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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芊芊 -【迷戀壞男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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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3 08:15:0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迷戀壞男人 作者:葉芊芊

通常女人對雷擎說謊,是為了得到他的青睞,
因而刻意美化自己,把黑說成白;
但她卻是第一個故意醜化自己,
把白說成黑,恨不得遠離他的女人!
這樣的舉動不但激起他獵人的天性,
更加強了他想和她玩「貓捉老鼠」的決心——
她越是抗拒,他越要捉弄她,
直到她拜倒在他西裝褲下為止!
在雜誌社開闢專欄,以儂儂夫人自稱的朱蕾,
其實是個大學剛畢業的俏麗女孩。
雖然她提供讀者的愛情建議總是一針見血,
但當她遇見這個令她動心的壞男人時,
卻因為缺乏愛情實戰經驗,
而一心只想著該怎麼逃出他的魔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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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3 08:15:1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儂儂夫人:

  小生今年三十歲,貌似小馬市長,身強體壯,溫良謙恭,工作穩定。照理說,小生身邊應該不乏女人,可是小生迄今仍是處男。

  或許你會說守身如玉是件好事,但是,只有女人和不正常的男人才會以此為傲,而小生身心正常,唯一的缺點是,一見到心儀的女人就會臉紅脖子粗,說話結結巴巴,更慘的是,還會不停放濃濃臭屁。

  耳聞儂儂夫人善於解決愛情疑難雜症,因此小生只能求夫人救我脫離苦海,請儘快給小生答復。

  渴望魚水之歡早日來到的小生

  看完小生的來信,電腦螢幕上同時出現豬八戒的圖形。

  以儂儂夫人自稱的朱蕾,其實是個剛踏出大學校門才十天的應屆畢業生,不過儂儂夫人卻已經在兩個星期出刊一次的雜誌出現兩年了。

  當時剛滿二十歲的朱蕾是抱著玩票的心態,在爸爸經營的雜誌社開闢專欄,沒想到卻意外地大受好評,求救的信件如雪花般湧進雜誌社。

  現在,儂儂夫人成了網路上最熱門的話題,甚至有崇拜者設立儂儂夫人的專屬網頁,除了對她回信的方式拍案叫絕,更有許多人對她的長相、年齡和愛情經驗,有不同的猜測。

  總而言之,大家一致讚揚儂儂夫人是臺灣最TOP的愛情專家。

  響亮的知名度,使她成為各大電視臺爭相邀請的特別來賓,但是為了維持上了年紀的夫人形象,她一律回絕。

  要是讓人知道她今年才二十二歲,那些年紀比她大的來信求救者,肯定會有受騙上當的感覺。

  這兩年來,她看過不少怪胎的來信,其中甚至還有八十歲的老不修寫信來向她求婚?!

  面對這位馬不知臉長的小生,頎長的十指在鍵盤上如行雲流水般遊走,飛快地寫下她的答復——

  渴望魚水之歡的小生:

  我的建議是,首先你要常去做大腸水療,清除宿便,這樣你在心儀的女人面前,放出來的屁就會沒有臭味。

  至於臉紅脖子粗和說話結巴,是個優點:這象徵你個性害羞,對女人來說,反而會視你為老實的好男人。

  只要你依照我的建議去做,相信你在不久的將來,必定能夠心想事鹹,如魚得水。

  儂儂夫人于雜誌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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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3 08:15: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一起去吃午飯吧!」雜誌社最英俊的單身記者,蘇志偉來到她的桌前。

  「你自己去吃,我還有一大堆信要回。」朱蕾的視線依然停留在電腦螢幕上。

  「吃完再回,這些信不會自己長腳跑掉的。」蘇志偉指出。

  望著堆積如山的信件,朱蕾歎了一口氣。「我倒希望它們真的長腳。」

  「社長人不在,你不用再演戲了。」蘇志偉嘴角浮現揶揄的笑容。

  「我還唱歌仔戲咧!」跟他鬥嘴,是朱蕾忙裏偷閒時最大的樂趣。

  「將軍!」蘇志偉伸手將滑鼠游標移向關機的符號。

  「我還沒存檔!」朱蕾擺出自由女神的姿勢,一拳擊中他的下巴。

  身為男子漢,就算牙齒被打光,也不能還手打女人,這是蘇志偉的信念。

  對他們兩人來說,吵吵鬧鬧是家常便飯,但看在其他同事的眼中,他們遲早會成為一對戀人。

  這都怪他!誰教他在眾人面前,偶爾會用含情脈脈的眼神,配合甜言蜜語向她求婚。不過不管他是抱持著什麼態度這麼做,她都視之為開玩笑。

  兩人來到離雜誌社不遠的西餐廳,一如往常般,朱蕾點A餐,蘇志偉點B餐。

  每次和蘇志偉對坐,她就會開始幻想,什麼樣的女人配得上他?

  毫無疑問的,那個女人不但要美麗,而且還要很會打扮。因為他不僅長得帥氣,穿著更帥氣,全身上下散發紐約味,據他自己所說,他的確在紐約住過三年。

  他雖然比她晚一個月進雜誌社,但是他那一流的英文能力和新聞專業素養,使他在短短的半年間,就深得社長的欣賞和信賴。

  凡是他所寫的報導,常常被電視臺拿來當專題討論。

  儘管有電視臺開出讓他當主播的條件來挖角,他都不為所動。

  高薪主播,這是每個記者夢寐以求的心願,但是他卻選擇拒絕,真教人匪夷所思。

  根據他自己的說法,除了感謝社長的栽培,他喜歡雜誌社單純的環境,喜歡同事間和諧的氣氛,更喜歡有她作伴……

  對他習以為常的甜言蜜語,她也習以為常的麻木不仁。

  「你知不知道,最近出版界刮起大颱風?」蘇志偉皺著眉頭問。

  「大颱風?什麼意思?」朱蕾完全沒有身處暴風圈的感覺。

  「有一個剛從美國來的男人,號稱雜誌界的艾科卡。」

  「管他是阿貓還是阿狗,都與我們無關。」

  「他是個狠角色,在美國搞垮和併吞不少雜誌社。」

  「我們雜誌社財務健全,發行量穩定,用不著怕他。」

  「就是因為我們太好了,所以更有可能成為他覬覦的目標。」

  這番話非常有道理,朱蕾臉上出現擔憂的表情。「社長知道這號人物嗎?」

  蘇志偉不很確定地聳了聳肩。「可能知道,要不然社長為何今天會突然沒來上班?」

  如果社長遇到大麻煩,朱蕾有自信她一定會是雜誌社第一個知道的人,因為他們是父女。

  在爸爸要她來雜誌社實習前,她為了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的關係,所以才去戶政機關更改姓氏,跟著媽媽姓朱。

  自她懂事以來,爸媽的關係可用「水火不容」來形容。在她七歲那年,兩人簽下離婚協議書,此後,她就跟媽媽住在原來的家。

  媽媽一直保持單身,最大的希望是到八十歲都還能跟不同的男人談戀愛,爸爸則是很快就有了新家庭。

  雖然從小爸媽共同擁有她的監護權,但她從未去過爸爸的新家。

  在她來到雜誌社工作以前,和爸爸見面都得約在餐廳,而且每次一吃完飯,爸爸總是急著趕回嬌妻的身邊,深怕晚一秒鐘到家,嬌妻就會變成火冒三丈的「焦」妻。

  雖然爸爸懼內,不過爸爸對她的愛向來毫無保留。

  「是你多心了,我不覺得社長有任何異狀。」朱蕾不以為然。

  「敵強我弱,社長為了穩定軍心才會故作鎮靜。」蘇志偉斬釘截鐵地說。

  「你為什麼不說社長是勝券在握,所以才處之泰然?」朱蕾顯得非常不滿。

  蘇志偉言不由衷地歎了一口氣。「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我就放心了。」

  「還沒正式開始宣戰,你就有認輸的心理準備,這不像你的作風。」

  「我的字典裏,沒有輸這個字。」蘇志偉惱羞成怒似地大吼,表情像一條被激怒的眼鏡蛇。

  朱蕾嚇了一大跳。

  她並不覺得自己說錯話,相反的,是他先說了不得體的話。

  但她迅速壓下心中的不悅,擠出一絲笑容。「對不起,我剛才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她知道難有和平理性,才是解決爭吵的上策,因此她選擇以道歉了事。

  蘇志偉刻意嘻皮笑臉地說:「都怪我兩天沒撇條,聽說便秘容易火氣大。」

  「拜託!吃飯時間別提不衛生的東西!」朱蕾配合他,佯裝船過水無痕。

  「我已經想好對策——我們應該要先下手為強,找出他的把柄!」蘇志偉重新回到正題。

  「如果他真的是狠角色,怎麼可能會留下讓人抓得到的把柄?」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一定會有不可告人之事。」

  「你不是說他剛從美國回來,又怎麼會對他了若指掌?」

  聽見她的疑問,蘇志偉的肩膀微微一顫。「我在紐約的朋友,也是做記者……」

  這時服務生正好端來兩盤生菜沙拉,蘇志偉像作賊心虛似地立刻閉嘴,活像現在還是戒嚴時期,只要說錯一個字,就會被拉去刑場槍斃!

  不過是一個服務生而已,他卻表現得神經兮兮,這種反常的行為使她感到怪異。

  今天的他跟過去的他簡直是判若兩人,他平時沉穩得像座泰山,今天卻老是毛毛躁躁的?!

  但這還不是令她吃驚的主要原因,因為她並沒有任何特別涵義地問他為何那麼瞭解敵人,他居然不寒而慄?難道……

  朱蕾若有所思地搖頭。

  她想,他大概只是跟她一樣,對突來的敵人感到害怕吧?!

  服務生一走開,蘇志偉回復平靜。「我朋友傳伊媚兒給我,要我小心他。」

  兩人很有默契地停止交談,若無其事地拿起叉於,把盤子裏的生菜翻來覆去,仿佛在尋找菜蟲。很明顯的,兩個人都同樣的沒有胃口。

  在服務生送上麵包和濃湯時,朱蕾為了改變氣氛,突然向服務生吩咐。「來兩杯紅酒。」

  蘇志偉有些顧忌地說:「中午喝酒不太好吧?!」

  「先預祝你成功,成為雜誌社的大英雄。」朱蕾微笑以對。

  「我只想成為你一個人的大英雄。」蘇志偉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

  朱蕾輕鬆應道:「你打擊不法的報導,早就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了。」

  「你真會說話!難怪你明明沒談過戀愛,卻能成為愛情專家。」蘇志偉語帶失望。

  「你出去門也不關,難道你不怕小偷光臨?」朱蕾雙手插腰。

  「樓下門禁森嚴,小偷還不敢來。」對於女兒的怒吼,朱春枝一笑置之。

  「你穿著拖鞋趴趴走,萬一踩到狗屎怎麼辦?」朱蕾偏要在雞蛋裏找骨頭。

  「我到隔壁新搬來的鄰居家串門子,幸好他家沒養狗。」朱春枝漂亮地反擊。

  剛才她一回到家就看到門戶大開,嚇得不敢進門,深怕小偷還沒走,或是看到媽媽的屍體躺在地上,轉而跑去樓下向正在削蘋果的警衛求救。

  兩個人分別拿著球棒和水果刀壯膽,幸好只是虛驚一場,媽媽沒躺在地上,家裏也整整齊齊。

  警衛下樓後不久,媽媽就回來了。

  不過從媽媽口中得知隔壁換人住,她還是感到相當詭異。

  隔壁原本住著一對兒女在國外定居,從教職退休的老夫婦,大家相處十分融洽,上個月老先生過生日,還送蛋糕給她們分享,從沒聽他們說有搬家的打算,怎麼會連招呼都沒打就突然消失不見?

  不用問她也猜得到,新鄰居肯定是個老帥哥,媽媽才會主動跑去倒貼人家。

  看她紅光滿面,走路蹦蹦跳跳,簡直像是剛偷吃了紅蘿蔔的兔子,莫非媽媽剛才和新鄰居……

  算了,媽媽和新鄰居的關係不是她現在最關心的事,她從下午就一直撥打爸爸的手機,直到剛才爸爸的手機都沒開機,令她產生不好的預感。

  雖然爸媽己經離婚,不過他們現在的關係卻比當夫妻時還要好,難怪人家說,夫妻離婚之後反而會變成好朋友。

  朱蕾迫不及待地說:「我有天大的事要告訴你……」

  「我也有,新鄰居是個超級美男子。」朱春枝打斷她的話。

  「爸的雜誌社出現危機。」朱蕾接著說,但完全得不到預期的回答。

  朱春枝以命令的口氣說:「明天晚上,媽請他來家裏吃飯,你早點回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管別人家的狗屁事!」朱蕾忍無可忍地大吼。

  「明晚你的嘴巴要是不乾淨,我就罰你吃牙膏。」朱春枝反過來威脅。

  「爸對你這麼好,你卻一點也不關心他。」朱蕾嘟著嘴抱怨。

  朱春枝一臉冷靜地說:「媽是相信你爸的危機處理能力。」

  「這次的敵人非同小可!」朱蕾深鎖柳眉地歎氣。

  「是誰讓你這麼緊張?」朱春枝好奇問道。

  「從美國來的……」朱蕾急於陳述蘇志偉說的話。

  「真巧,新鄰居也是剛從美國回來。」朱春枝截斷她的話。

  朱蕾氣急敗壞地拍桌。「拜託你別什麼話題都扯到不相干的人!」

  「媽的用意這麼明顯,你聰明絕頂,不會不懂吧?」朱春枝自顧地微笑。

  爸爸正處於水深火熱,媽媽卻想著水乳交融?

  沒辦法,誰教她媽媽是那種只要一談戀愛,就算天塌下來也渾然不知的花癡!經過這麼多年,她早就習慣了媽媽有異性沒母性的作風。

  小時候,她不像其他小孩有父母陪同參加校慶或運動會之類的活動,她總是一個人縮在角落裏,羡慕地看著別人一家和樂融融的景象。

  而媽媽不來參加的理由是——女人三十如狼!她那時只是個小學生,哪聽得懂這句話是啥咪碗糕?

  等到她升上了國中,媽媽又說——女人四十如虎!她這時才弄懂了媽媽的意思。

  因此念高中的時候,她自己跑去刻了一枚「朱春枝」的印章,在學校各式通知單上「不參加」的那欄蓋章。直到現在,媽媽都還不知道她有偽造文書的前科。

  歎了一口氣後,朱蕾沮喪地說:「我不反對你交男朋友。」

  朱春枝愣了一下,突然爆出大笑。「傻女兒,我是在幫你交男朋友。」

  「什麼?」弄了半天,原來是雞同鴨講!但從朱蕾的表情看來,她對這個答案顯得更生氣。

  「他年輕有為,英俊瀟灑,保證你會對他一見鍾情。」朱春枝越說越心花怒放。

  朱蕾雙手按著幾乎要爆開的太陽穴。「我現在哪有心情交男朋友!」

  朱春枝開朗地說:「吉人自有天肋,你爸不會有事的。」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朱蕾依然憂心仲仲。

  「總之明晚你給我早點回家!」朱春枝以嚴厲的口吻命令。

  「不跟你說了。」朱蕾轉身走回房間,然後雙手捧著睡衣,到浴室洗澡。

  洗完澡,回到房間,朱蕾打開手提電腦,把未回的信攤在桌上,腦海裏卻一直盤旋著沒有臉孔的敵人。

  她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想從網路上找到蛛絲馬跡,結果卻是白忙一場。

  這場敵暗我明的戰爭,讓她感到非常的不安。

  她將注意力拉回到讀者的來信上,每封信都以不到六十個字交差了事。這是她第一次把求救者當小白癡,信中多用諷刺性的字眼。

  其實她早就想告訴這些年紀比她大的求救者,有問題應該去找心理醫生,不然就該自己學會擦屁股!

  匆匆回完信,關上電腦,但是她一點睡意也沒有,於是她開始數羊……當她數到三千一百二十五隻羊時,門突然被推開!

  她用眼縫偷看媽媽的一舉一動,只見媽媽拿著一籃子的保養品,躡手躡腳地來到床邊坐下。

  「你想幹什麼?」朱蕾臉上有逮到小偷的得意。

  「幫你敷臉美容。」朱春枝撕開SKZ面膜,真是用心良苦。

  朱蕾叛逆地雙手遮臉。「不用麻煩了,我明晚不會回來吃飯。」

  「為什麼?」朱春枝瞭解女兒固執起來就像頭蠻牛似的,只能採取軟性攻勢。

  「我跟爸約好吃晚飯。」朱蕾習慣在說謊的時候拉高聲調。

  「好吧,代我向你爸問好。」朱春枝心裏有數。

  「小姐,你有沒有受傷?」一個高大的男子從賓士車走下來。

  「我沒事。」壓在身上的輕型摩托車被拉開,朱蕾迅速地站起身。

  「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比較保險。」高大的男子眼神流露出關心。

  朱蕾避開他的視線。「我記下你的車牌了,如果我有事的話,我會找你要醫藥費。」

  無疑的,這個高大的男子不僅身高嚇人,就連他的眼神都很嚇人。抵抗力弱一點的女人,在他的注視下,不用三秒鐘肯定會融化成一攤水!

  她以前還以為這種事,只有在誇張的小說情節中才會出現,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何請男性魅力。

  她飛快地打量他,所得到的印象幾乎令她呼吸一窒。

  他的臉形只有在電視報導米蘭服裝秀的男模特兒臉上才看得到,烏木般的頭髮在日光照射下閃閃發光,還有那深邃的眼眸、削瘦的鼻樑,和下額凹陷的酒窩……真是帥到連母豬見了都會發情。

  如果硬是要從他臉上找到缺點,就是他的嘴唇太薄,顯得他薄情寡義。

  不過現在並不是欣賞美男子的好時機,一來她急於找到爸爸,二來她的摩托車似乎有問題。

  原本她想早點去雜誌社,沒想到還沒騎出地下停車場,一輛賓士車突然殺出來,她趕緊煞車,卻意外發現煞車線不靈光,要不是他及時改變方向,後果將不堪設想。

  總而言之,都是她騎太快才會導致這場車禍的發生。

  「你的車子有沒有受損?」勇於認錯,向來是朱蕾的優點。

  「一點擦痕而已,不過我不會向你要烤漆錢。」高大男子性感地一笑。

  「那就好。」朱蕾以冷淡的語調掩飾受到他笑容迷惑的心情,目光轉向地上。

  看著散亂一地的讀者來信,高大男子主動伸出援手。「我幫你撿。」

  「謝謝。」朱蕾心臟怦怦跳,說話聲音卻小到只有蚊子才聽得見。

  「你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儂儂夫人?」高大男子驚呼一聲。

  「只是小有名氣罷了。」朱蕾無法控制地羞紅了臉。

  「很榮幸能夠見到儂儂夫人的本尊。」高大男子一手拿信,一手想跟她握手。

  「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你,請別把我的年紀洩漏出去。」朱蕾近乎無禮地把信奪回來。

  高大男子的眸中突然透出觀察獵物般的光芒,毫無保留地將她從頭打量到腳。

  她知道她應該給他一拳,或是放個臭屁熏死他,但她仿佛被無形的布條纏成木乃伊,全身無法動彈!

  然而最令她懊惱的是,她穿超級短褲……現在可好了,在他的注視下,她的雙腿像得了小兒麻痹症,不停地顫抖。

  她有一雙骨感的腿,很多女生為了擁有一雙和她一樣的美腿,不惜去做危險的抽脂手術,但是她卻很討厭她的腿。

  媽媽常說她的腿跟竹竿一樣,唯一的優點,就是遇到色狼時可以拿來當武器。

  今天她之所以會服裝不整,完全是因為雜誌社的冷氣壞了。

  高大男子很不情願地將視線從她的腿移到她的臉,細看她的五官。

  她算是清純型的女孩,俏麗的短髮,乾淨的臉蛋,眼睛大又亮,不過她的個性卻跟外表截然不同。她對男人有天生的敵意,這點從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態度就可以知道。

  被女人拒絕,這對高大男子而言,是個破天荒的經驗。

  她這樣的舉動,不但激起了他獵人的天性,更加強了他想和她玩貓捉老鼠的決心——她越是抗拒,他越要捉弄她,直到她拜倒在他西裝褲下為止。

  「不簡單,你年紀輕輕就成為臺灣最有名的戀愛專家。」

  聽他的口氣,仿佛她是個歷盡滄桑的花癡,令朱蕾相當不快。

  「對不起,我趕時間,不能陪你閒聊。」朱蕾繃著臉,跨上摩托車。

  「你的摩托車好像壞了。」高大男子站在一旁,冷眼看著她發不動摩托車。

  「大概吧!」朱蕾將摩托車推回原位,看了一眼手錶。

  高大男子助人為樂地說:「為了表示歉意,我送你一程。」

  朱蕾避之唯恐不及地疾行。「不用麻煩,我叫計程車就行了。」

  高大男子很快地追上她,一隻手輕輕地放在她背上。「我堅持。」

  「你別碰我!」朱蕾挺直背脊,聲音卻不如她想像的憤怒。

  「上車。」高大男子紳士地拉開駕駛座旁的車門。

  「你真霸道!」朱蕾悶悶不樂地鑽進車內。

  他跟她所認識的男人完全不一樣,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是個君子,但骨子裏卻是個十足十的暴君!

  這種人,不難想像他為什麼穿亞曼尼西裝、住華宅、開賓士車。因為只要他想得到的,不管是愛情還是事業,他都能輕易到手。

  光憑他那張帥到不行的臉孔,和全身上下讓人不寒而慄的氣魄,就足以讓他無往不利。

  「你要去哪里?」高大男於聲音溫柔得像在對情人說話。

  「敦化南路。」朱蕾看著手臂上冒出的一顆顆雞皮疙瘩。

  「我想起來了,你應該是我對門鄰居的女兒。」高大男子恍然道。

  「難怪我以前沒見過你!」朱蕾早就猜到他是哪根蔥,故意裝白癡。

  「我叫雷擎,打雷的雷,一柱擎天的擎。」雷摯友好的自我介紹。

  「幸會。」朱蕾看著車窗上的反影,好一張冰山臉孔。

  雷擎讚美地說:「你比伯母形容得更漂亮。」

  「過獎。」朱蕾從牙縫中進出聲音。

  明明是一派胡言,他卻說得這麼自然,可見他絕對是個壞男人!

  她又不是不瞭解自己的媽媽,她媽媽比老王還適到街口去賣瓜,保證能夠把臭瓜說成香瓜。

  以他的長相,她相信他見過的美女,肯定比臺北街頭上的流浪狗還多。

  雖然她是那種走在路上看到帥哥絕對不會心跳加速的木頭大,但她下得不承認,獨獨對他,她心裏竟會小鹿亂撞!

  在雜誌社危機解除以前,她想她絕對不會被丘比特射中。

  她閃躲的技術,從她小學參加躲避球校隊開始,就已經訓練有素。

  「我很期待今晚的晚餐。」雷擎沙啞而富磁性的嗓音,打斷她的思緒。

  「我媽做的菜很難吃,希望你不會拉肚子。」朱蕾以幸災樂禍的口吻說道。

  雷擎好奇地問:「你對男人一向都這麼冷淡嗎?」

  「我跟你又不熟。」朱蕾冷冷地挑高眉尾。

  「你對男人心存芥蒂,是因為爸媽離婚的緣故?」

  「你是心理醫生?」這句話一針見血,朱蕾仿佛看到自己的心正在淌血。

  「不是,不過我向來喜歡研究人性。」雷擎停住車,等紅綠燈變色。

  「謝謝你送我一程。」跳下車後,穿梭在車陣中的朱蕾如釋重負地吐氣。

  儂儂夫人:

  我知道你可能會說我是小氣鬼,其實我只不過是支持女男平等罷了。

  前些日子我認識了一位元在銀行工作的水姑娘,但我不懂,為什麼每次出去吃飯都要我買單,而且還是選昂貴的大飯店,點最貴的餐點?

  每次吃完飯後還要陪她逛街,替她看中的衣服付帳。約會三次,就花掉我一個月薪水的一半,偏偏我又很喜歡她,請你教教我該如何阻止她拜金的行為?

  薪水微薄的可憐人

  關我屁事!朱蕾對著攤開在桌上的求救信,比出長長的中指。

  想追水姑娘,銀行存摺至少要有八個零,否則就不要打腫臉充胖子!

  她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來的美國時間管不知努力賺錢的白癡?

  一想到美國,她的腦海裏突然浮現雷擎的身影——

  像他這種帥哥,一定沒受過女人的氣。

  她之前下車時,用力地揖上車門,他現在八成氣得想用領帶上吊。她邪惡地希望,那條小領帶能夠承受他高大的身軀!

  她是怎麼了?今天早上爸爸仍然沒來上班,手機也依舊沒開機,鼓起勇氣打電話到爸爸家,也沒人接聽,她應該擔心爸爸才對,可是她卻怎樣都無法將雷擎的身影逐出腦海……

  她神遊太虛中,完全沒注意到辦公室裏出現騷動的聲音。

  蘇志偉剛從外面回來,穿著無袖T恤,泛白的牛仔褲,戴了一副飛行員式的太陽眼鏡,幾個女同事正為他胳臂上完美的肌肉線條,發出女狼般的叫聲。

  一如往常,他只要一回辦公室,就先到朱蕾的面前報到。

  「我從剛才就發現你在發呆。」蘇志偉將太陽眼鏡掛在領口。

  「我是在想事情,不是發呆。」這麼帥氣的模樣,朱蕾卻視而不見。

  蘇志偉拉了張椅子過來,坐在她旁邊,膝碰著膝。「什麼事困擾了你?」

  「昨天你說的事。」朱蕾將腿蹺起來,避開他有意把友情昇華成愛情的舉動。

  「我還以為你在為某個男人煩心。」蘇志偉臉上寫著失望。

  「我才不是在想他……」朱蕾急於否認,一時脫口而出。

  「他是誰?」蘇志偉如臨大敵似的下顎緊繃。

  原木朱蕾不打算說。因為她一向注重隱私,可是他的表情令她感到害怕。

  過去她從未正視過他對她的感情,她以為只要裝傻,就能一直維繫友情下去。而他也因為她還年輕,沒有男朋友,所以不急著進攻。

  他們兩人都是天秤座,知己知彼,都喜歡將所有的事情保持在平衡狀態。

  現在正是考驗她智慧的時候,如何讓薄如棉紙的友情不被戳破?

  「一個新鄰居,今天早上撞到他的車,我剛才在想賠償金的問題。」

  蘇志偉關切地問:「你有沒有受傷?要不要我陪你去醫院檢查看看?」

  「放心,我是那種被坦克車輾過也能毫髮無傷的鐵人。」朱蕾俏皮地一笑。

  「他長得帥不帥?」她出車禍卻還笑得出來,令蘇志偉心存芥蒂。

  「又醜又老。」朱蕾強作鎮靜地說謊。

  「幸好。」蘇志偉像吃下定心丸似地笑顏逐開。

  「一點也不好,其實我很擔心社長。」朱蕾很有技巧地轉移話題。

  蘇志偉點了點頭。「社長從昨天下午就失蹤,手機也沒開,的確不太尋常。」

  「你說的那個男人,有沒有查出什麼眉目?」朱蕾接著追問。

  「他很神秘,不但隱藏姓名,連張相片也沒有。」蘇志偉愁眉不展。

  這種戰敗公雞的表情,一點也不像她所認識的那個精力旺盛、充滿鬥志的蘇志偉。

  她曾想過,他迷人之處並不在他的長相和穿著,而是他那鋼鐵般的意志力。但此刻的他卻像個泄了氣的氣球,讓她不禁感到鼻酸。

  或許錯不在他,而在讓他洩氣的那一根針……

  「他的公司在哪里?」朱蕾下定決心,求人不如求己。

  「南京東路,不過不容易混進去。」蘇志偉一眼看出她的企圖。

  「哼!我就不信邪!」朱蕾嗤之以鼻,高昂的戰鬥指數使她雙頰通紅。

  「我試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這招無效。」蘇志偉冷不防地潑冷水。

  朱蕾仍然抱持著一線希望地問:「你用的是什麼辦法?」

  「扮成送披薩的小弟。」蘇志偉語帶沮喪。

  「我打算假裝成花店的員工送花給他。」換湯不換藥的辦法。

  蘇志偉歎了一口氣。「我想你最多只能到櫃檯,然後就被打發走。」

  朱蕾皺著眉,一副絞盡腦汁的模樣。「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等社長來再說。」蘇志偉起身,緩緩地把椅子推回原位。

  也罷,一早就發生車禍,剛才又差點跟蘇志偉斷交,顯然今天諸事不順,還是把心思拉回工作上,想想該怎麼幫助薪水微薄的可憐人比較實際。

  再次測覽過來信之後,她的手指毫不考慮地在鍵盤上游走……

  薪水微薄的可憐人!

  你有長嘴巴吧!還是你是啞巴?如果你能說話,那麼你就直截了當告訴她,你養不起她。

  當然,她很可能會從此不理你,不過天涯何處無芳草,長痛不如短痛,只要抱持下一個女人會更好的信念,你終有一天會遇到屬於自己的真命天女。

  儂儂夫人于雜誌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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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3 08:15:5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你在這兒幹什麼?」朱蕾試著裝出不悅的表情。

  雷擎優雅地背靠著車身。「伯母命令我來接你下班。」

  朱蕾緊蹙著雙眉。「我已經有約會了。」

  「說謊鼻於會變長。」雷擎的笑容中充滿揶揄。

  「關你屁事!」反正媽媽不在場,朱蕾不擔心講髒話要被罰吃牙膏。

  「你如果不上車,我就把儂儂夫人的真面目公諸於世。」雷擎威脅道。

  「算你狠!」看著他拉開車門,朱蕾氣自己無法反抗,順從地鑽進車內。

  打從見到雷擎的第一眼,她就看出他是大男人主義的力行者。他對女人的態度,完全比照阿拉伯世界的標準,女人是男人的奴隸。

  如今他不但握有她的把柄,還有她媽媽的為虎作悵,她真不知該用什麼辦法才能逃出他的魔掌?

  坐在舒適的皮椅上,朱蕾完全感覺不到自己是坐在價值五百萬的豪華名車內,反倒覺得自己好像坐在一枚不定時炸彈上,全身神經緊繃。

  她雖然盡可能地不看著他,但眼角餘光卻不時偷瞄他抓著排檔杆的修長手指。他開車的方式,一如他做任何事時所擁有的——絕對自信。

  望著窗外,仁愛路的圓環映入眼簾。

  家的方向明明是在北投,一南一北,他到底是路癡,還是不認識國字?雖然他剛從美國回來,但他的國語講得字正腔圓,由此可見,他是故意迷路,居心不良!

  朱蕾臉上出現誤上賊船的慌亂。「喂!這條根本不是回家的路!」

  「伯母先前打電話給我,她要我載你去餐廳跟她會合。」

  「騙人!」朱蕾眉間的皺痕加深。

  「伯母說菜燒焦了。」雷擎耐心解釋。

  「我要回家。」這個藉口的確像是媽媽的作風。

  「伯母在餐廳等我們。」雷擎對她的命令無動於衷。

  朱蕾兇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寧可一個人回家吃泡面。」

  雷擎以訓誡小孩的語氣說:「泡面有防腐劑,吃多了會變木乃伊。」

  「跟你吃飯,搞不好我會得胃癌,更早死。」朱蕾挑釁地嗤之以鼻。

  「你應該多跟男人交往,這樣你才能真正瞭解向你求助的男人內心的真正想法。」

  「儂儂夫人之所以得到信任,正是因為我戀愛經驗豐富,對男人了若指掌。」

  說謊的女人,他見多了,不過女人對他說謊,通常都是為了得到他的青睞,因而刻意美化自己,把黑說成白。但她卻是第一個故意醜化自己,把白說成黑,恨不得遠離他的女人!

  她越是抗拒他,他越要得到她。「你鼻子又變長了,事實真相伯母都已經告訴我了。」

  朱蕾腦海靈光一閃,她突然想到跟他劃清界線最好的辦法——

  她應該讓自己像個女權運動的鬥士,或者是當個粗俗的女人,對他比中指,用三字經罵他,讓他討厭她,這樣她就能夠全身而退,專心地去對付那個躲在暗處的陰險敵人。

  「你上輩子大概是我媽養的狗,這輩子才會對她言聽計從。」

  正當她為自己聰明的腦袋感到得意洋洋時,他的回答卻讓她差點吐血。

  「有緣才能做鄰居。」對於她的譏諷,雷擎非但不生氣,反而笑著附和她。

  他們才見第二次面,他就能一眼看穿她打算盤的程度,而她卻完全不知道他葫蘆裏裝什麼藥?

  是他有透視眼,還是媽媽出賣她?如果是後者,她今晚要去華西街買蛇,放進媽媽的被子裏,小小教訓她一下。

  朱蕾決定換個話題再戰。「說到鄰居,我怎麼不知道原來住你家的人要賣房子?」

  「我不認識原來的屋主,房子是仲介公司介紹我買的。」

  「哪間仲介公司?」朱蕾對他的來歷充滿好奇。

  「你調查我,是不是對我有興趣?」雷擎以深情的眼神詢問。

  「鬼才對你有興趣!」又輸了!朱蕾沮喪地咬著下唇,乖乖地閉嘴。

  「我媽人呢?」在服務生的帶領下,兩人來到訂位席。

  「伯母說她會晚一點到,要我們先點菜。」雷擎代為回答。

  「先生、小姐,要喝什麼茶?」女服務生目不轉睛地看著雷擎。

  「由美麗的小姐決定。」雷擎毫不吝嗇地拋出迷死人不賠錢的微笑。

  「烏龍茶。」看著女服務生轉身時撞到隔壁桌,朱蕾同情地歎了一口氣。

  根據她多年普波眾生的經驗,這位元女服務生顯然有重色輕友的傾向。幸好她們不是朋友,不然她可得小心喝到有毒的茶。

  她敢打賭,這頓晚餐肯定是鴻門宴,而月還是從一開始就計畫好的,罪魁禍首就是她媽媽。

  女服務生很快地端來三亞茶,殷勤地為他們倒茶,並且在同一時間,所有推著餐車的女服務生就像熊見到蜂蜜般,全都聚集到他們的桌旁。

  這家廣東茶樓她和媽媽常來,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她們服務態度這麼好,可見全是因為沾了雷擎的光。

  雷擎真博愛,每個餐車都點一道菜,讓這群女服務生笑得合不攏嘴。

  她發現這些女服務生清一色都是工讀生,現在正值暑假期間,她們又都是愛作夢的年紀,她可以想像得到,她們今晚大概都會幻想自己是瑪麗亞凱莉,以餐廳服務生的出身飛上枝頭當鳳凰。

  她在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小女生就是這麼好騙,她接過不少被花花公子欺騙感情的女孩寫來的求救信,下場不是墮胎,就是割腕自殺。

  要不是儂儂夫人是個不能公開的秘密,她真想就地演講,告誡她們——小心狼人!

  這時,雷擎的手機突然響起鈴聲,打斷她的思緒。

  「伯母找你。」雷擎將手機遞給她,手指不經意地碰到她的手指。

  好一個吃豆腐的招數!朱蕾氣在心中口難開。

  「你現在人在哪里?」

  「不好意思,我正在摸八圈。」從手機的彼端傳來洗牌聲,證明所言不假。

  「麻煩你去洗手間一下。」朱蕾按捺住怒火,指使雷擎暫時離開。

  「飯前洗手,應該的。」雷擎很識趣地離開位子。

  見他走遠,朱蕾立刻破口大?。「你真過分!居然設計自己的女兒?!」

  「我設計的是他,不是你。」朱春枝毫不認錯且理直氣壯地說道。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賣女求榮。」知母莫若女,朱蕾對她的企圖了然於心。

  朱春枝曉以大義地說:「金龜婿就在你眼前,你要好好把握機會。」

  「我打算閃人。」朱蕾說到做到,一手拿起皮包。

  「雷先生是好野人……」朱春枝有意提醒。

  「我才不稀罕他的臭錢!」朱蕾暴吼,引起其他客人的注目。

  「萬一雜誌社出現經營危機,你要向誰借錢周轉?」朱春枝語重心長地說。

  這問題她從沒想過,此刻聽見媽媽提起,她才猛然驚覺自己沒幾個朋友。

  從大三就到雜誌社打工,儂儂夫人的身分佔據了她大部分的時間,讓她跟同學漸行漸遠,生活圈越來越狹小,最後只剩雜誌社和家。

  她不後悔選擇單調的生活,因為能跟爸爸朝夕相處,是她從小最大的心願。

  考慮半晌,朱蕾不得不認命。「我是為了爸才勉為其難陪他吃飯。」

  「嘴巴要甜,笑容要美,越溫柔越好。」朱春枝耳提面命。

  「知道了,我會當自己是執壺賣笑的酒家女。」

  「如果能夠賣身更好!」

  「媽!」朱蕾羞紅了臉,幸好媽媽看不到。

  「開玩笑的。」朱春枝幹笑兩聲,匆匆掛掉電話。

  「你算美國人嗎?」等雷擎回到座位後,朱蕾開始執行母命。

  「有綠卡的臺灣人。」雷擎優雅地吃著燒賣。

  「你在美國住了多久?」朱蕾一副在相親的表情。

  「高中畢業去美國到現在,正好十二年。」雷擎說。

  朱蕾手放在桌下,扳動手指頭算數學。「你今年三十歲。」

  「二十八歲,我十六歲高中畢業,二十一歲拿到美國碩士學位。」

  坦白說,迷人的帥哥激不起朱蕾心中的漣漪,但迷人的天才就不一樣了。

  一直以來,讀書對她來說,是比死好一點的苦事。她雖然努力讀書,但只考上臺灣地理位置最高的學府中文系。

  國文是她最得心應手的科目,其他像是數學之類的科目,她都只有國中程度,甚至在見到外國人的時候,她也只會說:「Howareyou?」

  她一直都很想親眼見到愛因斯坦或是比爾蓋茲,好瞭解一下這種人的腦袋裏裝了什麼東西,想不到她向來以為只能在遺照中和電視上看到的天才,現在居然跟自己同桌吃飯?!

  朱蕾一臉敬佩地說:「真沒想到坐在我面前的,是一個天才!」

  「你不也是天才?雖然沒有戀愛經驗,卻能成為愛情專家。」雷擎投桃報李。

  「你從事什麼行業?」在朱蕾的心目中,天才的成就一定是非同小可的偉大。

  「很多,我的公司是多角化經營。」果不其然,雷擎稱得上是人中之龍。

  朱蕾的眼神更加崇拜。「你真優秀,書讀得好,事業又成功。」

  「你少說了一個優點,人長得帥。」雷擎頑皮地眨眼。

  「你是白手起家,還是生在有錢人家?」對剛才他說的那句話,朱蕾選擇得失億症。

  「公司是我和朋友一起創業,由我負責拓展臺灣事業。」雷擎語氣充滿謙虛。

  朱蕾不解地問:「既然你在美國的事業如日中天,為何要回臺灣另起爐灶?」

  沉吟了一下,雷擎促狹地說:「講得好聽一點,算是報效祖國。」

  「那你應該去從軍,收復大陸,才叫報效祖國。」

  「殺人不是我的專長。」雷擎臉色丕變。

  朱蕾嚇一跳,不明白為什麼他自己可以開玩笑,卻無法忍受她的幽默感?

  軍人的職責是保家衛國,是非常神聖的,跟殺人犯不能劃上等號。

  她相信以他的智兩應該明白兩者的差異性,所以令他深惡痛絕的不是軍人,而是殺人這件事!

  但她從頭到尾都沒提到「殺人」這兩個字,為什麼他會聯想到殺人?他是不是遭遇過不幸的事?

  朱蕾小心翼翼地吞了一口口水。「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沒有,你怎麼會這麼問?」雷擎表情回復正常,完全看不出異狀。

  「剛才你的眼神好可怕!」朱蕾指出,並且對他過分的掩飾,心中大打問號。

  「你才可怕,一開始對我保持距離,現在卻主動想瞭解我。」雷擎毫不客氣地反攻回去。

  這句話讓朱蕾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她就像是被揪住尾巴的狐狸般,一臉尷尬。

  不過她沒忘記他反擊的目的,是為了轉移原先的話題。由此可見,她不小心觸碰到他埋藏在心中的傷痕,而且這傷痕可能跟死亡有關!

  光撇開他的傷痕不說,當務之急是面對他充滿挑釁的疑問。

  他好像己經知道她藏在友善面孔的背後,是一顆卑鄙的壞心。都怪媽媽不好,說到她的痛處,害她萌生歹念。

  不過現在如果告訴他真相,非但不能取得他的諒解,反而可能會連帶影響媽媽被他唾棄……

  母債子背,天經地義,事到如今,她只好睜眼說瞎話。「我想通了,遠親不如近鄰。」

  「換我問你,你為什麼不談戀愛?」雷擎一本正經似地問。

  朱蕾想了一下。「沒遇到讓我動心的男人。」沒有比這更好的答案。

  「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雷擎用柔情的眼神凝視她,但她故意視若無睹。

  「像我爸,心地善良、工作認真的好男人。」朱蕾不假思索地說。

  「這種男人很普通,滿街都是。」雷擎不層地嗤之以鼻。

  朱蕾鼓起勇氣說:「你的眼神又變可怕了!」看他的表情活像跟她爸爸有仇似的,令她非常不安。

  可是她爸爸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不可能是他所憎惡的殺人犯呀!

  九二一地震時,爸爸不僅出錢,還親自到南投幫助災民重建家園,而且一去就是半年,這種悲天憫人的精神,足以證明爸爸本性善良。

  大概是最近飽受不明敵人的壓力,使她產生杯弓蛇影的神經質。

  雷擎一直很專注地看著她眼神的變化,從擔憂到鬆懈,顯然她對他的戒心已經消除了。

  這種生性天真的女孩,想要脫去她衣服,就像剝蛋殼一樣容易。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個披著羊皮的壞男人。

  「大概是商場竟爭,使我不自覺地流露出銳利的眼神。」

  「我總覺得,你的心中好像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每個人都有秘密,不是嗎?」雷擎不承認,也不否認。

  這種隔靴搔癢的答案,令朱蕾更為好奇。「跟死亡有關,對不對?」

  「是秘密就不會輕易告訴別人。」雷擎以一笑置之,藉以掩怖心中的不安。

  「如果你想說,不妨來信給儂儂夫人。」朱蕾好心地建議。

  「總有一天,我會親口告訴你的。」雷擎態度保留,但語氣十分堅定。

  儂儂夫人:

  我是個資優生,可是我喜歡上大人眼中的小太保,所以我常藉口去圖書館讀書,偷偷跟他約會。

  不幸的是,前天我們騎摩托車兜風時,被多嘴的鄰居看到,我爸媽知道後大發雷霆。現在除了學校,其他時間我幾乎是被軟禁在家中。

  為什麼大人都這麼自私?他們也談過戀愛,也知道見不到愛人的痛苦,為什麼他們能無視我茶不飲、飯不吃、睡不著覺的痛苦?

  痛苦的高中資優生

  很明顯的,這位資優生中了「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的毒。

  壞男人一直是很熱門的話題,很多女人深受毒害,卻依然樂此不疲。

  時下對壞男人的定義,只要是符合要帥、要酷、搞怪、染發、飆車、玩音樂、穿鼻環和舌環等等,凡是讓大人看不慣、顛覆傳統的行為都歸類為壞的一面。

  但朱蕾卻認為這些只能算是追求時髦,標新立異的叛逆男孩。真正的壞男人,應該像包著毒藥的禁果,讓女人又愛又怕,又無法抵擋。

  雷擎算不算是壞男人呢?從接到這封信的那一刻開始,她的腦袋就在這個問題上一直打轉,如同走入死巷般轉不出來……

  他英俊富有,照理說,這種人應該都是一身的銅臭味,眼睛長在頭頂上,用鼻孔看人才對,但他卻待人彬彬有禮。

  他太禮貌也太和氣了,反而讓人覺得他城府深不可測。

  他一定有某種企圖,只是她沒他聰明,還想不到他的目的是什麼。

  「怎麼一臉苦惱?」蘇志偉又來到她桌前,最近他似乎對她特別關心。

  「你自己看。」朱蕾把信拿給他看,表情像是急著把燙手山芋送人一股。

  「你應該回信給她父母。」蘇志偉看過信後,神情認真而嚴肅。

  「我懂了,你要我送他們一張‘優良父母’的獎狀。」朱蕾笑顏逐開。

  蘇志偉急忙搖頭。「正好相反,我要你告訴他們應該順其自然才對。」

  「我擔心,結局是自然懷孕。」朱蕾替她父母歎氣。

  「愛情這玩意兒,越阻止,反彈的力道越大。」

  「天下的父母大多不忍心見兒女墜入深淵。」

  蘇志偉柔聲說:「人生是她的,她有權決定自己往哪條路走。」

  「你搞清楚,她還未成年!」朱蕾覺得自己找錯人商量,跟雞同鴨講沒兩樣。

  「現在的小孩早熟,十八歲成年的定義根本不適合他們。」蘇志偉理直氣壯。

  但是在她聽來,她卻覺得他是麻木不仁。

  有這種別人家的小孩死不完的心態,真要不得!她本來想跟他繼續辯論下去,但突然砰地一聲,兩人的注意力同時被這聲巨響吸引過去,只見一個粗壯的男子站在門邊。

  他好像吃了火藥似的,對把守大門的櫃檯小姐狂聲咆哮。

  「儂儂夫人在哪里?」來者不善,這個男子一看就知教養很差,存心來找碴。

  蘇志偉立刻發揮英雄救美的精神,走到男子面前,以一貫不慍不火的語調詢問「先生,你找儂儂夫人有什麼事?」

  「叫她立刻出來見我,不然我們就在法庭上見。」男子語出威脅。

  「請跟我到社長室,我們私下談談,不要影響其他人工作。」

  「我要找的是那個八婆,不是你,叫她快點滾出來!」

  蘇志偉出手攫住他胳臂。「火氣不要那麼大,有話慢慢說。」

  「你想打架,老子奉陪到底。」男子甩下開鉗制,故意先聲奪人。

  「打架不能解決事情。」蘇志偉笑裏藏刀似地強拉著他進入社長室。

  不一會兒,朱蕾冒充小妹,端著茶盤進入社長室。

  事關她的名聲,她必須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才行!

  不過她心中早有答案——這個男子肯定是敵人派來的流氓,想要試探他們的危機處理能力。

  「先生,喝杯涼茶冷靜一下。」

  「我沒心情喝,更何況誰知道你有沒有在茶裏下毒?」

  「毒死你,對我有什麼好處?」朱蕾冷笑一聲,反唇相稽。

  男子惡狠狠地瞪她一眼。「最毒婦人心,女人沒一個是好貨。」

  「看來你媽媽也不是好貨……」派肉腳來丟人現眼,可見敵人也不怎麼樣。

  男子從沙發上跳起來,反射性地握緊拳頭。「你欠揍!居然敢侮辱我媽?!」

  蘇志偉飛快地擋在兩人中間,目光炯炯。「你究竟對儂儂夫人有什麼不滿?」

  「那個人婆居然教唆我十四歲的兒子看花花公子。」男子坐四沙發上。

  「儂儂夫人絕不會寫這種事。」朱蕾搶著替自己辯白。

  「這就是證據,」男子拿出雜誌上刊登的答復以及儂儂夫人回信的影本。

  朱蕾和蘇志偉頭碰著頭,很仔細地逐字看完內容後,兩人同時松了一口氣。

  從信中內容看來,很明顯這是有計劃的圈套,即使中計,也不會構成足以告上法庭的罪狀,這時,蘇志偉以眼神示意朱蕾,由他來回答。

  「求救者自稱二十四歲,顯然是他誤導儂儂夫人在先。」

  「反正你們今天不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我就找民代來替我主持公道。」

  蘇志偉息事寧人地說:「我們會在下一期的儂儂夫人專欄裏,公開道歉。」

  「我要私下和解,免得再次傷害我兒子。」男子有備而來。

  蘇志偉很有耐心地問:「怎麼個私下和解法?」

  「至少五位元數字的精神賠償。」男子藉機獅子大開口。

  「你這是勒索!」朱蕾忍無可忍地大叫。

  「誰教你們要犯錯、教壞小孩?」男子咧嘴而笑,露出一排泛紅的牙齒。

  跟這種人講道理只是白費唇舌,他擺明瞭就是要來拆儂儂夫人的招牌!

  幸好他資質愚昧,要是換成雷擎的話;即使他事前不知道她是誰,他也能從她的言談和態度中,識破她的身分……

  她猛然驚覺,自己最近好像常想到他!這不是好現象,她現在應該將全部的精神,集中在對抗敵人上。

  看見朱蕾眼神紛亂,像一頭受困在籠中的母獅子,蘇志偉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他們相處兩年,他從未見過她現在的樣子,但他卻見過不少女人為情所困時流露出這樣的表情。而那個讓她如此苦惱的男人,應該就是她的新鄰居……

  他用了兩年的時間都沒辦法打開她的心鎖,看來現在他不得不認輸。

  這樣也好,至少他可以去追求別的懂得欣賞他的女人,放寬心之後,他鄭重地告訴那名男子。「就算你找司法部長,甚至是找總統陳情,我想沒有人會認為你是對的。」

  「咱們走著瞧!」男子氣呼呼地走出雜誌社,再次用力甩門。

  「依我看,那封信是圈套。」蘇志偉沉重地下結論。

  「真是無賴!」朱蕾緩緩地回過神,氣若遊絲。

  「以後回信要儘量小心點。」蘇志偉提醒。

  朱蕾同意地點了點頭。「我知道。」

  經過這次的教訓,她決定以後回信要格外小心,免得落人口實。

  痛苦的高中資優生:

  我相信你父母現在的心情跟你一樣糟,不要忘了,是你先欺騙他們,所以當務之急,是要努力贏回他們對你的信任,等雙方都冷靜下來,再溝通也不遲。

  如果他們希望你上大學後再戀愛,那麼你就要忍耐,因為真愛是經得起時間考驗的。

  萬一你男朋友因為見不到你而移情別戀,你就剪個紙人,上面寫他的名字,然後在紙人兩腿之間插根大頭針,以示薄懲。

  儂儂大人于雜誌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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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3 08:16: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發生什麼事了?」雷擎一出電梯,就看到像小狗般蹲在自家門邊的朱蕾。

  「門打不開。」媽媽故意換鎖,為的就是把她推入隔壁的火坑裏。

  「我幫你打電話給伯母。」雷擎伸手深入鱷魚皮制的公事包。

  朱蕾無精打彩地說:「她的手機沒開機。」

  「你看!門底下有張紙……」雷擎眼睛突然一亮。

  朱蕾趕緊抽出門縫下的紙條,然後深怕他偷看似地躲到牆角去看。

  如她所料,上面沒寫換鎖的原因,也沒寫她人在哪里,連幾點回來也不寫。

  紙條的開頭是四個字——寶貝女兒。內容有七個宇:今晚到他家坐坐。落款多達十五個字——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

  此刻,她感覺自己像是地上卜坨任人踐踏的狗屎,而踩她最用力的就是她自己的媽媽。

  那個流氓走了之後,雜誌社的電話鈴聲就未曾間斷過。若是男同事按電話,對方就罵三字經,若是女同事接,對方就發出下流猥褻的呻吟,搞得大家心情都不好。

  由於這件事是因她而起,她憋了一肚子的氣,想早點回家一洗澡,好沖掉身上的穢氣,但她卻沒想到,自己的媽媽比那個流氓還可惡!

  朱蕾殺氣騰騰地發誓。「她明天回來,我一定要掐死她!」

  雷擎不悅地拉長了臉。「對自己的媽媽說這種氣話不太好。」

  「你懂什麼?」還不都是因為他,媽媽才會賣女求榮?!朱蕾越想越生氣,故意撇開臉不願看他。

  「讓我看看紙條上寫了什麼?」雷擎很好奇,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憤怒到想要?母?

  「不行!」朱蕾一個衝動,把紙條當薯條吃進肚裏。

  「你幹嘛吃紙?」雷擎被她的舉動逗得哭笑不得。

  「肚子餓。」肚子適時發出一陣咕嚕叫,讓朱蕾有了好藉口。

  雷擎從公事包裏取出鑰匙圈。「要不要來我家坐坐?」

  這句話幾乎跟媽媽在紙條上寫的字一模一樣,勾起女人天生的猜疑心——

  他不僅說中紙條的內容,而且他下班的時間並不符合一般大老闆日理萬機的情況。她看了下手錶,六點三十分,他那麼早回家,擺明瞭知道她今天提早下班……種種跡象都顯示出,他跟媽媽狼狽為奸!

  慢點!好像不太對!她平常都是九點以後才回家,媽媽並不知道今天雜誌社所發生的事情,她也沒告訴媽媽她會提早下班,這麼說來,兩人都早早回家,應該是純屬巧合,是她多心了。

  「進來吧!」雷擎打開家門,同時打斷她的思緒。

  「我寧可捐血給蚊子。」朱蕾彆扭地回絕。

  「你放心,我比柳下惠更君子。」雷擎對她的想法了若指掌。

  「除非你是太監,我才能真正放心。」朱蕾像個戒備狀態中的刺帽。

  雷擎嘴角勾出一抹曖昧的促狹。「做愛做的事並不一定要用槍管,用手指也行。」

  「低級!」朱蕾脹紅了臉,分不清是憤怒還是羞怯造成。

  「這是常識,有助你幫助性無能的讀者。」雷擎懶洋洋地解釋。

  朱蕾皺起眉頭。「我是愛情專家,不是性學專家。」

  「愛跟性是一體兩面,密不可分。」雷擎詭譎地一笑。

  果然是天下烏鴉一般黑,看他那麼邪氣,八成是想上床……

  以他的體格,一定有不少英勇事蹟是在床上發生。不知怎地,她的心突然像被針刺到似地一陣疼痛。

  老天,她在生氣?但她氣的並不是他四處播種,而是那些躺在他臂彎裏的女人們。

  她居然會吃未曾謀面的女人的醋?

  遇到自己無法處理的情況時,朱蕾習慣以大聲唱國歌,來解除困窘。「三民主義,吾党所宗,以建民國,以進大同……」

  雷擎一腳踏入門內。「你到底要不要進來?」

  「不要。」朱蕾斷然拒絕,可是「人有三急」,當中的一急卻不請自來。

  「隨使你。」雷擎看著她雙腿交叉,肩膀微微顫抖,故意慢慢關門。

  「等等!廁所借我一下。」朱蕾忍受不了了,在他關門前,閃身而人。

  「廁所在那兒。」雷擎手指一比,朱蕾顧不得淑女形象,火燒屁股般地沖了進去。

  出了廁所,一陣濃濃的起司味在空氣中飄浮著。

  發現雷擎人在廚房裏,朱蕾便肆無忌憚地打量起客廳的佈置。

  以前她曾來過這間屋子好幾次,可是現在這裏已經看不見她熟悉的景象。

  樺木地板換成大理石,淡藍色的布沙發換成黑色皮椅,木桌換成玻璃桌,書櫃換成酒櫃,便宜的日光燈換成璀璨的水晶燈,普通的電視換成最先進的液晶平面電視……

  從裝潢和陳設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個性,由此可知,他很重視品味和享受。

  客廳裏的色系多半是冷色系,或是黑和白的強烈對比,顯示出雷擎這個人有堅毅的意志,果決的判斷力,和冷酷的性格。

  不過散發著溫柔的水晶燈,似乎和其他裝滿有些矛盾,看來在他強硬的外表下,也有一顆渴望溫暖和平靜的心!

  這點更加深了她之前的猜測——他的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究竟是什麼樣的秘密呢?

  她猜想,應該是個令他痛苦,而且無計可消除的秘密吧?!

  驀地,雷擎陽剛的聲音從廚房傳出。「要不要來一盤義大利面?」

  「謝了,我得趕快去找間飯店住。」朱蕾走進廚房,做出告辭的手勢。

  「昨晚你說遠親不如近鄰。」雷擎腰間系著圍裙,看起來有點滑稽。

  朱蕾倚在門邊。「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媽在搞什麼鬼?」

  「撮合我們。」’雷擎露了一手大廚師級的把戲,而條在空中翻騰。

  「你一定不想被人牽著鼻子走。」麵條完美地回到鍋裏,令人歎為觀止。

  雷擎轉過頭,對她拋出一個令人著迷的微笑。「我很樂意接受伯母的好意。」

  「我不樂意。」大老闆甘心受人擺佈,朱蕾覺得這叫天方夜譚。

  「你是單純的討厭我,還是討厭所有對你有意思的男人?」

  「我並不討厭你,只是我現在沒心情談戀愛。」

  「是因為伯父的雜誌社出現危機的關係吧?」雷擎一臉的善解人意。

  被他說中了!她懷疑他在她腦裏裝了晶片,才會對她瞭若指掌……不!應該是媽媽那個大嘴婆告訴他的。

  不過他既然什麼都知道,就該明白她現在的心情。

  爸爸失蹤了兩天,雜誌社裏沒人敢碰觸這個話題,媽媽也表現得漠不關心,只有他露出願意聽她訴苦的表情,她覺得好感動。

  「我媽真多嘴!」朱蕾嘴裏雖然這麼說,但心中卻感覺自己像在茫茫大海中抓到一根浮木。

  「你別怪她,她也很擔心伯父。」雷擎有心扮演和事佬。

  「她如果真的擔心他,就不會下聞不問。」朱蕾咬牙切齒地指責。

  「聽說伯父失蹤了……」雷擎停頓了一下,將麵條分別倒人兩個盤子裏。

  「兩天沒來上班,沒人知道他去哪?」朱蕾替他把話說完,感傷地歎了口氣。

  雷擎戴上防熱手套,一手捧一個盤子,走到客廳。「來,趁熱把面吃了。」

  「我沒胃口。」朱蕾袖手旁觀,充分流露出不愛做家事的本性。

  雷擎將盤子放在桌上,然後脫下手套。「有體力才能作戰。」

  朱蕾莫可奈何地聳了聳肩。「我根本幫不上什麼忙。」

  「就算是幫我吧!我做了這麼多面,一個人吃不完。」

  「公園裏有幾隻流浪狗,我幫你拿去給它們吃。」

  「你心地真好,我最欣賞愛護動物的女孩。」

  又來了!他好像一刻不把愛掛在嘴上,嘴巴就會生瘡長膿似的,她才不會輕易上當。

  他在美國待了十二年,美國可是以生產金髮美女、性感尤物,和超級波霸聞名的男人天堂,就連黑人都比她漂亮,他怎麼可能會對她這種牙籤型的女生產生興趣?顯然他以捉弄她為樂!

  好吧,她就讓他見識一下,儂儂夫人並非浪得虛名的毒舌。

  「你應該去流浪狗之家,肯定會在那裏找到不少讓你動心的好女孩。」

  「我想起來了,伯母先前有打電話給我,她把新鑰匙放在我的信箱裏。」

  「快去把新鑰匙拿給我!」從他轉移話題,就可以知道她小勝一籌。

  「除非你肯嘗嘗我的手藝。」這不過是他另一個詭計的開始。

  歸心似箭的朱蕾,將盤子整個捧起來,狼吞虎嚥。

  一開始,她是想要嚇死他,讓他以為自己看到了餓死鬼,他做的面實在是太好吃了,面Q汁香,若不好好地咬一咬就吞進肚子裏,實在是對不起這盤面,所以她不自覺地放慢速度,以敬畏的態度品嘗人間美味。

  「好不好吃?」雷擎明知故問。

  朱蕾誠懇地說:「你可以去開義大利餐廳。」

  「我只想做給我心愛的女人吃。」雷擎的聲音甜如蜂蜜。

  「邊聊天邊吃東西,很容易得胃潰瘍。」言下之意,要他閉嘴。

  「我吃完了,快去拿新鑰匙吧!」朱蕾露出滿足的微笑。

  「把盤子和廚房洗乾淨。」雷擎直截了當地命令。

  「什麼?」想把她當莽傭使喚引門兒都沒有!

  雷擎泰然自若地說:「天下沒有白吃的晚餐。」

  「算你狠!」要她洗盤子的下場,就是他得去重買盤子。

  「我的盤子可是英國名牌,洗破了可是要賠錢的。」雷擎吃定她了。

  拿著盤子,朱蕾仿佛腳穿鐵鞋,手拿兩枚炸彈,舉步維艱地走進廚房。

  雖然流理台一點也不髒,再加一把鍋子、一支鍋鏟、兩個盤子和兩雙筷子,即使叫剛上小學的女生來做,也算不上是件苦差事,但對她而言,真正令她叫苦連天的不是做家事,而是他命令她,她卻無法抗拒。

  她現在才發現,他不僅走入她的世界,而且還改變了她的世界。

  連媽媽都無法命令她做這做那,他卻輕而易舉地將她叛逆的保護膜撕去,再這樣下去.恐怕她的衣服都會被他撕去……

  媽媽咪呀,她根本無法想像在他面前一絲不掛的情景,那簡直會要了她的命!

  遠離他雖是弱者的行為,但這是無可避免的。

  所謂好酒沈甕底,她要相信古人的智慧結晶,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會擺在所有計策的最後一個不是沒有道理的。

  下定決心後,她不再生氣,因為氣壞自己的身體,只是得不償失的做法。

  「新鑰匙呢?」完成工作後,朱蕾輕快地來到客廳。

  雷擎躺在沙發上,眼睛盯著電視。「等我看完新聞再去拿。」

  「信箱鑰匙給我,我自己去拿。」朱蕾強迫自己保持和悅的笑容。

  「信箱鑰匙在我褲子口袋裏,歡迎你伸手自取。」雷擎有意刁難她。

  「別鬧了,我明天還要早起上班。」朱蕾笑容不改,手上的青筋卻暴現。

  「房裏有床,你先去休息,我看完新聞再叫你。」雷擎好賊!

  朱蕾再也按捺不住地說:「大色浪,我才不會上你的當。」

  「很多女人想躺我的床,還沒這個福氣。」雷擎慢條斯理地一笑。

  「我倒了八輩子黴,才會跟你這種色狼做鄰居。」朱蕾像只發怒的跳蚤。

  看見她在電視機前又跳又叫,雷擎覺得她好可愛!

  她今天穿的裙子雖然比昨天穿的短褲長了兩寸,但是仍然遮不住她大腿美妙的曲線。望著這雙跳動的美腿,就算是孔子也無法集中心智求知。

  不可否認地,這是他第一次因為看到女人的大腿,而心生衝動。

  過去他一直以為能勾起他欲火的只有女人的胸部,但是現在他才知道,女人身體的每一部分都可能成為上帝的傑作,讓男人愛不釋手。

  一道無法抵擋的熱流在他血管裏奔竄,使他決定採取行動。

  望著突然從皮椅上起身的雷擎,朱蕾還以為他受不了她的吵鬧,要把信箱鑰匙交給她,所以她毫不設防地看著他逐漸逼近。

  直到他的十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攫住她肩膀,自己的鼻間也嗅聞到從他身上傳來的麝香味,朱蕾頓時全身無法動彈。

  「我什麼都沒做,你卻罵我色狠,難不成你希望我做什麼?!」

  「我只有一個希望,就是把信箱鑰匙給我。」朱蕾異常緊張地舔舐下唇。

  「你這個迷人的小狐狸精!」女人舔舐下唇,對男人來說是邀請的象徽。

  看著他的眼睛緊盯著她的唇,朱蕾嚇得別過臉。「你想幹什麼?」

  「你的嘴角有起司。」雷擎托起她的下顎,強迫她面對他。

  他的唇像柔軟的羽毛,輕輕地覆蓋在她額頭上,順著她的眉心和鼻樑,滑到她的唇上。

  他的舌頭探入她充滿起司味的口中,挑逗她的舌頭,讓她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雙手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勾住他的頸項,尋求依靠。

  這並不是她的初吻。

  在她剛進大學時,她不像現在這麼會武裝自己,而且那時男女界線比較開放,認為學長指點學妹功課是天經地義的事,直到她被學長騙去頂樓看夕陽,眼見四下無人,學長突然變成狼人,強吻了她……

  她當時的反應跟此刻截然不同,不但咬學長的舌頭,還用膝蓋踢學長的要害。

  經過那次不愉快的經驗,吻對她來說,只有一種解釋——傳染細菌的途徑。

  但他徹底改變了她的觀點,她整個人沉溺在一種前所未有的愉悅中,敵人、爸爸、雜誌社都被熊熊欲火燒成灰燼,沒煩惱的感覺真好!

  突然他推開她,得意得像剛吃了一隻金絲雀的貓。

  原來他只是在證明自己的魅力女人無法擋,就連她也不例外!

  「髒死了!」朱蕾惱羞成怒,粗魯地用手背抹去唇上殘留的唾液。

  「你剛才的反應明明是愛死了!」雷擎坐回皮椅上,燃起一根煙抽。

  「我是被嚇到,才忘了抵抗。」朱蕾黔驢技窮地狡辯。

  雷擎冷哼一聲。「少來了,沒有一個女人拒絕得了我的吻。」

  「新聞報完了,信箱鑰匙給我。」朱蕾適時轉移話題。

  「很抱歉,我騙你的。」雷擎神色自若地吞雲吐霧。

  「小人!騙子!大色狼!」朱蕾怒不可遏。

  「你總算看清了我的真面目。」從雷擎眼中進出如箭的冷光.

  他像個謎,一會兒溫柔體貼,一會兒冷酷無情,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一陣激烈的痛楚撕扯著她的心。

  她總算弄懂了他,溫柔是他的外表,冷酷是他的內在,兩者的轉捩點在於他得到女人的時間點,他是那種對玩過的女人視之如敞屣的壞男人!

  很好,至少她在還保有清白之身的情況下就己經看清他的真面目。但她絕不容許他繼續為非作歹,特別是在她的地盤裏。

  「為了避免其他單身女住戶上你的當,我明天就在電梯裏貼公告。」

  「我看你只是怕出現竟爭者吧!不過你別擔心,到目前為止,我只對你有興趣。」

  「可惡!」這句話如當頭棒喝,令朱蕾發狂地敲桌洩恨。

  「玻璃很脆弱,敲破可是要賠的。」雷擎冷靜指出。

  朱蕾轉身走向玄關穿鞋。「豬八戒!」

  「慢走!下次歡迎你再來我家玩。」雷擎懶洋洋地揮揮手。

  「就算你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再踏進你家半步!」朱蕾發誓。

  「總有一天,你會跪著求我讓你進來。」雷擎語氣堅定,臉上全是恨意。

  「誰向誰下跪,還很難說。」朱蕾正拉開大門,沒注意到他令人畏懼的冷酷表情。

  儂儂夫人:

  我有一個美麗的鄰居,但我發現她有性冷感的問題,她只要一見到我,眉毛就皺起來。

  我打算送她一面有放大功能的鏡子,讓她看清楚自己,快變成滿臉皺紋的老太婆了。希望她收到鏡子時,能夠會心一笑。

  你覺得我的方法如何?

  英俊的白馬王子

  該死!這封信一看就知道是雷擎那個大混蛋寫的!

  這三天,她都是以飯店為家,雖然花錢如流水,但她不後悔。

  他向她下挑戰書的用意很明顯,想拐她重回戰場。

  她好不容易才從戰場中全身而退,她才不會笨到自尋死路!

  因此朱蕾趁著中午午休時間,特別去買了一個睡袋,打算從現在開始,晚上就在附有衛浴間的社長室睡覺,一來可以避開他,二來還可以教訓媽媽。

  她並沒向媽媽解釋離家出走的原因。那麼丟臉的事,她說不出口,甚至還巴不得自己罹患帕金森症,把一切忘得一千二淨……

  將信揉成一團扔到垃圾桶裏,不料這個舉動剛好被蘇志偉看到。

  「你怎麼把讀者的信扔進垃圾桶?」蘇志偉好管閒事地質問著她。

  「是變態寫來的信。」對他吃飽沒事幹的行為,朱蕾顯得有些不耐煩。

  「我有社長的消息了。」察言觀色是記者專長之一,蘇志偉趕緊改變話題。

  「他人在哪?」朱蕾神情一振,眼中沉積多日的陰霾一掃而空。

  蘇志偉輕描淡寫似地說:「住院,聽說是割盲腸。」

  「你從哪里得知的消息?」朱蕾眼中閃爍著疑惑。

  「我人面廣,一名護士告訴我的。」蘇志偉很小心地回答。

  「為什麼他去開刀卻不告訴我?」朱蕾沒察覺到自己最近一心煩就皺眉。

  「大概是社長不想讓大家為他操心吧!」沉吟半晌,蘇志偉妄下結論。

  「我不一樣,我是他……」朱蕾咬住下唇,及時收口。

  「女兒,我早就知道了。」蘇志偉得意地擠了擠眼。

  朱蕾迅速地瞄了一下四周,確定沒人聽見後,問:「你怎麼知道的?」

  「我是專門挖人隱私的記者。」蘇志偉的眼中掠過一抹稍縱即逝的不安。

  朱蕾留意到他的眼神變化。

  自從敵人出現之後,她才發現自己不瞭解他。

  以人之常情來說,一個提拔他不遺餘力的恩人生病,他應該會火速趕往醫院噓寒問暖,但他卻佯裝漠不關心,這種違反常理的行為,使她無法釋懷。

  還有,他早就知道她的身分,卻裝作不知道,用意何在?

  看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仿佛想從他臉上找到什麼,令他感到緊張。

  「你在想什麼?」蘇志偉一手故作頑皮地在她眼前晃動,阻斷她的思緒。

  朱蕾掩飾性地露出苦笑。「你沒告訴其他人我的身分吧?!」

  「你的秘密很安全。」蘇志偉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

  「我得趕去醫院一趟。」朱蕾急速地收拾桌面。

  「社長已經出院了,現在大概在家休養。」

  「唉……」一想到那個酷?子,朱蕾忍不住唉聲歎氣。

  「別歎氣了,還是專心工作吧!」蘇志偉像是瞭解她苦衷似地安撫。

  「敵人調查得如何?」既然他人面廣,朱營相信應該會有點眉目。

  蘇志偉如坐針氈地在椅上欠動身子。「毫無進展。」

  朱蕾不敢置信地說:「這是你第一次辦事不力。」

  「被你說得我頭都抬不起來了。」蘇志偉做出低頭懺悔狀。

  「我是在激勵你。」朱蕾直覺他有所隱瞞,決定以迂回的方式追查。

  「好,我立刻出去打拼。」蘇志偉起身推開椅子,頭也不回地離開雜誌社。

  這真是太奇怪了!

  他為什麼要逃?

  他到底在怕什麼?

  他好像已經洞悉了她的企圖,所以才會一走了之。

  既然他遲遲不肯行動,求人不如求己,她決定儘快完成自己分內的工作,趕在下班之前,親自到敵營一窺究竟!

  想著想著,朱蕾從垃圾桶裏撿出雷擎的來信,攤平之後,拿起小鏡子,發現自己果然如他所言,眉心上的皺痕變深了。

  嗯,今晚就借用媽媽的SK2面膜敷個臉吧!

  慢點,她幹嘛那麼在乎他的話?她把注意力移回信上,決定來個以毒攻毒!

  一邊敲鍵盤,一邊哈哈大笑,隔桌的同事還以為她瘋了!

  這是朱蕾這兩年來自認回得最好的一封信,足以得到諾貝爾文學獎。

  英俊的白馬王子:

  我想需要鏡子的人是你,最好你在照鏡子以前,先去撒泡尿,免得看到鏡中的醜入怪,嚇到尿失禁!

  你的鄰居不理你,你就不要再去煩她,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如果連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懂,你乾脆不要做人,去做豬好了。

  儂儂夫人于雜誌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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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3 08:16: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不到下班時間,她就已經趕到敵人的辦公大樓,跟警衛哈拉了大半天。

  那個警衛之所以對她知無不言,完全是看在記者證和三千塊的分上。

  聽警衛說,在這棟大樓中,大部分的老闆都有綠卡,但是只有十五樓的公司是新成立的,不僅是他,就連那間公司的職員都沒見過老闆的廬山真面目,那間公司的老闆大概是以電話和伊媚兒遙控公司運作,總之,三千塊是白花了。

  就在她走出大廳,經過大樓的地下停車場時,一輛就算化成灰她也能從殘骸中認出的賓士車映入眼簾,她的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怪乎捏住,痛得她差點要叫救護車來。

  經過短暫的休息,她急忙攔了部計程車沖回家,找他對質。

  「你這麼快就改變心意了?」雷擎打開門,對她來訪一點也不意外。

  「姓雷的,你出來,我有話要問你。」朱蕾眼中的怒火足以燒毀整座陽明山。

  「你有膽就進來,否則我不會回答你任何問題。」雷擎以一貫的冷靜應付。

  「你休想再藉機吃我豆腐!」朱蕾心裏餘悸猶存,一口咬定。

  「我數到三,你不進來,我就關門。」雷擎耐心有限。

  朱蕾豁出去地說:「那我會一直按門鈴,讓你一晚不得安寧。」

  「你要是敢那麼做,今晚你就睡警察局。」雷擎反過來冷聲威脅她。

  「你不敢出來就表示你沒種。」朱蕾挑釁地諷刺。

  雷擎無動於衷地比手指。「一、二……」

  如果不是為了爸爸,朱蕾絕對不會任他擺佈,服從他的命令。

  為了展現不屈不撓的精神,她穿著鞋直接走進客廳,大搖大擺地坐在皮椅上。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來得不是時候。他濕透的頭髮上有泡沫,顯然他正在洗澡,他沒招呼她就轉身回到浴室裏,水灑的聲音傳進安靜的客廳,對她的大腦來說,是個嚴酷的折磨……

  他的皮膚光不光滑?胸膛結不結實?腹部有沒有八塊肌?

  老天!她快瘋了!她居然想沖進浴室,甚至想伸手撫摸他的身軀?!

  她開始大聲唱國歌,阻撓自己的胡思亂想,但發燙的雙頰,卻洩漏了她心中的憧憬。

  幸好,桌上的煙盒和打火機,可以幫她掩飾罪行——

  一聽到水灑聲停止,朱蕾以蓮花指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點燃了火,用力吸一口……如她所料,她連咳了好幾聲,使得原本羞紅的臉變得更紅,成功地解救了她。

  「我最討厭女人抽煙!」雷擎將從她手中奪走的香煙含在口中。

  「你回臺灣的目的是什麼?」這是間接接吻,朱蕾佯裝無動於衷。

  「拓展事業版圖。」雷擎一手抽煙,一手撥開落在額前發絲的動作,看起來亂酷一把的。

  「你的公司在哪里?」要無視他的魁力,朱蕾想,恐怕只有瞎子才能通過考驗。

  雷擎毫無顧忌地說:「南京東路的星雲大樓十二樓。」

  「不是十五樓?!」朱蕾的眼神像是盯著狐狸的老虎。

  「我會連自己公司在第幾樓都搞錯嗎?」

  「你有沒有說謊?」朱蕾質疑道。

  「說謊對我有什麼好處?」雷擎反問她。

  「你發誓。」朱蕾以最古老的方式,要求他證明清白。

  「好,我以我爸媽的性命發誓。」雷擎立刻高舉右手立誓。

  看在他發毒誓的分上,她姑且相信這次是一場誤會。

  朱蕾起身。「時間很晚,不打擾你休息了。」

  「慢點,我搞不懂你問我的公司,又要我發誓,是什麼意思?」

  「我下午去星雲大樓,看見你的車從停車場出來,所以我以為你是敵人。」

  雷擎聞言相當不滿。

  三天不見,他原本很期待她回心轉意,承認她不能沒有他。過去每個自以為聰明的女人,想用欲擒故縱吊他胃口,最後都乖乖地向他認錯,看到她在門口出現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幾乎比日本磁浮電車開得還快。

  沒想到她卻像個大法官似的,臉上完全沒有他期待見到的快樂表情,反而是一臉冰冷地審問他。

  前所未有的挫折感,使得英俊的臉孔微微扭曲。他心裏明白,他氣的不是她惡劣的態度,而是他比他自己想像的還要在乎她!

  「你憑什麼認定我是敵人?」雷擎找藉口發洩怒氣。

  「你眼他都在星雲大樓開公司。」朱蕾軟弱無力地解釋。

  「他跟我的背景幾乎一樣,除了樓層之外,你現在還懷疑我嗎?」

  朱蕾以亮麗的笑容代替抱歉。「不是你就好了。」

  「你很高興我們不是敵人……」雷擎若有所思地咀嚼她的話。

  「如果你是敵人,又住在我隔壁,我擔心早上起床找不到頭!」怕他誤會什麼似的,朱蕾趕緊解釋自己今天來的目的,純粹是求證,不是懷念那個吻。

  該死!她真該找個時間去看腦科醫生,檢查一下最近大腦不正常的原因,是不是有哪條神經被腫瘤壓迫?

  「如果我是你的敵人,我不會要你的頭,我要的是身體。」

  「我跟你正好相反,我會把你的腦袋當足球踢。」朱蕾開玩笑地警告。

  「殺人是死罪,你要想清楚。」雷擎藉著低頭點煙的動作,掩飾眼中的怒火。

  朱蕾的視線被他手指夾煙的姿勢深深吸引住,看著煙進入他口中,她的視線跟著落在他的薄唇上,她感覺到血管裏進出一股熱流……她開始擔心留得越久,她想念他的馬腳就很有可能會露出來。

  只有老天爺知道,讓她輾轉反側的原因,但她硬拗是睡不慣飯店的床。

  「我該告辭了!」朱蕾走到門邊,手卻無力轉動門把。

  雷擎也來到門邊,伸手拉開大門。「上次的事,請你接受我的歉意。」

  「明天可能會下紅雨。」一股淡雅的香皂味從他身上飄來,使得朱蕾暈頭轉向。

  「希望我們還是朋友。」雷擎乞求和解的微笑,真是要命的迷人。

  「請你以後不要再寫無聊又噁心的信給我。」朱蕾強迫自己打開門,並且移動雙腳。

  雷擎的視線停留在她唇上。「那我改寫情書給你好了。」

  「小蕾,你在隔壁門口幹什麼?」一聲輕喚,把朱蕾從神魂顛倒中拉回。

  「爸!」朱蕾熱烈地擁抱著爸爸,完全忘了身後那個讓她意亂情迷的男人。

  「你去割盲腸,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我原本不想讓你們操心,沒想到反而更讓你們操心。」

  「你看看你,整個人瘦了一圈,你老婆沒弄補品給你吃嗎?」

  「她在歐洲旅行。」蔣維民對朱春枝的冷嘲熱諷,向來是以平常心應付。

  朱春枝眉頭皺起來,還發出嗤一聲。「難道她一通報平安的電話也沒打?」

  「不知怎麼搞的,我最近一點胃口也沒有。」爸爸故意轉移話題,歎了口氣。

  這就是爸爸善良的最好寫照,即使老婆不好,他也不會背著她說她的壞話。

  爸爸最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是——男子漢大丈夫,要有打落門牙和血吞的氣魄!

  她想,這句話正代表著爸爸對他第二次婚姻感到失望時的自我安慰。

  那個女人原本是雜誌社接電話的小妹,她來應徵工作時是十八歲,就讀高職夜間部一年級。

  她解釋晚讀的原因,是因為她是長女,下面有五個弟妹,她放棄讀書,用兩年的時間賺錢,幫爸媽分憂解勞。

  這番孝心感動了爸爸,兩人日久生情,其實也沒多久,才在一起不到一年就結婚了,直到婚禮那天,她的謊言才不攻自破——

  她其實只有一個弟弟,沒讀書的那兩年是因為她玩瘋了,但是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婚後她立刻露出善爐和愛花錢的本性。可憐的爸爸,女人緣實在太差了!

  一想到這,朱蕾就忍不住白了媽媽一眼。

  朱春枝瞭解女兒眼神的涵義。所謂醉過方知酒濃,愛過才知情重,她也是有口難言。離婚後,感情路並不如她想像的平坦,但是覆水難收,她現在只能以好朋友的身分關心前夫。

  「巷口有你最愛吃的滷味攤,我下去買。」

  「春枝,不用麻煩了。」蔣維民柔聲輕喚著前妻的名字。

  「一點也不麻煩。」朱春枝眼中閃著淚光,拿著錢包走出去。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朱蕾感到不勝唏噓,卻又不方便過問爸媽的感情問題,只好轉移話題。「爸,雜誌社有危險嗎?」

  蔣維民不好意思地垂低頭。「雜誌社沒有,是爸的財務狀況出現問題。」

  「我聽不懂……」朱蕾抓了抓頭髮,仿佛裏面有只討厭的跳蚤。

  「一年半前,爸投資了一家高科技公司,賠了不少錢。」

  「把高科技公司關掉,不就沒事了?」

  「即使關閉,我還欠銀行兩億元。」

  「爸,你為什麼要投資你不懂的高科技產業?」

  「我聽別人說高科技產業只賺不賠,所以就貿然投資。」

  太可怕了!這個陰謀居然是從一年半前開始的?她全身不禁一陣戰慄。

  這麼說來,爸爸是早就被鎖定的目標!

  對方為什麼要什對爸爸而來?爸爸在什麼時候做了什麼事,得罪了那個在星雲大樓的敵人?這些問題就像一團被貓抓亂的毛線球,讓她一時之間無法理清。

  但有一件事是可以很快查明的——那個唆使爸爸投資失敗的人,肯定跟敵人是一夥的!而且爸爸一定對他非常信任,不疑有他,才會掉人陷阱裏。

  她有預感,這個人她也認識,因為通常小人易防,最難防的往往就是身邊的人

  「是誰陷害你的?」朱蕾迫不及待地追問。

  「不算是陷害,其實都是我自己財迷心竅。」蔣維民只顧著責怪自己。

  「到底是誰出的餿主意?」現在不是善良的時候,朱蕾硬逼他吐實。

  蔣維民不情願地咕噥道:「蘇志偉。」對他來說,出賣別人比要他死還難受。

  「原來是他!果然是他!」朱蕾毫不意外,這正好解釋了他最近怪異的表現。

  「不關他的事,你別怪他,全是爸爸一個人的錯。」蔣維民趕緊強調。

  「爸,現在你打算怎麼還銀行的錢?」朱蕾心疼爸爸太傻了。

  蔣維民掩面歎氣。「除了賣掉雜誌社,沒有別的法子好想。」

  「不,你先別急著賣掉雜誌社,我來想辦法。」朱春枝正好走了進來。

  「春枝……」蔣維民移開遮臉的雙手,眼眶早巳泛紅。

  真像一對苦命的鴛鴦!

  朱蕾感到眼睛一陣刺痛,她也好想哭。

  再這麼下去,三個人非抱頭痛哭不可!但是蔣維民才剛開完刀,身上的傷口還沒痊癒,哭等於是在他傷口上撒鹽巴。

  而對凝重的氣氛,朱春枝選擇以開朗的笑聲,暫時忘記世界末日來臨。「趁熱吃,我們三個人好久沒有一起吃滷味了。」

  三個人假裝吃得津津有味,不過氣氛依然低迷。

  蔣維民打破岑寂地間:「對了,隔壁的那位先生是誰?」

  「新鄰居。你覺不覺得他跟我們的女兒很配?」朱春枝曖昧地眨眼。

  「媽!你別在爸面前亂說話!」朱蕾感覺到臉頰發燙,她深信這是氣憤使然。

  蔣維民晚以大義地說:「小蕾,千萬別為了爸爸的事,妨礙到你談戀愛。」

  朱蕾不屈地撇了撇唇。「我才不喜歡他,他身上有銅臭味。」

  所有的對話,住在隔壁的雷擎聽得一清二楚,嘴角還掛著邪佞的冷笑。

  朱春枝瞞著朱蕾,額外打了一副備用鑰匙給他,說得好聽是以備不時之需,其實是希望他做她女婿,沒想到此舉反而引狼入室,每個房間都被他裝上竊聽器,這正是朱蕾逃不出他手掌心的原因。

  最危險的人,就如朱蕾剛才所想,往往是身邊的人……

  「真巧,你也出來倒垃圾。」爸爸走後,朱蕾主動提議由她去倒垃圾。

  「不然誰會幫我倒?」雷擎不遺餘力地製造跟她獨處的機會。

  「真難得,想不到像你這種人也會做低賤的工作。」朱蕾揶揄道。

  雷擎紳士地幫她提垃圾。「我這種人是什麼人?」

  「好野人。」朱蕾按下電梯的開門鍵。

  「好野人也是凡人,也會吃喝拉撒,也會產生垃圾。」

  他記得很清楚,她剛才說他身上有銅臭味,顯然她現在鼻塞了。

  看見她跟他一起走進電梯裏,打算陪他下樓倒垃圾,這跟她以往避他唯恐不及的態度完全不同。他暗付,她應該是已經瞭解到金錢萬能,沒錢萬萬不能的現實。

  但殘酷的現實還在後頭……他深吸一口氣,壓抑住胸口的興奮。

  渾然不知踏人電梯有如踏入陷階的朱蕾,還以為他深呼吸,是在控制自己的欲火。

  她不算漂亮,身材也不凹不凸,他怎麼會對她產生興趣?但她現在並不願想那麼多,因為此刻在她腦海裏盤據的身影,是蘇志偉。

  兩人各自若有所思,直到電梯降到地下室,才一前一後地走向垃圾集中處。

  他穿著名牌休閒服,手上應該是拿高爾夫球杆才對,那兩袋垃圾怎麼看都是由她來提比較合適。她隨即又想到,再過不久她就要跟這棟豪華大樓說拜拜,搬到普通公寓住,每個晚上都得追著垃圾車跑。

  「你為什麼不請個菲傭來幫你做家事?」

  這女人真會裝清純善良,用這句話做開頭,只有傻瓜才會以為這句話是關切,其實這根本是連接炸彈的引線。

  對男人來說,結婚就像炸彈一樣可怕,不過雷擎決定投其所好,順著話題說:

  「我寧可娶個老婆來幫我做家事。」

  朱蕾不齒地說:「做你老婆真可憐,還要兼做免錢的傭人。」

  「老婆做家事是次要工作,最重要的是床上的工作。」雷擎大言不慚。

  朱蕾被激怒似地眉頭一皺。「你那麼哈老婆,為什麼不趕快結婚?」

  「我在等你毛遂自薦。」雷擎發出令人火冒三丈的嘲諷聲。

  「很抱歉,我是不婚主義者。」朱蕾怒目以對。

  「你的鼻子又變長了。」雷擎指桑?槐。

  朱蕾氣得拳頭在空中胡亂揮動。「你眼睛有毛病。」

  「是你的嘴巴有毛病,心口不一。」雷擎火上加油地猛攻。

  「就算我會結婚,我也不會嫁跟我唱反調的男人。」朱蕾尖叫起來。

  「打是情,罵是愛,這種婚姻再美滿不過。」雷擎繼續加油添醋。

  朱蕾高舉著雙手,做出投降狀。「夠了!我不想跟你吵架。」

  不管是打情罵俏,或者是針鋒相對,他們兩人的關係都將要結束了。

  雖然做鄰居的時間不長,雖然一開始就不愉快,雖然他到現在依然是個惹人厭的混蛋……但她衷心希望,能以最完美的句點結束。

  她從未因離別的情緒而掉一滴眼淚,但現在眼睛卻又澀又痛……

  看她眸中閃爍淚光,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他太清楚這類的女人了——以眼淚當致命武器!

  但糟糕的是,這招以前對他毫無作用,可是現在他的心中居然產生罪惡感引這只小狐狸顯然比她爸那只老狐狸難以對付。

  明知她在演戲,他應該拋下她不管,但遺憾的是他做不出來。

  雷擎以他自己都想不到的溫柔聲音提議。「要不要到中庭散個步?」

  「好,我剛吃完宵夜,肚子脹得像藏了一顆小玉西爪。」朱蕾強顏歡笑。

  兩人從樓梯間走上一樓,雷擎邊走在前頭邊說:「女人有小腹,在美國是性感的象徵。」

  朱蕾在他身後吐舌。「真可惜,這裏是臺灣,皮包骨比較受歡迎。」

  雷擎一本正經地說:「你可別減肥,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

  「我決定明天開始只喝牛奶。」朱蕾才是最愛唱反調的人。

  「也好,喝奶長奶。」雷擎爆出哈哈大笑。

  「低級笑話!」朱蕾沒好氣地反擊。

  兩人來到花草扶疏的中庭,寂靜的夜色,晚風清涼如水。

  沐浴在月光下,映在地上的影子像對安詳的戀人,此時無聲勝有聲。

  不知是誰家在陽臺上種了夜來香,仿佛要替這對戀人增加浪漫氣氛般吐出濃郁的香氣,只不過他們之間隔著不是一層掀得開的薄紗,而是一座無法跨越的冰山……

  繞著中庭走了十幾圈之後,朱蕾決定回家睡覺,養精蓄銳。

  明天她還要跟蘇志偉當面對質,她相信這將是一場硬仗,他絕對不會輕易承認自己是叛徒,但這並不重要,她只想知道幕後的主使者究竟是誰?

  「很晚了……」朱蕾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伯父怎麼看起來一臉病容?」雷擎明知故問。

  「他剛割盲腸,所以氣色不太好。」朱蕾有所保留。

  「我還以為是敵軍來襲!」雷擎臉上刻意流露出關切的表情。

  朱蕾充滿殺氣地咬牙。「快了!那個混蛋就快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到時候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請儘管開口。」雷擎皮笑向不笑。

  「謝謝。」朱蕾以為自己眼花,因此沒把他如石頭雕刻的假笑放在心上。「晚安。」

  儂儂夫人:

  我大學剛畢業,長相像小九予的同學——美環,但我很順利就找到一份好工作,不過我卻因此得了怪病。

  第一次見到像花輪的課長,我就臉紅得像華盛頓蘋果,全身發熱,回到家情況仍未好轉,頭痛又流鼻水……

  我想我走戀愛了,可是我自知配不上他,我該怎麼辦?辭去工作,還走讓自己病得更重?

  可憐沒人愛的美環

  花輪算什麼,股長得像絲瓜,又娘娘腔,長大後,鐵定成為玻璃!

  不過,最近她也常鬧頭痛,幸好沒有流鼻水,但是通常這兩種症狀加在一起,一般人都知道這叫感冒,顯然這位美環小姐缺乏醫學常識。

  人長得醜不要緊,但腦袋絕對不能裝大便,又醜又臭的女人,保證嫁不出去!

  在這一個星期裏,蘇志偉仿佛被外星人捉走,下落不明,朱蕾相信這其中必有文章——難道他知道東窗事發,所以不敢來上班?!

  她越想越頭痛,從抽屜裏取出自備的小小急救箱,裏面有保濟丸、雙氧水、紅藥水、OK繃,還有她最常使用的肌樂,不過普拿疼的盒子是空的。

  她關上電腦和桌燈,拿著皮包,一副要下班回家的模樣。其實她只是到街上的藥房,打算買好藥再繼續加班,偏偏她又一時嘴饞,順路在便利商店加買了黑輪和茶葉蛋。

  一回到辦公室,社長室裏有類似手電筒的閃光作祟,她立刻沖進去,按下牆邊日光燈的開關。

  「蘇志偉,你鬼鬼祟祟的在社長室裏想幹嘛?」

  「我在找上星期寫的報告,我覺得自己寫得不好,想拿回來重寫。」

  「要不要我幫你找?」逮個正著並沒有帶給朱蕾一絲喜悅,反而令她感到心如刀割。

  「不用麻煩。」蘇志偉關掉手電筒,表情安穩得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朱蕾刺探大於關心地問:「對了,上個禮拜,你怎麼沒來上班?」

  「我在調查一個大案子。」蘇志偉早就準備好台辭。

  「跟我爸有關嗎?」朱蕾步步為營地引他上鉤。

  「無關。」蘇志偉面無表情。

  「跟敵人有關嗎?」朱蕾越逼越緊。

  「也無關。」蘇志偉的喉結微微地顫了一下。

  啊哈!他終於露出破綻了!不過她仍然無法高興起來……

  一個星期以前,他們還有說有笑,但現在她卻恨不得能親手掐死他!

  在她眼中,那張總是掛著笑容的臉孔不見了,雖然蘇志偉英俊依舊,可是在日光燈照射下的蒼白臉色,使他看起來有如一尊冰冷的石膏雕像。

  最令她感到難過的是,他一味地偽裝,將她當成以前那個對他深信不疑的笨蛋。

  「你的口袋裏裝了什麼?」朱蕾決心撕裂假面具。

  「什麼也沒有。」蘇志偉掏出口袋,證明裏面只有空氣。

  「我還以為裝了一堆「蒜頭!」朱蕾意有所指地拖長最後兩個字。

  「你是怎麼了?最近你看我的眼神總是怪怪的!」蘇志偉反而安她罪名。

  朱蕾陰鬱地拉長了臉。「你做了什麼壞事,你自己心裏有數。」

  蘇志偉裝傻地聳了聳肩。「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為什麼要騙我爸去投資高科技產業?」朱蕾咄咄逼問。

  「我是好心想幫他,何況投資本來就有風險,哪有穩賺不賠的?」蘇志偉強詞奪理。

  朱蕾氣得跺腳。「我已經調查清楚,那家公司根本是個空殼子。」

  「我也是受害者,一生積蓄落到血本無歸的下場。」蘇志偉一臉悲傷地歎息。

  兩年了,她一直以為他們是朋友,直到現在她才知道,他只是在扮演一個叫朋友的角色……不,應該說他一人飾演好幾個角色。稱職的記者、忠心的屬下、友善的同事,他欺騙了所有相信他、喜歡他的人,而且毫無悔意。

  她無法相信,他怎麼能做出這麼卑鄙的事?是錢的因素嗎?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不適合他。過去被他揪到把柄,想以高價賄賂他的人,不計其數,但他都不為所動,顯然他的骨頭是正直的。

  一個剛正不阿的人,肯昧著良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可見躲在暗處的敵人,他的力量比她想像得更可怕!

  朱蕾心平氣和地套他口風,「是什麼原因讓你甘心做走狗?」

  「你一向很信任我,最近為什麼變得疑神疑鬼的?」

  「別再演戲了,我已經看到你的狐狸尾巴。」

  蘇志偉臉色恍如烏雲密佈。「瞧你說得我好像是禽獸!」

  「是你的所作所為讓你變成衣冠禽獸!」朱蕾毫不客氣地指出。

  「我沒空跟你吵架。」蘇志偉氣憤地磨牙,最後決定好男不跟女鬥。

  「你的報告找到了嗎?」見他移步,朱蕾迅速以嬌小的身軀擋住門口。

  「明天再跟社長要回來就是了。」蘇志偉雙手按在她肩上,執意強行通過。

  他的手指幾乎陷進她的肉裏,她緊咬著下後,忍住肩膀傳來的劇烈疼痛,並且勇敢地抬起頭,以譴責的目光瞪著他。

  蘇志偉立刻鬆開手,愧疚地別過臉。

  他並不像她想像的十惡不赦,其實他有無法解釋的難言之隱……以後,她自然會知道,他跟她口中的藏鏡人有什麼關係。

  「為了證明是我誤會你,今晚,你不回家也該找出你所謂的報告。」

  「你幫我找好了,找到了,麻煩你放在我桌上,我明天會提早來上班。」

  「你明天敢來嗎?」朱蕾不層地冷哼一聲,兩人心照不宣。

  「明天你就知道答案了。」蘇志偉嘴巴比死鴨子還硬。

  「空手而回,你怎麼向你的主子交代?」

  「我的主子就是社長。」

  「他叫什麼名字?」

  「蔣維民。」蘇志偉說什麼都不能公佈答案。

  「你不怕說謊會爛舌頭嗎?」朱蕾以詛咒的語氣恐嚇。

  「你本事這麼大,你自己去查。」蘇志偉神色詭譎地笑了笑。

  算了,她知道他已經抱定寧死不屈的決心,即使用滿清十大酷刑逼問他,也問不出個結果來。

  退開一步,讓他走,她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在打開門以前,蘇志偉突然回頭看她一眼,嘴唇輕輕地動了三下。從嘴形看來,好像是「對不起」三個字。

  她的猜測是對,還是錯?朱蕾想問清楚,但他已消失在門後,她只好無比沮喪地回到自己座位。

  不管明天是不是世界末日,只要雜誌社存在一天,雜誌就必須如期出刊。

  強抑著煩躁的心情,打開電腦和桌燈,仿佛被儂儂夫人的鬼魂附身似的,將所有的煩惱都拋到腦後,寧靜的辦公室只聽見鍵盤敲打聲……

  可憐沒人愛的美環。

  頭痛和流鼻水,可能是感冒,我覺得你應該趕快去看醫生。如果證實是,把病治好最重要,否則掛兩條鼻涕蟲去上班,會害花輪課長上吐下瀉。

  長得不美,不見得不能嫁王子,英國就有例可尋,想想打敗戴安娜的卡蜜拉吧!

  儂儂夫人于雜誌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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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3 08:16:4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你怎麼一臉沮喪?」看到朱蕾坐在花臺上,雷擎走上前關心問道。

  「原來蘇志偉是奸細!」朱蕾急需要聽眾,迫不及待地向他訴苦。

  「蘇志偉是誰?」雷擎坐到她旁邊,一隻手像要安撫她似地搭在她腰後。朱蕾下意識地身子往前傾。「我很信賴的同事,不過這句話是過去式。」

  「他做了什麼?」雷擎諒解她的作風保守,沒有採取下一個動作。

  「他想偷機密文件,被我逮個正著。」朱蕾重重歎了口氣。雷擎側著臉,目光溫柔地問:「你想不想游泳?」

  「什麼?」因為他呼出的熱氣拂過她的臉頰,搞得她一時失神。

  「游泳可以發洩不好的心情。」雷擎的聲音柔軟得像羽毛一般。

  「也好,老媽最近都不准我開冷氣。」朱蕾欣然點頭。

  「待會兒在游泳池見。」雷擎突然握住她的手,拉著她一起起身,跑向電梯。

  這算不算是第一次正式的約會?

  朱蕾站在自己房間的鏡子前,打量身上的泳裝。

  不知道是泳裝洗過後縮水,還是她發胖的緣故,她突然覺得自己看起來簡直像是裸體一般?

  天藍色的連身泳裝緊緊裹著她的身體,讓她一呼吸,胸部就跟著脹大一時。雖然胸部變大是件好事,但在男人面前賣弄風騷,她不屑為之。

  雖然她還有一件黑色泳裝,是媽媽送她大學畢業的禮物,不過卻是件比基尼。就算她躺到棺材裏,媽媽若敢將這件泳裝當壽衣,穿在她無法反抗的身上,她保證做鬼都不會饒過媽媽。

  不管是穿哪一件,他肯定都會以為她想引誘他。

  看著時鐘從她進門到現在,足足過了半個小時,即使女人遲到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是遲到的理由若是被判定為——女為悅己者容,那她可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是為了不想讓他誤會才會猶豫不決,左思有想後,她想到了一個好辦法——泳裝外加件T恤。

  姍姍來到游泳池,腳步聲讓正在蛙泳的雷擎,興奮地拾起頭。一看見她的裝扮,他雖然不意外,但是依舊難掩失望。

  她真是一點也不放鬆。泳裝本來就是用來展現身材,讓男人看起來像水中蚊龍,女人看起來像美人魚……而她卻像端午節,投到淚羅江裏的粽子!

  「怎麼沒有其他人?」只要是孤男寡女獨處,不論是在哪種場合都會讓她緊張。

  「因為已經過了泳池開放的時間。」雷擎走到池邊,寬廣的胸膛露出水面。

  「那門怎麼還開著?」朱蕾忽地吞咽一口口水,心裏小鹿亂撞。

  「我特地請管理員打開的。」雷擎用小錢買大陰謀。

  朱蕾皺起眉來。「你該不會有不良企圖?!

  「別再皺眉,不然你就快變成老太婆了!」雷擎好心提醒。

  「我警告你喔,我曾是跆拳隊的一員大將。」朱蕾不可一世地威脅。

  其實她故意漏了幾個字,這是她小學時候的英勇事蹟,現在則是成了肉腳隊。

  當初也不是她自願參加的,只不過是因為她小學時身高就有一百六十公分,腿長到同年齡小孩的胸部,外號鴕鳥,體育老師強拉她加人跆拳校隊。

  每次出場比賽,對手一看自己矮她一個腦袋,就先嚇到腿軟,所以她戰無不勝。

  望著她只比小學多長一公分的身高,雷擎壓抑住想拆穿她的衝動,撲通一聲,一頭潛入水裏,快速地游泳。

  他這麼容易就被嚇跑?真好玩!

  入泳池中游泳,不過她還是決定跟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因為她每次只要一看到他強壯的胸膛時,她的手就想撫摸他的身體……不僅是胸膛,而且是從頭到腳,每一個部分都不想錯過!

  「你幹嘛離我這麼遠?」雷擎不知什麼時候遊到她的身邊。

  「防人之心不可無。」朱蕾自知泳技不如他,乾脆拔腿就跑。

  雷擎敏捷地緊追在後。「不管你是躲到天涯還是海角,我都會抓到你。」

  「你別碰我!」在要爬出泳池的前一秒,她被他從後摟腰一抱,又拉回池中。

  「你的臉好紅!」他的大腿壓住她的大腿,堅硬的胸膛令她無法動彈。

  「你瘋了,管理員會看見,傳出去會成為笑柄。」朱蕾緊張莫名。

  「美食當前,誰在乎吃相好不好看對」雷擎眼中欲火跳躍。

  「求你不要……」朱蕾顫抖著唇懇求,表情卻是期望。

  他的身子緩緩向前一擠,她的背靠著瓷磚,然後他的唇盤據在她的唇上,像一片羽毛輕輕拂過她的唇沿,然後探入她微啟的朱唇內,一陣快樂的顫慄傳遍她全身,使她整個身驅如同觸電般悸動。

  在她毫無抵抗之下,他的雙腿滑入她兩腿之間,摩挲著她柔嫩的肌……她很訝異她居然瘋狂地喜歡他這麼做,一面發出輕柔的呻吟,一面配合著他扭動臀部。

  隔著T恤和泳衣,他的手迫不及待地抓住幾乎跟迷你裙一樣長的T恤下擺,想要除去障礙物。

  她瞭解他的企圖,雙手舉高,從頭上褪去T恤。不過泳衣是連身的,沒那麼容易剝去,於是他伸手從胸口探入……

  在他手指的搓揉下,她猛地發出性感的驚呼。

  她覺得自己像決堤的水壩,又像燃燒的火焰,整個人迷失在他的懷中,直到另一隻手鑽入泳裝的底部,覆蓋敏感地帶,她驚恐地發現事情快失控了!

  「不要!」朱蕾夾緊雙腿,雙手抵在他胸前,用力地掙扎。

  「你現在才想拒絕,已經太遲了。」雷擎邪惡地眨眼。

  「我說不要,就是不要。」朱蕾被他的表情嚇到。

  「我會讓你想要的,寶貝。」雷擎緊捏乳房。

  「你弄痛我了!」朱蕾突然覺得他好像在懲罰她,而不是取悅她。

  雷擎往她後腦一抓,強迫她乖乖就範。「你不是跆拳道高手?」

  「我厲害的是腳。」朱蕾使出遺忘的功夫,朝他踹下去。

  「老天!你踢中我的要害!」雷擎立刻鬆開手,痛得咬著牙根直喘氣。

  「是你自找的,恕我不付醫藥費。」朱蕾惡狠狠地說,但眼中卻露出同情。

  「下次,我們再來游泳。」雷擎吃力地爬出泳池。

  朱蕾下定決心似地說:「不會再有下次了。」

  三天后,雷擎跑到朱蕾家裏頭。

  「我聽管理員說,伯母打算賣房子。」

  「你跟管理員有什麼關係?他怎麼什麼都告訴你?」朱蕾態度冷淡。

  「我人緣好,不過最重要的是,我關心你。」雷擎性感地一笑。

  「我覺得你奸像在監視我的一舉一動。」朱蕾反唇相稽。

  雷擎一臉無辜地說:「我在追你,當然要注意你。」

  「你只是想玩弄我吧?」朱蕾現在看到游泳池就像看到尼斯湖水怪。

  「我當時意亂情迷,而且我已經付出慘痛的代價了。」雷擎語帶求饒。

  這倒是,何況她自己也有責任,如果一開始就拒絕他,事情就不會發生。

  但就算是聖女貞德再世,遇到他恐怕也無力反抗。他就是有那種與生俱來的強大魔力,讓女人不由自主地屈服在他西裝褲下。

  不過她的不開心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而是她今天早上收到的一封掛號信——蘇志偉寄來的辭職信。

  這表示他默認自己是叛徒的事實,爸爸因此難過得吃不下飯,媽媽也因為要離開住了二十五年的房子,躲到外面去哭。

  所有煩人的事,像洪水猛獸般湧入她心中,令她愁眉苦臉。

  「來,把你的苦惱全部說給我聽。」雷擎牽著她的手,坐到沙發上。

  「賣房子是為了籌錢,幫我爸還債。」朱蕾低著頭,邊咬指甲邊吐露。

  「這樣就能解決伯父所有的債務嗎?」雷擎語氣中充滿懷疑。

  「不能,但總比什麼都不做好。」朱蕾沒多作聯想。

  雷擎嘴角不經意地勾出一抹幸災樂禍的冷笑。「還差多少錢?」

  「連我爸的房子也賣掉,還差一億五千萬。」朱蕾垂頭喪氣,錯失良機。

  「還差這麼多!」雷擎咋了咋舌,這個數目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天文數字。

  「你現在不想再追我了吧?」朱蕾抬起頭,眼中有一絲期待。

  「伯父為什麼不賣掉雜誌社?」雷擎選擇顧左右而言他。

  朱蕾嚴肅地說:「不行,雜誌社是我爸的命根子。」

  「命根子是長在身上的。」雷擎眼珠子一溜,溜到西裝褲上。

  她忿忿地希望,上次那一腳能把他踢成太監,讓他現在無法說風涼話,而是躺在手術臺上,犧牲一匹種馬的終身幸福!

  追根究抵,她之所以這麼生氣,完全是因為他故意不回答她的問題,擺明瞭是對她死心了。

  一想到他有門當戶對的老舊觀念,她就好想放火燒了他家的大門,然後邀請全臺灣的小偷大駕光臨!

  可是她知道,即使他家被搬光光,他依然是好野人,她甚至聞到他身上的銅臭味越來越重。

  天秤座的人向來是和平愛好者,對人通常採取一視同仁的標準。不過因為有些人天生欠揍,就像是他一樣,居然敢這樣瞧不起她?!她雖然不會口出怨言,讓彼此的關係更加惡化,但她絕對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你能不能偶爾說點人話,別老是說豬話?」

  不錯,頂漂亮的反擊,這表示她沒被擊倒,還差最後的致命一擊。

  雷擎不露聲色,維持朋友的立場。「伯父若是男于漢,就不該連累你們。」

  「你有什麼資格批評我爸?」朱蕾氣得咬牙切齒。

  「我的意思是,賣房子於事無補。」雷擎尷尬地反駁。

  「賣房子是我媽和我的生意,我爸不知道。」朱蕾當他是無知。

  雷擎暗暗松了一口氣,改用軟攻。「房子沒了,你們母女要住哪?」

  朱蕾百思不解地瞪著他。「當然是租房子住。」他今晚說話十分不得體,令她覺得有些怪異。

  「找到房子之後,別忘了告訴我新住址。」雷擎流露關懷之意。

  「再說吧。」朱蕾聳了聳肩,對他的虛偽感到厭惡。

  看見她在心中築起高牆,雷擎顯得有些苦惱。

  以兩個星期的時間把馬子,對普通的男人來說,是不可能的任務。

  但根據柯夢波拉的調查結果,英俊多金的男人平均只要兩個小時就可以把女人拐上床,至於那兩小時的由來,完全是女人故作聖潔,裝模作樣所浪費掉的時間。

  他不得不承認,她像一朵多刺的玫瑰,是他所碰到過最棘手的女人!

  不過,他的字典裏沒有放棄、退縮、認輸這類失敗性的字眼,在事業上,他能有今天的成就,靠的不是僥倖,而是越挫越勇的個性。

  「想不想來一杯睡前酒?」雷擎忽然問道。

  「喝酒?」朱蕾睜大眼睛,完全不瞭解他想做什麼。

  「既可幫助睡眠,又可消除煩惱。」雷擎解釋酒的好處。

  朱蕾同意他的見解似地點頭。「可是我家沒有酒。」

  「我家有。」雷擎眸中閃著興奮。

  「你又在動歪腦筋!」三天前的餘悸猶存,使她提高警覺。

  「你現在債臺高築,我沒那麼笨。」雷擎臉色一沉,語氣強而有力。

  「真現實!」朱蕾不滿地撇了撇嘴唇,心中的防護牆自動傾倒。

  雷擎走到門邊,欲走還留地說:「你到底要不要來我家?」

  「我確實需要酒精,麻痹一下。」朱蕾欣然地跟著他走。

  「真好喝。」朱蕾眼神顯得微醉而迷蒙。

  雷擎心疼地說:「紅酒很貴,你別當開水喝。」

  「難怪人家說,越有錢的人越小氣!」朱蕾負氣地嘟嘴。

  「勤儉致富,這句話你應該有聽過。」雷擎眼神如深不可測的大海。

  「麻煩你,再來一杯。」朱蕾搖搖晃晃地舉起玻璃杯,醉意顯而易見。

  「你酒量不錯,我再去開第三瓶。」雷擎起身走向酒櫃,完全不阻止她。

  等他拿著酒瓶走回來,還不超過三十秒的時間,朱蕾已經躺平在沙發上了。

  柔和的水晶燈閃爍著星星般的光芒,映照在她泛紅的兩頰上,宛若不小心掉人人間的小妖精,折斷了背後透明如薄紗的翅膀,柔弱無力地等待救援……

  這一刻,他期待已久。

  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渴望一個女人,他就像個迫不及待想要偷嘗禁果的青少年,全身細胞散發著熱氣,整個人變成狼人,急欲伸出魔爪!

  他的身體如一條暖被覆蓋在她嬌小的身上,他的唇慢慢俯低,像一片飄落的羽毛輕觸她帶著酒香的紅唇。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撫摸她的胸部,深怕驚醒她,偷香的美夢就要破碎了。

  她似乎醉得不省人事,他把握這難得的機會,一手伸進她裙內,扯下內褲,另一手把她的上衣推到她喉嚨下,解開背後的暗扣,褪去胸罩,興奮地吮吻著豔紅的漿果……

  「你在幹什麼?」朱蕾的視線只看到他濃密的黑髮。

  「偷襲你。」雷擎拾起頭,大膽地承認,雙手下忘搓揉酥胸。

  「住手!我不喜歡!」朱蕾猛地清醒,陣陣狂野的浪潮拍打她的心。

  「我要你。」雷擎快速地分開她的雙腿,一手探人。

  朱蕾攫住他的手臂。「你不該乘人之危!」

  「你好敏感。」雷擎不受影響地愛撫她最柔軟的花蕾。

  「你應該先徵求我同意。」朱蕾額頭滲出晶瑩剔透的汗珠。

  雷擎抬高下半身,一手快速地解開皮帶和拉煉。「說你要我!」

  「不!我不要!」朱蕾扭動臀部,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抵抗,還是配合他?

  「我會帶給你這一生最美妙的經驗。」雷擎用腳踢掉亞曼尼西裝褲。

  「雷擎……求你不要欺侮我!」朱蕾嚶嚶喃喃地懇求。

  這怎麼可以叫欺侮?她的指責令他有點生氣,他是情不自禁……老天!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他處心積慮地安排各種機會,全是因為他愛她。

  一陣戰慄傳遍他全身,他仿佛遭到雷擊,但他很快地將震驚化成喜悅。

  女人這種動物,只要用「愛」這一個字就能輕鬆地瓦解她對男人的戒心,如果她現在還有一絲理智的話,她就會發現愛是包裹著毒藥的蘋果。

  雷擎一臉正經地說:「我是出自愛。」

  「你說什麼?」朱蕾眼睛一亮。

  「我愛你。」雷擎用深情無比的柔聲說。

  「我太高興了!」朱蕾雙手熱情地環住他頸項。

  「我可以愛你嗎?」雷擎的指尖從她的乳溝一直滑到密處。

  「我也愛你。」朱蕾嬌羞地微笑,輕輕合上眼睫,陶醉在激情中。

  「我會很溫柔地愛你。」雷擎眉毛輕蔑地揚起,下半身呈現蓄勢待發的狀態。

  兩人的身體慢慢地結合為一,直到撕裂的痛楚逐漸消失,他才開始強力衝刺。

  越來越快的節奏,引來一聲高過一聲的呻吟,狂喜像失去控制的野火,將他們帶到著火的天堂……

  「氣死我了!」朱春枝一進門,高跟鞋踢到半空中。

  「媽,拜託你小聲點,我的頭好痛。」朱蕾蜷縮在沙發上。

  「朱春枝走上前,手摸著她的額頭。「你怎麼了?要不要去看醫生?」

  「我沒發燒,只是單純的頭痛,而且我已經吃了普拿疼。」朱蕾苦笑。

  「最近諸事不順,活像瘟神住在家裏。」朱春枝像要找出瘟神似地四下張望。

  朱蕾懷疑瘟神其實附在她身上,連雜誌社都被她帶衰……

  這一個月以來,銀行行員不再打電話來催帳,而是直接走進社長室。

  雖然關上門,可是拿著雞毛當令箭的行員大發雷霆,把爸爸罵得狗血淋頭,刻薄的叫?聲清晰地傳到門外,搞得大家坐立難安。

  一些記者藉故外出跑新聞,其實她清楚的知道,他們己經開始另謀出路。

  整個雜誌社不僅充斥著難聽的叫?聲,還有響個不停的電話聲。有的是打來抗議雜誌品質下降,有的是打來責?儂儂夫人掛羊頭賣狗肉。

  甚至連郵差都一天來送五次信,每次收到的幾乎都是變態信,全部被她折成紙飛機,飛進垃圾桶中墜機身亡。

  但她不想把這些狗屁倒灶的事,說出來增加媽媽的煩惱。

  「房于價錢又談不攏?」朱蕾坐直身子。

  「對方只肯出一千一百萬,簡直是吃人不吐骨頭!」

  朱蕾歎了一口氣。「爸那邊更慘,連來看房子的人都沒有。」

  「我總覺得有人在背後搞鬼。」朱春枝越想越不對勁,心中燃起一把怒火。

  「肯定是那只縮頭烏龜幹的!」朱蕾又去了星雲大樓幾次,但都被警衛擋在門口。

  她的臉好像成了十大通緝要犯的畫像之一,之前收賄的警衛見到她,表情就像見到鬼似的,苦苦哀求她不要再來,也不要把上次他多嘴的事宣揚出去,因為他上有年邁的雙親,下有三個嗷嗷待哺的小孩,承受不起失業的打擊。

  見不到那只縮頭烏龜,並不是令她頭痛的原因,而是她的身體出了狀況!

  該來的月事沒來,她今天終於鼓起勇氣,到藥局買驗孕紙,結果卻是她最不想見到的結果——她懷孕了。

  可是雷擎卻對她避不見面,一想到爸爸的問題已經像大雪球般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現在又雪上加霜,她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朱春枝突然冒出一句。「好久沒看到雷擎,他跑哪去了?」

  「不知道。」朱蕾強作鎮靜,但她的腹部仿佛被一刀砍下去般痛苦不堪。

  「你不是跟他談戀愛?」朱春枝沒看出端倪,自以為這個話題可以轉移苦悶。

  「沒這回事。」朱蕾按著兩側的太陽穴上旋轉,減輕加劇的痛楚。

  「上個月的十號,你不是在他家待到天亮才回來?」

  朱蕾怒目一瞪。「你記那麼清楚幹嘛?」

  「我是關心你,也是擔心你。」朱春枝強調。

  「我不小心喝醉,糊裏糊塗在他家睡著。」朱蕾避重就輕。

  朱春枝不識趣地說:「孤男寡女獨處一室,難道你們沒有那個……」

  「我不想再提那晚的事。」一陣心痛如絞,使強抑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女兒!你該不會是被始亂終棄?!」朱春枝嚇白了臉。

  「如果是,都怪你引狼入室。」朱蕾又氣又羞地指責。

  「他真的對你出手了?!」朱春枝莞爾一笑。

  朱蕾全身一僵。「你在笑嗎?我是不是眼花了?」真教人不敢相信,聽到女兒未婚懷孕,做媽的居然笑得出來?!

  以手背抹去眼裏的淚水,她睜大眼睛再看——沒錯,媽媽笑得好開心。

  天啊!這種時候,媽媽居然異想天開,以為她懷的是救世主,能帶領他們一家脫離苦難的深淵?

  媽媽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一個男人千方百計地想得到一個女人,卻在上床之後無聲無息,這代表什麼?這代表她跟全天下的笨女人一樣,受騙上當了!

  他達到了他想要的目的,所以毫不眷戀地拍拍屁股走人。

  「太好了,你爸有救了,房子也不用賣了。」朱春枝樂得手舞足蹈。

  「你憑什麼認定他會幫我們?」朱蕾冷眼斜睨著像是得意忘形的小丑般扭動的母親。

  「憑直覺,他喜歡你。」朱春枝無可救藥地以為雷擎是天上掉下來的大禮物。

  朱蕾潑冷水地說:「他喜歡我,就不會一個月都沒打一通電話給我。」

  朱春枝微微一愣,不過樂觀的天性使她對任何事情都以最好的角度去看,她原本就是那種天塌下來,深信只會壓死高個子,壓不到她的長命派。

  「你當初還不是這樣對他?欲擒故縱,是戀愛學中最高的一招。」

  朱蕾提醒她。「你剛才不是擔心我被始亂終棄?」

  「那是嚇你的,為了逼你說出實話。」朱春枝不好意思地解釋。

  「我懷疑他是為了報復我不甩他,傷了他的自尊心!」朱蕾明白指出。

  「以身為丈母娘的眼光,我相信他會負責到底。」朱春枝依然沉浸在自己的白日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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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3 08:17:0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嗨,好久不見!」一個星期後,朱蕾在電梯間巧遇手拿行李箱的雷擎。

  「有事嗎?」雷擎眼睛盯著電梯門,故意對她視而不見。

  朱蕾強忍心如刀割的情緒。「你最近在忙什麼?」

  「回美國處理一些事情。」雷擎敷衍地回答。

  「我有事想跟你說。」朱蕾小聲得像在跟蚊子說話。

  「我只能給你十分鐘。」電梯門打開,雷擎一腳跨出去。

  「你早點休息,改天再找時間慢慢說。」被拋在身後的朱蕾一臉不悅。

  雷擎從口袋裏取出鑰匙圈,邊開門邊說:「我不累,你有什麼話就快點說。」

  「你好像變一個人似的。」對他冷漠的態度,朱蕾語帶抱怨。

  雷擎瞄了她一眼,以命令小狗的語氣對她說:「進來吧!」

  仿佛有一條毒蛇在啃噬她的意志力,逼著她低頭走進開啟的大門內。

  在客廳裏,不見他的身影,以常理判斷,他剛下飛機,最有可能去廁所。

  她一邊站在客廳等他出來,一邊流覽著她再熟悉不過的客廳。那張皮沙發上,曾經有他們溫存過的痕跡,如今就像他的人一樣,冰冷無情。

  她的視線移向酒櫃,害她失身的證據就像員警保存犯罪證據股,完整無缺地呈現在眼前,讓她心中的罪惡感無所遁形,她感到眼眶一陣濕熱,但她迅速地抬起頭,拒絕在他家留下傷心的淚痕。

  這時,如她所料,響起了馬桶的沖水聲,接著他從廁所走出來,不過他並沒有走向她,反而是走進她最不想進去的臥房。

  老天!為什麼他以折磨她為樂?她想知道,他已經贏了卻還不放過她的原因,真的只是報復她一開始的冷漠嗎?

  「你在幹什麼?」一走進臥房,朱蕾羞怯地別過臉。

  「換衣服。」雷擎處之泰然地拉下褲煉。

  「我到客廳等你。」朱蕾轉身欲走,但制止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換衣服的時間也算在限時的十分鐘之內。」雷擎不客氣地指出。

  「沒關係,我要跟你說的話只有一分鐘。」朱蕾不敢回頭,怕勾起回憶。

  「有什麼話就在這裏說,不然我就花十分鐘換衣服。」雷擎完全不給她逃避的機會。

  「你為什麼要刁難我?」朱蕾緊咬著下唇,一絲鮮血流進喉中。

  「轉過身。我不想對著你屁股說話!」雷擎以令人發火的口氣命令。

  後悔像一條鞭子鞭打著她。

  她不懂,他既可惡又可恨,為什麼她還愛他?

  愛,對他來說,恐怕不值一文錢。

  以他的條件,她深信一直以來都有女人對他奉獻愛,可是他都棄之如敞屣,他要的只是身體。一定有很多女人受傷之後,對愛和男人喪失信心,可悲的是,她也將成為他的受害者之一。

  不管她現在有多痛心,她還是得要面對他。

  當她鼓起勇氣,以吃奶的力氣轉過身,她的臉色立刻脹紅!

  他一絲不掛地坐在床邊,兩腳故意張開,硬挺的男性象徽顯然是處在興奮狀態,他興奮什麼?是因為見到她,還是因為捉弄她?

  幾乎是不經過大腦,她百分之百肯定答案是後者。

  「你幹嘛不穿衣服?」朱蕾試著保持冷靜,不被他嚇到。

  「你又不是沒看過我的身體!」雷擎對自己的裸體引以為傲。

  朱蕾決定不跟他糾纏,直接開門見山地說:「我這個月大姨媽沒來。」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雷擎一點也不意外,仿佛他早就算准了似的。

  「我只跟你一個人有過那種關係。」朱蕾幾乎快失去耐性。

  雷擎折磨地問:「那種關係是哪種關係?」

  「你再裝傻,你信不信我會沖到廚房去拿菜刀?!」

  「我怎麼知道在我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跟別的男人上床?」

  「你別以為我說去廚房,只是一句玩笑話。」朱蕾氣到凶性大發。

  「你去拿,我不會阻止你。」雷擎不但毫下畏懼,反而嘻皮笑臉地慫恿她。

  「算你夠狠!」因為對刀有莫名的恐懼感,朱蕾連看到水果刀都會嚇得發抖。

  他對她了若指掌,是媽媽告訴他的?還是他早就心懷不軌,找人調查過她的背景?

  她希望是媽媽多嘴的緣故,如果是後者,他搬到她家隔壁,只是計畫中的第一步,那麼整個計畫還有什麼?這個念頭可怕到令她不敢想下去……

  就像她小學時的外號一樣,此刻她希望自己真的變成「鴕鳥」,把頭埋在洞裏,不看、不聽、不想,煩惱自動消失,這樣不知該有多好?!

  雷擎突然開始做伸展運動,拉直手臂,轉轉脖子,一副跟她說話很累的模樣。

  「就算你肚子裏懷的是我不小心播的種,你想怎樣?」

  「當然是希望你能負責。」朱蕾一口氣說完。

  雷擎毫不考慮地說:「墮胎費我會付。」

  「你說什麼?」朱蕾大吃一驚。

  「我一向都是這麼處理。」雷擎兩手悠閒地一攤。

  「墮胎等於是殺人的行為。」朱蕾不惜以重話刺激他的心臟。

  「如果每個被我玩過女人都像你一樣,我早就做了幾十次的爸爸。」

  「你說你愛我……我懂了,那叫花言巧語。」朱蕾現在才發現他根本沒有心!

  雷擎火上加油地冷笑。「會相信男人在床上說的話的女人,就叫花癡。」

  「你……」朱蕾深刻地體認到,跟負心漢講道理比對牛彈琴還笨。

  「連男人的虛情假意都分不出來,你哪有資格做愛情專家!

  遇到愛情騙子,終於讓她認清自己——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假愛情專家。

  一想到她不只一次提醒廣大的女性讀者,千萬要當心狼人,沒想到狼人就在她的身邊,她還傻傻地付出她的心和身。

  她又想到,跟她有同樣遭遇的女性,寫信說要自殺,而她都勸她們「天涯何處無芳草」,這句話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極端諷刺!

  沒發生在自己身上,永遠不知道別人的心有多病!

  算了,她不想一直自怨自艾下去,她必須為孩子走出一條生路。

  即使沒有他,還有三個疼愛孩子的人——好媽媽、好外公和好外婆,彌補孩于沒有爸爸的遺憾。

  但她不打算讓他知道她的決定。「不用你付墮胎費,這點錢我還出得起。」

  「真好,連墮胎費都省了。」雷擎鼓掌叫好。

  「你會有報應的!」朱蕾實在氣不過。

  「你的報應比我先來,不是嗎?」雷擎反咬她一口。

  「做壞事的人是你,所以下地獄的也會是你。」朱蕾反擊。

  雷擎指責地說:「你想籍著上床,故意懷孕,好要求我替你爸還債。」

  「是你故意不戴帽子,陷害我懷孕在先。」朱蕾根本沒有想過這個點子。

  「你事先就知道我沒有保險套,你還堅持要做愛。」雷擎把責任全推給她。

  朱蕾氣炸了。「夠了!已經超過十分鐘,你可以閉嘴了!」

  「達令,你在哪里?」一聲嬌嗲的呼喚從門外傳進來。

  「我在房裏。」雷擎快速地伸手抓起床上的被單,圍住下體。

  「對不起,我來遲了,因為我在樓下遇到小學同學。」電視聲響起。

  「你快進來,別看電視了,我現在急需要你。」雷擎發出曖昧不清的笑聲。

  「遵命。」一個看起來洋味十足的女孩笑咪咪地走進來。

  雷擎展開雙臂。「快過來給我一個熱情的擁抱!」

  洋味女孩沒理睬他,反而睜大眼打量著朱蕾。「這女人是誰?」

  「隔壁鄰居。」用這種解釋介紹她,顯然是想將他們的關係一筆勾消。

  原來他已有了新歡……不,看他們兩個熟稔的程度,她應該是在她之前的舊愛!

  不管他們是舊情複燃,還是乾柴烈火,這裏顯然都沒有她存在的空間,她如果還有一點自尊的話,就應該火速離開。

  但她的腳卻像是被百斤重的水泥蓋住,動彈不得。更糟的是,朱蕾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迫不及待地打量她。

  洋味女孩是個「大」美女,兩人相比,她像白雪公主,朱蕾像小矮人。

  她的身高至少有一百七十公分,跟雷擎將近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走在路上,兩人不但給人鶴立雞群的感覺,而且她和雷擎有夫妻相,是一對讓人驚豔的完美組合。

  令朱蕾無法理解的是,她為什麼以欣賞的目光注視她?

  她們算起來是情敵,兩人應該比賽誰最快沖往廚房搶到菜刀,然後再砍個你死我活!不過洋味女孩腿那麼長,而她又有恐刀症,所以躺在地上血流成河的人絕對是她……

  雖然洋味女孩眼露善意,但對她來說卻是莫大的恥辱!

  沒有一個失戀者,喜歡看到情敵「貓哭耗子假慈悲」。

  「奸兔不吃窩邊草,你是只壞兔子。」洋味女孩轉向雷擎嘲諷。

  「她自己送上門,不吃白不吃。」這句醜化她的話,令朱蕾一聲哽咽。

  洋味女孩轉過頭,對朱蕾投以同情的眼神。「你看你,把人家惹哭了!」

  「我不需要你的可憐。」朱蕾收不住如斷線珍珠般的眼淚。

  「你聽見了,人家討厭你。」雷擎在一旁幸災樂禍。

  「你別急著走!」洋味女孩捉住轉身欲跑的朱蕾。

  「放手!」朱蕾眼睛充滿悵意地瞪著她。

  「你聽我解釋……」洋味女孩的嘴巴突然被一隻大手搗住。

  「你忘了,在飛機上我跟你說了什麼?」雷擎下半身裹著被單。

  洋味女孩拉開他的手。「你知道的,我不喜歡你欺侮我的同類。」

  「你去客廳看電視!」雷擎以兇狠的目光警告和命令她。

  洋味女孩不情願地噘著嘴,但是又不敢違背他,只好在出去時用力甩門,以示憤怒。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站在她這邊,甚至不惜為了她反抗雷擎?!

  但她還是無法接受她的友情,畢竟她奪走了她心愛的男人,即使錯不在她,不過任何一個女人總是習慣將男人移情別戀,歸咎于第三者是個狐狸精……

  算了,從他要她墮胎的那一刻起,她就己經明白再也挽不回他的心了。更或許,事實是她最不願意面對的答案——他的心從未真正愛過她。

  一想到這,不爭氣的眼淚又流了下來,一如懷孕般讓她抬手不及。

  她決定一走了之,但他卻搶先一步阻擋她的去路。

  「滾開!好狗不擋路!」現在朱蕾只能用憤怒掩飾破碎的心。

  雷擎鉗住她的下顎。「第一次看你哭,不錯,有梨花帶雨的美感。」

  「請你放手,我不想耽誤你辦正事。」朱蕾終於明白他裸身的目的何在。

  「我要你留下來玩三人行。」雷擎將她像抱小孩似地抱起來。

  「你去死!」朱蕾極力抵抗,但花拳繡腿根本起下了作用。

  雷擎將她壓在床上。「少裝清高了,那晚你一連要了兩次。」

  「那晚是我喝了太多酒,完全是酒精在作怪。」朱蕾狼狽地強詞奪理。

  「跟酒精無關,而是這雙手讓你意亂情迷。」他的大手用力地捉住她的雙峰。

  「住手!」一陣痛楚從她胸部爆開,朱蕾報復地拉扯他的頭髮。

  雷擎毫不在乎頭上傳來的疼痛,他只想佔有她!這並不是衝動,也不是懲罰,而是思念……

  這一個月,他人在美國,心卻在臺灣,他完全是以逃避的心態,不敢承認他有多想她,整個晚上,他的情感和理智不停地在對抗。

  假如他還有一點理智,他一開始就不會回頭,在美國一樣能執行他的計畫。但遺憾的是,等他發現再見她是個錯誤時,他已經覆在她的身上,迫不及待地愛撫令他瘋狂的嬌軀,而且是用粗暴的方式。

  他下意識地改以溫柔的方式對待她的身體,如同在撫摸世上最珍貴的夜明珠。

  在他手指的撥弄下,她的體內熱火進燃,她的呻吟又柔又弱,她的身體微微發抖,她的手在他的背上游走,她的雙腿不由自主地包住他的腿,她的臀部拱向他堅硬的部位,她表現得像個女妖似地誘惑他更進一步……

  他冷不防地褪去她的上衣,解開胸章,忘情地吸吮鮮紅的果子,引發她嬌喘連連。突然開門聲響起,兩人同時嚇一跳地露出緊張的神情,但身體仍擁抱在一起。

  這聲響雖然是開別的房間的門,不過還是讓他們兩人同時回過神來。

  「你真是個敏感的賤女人!」雷擎從她身上爬起來。

  「你為什麼要傷害我?」朱蕾慌亂地撿起散落在床上的胸罩和上衣。

  雷擎輕蔑地看她一眼,然後走向衣櫃,拿衣服穿。「我高興。」

  「一定有原因……」朱蕾若有所思地整理儀容。

  「原因是我還沒玩膩你的身體。」雷擎趕緊打斷她思緒。

  「可悲!」朱蕾趁他沒防備地背對她時,偷襲地朝他狠狠踹了一腳。

  砰地一聲,雷擎臉撞到衣櫃門,鼻子又紅又痛。「賤女人!滾出我家!」

  朱蕾以高傲的姿態,不屑一顧似地走出房間,在客廳和正在看電視的洋味女孩互看一眼。

  洋味女孩對她比出大拇指,認同她嚴懲壞男人,兩人心照不宜地一笑,然後互相揮了揮手,沒說再見就表示還會再見。

  不一會兒,雷擎洗了把臉,佯裝什麼事也沒發生似地來到客廳。

  洋味女孩看著腫如蓮霧的紅鼻子,緊抿著雙唇,壓抑住想笑的衝動。

  雷擎不悅地皺眉,以反話威脅她。「想笑就笑出來,憋在肚子裏會內傷。」

  「剛才你們在房裏幹什麼?」洋味女孩正色地轉移話題。

  雷擎看著她眼中閃著揶揄的光芒,狠狠瞪著她。「不關你的事!」

  洋味女孩歎了一口氣。「你已經大獲全勝了,為什麼還要趕盡殺絕?」

  「我殺了誰?你別亂說話!」雷擎拍桌子,制止她說下去。

  洋味女孩天不怕地不怕地繼續說:「她會不會尋死?」

  「我們來開香檳慶祝你申請到哈佛讀書。」雷擎故意走向酒櫃。

  「你明明愛她……」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知道他跟她一樣擔心。

  「少廢話!」雷擎說是要開香檳,但從酒櫃裏拿出來的卻是烈酒——威士卡。

  「亂烘烘的,發生什麼事了?」朱蕾上班遲到一個小時。

  「好多事。首先你自己看,好幾份報紙把儂儂夫人說成是騙子。」

  「一定是蘇志偉那個小人幹的——」朱蕾對著隔壁桌的張姐,露出苦笑。

  「還有,電話聲又開始響個不停,打來的全是惡作劇。」張姐甩了甩接電話接到酸的手。

  「說了些什麼?」朱蕾看了眼她桌上被拔掉的電話線,心裏有數。

  「你不會想知道的……」張姐一臉尷尬,支支吾吾。

  朱蕾強顏歡笑地說:「放心,我的心臟比馬達還強,說給我聽吧!」

  張姐小聲地說:「都是罵你賤貨、婊子、母狗之類難聽的字眼。」

  「咦?這不像蘇志偉的作風……」朱蕾先是一驚,然後表情轉為失望。

  張姐從她臉上看出端倪,好奇地問:「看你的樣子,你好像知道是誰幹的?」

  朱蕾沉痛地點了點頭。

  可是說出他的名字,對她一點好處也沒有。他是那種只容許自己欺侮人,不容許別人騎在他頭上的惡霸,報復他,只會讓自己更難堪,特別是她未婚懷孕的事,現在已經成為他的把柄……

  雖然朱蕾不是名人,但儂儂夫人是眾所皆知的愛情專家,如果讓人知道她是個被始亂終棄的笨女人,她想她以後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出門戴挖了兩個眼孔的紙袋,二是整容,免得她一出門被人認出,被唾棄的口水淹死。

  朱蕾避重就輕地說:「不過惡人會有惡報,老天爺會懲罰他的。」

  「這麼多家報紙同時批評你,你打算怎麼回應?」張姐把報紙放在她桌上。

  「大不了把儂儂夫人專欄停掉就是了。」朱蕾懶得看,看了只會增加痛苦。

  張姐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整個雜誌社都快要關門大吉了。」

  「為什麼?」朱蕾最近被懷孕搞得心神不寧。

  「廣告商撤回廣告,印刷廠不肯印我們的雜誌。」

  「是他!只有他有這麼大的力量,能夠逼雜誌社走投無路。」

  「那傢伙為什麼要惡整我們?」張姐想不透是誰得罪了兇神惡煞?

  「我去找蘇志偉算帳。」就算放火燒星雲大樓,朱蕾也要把蘇志偉逼出來。

  在去加油站買汽油以前,先打電話給查號臺,問看看那間叫「酷斯拉」的公司有沒有登記電話號碼?

  光從公司名取為酷斯拉,就可以知道老闆是怪物!

  幸好他們有登記電話號碼,所以她決定先站在星雲大樓外,試探地撥電話給蘇志偉——

  接電話的小姐禮貌地問她找蘇總有什麼事?

  蘇總?!真大的頭銜!難怪他會不顧道義去投靠敵人!

  她告訴她,她叫朱蕾,是蘇總的好朋友,她想知道他今天中午有沒有空?她想請他吃午飯——摻了毒藥的午飯,這句話是心裏想的。

  那位小姐客氣地請她稍等一下,但朱蕾並沒抱太大的希望。

  想不到得到的答案,居然是蘇總親自下樓來帶她參觀公司,早知如此,她就先去買汽油!

  她以為見到蘇志偉,她會氣死一百萬個細胞,但她發現她對他已毫無感覺。

  隨著他進入酷斯拉的辦公室,她發現這裏的裝演既豪華又氣派,所有的員工都是笑著工作。

  老天無眼!居然讓這些與虎謀皮的壞人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而讓她和她的同事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

  但是來到總經理室,她卻發現總經理室並不如她想像的華麗,依然保有著蘇志偉在雜誌社的風格——簡單大方。

  牆壁上掛了六幅紐約風景的攝影照,看來他很懷念紐約。不過令她感到最特別的是,他的玻璃杯跟她以前送給他的玻璃杯一模一樣?!

  不!這個玻璃杯是她大一暑假到玻璃工房現學現做的,獨一無二!

  他對她念念不忘,並且還留著她送給他的玻璃杯,這是不是表示他還當她是朋友?還在乎他們的友情?

  「好久不見,要喝咖啡,還是茶?」蘇志偉臉上只有善意,完全沒有敵意。

  「我不會給你機會下毒的。」朱蕾今天是來找碴,不是來喝茶。

  蘇志偉和善地一笑.「我怎麼可能對你做出不利的事?」

  朱蕾伸手從背袋中扔出數張八卦報紙。「這些報導是不是你寫的?」

  「我一向只寫真相。」蘇志偉臉色凝重,顯然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帶我去見你的主子。」朱蕾體諒他只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

  蘇志偉平和地搖了搖頭。「他不在公司。」

  「他人在哪?」朱蕾四處張望。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蘇志偉話中有話地暗示。

  「我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我怎麼可能知道他身在何處?」

  「朱蕾,你以前很聰明,現在卻變笨了,而我知道你變笨的原因。」

  她變笨了?!

  真丟臉,她居然想舉雙手贊成他的看法?幸好她及時制止雙手。

  慢點!看他的樣子好像知道她懷孕了……這個秘密只有兩個人知道,她沒說,可見是雷擎那個王八蛋說的!

  咦?!她是不是遺漏了什麼?她咀嚼著他剛才說的話,一遍又一遍……糟糕!頭痛的毛病又發作了!

  不知怎地,她覺得大腦似乎有意阻止她找出答案。

  「有話就直說,不要拐彎抹角。」朱蕾決定直接問比較快。

  「戀愛使人變笨。」蘇志偉悲傷的聲音中蘊涵著濃濃的警告意味。

  「笨蛋!」朱蕾得意洋洋地糾正他的常識。「是戀愛使人盲目才對!」

  「我強調的是‘戀愛’這兩個字。」蘇志偉加重語氣提醒。

  「啊!」朱蕾失態地尖叫一聲,仿佛大白天見到鬼。

  蘇志偉松了口氣。「你總算想通了。」

  朱蕾半信半疑地問:「雷擎就是你的主子?」

  蘇志偉點頭,他從頭到尾沒說名字,這應該不叫出賣。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朱蕾將滿腔的怒氣發洩在他頭上。

  「我沒想到你會愛上他,而且你還一再否認自己戀愛了。」蘇志偉一臉平靜。

  「你明知道他搬到我家隔壁,你不該眼睜睜地看我掉入陷阱。」朱蕾厲聲指責。

  「你把責任推到我身上,對你有什麼幫助?」蘇志偉反咬她一口。

  朱蕾越想越不服氣。「你什麼時候被他收買的?」

  蘇志偉鄭重地說:「我是他表弟。」

  那是一段十分煎熬的過去,當時姨丈背負著龐大的債務,為了不拖累家人,要求阿姨瞞著住在美國的表哥辦離婚,然後叫阿姨帶著當時年僅五歲的表妹回娘家住,姨丈說他會想辦法渡過難關。

  結果一切都是謊言,姨丈最後選擇以自殺了結生命,但是債主並沒有因此放過阿姨。

  就法律上而言,阿姨不須負任何責任,但阿姨不氣餒地日夜工作,一點一滴地償還以當時的狀況來說,稱得上是永遠也還不清的債務。

  兩年後,阿姨過勞病危,托他把表妹帶到美國,交給始終被蒙在鼓裏的表哥撫養。

  諷刺的是,在阿姨死後十年,所有的債務自動消失了。

  因為姨丈是建築商,當時被判斷是危樓而賣下出去的大樓,經過檢查發現安全無虞,而且那棟大樓又是位在黃金地段,以天價賣出後,扣除債務,還有三億以上的余錢,也因此給了表哥復仇的本錢。

  一開始,他並不贊成表哥的復仇計畫,但後來他還是被表哥說動了。

  在執行計畫的期間,他不僅喜歡一起工作的同事,更喜歡朱蕾,他的痛苦並不下於朱蕾,只是他已經沒有後悔的退路,箭早就已經在弦上,可是他卻遲遲不肯拉弓,所以表哥才會回臺灣。

  朱蕾懊惱地咬著下唇。「天啊!我真是個大笨蛋!」

  「你不笨,只不過他比你聰明。」蘇志偉更正。

  「你說,他為什麼要陷害我和我家人?」朱蕾質問道。

  「你自己去問他,解鈴還需系鈴人。」蘇志偉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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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小姐,你有沒有長眼睛?」

  一個怒目圓膛的美女擋住朱蕾的去路,她這才想起自己剛才好像撞到什麼,但是卻以無精打采的聲音回答道:「一個月前我就瞎了。」

  「你眼珠明明會動。」美女試著用手在她眼前晃動。

  「我是睜眼瞎子。」朱蕾如強屍般轉身欲離開。

  「你急急忙忙要去哪里?」美女拉住她的手臂,力氣不輸男人。

  「你拉著我幹嘛?」朱蕾全身虛軟,連掐死螞蟻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又是個趕著要去投胎的笨女人!美女撇了撇嘴。

  她最瞧不起殉情的笨女人!男人滿街都是,就像衣服一樣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何必為了男人而想不開?!

  她之所以會這麼想,並不是因為自己是美女,走在馬路上,經常有男人像蒼蠅似地尾隨著她。她看扁男人的原因,完全是因為男人的身材跟女人有凹有凸的身材相比,確實比較扁!

  總而言之,螻蟻尚且偷生,愛惜生命是她一貫的主張。

  美女開門見山地說:「我知道,你被男人甩了,所以要去尋死。」

  朱蕾嚇了一大跳,但仍故作冷靜地說:「不關你的事!」她怎麼看出來的?她會讀心術嗎?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美女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朱蕾不耐煩地怒道:「你想積陰德,去找別人,別來煩我。」

  「遇到我,算你上輩子燒到好香。」美女臉白皮厚。

  「我明明是燒到壞香,才會愛上壞男人。」朱蕾歎了口氣。

  「天涯何處無芳草,這句話雖然很俗,但卻很實用。」美女安撫道。

  「你不懂,我什麼都沒了,除了一死,別無選擇。」朱蕾完全聽不進去。

  美女眼中閃著邪惡的光芒。「錯,你應該去殺人,而不是自殺!」

  「你剛才才說救人,現在卻要我殺人,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自殺和殺人,反正同樣是下地獄,殺掉負心漢,也算是為民除害。」

  真是個畸形美女!說話顛顛倒倒,亦正亦邪,活像是從龍發堂偷跑出來的!但,從她的歪理中,朱蕾仿佛看到一線微弱的曙光。

  如果雷擎不存在,爸爸、媽媽,還有雜誌社所有的同事,都不必再擔心害怕。而且蘇志偉並不如她想像的無可救藥,他是被逼的,善良如他,一定會放過大家一馬的。

  不過,殺人需要很大的勇氣,和很大的恨意才下得了手。

  而她卻不得不承認,她只有愛他的勇氣,卻沒有殺他的恨意。

  「我不想吃牢飯。」朱蕾找到完美的下臺階。

  美女眼皮詭譎地眨動。「我幫你,只要你肯出錢。」

  「你是不是腦筋有問題?」朱蕾深信她是從龍發堂進出來的病患。

  「是存摺有問題。」美女理直氣壯地說,視人為財死是自然現象。

  「算了,我現在不想死了。」朱蕾打消念頭,同時也將對她的觀感從剋星轉為救星。

  美女關心地間:「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不知道。」朱蕾看著前面,仿佛看到前途茫茫的景象。

  「我們去吃大餐。」美女挽著她的手,親熱得仿佛兩人是手帕交。

  「什麼?」朱蕾很想建議她去醫院,請醫生檢查她是不是神經比電線杆粗?

  「你太瘦了,需要好好補身。」美女是出自一片好意。

  朱蕾開玩笑地問:「有沒有人說過你很雞婆?」

  「沒錯,我姓姬,女字旁的姬,姬文琳,朋友都叫我姬姐。」

  光聽名字,多數的人都會以為她是個溫柔的好女人,其實她是個壞女人。

  雖然擁有周文王的姓,但她的出身和人格一點都不像帝王的後代。

  她是孤兒,被人在孤兒院門口發現時,身上有未斷的臍帶,身下有她媽媽留下的血書,上面寫著「遇人不熟」四個字。錯把「淑」寫成「熟」字,由此就可以知道她媽媽的教育程度不高。

  姬其實是院長的姓,院長將她視如己出,但這並不是基於好心,而是她長得很可愛,只要是來參觀孤兒院的善心人士,一看到她就會自動慷慨解囊。

  別的孤兒頂多一個月收到一、兩千塊的助養金,她則是至少收到十萬塊,簡單地說,她是院長的搖錢樹。

  從小她就嘗盡人情冷暖,看盡人生醜態,使她異常的早熟。不僅思想早熟,連身材也早熟。

  由於她發現院長看她的眼神越來越不正常,所以在國中畢業典禮時,趁著偽善的院長跟校長拍合照,火速逃離。

  一個十五歲的女孩,無親無故,在街上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她天賦異稟,比正常人多長了一隻肉眼看不到的手,靠著偷來的錢,以優異的高中成績,獲得保送公立大學的機會。

  但她對讀大學沒興趣,她寧可把四年的光陰化成錢。

  她就像一個傳奇人物,成為蹺家少女的偶像,比F4更受歡迎!

  她們擁護她就像擁護總統一樣,不管年紀是否比她大,一律尊稱她姬姐。原本她是存了不少錢,不過為了解救被騙去火坑的蹺家少女,她的存摺金額越存越少。

  為了存摺殺人,其實只是句玩笑話,她也不想下半輩子只能吃牢飯。

  走進牛排館坐下,朱蕾想到什麼似地問:「吃完要做什麼?」

  「帶我去見識壞男人是長什麼樣子?」姬文琳早有打算。

  「你真的想殺他?!」朱蕾嚇得花容失色。

  「我怎麼捨得讓你痛不欲生?」姬文琳揶揄。

  朱蕾手伸進皮包裏。「糟了!我的皮夾不見了!」

  「別緊張,在我這兒。」姬文琳像變魔術般地變出她的皮夾。

  「好大哦!」從房間內傳出洋味女孩的驚呼聲。

  「你喜不喜歡?」雷擎聲音溫柔得如最高級的蜂蜜。

  「喜歡,可是太大了塞不進來。」洋味女孩笑聲如悅耳銀鈴。

  「把口張大一點,然後用力塞進去。」這句話顯然是雷擎想強行而入。

  躲在門外偷聽的姬文琳,拉了拉共犯的手臂,示意閃人,但朱蕾不為所動。

  同樣是偷,但偷錢對她來說是賺錢,偷聽則是浪費錢,她一點興趣也沒有。

  於是姬文琳起身走向客廳,一進門就看到桌上有一個向她招手的名牌皮夾,打開一看,卯死了,裏面有二十張千元鈔票!

  聽說他日理萬機,如果皮夾裏的鈔票短少五張,應該不會察覺到吧?!

  臨走前,她對客廳做最後一次巡視,果然看到寶物——一台最新型的手提電腦,還有一個純銀打造的相框。

  相片中的男人果然相貌英挺,不過她毫不稀罕!扔去相片後,一手拿電腦,一手拿相框,當是給負心漢一個小小薄懲。

  朱蕾整張臉仿佛被強力膠黏在門板上,沒發現姬文琳滿載而歸。

  從聲音判斷,他們一定是在嘿咻。太陽還沒下山就玩起來,真是無恥!

  不過她的行為也不怎麼光明磊落——她的不請自來全靠姬文琳的一根鐵絲。

  姬文琳開鎖技術令人歎為觀止,但她萬萬沒想到他會在家,她只是想帶姬文琳來看他的照片,沒想到會遇到如此難堪的場面……

  但是更難堪的場面她還沒想到,萬一被他們發現的話,後果肯定不堪設想!

  「不行!快不行了!」洋味女孩氣喘吁吁地喊叫。

  「一定行得通。」雷擎展現永不放棄的精神。

  「我的寶貝會被你塞破的!」洋味女孩不依地嬌嗔。

  「你瞧,塞得剛剛好。」雷擎似乎成功了,顯得洋洋得意。

  從門裏傳出彈簧床吱吱叫的怪聲。「難看死了,快把它拿出來。」

  「那換塞別的地方,你覺得塞哪好?」這句話仿佛當頭打了朱蕾一棒。

  「後面那個。」洋味女孩居然大膽建議採取李後主最愛的招數——後庭花?!

  「太小了,光是頭就擠不進去。」聽起來好像是失敗了,朱蕾在心裏暗笑。

  「我用手拿就是了。」看不出來洋味女孩年紀輕輕,床技豐富。

  「握緊點。」雷擎笑著說,感覺得出來他很爽。

  老天!他們真變態!

  朱蕾越想越生氣,但生氣的原因,居然是嫉妒……她嫉妒洋味女孩比她熱情奔放!

  那晚,她在床上從頭到尾只有一種姿勢——如死魚般躺著。

  雖然她知道他跟她上床是出於報復,想要蹂躪她的身體,可是她卻希望他能再次報復她,蹂躪她……

  看著姬文琳率先走出門口,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根據她保守估計,至少還要一個小時才會結束床戲。但是她才走了幾步,身後突然響起開門聲!

  回頭一看,雷擎肩背旅行袋,手提行李箱,而洋味女孩則是一手握著舶金包,另一手握著玻璃做的大型凱蒂貓。

  兩人眼中的驚訝顯而易見,她感到自己的臉頰燙得像火爐,原來剛剛只是誤會一場!

  「你是怎麼進來的?」雷擎眼中噴出怒火。

  「你門忘了鎖。」朱蕾保持鎮靜。

  「胡說!」雷擎氣急敗壞。

  朱蕾毫不畏懼地正視他兇狠的目光。「是真的。」

  「你們兩個慢慢聊。」洋味女孩伸手向雷擎要她的行囊。

  「我送你,我跟她無話可說。」雷擎沒把握跟她獨處不發生任何事。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會叫計程車載我去機場。」洋味女孩不從。

  「寶貝,臺灣有下少沒落網的計程車之狼,我怕你有危險。」雷擎呵護道。

  看著朱蕾眼中的哀傷,雷擎眼中的逞強,洋味女孩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冤有頭,債有主,沒有必要牽連無辜的下一代,更何況,她知道存在他們之間的是愛,不是恨,因此她拆穿地說:「哥,對不起,我不想再陪你演戲了。」

  「什麼?!你是他妹妹?」一聲驚呼,朱蕾語氣中有掩不住的高興。

  雷擎氣得說不出話,在這世上,沒有什麼比得上被自己妹妹出賣更難受的感覺。

  不,不是這樣——

  他仿佛聽到否認的聲音,不知是從他的心,還是他的大腦傳出來,逼他承認傷害朱蕾,才是令他最痛苦的事實。但他的臉上依然保持著憤怒的表情,他絕對不會讓朱蕾,或是妹妹看出他的心思。

  哥哥沒罵她,令洋味女孩松了一口氣。「我叫雷小雲,很高興認識你。」

  一抹會心的微笑從朱蕾嘴邊掠過,但她不想讓他看到。「我是朱蕾。」

  雷擎試圖裝出一張撲克臉。「虧我白疼你這麼多年,你居然胳臂向外彎?」

  「哥,我再不走,會趕不上飛機的。」雷小雲若無其事似地轉移話題。

  「該帶的東西都帶了嗎?」雷擎負氣地皺著眉,但語氣流露關心。

  「我的手提電腦呢?」雷小雲大吃一驚,緊張地四下張望。

  「剛才還在電視櫃上……」雷擎的視線移向朱蕾。

  朱蕾陰鬱地沉下臉。「你瞪我幹嘛?」糟了!一定是姬文琳闖的禍。這一次,姬文琳簡直像是跑到城隍廟偷神像身上的金牌,自尋死路。

  她該怎麼做?看小雲焦急地跑來跑去,那台手提電腦對她而言一定很重要。

  她這麼幫她,但她卻無法告訴她答案……以雷擎的個性,絕對不會饒過姬文琳的。

  朱蕾頓時陷入左右為難的狀態。

  這時門鈴突然響起,雷擎一臉納悶地去開門。

  警衛提了一台手提電腦進來。「雷先生,對不起,打擾你一下。」

  「啊!我的電腦!」雷小雲興奮得像是得到聖誕老公公送的禮物般大叫。

  「是一位跟朱小姐同行的小姐要我拿來給你的。」警衛老老實實地說明原委。

  雷擎懷疑地看著作出低頭思故鄉狀的朱蕾。「她帶人上樓?」

  「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拿行李箱到樓下?」雷小雲以分散注意力幫她解圍。

  「沒問題。」警衛熱心地從雷擎手中接過行囊。

  「小偷和妓女,真是物以類聚!」雷擎冷冷地嗤之以鼻。

  雷小雲走到門邊,回過頭瞪了哥哥一眼。「哥,你留點口德。」

  「你快滾回美國!」對妹妹在外人面前指責他,雷摯感到面子罩不住。

  「蘇志偉都告訴我了,他是你派來臥底的表弟。」整個屋子現在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她決定開門見山地問個清楚。

  「是又怎樣?」雷擎毫不意外,志偉的缺點就是心太軟。

  「你為什麼要惡整我爸爸?」朱蕾感到困惑,急欲知道答案。

  「我高興。」雷擎拿起放在桌上的皮夾,沒察覺異狀地放進褲後口袋。

  「我問你,你為什麼要算計我?」朱蕾自認跟他無冤無仇,沒理由受傷害。

  「是你自己投懷送抱。」雷擎拿起公事包,視線越過她的頭頂。

  ?那間,朱蕾感到氣管有如被石頭壓住,差點喘不過氣來。

  她清楚的記得,自從他搬到她家隔壁後,他就像她的影子一樣,甩也甩不掉!

  他為什麼能說謊說得如此自然?是他從商場上學來的本領,還是另有隱情?從他的口中,她沒得到她要的結果,卻得到更多的自取其辱。

  儘管他以敷衍的態度搪塞她,但她敢肯定,他跟爸爸之間有某種她不知道的過節,所以他才會毫不留情地加害她!

  可是爸爸也見過他,甚至還鼓勵她跟他談戀愛,顯然爸爸並不認識他。兩個素味平生的人如何糾仇呢?這點她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爸爸跟你有過節嗎?」朱蕾再一次求證。

  「我的銀相樞呢?」雷擎拒絕回答。

  「在我手上。」朱蕾心知肚明,但學他敷衍以對。

  「限她在三天內交出,不然我就請她吃牢飯。」雷擎威脅道。

  「你沒證據證明是她拿的,誣告也是要吃牢飯的。」朱蕾反威脅。

  雷擎走到門邊穿鞋,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咱們走著瞧。」

  「我話還沒講完,不許你走!」朱蕾擋在門口。

  「我要去公司,沒空聽你鬼吼鬼叫。」雷擎輕而易舉地推開她。

  朱蕾下定決心似地說:「我打算聽從你的建議,去墮胎。」

  「你家的事。」雷擎打開大門,卻發現他們兩個都不想面對的人呆站在門外。

  他們的爭執聲,引起剛走出電梯的朱春枝注意,而且正好聽到最後兩句對話。

  在外人看來,男人拋妻棄子,再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妻子,通常都會以為是男人的錯,所以雷擎一直當朱春枝是個受害者,因此沒將她算在復仇的計畫中。

  不過,朱春枝卻是千方百計地將他引到她的紅娘計畫中,悲劇顯然是她一手促成的。

  如果不是她想盡辦法設計自己的女兒,朱蕾也不會輕易掉入陷阱。

  可是朱春枝仍然無法接受這個打擊。

  眼睛是靈魂之窗,她不只一次看到雷擎在面對女兒時,眼中自然流露出深情,以她戀愛老手的經驗,她一眼就可以分辨出真偽,她直覺他是在自欺欺人,原因何在?

  「雷先生,你怎麼可以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

  「我很抱歉,但我說的是真心話。」雷擎盡可能的語氣溫和。

  「媽,你別管!我們回家去。」朱蕾挽著媽媽的手臂,但怎麼拉都拉不動。

  朱春枝穩若泰山地駐足。「我怎麼能夠眼睜睜看你受人欺侮而不出聲?」

  「我才不要這種壞男人做我孩子的爸爸。」朱蕾搶著先聲奪人。

  「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朱春枝平靜地制止。

  「媽,他就是要奪走爸雜誌社的壞人。」朱蕾明白地指出。

  「雷先生,小蕾說的是真的嗎?」朱春枝連驚訝時都還能保持冷靜。

  「沒錯。」雷擎用力地點頭,臉上沒有愧疚之意。

  只有他自己心裏明白,在其他人眼中看來,他是因為蘇志偉不忍心下手才會親自出馬的,其實事實並非如此。

  兩年多前,他擬好復仇計畫,而且志偉的辦事效率比他想像得更好,一個月之後,他就接到臺灣寄來的快遞。

  志偉把蔣維民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其中還包括刻意掩人耳目,隱藏身分的朱蕾個人資料和相片。

  看著她站在陽明山花鐘前,和幾個女同學一起合照的照片,雖然她不是最美的,但卻是最吸引他目光的一個。

  她是相片中唯一沒笑容的女孩,她的眼神冷冷的,像有座千年冰山藏在心中,她的模樣就像喜歡冒險的登山家一生中最想征服的聖母峰。

  當時他的心蠢蠢欲動,但他卻佯裝沒發現,反而命令志偉追求她,然後對她始亂終棄。

  兩年過去,志偉毫無進展,而他也以為經過兩年的沉澱,自己對她已經毫無感覺,不料一見到她之後,他的心就有如脫韁野馬,證明他判斷錯誤!

  只有老天爺知道,他一點也不恨她,他恨他自己——盲目地愛上仇人的女兒。

  他以為他掩飾得很好,但朱春枝似乎一眼就識破他偽裝的假面具。

  看著他眼中的混亂,朱春枝更加肯定自己還沒到老眼昏花、識人不清的年紀。「我不信!」朱春枝得意得有如咬住蛇的貓鼬。

  「墮胎對她而言是最好的選擇。」雷擎壞得理直氣壯。

  「那是你的親骨肉,你怎麼狠得下心?」朱春枝淚如雨下。

  「媽,你別在他面前哭,他會落井下石的。」朱蕾的心又疼又痛。

  「麻煩你們母女,要哭請回自己家哭,別在我面前演戲。」雷擎一臉平靜。

  朱春枝以肯定的語氣問:「你是不是跟小蕾的爸爸有仇?」

  「去問你前夫,他還記不記得一個叫雷光華的人?」

  「爸,你帶我到墓園來幹嘛?」朱蕾納悶。

  「這就是你想知道的答案。」蔣維民突然駐足。

  看著墓碑上的名字,朱蕾整個身子劇烈地一顫。「雷光華!」

  蔣維民萬分內疚地說:「是爸害死他的。」他會做那麼多善事,全都是為了要贖罪。

  「爸,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答案揭曉,朱蕾反倒覺得心平靜了下來。

  「當年爸寫了一篇錯誤的報導,害他一夕之間家破人亡。」蔣維民坦言不諱。

  「既然知道是錯誤報導,為何不刊登更正啟事?」朱蕾無法理解。

  「爸怕承認了會吃上官司,所以泯滅良心。」蔣維民含著淚光解釋。

  往事恍如昨天才發生一般,清楚到令他汗顏。

  如果有哪位偉大的科學家,能夠發明出時光機器,他願意傾家蕩產,只求能坐一次時光機器,回到當年,勇於面對自己犯的錯,就算以命換命,他也無怨無悔。

  但即使現在出現時光機器,也已經於事無補了。兩邊的房子都以低價售出,雜誌社明天換新老闆,在他辦公桌上還有一封限時掛號信,裏面裝了汕墨未幹的離婚協議書。

  現在連老婆都棄他於不顧,他可以說是走到山窮水盡的末路了。此刻,唯一能安撫他的,只有乖巧的女兒和善良的前妻。

  其實他現在還瞞著她們一件事情——盲腸割除之後,他依然腹痛如絞,經過更進一步的檢查,才發現自己已經是胃癌末期。

  這是他的報應,他並不難過,況且自己能夠早點去見閻王,對她們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如果是這樣,今天我們會淪落至此,也算是還他一個公道。」這樣就夠了,朱蕾完全不想知道細節。

  雷擎的所作所為,嚴格說起來,一點也不過分,如果今天家破人亡的換成是她,她也會做出相同的事。

  「小蕾,都是爸不好,連累你們母女跟著我受苦。」

  朱蕾努力擠出燦爛的笑容。「從零開始,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我聽你媽說,你懷孕了。」看她笑得那麼辛苦,蔣維民心如刀割。

  「爸你聽了別生氣,我打算墮胎。」朱蕾佯裝沒什麼大不了地輕鬆說道。

  「千萬不要,爸會盡全力照顧你們母子。」蔣維民不惜用謊言強力慰留。

  「我已經作了決定,爸你就別再說了。」朱蕾無動於衷。

  「你媽說,你們是相愛的。」蔣維民刻意指出。

  相愛?!她可不這麼認為。

  爸爸一定是跟著媽媽一起糊塗了,他們都忘記他是來復仇的,如果他們兩人之間真的有愛,他不會不要象徵愛情結晶的孩子,他的義無反顧更顯得他對她只有恨!

  爸爸今年才五十出頭,可是經過這一次折磨,他看起來足足老了二十歲,氣色和身體都顯得十分虛弱,她很擔心爸爸隨時會病倒。

  明天她就要和爸爸一起失業了,至於媽媽賺的錢,還有用現金卡借來的救命錢,光是付房租和生活費就已經所剩不多了,將來她賺的錢,搞不好還要拿來請菲傭照顧爸爸,算一算,她實在無法生下這個孩子,增加煩惱。

  一個負責任的母親,不光只是要養大孩子,最重要的是能給孩于一個光明的未來,她沒自信能夠一層挑起這個重責大任,除非有個強壯的胸膛能為他們母子擋風遮雨,但那是不可能的事。

  「媽的眼光向來不准。」朱蕾的嘴角牽出一絲苦笑。

  「你愛他嗎?」蔣維民瞭解,只要愛才能讓她卸下武裝。

  朱蕾近乎失落地反問:「爸,你自己說,愛能解決問題嗎?」

  「不能,也許錢比愛還好用。」蔣維民自嘲,桌上的掛號信就是證據。

  「時間會沖淡愛情。」朱蕾佯裝看得開,其實眼淚直往肚子裏吞。

  「我希望你給自己和肚裏的孩子再多一點的時間考慮。」

  「好,不過我們現在應該先回雜誌社,跟大家道別。」

  「慢點,我想向他上香致歉。」

  「哪來的香?」朱蕾不記得剛才有去香燭店。

  「在後車廂裏,你去拿。」蔣維民催促地擺了擺手。

  朱蕾溫順地往墓園外走去,她並不知道爸爸是因為看見雷擎,才故意支開她的。

  一段時間過去,她幾乎把車裏車外都找遍了,連地毯也翻起來看過,始終沒找到香,她越想越不對勁。

  爸爸為什麼要騙她?

  難道爸爸想以死謝罪?

  她急忙飛奔回去,遠遠就看到雷擎高人一等的身影。

  雖然聽不見聲音,但爸爸仿佛是條哈巴狗,拼命地對他低頭哈腰。

  她能體會他們兩人的心情。一個是乞憐,一個是不鳥。無論如何,她都要保護爸爸,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爸爸受辱,即使是她最心愛的男人也不可以。

  越接近,就可以越清楚地聽到雷擎的咆哮聲。「滾!我爸不想見到你!」

  「我給你爸爸下跪。」在朱蕾趕到前,蔣維民雙腿砰地一聲跪下。

  「我們之間的帳想就此一筆勾消,門兒都沒有。」雷擎毫下領情地冷哼。

  「人家不稀罕你認錯,我們回去吧。」朱蕾雙手插入爸爸腋下,但拉不起來。

  「我告訴你們,一切都還沒結束,好戲在後頭!」雷擎挑釁意味濃厚。

  朱蕾狠瞪著他,雙手卻因害怕而微微顫抖。「你想怎樣?」

  「你家只是破產,我家當年可是家破人亡。」雷擎說得有理。

  「那你現在就殺了我們,拿我們的人頭祭你爸。」朱蕾氣得脫口而出。

  「沒錯!我應該以死謝罪。」蔣維民像受到上帝召喚股,整個人往前一撲。

  「爸!你別做傻事!」朱蕾及時以肉身擋在墓碑前。

  「想用苦向計,博取我的同情?你們作夢!」雷擎捉住她的手。

  朱蕾氣炸了。「把你的髒手拿開!不許碰我!」

  一個使力,雷擎把她推向她爸爸的懷中。「我是要你別碰髒我爸爸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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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3 08:17:3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我們真有緣,又見面了!」姬文琳笑吟吟地迎面而來。

  「姬姐,你有沒有辦法幫我介紹工作?」朱蕾的臉苦得像黃蓮。

  姬文琳則是一臉的悠閒自在。「我要是有工作的話,就不會大白天在街上閑晃。」

  「我看到了,你的工作是偷人家皮夾。」朱蕾語帶愧疚,仿佛是她偷的一般。

  「你不會因此瞧不起我吧?」姬文琳毫無悔意,誰教剛剛那個色老頭想偷吃她豆腐!

  「不會,但這習慣不好,希望你能早日改邪歸正。」朱蕾誠心誠意地說。

  「不談我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姬文琳趕緊轉移話題。

  「一言難盡。」一聲喟歎從心裏發出,朱蕾滿腹酸楚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如她所料,爸爸一病下起,但她萬萬沒想到是來日不多的胃癌。

  雖然爸爸一心求死,不過媽媽和她都還抱著一絲希望,世界各地戰勝癌魔的例子己經不是新聞,只要爸爸拿出決心,媽媽和她都深信——奇跡會出現!

  原本意志消沈的爸爸,見到媽媽以淚洗臉,答應為媽媽而努力。

  經過十五年的分離,爸爸和媽媽終於明白,在他們心中一直都深愛著對方。

  不過,媽媽和她一起瞞著爸爸,假裝她是每天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其實這是善意的騙局,因她的工作找得不順遂,沒有一間有正義感的雜誌社和出版社敢雇用她,因此她只好去麥當勞、西雅圖、便利商店和加油站,委曲求全。

  可是,不管她在哪里工作,每天都會有不三不四、刺龍刺鳳的人出現,他們不是霸佔位置,就是亂吐檳榔汁,嚇得其他客人都不敢上門。店長冒死向他們請教原因,得到的答案全是看她不順眼,所以她落得跟姬文琳一樣的下場,流浪街頭。

  聽完了陳述,姬文琳抱不平地說:「一定是那個壞男人搞的鬼!」

  「他財大勢大,把我整得半死不活。」朱蕾唉聲歎氣。

  姬文琳張冠李戴地說:「別歎氣,每歎一次氣就會減少三分鐘壽命。」

  「這句話明明是勸人戒煙的台辭。」朱蕾忍不住捧腹大笑。

  「要笑才會長命百歲。」姬文琳是故意講錯逗她笑。

  「我可不想還要被他折磨七十八年。」朱蕾感到胃酸急湧到喉中。

  「換我來折磨他……」一陣嘔吐聲打斷姬文琳發表吹牛不打草稿的高見。

  望著朱蕾手扶著路邊的樹幹,朝著樹根施肥,這種情況令姬文琳不禁眉頭深鎖。

  有一些懶惰成性,不背靠勞力賺錢,只願靠肉體援交的蹺家少女,為了多賺兩千塊,答應男人不戴保險套辦事,結果不是中獎就是中鏢。

  如果遇到那種根本不認識的嫖客,自然是拿不到半毛錢的遮羞費,還得自己花錢搞定,但是朱蕾就不一樣了。

  那位叫雷擎的壞男人,有錢得要死,身分和地位一定也高得嚇死人,這種人最怕緋聞纏身,所以說,懷孕反而是敲竹槓的大好機會。

  不過以那個壞男人的所作所為看來,他很可能會不擇手段地除去心頭大患,不是找流氓押著她去地下婦產科,就是製造摔跤的意外。因此她要竭盡全力地保護她,就像傑克保護金母雞,直到金蛋下出來之後,就可以不愁吃不愁穿了!

  「你懷了他的種,對不對?」姬文琳熱心地遞上面紙。

  「謝謝。」朱蕾邊拭嘴邊歎氣。「我現在連墮胎的錢都沒有。」

  「你去照超音波,發現胎兒是畸形兒嗎?」姬文琳立刻變成洩氣的皮球。

  朱蕾搖了搖頭。「我不敢進婦產科,我怕看到孩子的模樣,會讓我狠不下心拿掉小孩。」

  姬文琳提心吊膽似地問:「你這段期間有沒有吃小丸子?」

  「只有喝過幾碗魚丸湯。」朱蕾認真地回想。

  「有沒有亂服感冒成藥?」姬文琳接著又問。

  「完全沒有。」朱蕾一臉困惑。「你問這些幹什麼?」

  姬文琳正色地說:「千萬不要墮胎,孩子是你將來的王牌。」

  「就算不得已生下孩子,我也不會告訴他。」朱蕾痛苦地皺著眉。

  「傻瓜,有王牌在手就應該好好利用。」姬文琳的手安撫地搭在她的肩上。

  朱蕾拒絕地甩了甩肩膀。「天底下,只有壞女人才會拿孩子當搖錢樹。」

  沒錯,姬文琳的確是個壞女人,但這都是環境所造成的。

  她對男人的下半身充滿不信任感,她懷疑每一個對她好的男人都是居心不良,這些全是拜院長所賜,所以她為了保護自己,只跟同性交往。

  如果有一天,她成了同性戀,她一點也不會感到意外。

  坦白說,她看得出來朱蕾跟她不同,經過那麼大的打擊,她只是在表面上假裝恨他,其實她的心裏依然存在愛的火苗,她比任何人都還想要留下他的種,所以她只不過是在她背後推她一把,幫她找她所找不到的下臺階。

  「沒見過像你這麼笨的女人,現在嫁入豪門最好的方法就是先上車。」

  「你就當我是笨蛋好了。」朱蕾不知她用心良苦,反而氣得大叫。

  「你別生氣,免得小孩生出來是個暴君。」姬文琳安撫道。

  朱蕾額頭冒出豆大的冷汗。「姬姐,我頭突然好重……」

  「不是應該肚子重才對嗎?」姬文琳以為她動了胎氣。

  「我好像快昏倒了……」話一說完,朱蕾眼前一黑。

  姬文琳及時撐住她。「喂!你醒醒啊!」

  「你躺在我床上幹嘛?」雷擎暴怒地吼叫。

  朱蕾幽幽地睜開眼。「我連怎麼走進你家都不知道。」

  「少來了,一定是你跟你那個小偷朋友一起想出來的詭計!」

  那個叫姬文琳的女賊,雷擎很同情她的遭遇,所以沒對她採取法律行動,沒想到竟然是縱虎歸山!

  根據眼線回報,她背著朱蕾來到他住的大樓,然後用一根鐵絲打開他家大門,接著就自己一個人走出他家,背上還多了一個紅色旅行袋。

  他急忙趕回家,一進門就看到CD音響組合整個不見了。

  打開房門,陽光透過談橙色的紗簾,如同夕陽餘暉灑在她臉上,使她蒼白的膚色增添紅潤。但她緊輕的雙眉,洩漏出她身心俱疲的事實,使得他心口一窒——

  其實他派人去騷擾她,無非是希望她能夠回頭來求他,他想要看到她乖乖地臣服在他腳下。

  現在的局面,並非出自她心甘情願,這不是他樂意見到的結果。

  「我不想跟你吵架,我走就是了。」朱蕾腳一觸到地,一陣暈眩襲來。

  「還在演戲?!」看她整個身子搖搖晃晃,雷擎直覺她心機頗深,裝模作樣。

  朱蕾粗喘著氣,手心撐著床起身。「就算用爬的,我也會爬出去。」

  「你為什麼還沒去墮胎?」雷擎眸中閃著冷光,令人不寒而慄。

  「只要你不阻止我工作,我領到薪水就會馬上去婦產科。」

  「一萬塊拿去。」十張鈔票散落在床上。

  「我才不要用你的臭錢!」朱蕾儘量保持平靜以面對他的羞辱。

  雷擎不齒地說:「你故意不去墮胎,目的就是想在以後狠狠敲我一筆!」

  「我只想敲開你的頭,挖出你的心,送給流浪狗吃。」朱蕾反唇相稽。

  「為了永除後患,我現在就帶你去婦產科。」雷擎擒住她。

  「放手!」朱蕾感覺自己的手骨幾乎快被他捏碎。

  「由不得你!」雷擎硬拉著她走出去。

  來到婦產科的待診處,各自挺著不同大小肚子的孕婦,臉上都是笑嘻嘻的,和臭著一張臉的朱蕾截然不同。

  她的頭髮因剛睡醒而亂糟糟的,身上又穿著給得像梅乾菜的T恤,再加上多日沒睡好的熊貓眼,整個人仿佛是在等著上斷頭臺的死刑犯。

  一旁的雷擎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雖然是所有陪診的男士中長相最英俊、穿著最體面、外型最引人注目的,但他卻不像其他男士臉上洋溢著做爸爸的喜悅,而是不耐煩地走來走去,並且不斷用手機交代公事。

  再過兩號就輪到朱蕾,一位護士小姐拿了驗尿用的紙杯給她,然後又帶著她去測量體重和血壓。

  測量結束後,護士小姐憂心仲忡地告訴她,懷孕期間最好不要太在意身材,營養不良對母體和胎兒都不好。

  朱蕾不發一語,懶得告訴她她是來墮胎的。

  終於輪到她進入診療室了,女醫生先看她一眼,接著看驗尿結果。

  「恭喜你懷孕了。」女醫生面帶微笑。

  「嗯。」朱蕾而無表情地點頭。

  「你還沒結婚。」女醫生看著初診表上填的個人基本資料。

  「嗯。」朱蕾並不在意這個問題,反正未婚懷孕要浸豬籠的陋習已經廢除。

  「讓我看看胎兒成長的情況,請躺下來。」女醫生示意她躺在病床上。

  「我是來墮胎的。」一種冰涼如果凍的東西塗在朱蕾的肚子上,讓她感到有些不自在。

  「以你目前的身體狀況,並不適合墮胎。」女醫生專心看著超音波螢幕。

  「我不想要這個帶給我不幸的孩子。」朱蕾負氣地說很話。

  「你自己看,他長得多可愛。」女醫生試圖感化她。

  朱蕾不由自主地轉過臉,看到螢幕上的確有個像小人的東西。

  好可愛!她心裏雖然這麼想,但是卻什麼都說不出口,反而是眼淚滑過臉頰。

  一張面紙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這是個非常好心的女醫生,從她手中接生出來的孩子,一定能感覺到抱著他的是雙溫暖的手……但現在她卻感到心情沉重。

  她好想生,可是她擦去淚水,吸了吸鼻,卻吸不走絕望的心情。

  女醫生觀察著她問:「你是不是有經濟上的困難?」

  「有一點,不過這不是最大的原因。」朱蕾歎了一口氣。

  「不管是什麼原因,我希望你都能夠堅強起來。」女醫生嚴肅地訓誡。

  朱蕾痛苦萬分地說:「不做不行,不然我會被外面那個男人殺死。」

  「別擔心,我來處理,你先把衣服穿好。」女醫生笑著安撫。

  「醫生你要小心,他不好惹。」朱蕾邊穿衣邊提醒。

  「MISS李,請你叫她的男朋友進來。」女醫生轉向一旁的護士。

  雷擎被護士請進來,滿臉的殺氣騰騰。「叫我進來幹嘛?」

  女醫生依然保持著和善的笑容,但是從她眼中可以清楚地看見一絲驚訝。

  坦白說,她完全沒想到進來的會是個高大英俊的男子,他的身高讓天花板顯得快掉下來似的,而且全身上下散發著強烈的男性魁力。

  她讚歎不已地打量著他的俊美,覺得自己有責任說服他留下他的種。

  雖然這名叫朱蕾的孕婦,並不是有著明星臉孔的大美女,但她清秀可人,就像鄰家女孩一般,任何人見了都會想保護她。

  可以想見,這個未出世的小生命,將會是她所接生過的眾多小生命中,最漂亮的新生命。

  女醫生直截了當地說:「她身子太虛,現在不能做墮胎手術。」

  雷擎毫不留情地問:「是不是只要幫她補身,就可以拿掉小孩?」

  「為什麼你不想要這個孩子?」女醫生臉上的笑容如沙漏般從嘴邊流失。

  「不關你的事!」雷擎有如古老的火車,頭上冒出濃濃黑煙。

  「我希望你們能重新考慮,墮胎對母體會有傷害。」

  「再說吧。」雷擎攏高眉尾,一副指責女醫生多嘴的表情。

  「這張照片送給你們。」女醫生神色自若地將螢幕上的畫面列印出來。

  「謝謝。」在接過照片的同時,女醫生像是傳遞鼓勵般地拍了拍朱蕾的手背。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對女醫生不尋常的動作,雷擎的手臂隆起疙瘩。

  「不關你的事!」朱蕾終於嘗到報仇的感覺,但是卻一點也不快樂。

  「多嘴的同性戀醫生!」雷擎坐在駕駛座,嘀嘀咕咕。

  「你胡說什麼?」朱蕾感到下可思議地觀察他生氣的側面。

  「她乘機吃你豆腐,你居然沒發現?!」雷擎其實是氣自己亂吃飛醋。

  「她哪有?你剛才應該去做腦部斷層掃描手術。」換朱蕾冷嘲熱諷。

  雷擎冷哼一聲。「我不會那麼倒楣,跟你爸一樣長腫瘤。」

  朱蕾頹喪地說:「他快不行了,恭喜你宿願得償。」

  「你可別以為,我會就此收手。」雷擎語帶狠勁。

  「你還想做什麼?」朱蕾喉頭緊緊地一窒。

  「斬草除根。」雷擎低聲咒?了一句髒話。

  虎毒不食子,想不到他竟然比老虎還狠毒!

  她的雙手輕輕地環在肚子上,她在心中向他說對不起,都怪她沒有能力保護他,讓他連看一眼太陽的能力都沒有。雖然女醫生給了她勇氣,可是她認命了,她只能求老天爺重新替他安排,下一對父母能夠比他們好一百倍。

  長病不如短痛,在她肚子裏遲早要死,不如讓他趕快去投胎。

  朱蕾心意己決地說:「臺北應該有不少見錢眼開的婦產科醫生。」

  「你說這個想幹什麼?」雷擎不敢相信,墮胎一事她竟然比他積極?!

  朱蕾兩眼無神地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們去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密醫?」

  「你現在身體狀況不好,貿然墮胎會有危險。」雷擎有所顧忌。

  「一屍兩命,這不是正合你的意!」朱蕾冷冷地揶揄。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以死陷害我坐牢。」雷擎反擊。

  「我先寫好遺書,跟你撇請關係,這樣總行了吧?」朱蕾自暴自棄地說。

  雷擎想了一下,有點心虛地說:「就算你肯放過我,你媽未必會同意。」

  奇怪?她願意成全他,讓他完全無後顧之憂,這種買一送一的好康,他不但不領情,還用各種藉口拒絕她……她懂了,他心裏其實是想要孩子的!

  她心中憂喜參半,不知道他要不要孩子的媽?

  她第一次發現他並不如表面那樣無情。他只是裝得很逼真,連她都被他的演技騙得團團轉。

  她憶起那晚,如果他是有計劃地蹂躪她,他大可只顧著自己的快感,用不著在乎她痛不痛,直接長驅而人,豈不是更符合他的復仇計畫?!

  沒錯!這場戰爭還沒結束,她也有可能獲勝,而且勝算下小。

  「奸吧,等我養好身體,我再通知你。」朱蕾重燃心中的火苗。

  「打電話給你媽,說你要在朋友家住幾天。」雷擎把手機扔到她腿上。

  「我幹嘛要打這通電話?」為了省錢,朱蕾只好把自己的手機賣了。

  「你必須住我家,我才能嚴密監視你有沒有好好吃飯。」

  「要我對著你這張臉吃飯,我根本不可能有胃口!」

  「我會像喂鴨子似的,把你的胃灌到像氣球一樣大。」

  「不用那麼麻煩,你乾脆找個樓梯間,推我一把就什麼都解決了。」

  「會殺人的是你爸,不是我。」雷擎使出在傷口撤鹽的毒招。

  「你殺的是自己的孩於!」朱蕾反控他,現在的她已經不怕他了。

  「你再頂嘴,我就讓你媽沒工作。」雷擎顯得黔驢技窮。

  好吧,該她演戲了——

  朱蕾限睛一閃一閃,肩膀一抖一抖,假裝好怕他的樣子。

  看他臉上充滿大男人的驕傲,讓她想起姬文琳說的沒錯。以壞制壞,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算被說成是愛錢的壞女人,她也無所謂。

  追求幸福,用不著太在乎過程,只要結果是甜美的就好了。

  回到他家後,朱蕾如他所願地飽餐一頓,然後就陷入愛困狀態,搖搖晃晃地走進客房,把門鎖上,接著倒頭就睡。

  柔軟的床勾起了她對過去的懷念……現在她租屋處睡的床只有木板,沒有床墊,害她睡得腰酸背痛。

  感覺好像睡了一個世紀那麼長,但她總覺得好像房內有著奇怪的聲音。

  朱蕾努力地撐開眼皮,看到鬼祟的身影。

  「你偷翻我皮包幹嘛?」

  「我高興。」雷擎把她皮包放回原位,打開抽屜,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照片在我枕頭下。」朱蕾同情地看著他,終於壓不住第一次做爸爸的喜悅。

  雷擎心虛地拉開房門。「我不是在找那張無聊的照片。」

  「冰箱裏有沒有霜淇淋?」朱蓄突然有嘴饞的感覺。

  「有,但吃冰好像對孕婦不好。」雷擎正色道。

  「不是我想吃,是他想吃。」朱蕾坐起身,指著咕嚕叫的肚子。

  「你躺著,我去拿給你。」雷擎不由自主地走回床邊,扶她躺下。

  「他要巧克力口味。」朱蕾像個挑嘴的小女孩向他撒嬌。

  「我去買,你想吃什麼牌子的?」雷擎自然流露體貼。

  「隨便。」孩子還沒生出來,他就變成子奴,朱蕾非常滿意。

  「你跑進來幹什麼?」朱蕾緊張地一手遮胸,一手遮三角地帶。

  「我在門外沒聽到水聲,以為你出事了。」雷擎是用腳踢門進來的。

  「我沒踩到肥皂,你一定很失望。」朱蕾冷言冷語。

  雷擎眼睛一眯,從迷霧中看到異狀。「你眼睛怎麼這麼紅?」

  「跟他說再見。」朱蕾低著頭,發出傷心欲絕的哽咽聲。

  「對喔,明天就要去婦產科了。」雷擎猛地記起來。

  十天過去了,她一直期待他改變心意,但是在三天前她睡到中午起床之後,閑閑沒事,把掛在牆上的日曆拿下來計算預產期,結果卻看到今天的日曆上,用紅筆寫著大大的「墮胎」兩個字,失望像連下三天的酸雨般侵蝕她的心……

  不過,不到最後關頭,她絕對不會輕易放棄!

  她特地穿了粉紅色底,上面鑲了小白花,胸口有可愛花邊的大肚裝。其實她現在才懷了兩個月的身孕,根本還不到穿大肚裝的時候,她的用意純粹是希望他取消明天的行程。

  沒想到他完全不為所動,她才會躲在浴室裏偷哭。

  「我要洗澡了,麻煩你出去。」朱蕾反客為主地命令道。

  「你搞清楚,這是我家。」雷擎眼中有一簇火苗正在燃燒。

  朱蕾背過身,快速地用浴巾裹身。「算了,我今天不洗澡就是了。」

  「醫生會被你的體臭熏死。」雷擎高大的身軀如同擋在愚公面前的大山。

  「你不是很討厭她嗎?怎麼突然關心起她來?」一陣強烈的醋意湧進朱蕾的心。

  雷擎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邪笑。「哦!你在吃醋!」

  「請你喝尿!」朱蕾拿起洗澡用的勺子,從馬桶裏舀水潑向他。

  「原諒你,誰教你現在是孕婦。」雷擎敏捷地閃開,眼中毫無怒氣。

  「我明天就不是了,你一定很高興。」朱蕾心中暗暗期望他能回心轉意。

  「今天是我最後一天當他的爸爸,所以我要幫他洗澡。」雷擎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少黃鼠狼給雞拜年,假好心。」朱蕾對他的企圖感到既氣憤又興奮。

  雷擎將臉貼在她的肚皮上。「小傢伙,你想用天然香皂,還是香浴乳洗澡?」

  他這個樣子,真像個傻瓜!

  兩個月大的胎兒哪里聽得到他說的話?但她的眼中突然透出一線生機!

  這種舉動應該可以解釋成他其實很想做爸爸,那她就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體會當爸爸的幸福感。

  褪下浴巾,讓他塗滿肥皂的雙手,溫柔地撫摸她的肚子,然後向上移到她的乳房……

  她知道她應該反抗的,可是她全身無法動彈,只能茫然地看著他帶著勝利笑容的俊臉,她又一次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中。

  但她的怒氣很快就隨著他的手指摩挲她身上的敏感地帶時,瞬間消失無蹤!

  他們只做了一次,不,嚴格來說是兩次,他卻清楚記得令她歡愉的部位。她不懂,是每個女人的敏感部位都一樣,還是他經常回想?

  生平第一次跟男人洗鴛鴦澡,她覺得既害羞又狂野,如果他能在這個時候,說一句他愛她,不知該有多好?

  可是她發現,她每每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除了她的身體,他對她的感情和肚裏的孩子,全都一點興趣也沒有。

  在他替她擦幹身體之後,她迫不及待地回到冷清的客房,套上一件大號T恤。

  分不清是失望還是疲倦席捲全身,她只想好好睡一覺。她需要體力應付明天的手術,然後若無其事地回到爸媽的身邊。

  朱蕾才剛合上眼,就聽到開門聲。

  「你走錯房間了!」

  「這是我家,我高興睡哪就睡哪。」雷擎全身上下只穿一條內褲。

  「我去睡沙發。」朱蕾轉身把枕頭抱在懷中,但是兩隻強壯的胳臂立刻從背後環住她。

  「不准!」雷擎的唇貼在她頸窩上,確定她脈搏如他所想正快速跳動中。

  朱蕾像只野貓在她懷中掙扎。「你的手在幹什麼?」

  「收房租。」雷擎的雙手繞到她胸前,搓揉著脹大的乳房。

  「我可沒要住你家,是你逼我住的。」朱蕾只剩下以口頭反抗。

  「人家說,女人在懷孕期間性欲更強,你一定很哈!」雷擎曖昧地笑道。

  「我的症狀正好相反,把你的髒手拿開。」朱蕾用力地擰著他的手臂旋轉。

  雷擎扳過她的身體。「少來了,剛才洗澡時,你全身又紅又燙。」

  「是水溫太高,我剛才還以為你想藉此燙死胎兒。」朱蕾極力狡辯。

  雷擎輕輕咬一口她的鼻尖。「你真是只愛說謊的小狐狸!」這一咬帶有憐愛的意味。

  「總比無恥的大色狼好。」

  「我好想要你!」雷擎的聲音低啞而性感。

  「求你!不要再玩弄我了……」朱蕾氣若遊絲地央求著……

  「來不及了,我已經控制不住了!」雷擎封住她微啟的雙唇。

  其實她也一樣,被他挑撥起的欲火,已經像是一發不可收拾的森林大火般蔓延開來……

  這是帶有離別味道的最後一夜,她不但不想再反抗,反而以珍惜的心情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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