  在夜晚時,他們得以遠眺山下的萬家燈火;傍晚時,就靜靜凝望一大片寧靜霞海;在清晨的晨曦下,也能觀看美麗日出。

  這時間似長又短,卻平凡而幸福。

  此刻,成熙僅著中衣的坐在桌前,撇開如麻國事,當個凡夫俗子。

  時月紗煞有其事的走到他身邊,深深的一福身,「夫君,渴嗎?」他笑道:「渴。」她笑盈盈的倒了杯茶給他,再問:「夫君,餓嗎?」

  「餓」

  「好,那為妻馬上去准備吃的。」

  他的手連忙拉住轉身就要走到後方廚房的她,「不,為夫指的是「那方面」的餓。」他如深潭般的黑陣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多麼美好啊,身在寂靜的山林中,沒有國事紛擾、權勢鬥爭、爾虞我詐,能單單純純的跟深愛的女子在一起。

  他的手溫柔地插入她豐柔的秀發中,再傾身貼近以唇輕輕磨蹭她粉嫩的樓唇,溫柔又激狂的情欲之火也從這個吻開始點燃。

  溫馨的氛圍、簡樸的瓦房,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們吃得簡單,沒有山珍海味的享受,卻能在夜裡纏綿,在白日相依,看著綠色枝芽努力的穿透積雪,在樹枝上展現春天的姿態。

  此刻,靳成熙坐在床上,時月紗就枕在他腿上,上揚的嘴角有著甜蜜的弧度,四周安靜得除了外頭的風聲外再無其他,但這卻是靳成熙心中最真實也最踏實的幸福。

  他低下頭,目光深切的凝睇著她,「朕相信未來只要有你相伴,再多難以解決的事都能迎刃而解。」

  「那我更不能離開成熙,如果可以,下輩子、下下輩子,紗兒都要在成熙的身邊。」她深情回視。

  靳成熙微笑以對。總覺得在她的眼眸裡蘊藏著一個不只十七歲的靈魂,她聰敏慧黠,有膽識、有定見,而且善良體貼……就像蘭兒。

  兩人目光膠著了一會兒,再相偎相依的看著外面幽靜的夜色。盡管氣溫沁涼,四周清寂,但看著滿天燦爛的星鬥和明月,又有摯愛在旁耳鬂廝磨,美好時光如此令人沉醉,讓他們好想將時間就此凍結。

  無奈光陰有情亦無情,兩人終究得面對現實……這一天,午膳過後,兩人離開承恩寺,乘坐馬車下山後進入商鋪林立的街道,時值春節時分,到處都是熱鬧滾滾、人聲鼎沸,還有新開張的酒樓請來舞龍舞獅表演,敲錢打鼓聲響徹雲霄,而長長的金龍前後繞圈,頭尾一看就有幾丈長,彩色獅頭更是跳著前後舞動,讓兩旁百姓看得掌聲不斷。

  馬車也因為這個表演而堵在街道上,靳成熙笑看時月紗像個孩子似的貼靠在窗口,貪看舞龍舞獅,臉上的笑容與驚喜是那麼令人心動。

  終於,表演在群眾的哄然叫好及掌聲中結束,馬車繼續前進不久,卻又無預警的急煞,馬兒立即發出驚聲嘶嗚,而這一個震蕩,若非靳成熙反應快,迅速將往前傾的時月紗撈入懷裡,她肯定要在車廂裡摔跌受傷了。

  但還沒回神,就聽偽裝成車夫的侍衛大吼,「有刺客!」接著馬車外立即傳來刀劍相擊聲。

  靳成熙臉色丕變,看著時月紗道:「你留在這裡。」怎知下一刻,咻咻咻……一支支銳箭射進馬車斜插在車內,靳成熙快速抱著時月紗避到一角,一臉的難以置信。這可是天子腳下,而且還是大白天,竟然有刺客當街行凶!

  他繃著俊顏抱著努力壓抑驚慌之情的時月紗躍出馬車,但一支支銳箭又疾射而來。他利落的飛竄躲避,將懷裡的人兒放到一家客棧店門內後,便與多名不知打哪兒來的蒙面黑衣人對打,至於街上百姓早已是抱頭鼠竄、一片混亂。

  就在他一掌擊中其中一名黑衣人後,剛回身就見到另一名黑衣人高站在右方屋檐處拉弓,而那支箭正直勾勾的對准躲在客棧內的時月紗--該死的……他不是要殺他,而是要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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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然而銳箭已發,為了要救她,他飛撲向前,而後聽到嗤的一聲,他的肩上中了一箭。一陣劇痛突然襲來,他咬牙低頭一看,湧出的血已濕了他身上衣袍。

  時月紗也已經從客棧內衝到他身邊,一見那血淋淋的箭傷,她驚恐的倒抽了口氣,幾乎要昏厥過去,「天啊!是黑色的血,箭有毒?!」

  「快走!」他咬牙忍著痛楚,一把推開她。

  她頻頻搖頭,但兩名侍衛仍與其他黑衣人纏鬥,身上也帶了傷,只怕無暇分身了,她回頭看到剛剛那名黑衣人再次拉弓,而且就對准了靳成熙跟她,眼看靳成熙幾乎快昏過去了,她深吸口氣就擋在他身前,准備以肉身替他擋箭。

  此刻,另一名蒙面黑衣人突然飛躐而來,身手不凡的「她」一連打飛了好幾個黑衣人,但這看在以毒箭射中靳成熙的黑衣人眼中,是頻頻冒火。他飛身上前,與「她」一連對打幾招,卻是幾乎打平,其他黑衣人見狀卻過來支持,要聯合對付「她」,他卻是一咬牙,大手一揚,示意眾人撤退。倏忽之間,幾個人很快的越過臃頭,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間,見此情形,「她」也連忙飛掠而去。

  「快!快!」

  皇宮內一片忙亂,幾名太醫匆匆趕至,秦公公急聲催促,齊聿雙手緊緊握拳,臉上可見憂心。

  終於,在眾人一陣忙碌後,靳成熙臉色蒼白的枕靠在床頭,太醫也已迅速的拔掉箭矢、止血、清除傷口及上藥包扎,再讓他喝下解毒湯。

  盡管太醫的動作已盡量的快,但時月紗還是覺得時間過得好漫長,她目不轉睛的看著靳成熙,而他的目光也始終盯視著她,兩人是忘情注視著。

  「好在皇上跟娘娘已經離皇宮不遠,再加上幾名太醫對毒物有相當研究,才能讓皇上迅速解毒,脫離險境。但那該死的幾名刺客膽子恁大啊,竟敢在天子腳下動手?!」秦公公真是恨死那些刺客了。

  「皇上的傷□要不要抹些麻藥?傷口不小,怕是會痛到不能好好休息。」齊聿無法不自責,他應該堅持陪皇上出宮的。

  但靳成熙咬牙撐著,他知道自己還不能睡。「不行,不許用麻藥。」時月紗一聽可急了,「為什麼?從剛剛開始太醫就要用了,你這傷□看來分明就很痛」

  「不行!會出事的……」他沉重的粗喘好幾聲,因傷口痙攣的劇痛,迫使他不得不拼命的吸氣,也因此額冒冷汗,一張俊顏更是慘白到不見血色。

  「皇後駕到!」

  此刻,夏都芳也是在得到消息之後,匆匆趕至皇上寢宮。她像陣風似的快步進來,身後還踉了四名宮女、四名大內侍衛,陣仗之大讓人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寢宮內也立即有股令人窒息的凝滯氛圍籠罩下來。

  她關切的走到床邊,開口問:[皇上傷勢如何?」

  「朕沒事,只是虛驚一場。」靳成熙冷聲的道。

  驀地,來勢洶洶的她神情陰冷的瞪向時月紗,「想不到妹妹自恃皇上恩寵,竟然亂了規矩,皇上出門,只有兩名身兼馬夫的侍衛貼身保護,這等罔顧安全的做法就等同陷皇上於不義,置國家社稷於不顧,成了只在乎你小情小愛的君王一一」

  「夠了!」靳成熙臉色鐵青,這一吼也牽動了傷口,他略微喘氣,神色可見痛楚。

  夏都芳看在眼裡更恨時月紗了,「皇上,臣妾沒說錯,蘭貴妃如此輕忽您的安危,就是想對外炫耀皇上有多麼受制於她,任她恣意妄為。」

  「不是、不是……」時月紗心弦緊繃,面色蒼白的急急否認。

  「不是?你讓皇上置身於危險中,自己卻全身而退,這該當何罪?你要知道,皇上的命不是他一個人的,卻因為你,皇上居安不以為憂。」

  「不是,真的不是那樣的,如果可以,紗兒定會拼死保護皇上,但這事……」

  「那今日皇上理應全身而退,怎麼會身受重傷?」一道聲音忽然插了進來,口氣比夏皇後更為森冷。

  眾人一回頭,就見夏太後也在多名太監、宮女和侍衛的隨侍下,昂首闊步的進到皇上寢宮。

  「太後。」夏都芳一見到親姑姑,身子一福,時月紗等人也急忙行禮。

  靳成熙半躺靠在床上,平靜無波的眸光直視著夏太後,似乎對她的到來沒有絲毫意外。

  只是,他的心中有惑,過去有好幾次,他也是依這樣的模式進出皇宮,同樣成功躲過一些有心人的耳目。然而這一次,知道他跟時月紗外出的,除了他們倆外也只有齊聿和秦公公,兩名駕車侍衛更是忠心不二的親信,那……就只剩與時月紗情同姐妹的玉貴人知情了?!

  他眉頭陡地一蹙,腦海浮現後來出現援救的黑衣人,看身形就是個女子。但,這也說不通,一來,她身子虛弱,二來,若真是她透露他們的行跡,又為何要出手相助?

  思緒翻轉間,夏太後已走至床前,點了點頭,說:「好在皇上吉人天相、逢凶化吉,但是……」她直視著神情冷峻的靳成熙,「一波剛平,如嬪一事雖沒有人心裡好受,皇上也該珍重自己,這個國家可禁不起另一場波濤了。」

  「朕明白。」他淡漠回答。

  她柳眉一挑,「皇上是真的明白嗎?怎麼哀家覺得要過段太平日子極難,連想好好過個年都不容易?」靳成熙的臉色驟然一變,時月紗則倒抽了一口涼氣,其他人也跟著變臉,奴僕們個個低下頭。

  「還記得先皇當年即位,就是由我夏家支持,才得以建立萬世基業,而今皇上荒廢朝政,沉迷女色,這可不是過去仁民愛物的皇上會做的事,這背後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應該將蘭貴妃帶進牢裡好好拷問才是。」夏太後的語氣愈說愈不善。

  「沒錯,皇上的命何其珍貴,容不得有一點點的閃失。」夏都芳也說得振振有詞。

  一個姑姑、一個侄女一搭一唱,簡直像是套好的,時月紗面色一陣青一陣白,頓時明白靳成熙為何強忍著痛楚也不用麻藥,他一旦昏睡過去,又有誰能震得住夏皇後跟夏太後聯手?

  想到他身受重傷卻只想著她的安危,她的心情一陣激動。

  靳成熙神情陰鷙,但沒人知道他是如何的提氣忍痛,硬逼自己撐下去。

  「來人,先將蘭貴妃拉到牢裡!」夏都芳直接下令。

  靳成熙俊臉倏地一沉,「皇後的權勢何時比朕更大,可以越權抓朕的人了?」夏都芳臉色一僵,「可是……」

  「蘭貴妃勾引皇上,讓皇上松懈了國事,的確有罪,按理該直接貶出宮外。但皇後仁慈,才讓她入牢裡問個詳細,皇上可別不識好人心。」夏太後是明著幫腔。

  「太後說那麼多,就是要為皇後鏟除蘭貴妃這個眼中釘吧?但此次出宮,全是朕的主意,不要多名侍衛隨從,也是朕的主意,更何況古今中外帝妃微服出游,難道還有抬轎兼鳴鑼開道的?」靳成熙即使身負箭傷,天生的尊貴氣勢仍讓夏太後震懾,尤其那雙黑眸中的嚴唆之色,讓她面對他幾乎挑明的回嗆都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此番唇槍舌戰,也讓氣氛立即陷入一片冷凝中。

  「但朕還是多謝太後以真言勸諌,朕日後出宮,會更妥善安排。」靳成熙這也算給她一個台階下了,夏太後不會笨到不順著階梯走,即使老臉已掛不住。「也好,既然皇上能悅納忠言,哀家就不必太憂心,皇上好好休息吧。」

  「太後過來只為關切朕的身子嗎?可堂堂皇帝被人當街刺殺,此事太後卻不在乎?」靳成熙冷冷的看著她,捕捉到她眼眸中迅速閃過一抹驚愕,但很快又恢復如常神態。他在心中冷笑,但接下來的話卻是對齊聿說的,「傳令下去,朕絕對要逮到人,絕不讓那幫有心人逍遙法外,是不是呀,太後?」夏太後悶悶的點頭,甩袖帶領宮女等一干人離去了。

  靳成熙又感到一陣劇痛傳來,可他告訴自己還不能昏過去,至少,得等到時月紗安全出宮後。他深情的看著一臉憂心的時月紗,再看向夏皇後,神情變為冷漠,「皇後還不走?」

  夏都芳撇撇嘴,直挺挺的上前行禮,「那臣妾告退,皇上好好休息。」一一福身,她轉身就走,但靳成熙的話也隨即在她身後響起「這幾日,朕要好好休息養傷,傳令下去,朕誰也不見,擅闖寢宮者,死!」她腳步霎時一頓。

  「臣遵旨。」齊聿立刻彎身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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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夏都芳咬著牙。他就這麼擔心她會跟太後聯合起來,再進來對時月紗不利?她怒不可遏的走人。

  夏皇後一走,寢宮內的氛圍瞬間改變,靳成熙整個人放松下來往後一靠,一陣急促喘息後,他居然吐出一口血來。

  時月紗的淚水頓時奪眶而出,她急急上前,拿起絲帕擦拭他染血的唇角,一邊回頭大喊,「太醫,快!」

  「沒事的。」靳成熙緊握著她染血的小手,再看著齊聿,喘著氣道:「把蘭、蘭貴妃送、送出宮……送到一個你認為安全的地方,派人……好好守護。」

  「不要!」時月紗淚眼婆娑,哽咽的搖頭,「我不要走!」他拼命吸氣,咬牙忍住那令他疼到快要昏厥的痛楚,「這次……刺殺的對像不只朕,還有你,他們……他們容不下你……這一次朕都受傷了,還……還妄想用一堆欲加之罪陷你入獄,雖然沒成功……但下一次……絕不只是如此。」

  「我不在乎,我要照顧你的傷,我哪兒也不去。」他凝視著她的黑眸比過去都還要深沉、嚴肅,冰雪聰明的她也知道他的擔心,但她仍想跟他一起面對。

  她無畏的迎視他,決心都寫在眼眸裡,他雖然感動,卻也不得不直言,「朕要你平安。」時月紗眼睛濕漉漉的,深情道:「但我要的是幸福,這一點要成熙在才有。」她眼中的那抹堅定,多麼像他的蘭兒……蘭兒……靳成熙的臉上浮現笑意,下一刻,他便眼前一黑,昏過去了。

  「太醫!太醫!」時月紗心慌的回頭大叫,太醫急匆匆奔上前,寢宮內又是一陣慌亂……同一時間,在干峨宮內,其實也有另一場對峙,宮裡幾名宮女都被點了睡穴,或躺或坐著呼呼大睡。

  寢臥內,夏柏松仍是一身黑衣裝扮,李鳳玉則早一步換回了嬪妃華服。

  「你為什麼要插手?」他難掩憤怒的質問,因為這一趟沒有完成任務,他還得跟手下們解釋自己為何沒有乘勝追擊,反而放了皇上跟蘭貴妃。

  她反問他:「你為什要傷害紗兒?她是我進宮最大的理由。」

  「所以,她更該死。」他毫不猶豫,直視臉色丕變的她道:「你為了報恩要守護她的生命跟幸福,那麼只要她死了,你留在這裡的理由就消失了。」

  「我不許你傷害她。」

  「那你可以選擇傷害我。你的主子是勇毅侯,這件事也已驚動很多人,他一定會派人來問你的話,你可以供出我,讓勇毅侯的人來對付我。」他冷笑的看著她。

  李鳳玉無言。若能說,她早就說了!從認識他開始,她就知道他跟自己是敵對的,他是夏家一派,而她雖是勇毅侯的探子,卻很清楚勇毅侯並非真正偏向夏家人,若夏家動到時月紗,他勢必翻臉。

  如今時月紗與皇上愈來愈恩愛,勇毅侯的想法也在轉變,看到女兒如此幸福,他又怎麼可能再幫夏家坐上帝位。

  「怎麼不說話?」他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用力搖晃著她。

  她神情痛苦的看著他,回道:「你清楚我們終有一天要對決的,何必再這樣折磨我呢?」

  「是誰折磨誰?如果你願意跟我走,我可以不要帝位。」

  「夏太後、鎮國公也能不要嗎?」她苦笑再問。

  夏柏松冷笑,「夏太後要我登上帝位,只是因為我貌似她的兒子,至於我爹,他比我更想登上帝位。」她神情一震,「鎮國公比你更想登上帝位?」

  「是,所以我今天要靳成熙死或時月紗出意外,絕不是為了爭奪帝位,全是因為你。」這一席話裡有更深一層的告白,她聽懂了,但這份深濃又專一的感情,她卻不敢要。

  「你我之間是不可能的,這輩子,我都只能陷在這裡了。」李鳳玉目光凄涼的看著他,「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在這裡待的時間愈長,愈覺得靳成熙會是一個愛國愛民的好皇帝,勇毅侯也跟我有一樣的想法,才會要我們這些探子僅是觀察,而不動他。」

  「是,但這點我爹跟太後也察覺到了,因此我這一次行動,他們都未曾指示要我避開時月紗。」李鳳玉臉色一變,「他們想對付勇毅侯了?不管如何,如果太後在皇上的箭傷上作文章,迫得紗兒被囚,我一定會去劫獄。」

  「該死的!我不會讓你有機會。」他簡直快要氣死了!

  夏柏松沉沉的吸了口長氣後,再道:「聽著,我不能在這裡待太久,但是你的決定會改變我的決定權奪位的人太多,我的希冀卻很小,我等你的答案。」見她又沉默了,他在懊惱之余也只能先行離開,迅速的在屋檐上飛掠,很快來到夏太後的寢宮。

  夏太後其實已等候他許久,等得心都揪起來了。

  不會有事吧?不,不可能,一來這計劃可是縝密而嚴謹,她一再確認過了;二來,侄兒身邊的手下個個都是菁英,武功過人,更甭提侄兒他有多麼優秀、武藝不凡。

  雖是這樣想,她還是在寢臥裡踱起步來,一見到夏柏松匆匆走進,她終於松了口氣,「你總算回來了,哀家還以為你被什麼事耽擱,一顆心都快蹦出來了。快,你先去將衣服換回來,別讓人瞧見了。」

  「是。」

  不一會兒,夏柏松就換裝回黑色的圓領袍服,整個人看來俊美非凡,但夏太後心裡仍有疑問一「柏松,跟你一起行動的奴才在皇上被抬進宮之後,就前來報告哀家,但他們說,其中……」

  「侄兒有機會射殺皇上跟蘭貴妃,但卻揚手要他們撤退,是嗎?」她用力點頭,「自你夜探皇上寢宮,得知他跟蘭貴妃要悄悄前往承恩寺後,我們可是一直密切盯梢,取兩人性命也是誓在必得,怎麼會……」

  「奴才們不知道,該名援救的黑衣人在侄兒夜探皇上寢宮時,就曾跟侄兒對打過,她的功夫比侄兒更勝一籌,侄兒擔心被擒,屆時會暴露身分,連累父親跟太後就不好了。」他這話當然是胡謅的。

  夏太後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你不知道那個人的身分嗎?」

  「應該是皇上的人,但非齊聿,侄兒只是從她的身手跟眼神認出,確認她確實曾跟侄兒對招過。」他撒謊撒得臉不紅、氣不喘。

  夏太後明白的點頭,「好在你反應快,否則一旦被擒,那真是……」她不敢想下去。

  他微微一笑,「沒事的,柏松不是好端端在太後這裡?只不過皇上中了毒箭,狀況如何?太後是否前去探望了?」說到這事,夏太後就氣悶,「哼!中了毒箭仍飛揚跋扈,不可一世!」她將自己跟侄女前往關切的情形大略述說。

  「沒有射中要害吧?不然,他也沒有機會開口說話了。」夏柏松的口氣中不免有些遺憾。

  「啟稟太後,勇毅侯、鎮國公求見。」宮外的太監快步走進來傳話。

  「讓他們進來吧。」夏太後點了頭。

  一會兒,勇毅侯、鎮國公即連袂走來,兩人見到夏太後,先是拱手行禮,夏柏松再向兩人行禮。

  夏太後挑眉,見勇毅侯的臉色極為難看,不免笑了笑。宮裡一向有他的耳目,看來她跟侄女聯手要將時月紗送入囚牢一事,他已知情。鎮國公也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某人正在火氣上,夏太後請眾人坐下,但她和鎮國公先後落坐後,就勇毅侯依舊站得直挺挺的。

  她只得又起身走到他身邊,「接下來發展的事,哀家勸勇毅侯最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什麼意思?」他面色不悅地問。

  「不管我們怎麼做,都是為了要加速靳氏政權的滅亡,簡而言之,靳成熙對你女兒用情愈深,對我們愈有利。」她冷笑道。

  勇毅侯臉色鐵青,-「但就我所知,太後跟夏皇後聯手對付的就是紗兒。夏太後態度從容回道:「那只是表面,咱們同在一條船上,哀家又怎麼會傷害紗兒?」

  「而且,我的人也向我報告,帶頭突襲皇上的人,有一支箭是直勾勾對准紗兒的。」勇毅候不滿的目光直視著夏柏松,沒想到後者坦承不諱。

  「是我,但也是我料准了皇上一定會去救蘭貴妃,而事實證明我對了,最後蘭貴妃無礙,中箭的是皇上。」話雖然解釋得通,但勇毅侯抿緊了唇,心裡仍是不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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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0:53: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好了,咱們別起內訌,自亂陣腳,皇上已下令,他要養病,任何人皆不見,擅闖者死,這代表的是沒人能動你女兒了。」鎮國公沒好氣的看著他道。

  「是嗎?」夏太後對這一個消息倒很驚訝。

  鎮國公用力點頭,「我們要前往關切時,就被宮門口的侍衛擋下來了。另外,齊聿還加派多名大內高手嚴加守備,暫時,咱們什麼事都做不了了。」

  「皇上一定會嚴查此事,大家暫時不行動也好。」夏柏松出聲表示贊同。

  於是,一行人達成共識後,陸續離開了。

  夏太後獨坐在椅上,卻笑得好開心無比。這盤棋可全照著她的期望在走呢,不用再多久,她就能將靳成熙拉下帝位了。

  【第七章】

  命令一出後,靳成熙暫時得以靜養身體,只不過三天兩頭的就有朝臣進宮表達關切,雖然無法面見皇上,但是宮門口一直陸續有人送來傷藥補品以表心意,結果也是煩不勝煩,另外還有人不識相的送上奏折呢。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政務不處理不行,虛弱的靳成熙也不得不撐起身子,由秦公公將奏折內容念出,再由他口述命令,讓齊聿去傳話,好減少奏折堆積的量。雖然三人配合無間,但時月紗可不贊成靳成熙如此辛苦,只是她也清楚要改變他的決定更難,只能選擇靜靜的陪伴。

  「政事如麻,鎮國公等朝臣希望皇上以龍體為重,若有需要,他們願意盡一已之力全心輔佐一」

  「噓?」時月紗以食指壓在唇上,示意念奏折給皇上聽的秦公公別再念了,她使了個眼神,要他看看已經疲累地靠躺在枕上睡著的靳成熙。

  秦公公點點頭,小心的將奏折收起來,放到小桌上。

  「皇上醒來會生氣的,娘娘竟在他的湯藥裡放了安眠的藥物。」一旁的齊聿蹙眉道。

  「不這樣不行,他根本不肯好好休息。」時月紗很堅持,加藥也是她交代太醫做的。

  自從他昏睡三天三夜脫離危險後,雖然也按時服用湯藥、定時換藥,但沒有充足的睡眠,再加上忙於國務,他恢復情況實在緩慢。太醫也說了,人畢竟不是鐵打的,何況又受了傷,一定要好好休息才好得快,既然他不合作,她只好出此下策。

  「總算睡了……」她伸手輕探他的額頭,前幾日他傷口發炎,還引起高燒,好在現在已退了燒,溫度正常了。

  在時月紗守護著他時,秦公公、齊聿已悄悄的退出寢臥。

  時間過了好久,當午後的陽光穿透窗欞而入,淡淡的暖意落在靳成熙的俊臉上,也喚醒了他。他睜開眼眸,看到時月紗笑盈盈的坐在床榻邊,不禁蹙眉看向外頭的暖陽,「過午了?」

  「是,你總算好好睡上一覺了。」她微笑道。

  「可是,朕不可能睡得那麼沉,競連一點警覺也沒有……」他神情一凜的看著她,「你做了什麼?」她心虛的咬著下唇,坦承道:「我只是想要你好好休息。」

  「不,這絕對不可以再有第二次。」他一臉認真的叮嚀。

  「可是……」

  「聽著,朕絕不可以冒險,不能有下一次。」

  「紗兒可以保護自己的,我也不怕。」

  「但朕怕,朕不願意你成為第二個蘭兒。要知道,一旦被帶入刑牢,獄中一夜便風雲變色,只要丟個食物令其中毒或派人暗殺,就能讓一個人死得不明不白。」他極為嚴肅的道。

  時月紗臉色一白,這才了解事情的嚴重性,「紗兒明白了,我只是希望成熙能多多休息。」靳成熙輕嘆一聲,知道她也是為了他好,他伸手輕輕的將她擁入懷裡,而她只敢輕靠著他,就怕碰觸到他的肩傷。「朕沒有太多時間可以休息了,夏家已經開始動作,朕這邊的動作就要比他們更快,因為要扳倒夏家,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完成的事。他們在各地皆有勢力,傾夏家一派的地方官更仗勢魚肉百姓,貪瀆收賄、以不平等的金額進行土地買賣……」他放開她,看她專注的望著自己,「夏家做了太多貪贓枉法之事,然而即使他們欺壓百姓的罪行相當明顯,但在家族勢力的施壓下,百姓們仍是噤聲不敢告官。」此刻,齊聿走了進來,神情有些復雜。

  靳成熙明白的點點頭,看著時月紗說:「朕該吃藥了,你去替朕看看湯藥好了沒?」

  「是,紗兒這就去。」

  「我也去幫忙。」剛進來的秦公公一聽,又連忙轉身跟了上去。

  靳成熙雖然覺得奇怪,但也只是搖搖頭,隨即看著齊聿問:「查刺客的事有著落了?」

  「皇上曾以為的蒙面黑衣女,臣這幾日都有派人日夜監視,但玉貴人一連幾日都臥榻在床,僅有三餐及用藥時起身,沒有任何異狀。」

  「是嗎?若不是她,那朕就想不出來還會有誰了……」

  時月紗在秦公公的陪伴下,穿過一層層嚴密站崗的侍衛,到御膳房拿了靳成熙的湯藥,再細心的親自檢查後,正要往皇上寢宮的方向走時,就見到秦公公幾次停下腳步,看著她欲言又止。

  「有事嗎?秦公公。」

  秦公公搔搔頭,東看西看,示意她跟著他到前方一處亭台後方,將手上的湯藥放到圓桌上,再小小聲的道:「這事要是讓皇上知道了,肯定砍了奴才的頭,可是她又一再拜托我,事情看來又真的很嚴重……」時月紗蹙眉,「秦公公在說什麼?紗兒都聽不懂。」

  「是這樣的,誠貴妃被貶為宮女,待的地方又是最差的洗衣院,奴才有聽其他太監說看到她在那裡遭到打罵,過得很不好。」他邊說邊不安的看著她,「昨天,奴才還在娘娘寢宮旁的拱橋看到她,她看來好不凄慘。」她一愣,「她怎麼會出現在我的寢宮旁?」

  「是啊,她說有話要跟娘娘說,還一直說很重要,一直求奴才,要是奴才不答應,她會直接去一頭撞死,反正再這樣活下去,倒不如死了痛快。」又是死?宮裡才添了兩條亡魂,難道就要這樣下去嗎?時月紗聽了不忍,只得點頭,在先行將湯藥送去給靳成熙服用後,見他仍跟齊聿有事要談,她便趁機離開寢宮,要秦公公快帶她去見誠貴妃。

  秦公公將誠貴妃藏在側殿的一個小房間裡,「奴才在門外把風,要是有事,娘娘就大叫。」時月紗點頭,進入房間一見到誠貴妃,她愣了愣,誠貴妃看來狼狽不堪,消瘦得不成人形了。

  而她臉上的幸福光彩、愈來愈美麗的動人臉龐,亦讓誠貴妃自慚形穢。如果自己也好好做人,今日是否就不會是這個光景?誠貴妃眼中淚光閃動,道……「蘭貴妃覺得我很落魄嗎?為了見你,我從前晚就在宮內曲橋下的石塊或是假山後面躲躲藏藏,每次一等就是好幾個時辰,而皇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要從偏遠的洗衣院走到永晴宮,竟也得費上我整整一個晝夜。」說到這裡,誠貴妃忍不住嗚咽落淚了。

  「雖然入了春,但早晚仍天寒地凍一你……」時月紗也感到不忍心。

  「是,沒被凍死是老天爺還憐惜我,求求你幫幫我了。我知道如嬪母女慘死的消息後,就沒一天好眠,我明白下一個可能就是我了。」

  「不會的,你已被貶為宮女了不是?」

  「但宮女的日子一樣是過得生不如死。」

  「可是你的事,皇上要我別涉入。」

  「那至少幫幫我,讓我出宮,再待在這裡,我會被整死的。那些該死的宮女,聽夏皇後的命令每天毒打我,我遲早定會被凌虐至死。」誠貴妃是用苦肉計,她挽起衣袖,只見手臂上有著新舊傷痕,手指凍裂,撩開長發,脖頸處也有瘀傷。

  時月紗擰起眉頭,但她不知該說什麼。她早從李鳳玉那裡知道誠貴妃在過去對宮女們就常動輒打罵,現在自己也淪為宮女,那些宮女們對這名聲不好的落魄主子才不會客氣,有仇報仇,沒仇也要聯合欺負她。

  「求求你了,我可以跟你說,我會淪落至此全是皇後設下陷阱害我的,我根本沒機會跟皇上解釋。當然,害死兩條命,我的確犯了不可原諒的罪,但那是無心之過啊。」誠貴妃淚如雨下。

  「我不懂,那你當初怎麼會認罪?只要你矢口否認,皇後也僅是憑一面之詞,奈何不了你的。」這一直是時月紗心中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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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你錯了,就算沒有人證,皇後也找得到人來指證我,迫得我不得不認罪。」誠貴妃還沒有笨到坦白說出自己有把柄握在夏皇後的手上。

  時月紗搖搖頭,「即使如此,我也真的不能幫你」

  「好啊,你真的拿喬了,不把我放在眼底了?我告訴你,你以為皇後容得下你嗎?卓蘭死了,你將會是下一個死的妃子!」誠貴妃得不到想要的,氣憤猙獰的瞪著她,「夏家一家子沒有一個是好東西,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對時家絕對有價值,只求你把我安排出宮……」片刻之後,時月紗回到皇上寢宮,她沒有隱瞞靳成熙,將誠貴妃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清楚,因為,她不想偷偷摸摸的安排誠貴妃出宮,何況誠貴妃說出的秘密,對勇毅侯歸順靳成熙有極大的幫助。

  「你真的相信她的話?」靳成熙看著她。

  她眼神堅定,「是,所以紗兒想回府去見我爹,告訴他實情真相,或許他對先皇不再心寒後,也不會再淪為夏家人利用的棋子。」

  靳成熙思忖再三後,點了頭,「好吧,但你出宮太危險,尤其朕又沒法子在身邊保護你,不如還是由朕宣勇毅侯進宮,你們父女倆在永晴宮好好聊聊。」

  「嗯。」於是第二天,勇毅侯就被宣召入宮,直接來到永晴宮,但他沒想到的是,女兒一見到他,在屏退所有奴僕後,就向他行了個雙膝跪地的大禮。

  「娘娘這是在干什麼?在這裡你是娘娘,可不是臣的女兒啊!」他連忙上前要扶起她。

  但時月紗堅持跪著,要對父親動之以情,「女兒有事求爹,請爹一定要保護皇上。」他臉色微微一變,有些不安的問:「你在說什麼?」

  「恭親王目前仍在北疆未回,但夏家覬覦皇位,父親是清楚的。」他臉色大變,「你怎麼會知道?鳳玉告訴你的?」

  「不是鳳玉,是誠貴妃。」

  「她?她不是被貶為宮女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爹若在乎女兒,就請將女兒的話聽進去。」

  「好吧,那你起來說。」他將她扶了起來,父女倆面對面的坐下。

  時月紗站起身,隨即娓娓道來父親的心結……

  勇毅侯是一個忠義之人,從大將軍到被封為王侯,一路皆對朝廷盡忠職守,先皇卻因聽信小人讒言,撤除他的兵權,後來若不是鎮國公努力還其清白,他也不能重掌兵權,恢復侯位。

  只是這件事,讓他心裡對先皇十分心寒,所以才願意幫著鎮國公站穩在朝中的腳步……「誠貴妃提及,那所謂的「小人」其實就是夏太後,她先害爹,再藉由夏家釋出的好意來收買爹,讓爹進而對先皇失望,轉而幫助鎮國公。」時月紗面色凝重的說完,但勇毅侯的神情竟無太多波動,就在她開口想問時,他長嘆一聲道「其實這件事,鎮國公早已在睿親王出事後告知爹了,他料到睿親王一定心有不甘,會刻意離間,誣陷當年進讒言的人就是夏太後,再由他出面恢復爹的清白,好收買爹,這說詞一模一樣,誠貴妃又是睿親王的外甥女,這話對爹來說實在沒有太多的說服。」

  「沒想到鎮國公如此狡猾,竟然先下手為強了。」時月紗著實無法想像一個人的心機怎能如此深沉。

  「紗兒……」

  「爹啊,這事是真的,誠貴妃沒有必要騙我。爹有那麼多暗樁密探,只要派人去查一定能查出蛛絲馬跡,但在這同時,爹也要監視鎮國公,不只是為了皇上,也是為了自保。」她心急的勸著。

  「可是……」

  「爹,睿親王的下場還沒有給你一點警示嗎?人情冷暖,事發時與他私交甚篤的官員誰吭聲為他說句話了?睿親王在過去,又可曾與鎮國公不好?沒有對吧?」時月紗字字句句都一針見血,「爹對皇位沒有企圖心,但這皇宮裡的確太多人藏了野心,而野心是需要無情冷血來成就的,爹一定也明白。」勇毅侯嚴肅的看著女兒,他的心動搖了,女兒的話一點也沒錯。

  「在恭親王返回之前,求求爹保護自己、保護皇上,紗兒求你了。」時月紗再次跪地磕頭,一磕再磕。

  勇毅侯哪舍得,他急忙上前扶起她,「好,爹聽你的。」她聞言松了口氣,臉上也難掩喜悅,「紗兒謝謝爹了。」送走勇毅侯,一回皇上寢宮,時月紗便將兩人談話內容,一一告知靳成熙,語畢兩人欣慰一笑,終於,他們好似看到一絲陽光照耀入這暗潮洶湧的陰暗皇宮了春陽和暖,微風輕拂,在皇城近郊的官道上,一連好幾輛的馬車隊伍陸續抵達一處可俯瞰皇城景致的坡地上。

  一名車夫下了車,走到其中一輛馬車旁,拉開簾子,就見到坐在裡面的慕容淼淼。她單純率真的臉龐有著清楚可見的緊張神態,而在她身後,則坐著尊貴無比的恭親王靳成麟。

  慕容淼淼深吸口氣後,先行下了馬車,靳成麟也跟著下車,就見她快步的奔至前方高坡上,從背影都能感受到她心情的激動。

  他微笑的走到她身邊,「離皇城不遠了,你站在這裡可以遠眺得到了。」慕容森森點點頭。她好激動啊,她回來了,終於回來了!雖然這一路她已旁敲側擊的問了靳成麟好多事,得知「時月紗」不僅進了宮,還成為皇上最寵愛的蘭貴妃,雖然她很錯愕,但至少「時月紗」還活著,所以依常理判斷,占據她肉體的魂魄應該就是真正的慕容淼淼吧?

  靳成麟雙眉一挑,注意到她的眼睛浮現淚水,「你現在是眼泛淚光嗎,慕容公主?」誰是蠻族公主啊?她可是勇毅侯的千金時月紗!她沒好氣的瞪著俊美的靳成麟,在心中直嘀咕。

  「再怎麼說,你現在可是我的貼身婢女,這麼瞪著主子,不怕挨板子?」

  「是是是。」哼!等我要回了自己的身子,成了你的皇嫂子,看你還能不能這麼囂張?

  靳成麟微微一笑,他就喜歡她這毫不虛偽的率真性子。「上車吧。」

  「是,主子。」

  慕容淼淼重新跟著上了車。只是……她要怎麼跟在宮裡的「時月紗」換回身體呢?而且,又要怎麼確定宮裡的「時月紗」,內在靈魂真是慕容淼淼?

  她一整個很煩惱,但不管怎樣,她是絕對要換回自己身體的,她想死爹跟娘了,但是,她真的有機會見到「時月紗」嗎?

  慕容淼淼沒想到,這個機會來得極快。

  他們的馬車剛進入皇城,就聽到流言紛傳,說皇上中毒箭已有十多日,雖然毒解了,但身子仍很虛弱,即使元宵已過還無法上早朝,朝臣們只能在宮門口送上奏靳成麟得知後立即下令,「吩咐下去,本王要先進宮探望皇上,其他人先行回到恭親王府。」

  「是。」侍從們立即應下。

  「等等,我也要進宮,我是你的丫鬟,一定要跟著主子的。」慕容淼淼急急的。

  「咦?這時候就知道我是主子了?我看你是想去看看皇宮吧。」話雖如此,他還是帶點寵溺的點頭了。

  慕容淼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老天爺,你總算開眼了!

  片刻之後,馬車進了皇宮,靳成麟隨即帶著她來到皇兄的寢宮探視。他身邊多了一名隨侍婢女,又長得標致、衣著光鮮,自然很快就吸不少目光。

  齊率跟秦公公很清楚皇上不見人的禁令裡絕不包括恭親王,所以很快的進去稟告,不一會兒就將靳成麟迎進去,只是他身後緊跟著的漂亮婢女就--「她是慕容淼淼,月犁氏的公主,本王收了她當隨身婢女。放心吧,她不會作怪的。」他這麼說了,兩人只好放行,相視一眼,心中已有底,看來這慕容淼森在恭親王心中恐怕也有不輕的分量,才會讓她同行。

  寢臥內,靳成熙剛喝完湯藥,身上傷口也換好藥了,但一堆國事還是得處理。時月紗在一旁伺候著,彎身將軟厚的墊子塞在他身後,讓他坐得更舒適些,宮女們則將空湯碗端起後,即退出寢宮。

  「皇上,恭親王前來探視了。」秦公公出了聲。

  靳成熙、時月紗聞言,齊將目光放到大步上前的靳成麟身上,時月紗也連忙從床榻上起身,好讓靳成麟可以坐上來,與兄長好好聊聊。

  她微笑的跟他點個頭,再退後幾步,一抬頭就對上另一張美麗的臉龐。她柳眉不由得一蹙,因為那女子的表情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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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9-13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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