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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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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瑪奇朵]胖花娘入門(成親正當時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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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5 00:16:4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我知道,要是你真的在這盅補湯裡放了那些東西,我一聞就知道了,還能全喝完嗎?」

  「也對,那你……」聽他這麼說,莫纖纖的疑惑就更重了,總不可能他是想問她是怎麼做的,然後做了一樣的東西去賣?這個荒謬的想法馬上就讓她在心裡給去掉了。

  對上她單純的眼神,文致佑有股衝動想把隱瞞了幾年的秘密給說出來,然而話到了嘴邊,他還是忍住了,一旦這個大秘密走漏,不提別的,他手中供進宮裡的路子,很有可能就會讓花正堂那個老狐狸給搶走。

  「沒事,就只是覺得點心和這湯做得不錯,所以我才多嘴問了一句。」

  莫纖纖眨眨眼,抿著嘴看著他,心裡有一點傷心和小小的不滿。

  她看起來難道真像個蠹的,要不他怎麼連編個謊話也不想個復雜點的?

  他那明明就是有話要說,絕對不會只是那麼簡單的理由,兩人見過這幾次面,難道她還摸不准他的性子嗎?真要沒事的話,他可不會浪費時間在這上頭,再說了,她有個幾斤幾兩,她自己還不明白嗎?

  不過她也不是個好事的人,既然他不說,她也沒打算追究到底,只是心中莫名有種悶悶的感覺,就不知道是因為還不被他信任而不開心,還是因為自己的腦子被小看了而悶。

  她的表情很明白的說明了她現在的心情,文致佑當然看出來了,但他只能選擇沉默無語,他有不能說的理由,即使曾衝動的想要對她傾訴,但是現在的時機不對,他不能冒險。

  兩個人就這麼相對無言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莫纖纖先開口打破僵局,「我換壺茶水吧。」

  「嗯。」

  她先將原本茶壺中的茶水倒掉,從一旁的小櫃子裡拿出一小包東西,用小鑷子輕輕夾起一小撮放進茶壺裡,接著再倒入熱水,見他明顯對那看起來跟茶葉不同的東西有興趣,順口解釋道:「這是我家裡自己采的花茶,喝了會回甘,挺不錯的,我娘以前總說天生萬物必有其價值,這花看起來不起眼,采摘又麻煩,但是說實在話,泡了茶水喝,這平心靜氣的效果可好了,來,試試。」

  她端了一小杯給他,眼神卻不敢直視他,微微斂下眼眸,盯著杯緣處。

  沒辦法,如果不這樣,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露了餡,說出這花茶在回甘之前,會先嘗到別人想都沒想過的苦澀。

  小時候她最討厭這茶水了,一股子苦味,雖說到了喉嚨裡會有一點點的回甘,但是就那點回甘味,根本壓不住口中宛若黃蓮的苦澀。

  以前她娘總愛在夏日時候弄上一壺,還要盯著她和爹都給喝完,也讓他們一家子不管外頭天氣再怎麼熱,一整個夏日下來,沒一個人會中暑。

  只是這花茶她來京城裡的時候,除了身上藏的這一點,其它的都隨著包袱讓人給丟了,要想再做,可得再等一年。

  她在這時候拿了這茶出來,雖說也是對他好,但是其實也不免有一點小小的私心,誰讓他剛剛對著她說了那麼蹩腳的謊。

  文致佑不知道她心裡的這些彎彎繞繞,先是淺酌了一口,然後聞著淡淡的花香,就將杯裡的茶水一飲而盡。

  「不錯,只不過這哪裡是回甘,這花茶有泡過糖嗎?感覺甜滋滋的,像是小姑娘喝的。」

  甜滋滋的?莫纖纖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聽錯了,還是她拿錯了?

  她急忙翻開壺蓋,看著在水裡載浮載沉的花朵,確認她泡的的確是碧綠草的花沒錯,又小心的看看他的臉色,神情自然,的確不像吃了黃蓮的樣子,不禁有些懷疑起來。

  難道這花茶放久了,會變成甜的?

  莫纖纖不信邪,也替自己倒了一杯,然後也學著他一飲而盡……瞬間,一種難以言喻的苦澀毫不客氣的在嘴裡擴散開來,她受不了的重重放下杯子,一邊吐著舌頭,起身快步走到櫃子前,從糖盒子裡拿出好幾顆糖全往嘴裡塞,這才勉強覺得那種苦到舌頭都發麻的感覺好上一些。

  她坐回桌邊,沒好氣的瞪著他,含糊不清的道:「你騙我!這茶分明就是苦的,苦死人了!跟我以前喝過的沒兩樣,哪裡甜滋滋的了?!」

  看著她誇張的反應,文致佑也覺得不對,又倒了一杯,這回一口一口慢慢啜飲,然後對著她搖搖頭。「沒錯,就是甜滋滋的!那味道很難說明白,就像是花蜜一般慢慢的在嘴裡化開,越是到了喉嚨裡,甜味就更加明顯。」

  莫纖纖懷疑的看著他,不確定的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他點點頭。「當然,我沒必要騙你。」

  她奇怪的上上下下將他給打量個仔細,就在他正要開口問她到底在看什麼的時候,她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瞬間讓他怔愣住。

  「你其實已經沒有味覺好幾年了,對吧?」

  文致佑微眯起眼,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也不再遮掩,直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反正她的表情和眼神在在說明了她已經肯定這個猜測。

  莫纖纖可不在乎他的表情有多冷,抓起他的手,皺著眉,喃喃自語道:「這還真的是……果然是把不出來的脈啊!」

  他抽回手,見她的小嘴開開闔闔,不知道在嘟囔些什麼,又冷聲道:「難道你不該先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剛剛說的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她抬起眼眸望向他,見他一臉戒備提防,想著他這症狀都已經幾年了,現在有一些情緒也是可以體諒,倒也不在意他的冷言冷語,溫聲解釋道:「剛剛你喝的花茶,其實是源自一種叫做碧綠草所開的花,一個月就開那麼一次花,還只挑著夜半月圓的時候開,也只有那個時候采到的花才是最有效用的,其它時候不過就是像雜草一樣的東西,采了也無用,而這花的效用也簡單,就是夏日的時候可以平心靜氣,防暑熱,只是……我娘當初留了本小本子,上頭提到這花還有另一種效用——」她頓了頓,表情也跟著嚴肅起來。

  見狀,文致佑的身子也踉著坐挺了些,專注的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西南之地,有一種植物叫做避瘴草,原本是西南地區的人,為了避免入山林采摘藥草受瘴氣所害,會將這種藥草制成香丸含入口中,或是隨身攜帶,可這種藥草還有一個少有人知的特性,就是若使用太多次,尤其是攙了普通的豆油,藥草就成「一個害人的東西,幾次服用之後,味覺就會慢慢喪失,一般的大夫把脈把不出問題來,只會以為是得了怪症。」

  她一口氣說了好多話,覺得口有點干,下意識伸手想拿茶杯喝口茶水,卻想起那難以忍受的苦味,扁了扁嘴,連忙又縮回手。

  「最惡毒的是,這一開始難以察覺的怪症,也會讓人的身子慢慢變得虛弱,卻又不會太明顯,但最後無藥可醫的時候,又會轉成像是花柳病發作的模樣,不可不謂狠毒。

  「不過這藥草也不是無方可克,就這碧綠草的花,一般人飲之只會覺得滿口發苦,但是用了避瘴草的人卻會覺得甜,用得越久,就會越覺得甜,所以你剛剛說喝了這茶覺得口如蜜津,才讓我肯定你失去味覺有好一陣子了。」

  這一連串的解釋,讓文致佑無比震驚,他萬萬想不到困擾了自己多年的怪病,居然是有人下手害他所致,他想了想,又覺得不對,於是再問:「可那日你送來的點心我也嘗出了味道,難不成那裡頭也放了碧綠草的花?」

  莫纖纖搖搖頭,那花兒她自己也剩下不多了,而且一般人吃它就像在吃黃蓮,她怎麼可能拿去做點心,她送那盒點心是要報恩的,可不是拿來結仇的。

  「那倒是沒有,我只不過在裡頭放了碧綠草泡出的水,碧綠草雖然沒有花那樣的效用,但是勝在平和補身,就如同冬季的蘿蔔有小人蔘的稱號,碧綠草也算是補身上品。」她其實也是第一次碰見這樣的症狀,她歪頭想了想,又道:「不過一草同根,碧綠草也有些微的效果也說不定,我沒在我娘的本子裡看過,也不知道這其中的道理。」

  他沒有想到這趟來攬花樓還真是來對了,不只找到了失去味覺的原因,甚至還極有可能找到一直隱藏在深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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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發表於 2016-12-15 00:16:5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莫纖纖默不作聲,而是起身繞著屋子想找茶水,想著要是他一時半會兒的還想不通,自己就干脆去樓下提水來燒也行。

  只是才剛要踏出屋子,文致佑就轉過頭來,淡淡說道:「過來這裡坐著,我還有點事情要問你。」

  「喔。」她乖乖的走回去坐好,有些掙扎的看著桌上還剩下一點的花茶,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為了解渴而喝下那杯會讓人苦不堪言的茶水,喝了其實對身體也很有好處,不過那味道……她覺得自己剛剛能忍住沒吐出來真的是太有毅力了。

  「想喝水讓下人送進來就是。」他掃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在為難些什麼,語氣自然的道。

  「啊!對喔!」莫纖纖摸摸鼻子,一副後知後覺的嬌憨模樣。「那我看看杏花在不在,在的話我再喊她……」

  她話還沒說完,他又無奈的開口,「讓你吩咐下去,怎麼還要自己去喊?做下人的不就應該守在外頭嗎?」

  她搖搖頭。「不知道,大概是習慣了吧,杏花也是後來春鵲姨才撥給我的,但是平日裡穿衣洗臉倒茶我自己都能做,就沒習慣讓杏花跟在外頭。」

  她知道樓子裡就兩個小丫頭可以吩咐著跑腿,其它的都是打雜做粗活的而已,她身邊跟了一個杏花,已經算是破了規矩,她也不想整天使喚杏花,讓別人看了眼熱。

  「這也是規矩,哪裡有習慣不習慣的說法,你現在身分不同……」文致佑突然一頓,看著一臉儍笑的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罷了,她喜歡這樣就這樣吧,他到底也不是她的什麼人,管得多了,說不得會讓人厭煩。

  莫纖纖見他不說話了,心中略松了口氣。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其實自己本來只是個普通小老百姓,雖然已經盡量試著把事情交給丫頭去做,但對於明明自己就能動手做的小事,卻還要喊人去做,始終無法習慣。

  「算了,你坐著吧,我去喊人。」文致佑看了看她穿的衣裳,外頭雖熱,但是她穿的外裳根本就是薄紗一件,他不禁微微皺起眉頭,直接起身往外走,不打算讓她穿著這身衣裳在外頭走動。

  嘖,能來攬花樓裡找花娘的還有什麼好人,他可不想讓她穿著這身衣裳讓別人給看見了。

  他腦海快速閃過這樣的念頭,卻不知道從何而來,他甚至忘記之前他還曾經嘲諷過她的姿色根本就不足以讓男人感興趣,現在反而覺得那些男人眼睛不安分的飄來飄去,尤其是往她屋裡飄的,全都是些不正經的歹人。

  「咦?不用不用,我自己往外頭喊喊就行了。」

  她急著往前走,卻在門前讓文致佑給攔了下來,他臉色不佳的低斥,「就說了不讓你出來了,怎麼就是不聽話?看看你這身衣裳,透得都跟紙一樣薄了,哪裡是個正經姑娘該穿的,還有前頭怎麼露了大半,也不知道現在的姑娘家是怎麼想的,一個個的……」

  莫纖纖聽著他嘮叨,不禁目瞪口呆,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之前春鵲姨不是說文家公子沉默寡言,現在眼前這個滔滔不絕的男人又是誰?

  她小心的縮頭舉手反駁,「可是這衣裳是春鵲姨給做的,樓子裡的其它姑娘穿得比這還薄呢,這衣裳可是好料子……」

  聞言,文致佑眉間的折痕不自覺加深,忍著想把她衣裳多補上兩塊厚實布料的念頭,斬釘截鐵的打斷道:「換了,這哪是什麼好料子,我明兒個讓人送新的衣裳過來,你以後再也不准穿這種比紙還薄的爛衣裳了。」

  莫纖纖不敢反抗的點點頭,但隨即又道:「照著這個款式做好嗎?這樣的天穿起來挺涼快的,而且春鵲姨說了,這款式是這幾年城裡最時興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再次被看這衣裳哪裡都不滿意的他給否決了,「都說了不行,這款式也要換換,露出一大片胸口,一看就不是正經姑娘穿的,以後別春鵲那鴇娘說什麼就是什麼,那人說的話能聽嗎?少讓她給教壞了……」

  文致佑劈裡啪啦的說個不停,莫纖纖除了適時的點頭應付,再也沒有能插嘴的機會。

  只是她還是有一點點疑惑就是,花娘也算是正經姑娘啊?春鵲姨說……啊!不能再聽春鵲姨說了,她要是再提一次,說不得他又得說是春鵲姨亂教人了,她還是乖乖閉上嘴的好。

  【第五章】

  胡定存沒想到才不過多久沒見到文致佑,兩人再次相見居然是在花樓,而且他一臉我是主人,你這個客人打擾到我用餐的不悅表情,又是怎麼一回事?

  胡定存實在很想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人了,但是文致佑那種嚴肅冷淡的神情,加上剛剛在外頭看見文大,又在在證明裡面那個正悠哉吃飯的人就是文致佑。

  「這……可真是出乎意料啊!」胡定存似笑非笑的掀了袍子,在文致佑的對面坐下,語氣滿是調侃。

  「再來一碗飯。」文致佑連理都沒理他,直接把飯碗遞給站在一旁的莫纖纖。

  莫纖纖看他要吃第二碗,高興得很,馬上接過碗,到旁邊添飯去了。

  話說最近這些日子,他的胃口一日比一日好,她也是高興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她明明後來就沒再放碧綠草了,可他還是能從她做的飯菜裡吃出味道來,著實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對於心思簡單的她來說,什麼原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每天都能夠看見他,她就很滿足、很高興了。

  胡定存看了看兩人舉手投足間的那種默契,嘴角勾起一抹壞笑,傾身向前悄聲問道:「怎麼,原來多年春心不動卻是喜歡這樣的?現在……可有什麼進展了?」

  文致佑早已習慣好友說話大剌剌又不經過腦子,連眼都不抬,只平淡的問道:「今兒個是來喝藥的吧?怎麼廢話這麼多。」

  經他這麼一提,胡定存忽然想起自己來攬花樓的主要原因,瞬間一種羞恥感讓他默默的敗退。

  可惡!這小子一開口就說到了他身為男人的痛點,讓他一下子就如同消風的皮球,躲到邊邊自怨自艾去了。

  兩個男人的談話並沒有太大聲,但是莫纖纖還是聽得很清楚,她看著胡定存一臉悲催的模樣,同情心不禁小小的泛濫,她將飯碗遞給文致佑後,好心的柔聲安慰道:「胡公子,你不要介意文公子說的話……」

  文致佑睨了她一眼,不悅的打斷,「說了幾次了,別喊我文公子,叫我的字。」

  「喔,知道了,秀之。」她從善如流的改正對他的稱呼,然後繼續安慰胡定存,「放心,你上回吃過了藥,後來我看有好上許多了,今兒個再服一帖,接下來就是鞏固精元了,我開張單子給你,以後照著吃些藥膳就行,很快就能兒女成群了。」

  文致佑聽了再也忍不住輕聲嗤笑,好笑的看著胡定存憋得通紅的臉,調侃回去,「他還沒娶妻呢,要真讓他現在弄出個兒女成群來,他家老爺子還不打死他。」

  莫纖纖不知道自己的安慰反而拍到了馬腿上,只能尷尬的儍笑。

  「別理他,他就是吃飽了撐著。」文致佑不想讓她把注意力都放在胡定存身上,淡淡的道。

  「你這話還真是夠朋友啊!也不想想當初這兒還是我帶你來的,怎麼,美人在懷,這媒人就丟過了牆?」胡定存能夠跟文致佑當上好友,臉皮自然也不是一般的厚。

  要知道文致佑這個人看起來就一臉嚴肅樣,綾羅綢緞也能被他穿出一股古板的味道來,如果不是自己鍥而不舍的一直纏著他,他這個人就注定是沒朋友的命。

  接著他一臉壞笑的看著莫纖纖,調笑道:「月半啊,我勸你別跟著這個男人了,他啊,脾氣可不好,考慮考慮我怎麼樣?我幫你贖身,以後你想要繼續醫人也隨你,我家雖然比不上這家伙的家大業大,但是京城第一鏢局也不是喊假的,綾羅綢緞、吃香喝辣,包准樣樣不少。」

  莫纖纖還沒有所響應,文致佑就已經先冷眼瞪向他。「是想找死不成?」

  他那冷然的眼神看得胡定存不自覺打了個冷顫,知道這是他要發火的跡像,不過胡定存卻莫名感到興奮,這些話以往他也不是沒說過,可是也沒見過文致佑在意過誰,然而這回他不過才剛開了口,真金白銀都還沒動上呢,他就氣成這樣,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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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5 00:17:0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要說這兩個人之間沒個什麼,他死都不信。

  正確來說,是他這個兄弟,百分百的對人家有了什麼淑女之思了吧。

  「瞧瞧,我就說了幾句,你這火就上來了,怎麼,是真的……你懂的?」胡定存朝他擠眉弄眼,一副你我心知肚明的表情。

  「我懂什麼?」文致佑看著他那副嘴臉,忍不住來氣。「我就是知道你又吃飽了撐著,在隨便找人尋樂子。」

  胡定存隨手拿起桌上沒人用的筷子,夾了一些菜送進嘴裡,嚼了嚼,隨意的道:「呵呵!男人嘛,哪裡沒有一、兩個紅顏知己,我明白的,你要是真動心了,就放出消息,難道還會有那些不長眼的敢靠過來?」

  不管怎麼說,文家以醫出身,上上下下認識的人多了,雖說京裡比文家更有權有勢的也不是沒有,不過如果不是什麼大事,也不會給文家不爽快。

  看他越說越不像話,文致佑隨便找了個理由支走了莫纖纖,才不悅的回道:「纖纖是個好姑娘,別把你那套下流的心思套在她身上。」

  「我是怎麼下流了,書裡都說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還覺得我說這話是難得的正經呢!」

  這絕對是誣蔑啊,他這樣的翩翩公子,怎麼說也是憐香惜玉才對,怎麼能說是下流呢,再說了,除了文致佑這眼睛不知道怎麼長的,他也看不出來那個胖花娘有哪裡可以讓他想下流的地方。

  「總之,別再提這事兒,我和她之間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只是純粹來這裡吃飯而已。」文致佑還多此一舉的補充道:「她做的飯菜比較合我胃口。」

  身為好友,胡定存也是知道這幾年他胃口不佳的事情,常常一桌的菜色上來,他要是能夠勉強吃上幾口就算不錯了。

  「這樣豈不是正好?就像我剛剛說的,把人給納了回去,一天三餐都讓她包了也行啊!」胡定存是真的好心提議。「再說了,把人納回去,一定就要有什麼心思嗎?你是想得太多了,還是心底真有那幾分心思?」

  「胡定存!」文致佑臉色一沉,不願和他在這個話題上打轉。

  他越是如此,胡定存就覺得這事情越有戲,也不管他黑沉沉的臉色,自顧自的續道「行!既然你沒什麼心思,那我就好辦了,說實話,我剛剛說要幫月半贖身也不是說假話,想想我家老爺子年紀也有一把了,那方面……自然是沒什麼好調養的,不過人老了,以前一些舊傷也常出來作怪,所以我本來就想著把月半給贖身回去,不說別的,就是讓她給老爺子調養調養也是好的。」

  「外面一堆醫館,有得是大夫。」文致佑冷聲說道。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是他確定自己沒對莫纖纖這個胖花娘有什麼特殊的情感,可是一聽到胡定存認真的說要把她給贖身回去時,他卻感到憤怒油然而生,就像自己的什麼東西要被人奪走一樣,他捏緊了手中的筷子,強迫自己控制住幾乎要脫韁的情緒。

  「你知道的,大夫和家裡人是不同的,再說了,外頭那些大夫,一個個都文謅審的,說起話來這個脈那個脈的,哪裡有胖花娘來得親切好用,而且一樣都是喝藥汁,小姑娘煮出來的,怎麼說也比那些老頭子弄出來的好多了,這算盤怎麼打都劃算,你說對不對?」胡定存挑釁的望著他。

  嘿嘿,這個文致佑明明就是對人家胖花娘有那麼一點意思,嘴裡還想撇得干干淨淨,那他就要試試看他是真的沒那個意思呢,還是只是嘴不對心在硬撐,雖然就他個人的猜測,幾乎肯定就是後者了。

  文致佑對於他明顯的試探不發一語,但是不悅的氣息卻清楚的表現了出來,他從來沒有像此時這般,想要拿東西狠狠塞住胡定存那張老愛胡說八道的臭嘴。

  胡定存毫不在意他的冷眼,反而讓自己的下人去喚春鵲過來,然後又笑咪咪的說著:「擇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兒個問問月半贖身的銀兩要多少,今兒個就把人給抬回去得了……啊!對了,以後你要是想吃月半做的菜,就到我家的宅子去,反正大家都是自己人,來我家吃那一餐、兩餐的也算不得什麼……」

  「說夠了沒有!」文致佑沉聲打斷他喋喋不休的話語,咬著牙道:「我說過了,她不會贖身,起碼不是讓你給贖走。」

  胡定存笑咪咪的瞅著他,正巧聽見春鵲跟著自家下人走過來的腳步聲,幸災樂禍的回道:「這可不是你說了算,還是問問鴇娘的意思吧。」

  春鵲才剛踏進屋子裡,就收到文致佑那犀利的眼風掃來,讓她本來就有些焦頭爛額的情緒又添了幾分焦躁。

  唉呦喂!這些爺們就不能消停一些嗎?老是這樣折騰,她都覺得快要把自己的頭發給拔光了。

  即使她在心裡面已經將兩個小伙子給罵了一遍,表面上仍是堆著笑意道:「兩位公子,這是有什麼事啊?」

  「沒什麼大事,就是想給月半姑娘贖身,你就說個價吧,看在你和我家老爺子也是老相識了,我也不缺了你的,不太過分的價碼,我今晚直接就讓人把銀兩給抬過來。」胡定存財大氣粗的表示。

  春鵲沒想到喊她上來居然是為了這等事,她的笑容倏地一僵,遲疑了半晌,才吞吞吐吐的道:「這……胡公子,不是我特意要拿喬,不過最近這些日子,想幫月半贖身的人可多著了,我一個都沒允,再怎麼說,也得看看月半自己的意思,這我……」

  她話還沒說完,胡定存就翻了個白眼,打斷道:「你別在我面前說那些虛的,銀兩不是問題,你就出個價吧。」

  春鵲心裡可是比黃蓮還苦了,表情也不由得顯得無奈,連忙為自己喊冤,「這可真是冤死我了,我在別人面前也是這麼說的,不說別的,上回王爺那裡的陳管事就說要贖了我們家月半,我也是問過月半的意思才給推掉的,要不陳管事提出的可是兩百兩黃金呢!」

  胡定存倒是沒想到一個胖花娘竟喊到兩百兩黃金的價,他要是沒記錯,之前天香樓的花魁也才喊出三百五十兩黃金而已。

  「罷了,兩百兩黃金就兩百兩黃金吧。」胡定存雖然覺得有些肉痛,但還是爽快的道:「我也不占你便宜,就這個價錢了,你也別啰唆,直接找月半來問問她的意思,是走是留,當場就給我一個准話。」

  莫纖纖這時候正好興衝衝的拿了樓下廚子剛做好的點心上來,在門口聽見這樣的消息,一時間不禁怔愣住,也不敢踏進屋子裡了。

  春鵲頭痛的看著屋子裡兩個男人,一個像是存心找碴,一個是冷著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卻都直勾勾的望著身後的莫纖纖,這……她要是再看不出來這中間有些古怪,她多活的這些歲數豈不白過了。

  她嘆了口氣,把月半往前一拉。「你自己說說,人家要幫你贖身呢,你允不允?就是不允了胡家的公子,我那兒還有許多人選。」

  這一問其實也算是幫她自己解了這些日子的心結,自從莫纖纖在那方面的治療手段頗有成效後,不少人打著想納她為妾的念頭,有的是想靠著她獲利,有的是想著有個會醫的妾,更方便家裡的人……理由不一而足,她光是為了推掉這些人,實在是操碎了心。

  「贖身?」莫纖纖下意識看向文致佑,接著又看著一臉壞笑的胡定存,感到不知所措,又有些驚慌。「我、我沒想過……」

  「沒想過不打緊,現在可以想了。」

  胡定存的話才剛說完,文致佑馬上接口道:「別理會他,你如果不想,誰也不能強迫你。」

  胡定存笑咪咪的道:「文兄,你這話說得可不地道,哪有女人會願意做一輩子花娘的,還不如趁著年輕早早從良去了,那才算是個好下場,對了,既然你不打算幫人贖身,也少說這些話了,免得讓人誤會你就是見不得別人好。」

  「誰說贖身就一定好了?讓你這花心浪蕩子贖去,她還不知道得掉多少眼淚。」文致佑再也忍不住的出口反嗆,他站直的的身子即使看起來比胡定存痩弱了一圈,但是氣勢可一點也不輸人。

  胡定存也不甘示弱的站了起來。「我今兒個就是要替月半贖身又怎麼了?以後成了我的妾室,就是掉幾滴眼淚又怎麼了?哪個女人在床上不哭過那麼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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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發表於 2016-12-15 00:17:1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直接讓文致佑一拳給打斷,文致佑冷冷的瞪著他。「別把那些齷齪心思放在她的身上。」

  胡定存摸了摸無端挨了一拳的臉頰,吐出一口帶著血絲的唾液,冷笑道:「我就是說了又怎麼了?等我替她贖了身,以後就不只說了,我還……」

  莫纖纖手足無措的看著兩個男人針鋒相對,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她覺得酸澀逐漸在心中蔓延開來,有那麼多人想要替她贖身,但是為什麼卻沒有她最想要的那一個?

  他說喜歡她做的飯菜,所以天天都來,她對他的意義,是不是就只是一個能煮出味道來的廚娘而已?

  莫纖纖突然想起第一次見面時他說的話,低頭看著自己豐腴的身軀,心頭的苦澀更甚。

  她是不是不夠好,所以他才不想替她贖身呢?

  這樣的念頭一直徘徊在腦海裡,讓她再也聽不見周遭的聲音了,或許聽不見也是一種幸福,起碼她可以不用聽見他會用什麼眨抑的詞語去告訴別人她有多麼的不值得。

  莫纖纖難得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緒中,豆大的淚珠還沒滾落,她的手就被猛然一握,一句彷佛晴日春雷的話語,就這麼打入她耳中——

  「我替她贖身!我倒要看看,我文致佑想要的女人,還有誰敢來跟我搶!」

  她猛然抬頭,就見他一臉堅定,這時淚水再也忍不住滑落,望著他的眼神滿是不可置信。

  他剛剛是說要幫她贖身?不對,重要的是,他說她是他想要的女人?!

  本來酸酸澀澀的心,瞬間就成了一汪蜜糖水,讓她有種說不出的幸福感覺。

  月半,不!該說是莫纖纖,就這麼離開了攬花樓,春鵲雖然也是滿心不舍,尤其是已經預料到好不容易旺起來的生意應該很快又會下滑,但是想想那些幾乎已經快逼到她門頭的管事們,她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決定。

  人總歸是留不住的,比起日後一群人耐不住動手爭搶,還不如現在就讓她干干淨淨的依照自己的意願離開。

  既說了要幫莫纖纖贖身,文致佑即使明白自己是一時的衝動,但還是不忍看著她欣喜後又變成失望的表情。

  於是當下就讓文大回家去提了兩百兩黃金,這個數字不算小,但是對於文致佑來說,他的私庫裡就能夠提得出來,還不至於驚動文家的其它管事。

  胡定存也知道自己剛剛惹人厭了,在搞定了文致佑這個口不對心的悶家伙後,很識相的先溜了,離開前,還不忘對莫纖纖說道:「行啦!以後跟著他,包准你吃香喝辣。」雖然就你這身材,最好是不要再吃了……不過後頭這話他還沒說出口,就看見文致佑又掃過來的凌厲眼神,讓他只得把話給吞進肚子裡。

  自家姑娘要從樓子裡出去了,春鵲雖然沒能給她什麼,但也不舍得讓她孑然一身的離開,於是她喊了杏花去收拾自己的行李,接著又拉著莫纖纖的手,一起往屋裡頭去。「來,這些日子給你留的好東西多著了,別的我也不說,一些藥材還有首飾一定得全讓你帶走。」

  其它花娘老是抱怨她偏心,也不想想她們哪一個像月半一樣給老娘賺了這麼多銀兩回來?更不用說那些個小蹄子,一個個私心重得跟什麼似的,她栽培她們哪裡不費銀子了,結果一個個全都是剛賺了一些銀兩,就開始瞞著她藏私房錢,嘖!打量著她好唬弄不知道,別忘了她也是過來人,那些人轉什麼心眼,她瞄一眼就知道。

  只有月半好,那些貴客送過來的賞賜還有東西,全都上交了,瞬間感動了她這個歷經風霜的老人,於是下定了決心,除了動用一些銀兩來培養樓裡的花娘,還有買一些新的姑娘外,其它的全都給她留著,讓她以後出樓子的時候可以帶走。

  她看過許多花娘悲涼的下場,再也沒有誰比她更清楚一個花娘贖身出去後,懷裡沒有銀子有多重要,世間總說戲子無情,婊子無義,但到頭來,總是薄幸的男子居多。

  春鵲隨身還帶著桂花,一進到內室,就把莫纖纖常穿常用的都先拿出來讓桂花整理,接著她拉著莫纖纖的手往邊上走,她認真的看著莫纖纖,凝重的道:「纖纖啊,春鵲姨知道我是留不住你了,別的我也不多說,就是以過來人的身分提點你幾句。」

  「嗯,春鵲姨你說。」莫纖纖乖順的點點頭。

  往常要是春鵲看見手下的姑娘能夠這麼乖巧,那是再高興不過了,但對像一換成是她,怎麼就覺得那麼讓人操心呢?

  「唉,你這孩子是乖巧,不過就是缺了點心眼,以後你手裡的東西可得緊緊的攢住了,文公子那樣的家世,雖說不會貪圖你手上的那一點東西,但是女人還是要把著一點錢財,以備不時之需。

  「別看文公子現在對你不錯,男人就跟貓兒似的,偷腥是他們的本能,也不管香的臭的就往自己家裡扒,就是現在看著你重了幾分,以後要是有了新人,那分重還能剩下幾分誰也不曉得,所以這東西一定得守好了,明白嗎?」

  莫纖纖知道春鵲姨說這番話是為了她好,但是心中總有些酸酸澀澀的,不甚自在。

  她睜著眼,有些彷徨無助的望著她,低聲問:「春鵲姨……我是不是不該就這麼和文公子走了?」

  其實剛剛她也見著了,他說要替她贖身,是被激出來的,要不然他如果真的有那樣的心思,哪會這段日子都沒透點話給她?

  春鵲以為是她剛剛說的話讓她驚著了,連忙安撫道:「放心好了,我剛剛說的話不過就是讓你多上點心,文公子出了大筆銀兩將你給贖了出去,怎麼說也是看重你的,你也不用太擔憂。」

  說完,她不免覺得根本就是自打嘴巴,只是這人都已經要接出去了,難道還能夠說一句怕就把人給留下來?

  她在心裡長嘆一聲,最後又叮囑了她幾句,不外乎是把著銀子把著男人心什麼的老生常談。

  只是莫纖纖這時候哪裡還聽得進去,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她剛剛說的那一句話上頭。

  她必然有讓文致佑看重的地方,所以才會真的被人這麼一說,就順水推舟的幫她贖身,對吧?

  莫纖纖一直是個樂天的性子,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候卻糾結了起來。

  喜歡或者不喜歡,忽然成了她心中好重要的執念。

  她想要清楚明白,他總是平靜的面容下,到底都在想些什麼,她更想要知道,他是不是跟她有同樣的心情。

  做了好吃的,第一時間想起他,梳眉化妝也是想著他,輾轉難眠的時候也是想著他,那他呢?他的心中可有一點點……她的存在?

  【第六章】

  有時候有些問題不能想,一旦想了,就會發現殘酷得太過可怕。

  就像在被贖身前,莫纖纖即使只是個花娘,生活倒也沒什麼憂慮,每天吃吃喝喝,為客人們調養身子,對於外頭謠傳她身有奇技,可以讓男人回春的說法,從不放在心上,有時候還挺得意自己擁有這樣的一技之長,能夠讓她賺些銀兩。

  但是被贖身後,反而不得不面對現實,尤其當她住的地方外頭已經不知道來了幾波打聽消息的人,又有幾個臉帶不屑的人幾度無心路過,順便罵了幾聲不要臉。

  就連杏花這麼遲鈍的人,都感覺得出來現在的日子雖說不缺吃喝,但是似乎出了這棟宅子,收到的惡意眼光可比以前在攬花樓的時候多了許多。

  莫纖纖主僕倆相對無言,對於那些惡意的挑釁,也只能龜縮在宅子裡盡量不出門,來個相應不理,只是每天都得回文家老宅的文致佑就沒那麼好運了。

  每天回到家,就像一場戰爭。文致佑頭疼的看著眼前的人,覺得他從沒有這麼焦頭爛額的時候。

  要一步步的查內奸,還要在莫纖纖那裡想辦法解毒,又要忙著手中的生意產業,結果回到了家,還得應付家裡一票娘子軍對於他為莫纖纖贖身的討伐,不只是身體累,連精神都累得很。

  他即使想沉默以對,但是他母親和祖母卻不想放過他。

  「你又是從那個女人那裡回來了?」文母板著一張臉,沒好氣的問。

  文老夫人坐在上首,雖然沒有馬上開口質問,但是神色看起來相當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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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發表於 2016-12-15 00:17: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娘,我自有分寸。」已經連續幾天都在爭論這個話題,他真的不想再多浪費時間和精力了。

  「還沒成婚就把一個花娘給養在外頭,這樣還說你有分寸?!」文母一想到這個,口氣更是氣憤,「你可知道外頭的人現在都是怎麼說你的?就連跟秦家那頭本來說得好好的婚事,現在都有可能沒了。」

  「那婚事沒了就沒了吧。」文致佑淡淡的道。

  說實在話,他還看不上秦家的身分,不過就是個剛進城的四品官,在其它地方或許是個土霸王,但在京城裡,他這樣的身分還得要掂量掂量,如果不是母親非要找個官家小姐,他也不會默許她找上這樣的人家。

  文家一直以來都會避免與官家結親,不為其它,只因文家畢竟是以醫道立足,在宮廷內苑、前朝王府裡,態度都是中立的,這也是文家雖然沒有幾個人以文以武出仕,卻一直地位超然的原因。

  文致佑和文家的男人們在這方面看得很清醒,也深知他們的底氣從何而來,所以在這方面也很謹慎,只是文母不過是個刀筆吏的女兒,眼光看不到如此長遠,總認為以兒子的人品,就是公主也能夠尚得,再不繼也得是個官家之女,哪裡能夠看得上一般小吏之女或者是平民百姓。

  「你怎麼能這麼說,秦家的姑娘可是這幾年下來看得最好的姑娘了。」文母驚呼出聲,「是外頭那個女人鼓吹你的吧?我就知道,那種養在外頭的花娘哪裡能有一個好的,就是存著一肚子撩撥人家宅不寧的壞心眼。」

  文致佑或許是太累了,所以無法聽著任何人說莫纖纖的壞話,他沉下臉,有點煩躁的低喊,「娘,夠了,這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秦家如果要拿喬就隨他們去,總之我現在沒這個心思。」

  文母第一次被兒子這樣頂撞,瞬間紅了眼眶。「你你……果然是讓那狐媚子給教壞了!」

  文老夫人見母子倆越吵越不像樣,忍不住插話了,「行了,老大家的,就少說幾句吧,孩子大了,就是在外頭有了人又怎麼了?還有佑哥兒,你母親也是一心盼著你好,你之前也是個本分孩子,怎麼就選在要說親的時候鬧出這樣的事兒來?若是缺了房裡人,跟我還是跟你母親好好的說說,難不成還能缺了你的?偏偏要在外頭養著那些不三不四的,把自己的名聲給弄臭了,豈不是更讓家裡人擔心?」

  對文老夫人來說,自家孫兒自然是好的,有什麼不好都是外頭人教唆的,更不用說自家孫兒潔身自愛了這麼多年,卻突然傳出包養花娘的消息來,她是怎麼也不願相信只是自家孫兒單純迷上了外頭那花娘的緣故。

  人總是只願意相信自己相信的,對於一些顯而易見的事實卻視而不見,文老夫人現在就是如此。

  她雖然話裡話外沒有明顯的說是外頭的花娘勾引了文致佑,但是口氣擺明了瞧不起莫纖纖。

  文致佑並不笨,又怎會聽不出祖母的話中之意,只覺得自己現在解釋不了他老往莫纖纖那裡跑的原因,又不能順著祖母和母親的意思,跟莫纖纖那裡斷了關系,著實陷入兩難,無奈煩躁之下,只能保持沉默。

  若不是祖父帶著人往西南尋求解毒法,父親也一路跟著去了,他也不會落得如今有口難言的情況。

  當初是怕打草驚蛇,所以除了祖父和父親之外,他沒有再和第三個人提起他失去味覺是因為中毒,畢竟這毒是長年累月下來的,下毒之人必然是在文家裡也安排了內應,如今他還沒找到指使者,也還尋不出蛛絲馬跡,只能先按兵不動,再慢慢調查,但當務之急還是先把味覺給找回來才是。

  現在的他,一般的食物還是嘗不出味道,只有莫纖纖做的東西能夠吃出味道,說也奇怪,就算她做的菜裡沒有放碧綠草,他仍然能夠吃出味道,這也讓他就算拿走了她手上所有的碧綠草當做平日的茶水,讓自己的病情不再惡化,甚至是慢慢調整味覺,也依然會每天雷打不動的往她那裡去。

  他總是這麼說服自己,已經許多年沒有好好吃飯的他,非常需要把身體狀態調養好,絕對不是因為想要看到她在他每一次出現的時候,眼裡迸然綻放的驚喜。

  他不是不知道那棟宅子外頭出沒的那些人,還有突然之間廣為流傳的惡意流言,但是在還沒抓到在背後操控的人之前,他甚至不能把「養外室」的名頭給摘掉。

  「祖母,這事的確是我辦得不妥,只不過這跟婚事並沒有任何衝突,秦家如果因為這樣感到不滿,婚事不成就不成吧,孫兒也不急著在這時成婚。」

  文老夫人先是皺起眉頭,然後點點頭。「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就算了吧,讓你母親去跟秦家好好說說,孩子不情願,難道還能夠逼著不成?好了,留下來吃個飯吧,我正好有點事兒要和你提提,孫家有個小閨女,就排分上來說你就是喊她一聲表妹也是使得的,我想著把人給接過來陪陪我這個老婆子,你看……」

  坐在下首的文母一聽文老夫人提起這個,忍不住扭緊了帕子,緊張的看著兒子。

  誰不知道孫家是文老夫人的母家,這時候說要把孫家的姑娘接過來,明著是要陪文老夫人,但暗裡還不是希望兒子能夠娶了孫家的姑娘,以後也好好的幫襯一下孫家。

  連文母都能想到的事情,文致佑怎麼會想不到,他想忍下心中的不耐煩,只是腦海裡不斷閃過昨兒個莫纖纖落寞的眼神,他連想都不想的就回道:「那就讓孫家表妹過來陪陪祖母吧。這陣子宮裡的東西正新點了一批要送進去,我瞧著手下人不得力,打算過去仔細跟著,這些日子就不回家裡了。」

  「那些小事讓手下人去做就行了,你又何必忙得連宅子都不回了?」文老夫人被孫子直接拒絕,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她自然知道自己那一點算計在孫子面前討不了好,只不過她也沒想到他會直接下了她的面子,她才剛提要把人給接回來,他接著就說自己不回宅子裡了。

  文致佑淡淡回道:「宮裡的事情哪裡有小事,再說了,買賣是通天的富貴,自然是怎麼謹慎都不為過,我忽然想起外頭還有事情沒處理好,這就先走了。」

  行了禮,他沒再多留,直接就往外頭去,也不管被留下的兩個女人臉色同時變得難看。

  他腳步匆匆,心心念念的方向只有一個。

  在繁瑣和惱人的爭執過後,文致佑只想快點見到莫纖纖,看著她溫柔的淺笑,為自己送上一杯熱茶的模樣。

  比起文家,那棟小小的宅子裡,似乎才是更能讓他安心的地方。

  只是這是為什麼呢?他模模糊糊的有了這樣的想法,卻不想深思已經逐漸明白清晰的感情。

  文致佑說到做到,自那天後就再也沒回過文家老宅,就算是缺了什麼,也只是讓文大回去取東西,只要一得空,就會回到他替莫纖纖置辦的宅子。

  莫纖纖向來心軟善良,見到不知道第幾次文致佑隨意打發文老夫人讓人來請的下人後,有些不安的怯怯問道:「這樣好嗎?」

  「好什麼?」文致佑平淡的反問,他正拿著一本書冊坐在窗邊的軟榻上讀著,手邊是一盤新做的杏仁酥糖,他偶爾翻個頁時,就會捻一塊送進嘴裡。

  「就是那個人請你回去……」她偷偷覷向他,吶吶的說道:「老夫人還有文夫人應該都很想你,你真的不回去嗎?」

  莫纖纖的心其實也挺糾結的,他每天過來,就算兩個人沒聊上幾句,就算他有時候來了,他們也是在書房裡各自做各自的事,但是只要能和他待在一起,她就覺得很高興,可是每次看著文家兩位夫人派出來的人都被他給隨意打發了,她心裡又覺得好像怪怪的,總覺得她像是扣著人家兒子不讓人走的壞女人。

  她知道,那些人每次離開的時候總會嘮叨著少爺就是被這宅子裡的狐狸精給勾了心魂雲雲,她幾次就站在邊上,聽得一清二楚,雖然那些人不清楚她就是他們嘴裡的那個狐狸精,但是讓人這麼說了,她就是再遲鈍,還是不免感到別扭。

  文致佑光聽她的口氣,就明白她在想些什麼,他放下手中的書,抬起頭,似笑非笑的望著她。「你覺得你是那些人說的狐狸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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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發表於 2016-12-15 00:17: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莫纖纖猛搖著頭,馬上反駁,「當然不是!」

  「既然如此,那些人說的話你聽聽就罷,不必放在心上,況且我不回去自然有我的道理。」

  她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有些遲疑的道:「可是那些人說了是老夫人和文夫人來請呢,你不回去兩位夫人會傷心吧,要不……」

  「要不怎麼樣?」文致佑心裡自有打算卻不明說,就是想逗弄她。

  真是一個傻姑娘,人家都只差沒指著她的鼻子罵狐狸精了,她這時候還想著別人的感受?她難道就沒想過,那些下人敢在這宅子裡說那樣的話,就表示主子們對她的看法就是如此嗎?別人都不把她放在眼裡了,她還替別人操著哪門子的心。

  「要不……你偷偷的回去讓她們看一眼,安安心?」莫纖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但話一出口,她又覺得這個提議不錯。「畢竟是長輩。」

  她打小就是個乖孩子,尊老愛幼對她來說可是刻在骨子裡的觀念,一時半會兒的也扭不過來。

  文致佑看著她認真的小臉,忍不住輕嘆口氣,伸出大手摸摸她的頭。「行了,這件事情和你無關,你別瞎操心了,還不如想想該怎麼把我這個病給調養好了才是。」

  雖說祖父已經前往西南去求解方,但是這一來一回至少也要兩、三個月,這還是順利的情況下,偏偏本來該在年末評選宮中進貢資格的大選卻莫名提前,打得他措手不及,只能跟著莫纖纖先想想法子。

  他不求能夠完全恢復味覺,但如果不再繼續惡化,甚至能夠恢復幾分,那就更好了。

  他想,這次大選突然提前,想必是下毒害他之人察覺到了什麼,才會出了這一招狠棋,打算讓他臨時想不出法子招架,而他這段日子減少身邊人,甚至幾乎不在府裡用吃食這點,也可能讓下毒者有了提防,這才寧願曝露出在他身邊還有其它內線這件事情,也要急著把他手中的權力給弄下來。

  這中間的彎彎繞繞他沒有同她明說,但是他也很清楚,自己是否能夠撐過這次的危機,幾乎全指望她了。

  莫纖纖心思單純,一下子就讓他把心思給勾到他的病上頭了,有些苦惱的低喃,「嗯,這些日子我也找了許多法子,照理來說,這草的毒性不大,主要是長年累月下來,在身體裡累積的毒素未清才會如此,不過這段日子你幾乎都不在外頭吃食了,該有些好轉才是,怎麼還會不時的反復呢?」

  說到底,她也不是正統的大夫,只是跟著自家爹娘學了許多偏方和奇巧之道,把脈針灸推拿什麼的會上一點,這個時候她真的有些後悔,以前娘親讓她好好的跟著爹爹學醫術的時候,她怎麼就只顧著吃,把本事給學得零零落落的。

  文致佑病久了倒是不覺得病情有反復的情況,但是莫纖纖是個直性子的人,她若這麼說了,必然有其根據,也不會弄虛作假,於是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真是如此?」

  還沒搬過來之前,他也是早晚都讓人從莫纖纖這裡提東西走,對於來路不明的吃食,他是再也不敢放進嘴裡,都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居然還能引得病情有所反覆,豈不是代表還有他不清楚的歹毒之人近在身邊?

  「吃食是最主要的一部分,不過避瘴草還能制成香丸使用,雖然說要用豆油引發才能有所效用,但是香丸外頭稍微抹上豆油再晾干,放在貼身衣物裡頭,那也是防不勝防的……對了!怎忘了還有這一招!」莫纖纖後知後覺的想到這點,急慌慌的伸出雙手想要扒他的衣裳。「快快!我就說了,這毒怎麼就是退不了呢!我得趕緊看看你這衣裳是不是也中了招。」

  文致佑一時沒反應過來,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給撲得往後一倒,模樣顯得有些狼狽,他想要坐起身,卻見她緊揪著他的衣裳,低著頭在他胸前嗅著味道。

  「嗯……好像有點味道,又不太確定。」她心急的想要證實推測,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這麼做不合禮數,忙著要拉開他的衣裳。

  他再怎麼說也是個男人,剛剛是因為沒有防備才會被她撲倒,現下若真要讓她給扒了衣裳,他的臉面可就全沒了,於是他連忙緊揪住衣襟,一手環著她的腰帶,順著力道往旁一翻,就成了兩人面對面側躺著的姿勢。

  「別鬧了。」

  莫纖纖的雙手還緊緊抓著他的衣裳,但他近在咫尺的臉龐,還有身上熏得她雙頰發燙的味道,都讓她一時間懵了,不知該做何反應。

  就這麼靜了幾秒,她後知後覺的有些心慌,白皙的俏臉紅得跟染了彩霞般,她連忙放開手,手忙腳亂的想坐起身。

  「別動,再亂動,我們兩個可都要滾下榻了。」文致佑很是無奈,以前從來沒覺得這張軟榻不夠大,怎麼不過多了一個人躺上來,這榻就顯得小了?

  「我我……我不是故意要推倒你的,我只是想確認看看你衣裳裡頭的味道是不是我聞錯了……」莫纖纖結結巴巴的解釋,完全不敢看向他,就怕他生她的氣,或是嫌棄她。

  春鵲姨說過,男人最不愛自動撲上去的花娘,認為那是不知檢點,她剛剛那樣……該不會也讓他這樣覺得吧?她越想越擔心,微微抬起眼,小心的偷覷了他一眼。

  他無奈的笑了笑,見她一臉窘迫,本來想拉著她一起坐起身的念頭忽然間沒了,反而將她往懷裡拉了拉,低聲道:「既然如此,你何不現在繼續聞聞?」

  他的聲音低沉平滑,像是最柔順的綢緞從指間滑過,讓莫纖纖全身一陣輕顫,她偷偷的咽了咽口水後,才輕輕點頭,抖著聲回道:「那、那……那我聞了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慌亂,不過就是聞一下他身上的味道而已……她暗自深呼吸了一口氣,不斷在心裡說服自己沒什麼好緊張的,可是當她的手一搭上他剛剛被她拉亂的衣裳,她的心還是忍不住微微發顫,沁入鼻間的不只是衣裳上的熏香味道,還有來自他的溫熱氣息。

  什麼熏香毒物的氣味,在這一瞬間都從莫纖纖的腦子裡消失無蹤,靠在他懷裡的緊張羞澀,占據了她所有心神。

  「有聞出什麼了嗎?」

  文致佑從上往下看著她,即使只能看見她的耳朵和側臉,但從她染上一片紅霞的臉頰,他也知道她現在只怕心思無法放在正事上了。

  這樣的念頭一閃過,向來追求效率的他,卻出乎意料感到心情大好,反而更起了心思想要多逗弄逗弄她。

  他忍著笑低聲道:「怎麼了,是不是要再靠得更近一些?」話音方落,他又突然將她摟得更近一些。

  兩人本就靠得近,他這麼一收手,讓她整個人幾乎是埋在他的胸前,這時候她哪裡還能夠聞出什麼味道來,整個人暈陶陶的,像是喝醉了酒,腦中彷佛全是一片漿糊。

  「不……太、太近了……」莫纖纖害羞的低嚷著,覺得臉熱燙得都快燒起來了,她的腦中除了他好聽的嗓音不斷繚繞之外,根本完全無法思考,只能一直看著他前襟上的花紋,視線好似都跟著花了。

  文致佑忍不住低笑,揉了揉她的臉蛋,情不自禁的對著她粉嫩的耳朵輕呼著氣。「我倒覺得還不錯,第一次這樣抱著你,才知道你抱起來挺暖和的。」

  「你你……你歡喜就好……」她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

  他想也沒想的脫口回道:「我自然是歡喜的,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不只是抱著你的時候歡喜,只要看到你,整個人都是歡喜的。」

  說完,他不禁愣住了,原來在他的心中,早已承認有她的存在。

  不只因為她能夠做出讓他嘗出味道的飯菜,也不是因為她知曉了他的秘密,而是因為她的每一個笑靨都能勾動他的心,更因為她的溫柔相待,讓他不自覺一步步往她身邊靠近。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他並不知道,或許是在他一次又一次否認心中悸動的時候。

  心中的情愫如同一株嫩芽快速破土而出,瞬間成了一棵小樹,搖擺的枝葉就像在嘲笑著他過去的口是心非,明明心中就對她有著不一樣的感情,卻直到如今才肯坦白承認,幸好,還不算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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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發表於 2016-12-15 00:17:48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不算短的沉默,讓莫纖纖的情緒慢慢冷靜下來,兩人方才的對話終於進入她的腦海中,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究竟說了什麼,驚愕得猛地掙脫他的懷抱,差點把他給踹下軟榻。

  她紅著臉,不可置信的望著他。「你你你……你是不是燒壞腦子了,怎麼會說喜歡我呢?」

  文致佑好不容易穩住身子後,挑挑眉,不容置疑的反問:「怎麼就是我燒壞腦子了?我喜歡你,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莫纖纖這時候對於抹黑自己完全不遺余力,振振有詞的說道:「我這麼胖,跟那些美人兒一點都不同,還有,我也沒什麼腦子,春鵲姨也常常說我笨,而且我不會做什麼針線活,我……」

  她一項項說著自己的缺點,說得都快哭了,她這麼不好,怎麼配站在他的身邊?他剛剛說喜歡自己,果然是開玩笑的吧。

  文致佑骨子裡其實是個執拗的人,他喜歡的人,就是有千千萬萬的不好,在他眼裡就是好的,如果是他討厭的人,就是千好萬好,在他看來卻沒有一點可以稱贊之處。

  他才剛剛承認自己心中有這個胖姑娘的存在,她就當著他的面眨低自己,這讓他馬上沉下了臉,然後猛地一推,將她推靠在軟榻和自己的懷間,犀利的眼神定定的瞅著她。「我喜歡的姑娘,我可不允許任何人說她一句不好。」就算是她自己也不行。

  「啊?可是我是在說我自己啊,我就是真不好……」莫纖纖蹩腳的辯解,眼巴巴的望著他。「你就別戲弄我了,我知道我……唔!」

  她話還沒說完,就看見他的臉越靠越近,直到他溫涼的唇瓣輕輕貼在她的唇上,她瞬間傻了,再也無法思考,只能看著他長長的眼睫在眼前眨動,然後感受著他的舌輕輕撬開她的口,與她分享最甜蜜的甘津。

  莫纖纖覺得自己可能正在作夢吧,她下意識的在他淺吻下慢慢閉上了眼,然後告訴自己這只是場夢,或許夢醒了,就什麼都變得正常了。

  正常就是,她還是那個做衣裳都要比別人多半尺的姑娘,而他還是心中高不可攀的文公子。

  他不會吻她,也不會說他就是喜歡她這個人,不會這樣溫柔又寵溺的對著她笑,對她說,以後再也不許說他心愛姑娘的壞話了……

  莫纖纖猛地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正笑望著她的文致佑,伸出手,傻愣愣的在兩人之間來回比劃,小嘴不自覺就將心裡的疑惑說了出來,「我……是你心愛的姑娘?!」

  「是啊。」

  她對於他的肯定回答充耳未聞,一心只想著她居然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來,急著想逃。「啊……我我我我……我真是太不要臉了,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啊!對不住,別把我剛剛的話當真,我一定是失心瘋了……不對!我一定是沒睡醒才會這樣,我這就回房去,我……」

  文致佑眼捷手快,一把抓住想跑又不敢承認事實的膽小鬼,緊緊將她箍在懷裡,認真而堅定的望著她。「你沒聽錯,也沒失心瘋,莫纖纖,我的確是喜歡著你,想要把你放在我心裡,你呢?你可有把我放在你心裡?」

  莫纖纖覺得自己像是儍瓜一樣,就這樣看著他的眼,聽著他說出自己曾經幻想過的話,卻不能真心的開心。

  這是老天爺可憐她,所以給了她這樣一個真實得不行的美夢嗎?

  明明應該要高興的笑,可是她忍不住眼眶泛紅,隨即眼淚毫無預警的滑落。

  「我受不起的……我知道自己是怎麼樣的人,你別騙我了,好不好?」

  如果不曾擁有這樣的好,或許她還能守住自己的心,不再奢想,可是一旦他給了她一點希望,她就會越來越控制不住早已經隨著他而擺蕩的心緒,要是到了最後,發現這樣的希望只是一種奢侈的毒藥,她也舍不得吐出來的,那樣的絕望她真的怕她承受不起啊!

  他輕輕的將額頭抵著她的,伸出右手用指腹溫柔的揩去她的淚水。「你就是你,莫纖纖,也是我放在心中的好姑娘,你覺得你自己不好,可我看你卻哪裡都好,你說你胖,我卻覺得這樣的身子抱起來才溫暖;你說你笨,但是你的溫柔卻讓我還沒入夜就想著回到你身邊。如果你要說我騙了你,還不如說我早已經騙了我自己太久,才會明明都已經對你動了心,直到現在才說出口。」

  「真……真的?」莫纖纖仰著頭,感動的望著他,可神情還是帶著幾分不確定和自卑。

  「真得不能再真。」文致佑看著她遲疑的眼神,淡淡一笑。「說來我也該早些發現的,如果不是真對你上了心,我又怎麼會中了胡定存的計,把你給贖出來?」

  她眨眨眼,仔細想了想,那時候他的反應的確不太尋常,又想到他說這全是因為她的關系,她又害羞的低下頭。

  文致佑見著她羞紅的臉,又想起剛剛淺嘗即止的甜蜜,輕輕抬起她的下顎,哄著她輕啟檀口,兩唇相接之時,又是多少的旖旎風光。

  文大認真的守在門外,聽著屋裡頭的動靜,在他當下人的十幾年生涯中,第一次出現了如此的苦惱——

  少爺,剛剛不是說要檢查衣裳裡頭是不是還有其它的毒物嗎,怎麼成了現在這樣子?那他到底要不要提醒他們恩愛可以暫緩,那毒物什麼的比較重要啊!

  【第七章】

  事實證明,文致佑即使沉浸在溫柔鄉之中,也不會忘記正事。

  他跟莫纖纖窩在宅子裡兩天兩夜,把身上所有染上奇怪味道的東西全都找了出來,他的臉也跟著黑了一半。

  不只他的香囊裡被動了手腳,許多衣裳也都出了問題,甚至連筆墨也是,難怪即使他都已經不在外頭吃食了,甚至在文家老宅裡也不吃東西,病情依然反反復復。

  「看來這人滲透得比我們想像的還要深。」文致佑穿著莫纖纖檢查過確定無礙的淺色長衫,坐在桌邊,手裡拿著扇子,臉色冰冷的說道。

  胡定存坐在他對面,看著桌上擺著的東西,忍不住嘖聲道:「這人對你得有多恨啊!瞧瞧,這幾乎是無孔不入了,就連墨裡也能動手腳,如果不是你的敵人,不得不說這人的確是個人才。」

  「偏偏這些東西查來查去幾乎全都是我手底下的鋪子裡出的問題,每次我想要再深入調查,又不偏不倚的許多關鍵地方斷了線。」文致佑冷笑了聲。「這就表示原本以為只是那些下人裡頭出了問題,現在看來可不只是如此了,只怕是不少管事,甚至是掌櫃的也都投了別人。」

  這一點胡定存自然也想到了,否則依照文致佑的手段,怎麼可能過了這些日子還查不出個名堂來,想必是內神通外鬼,上上下下串聯一片才會如此,他也不廢話,挑明了問:「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我有幾個懷疑的人選,但是……目前來說,我還是只鎖定了一個人。」

  「不會是……」胡定存勾勾嘴角,一臉驚悚,千萬不要是他想的那個人啊!

  「就是你想的那個人。」文致佑冷著臉說道,「花正堂,除了他以外,我想不到還有誰能夠把手伸得那麼長了,再說了,宮中的大選,也只有他有資格和我一爭高下,又恰好我這裡才正要開始查人,宮裡的事情就換了日子,我實在不得不懷疑他。」

  胡定存一想到花正堂這個人,心中就忍不住發苦。「我說啊,你怎麼惹別人不好,偏偏跟這個人杠上了,連我爹也不愛得罪他,就是嫌麻煩。」

  文致佑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冋答,不禁皺起眉頭問:「怎麼個麻煩法?」

  「他年過三十還沒成親也就算了,別人玩小倌兒是暗著來,就他光明正大的去,而且也不以為意,聽說這人家裡也沒個妻小,上頭也沒有長輩了,又是個記仇的性子,你要是欠他一個銅板不還,他就是砸了百兩銀子也得讓人給吐出來,手段更是又狠又殘又毒辣,也夠……不要臉面的,總的來說,就是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他就是那個不要命的。」

  文致佑自然知道花正堂個性古怪,不過兩人平日同為競爭對手,下作的手段也見識過一些,但仍覺得還不至於到胡定存說的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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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胡定存似是看出他的想法,又補充道:「這是在京裡他還收斂一點,你要是跟著他出京外去做事,那真是……讓人嘆氣都不夠,就想把眼睛給捂住當沒瞧見。」

  他想起自己唯一一次的經驗,就覺得足夠發好幾天的惡夢了。

  「我這也是沒人可用了,你就幫我這次吧,我得找人盯著他那頭,不管怎麼說,現在就他的嫌疑最大,至於其它人,我再想辦法找人盯著。」

  如果不是從衣裳筆墨發現了問題,他或許還不知道原來自己可用的人手沒那麼多,讓他不得已也只能找上胡定存這個外援來幫忙了。

  胡定存其實只是抱怨一下,文致佑難得親自上門拜托,他怎麼也得幫忙的,他嘆了口氣後應道:「行了,你專心查你那頭吧,我會幫你盯著他的。」

  文致佑感謝的點點頭,讓文大把這些東西給包好了收出去,該怎麼處理他自然明白,又送走了急著要去安排人手的胡定存,冷冷的看著窗外園子的風景,唇角勾起一道淺淺的嘲弄弧度。

  不管那個藏在深處的人是誰,等著吧,他非得要把人給逮出來算總帳。

  文致佑忙著在外頭清查產業和埋藏的異心者,莫纖纖這頭也沒閑著,一邊讓人把文致佑送過來的碧綠草給一一栽種下去,只求得能夠補足手邊碧綠花的存貨,一方面把娘親留下來的小冊子給鑽研了一次又一次,想從中找出能夠讓文致佑恢復味覺的方法。

  文致佑那天也和她挑明了說,背後主使者會在衣裳筆墨下手,只怕是為了幾個月後的宮中大選,這一次大選拚的可不只是宮中進貢的資格,甚至是一次拿性命相搏的試驗,要進貢的東西都得經過層層審查,如果其中出了差錯,進貢的商家都是要擔負起相應的責任的。

  之前他的味覺還未完全喪失的時候,他還能夠一次次的把關,但如今味覺已失,他的手下人不知有多少被收買,要是大選時出了差錯,丟了機會事小,就怕事情一鬧大,整個文家都要受牽連。

  若真出了問題,文家靠著過往的人脈,雖然不至於送了命,但是元氣大傷,甚至從此一蹶不振卻是可以預料的結局。

  莫纖纖不為別的,就是為了文致佑,也下了大功夫去鑽研,就怕到時候真出了什麼問題,她哭都來不及。

  這一日她忙著整理自己試過幾個可能的藥方子,打算一個個用來試試看效果,結果正專心著呢,就聽見外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杏花,外頭是怎麼了?」莫纖纖沒放下筆,而是繼續寫著剛琢磨出來的方子,隨口問道。

  最近日子好,外頭常常有辦喜事的隊伍經過,這樣的熱鬧,莫纖纖自然不會去湊,不過宅子裡還有幾個小丫頭和小廝,年紀比杏花還小上不少,她也沒拘著他們,會讓他們偶爾跟去外頭看看熱鬧。

  杏花急匆匆的往裡頭跑,卻沒有得到預想中的關注,看著還坐在桌案前寫寫畫畫的主子,她受不了的用力一跺腳。「唉呀!姑娘,別再寫了,外頭有人找上門來了!」

  莫纖纖正琢磨著是不是該用碧綠草水搭著其它藥草一同煎服,只聽到她說有人上門來,還以為是那些要勸文致佑回老宅的下人,也沒多想,揮了揮手道:「我知道了,那就把人請去前頭,泡杯茶水送點點心,我很快就好了。」

  不是她學會了擺架子,而是現在正是重要關頭,她實在沒閑心去應付那些固定會來的下人們,況且之前文致佑也說了,那些就是下人,不理會也是無妨的。

  杏花見她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差點沒暈了過去,她急忙往後看了一眼,不得不進來拉了她的手,焦急的說道:「姑娘,這次可不是之前那些下人,而是文家的老夫人和夫人來啦!」

  莫纖纖寫下最後一筆時,正好聽見這句話,先是一愣,隨即大聲驚呼,「文家的老夫人和夫人?!你沒騙我?!」

  「姑娘啊,我做啥要騙你,是的!我聽前頭的小哥一說,馬上就跑來通知你了。」還在攬花樓的時候,她也見過不少正室來打花娘,這時候一聽文家的老夫人和夫人親自來了,著實難掩緊張。「姑娘,我看我們得先找個地方躲躲,文公子不在,你要是被打了,我都找不到人救你啊!」

  莫纖纖沒見過正室打上門的模樣,但聽杏花這麼一說,不免也慌了,只是讓她逃跑也是不可能的,畢竟躲得了一時,能躲得了一世嗎?而且……隨著兩人話聲剛落,就聽見一群人浩浩蕩蕩往這裡來的腳步聲,她和杏花互看一眼,齊齊的往門外看去。

  由文老夫人打頭陣,文夫人跟在一邊,後面一群丫頭、婆子追著,眼看著過了回廊就要到門前了,她們就是跳窗也來不及逃了。

  莫纖纖深吸口氣,理了理衣裳,像個即將出征的將軍,挺起胸膛往外走去。

  「走吧,杏花,客人都上門了,我們豈有不招待的道理。」

  杏花是跟了上去,卻忍不住可憐的想,嗚嗚……等一下如果要上場和對方的丫頭、婆子們對打,不知道她一雙手能夠打得過幾個人……

  文老夫人和文夫人坐在廳裡的上位,文老夫人端著一杯清茶淺啜,文夫人則是冷眼瞪著站在面前的莫纖纖,氣氛顯得沉悶詭譎。

  莫纖纖低著頭等著兩位夫人先開口說話,她則是安安靜靜的站著不敢亂動。

  「你……就是那個月半?」最後還是文母先按捺不住開口了。

  文老夫人有些不悅的掃了媳婦一眼,最後還是沒說什麼,把視線轉到了莫纖纖身上。

  要說她們來得急,外頭又都讓人給守著,是絕對不放過任何一個人出去的,月半照理來說就是眼前這個姑娘了,只是她怎麼艱她們想像的完全不同?

  這胖胖的身子、圓潤的臉蛋,看起來就像還未及笄,穿的衣裳也都是退了流行的樣式,頭上也沒戴什麼簪子,而是用了幾朵絹花還有幾條絲帶扎著,看起來就像個小丫頭似的。

  「嗯,我就是月半。」

  莫纖纖一開口,文母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因為她那軟軟糯糯的嗓音,如果不看人,會以為說話的是個孩子,跟她以為的那種勾人魅惑的狐媚子完全搭不上邊。

  「小姑娘,別為了你家主子說謊,我們今兒個來,也不是要打要罵的,就是來說說道理,你喊你家主子出來,可好?」文老夫人不愧是人精,放軟了態度,打算用哄的讓她把人給交出來。

  文母點點頭,神色有些僵硬的也跟著低聲誘哄,「就是,你也別替你主子說話,這事情可不是你這個小姑娘擔得起的,快告訴我,那個女人,不!是你家主子去哪兒了?」

  莫纖纖眨眨眼,認真的重申道:「兩位夫人,我就是月半。」

  站在莫纖纖斜後方的杏花也跟著點點頭,兩個姑娘站在一起,活像傻乎乎的兩個鄰家姑娘,讓文老夫人忍不住搖頭。

  「你小小年紀怎麼就學會扯謊,只怕是那個不知檢點的主子教的。」文母忍了好一陣子的氣再也忍不住發了出來。

  之前派來的下人的確說過這屋子裡住的女人看起來就不是個有姿色的,但是她和婆婆怎麼也不肯相信,下人們是慣會看人臉色的,只怕就是長得跟天仙一樣也不敢在她們面前實話實說,現在看到莫纖纖這副樣子,更是覺得之前那些下人看見的只怕都是這個小姑娘,而不是勾走她兒子心的花娘。

  莫纖纖被罵得一愣,不知道自己是要說自己沒說謊,還是要替自己辯白她並沒有不知檢點。

  當下人的自然是要為主子分憂,杏花這時候看苗頭還算過得去,腦子又少了一根筋的搶白道:「姑娘,這位夫人到底是要罵你愛說謊,還是在指責你不知檢點啊?」

  莫纖纖也覺得這個問題問得好,不過她也有點苦惱,想了想,最後低聲回道:「我也不知道,我就說了我是月半,怎麼就沒人信呢,還說我說謊,真是冤死我了。」

  杏花理解的點點頭。「而且還說姑娘的主子不知檢點,那是不是在罵文公子啊?畢竟姑娘是讓文公子贖身的嘛,唉呦!我第一次聽見大家夫人這樣罵兒子,跟我們鄉下地方的破落戶罵人也差不多嘛!」

  莫纖纖還想要再說,結果一扭頭就看見文老夫人和文母的臉色都不對了,連忙乖乖站好,擺出准備聽訓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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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5 00:18:1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文母沒想到這兩個小丫頭不但敢當著她的面諷刺她,更過分的是還把她跟那些鄉下破落戶相比,她氣得身子微微發抖,尖聲喊道:「來人,把這兩個不知道規矩的丫頭拉下去打板子,好好教教規矩,讓她們知道在主子面前,可不容許她們隨意碎嘴。」

  「文夫人,我並沒有說錯,你怎麼能隨便打我們板子呢?!」莫纖纖擋在杏花的前頭,鼓起勇氣說道。

  杏花在她身後探頭,小聲的嘟囔,「就是啊,我也沒說錯。」

  文母被她們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她伸手指著她們,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咬牙切齒的對一旁的丫頭、婆子大吼,「人都是死的呀!就看著這兩個沒規矩的丫頭這樣氣我!」

  幾名丫頭、婆子聞言,正急著上前去拉莫纖纖主僕倆,就聽見文老夫人一聲大喊——

  「鬧什麼,丟不丟人!」文老夫人警告的瞪了媳婦一眼,轉而瞅著莫纖纖,神情不若剛剛哄人時溫和,顯得嚴厲許多。「你說你就是月半?也就是說,佑哥兒就是待在你這兒不肯回家的嘍?」

  莫纖纖雖然覺得文老夫人這話好像有些不對,但還是點點頭。

  見狀,文老夫人又是一聲斥喝,「月半,你可知罪!」

  莫纖纖困惑的回望著文老夫人,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硬著頭皮問道:「知什麼罪?」

  文老夫人見她一臉茫然,只覺得自己一開始看走了眼,她竟然城府深到這個地步,於是冷笑道:「你還不知錯?好,那我就好好說給你聽,你不過就是個花娘,若是個懂規矩的,就該好好勸著佑哥兒上進,不要沉迷女色,讓他娶個有頭有臉的好姑娘,你可有在乎過佑哥兒的名聲?如今讓你這麼一攪和,哪還有好人家的閨女敢和佑哥兒談親事,這就是你的一大罪!」

  文老夫人看她仍是滿臉不解,怒意又深了幾分,卻還是忍著氣續道:「再有,你一個姑娘家從煙花之地贖了身,從此就是文家人,居然沒想過對家中長輩磕頭,反而哄著男人在外頭住,拋下家中長輩不管,這就是不孝,這是你的第二條罪狀!聽到這裡,你可有半點懺悔之意?」

  莫纖纖面對文老夫人的迭聲質問,反而冷靜了下來,她平靜的說道:「老夫人這樣的指控我擔不起,對於這些事,秀之自有他的解釋,我只能說我沒有做過的事情,我自然是不會承認的。」

  文母一聽,激動的站了起來。「娘,這死丫頭就是不知悔改,我就說了,這沒爹娘的種,哪裡能有個好胚子,非得要給點厲害的瞧瞧才是。」

  莫纖纖可以忍受別人罵她,卻不能忍受別人罵了她的爹爹和娘親,他們在她心裡是最好的人,她也不免動了氣,往前站了一步,繃著臉回道:「文夫人,你怎麼說我都不打緊,就是不能說我爹娘的壞話,他們養我育我,做到了最好,你要說我不好我就認了,但是說他們不好就是不成。」

  文母什麼時候被人這樣頂撞過,氣呼呼的走上前,一巴掌就甩了過去。「下賤的胚子!居然敢這樣跟我說話!」

  莫纖纖頓覺嘴裡有點鹹鹹的腥味,但是她顧不得疼,抬起頭,執拗的看著文夫人。「你打我,我還是會這樣說,我就是無法接受你這樣說我爹娘!」

  「你……沒大沒小、目中無人!」

  文母說完又舉起手要落下一巴掌,瞬間有三道聲音同時傳來,讓她的手僵在半空中。

  「住手!」

  文老夫人是看不過去媳婦下手太重而喊停,另外一聲則是一直躲在後頭的杏花終於挺身而出站到前頭去,而最後一聲……所有人都往門口看去,就見文致佑冷著臉站在那兒,定定的看著屋子裡的所有人。

  莫纖纖沒有回頭,她不是不在意是誰來了,但是她現在更執著的是,文夫人應該要收回那些話,她嘴裡含著血泡,有些含糊的道:「快跟我爹娘道歉,你不能這樣說他們!」

  文母見兒子回來了,又聽到莫纖纖說的話,連忙拿起帕子擦著眼角,裝模作樣的哭喊道:「兒子啊,你瞧瞧,這就是你找來的心頭寶,還沒進門就敢讓我在她面前低頭,要是真讓她進了門,哪裡還有我這個老婆子說話的余地?」

  文老夫人有些厭惡的瞪了媳婦一眼,接著看向孫子,溫聲道:「在外頭的日子不好過吧,看你又瘦了,聽奶奶的話,今兒個就跟奶奶回去,家裡人多,伺候起來才周到。」

  文致佑看向祖母,淡淡的道:「現在還不是我回去的時候。」

  文老夫人被這句話一噎,不禁有些惱羞成怒,更覺得這一切都是莫纖纖耍的麼蛾子,就是剛剛被打也是特意做給孫子看的,於是她賭氣的道:「怎麼,奶奶現在說的話都沒有用了,就比不得那些不知道來歷的小妖精?!」

  文致佑看著邊哭邊往他這裡偷瞧的母親還有祖母,表情冷凝的道:「文家家規第一條,女眷不得干涉外事,祖母,別告訴我您已經忘了。」

  文母身為第二代的當家夫人,家規自然也是背過,可她不滿的道:「這明明就是內宅家事,怎麼就和家規扯得上關系了?你也別哄我,就是怕我們磋磨你這心尖上的人想的托詞吧。」

  文老夫人心裡也是這麼想的,認同的輕輕點了點頭。

  文致佑不打算向她們說明理由,只是冷冷的道:「這事祖父還有爹都知道。」

  說完,他也不管祖母和母親是怎麼想的,大步走到莫纖纖身邊,看著她一邊臉頰上的紅腫,也不管其它人的眼光,直接將她摟進懷裡,側身看向母親。「娘,罪不及父母,您剛剛說的話是太過了。」

  他其實也沒想過要母親道歉,他也深知母親不可能道歉,只是直言說出他的感覺。

  但文母被這麼一說,眼淚原本只有三分真,現在也有了八九分,看著讓他摟在懷裡的莫纖纖,更是恨得咬牙。「你就這樣為她說話?佑哥兒,你這是被這女人給迷了心窺了!」

  文致佑低頭看著想掙扎出他懷裡的莫纖纖,輕嘆了口氣後,對著母親再認真不過的說:「我沒有迷了心竅,她對我的確很重要,娘,這輩子就只有她讓我想攜手白頭。」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全都震驚了,尤其是文老夫人,她震驚得再也坐不住,滿臉不可置信的站起身來望著他。

  「佑哥兒你……」文母急喘著氣,才說了幾個字,就承受不住打擊,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霎時間,廳裡一片混亂,文老夫人一時間也失了准,不知該如何是好。

  倒是莫纖纖先反應過來,一見有人暈了,也不管文致佑拉著她的手,用力掙脫後,先是把那些圍成一群的丫頭、婆子給趕到一旁去,隨即替文母把脈,確定只是一時氣怒攻心才會暈倒,這才松了口氣,接著又替文母松了松衣襟,把隨身帶著的醒神藥油輕抹在她的幾個穴位上。

  不一會兒,文母幽幽轉醒,看著莫纖纖和兒子就站在身邊,氣惱的捂著胸口,遲遲說不出話來。

  莫纖纖見文夫人醒了,便默默退到角落,她也沒指望她這樣做能夠得到什麼感激甚至是一聲好,只是身為一個醫者,即使是個半吊子的醫者,也不能就這樣看著有人昏厥,卻什麼都不做,即使文夫人剛剛還指著她的鼻子罵了她全家。

  文老夫人看著這一場混亂,緊皺著眉嘆氣,指揮著人就要離開,離去前,她站在孫子的面前,認真嚴肅的望著他,語重心長的道:「佑哥兒,奶奶只希望你再好好想想你今兒個說的那些渾話。門當戶對自古以來自有其道理,你今兒個做的事,除了弄臭了自己的名聲,又讓家人傷心外,得到了什麼好處?還有,像她這樣的女人,除了一輩子除不掉的污名外,她還能夠給你什麼?」

  文致佑臉色平靜的看著祖母一干人離去,彷佛她說的話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

  可是對莫纖纖來說,文老夫人的這番話,卻像枷鎖箍在她身上,讓她的雙眼漫上水霧,也讓她的心頭沉重糾結。

  是啊,除了一世的罵名,她還能夠帶給他什麼呢?

  她緊咬著唇,覺得嘴裡的血腥味似乎也帶著點苦,慢慢的沁入心底,涼了肺腑。

  現在的她是因為能夠煮出讓他嘗得到味道的菜,那以後呢?待他恢復了正常之後,他的心還能夠像此時堅定不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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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莫纖纖忽然想起以前在樓子裡聽一些姊姊們閑聊的話,那時候她還不明白什麼叫做先失了心的人就是失了先機、什麼叫做一入花門,以後就是洗白了,在自個兒的心裡還是帶著髒味,如今,她終於懂了。

  她看著他俊朗的側臉,不由得有些恍惚失神。

  她不想這樣看低自己,可是她真的忍不住要想,若是他對她的喜歡隨著時光而消逝,那她該怎麼辦呢?

  【第八章】

  莫纖纖宅子裡鬧得一團亂的時候,在京城的一處宅子裡,也同樣有人正在議論著這件事。

  「確定那宅子裡的人只是一個普通的花娘?」一個中年男人有些焦躁的走來走去,就是放不下心。

  這麼多年了,就只差臨門一腳,要是在最後關頭出了差錯,他就是死了都閉不上眼。

  屋裡另一個年輕一些的男子,不像中年男子那樣操心,他悠悠哉哉的端著杯茶水啜飲著,可眼裡卻閃過一絲陰鷙。「放心吧,查過了,她的確是個普通的花娘,就是在某些方面有些名氣,據說可以讓男人回春呢!」想到這兒,他曖昧嘲弄的笑了笑。「說來也好笑,文致佑假清高了這麼多年,這時候卻不管外頭人怎麼傳,把外室養得好好的,男人嘛,也不過就是那一套,嘖!只不過就不知道是真的因為身體弱需要回春,還是那話兒真的不行了。」

  中年男人這時候可沒心情開玩笑,他看著年輕男子的臉,嚴肅的問:「你說的那藥是真的有用嗎?這東西都用了好些年了,他看起來頂多就是體虛了點,可沒其他病重之人該有的模樣。」

  年輕男子睨了他一眼。「都等了這麼多年了,難道還差這幾個月的時間?放心吧,再過幾個月,這藥有用沒用,就能見分曉,你現在看不出來那是因為文致佑那人慣會裝模作樣,那藥的性能我最清楚,再說了,要真是無效,你以為文家老爺子又怎麼會這把年紀了,還急匆匆的趕往西南?」

  「老爺子知道了?!」中年男子一聽,反而更著急了。「這該怎麼辦才好?老爺子的醫術可是頂好的,如果等老爺子把解藥給找了回來,我們所做的一切不就功虧一簣了嗎?」

  年輕男子眼裡閃過鄙夷,心中暗啐著,就這樣的膽識也敢跟人謀劃這樣的大事?臉上卻不顯,依舊平淡的解釋道:「老爺子這一來一往,就是順利也得兩、三個月,況且我當初敢用,就不怕他找著解藥,我自然還留有後手,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還是你想親身試試?」

  「放心放心,我當然放心,不用試了。」中年男人干笑著拒絕,又寒暄了兩句,不敢多耽擱,快步離開了宅子。

  年輕男子輕握著白瓷茶杯,杯裡的茶水已經變涼,但他不以為意,一飲而盡,放下杯子的同時,眼裡閃過陰霾和狠戾。

  他等了這麼多年,就是等著即將到來的大戲,這次若不能將文家給整下馬,當真枉費他多年的忍耐。

  文致佑和莫纖纖面對面坐著,他用手指抹了點藥膏,輕輕塗在她挨了一巴掌的臉頰上。

  她低著頭,面容沉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也沉默不語,但眼裡卻滿是擔憂。

  他沒想到今兒一早他不過出門辦點事,就出了這樣的事情,或許是他估量錯誤,以為祖母和母親不會做出找上門算帳這樣的行為,只是……即使她們再有不對,總歸是他的家人,有些話他實在沒辦法直接對她們說。

  文致佑不舍的望著她,輕聲道:「纖纖,今日的事,你若有氣就出在我身上吧。」

  莫纖纖起初沒什麼反應,過了一會兒才慢吞吞的抬頭,眼底有著一絲迷茫和不解。

  他看著她單純的眸裡染上迷茫,心不免一揪,溫柔的伸手輕撫著她的發。「我知道我娘說的那些話是過分了,也知道你是替我受了委屈,我不能理直氣壯的為你說更多,也不能強壓著我母親向你道歉,我……」

  她的眸光閃了閃,抿抿唇,抬手打斷他的話。「秀之,我沒有氣你,也不氣文夫人。」她扯開一抹有些難看的笑容,神情沉重的望著他。「我只是心裡……有點過不去。」她的聲音哽咽,「我怎麼就那麼沒用,讓人這樣罵我爹娘,我……覺得心好苦,像是吃了一堆黃蓮一樣。」

  文致佑一把將她攬進懷中,手輕輕拍撫著她的背,感覺到她的身子微微顫抖,還有自己慢慢被濡濕的衣襟,他的心也跟著發酸、發疼。「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你受了委屈……」

  如果不是他,也不會委屈了她明明就可以自己贖身成了自由人,卻被他養在這裡,擔了一個外室的名頭;如果不是他為了抓出幕後的凶手,也不會委屈她沒名沒分的跟著他,又不能挑明了說她到底為他做了多少事;甚至在她受了委屈的時候,他無法大聲的為她辯白。

  除「這樣無可奈何的擁抱外,他才察覺曾經以為可以給她更多的自己,其實能夠付出的實在太少了。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相擁,沒有甜蜜,只有一種淡淡的苦澀。

  莫纖纖靠在他的懷裡,臉色有些木然。

  原來,喜歡上一個人,不全然都是甜蜜的滋味。

  原來,碧綠花的苦不是最苦,最苦的是那種滲入心裡頭的無能為力,緊緊的揪著心,喊也喊不出的疼。

  他的輕哄她聽見了,她從來沒有怪過他,自然也說不上委屈或者是原諒,她只是有些受傷,不明白她只是單純的喜歡他而已,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波折?

  莫纖纖哭了一會兒,發泄完了,她自個兒抹了抹淚,輕輕掙脫他的擁抱,故作輕松的道:「好了,我也只是抱怨罷了,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對吧?我今兒個想了幾個好方子,咱們來試試看吧,我先忙去。」說完,她起身要往廚房走去。

  文致佑豈會看不出她是在假裝堅強,他心疼的道:「你別把事情都窩在心裡,我剛剛說的是認真的,你若是有氣就往我身上撒。」

  她腳步一頓,卻沒轉過身看向他,輕輕搖了搖頭,試著讓語氣聽起來和平常一樣,「我沒把事情放在心上啦,放心,我剛剛只是一時沒想通而已,過會兒就好了。」接著她有些急促的道:「唉呀!我得趕快去看看我剛剛寫的那些東西,要不久了我怕剛剛沒寫完的就都給忘了。」

  文致佑看不見她的表情,但聽她聲音輕松許多,一直懸著的心也稍微放下一些。「嗯,那你先去吧,等等我吩咐人去取的上好藥膏送來,再給你拿過去。」

  他想著這傻姑娘心太寬也是有好處的,起碼這個時候不會太執著,只是他看了更加愧疚就是了,等這事情結束後,他就把自己心裡想了好一陣子的決定跟她提吧,不曉得當她知道他打算讓她用胡定存義妹的名義嫁給他的時候,又會是什麼表情呢?

  他心裡想些什麼,莫纖纖自然無從知曉,她掛著一抹牽強的笑,隨著每走一步,嘴角的弧度就越往下垮,直到再也無法忍耐的時候,她緊緊咬著唇,不讓哽咽聲泄出口。

  不能哭!她不能哭!她一次次在心中對自己說著。

  她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可是文老夫人的話,無疑是給曾經幻想著可以幸福到永遠的她一個響亮的巴掌,她的確給不了他什麼。

  她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所以只能用最笨又最直接的法子,等他恢復味覺的時候,就是她離開的時候了……

  隨著宮中大選的日子逐漸逼近,胡定存和文致佑又碰了幾次面,也交換了得到的消息,把幾個已經確定有問題的店鋪管事都給圈了出來,文致佑對於到底是誰下的手,也有了隱約的猜測。

  他神情冰冷的看著手裡的名冊,冷笑一聲,「果真是內神通外鬼。」

  胡定存皺著眉看著他。「你這樣一笑,我總覺得又有誰要倒大霉了。」

  「是有人要倒大霉了。」文致佑摸了摸指環,淡然道,「吃裡扒外、試圖陷本家於不義的人,我沒有手下留情的打算。」

  「你是要等大選的時候?」

  文致佑搖搖頭。「等到那時候就太遲了,宮裡的人可不是隨便就能唬弄過去的,要是入口和貼身用的東西出了差錯,惹出了麻煩我自己也得不了好,所以得提前處理好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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