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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瑪奇朵]胖花娘入門(成親正當時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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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5 00:14:4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胖花娘入門(成親正當時之三)作者:瑪奇朵

看到她,他第一個感想就是,這月半的花名取得真是恰到好處,
組合在一起不就是個胖字?瞧她那圓圓的臉和豐潤的身子,
哪裡襯得上頭牌的稱號?且她開口閉口都是男人的雄風,
還直指他身子虛,當場刷了他的面子,偏偏兩人緣分不淺,
她在市集裡被人潮擠得搞不清東西南北,是他好心拉了她一把,
見她被其他花娘欺負跌進湖裡,也是他捨身相救,
本想著遇到她總沒好事,她卻意外看穿他失去味覺是被下了毒,
甚至只有她做的吃食能讓他嚐出味道,從此他可說是賴上她了,
更在好友的激將法之下,將人給贖了回去,還置辦宅子養著她,
出身名醫世家的他,本以為這麼做是因為她能替他找出解毒之法,
可見她遭受唾罵仍甘願跟著他,為了他的身子努力鑽研藥方,
尤其她每每見到他那欣喜的神采和溫柔的笑靨總能讓他心暖,
他終於明白,不只她對他有意,他也早已將她嵌入心版,
他正打算待他揪出幕後藏鏡人後就要正正當當迎她進門,
未料她竟因意外失去音訊,好不容易尋著人,她卻記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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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5 00:14: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京城裡有名的銷金窟,也是小老百姓嘴裡的花街,這些日子裡可是吸引了不少的談資。

  尤其是這談資居然還能夠從小官底層往上層流動,那就更是一件稀奇的事。

  只是這稀奇事到底是稀奇在哪兒,卻也沒幾個人說得出來,那幾個模模糊糊的傳言到了最後,就成了花街裡的攬花樓來了一個新的花娘,據說有不得了的招數,能讓男人「回春」壯陽。

  男人間不過就是那樣一回事,有了這樣一個傳說,不管靈不靈,都想走一遭看看,結果問了鴇娘,才知道據說有奇術的花娘早已排滿了日子,接下來要排還得三個月後,讓不少慕名而來的客人更加相信傳言所言不假,他們不在乎鴇娘開出的預約高價,紛紛搶著下訂金。

  一回兩回的,攬花樓就真的紅了,客人們也不管自己的預約時間到了沒,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連排都排不上,就是想著哪天能夠看上一眼具有奇術的招牌花娘,說不得自己也能夠雄風大振,一柱擎天呢!

  不管來的男人們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思,攬花樓的鴇娘春鵲可是天天笑得闔不攏嘴。

  開門做生意,哪有怕生意太好的?尤其攬花樓之前的景況,說是慘澹經營也不為過,現在好不容易來了棵搖錢樹,她就是被銀子給砸死都心甘情願啊!

  一邊招呼著客人,春鵲也沒忘了關心一下現在樓子裡的搖錢樹,她扶了扶腦袋上的金步搖,招呼了聲,就往閣樓走去。

  攬花樓原本是花街上的一間小青樓,別說整得像其他幾個有招牌花魁一樣還帶著庭院繡樓的,前前後後就一棟直挺挺的樓子,後院別說花園了,就是一小塊空地拿來堆柴都沒有,如果不是不小心讓她逮了一棵搖錢樹回來,就是她不要老臉的在樓子前袒露胸脯招客,願意停下的客人說不定還沒有現今的一半。

  春鵲喜孜孜的想著,生意越來越好,也許過不久她也能學學別家換個有大院子的樓,前頭的大廳也能弄得寬敞點……怎料她還沒想完呢,就看到一個身材有些豐潤的少女端著托盤朝她走來,她先是一愣,隨即快步走了過去。「唉呦喂!我的小祖宗,端盤子的事情哪是你做的不是讓杏花跟在你邊上的嗎,人死哪去了」

  豐潤少女微微一笑,頰邊綻出兩個小酒窩,垂在耳邊的步搖流蘇也跟著在臉頰邊晃呀晃的。「春鵲姨,杏花在幫我看著另外一小爐的灶火呢!我就是想盧大爺約莫是等不及了,所以才趕緊送上來的。」

  春鵲一聽不是那死丫頭偷懶,先是鬆了口氣,然後接過了托盤,語重心長的叮嚀道:「我說纖纖啊,現在你這身分可不一般了,以後粗活就別做了,要是還缺人手,就跟春鵲姨說,我的丫頭先挪給你使喚也成啊,尤其是這麼熱的湯,你還一路從樓下端了上來,先不說灑了可惜,要是不小心將你給燙著了,我該有多心疼啊。」

  莫纖纖搖搖頭。「哪有這麼嚴重,就是一盅湯而已,算不得什麼的。」

  春鵲不滿她那副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忍不住小聲嘟囔道:「這可是能帶來白花花銀子的湯呢,哪裡算不得什麼了!」

  莫纖纖沒再和她爭辯,只是軟軟的笑了笑,將一雙細長的眼笑瞇成彎彎的月牙,搭上兩個小酒窩,瞬間就能融化人的心。

  看著她的笑容,春鵲也硬氣不起來,將湯給端到了房門外,替她開了門,人也沒進去,就在外頭交代道:「行了,我也不進去,就這幾步路你自個兒小心的端著啊!對了,伺候完盧大爺還能不能再接下一個客人?順天府的王老爺都已經好幾次讓人來問了,就問這日子能不能再提前一點呢!」

  莫纖纖輕啊了聲,為難的搖了搖頭,步搖跟著輕輕晃動著,像是風鈴般發出陣陣脆響。「不行啊春鵲姨,盧老爺說了還想多來幾次好鞏固鞏固呢!」

  春鵲皺了下眉頭,不在意的揮揮手。「行了,我知道了,王老爺的人今兒個再來,我會再跟他好好說一說的。」她畢竟多收了王老爺那頭的一錠銀元寶,當然要幫忙問一聲。

  「嗯,那就麻煩春鵲姨和王老爺那裡好好說說了。」莫纖纖輕舒了口氣,一副像是怕做錯事的模樣。

  不管是王老爺還是盧老爺,都是樓子裡惹不起的大人物,她不過就是一個小花娘,得罪了誰都不好。

  春鵲點點頭,手裡拿著的團扇輕輕一揮,好笑的對著她點了點。「唉呦呦,可使不得用這樣的眼神瞧我,忒讓人心疼了,快進去吧,別讓盧老爺多等了。」

  話才剛落,裡頭就傳出男人急切的聲音—

  「纖纖啊!怎麼還站在門口說話呢?」

  「瞧瞧,這可不是等不及了?」春鵲也沒再多扯,直接將人給推了進去,高興的捂著嘴,笑著下樓。

  唉呦!往日她總心軟得很,明明知道會來尋花問柳的男人都不是什麼好鳥,就是姑娘身子不好也得上陣,那時候只想著這做青樓的本來就輕賤,哪裡能擺什麼氣性,正想著做幾年收了手,也別再做這糟蹋人的生意時,卻收到了莫纖纖這一個小姑娘。

  其實她要真想讓人梳攏,那肯定是有難度的,春鵲一開始也沒想過她能夠掛牌子,就想著樓子裡那些姑娘們老說伺候的人手不夠,她看起來是不美,但一張笑臉還挺喜氣的,就選了她打算讓她跟著。

  結果她第一天跟著別的姑娘進房學著伺候房裡的事情,水才倒了一遍,就當場把袁少爺的毛病給看出來了,還不知道做了什麼,當天袁少爺就宣布要把她給包下來,不讓其他人碰了。

  她那時候還想著這小姑娘看起來白白嫩嫩的,像快要沒了摺子的包子,照道理來說和美人扯不上邊,卻出乎意料的好運氣啊!

  也不管她一開始是不掛牌的,當天就悄悄的添了她的牌子,也不隨意的安排她接客人,就先專注的伺候袁少爺。

  結果過沒多久,袁少爺捧了一堆東西送禮來,又介紹一些朋友來捧場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這是撞上大運了,居然碰上一個特別會治男人之隱的小姑娘。

  男人嘛,不管老少總會有一些不能說的二三事,大戶人家還能私下找些名醫來瞧瞧,但這病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治的,更不用說像莫纖纖這樣幾乎只要說能治就幾乎包治好這樣的技術了。

  想起當初只是因為手裡沒什麼銀子,才從人牙子那裡買了莫纖纖的過程,她又忍不住笑了。

  人啊,拿不準什麼時候會翻運呢!瞧瞧,本來她都想著如果樓子裡的生意還是這樣慘澹的話,乾脆關了樓子養老去,誰知道會憑空掉下這樣一個寶貝,讓攬花樓創下開業以來最好的業績,還認識許多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貴人,讓她每天睡著都能笑出聲來。

  正得意著,樓下一個花娘走了上來,看見春鵲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嘴角忍不住撇了撇,有些陰陽怪氣的說:「唉呦!春鵲姨這是又去關心咱們樓子裡的寶貝了?」

  春鵲望著眼前還算有幾分姿色的花娘,臉上雖然還掛著笑,眼神卻冷了幾分。「我說牡丹啊,你這話說錯了,難道春鵲姨平日就沒關心你了?你上回兒說要喝那個什麼燕窩的,春鵲姨都砸鍋賣鐵的去給你求來呢!」她揮了揮扇子,捂著嘴輕笑,略微嘲諷道:「誰知道今兒個盧老爺來的時候,送了一大盒來呢,說是怕纖纖太累,弄來給她補身子的。我可瞧過了,那一整盒的燕窩漂亮極了,跟我上回兒砸鍋賣鐵弄來的那些碎燕窩可不一樣,剛剛纖纖還說了,她那一堆好東西也吃不完,讓我勻點去吃呢!牡丹啊,你也不比纖纖那些年輕姑娘了,要不我燉好了燕窩,也給你端一碗過去?」

  春鵲這一堆話的鋪陳,最後又展現自己身為鴇娘的大方,聽在牡丹的耳裡,卻是赤裸裸的打臉加挖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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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5 00:15: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她吃的就是碎燕窩,那剛來的肥姑娘就是吃一盞盞上好的燕窩?這也就罷了,剛剛鴇娘話裡的意思是,她牡丹還得去撿人家不吃的東西

  開什麼玩笑!她在那個肥花娘還沒來之前,好歹也是攬花樓的招牌,想當初鴇娘怎麼敢這樣對她說話,根本把她捧得高高的,她要什麼就有什麼,哪裡像現在,不過出口刺了鴇娘一句,她反口就笑著往她胸口上戳針。

  春鵲在心中冷笑,她當鴇娘之前也是樓子裡數一數二的花娘,怎麼會不知道牡丹心裡在想些什麼,過去她手上是真的沒什麼人,拿得出手的也就牡丹一個,不得不忍著她而已,可現在嘛……還想讓老娘把她當祖宗一樣捧著她?作夢!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春鵲懶得繼續看她鐵青的臉色,揮了扇子就走人。

  牡丹神色陰鷙的盯著春鵲的背影,恨恨的喃喃道:「哼!我倒要看看,靠著那個裝腔作勢的肥花娘,能夠撐著這樓子到什麼時候!」

  不管攬花樓裡的女人們對於莫纖纖這個靠「手藝」接客的花娘做何感想,在莫纖纖又成功的醫好了順天府的王老爺後,她的名聲又往上推了推。

  這下子一般人想要見著莫纖纖更是困難了,幾乎每天晚上,攬花樓的後方都會有遮掩過的馬車或是樸素不引人注意的轎子過來,春鵲為了這些注重隱私的客人,特地將後院隔了一條過道,還將後面也做了樓梯通往樓上,就是為了招待這些不方便的貴客。

  說來也不是沒有想將莫纖纖往外請的人,只不過偷偷過來一趟比請人到府上更掩人耳目,春鵲也不捨得將莫纖纖派出樓子,就怕出了什麼意外,兩廂各有各自的心思,卻奇異的合了拍。

  攬花樓的頂樓就此成了花街的一個傳奇,不少姑娘都想著,花娘能夠當到這個分上,也算是風光了。

  這日還未到酉時,攬花樓裡也還沒正經開門的時候,屋子後頭就迎來兩個男子,一人穿著灰綠窄袖長袍,一人則是穿著黑綠織金窄袖長袍,身邊也沒跟著伺候的人,就這麼並馬而行。

  春鵲早就候在後門那裡,看到兩個男子從馬上下來,連忙迎了上去。「欸欸,這可是稀客了!胡大少爺今兒個居然這麼早就見著人了。」

  胡定存臉上帶著爽朗的笑,對春鵲的殷勤招呼只是聽過就罷,並不認真,然後側了側身,介紹起身邊的同伴,「聽說攬花樓裡來了一個特別的花娘,一般人想排還排不上號,我這才帶他過來見識見識,對了,他是文家的公子。」

  他沒把話說得太明白,因為文家在京城裡也算是有名氣,而他們是私下過來的,太招搖的介紹也不妥。

  春鵲看了眼站在胡定存身後的男子,馬上就明白他口中所說的文家,就是京城裡大名鼎鼎的文家。

  要說文家富,那是眾所皆知,只不過文家可不只是出名在富,而是以醫聞名,最少每隔一代必會有一醫術出眾者,這也讓文家的人脈勢力甚至可以通天,至於高官豪門之類的那就更不必提了。

  這一代的文家大公子雖說在醫道上看似沒有什麼天分,但是經商的手腕卻是一流,這些年文家在他的打理下,據說資產都已經翻了番,京城裡許多媒人幾乎要踏斷了文家的門檻。

  只是……文家大少爺名氣高,卻少有人見過本人,許多人還想著文家大少爺也太過神祕了,春鵲沒想到她今兒個有幸能夠瞧見本尊。

  「原來是文家少爺啊!真是稀客稀客……」

  春鵲的話還沒說完,一直沒出聲的文致佑輕輕的掃了她一眼,然後冷淡直白的打斷了她的客套話,「你今兒個拉我出來,就是想讓我聽你和這鴇娘說廢話?」

  胡定存倒是習慣了他不客氣的說話方式,一邊拉著轉身想走的文致佑,一邊對著一臉尷尬的春鵲說道:「行了,也別客套這些了,先帶我們上樓吧。」

  「是是,這裡請。」春鵲用扇子半遮著臉,眼神可不敢再往胡定存的身邊瞄,她剛剛就看了那麼一眼,心還怦怦跳呢!

  要說文家這大公子長相也算是不錯,就是整個人偏瘦了些,看起來也不特別,但是別的還好,就是那一雙眼,讓人覺得有些邪氣,似乎只要一對上,那眼裡的黑就像是照妖鏡般要將人的底細給探個清楚。

  春鵲一想起剛剛的感覺,忍不住又加快了腳步,想著不過就今晚幾個時辰的時間而已,忍忍也就算了。

  胡定存看著前頭的春鵲越走越快,忍不住笑著調侃走在身邊的文致佑,「你瞧,把人家鴇娘給嚇成什麼樣了?等等見著了花娘,可別又是這一副臭脾氣。」

  文致佑對於他善意的提醒一點也不感激,長久以來的老毛病讓他時刻都保持著不怎麼好的心情,對他還能夠保持這樣的說話態度,已經算是非常友善的了。

  他略微嫌棄的看著狹窄的過道,還有看起來就是快速搭成的樓梯和裝飾,淡淡說道:「如果那個花娘跟這樓子一樣水準的話,也不能怪我說話太直了。」

  胡定存臉色尷尬,乾笑道:「這花娘能夠坐穩攬花樓的頭牌,還能夠把名聲給打出去,想來一定有其獨特過人之處的。」至於那過人之處是什麼,他也不多說了,到時候那東西端上來,他就會知道了。

  「花娘不過都是如此,還能有什麼獨特的?」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在前頭領路的春鵲卻忍不住露出苦笑。

  她就說這兩位公子怎麼沒事也硬要來點纖纖的花牌,原來是好奇心作怪,這下可怎麼好?纖纖那模樣,也不是她不幫自己人說話,纖纖那身子是稍微圓潤了點,可這一點就讓她跟美人搭不上邊了,到時候兩位公子哥兒要是生氣,直接鬧了起來……

  唉,春鵲越想頭越疼,只能在心裡祈禱著,兩位公子哥說不得哪一個真的哪裡有什麼毛病,等一下就別找碴了吧。

  莫纖纖一早起來就如同往日一樣忙著,別的花娘是晚上忙著早上休息,她則不然,常常都是從早忙到晚。

  尤其今日春鵲姨說了最近有些疲累,讓她看看是不是有什麼可以補身的,要她有空的時候幫著準備準備,她也只能在往日該準備的東西上又多添了一份養身的湯品。

  這些東西她通常都是自己弄的,就怕火候不夠或是藥材放的時間不對,那方子就真的只是普通的方子,起不了大作用了。

  她一個人忙著兩、三人份就忙得團團轉了,更不用說剛剛春鵲姨讓人傳話說貴客一會兒就到,讓她更是忙得腳不沾地了,剛吩咐杏花把東西給盛出來,她就連忙回了房,稍稍把自己打點梳洗一下,起碼得把身上的煙灰味給弄掉。

  簡單的把自己給收拾好了,杏花也端了東西進房裡來,她接過托盤,匆匆交代道:「杏花,小廚房還有一鍋乳鴿湯,是要給春鵲姨補身體的,你再守個一刻鐘就行了,等等記得端去給春鵲姨喔!」

  杏花看著急急忙忙往外走的莫纖纖,有些反應不及的開口,「春鵲姨說了,今兒個的客人……」臨時多排了兩個,可她話還沒說完,莫纖纖已經出了房門,杏花扯扯帕子,皺著眉頭自言自語,「應該沒關係吧?」

  反正來的客人們都是同一個問題,再說了,都是補身子的東西,喝了也沒……事吧

  春鵲領著人進了樓上兩間套房的其中一間,被文致佑那一句句的毒舌攻擊下,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沒多交代莫纖纖這新來的客人來路,只讓杏花傳了話,便連忙轉身下樓。

  文致佑又被胡定存調侃了一番後,正有些不耐這個頭牌花娘讓人等得太久時,房門就讓人打開,一個看起來稚嫩的花娘端著托盤走了進來。

  「讓兩位貴客久等了,這是之前早就吩咐好的湯品,兩位請先用。」莫纖纖暖暖一笑,把托盤上的兩個湯盅分別放在兩人面前。

  文致佑挑挑眉看著胡定存,像是在問他這也是他提前吩咐的?

  胡定存搖搖頭,心裡對於這個招待的湯品也是有些摸不著頭緒。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最後一起打開了湯盅的蓋子,看看這湯裡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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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5 00:15: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一掀開蓋子,一股子肉香揉合了中藥的濃香味撲入鼻間,讓本來就有點餓的胡定存連道了兩聲好,馬上拿起調羹打算嚐一口。

  文致佑的反應卻大不相同,他一聞到味道,先皺起了眉頭,緊接著手一伸,也不管那蓋子還燙著,直接就拿了蓋上,手緊緊壓著那蓋子,冷眼掃向站在旁邊的莫纖纖。「攬花樓就是這樣捧出一個頭牌的?還用上藥物這樣下三濫的法子?」

  莫纖纖先是一愣,然後慢半拍的察覺到眼前這兩個人好像不是之前約好的客人,她揉揉眼,拚命睜大了眼睛,驚呼道:「唉呀,是我送錯了!奇怪了,春鵲姨不是說客人來了嗎,怎麼不是薛公子呢?唉呀!我得問問去!」

  看她一臉迷糊,文致佑只覺得她是在為自己找藉口,他扯了扯嘴角,冷笑道:「什麼薛公子的我是沒見到,只是你去喊這裡的鴇娘來也好,我也想問問,我們是來見這裡的頭牌花娘月半的,怎麼等了半天卻只等來一個胖花娘,還送來這讓人倒胃口的湯!」

  她支吾了一下才問道:「你說你們是來找月半的?」

  胡定存被文致佑剛剛的動作給弄得一時間反應不過來,而後聽了他說的話,才知道那盅湯居然是有那方面作用的,笑意不自覺斂起,沉著臉看著花娘。

  「去喊春鵲過來!我倒要問問我胡家和文家是不是面子還不夠大,才會讓一個花娘都三催四請都請不動了,居然還弄了這樣的湯來,這是在戲弄我們兩個呢,還是根本就不把我們給放在眼裡」

  莫纖纖打從掛牌開始就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心裡有點慌亂,但是一會兒後看著眼前兩人雖說口氣不佳,卻也沒有別的行為了,心也略微穩定下來,只是仍不免緊張的攢著手中的帕子,軟糯的開口,「那個……我就是月半……」

  「什麼」胡定存的性子本就不夠沉穩,直接驚詫的低呼出聲。

  文致佑雖也感到驚訝,但終究還是沒有像胡定存那樣失態,只是冷著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遍。「是誰給你這個膽子,就這副模樣也敢自稱是攬花樓裡的頭牌花娘?」他話說得刻薄,配上那毫不掩飾的鄙視眼神,只差沒明著說,也不看看自己長得什麼樣子,也敢扯這種謊?

  莫纖纖向來因為這有些豐腴的身子被人說得多了,也不往心裡去,只是點點頭。「我真的就是月半,兩位客人若不相信,我這就去找春鵲姨來證明。」

  胡定存見她一臉坦然,眼神也沒有心虛飄移,讓他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這攬花樓的頭牌有讓男人可以回春的本事嗎?就這看起來嫩得也不知道及笄沒有的姑娘,他真的不覺得她有這個本事啊!

  還是因為他年紀還不到,所以感覺不出來?他摸了摸下巴,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可能性。

  文致佑冷哼了聲,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睨著這個面不改色的小花娘。「就算你真是月半又如何?難道你端上這等湯品不是有什麼歹心?小小年紀倒是學得一身下作功夫。」

  「啊?」她怔了下,然後瞄了湯盅一眼,又瞇著眼仔細看了看兩人的面色,認真的搖頭後說道:「雖說這湯品不是為兩位特意備的,但是兩位貴客也真的需要補一補了,尤其是這位……腎水虛,只怕最近房事不力,還有這位……臉色蒼白,腳步也有些虛浮,吃點滋補之物也是應該的。」

  胡定存被她說得臉色先是一陣白,接著又忍不住泛紅,看著文致佑掃過來的眼光,都恨不得當場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被一個小姑娘說自己最近房事不力……好吧,就算是真的好了,就算他最近是有那麼一點力不從心好了,但是被一個小姑娘臉色坦然的說了出來,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有些羞恥啊!

  胡定存被說中了私事,正覺得羞恥,文致佑卻是被說慣了體弱,對於這在他面前大放厥詞的花娘印像更差了。

  「小小一個花娘,居然還和人說什麼醫術之道,難不成還以為這京城裡都沒有能人了嗎?」他冷聲說道,接著看著房外一個縮頭縮腦的小丫頭,忍不住大喝,「門外那個探頭探腦的做什麼?這攬花樓上下居然沒有一個是有規矩的?還不滾進來說話!」

  莫纖纖回頭一望,就看到專門幫春鵲跑腿的小丫頭,正膽顫心驚的扶著門框,眼淚要掉不掉的緊瞅著她。「啊?是桂花啊,怎麼了,春鵲姨有什麼事情嗎?」

  呼,雖然有點對不起桂花,但是她真的很慶幸這時候有個人可以幫忙她分攤一下眼前這個冷臉男人的怒火啊!

  「我、我是說……那個薛公子來了,問湯好了沒有,剛剛我問了杏花,她說月半姑娘已經端了過來……我就、我就找來這裡了……」

  莫纖纖啊了一聲,又回頭望著胡定存兩人,不禁露出為難的神色。「那這兩位……」

  桂花說了幾句話後,這時候倒是流利了起來,「鴇娘說了,這兩位客人看是要吃茶還是上席面,都讓姑娘吩咐一聲就行,她知道姑娘的規矩的。」

  莫纖纖點點頭。「那你等會兒。」她走到桌前,把兩個湯盅又放回托盤裡,將托盤交給桂花,同時吩咐道:「把這端給薛公子,上回兒他說要帶人來,所以吩咐我多準備了一盅,總共兩盅,已經不怎麼燙口了,還是趕緊喝了才好。」

  桂花點點頭,頭也不回的拔腿就走,房裡的兩個人看起來都不怎麼好惹,她可不想繼續留在這裡受氣。

  桂花一走,莫纖纖瞬間又緊張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問道:「兩位客人現在是要……喝酒吃飯還是……喊其他的花娘?」

  胡定存雖然剛剛被揭了短,但是這時候聽見頭牌還讓他們去喊別的花娘,下意識就問道:「這裡不是已經有你這個花娘嗎,怎麼還得喊別人?」

  她連忙退了兩步,嚅嚅的回道:「那個……我不是可以行房事的花娘。」

  她的回答讓胡定存好笑的說:「這個有趣,我還第一次聽說掛牌的花娘如此清高呢!」

  從剛剛月半和那小丫頭的對話,文致佑也知道是他們自己搞錯了,不過他向來愛面子,自然是不會老實的承認自己錯了,只低哼了聲坐下,喝著桌上的茶水,耳朵卻豎著聽月半說話。

  她把房事兩個字說得毫不害羞也就罷了,還說她是個不接客的,好笑了,之前說她好的那些客人,難道都是來和這個胖花娘純聊天的嗎?

  他在心中暗自嗤笑著,嘴裡也刻薄的說:「既然不能行房事,你這頭牌是怎麼來的?可別告訴我光憑你這副模樣,就能達到讓人心甘情願捧著你的地步。」

  這話就連胡定存來聽都覺得太過刻薄了,文致佑自己說完也覺得太過,只是那死硬脾氣讓他沒有把話往回收的道理,梗著脖子死盯著胖花娘不放。

  被人這麼刻薄的一次次拿身材來說嘴,莫纖纖要說不難過是騙人的,只是要真的說難過得想掉淚,倒也還不至於。

  唉,反正讓人說兩句其實也不打緊,她娘以前說過了,活得自己開心就成,老把別人的話放在心上,那可是蠢人才會做的事。

  這麼想著,她的心情不自覺放鬆不少,她淺淺的勾起一抹笑,慢吞吞的答道:「我雖然不能做房事的招待,但我會幫助客人讓他們重新找回男人的春天。」說完,她認真的看著胡定存,又道:「這位公子,雖然春鵲姨說我的花牌已經排到三個月後了,但是看在今天我出了差錯的分上,要不我幫你把預約的號碼往前挪一挪?這病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我相信您這毛病還不大,趕緊治很快就能好的。」

  文致佑沒想到她被他這麼嘲諷,沒哭就罷了,居然還笑得出來,而且還把他們沒搞清楚狀況弄出來的差錯,全都攬到自己身上去,一時之間,他不知該做何反應。

  在他的記憶裡,他這張嘴得罪了不少人,但那些人不是捧著他,私下卻說他的小話,就是當著他的面露出不忿或者是厭惡憤怒的情緒,從來沒有一個人像她一樣,是真的不計較。

  反求諸己這話說得輕巧,但是又有幾個人能夠心無怨懟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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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5 00:15:3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莫纖纖對於自己在無意中打擊了一個男人脆弱的玻璃心毫不知情,點點頭露出一抹燦爛的微笑。「放心,你一定能夠再重振雄風的!」她把昨日剛學到的奉承話直接拿來用了,只是這兩個男人的表情怎麼好像便秘似的那麼古怪,難道是她說錯了?

  看來她這奉承的話說得還不好呢,要不今晚再問問春鵲姨好了。

  只不過她一直沒搞清楚,對男人來說,重振雄風還是東山再起什麼的,到底有什麼差別呢?

  【第二章】

  自那日從攬花樓出來後,文致佑見胡定存一臉尷尬困窘,認為自己大概沒什麼機會再見到那個有些豐腴的花娘了,沒想到才過沒三日,他居然在路上又見著了。

  他先是冷眼看著那個叫做月半的胖花娘在人群裡被推來擠去,還死命的抱著手裡的包袱,一下子碰撞到人家的攤子,一下子又踩了人家的鞋,豐腴的身軀一直微彎著腰拚命的說抱歉,他最後還是看不下去,喊住了前頭的車夫,「去把那……算了,我親自去。」

  就當看在那日她沒哭的分上好了,他在心裡給自己找了一個借口。

  莫纖纖被人從人潮裡拉出來的時候,還有點暈頭轉向的。

  今兒個是南城裡大集的日子,許多城外的客商,甚至是附近的一些攤販都會來擺攤賣東西,整個空地街弄都有擺攤人把一些奇異的東西給擺出來,她早早就聽說這個大集的熱鬧,便和春鵲姨爭取要來這裡瞧瞧的機會。

  誰知只在小城鎮裡逛過集會的她,真的太小瞧這種大集的人潮了,帶著杏花才逛了沒一會兒,她一個轉頭就沒再看見杏花的人,而她剛剛一路走來也不怎麼認得路,只能憑著大概的印像,想辦法找到她們停馬車的地方。

  人潮太多,她只能緊緊攢著手裡的包袱,眼神有一點花,一路走來跌跌撞撞的,只得不斷的彎著腰跟人家賠禮,頭都低得已經快看不清楚前路的時候,突然手被人一個拉扯,她就站在一輛馬車邊了。

  「你是……啊!那天那個口氣不好又身體虛弱的客人!」莫纖纖想了想,眼睛一亮,眼角彎彎的衝著他笑。

  誰口氣不好又身體虛弱了?!文致佑一聽她給他冠的稱呼後,臉色忍不住一沉,當下只覺得自己真是多此一舉,早知道就該讓這胖花娘繼續在人群裡打轉算了,嘖!

  「我有名有姓,誰讓你用一堆虛詞來稱呼我了!」他扯著她的手往後一拉,避開一輛經過的牛車。「還是你出門沒帶眼也忘了帶腦了?剛剛看你一路跌跌撞撞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故意搗亂。」

  莫纖纖彎彎的眉眼垂了下去,吶吶的說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眼睛看東西有點模糊,所以……」

  她低著頭的模樣看起來有那麼幾分可憐,加上剛剛在人群中被擠亂的頭發,更是多添了幾分狼狽,讓文致佑不免又惱怒的反思自己是不是話又說太重了。

  這胖花娘看起來也還沒及笄呢,他跟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姑娘計較什麼。

  這麼一想,他有些別扭的說:「行了,我也……只是說說,下回兒記住了,我姓文,文致佑,別再用什麼身體弱不弱的來稱呼我。」

  莫纖纖點點頭,然後怯怯的抬起頭,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那個……我我我……」

  「我什麼?怎麼連話都說不清楚。」文致佑挑眉,口氣生硬的又道:「行了,我剛剛也是不知道你眼睛看不清楚,話才說得比較重一點,別放在心上。」

  她眨了眨眼,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說這種像是解釋的話,難道他是為了剛剛不小心罵了她而道歉嗎?她忍不住暗忖,嗯……這個公子的個性似乎挺別扭的呢!

  不過她是真的沒放在心上,她剛剛只是忽然看見了一件事情,然後很想要跟他提一下而已。

  見她不說話,文致佑忍不住皺起眉頭。「怎麼,還生氣?一個小姑娘家的怎麼氣性這麼大?行了,等等我直接送你回去吧,你……怎麼?有話要說?」

  莫纖纖點點頭,然後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往下看。「那個……剛剛你好像踩到狗屎了,我親眼見著的。」

  他冷著臉瞪著她充滿善意的眼神,再慢慢的往下看自己的腳,墨色的緞料鞋面沾上幾朵黃色的水痕,但那看起來有種黏稠的感覺,馬上讓他明白那是什麼,他倏地抬頭瞅著她,咬著牙反諷道:「你……很好!」

  只可惜,文致佑大約在此之前從來不知道有一種人叫做天生的粗神經,心寬得如同大海,這樣一點言不由衷的諷刺對她來說,根本就不會往別的地方想。

  莫纖纖是完全當成稱贊來聽的,她害羞的眯眼笑開,小酒窩招搖的在兩頰邊綻放。「嘿嘿,真的嗎?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就只是剛好看見而已啦,不用太稱贊我。」

  誰稱贊她了?文致佑的臉色又黑了幾分,忽然有種衝動想要看看這個胖花娘腦子裡到底裝了些什麼,要不然怎麼反應怎麼老是跟正常人不一樣?

  「姑娘!姑娘!我可找到你了!」杏花氣喘吁吁的從人群中擠出來,在看見自己主子安然的站在馬車邊的時候,激動得都快要哭了。

  「杏花!你來了啊,真是太好了!我剛剛可擔心你了,就怕你找不到咱們的車停在哪兒呢!」

  「姑娘,我剛剛都回咱們車子那裡看過了,明明就是你找不到咱們的車子吧?」

  「嘿嘿,你這麼說也是。」

  這對主僕的對話讓文致佑下意識又望了那個胖花娘一眼,就看她臉上沒有半分被人挑錯的氣憤,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中忍不住就一口氣竄了上來。

  到底有什麼好笑的?!她整天這樣傻乎乎的笑,一看就是沒腦子的,沒看到就連自己的下人都管不好了嗎?!

  不知為何,對於她一點都不符合自己預期中的所有反應,讓他有些煩躁。

  他不耐煩的打斷這對主僕無意義的對話,「行了,沒事的話就先上車吧。」

  杏花怯怯的看著表情冷冽的文致佑,輕輕扯了扯莫纖纖的手。「姑娘,人家在趕我們呢,快點跟我走吧。」

  「喔,好。」莫纖纖愣愣的跟著杏花往前走了幾步,突地一頓。「等一下!」

  她又轉回文致佑的面前。

  「又怎麼了?」文致佑還是一臉的冷淡不耐煩。

  莫纖纖抱歉的笑^笑,也顧不得自己的衣裳還是新做的,也不管地上髒得不行的環境,直接蹲了下來,拿出來自己的帕子,小心的替他擦掉鞋子上的污穢。

  「你……」他先是一愣,隨即想抽冋腳,但她的手腳也不慢,早已經擦好站起身,讓他只能皺著眉,一臉不解的望著她。

  「好啦,這樣就干淨了。」她衝著他甜甜一笑。「算是謝謝你剛剛拉我一把的因心情。」

  「鞋子髒了就髒了,你又拿你的帕子去擦,豈不是連你的帕子都給弄髒了?」

  文致佑緊皺著眉,完全無法理解她的想法。

  「帕子髒了不要緊。」莫纖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反而很理直氣壯的回望著他。「只要你的鞋看起來不髒就行啦!」

  「那是看起來。」他挑眉瞅著她,冷言打擊道:「就算看起來不髒也改變不了已經沾染過穢物的事實,最終我還是會扔了這雙鞋的,你做的這些根本就是白費力氣。」換言之就是多此一舉。

  莫纖纖這才恍然大悟,意識到自己又做了有點愚蠢的事情,她撓撓臉,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好像真的是我多事了呢。」

  接著她猛然想起什麼,遂將手裡的包袱塞到他手中,往隨身攜帶的荷包一掏,從裡頭拿出一顆粉嫩的糖果,她拉起他空著的那只手,極為小心的把糖果放在他的掌心上,笑咪咪的道:「給。這是之前春鵲姨托人給我買的糖,聽說是京裡最有名的六角糖鋪做的,可甜了,我身上只剩下這麼一個了,就給你吧,真的真的很好吃喔!」她圓潤的臉雖然露出有點心疼的表情,還是把糖果堅定的放下後,拿回自己的包袱往後退,眼神卻依然眷戀的望著那顆糖。

  那糖是真好吃,酸酸甜甜的又不膩人,細聞之下還有淡淡的果香和花香味,她自吃了一回後就惦念上了,打那之後,那一匣子的糖,就一次只放一顆在荷包裡頭,小心的吃著,春鵲姨說那糖可不好買,要很早起去排隊,而且要排很久呢,不過剛剛他是為了拉她一把才弄髒鞋的,她沒什麼可以報答,就算再舍不得那顆糖,還是狠心的讓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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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5 00:15: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文致佑有些無語的看著她一連串的舉動和表情,要報答他送顆糖也就罷了,她有必要像在看什麼傳家之寶般不舍嗎?他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正想開口把糖還給她的時候,胖花娘的丫頭突然一陣催魂般的喊——

  「姑娘!該走啦!不走的話回去該遲了!」

  莫纖纖點點頭,羞澀的對他一笑,朝他揮揮手後,轉身跑開了。

  幸好兩人懂得順著路邊走,不至於再讓路上擁擠的人潮再給擠散了。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手心裡那帶著黏膩的粉嫩糖果許久,最後緩緩將手一偏,讓那顆粉嫩糖果落入塵土之中,染上髒污塵埃。

  甜或不甜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對一個吃什麼都吃不出味道的人來說,這顆糖就跟含了一塊石頭在嘴裡一樣。

  他看著已經消失在人潮中的主僕倆,有些嘲諷的一笑。

  或許,在某些時候,那個胖花娘是比自己要幸福得多了,不是嗎?

  文致佑不曾想過,在短短時日裡,他竟這麼快的又碰見那胖花娘第三次。

  他坐在涼亭裡,看著一群女人推推搡搡的往池邊走,那個明顯比一旁的花娘還要大上一小圈的身影,讓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然後不得不無言的想著,如果這是巧合的話,那麼他和這胖花娘碰上的巧合也太密集了點。

  只不過賞花宴會請些花娘來助興也是常理之事,能夠看見這一群花娘們似乎也不是太過奇怪。

  他靜觀著那些女人到底要做些什麼,心裡雖說不打算再跟那胖花娘有什麼接觸,眼神卻不由自主的盯著那群女人看,他在心裡對自己說,他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也不是在意那個胖花娘,就只是想看看無趣的賞花會能夠鬧出什麼有趣的事情來而已。

  這時候他已經忘了自己不是專門來賞花宴的,而是來巡視自家這座園子的,畢竟也不是園子借給人辦賞花宴後就可以全都撒手不管,尤其還是借給胡定存那半點都不會憐香惜玉的,上回借給他,差點把偌大園子裡的花都給糟蹋個干淨。

  他替自己倒了杯茶水,像是隨意的瞥到那群花娘停下的地方,眉頭輕皺,耳裡清楚的傳來那些花娘們的說話聲——

  「死胖子!別以為現在一堆人捧著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也不想想當初不過就是一兩銀子買來的下等貨,以為現在弄些奇淫巧技就能夠攀天了啊?!」說話的是一個狐狸臉的女子,一雙細細的長眉在她說話的時候會不自覺勾起,看起來多了幾分凶狠。

  身段妖嬈的牡丹輕搖著團扇站在眾女之間,噙著冷笑看著身邊的幾個花娘你一言我一語的聲討著站在水池邊上的莫纖纖,心中忍不住一陣快意。

  哼!明明都是花娘,憑什麼她得辛辛苦苦的賣笑捧著那些不過五、六品的小官,還要忍耐那些人對她的調笑,而莫纖纖就能憑著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東西,反倒讓那些男人們一個個捧著她,甚至連鴇娘對她也都有求必應。

  鴇娘也不好好想想,在這之前,如果不是她牡丹還願意挑這個大梁待在攬花樓,就憑其它花娘的程度,花街上早已沒了攬花樓的存在。

  其它的她就不說了,就提鴇娘上回兒居然那樣下她的面子,她若是不好好的提醒提醒這個胖花娘,她還真以為自己可以在攬花樓裡拿喬了。

  「各位姊姊,我沒想過要攀天啊,那些客人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個來路的……」莫纖纖一臉認真的解釋。

  她眼睛有些花,看人如果不湊近了看,哪裡分得出誰是誰?而且那些客人一般來說也不會自報家門啊,一開始是春鵲姨沒介紹,後來是客人們端著面子也沒說,畢竟要吃那些藥,也怕樓子裡的人出去亂傳,所以她頂多就是知道今兒個是王老爺、明兒個是薛公子的稱呼而已,其它的則是一概不知,自然也不清楚現在許多個客人都是京城裡腳一踱,朝廷就能抖三抖的人物。

  只不過她的解釋在其它人聽來都成了辯解,她們接的那些客人,哪一個不是拚命吹噓自己的來歷,你要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奉承,還討不了賞。

  「月半妹妹,你也真是的,樓子裡大家姊妹還不都是好來好去的,偶爾客人一多,大家也會互相幫忙,你卻一直說不知,是看不起我們這些姊妹,想要把客人都給占了?」牡丹在一旁煽風點火,不用她親自出手,身邊自然有許多自願衝上前去的傻瓜。

  呵!攬花樓的確是因為這個胖花娘變得好上許多,只是當其它人就只是接接那打賞頂多幾兩的客人,月半一個人卻接那些打賞是整箱成打送的大人,這要其它人怎麼想?牡丹早先按捺不動,就是等著這些人再也忍不住的時候,此時不用她費心挑撥,三言兩語便能說動這些人出力把月半的風頭給壓下去,即使做不到,能夠稍稍教訓她一下,也是大快人心。

  狐狸臉花娘冷哼了聲,咄咄逼人的往莫纖纖靠近。「是啊,你一個人倒好,吃著獨食,連個殘羹剩飯都舍不得分給其它姊妹,怎麼,是怕我們搶了你的客人?還是瞧不起我們這些殘花敗柳伺候不得?」

  「是啊,秋菊說的對,可不就是這個道理!」有了第一個出頭說話,其它人也紛紛跟著附和。

  莫纖纖不是個傻的,只是不愛把人心往壞裡想,但如今看她們的態度,她也猜到今兒個是難以脫身了。

  這些人要她把客人給讓出去,但是那些人也不是她自己找來的,要怎麼個讓法?再說了,真是如此光明正大的理由的話,怎麼不在樓子裡提,怎麼不在春鵲姨面前提,偏偏在賞花宴的時候攔著她說這些話?如果不是心虛,又何必如此?

  莫纖纖小臉一繃,頗為嚴肅的道:「各位姊姊說的話真是好沒道理,這明明不是我的錯,怎麼你們全都把錯攤在我身上了?如果大家以為我一個人占了太多的好處,那我回去就跟春鵲姨說說,看看要如何才能夠公平公正可好?」

  牡丹聽她這麼一說,臉一僵,不禁感到惱怒。

  這個肥子,怎麼這般油鹽不進?本來是打算讓這些人嚇唬嚇唬她,她自己能夠松口把那些客人分給她們最好,就是不松口,也能逮到一個現成的理由出手教訓她,卻沒想到她一張口就是要回去告狀?!

  身為花娘,哪個沒吃過鴇娘的手段,即使春鵲姨平日看起來再好說話,那也是一樣的。

  秋菊當初可是吃了春鵲姨不少的苦頭,這時聽著莫纖纖說要回去讓春鵲姨作主,哪裡還忍得住,她不等牡丹開口,又跳出來嚷道:「別以為春鵲姨這時候捧著你,你就囂張了,你……」

  她邊說邊往前逼近,話還沒說完,就見莫纖纖錯愕驚慌交錯的臉在眼前晃過後,緊接著撲通一聲,一大灘水花濺起,莫纖纖的人影就從眼前消失了去。

  秋菊驚慌的看著在水中掙扎的莫纖纖,往後退了好幾步,嘴裡直嚷著,「不是我……我沒推她……是她……是她自己摔下去的!」說著,她求救的眼神看向牡丹,她還記得今日說要找月半麻煩的話頭,可是牡丹先提起的。

  牡丹回視著她,心中暗罵她這個愚蠢的東西,臉色也有些僵硬,也退了幾步,手裡的團扇半遮著臉,急慌慌的說道:「唉呀!我們姊妹似乎都沒有識水性的,我們還是趕緊去喊人來幫忙才好。」話落,她就慌忙走開了。

  其余人看著牡丹走了,也紛紛跟著走了,至於嘴裡說要去喊人來幫忙,到最後是誰要去喊呢?這個問題大家放在心裡也沒人去提。

  現在把春鵲姨的掌中寶給弄到水裡去了,要是她死了還好,要是沒死,只怕到時候她們都得要脫一層皮。

  每個人心照不宣的匆匆對視一眼,便又立刻撇開視線。

  不過幾個喘息之間,原本還很熱鬧的池邊,除了還在水裡撲騰的莫纖纖外,走得一個人都沒有。

  從頭看到尾的文致佑已經不知道該說這女人蠢還是天真,這樣的人居然能夠當上攬花樓的頭牌花娘,她說自己不是靠賣身來的,他這下是真的相信了。

  想想那些靠賣身上位的花娘,哪個不是心機轉得九彎十八拐,像她這樣的……

  呵!

  他心裡是怎麼想的別人自然不知道,他就是對她的天真覺得可笑,看在她之前給他的印像不算太差的分上,他還是出手搭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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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5 00:15:5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涼亭其實離池邊並不太遠,只是中間隔了一座假山石壁和一些花草,若不細看,很難注意到裡頭有人。

  他也沒喊人,直接跳進水裡,往那個撲騰得很起勁的胖花娘游去,最後在她沒入水中前一刻,手攬住了她的……脖子。

  「嗚哇……我快要喘不過氣來了……脖子……」莫纖纖想要掙扎的力氣全都放在如何把脖子上的那只手給弄開。

  一邊拉著人,一邊奮力往岸邊游去的文致佑,抽了個空檔低斥道:「閉嘴!不想死就安分點!」

  她也不想想兩個人身形乍看之下是誰比較壯,雖然在水裡他可以撐住她一點重量,但是光看她剛剛在水裡撲騰的力道,如果他不是用手架住她的脖子,別說救人了,只怕剛剛就得讓她一起給拉進水裡去。

  她當然不想死,可是被勒住脖子真的好難受啊……

  好不容易到了岸邊,兩個人靠在池邊都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莫纖纖是剛剛脖子給勒狠的緣故,文致佑則是因為第一次拉著人游水,耗費了太多的體力。

  最後還是莫纖纖先回復了一點力氣,手腳並用的爬回岸上,然後伸手到他面前。「快!我拉你上來!」

  她真的是好心,因為她剛剛爬上岸一回頭,就看到文致佑一臉蒼白的趴在池子邊,看起來比她更像是落水的可憐人,所以她想也不想的就伸出手,卻不知道自己在無意中又刺了男人的自尊心一刀。

  救人的到最後看起來反而像被救的,別人怎麼想他不知道,但是他現在只覺得一股氣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只能狠狠的瞪她一眼,也不甩她伸到眼前的手,撐著身子自己爬上岸。

  雖然一開始因為衣裳沾了水的關系,讓他差點又滑了回去,但是總歸還是搖晃著站了起來。

  全身濕答答的莫纖纖看著臉色不佳的文致佑,在他冷冷的眼神下,還是鼓起勇氣,過去攙住了他的手,將他給扶到一旁背風的石頭上坐下。

  「你……你在這裡等會兒,我去找人來,你等我啊!」看著他坐好了,莫纖纖拔腿就想往外跑。

  只是她才剛跑沒兩步,就讓人給抓住了衣袖,文致佑臉色不佳的死盯著她不放,黑沉沉的眸子裡有著說不清的冷意。「你要去哪兒?」

  「找人來啊!要不然你身體不好,就算這天氣還熱著,等等你一吹了風,很有可能生大病的。」莫纖纖在這方面還是有點小自信的。

  「不必。」文致佑想都不想就冷聲拒絕。

  讓一個小姑娘去找人來幫忙,要他把臉面往哪兒擱?

  「不找人來該怎麼辦?」她無奈又著急的望著他。「總不能我們兩個就穿著濕衣裳坐在這裡等衣裳干吧?」雖說現在日頭正炙,就是晾衣服也一會兒就干了,但是她撐得住,他挺得住嗎?才這麼想著,她順口就問了出來,「你行不行啊?不行的話我還是去找人吧。」

  文致佑現在可以體會到胡定存那天被指房事無力的困窘心情了,他堂堂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女人當著面問行不行,讓他有股想要將她再扔回水裡的衝動。

  「我很行!」他幾乎是咬著牙回答,然後看著她全身濕答答的,發髻也一團亂,忍不住又嘲諷道:「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你看看你的衣裳亂成這樣,成何體統?」

  而他自己一瞧也才發覺,這胖花娘的衣裳因為剛剛在水裡撲騰的關系,最外頭的大袖對襟敞開,露出大半胸脯,裡頭的長裙緊緊黏貼著她的身軀,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線條,尤其是那豐乳肥臀,雖然比時下美人大了一小圈,但是也意外的更勾人。

  突然,他覺得下腹一陣火熱,蒼白的臉上也浮現淡淡的紅暈,他輕撇過頭不再看她,心裡卻暗罵自己是不是腦子讓水泡出毛病來,要不然怎麼會對一個胖姑娘動了什麼心思。

  「咦,我的披帛不見了!」被他這麼一提,莫纖纖低頭一看,馬上注意到自己今兒個才剛披上的新披帛不見蹤影。

  聽到她這一聲喊,本來不想再搭理她的文致佑,忍不住又沉聲提醒道:「比起那該死的披帛,你還是先看看你自個兒的衣裳吧,瞧瞧衣襟處都開成什麼樣了!真是不成體統、不成體統!」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一直執著在她的衣襟處,只覺得那露出來的大部分雪白實在是……有些礙眼。

  「啊?我衣服有穿好啊!等等,那個不是重點啦,重點是我的披帛不見了,那可是我新得的披帛呢!」她完全沒搞懂他的重點,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新的披帛上。

  「把衣裳給我穿好!」看她傻得一直執著於那條該死的披帛,他再也受不了的站了起來,直接動手把她歪斜得落到肩頭上的衣襟給拉正。

  他的手指有些冰涼,觸碰到她的鎖骨時,讓傻愣愣的她不自覺縮了縮肩膀。

  不過就是一個喘息之間的動作,卻讓兩個人的心裡同時都升起了異樣的情緒。

  他觸碰過的地方,似乎默默的,燃起了一簇簇的小火苗,從皮膚熨燙到身體裡,直至心中。

  有些傻氣的莫纖纖,臉上忽然竄起一大片紅暈,而且還不斷擴散,一直蔓延到脖子下方。

  文致佑扯好了她的衣襟後本來要放手的,但是手指下那滑如凝脂的觸感讓他頓了頓,緊接著那白皙肌膚漫染的淡淡粉色,讓他忍不住停下了動作。

  一種難以言說的曖昧氛圍在兩人之間流動,她低下頭,不敢看著他的臉,而他也愣愣的忘了自己的初衷,手就停在她的衣襟上,回不了神。

  直到一陣輕風拂過,濕淋淋的兩個人同時打了個冷顫,也讓他們清醒了不少,她咬著唇往後退了兩步,他則是輕咳了兩聲,臉上平淡無波,眼裡卻有著無法掩飾的尷尬。

  最後還是文致佑先打破沉默,粗聲粗氣的道:「那個披帛落了水,就算撿起來也不好了,改明兒個我選幾條新的給你送過去。」

  莫纖纖這時候哪裡還聽得進去他說了什麼,只是連連點頭,然後抿抿唇,輕聲回道:「我、我知道了。」

  原本的曖昧成了尷尬,他向來不近女色,這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能沉默的站在那裡,偶爾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覷上幾眼。

  就是這幾眼,也把那胖花娘仔細的打量了一遍。

  本來看起來有些豐腴的身子,在他眼裡成了一種若有似無的嫵媚風情,凌亂的發髻看起來有些狼狽,但是那烏黑的發絲沉沉的壓在白皙的肩上,黑與白的搭配讓他不禁心口一熱。

  更不用說那細長的眼下,小巧挺直的鼻梁和抿著的粉嫩唇瓣了,本來是哪裡都找不到的缺點,現在看來卻怎麼看都有著她獨特的風情韻味。

  他覺得喉頭有些干澀,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或者真如她所說吹了風著了涼,才會連腦子都有些不清楚了。

  文致佑覺得腦袋微微發暈,但是明明如此,她的身影卻在腦子裡越發深刻,尤其是剛剛他的手觸碰過的那片嫩白滑膩,讓他有種想往上烙下自己痕跡的衝動。

  想著想著,他忍不住喉嚨微癢,才想開口說話,但逸出口的卻是一陣輕咳。

  「你怎麼了?」莫纖纖本來是羞澀的站在一邊,直到他一開口便是一串輕咳,之後更是斷斷續續的咳了起來,她也顧不得害羞了,快步走回他身邊,伸手輕撫上他的額頭,輕蹙著眉頭,肯定的道:「果然是受了寒氣了,我還是得趕緊去找人才行,要不然再這麼吹著風,等等肯定更嚴重了。」

  文致佑抓著她的手,不容置疑的說道:「不用,就算要去也該是我去。」讓一個姑娘家去找人來,她身上的衣裳同樣也是濕透著,旁人該怎麼想?

  「你不成。」她搖頭。「你已經有點發熱了,我說過了,你的身子太虛,讓你去找人是不行的,說不得等等還會在半路暈倒。」

  被一個女人給小瞧了,文致佑望著她的眼神帶著明顯的惱怒。「月半!」

  「我的本名叫做莫纖纖,月半是春鵲姨取的花名,我現在沒聽見。」莫纖纖是打定主意了,也是倔強得不想改變決定。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最後還是莫纖纖勝出,不是文致佑撐不下去了,而是她不知道做了什麼手腳,讓他只覺得腳筋一麻,整個人瞬間有種腿軟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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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5 00:16:0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行了,腿軟就別逞強了,我會很快的找人回來幫忙的。」她耳力不錯,遠遠的就聽見杏花在喊她。

  文致佑還來不及拉住她,她就已經小跑步的離開了,他臉色如墨的坐在那裡,莫名有種被羞辱的感覺。

  【第三章】

  發生落水意外後,莫纖纖的生活並沒有太大的改變,除了收了一大箱滿滿的新披帛外,還有出去到處走走的機會幾乎沒有了。

  春鵲並不是想禁她的足,只是看著她幾次出去,總是會出點小意外,這次還差點連小命都丟了,她就怎麼也不肯輕易的讓她出去了。

  當然,她也狠狠收拾了那幾個挑事的花娘,讓她們知道,她平日雖然不管她們太嚴,但也不是那樣好說話的性子。

  攬花樓如何有今天的盛況,外人不知道,樓子裡的人還,不清楚嗎?如果沒有莫纖纖那手功夫打出名氣,那些個不要臉的小蹄子還真以為自己有能耐攀上什麼官家,呸!也不照照鏡子,就是牡丹在攬花樓還沒興旺起來的時候,接過了什麼大官了,頂了天還不就是些書吏走商?結果現在看著月半來來往往的都是些貴客,這一個個的心就野了,還以為自己也該理所當然的分杯羹。

  扯她娘的蛋!一個個都沒了腦子,被這一陣子風光給迷了眼,都忘了自己有幾斤幾兩了。

  盡管她平日大多把心力放在月半那裡,但也知道那些人的狀況,男人就算來樓裡喊了花娘,哪一個不是開口先問了月半,也就那些眼皮子淺的,沒個腦子還以為自己突然王八變嫦娥了,成了仙女招人愛呢!

  春鵲那日看幾個花娘提早回來,卻獨缺月半,心裡就覺得不好,還沒仔細盤問,幾個慌了心神的就忙不迭的招了,讓她氣得當下一個個都甩了一個巴掌,又趕緊讓人去找,幸好月半是個命大的,落了水又讓人給救了,看起來也沒受驚受苦的樣子。

  莫纖纖沒了往外走的機會,心裡卻還惦著為她著了涼的文公子,想著那人看起來就是個富貴的,要什麼神醫請不到,自己那一點皮毛功夫就不在他眼前獻醜了,但想想又覺得什麼都不做有點放不下心。

  最後她到了小廚房,做了幾個藥膳點心,先是問過了春鵲姨,並且讓她幫著把她的點心往那裡送。

  其實她心中也是忐忑著,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她做的點心,也不知道他到底後來又病得如何了。

  總之一顆心跟打了團團結的繡線似的,一刻都無法放松,讓她偶爾一想起就忍不住發起愣,幾次燉煮的湯藥都差點弄出了問題,也讓春鵲不得不好好跟她談談心。

  這日是朝廷的大朝前日,也是莫纖纖難得有空閑的日子,春鵲只讓人稍微看著樓下的場子,就搖著團扇往莫纖纖的屋子裡走。

  「唉……」

  還沒進屋就聽見莫纖纖一聲長嘆,讓春鵲心一動,眼底滑過擔憂,她邊推門而入,邊探問道:「這是怎麼了,誰惹得咱們月半不高興了?」

  「沒、沒啊!」莫纖纖心一顫,看著春鵲姨,不知怎地莫名有些心虛,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心虛些什麼,或許是上回兒送點心的時候,春鵲姨那種若有所思的眼神,讓她直覺認為不能把擔心的事情給說出口吧。

  「沒事兒就好,我今兒個也難得有點松散時間,就想著咱們娘兒倆來說說話。」春鵲是個人精,哪裡看不出她那明顯的敷衍神色,只是也不戳破,而是臉上帶著笑,輕松的招呼著她捱著自己的身邊坐下。

  「嗯,春鵲姨要和我說些什麼?」坐下後,莫纖纖有些忐忑的問著。

  「也沒什麼。我記得你說過你在被人牙子給賣到我這裡之前,是要來京裡尋親的吧?」

  「是啊,只是……人還沒找著,我就被騙了,幸好遇上了春鵲姨,要不我現在還不知道是怎麼個下場呢!」莫纖纖一臉感激的說道。

  春鵲姨臉皮就是再厚,被這麼純良的眼神一看,也只能心裡發虛的微笑。

  天知道若不是她有那一手的功夫,自己可沒那麼好心,白花了銀子養著她,最後還是得去掛牌的,只是相比其它那些個沒良心的青樓,可能會推遲一些時間罷了。

  這話題聊起來有些心虛,春鵲也沒打算多加著墨,而是趕緊轉了個話題,「唉,別提那些,你能有今日也是你的造化,只是說起上回兒的事情,你也別太認真和那些眼皮子淺的計較,我都罰過她們了,說到底,那些人就是見不得你搭上的都是些貴客,才鬧出那些蠢事來。」

  莫纖纖眨著眼,好奇的問:「貴客?那些客人都是嗎?」

  春鵲姨裝作無意的回道:「可不是!那一個個的來頭都挺大的,就不說那些已經說了不准多提身分的那些貴人,就提那天你說要送點心去的文公子吧,你別瞧他看起來沒有旁人家那樣前呼後擁的樣子,但是那身家身分,在這京裡可是沒人不知道的。」

  「他……文公子家裡這樣不同啊?」莫纖纖忽然覺得心悶悶的,有些不太暢快。

  春鵲把她知道的都給說了出來,「在京裡提到文家,誰能夠不清楚,文家幾乎是隔代就會出一個一等的名醫,救治的人都是宮裡頭有數的,更別提那些王爺官家了,一個個都是咱們這些人攀不起的,更別說現在這個文公子,別看他身子弱,文家的家業在他的手上最少翻了一番,想想,文家都已經傳了幾代了,家業幾乎富得讓人連想都不敢想,更別說還翻了番。」

  她喘了口氣,端起桌上的茶杯輕啜了口,看著低下頭去有些落寞的莫纖纖,又加了最後一把火。

  「上回你說要送點心到文家我沒攔著你,是因為要送東西進去文家大宅可不容易,一道道的門,外門前院內院,這一路上不知道要經過多少人的手,就我們這樣的身分,更是難字都說不清楚的。」春鵲頓了頓,輕拍了拍她的手。「我就是想著你有著這一份心,若不讓你好好的報答,你心裡也放不下,只是這話我也該和你說個明白,那樣的人家我們送東西是禮數,但是要是想等著那裡有什麼回應,卻是奢侈了。」

  莫纖纖抿著唇,輕輕低語,「可是那日他不是還送來了一箱子的披帛……」

  這事春鵲也知道,她干脆利落的反問道:「可那日之後,他還有其它什麼動作沒有?」

  這話猶如一桶冰水直接往人心裡潑,莫纖纖覺得心莫名發冷,卻又明白春鵲姨說的沒錯。

  她失落的表情太過明顯,春鵲也是真心愛著這個小姑娘,不提她讓她賺了這許多的銀子,就這單純的性子她也是真心喜歡著的,她有些不舍的攬著她的肩,溫言道:「那樣的人家是我們想不起的,你也別把心思放在上頭,與其想著那些,還不如多多的攢下銀兩,你那親戚我也想辦法去打聽,以後要是真找到了人,春鵲姨也不收你的贖身銀子,直接就放你出去,讓你和家人團聚,啊?」

  「真的?!」莫纖纖驚訝又驚喜的望著她。

  春鵲笑著回望她。「這是自然,春鵲姨可沒說話不算話的時候吧。」

  說實在的,攬花樓能夠有現在這樣的景況她也覺得滿足了,至於以後……她還想著找個好地方好好養老呢,到時候就算放她走,又有什麼關系。

  「我先謝謝春鵲姨了。」莫纖纖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能拚命搖著她的手,表達對她的感謝。

  「甭謝了,總之這事兒你放在心上,也別往外說,以免那些眼皮子淺的又找你的麻煩。」春鵲最後忍不住又多叮嚀了一句。

  「嗯,我知道的。」

  春鵲看話說得差不多了,莫纖纖似乎也把那人的事情給放到一邊,便起身准備離開,臨走之前,她看著還激動得不斷走來走去的莫纖纖,忍不住微微一笑。

  能把她的心思給抽回來也好,進了樓子裡的姑娘,哪一個沒作過這樣的夢呢?

  只是夢畢竟只是夢,她雖然殘忍的打破了,但也是為了她好,她這般單純良善,她是真心放在手裡疼的,就是舍不得她也受自己曾經遭過的那些罪啊!

  文府。

  那天花宴被人送回來後,文致佑果不其然的病倒了。

  因為他吃什麼東西都沒有味道,平日用飯也不多,以至於身子本來就比旁人還要虛弱些,這一次受寒,明明只是一點小症狀,卻也讓他在床上躺了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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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5 00:16:2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只不過即使躺在床上,他還是記得那個胖花娘……不對,應該說是那個叫做莫纖纖的花娘心心念念的披帛,於是讓下人去尋了城裡目前最時興的一些顏色,裝了箱給送了過去,才安心的養病。

  說是這麼說,但是文家的產業不能多日沒有主事的,所以他的身子才剛好了些,他就讓人把一些重要的賬冊事務給送進內院裡,精神好的時候就抽著點看看。

  這日文致佑正看著藥材鋪裡的進貨簿子,才看了一半,一直跟在身邊的文大就端了一盞湯藥過來,小心的放到他手邊。「少爺,該喝藥了。」

  「放著就行。」

  文大也不走,面無表情的站在那兒,像根柱子似的。

  文致佑知道這是家裡人吩咐的,怕是要文大看著他把藥給喝光了才會走,雖然有些不耐,但最後還是吹了吹湯藥,直接一口喝盡了,至於苦不苦的問題,對於一個吃什麼東西都沒有味道的人來說,無疑是多余的。

  文大收了藥盞,轉身正要離開,卻又突然停下腳步,看起來有些踟躕。

  文致佑對於跟在身邊這麼久的小廝還是有些理解的,平日他做事可不會這樣拖泥帶水,於是放下帳簿,直接問道:「還有什麼事?」

  文大跟在自家主子的身邊久了,並不是頭一遭遇上這樣的事情,若是往常他一個人就能夠拿主意處理,只是這會兒似乎不同以往,讓他有些猶豫。

  他本來想著若是少爺沒問,他就當做沒事,可是想起上回主子都還病著,卻還記著讓人給那花娘送去一箱子的披帛,就想著是不是該把這件事情回了主子後再做決定。

  想了想,文大還是開口道:「上回少爺救的那個花娘,後來送了回禮來了,前頭的小子們不懂事給扣了放在一邊,昨兒個晚上我才知道消息,心裡有些琢磨不清少爺的想法,所以想著是不是該跟少爺說,問問這事兒該怎麼處置比較恰當。」

  說是少爺救的,但其實那「他帶著人尋過去的時候,一個是看起來活蹦亂跳的花娘,一個是病懨懨的主子,他都要以為是花娘救了自家少爺呢!

  只不過身為男人怎麼會不懂男人心裡在想些什麼,一個男人若是讓一個女人給救了那還有什麼顏面?所以他沒等主子開口,直接就認為是自家主子救了人,也幸好事實的確是如此,否則他還擔心得承受少爺的怒氣。

  文致佑一愣,眼神有些捉摸不定,看著外頭燦燦的陽光,就像那天一樣的爽朗天氣,讓他忍不住又想起那時的場景。

  他讓人送了披帛過去,本來也沒想著還能和她有什麼接觸了,至於那些東西更像是自己鬼迷了心竅下吩咐的,他轉頭也就拋下了,不願多想。

  只是即使不曾再遇見,但是她的身影卻還是時不時的跳出來,讓他偶爾想起兩人相遇的點滴,總會忍不住感到好氣又好笑。

  若是旁人看他面無表情,或許會覺得他並不在意,不過文大跟在自家少爺身邊已久,對於他的情緒多少能掌握一二,若是真的沒放在心上,少爺只怕連半分猶豫都不會有,直接就讓他把東西給處理了,這一陣反常的沉默,更讓他慶幸自己沒有自作主張。

  「東西呢?」

  文大低著頭,用一樣平淡的音調回道:「在外頭讓人拿著呢!」

  「拿進來吧,我看看。」

  文大沒多問,走出去接過外頭小廝手上的東西,又把托盤給遞了過去,然後把東西給送進屋子裡後,不等少爺吩咐,就到屋子外頭等著。

  文致佑看著那方方正正的食盒,沒有猶豫的直接拆開,裡頭的盒子隔了兩層,一層是紅棗裡頭包了餡兒的心太軟,另外一個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但是松松軟軟的看起來像是糕點。

  他眉頭輕皺,看著裡頭的東西不知道該怎麼下手,尤其是那看起來松松軟軟,卻又變得有些干的糕點,更是讓他有種想要把盒子給封回去的衝動。

  對一個沒有味覺的人來說,這樣一盒點心吃起來無疑是痛苦的,甜味吃不到,心太軟吃起來就只剩下中間的黏稠還有棗子的黏膩汁水感,而糕點沒有味道,吃起來像是在吃棉花。

  罷了,是她送來的心意,就嘗一口吧,剩下的再看看該怎麼處理。這麼想著,他隨手拿起了一個汁水已經偏干的心太軟送入口中。

  原本是不抱任何期待的咀嚼著,文致佑卻忽然愣住了,嘴也忘記要動作,而是細細的感覺著甜點裡的味道。

  是的,是味道!那一種淡淡的甜,屬於棗子的清香味道,還有中間夾心的微甜,和經過咀嚼過後散發在嘴裡的米香,讓他忍不住吃完了一個之後,又拿了另外一個丟進嘴裡。

  一個又一個,一盤心太軟一下子就吃得干干淨淨,最後他又把目光移到另外一個盤子上的糕點,嘗試的拿起一塊送入口中,簡單的白米味道,揉合著糖水味和一點油香散布在嘴裡,那淡淡的甜,讓他也顧不得已經許久不吃甜點的習慣,一下子又吃了兩塊。

  他看著最後一塊糕點發起愣來,過了好半晌,像是下了某種決心,喊了文大進來,他壓抑滿心激動,淡淡的交代,「今兒個晚上,去攬花樓裡幫我點月半姑娘的花牌。」

  月半這個花娘的名字在有些門道的家裡都是知道的,文大常跟著在外頭跑,當然也清楚,只是突然間少爺這樣吩咐,他卻有點為難了。「少爺……這月半花娘的花牌可不好點。」他沒說假話,月半這個花娘成名後,每一晚的花牌都是要排隊的,少爺和胡少爺一起去的那次,據他所知還是胡少爺透過家裡的關系硬排進去的,而那時候鴇娘也說了就那麼一次。

  「今兒個晚上不成就明天,明天不成就後天。」文致佑相當堅持。

  文大這回沒有再說什麼,少爺既然鐵了心要見,那麼他該想的就是怎麼去完成任務,而不是說這事兒有多難了。

  文大會如何去做,他沒有放在心上,此時此刻他還沉浸在剛剛受到的震撼當中。

  已經不知道幾年了,他吃什麼東西都嘗不出味道,也讓他對於吃東西這件事情越來越沒有興趣,也因為如此,他的身子日漸虛弱,家裡人看了也都只說讓他好生養著,其余的也就沒了。

  而現在突如其來能夠嘗到味道,讓他欣喜若狂之外,還有一些隱隱約約的興奮。

  文致佑噙著愉悅的微笑,拎起桌上最後的一塊糕點送入口中,感覺微甜的味道慢慢在嘴裡散開。

  雖然他在心底一直不願承認,但對於即將又能夠見到那個肥嫩嫩的小花娘,他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揚。

  【第四章】

  今日還沒入夜,一位客人就來到了攬花樓,春鵲帶著笑迎了過去,但心裡卻有些發苦,她好不容易才把月半那妮子的心給壓了下去,結果這人又跳了出來,真是想是這麼想,但她也不能阻止人家上門,只得討好的笑道:「文公子,歡迎歡迎,月半已經在樓上等著了。」

  文致佑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他那烏黑的眼眸看得春鵲心顫,她的腳步頓了頓,只想著趕緊走人,可是又想到自己的話還沒說完,只能僵笑著又道:「文公子也知道這月半的花牌老早都排滿了,文公子也是挑這個時候過來,要不然這……」

  他緊瞅著她,冷淡的道:「你到底要說什麼?」

  春鶴呵呵干笑,不自在的撫了撫頭發。「瞧文公子這話說的……我就是想說,文公子臨時排人進來有些不合規矩,時間上可得斟酌些,畢竟月半後頭還排著別人點的號呢!」

  既然擋不了人來,她也只能這麼做了,總之,她怎麼看就覺得兩個人的情況有些不對,彼此能夠少看一眼,或者少接觸一會兒都是好的。

  文致佑只是輕輕挑了挑眉,嘲諷一笑,什麼也沒說,抬腳又繼續往前走。

  春鵲被他的笑容惹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咬咬牙,心中暗恨,這種被鄙視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不管外頭兩人怎麼針鋒相對,在屋裡的莫纖纖卻是心跳得飛快,一邊從小爐子裡盛出早已燉得軟爛的藥膳湯,一邊有些不安的摸了摸身上的衣裳,還對著銅鏡照了照,就怕自己哪裡弄得不好了。

  杏花跟在莫纖纖身邊也有一段日子了,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樣,她邊收拾東西,邊不解的問:「姑娘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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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5 00:16:3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莫纖纖努力扯開一抹微笑。「哪有怎麼了,就是……」不善說謊的她這時候居然連一個借口都找不到,結結巴巴的說不下去。

  「就是想出恭了,對吧?」杏花自以為理解的點點頭。「姑娘,要不你先去吧,這人啊,就吃飯和上茅房不能忍,像上回我就差點憋不住,可把我給急壞了。」

  說著說著,杏花那一口鄉音又不自覺溜了出來,讓莫纖纖本來有些尷尬的臉色忽然繃不住,噗哧的笑出聲來。「我其實沒想上茅房……算了,我還是再換件衣裳吧。」

  她看著剛剛千挑萬選的衣裳,突然覺得太過誇張了,打算去換一身平日穿著的待客衣裳就行,要不然她穿得一身隆重見他,好像她有多麼期待的樣子,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雙頰微微泛紅,臉上全是小女兒的嬌羞姿態。

  杏花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歪頭一想,換衣裳不是就更衣嗎?上回鴇娘有讓人教了,說更衣其實就是要去上茅房的意思,想來是姑娘不像她這個土妮子,不好意思把上茅房這事兒直接掛在嘴邊,才說要去換衣裳的,她懂。

  杏花自以為自己在揣測主子心意上有了莫大的進步,就連整理邊上小爐子上的活計也都滿臉的笑容。

  春鵲和文致佑剛踏進屋子裡,看見的就是一個小丫頭傻乎乎的干活傻笑,春鵲正找不到出氣的,看見那副傻樣就忍不住開口低斥,「傻乎乎的笑啥呢?客人來了,怎麼不見你們姑娘?」

  杏花老是被說傻,這時候也不覺得如何,摸了摸頭回道:「姑娘出恭去咧,要不我現在進去喊?」

  正換衣裳換到一半的莫纖纖聽見杏花說的話,也顧不得披帛還沒披上,三步並兩步的跑了出來,滿臉通紅的解釋,「沒沒沒……我沒有出恭啊!就是……我沒去茅房啊!」

  杏花很體諒的看著自家姑娘。「是啊,我家姑娘只是更衣,可不是去了茅房。」屋裡頭有夜壺呢!

  春鵲忍不住撫額搖頭,看著這一主一僕同樣的傻氣,開始怪自己怎麼當初就把杏花這傻丫頭給安排到這裡來了,真是把攪花樓的面子都給丟光了。

  莫纖纖看著春鵲姨那羞於見人的模樣,又急忙忙的轉頭看向文致佑,見他眼底帶著微微笑意,羞窘得臉都漲紅了,急著再次解釋,「我是真的沒有去茅房。」

  春鵲已經不想再看兩人繼續犯蠢了,揮揮手阻止道:「行了行了,這就別提了,等等好好招呼好文公子就是。」她好聲好氣的對莫纖纖說完後,轉頭瞪向杏花,沒好氣的低罵道:「你還杵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趕緊跟我走,真是的!」

  文致佑看著兩人離開,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泰然自若的坐到桌邊,看著桌上放著一個湯盅,觸手一碰還溫燙著,嘴邊勾起一道輕淺的微笑,眼神柔和的看著莫纖纖問道:「這是給我的?」

  莫纖纖從剛剛開始就低著頭不敢看他,直到聽見他的問話,才趕緊走到桌邊,稍稍掀起湯盅的蓋子,嗅了嗅味道,點點頭後說:「嗯,這是給你補身子的,聽說你上回救了我之後好像病了,我也不能做什麼,只能燉一盅湯給你喝。」

  她沒說的是,這湯裡頭用的功夫可多了,尤其是之前她收藏的碧綠草也放了一小撮,如果不是要給他喝的,她可舍不得放得那麼大方。

  文致佑有些忐忑的拿起調羹,舀了一口湯,慢慢送入口中。

  當歸、排骨,還有幾樣藥材的味道,一點一點的在嘴裡漫開來,鹹口的湯中又帶著微甜的清爽,這種久違的食物滋味,讓他嘗了一口後,連話也沒說就直接喝了第二口,不一會兒就把一盅湯喝得干干淨淨。

  「怎麼樣,好喝嗎?」莫纖纖眼巴巴的望著他,緊張又期待的問。

  他淡淡的瞄了她一眼,看著她圓潤的臉蛋彷佛剛蒸好的包子似的,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接著笑道:「還行。」

  老實說,他喝完湯後,最大的感想就是他終於能夠吃出味道了,這真是天大的奇跡,他震撼都來不及了,哪裡還管得了好不好喝。

  聞言,她的心莫名有些悶悶的,這可是她花了許多心血特地燉的湯,他說句好喝有這麼難嗎?

  見她的表情微微垮了下來,眸光也變得有些黯淡,文致佑有些尷尬的又補了一句,「其實還算不錯。」

  一聽,莫纖纖整個人像是從秋天又重新春暖花開了一般,兩個小酒窩又得意的出來打招呼。「我就說嘛,那可是我費了好多心血的,怎麼會不好喝呢!」說完,她覺得自己太過驕傲了,連忙又羞澀的低下頭,擺弄著手指,吶吶說道:「啊……我是說其實……這湯是真的很補的啦!」

  看著她豐富的表情變化,他的眼裡滑過一絲暖意,覺得這樣天真的她看起來格外可人。

  只不過他今兒個來可不只是來喝湯賞人而已,他更想知道的是,為什麼她送過來的食物能夠讓他吃出味道?這幾日他也吃了其它的東西,但還是跟之前一樣,一點味道也沒有,讓他更加急迫的想要知道其中的緣由。

  「上回你送的那些糕點也不錯,我很喜歡。」文致佑突然提起這個話題,一邊仔細觀察她的表情。

  雖說即使不用仔細觀察也能夠看得明白,她的表情幾乎都寫在臉上,完全不必多猜。

  果然,在聽見他說喜歡上次的點心後,她笑得兩眼都眯了起來,像兩道月牙。

  「真的嗎?你喜歡就好,我本來還怕你不喜歡呢!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些什麼,就做「我娘以前教過我的兩樣小點心,不會太甜,我想你應該不會喜歡吃太甜口的東西,每樣的糖都只少少的放了些。」

  「所以上回的點心和這次的湯都是你親手做的,沒有假手他人?」他還是想仔細的問清楚。

  「是啊,怎麼了?」莫纖纖一臉不解的望著他。

  「那……你在做的時候,有沒有放什麼特別的東西?或者是……有什麼特別不同的地方?」文致佑看著她疑惑的神情,心中不禁有些煩躁。

  他知道自己這樣逼問一個小姑娘有些不妥,只是他真的受夠了那些吃起來一點味道都沒有的東西了,更何況逐漸失去的味覺並不是只是嘗味道那麼簡單而已,這幾年來他能夠快速的擴大生意,除了藥材外,最主要的就是靠著內供宮裡的食材而成的。

  也是因為他天生就有著能夠品嘗判斷東西好壞的舌頭,才敢攬下這樣的門路,結果這幾年來,他吃不出東西的好歹,每回送東西進宮的時候,心中總是忐忑。

  而且隨著生意越做越大,能夠送進去的東西也越來越多,假如他還是這樣吃不出味道的話,以後這條路子根本就難以為繼。

  說實話,這一年來,他已經考慮不再做宮裡的生意了。

  做宮裡的生意,報酬是大,但相對的風險也高,做得好,自然能夠賺進金滿盆銀滿缽,但若是一個不小心出了差錯,那就是整家人都要拿命去填的,他明白看在家裡祖父還有祖輩留下來的人脈,就是真出了事,全家也不至於全都送死,但是誰能夠保證那個萬一呢?

  他向來謹慎,所以寧可小心,也不願去賭那個萬一。

  莫纖纖這時候也察覺到不對勁了,他這樣急切的逼問,看起來可不像只是吃到好東西的反應,更像是想要知道些什麼秘密。

  她輕皺著眉頭問道:「你想要問什麼?是點心還是這湯有什麼問題嗎?」

  應該不至於啊,若是那點心就算了,但是他才剛把湯喝下去呢,怎麼可能馬上就知道有問題了?

  忽然間,她靈光一閃,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說的話,她臉蛋一紅,猛地搖頭揮手。「我我我……我這回燉的湯沒放那些專補男人的東西,上回的點心裡也沒有,你可別誤會了。」

  那些東西她也知道平常人不能多吃,更何況是他這樣虛弱的身子,補藥補藥,既能補身卻也是一種藥,是藥就不能多吃,得對著症來,這是以前她娘傳給她這些東西的時候,最常耳提面命的一句話,她也一直不敢忘,牢牢的記在心裡。

  文致佑還以為她是想到了什麼,沒想到她一開口說的淨是這些,不免感到有些無奈,又有些哭笑不得,怎麼他覺得在她面前,好像一提正經事馬上就能讓她給帶歪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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