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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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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風光]小婢養爺(廢柴改造史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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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9 06:51:1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穆探花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他的神情泰然自若,他當然不可能告訴她,每回來怡紅院除了談生意送貨,他也會刻意花天酒地一番,只為了某種目的。

  由於從他臉上瞧不出所以然來,她深吸了一口氣,身先士卒地一腳踏入了大門,一眼望去的結果,令她瞬間瞠目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

  媽呀!她這是看到幼幼台或卡通頻道了嗎?

  由於怡紅院裡的姑娘們為了攬客,穿著都十分清涼,主要是仿唐代的內衣外穿,再搭上薄紗或肩掛的式樣,可如今她卻看到姑娘們的肚兜十有八九不是加菲貓就是米老鼠,還有什麼小叮當、史努比的,與那些仿唐代的裝扮搭配起來,硬生生有種衝突的違和感,卻又意外的合適。

  「這是哪個天才想到的?現代那些漫畫大師要是知道了會吐血吧。」穆探花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不就是你嗎?」顧行朗投給她一記微妙的眼神。

  還沒等她搞清楚他的意思,一群鶯鶯燕燕已然圍了過來,而令她深感意外的是,她們包圍的主角居然不是玉樹臨風的顧行朗,而是她這個不起眼的小木炭。

  「唉呀!穆當家,你終於出現了,喜羊羊還有貨嗎?等得奴家好苦啊!」

  「是啊是啊,那皮卡丘的布料什麼時候會有?顧大少爺每次都說缺貨,奴家都快沒肚兜可穿了。」

  「聽說這些圖案都是穆當家想出來的,每種都好可愛,真的好厲害啊!」

  瞪著某位姑娘指著自己胸口那深深溝壑旁的米老鼠,穆探花吞了口口水,吶吶地道:「你們真的喜歡?」

  「可不只我們喜歡呢!」方才那位胸器逼人的姑娘,笑得如風中顫抖的花般,「穆當家,現在街上哪個人沒有一點你做的布樣?什麼衣服布包頭花鞋樣的,拿不出來就丟人吶!」

  另一個姑娘也搭腔道:「穆當家的布樣,還流行到宮裡去了呢!聽常來我們這兒的:位大人說,現在後宮的娘娘們都爭相穿那什麼……普普風的衣物,還有娘娘偷偷把皇上的臉做成了內褲,好像穿了之後會特別受寵呢,嘻嘻嘻!」

  原來皇上真的躺著也中槍了……穆探花覺得眼下的畫面實在荒謬得好笑,好不容易費盡口舌打發了那些姑娘,她也被捧得有些飄飄然了。

  「怎麼,現在你該相信自己的設計很受歡迎了吧?」顧行朗在旁邊看著也覺得好笑。

  「呼!這種環肥燕瘦眾星拱月的感覺雖然讓人吃不消,不過真爽快,難怪你們男人肯為此一擲千金啊!」她吐出一口長氣,突然有些同情地望著他。「少爺你掉價掉得厲害啊,她們剛才好像都沒找你聊個幾句呢。」

  「哈哈哈,那是當然的。」他不以為意,反而大笑道:「在她們眼中,我們的生意你才是真正的老板,本少爺只不過是個送貨的,不巴結你巴結誰呢?」

  「我是老板?」穆探花驚訝地指著自己。

  「你想想,咱們生意上最大的對手是誰?如果本少爺當老板,這生意保證馬上被抹殺掉。」顧行朗目光一沉,意有所指地道。

  是了,顧家布莊都把顧行朗趕出家門了,自然不可能放任他坐大,她很快的想明了這個道理,明面上使用她的名字做老板,似乎無可避免。

  事實上,由於顧行朗用陸展文兒子的名義收集資金這件事,只有趙錢孫李寥寥幾個人知道,而這些人因為利益,自然也不會大嘴巴朝外亂說,因此不知情的人都還以為顧行朗是靠著穆探花生存,對他多有鄙夷。不過顧行朗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反正只要有錢,他一樣可以做生意,商人不會在意客人身上的錢是誰出的。

  「這怡紅院來的達官貴人可多著,所以京城裡的那些姑娘夫人們雖然嘴上不說,但大多會偷偷模仿怡紅院裡姑娘們的穿著,認為這樣才能吸引男人,而這股風氣流進皇宮,也是必然的趨勢。」顧行朗自得地看著她。「本少爺跑了幾年怡紅院可不是白玩的。」

  這值得驕傲嗎?穆探花覺得哭笑不得,不過倒也沒有與他爭辯。

  「而且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因為我們的布料織品生意好,現有的人手都快不夠用了,劉嬸鳳姊她們去問了隔壁大街的幾戶貧家,他們也都是顧家的佃農,被壓榨得喘不過氣,聽到咱們缺工,又看劉嬸他們家境漸佳,每個人都願意解除佃戶的身分來幫忙。」

  「那真是太好了!距離我們的目標越來越近了。」

  「是啊,距離目標,越來越近了……」顧行朗的目光突然變得悠遠,像是穿透了牆,看向了顧家的方向。

  只是在憧憬美好未來的同時,卻沒想到他們的生意在短時間內做得這麼好,不免傷害了某些人的利益,商場上風起雲湧的黑幕,很快便向兩人席卷而來……

  顧府。

  「現在怡紅院都不向咱們買布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朱氏氣勢凌人地坐在廳中主位,不滿的質問道。

  站在她身後的顧行朝也同樣一臉不悅。

  顧家布莊新來的姚管事跪在兩人面前,他戰戰兢兢、冷汗涔涔,比面對家主顧元鵬時還要害怕,他心頭一個咯噔,連忙答道:「夫人,以前大少爺的婢女,叫穆探花的,自己也開始賣布了。她把布拿到怡紅院兜售,現在怡紅院的姑娘們都專向她訂布料,由於她的布樣很受年輕姑娘喜歡,所以在京裡蔚為流行,這幾相加成之下,咱們的生意自然少了。」

  在顧行朗被趕出府後,顧元鵬有些心灰意冷,在朱氏的勸說下,也慢慢將布莊的生意交給顧行朝打理,而顧行朝在生意上遇到了問題,首先咨詢的也不是父親,而是在幕後操控這一切的母親朱氏。

  朱氏母子管理布莊的手段,是嚴刑峻罰,與顧元鵬的寬容截然不同,所以布莊轄下的所有人,對於這對母子都是又畏又怕。

  聽到穆探花這個名字,顧行朝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穆探花居然那麼有本事?不會是顧行朗那賤種做的吧?」

  朱氏冷哼一聲,向姚管事問道:「沒聽到少爺問的嗎?」

  姚管事心一驚,答道:「大少……呃,顧行朗確實與穆探花在一起,負責幫她送貨,我們的人遇到過他幾次,不過他每次送完貨後,與以前一樣色性不改,還會在怡紅院花天酒地一番,所以我想顧行朗應該沒那本事。」

  雖然生意有所影響,不過聽到顧行朗仍然如以前一般是個廢物,朱氏開心極了。「顧行朗這廢物是沒救了,原來現在他是靠以前的婢女養著,不過穆探花搶了我們不少生意,倒是挺礙眼的。」

  「她不過勝在布樣新奇,我們也去買她幾塊布依樣畫葫蘆不就得了?」顧行朝雖然接手了大部分的生意,不過他行事懶散,大多丟給姚管事去做,所以對市面上流行的布款還真不清楚。

  姚管事苦著臉道:「少爺,這件事沒這麼簡單,你說的方法我早就試過了,但穆探花設計的布樣圖案很特別,我們的織娘們想模仿她,織出來的布都成了四不像,就算有勉強做得像的,過沒多久穆探花就會推出更多更新的款式,我們的生意根本拉抬不起來。」

  朱氏眯起眼。「如果我們自創布樣呢?」

  姚管事搖了搖頭,索性呈上了幾塊布。「夫人,你先瞧瞧,這些便是穆探花賣的布,根本沒有人想得出這些圖案,更不用說自創的布樣能夠賣贏她了。」

  朱氏與顧行朝苦思著解套之法,但看到眼前的布料,又不得不承認穆探花創意驚人,同樣是一只狗或一只貓,她就是有辦法畫得很可愛很逗人。

  當然,朱氏不知道穆探花可是開了外掛,收集「未來無數漫畫家的智慧結晶,借用到古代自然隨隨便便都能打趴一堆人。

  「而目:還有一件事!」顧行朝像想到了什麼,突然咬牙切齒地道:「在顧家附近的數十戶佃農,最近都不再替我們耕作了,原來都是投入到了穆家的生意之中,害我們佃租收入銳減,簡直可惡至極!」

  那些佃租一向是顧行朝的私房錢,所以才會收得那麼高昂,這些事是連顧元鵬都不知道的,如今佃租沒了,他的私房錢幾乎斷源,氣得他牙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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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9 06:51: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我明白了!」朱氏想不到辦法,但她可不是坐困愁城的人,既然無法正面迎敵,那就來陰的,這也正是她最厲害的地方。「穆探花要大量生產布匹,才會要那麼多織娘和工人,織娘要織出這麼特殊的圖案,一定有參考的布樣圖,咱們去取來她的布樣圖,不就也能自己做出那些布料來?只要她布料的生意倒了,那些佃農還得反過來求我們。」

  顧行朝聽得眼睛一亮,到時候他又能恣意抬價,那可是不菲的收入啊!

  「我懂夫人的意思了。」姚管事奸笑,他能成為管事,可也是把主子的心態摸得准准的。「過兩天我便派人去取,那穆探花最好聰明點,只是官府那邊……」

  朱氏冷冷一笑。「沒有我顧家的金援,何知府到現在都還是個窮秀才呢!」

  【第七章】

  屬於穆探花的穆家布莊,在京城裡最貧窮的一隅風風火火地運作了起來,所有工人及織娘,都是小貧區的居民,由於顧行朗出手大方,大伙兒漸漸脫離了三餐不繼的日子,對他皆是感激不已,更是勤奮努力地工作。

  穆探花在跟著顧行朗送了幾次貨後,也大概知道自己設計的布樣有多受歡迎,於是她更是嘔心瀝血地設計出幾款新花樣,准備等他今日談生意回來向他獻寶。

  然而就在她留在區裡與那些織娘們邊織布邊聊天時,突然幾名彪形大漢闖了進來,二話不說就先踢翻了一架織布機,嚇得幾位姑娘們花容失色,全躲到角落去。

  「你們是誰,怎麼可以隨便闖進來?還砸壞了我們的東西!」穆探花見他們似乎還要砸,連忙擋在他們面前,怒氣衝衝地問道。

  幾名漢子沒有回答她的話,大搖大擺地搜起了屋子,而屋裡頭的老弱婦女,竟是拿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們……是顧府的人。」突然,顧天雲沉著臉道,他這個顧家的前家主,自然認得出這些大漢的來歷。「你們想做什麼?」

  「老頭,沒你的事,滾一邊去!」其中一名大漢皺起眉來,居然伸出一只手,向顧天雲狠狠一推。

  幸虧顧天雲先退了一步,那力量還不至於令他受什麼太嚴重的傷,不過挨了這麼一下,他仍是跌倒在地,一時間竟爬不起來。

  「老太爺!」屋子裡的人叫了起來,連忙前去攙扶。

  此時外頭的幾名男工人也注意到屋裡的異狀,一股腦兒的衝了進來,卻很快地被打了出去。

  一下子,屋裡就被搞得一片狼藉,幾名大漢下手毫不留情,貧區裡的痩弱百姓如何敵得過,眾人幾乎是一面倒的挨打,連上前阻撓的穆探花都挨了幾拳,又驚又怕,眼眶都泛紅了。

  「這裡是天子腳下,你們眼中還有王法嗎?」穆探花被一個巴掌搨到了地上,氣得大叫,「你們再不住手,我要去報官了!」

  「何需報官?本府就是個官。」突然門外走進了幾名官兵,接著一個身著知府官服的矮胖中年男子走了進來,赫然是京城的何知府。

  何知府長期受顧家供養,因此與他們狼狽為奸,明明傷的都是那些窮苦百姓,他卻先只注意著那群大漢,拋過去一個意味深遠的眼神。

  為首的大漢朝著何知府搖搖頭,並未答話。

  所以目標沒有達成?看來還是要他出馬啊……何知府皺起眉,清了清喉嚨,朝著穆探花等人道:「你們這裡誰是主事?」

  穆探花站了起來,捂著臉忍著痛,指著那群大漢道:「知府大人,民女便是這裡的主事。你要為民女作主啊!這群人無緣無故闖了進來,不只砸東西,還打傷了我們的人……」

  何知府凌厲地瞪了她一眼。「大膽刁民,居然敢誣告好人?」

  「什麼?」不知穆探花傻眼,其它百姓也跟著傻眼。現在不只證據確鑿,傷者都還在現場,何知府居然能睜眼說瞎話?

  何知府見震懾住他們了,滿意地冷笑道:「有人到本府這裡告官,說你們竊取了顧家布莊的布樣圖,意圖制造謀利,不過顧夫人心軟,要我饒你們一命,只要你們交出布樣圖,既往不咎。」

  「簡直是含血噴人!顧家怎麼不去搶?你們根本聯合起來……」穆探花一聽有人要搶她的布樣圖,氣得差點衝上去打架。

  劉嬸、鳳姊等人也明白過來,今天根本就是顧家來找碴,官府配合演戲,為的就是他們的布樣圖。看來最近生意太好,顧家也眼紅了啊!

  就在大伙兒義憤填膺、氣得牙癢癢卻無法動手時,顧天雲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官商勾結的陣仗,曾經當過官的他怎麼不懂呢?人善被人欺啊……

  「夠了!」顧天雲忍著痛,一拐一拐地來到穆探花身邊。「探花,他們要的東西給他們吧。」

  「可是……」穆探花好不甘心。

  「我們鬥不過他們的。」他搖搖頭。「而且你也不會希望等會行朗回來時,他們還在這裡。」

  她沉默了下來,確實,如果顧行朗此時回來,衝突是避免不了,但那個前紈褲子弟詐騙拿手,武功卻是爛到不行,遇到這種陣仗,也只有成沙包的分。

  她不情不願地走到櫃子旁,拿出幾張紙卷,發泄似地扔向那些大漢。

  幾名大漢拿到了東西,也懶得計較態度問題,彼此對視一眼便快速閃人了。

  何知府逞夠了威風,自然也帶著官兵大搖大擺的離去。

  「太過分了……」穆探花氣得發抖,一不小心扯動身上的傷,疼得她齜牙咧嘴。

  滿屋子的人也是傷的傷、倒的倒,還能站著的全都垂頭喪氣。本以為終於可以安心營生了,居然遇到這種事。

  此時,屋外又走進來一個人影,眾人以為是何知府來個回馬槍,齊齊嚇了一跳,待看清來人是談生意回來的顧行朗,終是松一口氣,安心下來。

  顧行朗現在顯然是大家的主心骨,他一出現,每個人就七嘴八舌,急急忙忙的把方才發生的事敘述一遍。

  顧行朗剛進門時,看到一室慘狀就覺得不對,現在一聽到居然是顧家干的,還勾結知府,打傷這麼多人,連爺爺都受傷了,他的表情陰沉得難看。

  他渾身散發出來的隱隱戾氣,讓人忍不住離他幾步遠,足見他有多生氣。

  穆探花離他最近,一見他神情不對,害怕他去報復,連忙說道:「少爺,你別衝動,我知道你很生氣,但你上門只是去送死啊!」

  顧天雲也知茲事體大,尤其這件事很可能是朱氏那個毒婦搞出來的,她可不會對顧行朗留情,也跟著勸道:「爺爺沒關系的,東西砸了,修好就是,現在我們居於劣勢,你千萬不要自找麻煩。」

  「對啊,顧大少爺,民不與官鬥啊!」

  「至少我們小命保住了,還能繼續替你工作,顧大少爺別氣了……」

  「少爺,布樣圖被拿走就算了,我還可以再想新的,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穆探花與眾人七嘴八舌不停地勸著,可見每個人都擔心顧行朗的安危。他們被打倒了無所謂,但顧行朗要被打倒了,可是整個生意都要垮了。

  尤其是穆探花,緊張得汗都快滴下來了,她緊緊揪著他的袖子,連身上的痛都忘了。

  顧行朗把大伙兒擔憂的神情看在眼裡,只見他凜然的表情微斂,「你們想太多了,本少爺並沒有要去找顧家報仇。」

  啊?每個人都愣了一下,原來顧行朗還挺冷靜的,那他怎麼不早說,害他們白擔心了這一會兒。

  「本少爺生氣的原因是,顧家的人居然連爺爺都打……還有你。」顧行朗轉向穆探花,用手輕輕抬起她的小臉,見她吃痛地縮了一下,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冷光。

  「你可是本少爺的人,本少爺好不容易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連臉上這道疤痕也好得快看不見了,居然今天又添了新傷?」

  他如此親昵的舉動,讓眾人都看呆了,穆探花也忍不住紅了臉,卻不好意思把他的手撥開。

  「放心,小木炭,這個公道,本少爺會替你討回來。」

  顧行朗這句充滿男子氣慨的話,幾乎融化了在場所有女性的心,每個人看著他的目光都像充滿了愛心,彷佛他背後開滿了花兒,超級無敵吸引人。

  尤其是穆探花,要不是這裡有那麼多人,她可能直接撲上去了,她早就知道他對她的占有欲肯定也是愛情的一種,只是這個少爺不開竅而已,難道他現在那遲鈍的殼,終於撬開了一點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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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9 06:52: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然而他的下一句話,卻又險些把眾人的下巴震下來,滿天的粉紅泡泡頓時破滅。

  「小木炭,你已經不漂亮了,萬一變得更醜,那怎麼行?」他一臉認真地道。

  穆探花杏眼一瞪,氣得用力一拍他的手,快步離開現場。她寧可現在痛死了,也不想再和他說一句話。她這陣子養出了點肉,皮膚也白了許多,現在她照鏡子都覺得自己有幾分可愛了,他居然還嫌她醜?!

  顧行朗眉頭一挑,轉頭看向大家。「她怎麼了?」

  每個人見他的反應,都是搖頭嘆息,連向他解釋也懶了,陸陸續續離開,其中有幾個工人還拍了拍他的肩,不知是同情還是惋惜。

  等到大家都走光了,屋裡只剩下顧天雲一個人,他忍不住對著孫兒道:「唉,你呀,真不解風情……」

  詎料顧行朗只是雲淡風輕地一笑。「爺爺,大家怕我衝動,我還更怕大家衝動呢,生計被斷了可不是小事,現在大家的心思全被引到我身上了,這不也很好嗎?」

  顧天雲老眼暴睜,難以置信原來他一直以為是紈褲的孫子,不僅近日生意做得好,心思居然已經縝密到這種地步?

  顧行朗沒有多加解釋,只是取來藥品替爺爺上藥,之後他還要去搞定那個暴怒的小木炭呢!

  顧家布莊這一個月,出了好幾款樣式新穎的新布,設計比起先前穆家布莊的布樣又更加先進,因此同樣掀起了一陣搶購的熱潮。

  前一陣子被搶走的生意,好像一下子全都回來了,雖然一個月之後這生意的熱度就降了下來,不過還是比以前好,已經足夠顧行朝得意好一陣子了。

  相形之下,布樣圖被搶的顧行朗卻沉寂了下來,他與穆探花沒有再推出新布樣與顧家正面對抗,即使被認為是示弱服軟他也不擔心,因為他這陣子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京城的貧區之中,每個織娘前方的織布機是忙碌得沒有停過,工人搬進來一包一包的原料,另外也有一群人忙著制線畫樣蓄棉等等,大伙兒分工合作,忙得熱火朝天,好不熱鬧。

  是了,再過不到三個月,朝廷就要派兵出征北方異族了,這件事在朝議上已經確認,也開始向天下征兵。比較機靈的商人想到大批軍隊所需的冬衣,已經放話欲大肆收購棉花了。

  然而今年的棉產奇缺,價格飆得老高,直讓人吃不消,沒有人知道這個中原因,是顧行朗在前一年棉花賤價時就收購了許多,還連帶買下了今年的產量,所以原本價格就有些偏高的棉花,如今已經來到了天價,能跟顧行朗競爭的商人根本沒有。

  這也就是為什麼小貧區裡大伙兒都忙到停不下來的原因,再過幾個月可是要做出無數匹棉布和數萬件冬衣,現在不趕工哪裡來得及?

  原本大家都以為穆家布莊這生意被顧家一搞,大概完蛋了,想不到顧行朗還能另辟蹊徑,直讓眾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工作得也更起勁了。

  顧行朗也沒有再往外送貨,畢竟也沒貨可以送,倉庫裡擺的都是棉線棉布棉衣,而且都是軍旅需要的樣式,現在京城裡的布市原則上又成了顧家獨占,雖然一波新布之後沒有再推出更新的圖樣,至少也沒有別人競爭。

  只有顧行朗與穆探花知道,現在顧家的崢嶸歲月只是一時的,爬得越高就摔得越重。

  穆家的空間已經不夠用了,大伙兒全搬到更大的廟埕下工作,就在忙著趕工時,一個想都想不到的人,居然大搖大擺的行來,還摟著一個絕色美人,不以為然的看著忙碌的眾人。

  「你們居然還有工作?真是稀奇了,老子以為你們根本沒東西可以賣了,哈哈哈哈哈……」來人便是顧行朝,他今天就是特地來示威的,不看看顧行朗吃癟的樣子,他身心都不舒暢。

  「少爺,奴家以為你要帶奴家到什麼好玩的地方,怎麼會帶奴家來這麼窮酸的地方呢?」他摟著的女人,正是怡紅院的如花,她如今已成了顧行朝的禁臠,他帶著她來,大有落井下石之意。

  「我帶你來看笑話啊,這群人在這裡窮忙,根本賺不到錢。他們的幕後老板是誰你知道嗎?就是以前妄想用一萬兩競價你出閣的傻子啊!」

  「唉呀,奴家都忘了那樁事了,能用一萬元競價買下奴家出閣的,不就是少爺你嘛。」

  兩人一搭一唱,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大家依舊忙著手邊的工作,尤其是站在一旁監工的顧行朗,更是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少爺,外面的工人說新貨來了,請你去點收。」穆探花經過顧行朝身邊,頭都沒別一下,完全把他和如花當成隱形人,只對著顧行朗說話。

  「本少爺這裡都快忙不過來了,你請爺爺去點收吧。」顧行朗點點頭,居然拿出一份卷宗看了起來,自然也沒有抬起頭施舍一絲目光給那一男一女。

  顧行朝想不到自己居然被忽視了,極為不悅地又嗆道:「哼,顧行朗,你要裝作看不見我嗎?我告訴你們,現在京城的布市是我顧家的天下,老子今天就是來看你有多落魄凄慘。」

  「少爺,誰不知道顧家布莊是京城第一,其它人想與少爺你競爭,簡直是痴人說夢。」如花咯咯笑了起來,玉手還在顧行朝的胸膛上撫了兩下,像在安撫他的不滿。

  此時,已經離開的穆探花突然折了回來,顧行朝與如花以為她終於忍不住要反擊了,正得意時,想不到她又再次從他眼前走過,連余光都沒瞄他一下。

  「還有,少爺,倉庫快裝不下了。」穆探花對著顧行朗道。

  「那就再征用一個。」顧行朗的目光還是沒從卷宗上移開。

  顧行朝這下火大了,用力踏著大步走到兩人身旁,一把按住顧行朗的卷宗。

  「喂!你們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這次穆探花終於有反應了,卻是左顧右盼之後,開口問道:「咦?少爺你有沒有聽到鴨子在叫?」

  想不到顧行朗此時還能慢條斯理的收起卷宗,悠然回答,「沒有,我只聽到剛才好像有兩頭豬在說話,一下老子一下奴家的。」

  「是我們在說話!」顧行朝想都沒想便氣急敗壞地插話。

  「喔……原來如此。」忽然間,原本把他當空氣的顧行朗與穆探花,同時很有默契的轉向了顧行朝和如花,一臉「何苦承認自己是豬」的戲謔樣。

  顧行朝一愣,這才知道自己被他們坑了一記,氣憤到居然笑了起來。「你們兩個……哼!在嘴皮子上臝了不代表什麼,少裝模作樣了,還假裝忙呢!你們若是求求老子,老子說不定賞你們幾口飯吃。」說完,他還大力摟了摟如花的腰肢,惹得她笑得花枝亂顫,像在告訴顧行朗,你曾經追求的女子,老子正玩著呢!

  顧行朗連看都懶得看如花一眼,反而轉向了穆探花。「說他豬還不信,有人那麼笨的嗎?」

  穆探花很配合的聳聳肩。「對啊,自以為搶劫搶到的是黃金,誰知道搶到的只是人家不要的東西,還敢帶頭母豬來示威。」

  「你們什麼意思?」顧行朝感覺自己被這兩人耍著玩,一下子氣衝腦門,什麼風度都不見了。

  這時候,顧行朗才正眼看他,表情帶著憐憫。「唉,行朝,你這腦子真該修整一下了,都說得這麼明白了,你還聽不懂嗎?你們顧家要布樣圖,那我們就給,不過那也只是我們的淘汰品而已。」

  「少嘴硬了,我們顧家布莊的布,明明就賣得很好!」顧行朝太相信自己的手段,明明這陣子顧家布莊就打遍天下無敵手,他完全認為顧行朗只是死要面子。

  他更把身旁的如花推了出來,她身上還穿著顧家的布做成的衣裳呢!有怡紅院的頭牌做號召,顧行朗如何睜眼說瞎話,說這布樣是淘汰品?

  「因為本少爺正在忙,所以京城裡的布莊就被你們顧家壟斷了,就算你們賣的是老太婆的裹腳布,也會有人買啊。」顧行朗終於瞄了如花一眼。

  「少爺說的對,又臭又長的布啊,誰會穿在身上呢?」穆探花也瞄了如花一眼。

  如花被這麼一說,突然覺得衣服頓時像爬滿了螞蟻般不自在,氣得嬌軀顫抖,纖手指向他們。「你們怎麼可以侮辱我?」

  「我們不是侮辱你,是侮辱你身上的布。你知道你身上穿的是人家不要的東西嗎?」穆探花早就看如花不順眼了,如今正好教訓她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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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9 06:52: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顧行朝怎會看著他帶來的人受辱,他將如花拉到身後,不屑地問道:「顧行朗,難道你賣的布還能贏過我的?」

  「唉,你若是認真經營,就應該察覺到了,現在市面上最熱門的是什麼布、什麼料,你的東西早就過時了。」顧行朗涼涼的回道。

  「這……」顧行朝還真不知道,真正的經營通常是朱氏在主導,他只要照本宣科收錢就好。

  顧行朗搖了搖頭,還裝模作樣的嘆口氣,用他之前的話說道:「唉,所以我說你笨你還不信。你連自己大禍臨頭都還不曉得,若是求求本少爺,本少爺說不定會賞你幾口飯吃。」

  顧行朝心頭一驚,覺得似乎有些不妙,但因自尊關系不想被他唬倒了,硬是沒把這種心情表現出來。「我……顧行朗!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

  「那你就多做點布,我向你挑戰。」顧行朗表情微妙地瞅著他。「你也看到我們現在忙碌的在趕新貨吧,而且我的布還是素面的完全沒有布樣。我就用這和你打賭,我囤幾個倉庫的布,你就囤幾個倉庫,看到時誰的布賣得好,賣不好的就得承認自己在對方面前,只能當條狗!」

  顧行朝皺起眉,有些怯步,但身旁的如花殷殷地看著他,又看到顧行朗那得意的樣子,甚至他身邊的婢女都在竊笑,不服輸的心情淹沒了他的理智。「好!老子就答應你!」基於對先前新布熱潮的信心,他決定賭了。

  顧行朗若有深意地一笑,不再多說,施施然大踏步離去。

  他這般做作讓顧行朝恨得牙癢癢的,卻又拿他沒辦法。

  「好了,兩位,我們少爺要忙了,出門左轉不送。」穆探花擋在顧行朝身前,皮笑肉不笑的道。

  「哼!顧行朗你等著當狗吧!」雖說訂下了這個賭約,顧行朝有些不安,但自己贏面這麼大,沒道理輸,他冷笑著撂下話後,便帶著如花離去。

  瞧他自以為是的走掉,穆探花再也忍不住噗哧大笑,她來到顧行朗身邊,笑意依舊收不起來。「哈哈哈哈哈,少爺你真該去看顧行朝那張臉。以前他在府裡都不說話的,怎麼我都沒發現他這麼驢啊?」

  「所以他才買通外人說我不是他兄弟,現在我真的這麼覺得了。」說到那樁事,顧行朗臉色微沉。「因為我沒像他那麼蠢。」

  「少爺你一定會賭贏的。」穆探花見他表情微變,也知道他想到什麼,安慰道:「顧家交給顧行朝那頭蠢豬,很快就會倒台,所以少爺你的事,我們很快就會查清楚的。」

  「你倒是有信心。」她幾乎是盲目的支持,令他覺得有點好笑,卻也有著不容忽視的暖意。

  「以前顧行朝一直表現得很乖巧,但少爺明明是京城第一紈褲,老爺還是執意將家業交給少爺,就是因為顧行朝太蠹啊,我不相信你相信誰?」穆探花很認真地道。

  其實那樁事他已經可以按捺住自己的脾氣,不再一想到就想衝動的做些玉石倶焚的事,但她卻是心系著他的情緒,一直想安慰他,她這番心意,切實地傳進了他心中,他如何感受不到?他定定地看著她,最後彎唇一笑,連他都沒發現自己眼眸中的溫柔及寵溺。「你倒是會說話。」

  「那當然!」她自信地挑了挑眉,完全沒察覺她以為的呆頭鵝開了點竅,只不過他沒有往愛情那方向去想就是了。「少爺的生意掛的可是我的名字,我不想自己的名聲被打壞了,要有必勝的信心才行,不相信你也不行啊!」

  顧行朗一時無語,最後朝她伸出手,就在穆探花以為他又想摸她的臉,心頭小鹿亂撞時,他卻一把捏住了她最近長出肉越漸豐潤的頰。「看來真是不能對你太好啊。」

  三個月後,時至深秋,朝廷正式向北方出兵。

  今年深秋已然寒意甚濃,可見接下來必定會是個隆冬,可是現在市面上已經完全買不到棉花了,因為顧行朗准備得夠久,只有他一個人可以出貨,等於連皇室的采買都掐在他老兄高不高興賣的心情上,更別說一般百姓的需求及商家的采購,還得排在皇室後面,顧行朗現在躺著也在賺錢。

  至於顧家布莊,由於他們沒有再推出新布樣,再加上那幾款布樣幾乎人人都有了,布質也不適合冬季,所以沒有人再上顧家買布,顧家布莊又回到之前那冷冷清清的模樣。

  最慘的是,先前顧行朝與顧行朗打賭,囤了好幾十個倉庫的貨,現在不只一個倉庫的貨都賣不出去,先前賺的幾乎都快賠在庫存上。反觀顧行朗幾十個倉庫賣光了又囤,囤好了又賣,賺得盆滿缽滿,直教顧行朝嫉妒得牙癢癢的,卻又不敢上門叫板。

  因為他不想當狗,自然不會送上門讓人羞辱。不過他也終於知道,這次算是被顧行朗狠狠地坑了。

  顧行朗終於可以在這小貧區內蓋上大房子,做為新布莊的店面,後方則是一個織布廠,穆家也得已翻新重蓋,不再是沒有廚房的破房子。

  坐在嶄新的屋子裡,由窗戶就可以看到建設中的新布莊,顧行朗與穆探花都有種深刻的感動,他們是歷盡了多少辛苦及白眼,才走到這一步。而顧天雲心中的感慨不比這些兒孫輩少,所以他每日就是跑到新布莊監工,他要一點一滴看著自己的孫子正面擊敗顧家那自以為是的一群人,他的孫子果真沒有讓他丟臉。

  屋裡的顧行朗,原是在看布莊的賬本,突然間他挑了挑眉,將賬本遞給了穆探花。「你看看。」

  穆探花不解的接過,直到她看到這個月的營收,居然是堂堂的五十萬兩多,這不僅打趴了顧家布莊,甚至連一些錢莊的金流都沒有這麼大。一時間,她驀然紅了眼眶。

  見狀,他心頭一跳,急道:「小木炭,我給你看這個,是要你開心的,你現在也是個富婆了。」他沒料到她的反應竟是如此,有些不舍的揉了揉她的頭。

  感受到他的關心,她更想哭了,小臉都皺了起來。「少爺,你幫我報仇了,我知道,你和顧行朝打那個賭,讓他的布賣不出去,賺的都倒賠回來,下次見到他,我還可以是笑他是狗……」因為不想自己哭的醜樣被他看到,她連忙用袖子遮住臉蛋,還別過頭去。

  她以為穿越到了古代成了小貧女,父母又亡故了,根本不會有人對她好,但顧行朗真的給了她堅實的依靠和家的感覺。這世界上只有他是真心對她好的。

  顧心朗目光一凝,揉著她頭的手突然一個用力,這個小木炭就到了他懷裡,而他也順勢抱住了她,當做一種安慰。

  「小木炭,你傻了嗎?我說過你是我的,沒有人可以欺負我的人。」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對她做出這麼親密的舉動,但他卻不覺得沒有什麼不妥。記得幾年前曾經他在酒醉時不小心抱了她,因為當時他與她是主僕,或許兩人很合拍,但契約一到,她可能就會離他而去,所以他遵循自己不吃窩邊草的原則,很快放開了她。

  如今兩人關系更親近了,主僕也只是名義上的,在他撕掉契約她卻不離不棄後,他再也沒有把她當婢女看。由於曖昧日漸升華,他認定了她是他的人,所以抱她是很正常的事,甚至更深入的事,他都覺得理所當然。

  她是他的人啊,這輩子她都是他的。

  但他這種一廂情願的想法,穆探花並不知道,在他抱住她之後,她整個身體都僵住,連哭都忘了。

  瞧她一臉呆樣,顧行朗覺得這樣的她實在太可愛了,而在他辛苦的「培養」之下,原本黑黑痩瘦的她,如今也算是個中等小美女了,一種成就感隨即充塞了他的心頭,令他忍不住啄了下她臉上那道淡得幾乎看不到的疤痕。

  她瞬間倒抽了口氣,下意識的抬起頭看他,但他恰好低著頭,兩人的唇就這樣輕輕的碰在一起,她驚得瞪大了雙眼,硬生生把臉往後挪了好幾寸。

  不過他卻是意猶未盡,這意外的一吻給了他一種甜到心坎的感受,於是他本能的靠了過去,輕輕含住她的唇瓣,輾轉印上,結結實實地擷取她的甜美。

  穆探花覺得頭都昏了,不管是穿越前穿越後,這都是她的初吻,而且對像還是戀慕的男人,她幾乎都不知道要怎麼呼吸了,腦子越來越暈眩,卻也無力推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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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9 06:53: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一吻方休,顧行朗離開了她的唇,不過仍將她抱在懷中。他以前流連花叢,卻沒有一個女子能讓他產生這種眷戀感想留在懷裡,舍不得放開。

  穆探花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卻見這個吃干抹淨的男人沒有任何表示,於是鼓起勇氣,滿臉通紅地囁嚅道,「少爺……你……你喜歡探花嗎?」

  「喜歡。」他毫不猶豫地回道。

  「真的?」她終於敢正眼看他了,雙眸中充滿了驚喜。

  「真的。」顧行朗摸了摸她光滑的臉頰,又想低頭吻她。「就像我也喜歡爺爺一樣。」

  聽到爺爺這兩個字,穆探花就像被澆了一盆冷水,心涼了一半,立刻躲過他這一吻,小臉蛋兒鼓了起來。「那不一樣!」最好愛情和親情可以混在一起!

  「哪裡不一樣?」顧行朗納悶地回問。在他來看,他喜歡她,所以是他的人,自然也只有他可以親可以抱,這沒有一點衝突啊。

  「當然不一樣啊!難道……難道少爺你也會像對探花這樣對老太爺又親又抱的?」她不依地問。

  「嗯……小時候會。」他認真地想了一下。

  「小時候是小時候,現在你長大了還會這樣嗎?」

  想不到顧行朗這只呆頭鵝已經升級成呆頭天鵝,居然聳了聳肩說道:「如果爺爺不反對的話,我無所謂。」

  「你……」穆探花覺得自己不只是對牛彈琴,簡直是對豬彈琴,所以她方才的豆腐都被白吃了,他這白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哼!」她狠狠地推開他,走出門不想再理會他。

  她才剛離開,顧天雲就進來了,他一臉感嘆地看著自己的孫子。

  天知道他在外頭養蚊子養了好一陣子不好意思進門,結果居然大出他的意料,這孫子在感情上簡直無可救藥了,以前花那麼多銀子流連怡紅院,簡直就像把錢丟到了大海裡。

  「行朗,探花是個好女人,要好好把握啊!」如果有這樣的孫媳婦,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我知道她是個好女人。」顧行朗很認同地點了點頭,想到她時常生氣又拿他沒辦法的嬌俏模樣,他就想笑。「有誰像她那樣傻,會無條件的支持一個差點扶不起的阿鬥呢?」

  「你知道就好。」顧天雲以為孫子想通了,欣慰地一笑。「所以以後如果你和她成親生子……」

  「我和她成親生子?」顧行朗顯然完全沒想過這件事,甚至覺得很可笑地笑了起來。「爺爺你想太多了吧。」

  「沒想和她成親生子,你抱她親她做什麼?」顧天雲臉一板,這個孫子到底在想什麼?

  「我以前混花街,也是又親又抱,真要每個都娶,我都能開間怡紅院了。」顧行朗攤了攤手。

  「你……哼!不學無術、不學無術!你難道搞不清楚自己喜不喜歡探花嗎?」

  顧天雲慍怒地想著,以前他真該管管孫子上妓院的事,他根本把流連花叢與真心相愛混淆在一起了。

  「我喜歡她,就像喜歡爺爺一樣。」顧行朗理所當然地道:「怎麼爺爺也這麼說,難道爺爺真的想要我也抱你親你?那來吧。」說完,他對著爺爺張開雙臂。

  顧天雲語聲一窒,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你……你真是根木頭,柴到沒藥救了啊!」

  【第八章】

  前半年顧家布莊推出了新布料,引起搶購的熱潮,顧元鵬看到了布莊的營收如此亮麗,還欣慰了一陣子,不過在喜悅之余,心中濃濃的遺憾仍揮之不去。

  他一向認為大兒子顧行朗雖然紈褲,但天性聰明,學習能力強,只要他願意振作起來,要把顧家布莊帶向更繁榮的前景可期,反觀二兒子顧行朝,雖然聽話,卻是資質普通,把布莊交給他,他總有些不放心。

  現在顧行朝做出成績了,自然是好,但顧元鵬卻忍不住會想到那個老愛跟他作對的顧行朗。雖說朱氏找來碧花與陸展文,指證顧行朗身世不明,他也在一氣之下把人給趕了出去,但事實上他心中不無後悔,甚至開始懷疑是陸展文設計了一切好打擊他,顧行朗確確實實是他的兒子。

  就算不論這些,顧行朗也當了他二十幾年的兒子,即使真的不是親生的,父子之情他也無法說割舍就割舍。只不過他當時氣了好幾個月,等氣消了之後再去找人,發現穆探花居然將布料生意做有聲有色,他暗忖這與顧行朗不無關系,只是沒有證據。

  所以現在他即使希望顧行朗回來,也拉不下臉面,更不用說他當時攆顧行朗出去時話說得不留情面,顧行朗已經不見得會吃他那一套了。在顧行朗的身世之疑釐清前,要讓他回顧家看來是希望渺茫,否則這事情一再被提起,架不是吵不完嗎?

  朱氏生性潑辣,也不可能接受這種結果。

  如果顧家布莊是由顧行朗接棒的話,那才是如虎添翼,可惜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

  然而在過了約半年後的此時,大雪紛飛的隆冬,朝廷大軍開拔前往北方,顧元鵬自然也想趁機撈一筆,因為這是大生意,他沒有讓顧行朝接手,自己打算早些采購棉時,居然發現市面上已經缺貨,就算直接向農民購買也買不到了。

  同時他也終於注意到了顧家布莊最近的營收。在過了半年前的頂點後不僅開始衰退,到如今把前半年賺的錢全吐了出來不說,還倒賠了不少,聽說還有幾十倉庫的貨堆著,該買的買不到,該賣的賣不出去,真讓他煩死了。

  情況太不對勁了,顧元鵬開始調查這陣子顧行朝的經營到底在做些什麼,想不到不查則已,一查差點氣得吐血,急忙喚來了顧行朝。

  「瞧瞧你這陣子都干了什麼?!」顧元鵬氣得把賬本往他身上一摔。「才把布莊交給你幾個月的時間,你居然可以虧了快半個布莊,佃農也都不替我們耕作了,我們顧家就算再財大氣粗,也不是能這麼揮霍的!」

  顧行朝低著頭,一邊心想著娘怎麼還沒來救火,一邊唯唯諾諾地答道:「爹,接棒才幾個月兒子還不上手,再一陣子就好了。」

  「你不要以為爹不知道你做了什麼!咱們顧家布莊以誠入世,做生意童叟無欺,結果你居然去搶穆家布莊的布樣?!」最令顧元鵬生氣的正是這一點。「今天你勢大,可以去搶別人,明日別人就可以來搶你!商場上是靠真本事,你搶了別人的布樣又如何?沒有自己創新,不一樣滯銷了?這件事要流傳出去,我們顧家還有沒有臉?還要不要做生意?」

  「爹,他們不敢說的,何知府那裡我們都打點好了。」顧行朝撇了撇嘴,像是對父親的話不太服氣。

  「你……你這孽子啊!你打點好何知府又怎麼樣,你賠錢的時候何知府能幫你嗎?你知不知道現在市面上最賺錢的布莊是哪一家?就是穆家布莊啊!這件事你哥哥在背後一定出了大力,你該學學人家做生意的手法,而不是專走一些邪門歪道!」顧元鵬罵得有些氣餒了,為什麼他兩個兒子都各有各的問題,不能來一個讓他無後顧之憂的嗎?

  「他不是我哥!」顧行朝突然像被踩了尾巴般怒吼回去,「在你心中,他就那麼好嗎?即使他不是你的種,你也要維護他?」

  「你……」顧元鵬指著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此時,朱氏一把推開了門,闖進了這一室凝滯的氣氛之中。她一雙鳳目犀利地盯著顧元鵬,冷哼一聲道:「早知道你偏心,我兒子說的有什麼不對?你不站在自己親生骨肉這邊,反而去支持一個雜種?」

  「我沒有支持誰,我只是就事論事,行朝做錯了事就該反省。」顧元鵬不僅痛心顧行朝的愚昧,更氣朱氏根本變了一個人,在顧行朗被趕出去後,日漸跋扈囂張,以往的賢淑蕩然無存。「我了解行朗,只要他願意振作起來,就一定是個人才,穆探花的布莊就是最好的例證,要不是你這麼寵行朝,他會做了這些傻事之後還不認錯嗎?」

  「哼!少拿那個賤種和我兒子比!」朱氏冷冷地望著他。「我早知道你還記掛著顧行朗,行朝需要布樣就去搶穆探花的又怎麼樣?那是顧行朗欠我們的,如今顧行朗居然還敢倒賺一筆,騙行朝囤積了那麼多布,你不認為你身為父親,該去找顧行朝算帳,叫他把賺的全吐出來,而不是回過頭來找行朝的麻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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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9 06:53: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你……你簡直是非不分了!顧家布莊要是交給你和行朝,遲早會被你們敗光!」顧元鵬臉色鐵青,他這才體悟過來,因為自己的放任,讓他們母子心態扭曲,造就了多麼大的怪物。「總之,我不准你們去找行朗的麻煩,至於布莊,我會收回來,在我認為行朝歷練足夠之前,不許你們母子再插手家裡的生意!」

  到手的權力又要被收回去,朱氏自然無法接受,原本秀麗的臉龐變得扭曲猙獰。「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顧行朗根本不是你的親生兒子!」

  這件事顧元鵬已經聽朱氏說得耳朵都快長繭,早就壓煩無比,他也很後悔當初的衝動,受不了的怒瞪著硬要挑起矛盾的朱氏,大喝道:「你閉嘴!行朗是不是我兒子,尚無定論!陸展文與碧花都不見了,此事不無疑慮,我會找到他們問清楚!」說完,他氣呼呼地離開,還狠狠地摔了門。

  顧行朝的心跳隨著那摔門的巨響停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面露不屑地道:「娘,爹簡直不可理喻了,他居然站在那賤種那邊?」

  朱氏面色陰沉,目光掠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狠毒。「你爹已經開始懷疑顧行朗身世的事了,這件事我會處理,你放心,娘不會讓任何人動搖你在顧家布莊的地位。」

  「可是爹把權力都收回去了……」

  朱氏冷笑著打斷兒子的話,「娘會幫你掃除所有擋在前方的障礙,這些都不是問題。」

  穆探花發現,最近來自顧家布莊的阻礙減少了,而且顧家做生意的手法似乎也變得厚道許多,這一日,甚至派人送來了各色高級的線料,說是先前搶了布樣的賠償,令她很是訝異。

  顧家的代表也不是姚管事,聽說姚管事已經被換掉了,新任的管事姓高,這位高管事為人沉穩實在,給穆探花及顧行朗不錯的印像,所以才沒有把他直接轟出去。

  高管事除了送布之外,當他說明另一個來意之後,更令顧穆兩人訝異非常。

  「高管事,你說,顧府希望與我們穆家布莊合作,以我們設計的布樣為主,可以在顧家全國各分行銷售,利潤你們只抽三成?」顧行朗的表情很是奇怪,不僅難以置信,更是提防萬分,他不認為顧行朝那家伙會願意吃這麼大的虧,放下身段與他們合作,何況顧行朝賭注輸了,看到他們可是要變成條狗,怎麼可能不退避三舍?

  「是的,而且契約可以由貴布莊這方准備,我們老爺都會答應的。」高管事答得干脆。

  顧行朗沉吟了一下,才面色凝重地問道:「你說的老爺是……」

  「就是少爺你的……呃,是先前的當家,顧元鵬老爺。」想到顧氏父子敏感的身分問題,高管事換了個說法,答得含蓄,他也知道顧行朗在顧忌什麼,因此很機靈地接著道:「布莊本來是交由行朝少爺管事,但老爺覺得行朝少爺歷練還不足,無法挑起這麼大的擔子,就把權力收了回來。現在顧家布莊是老爺親自管理,夫人與行朝少爺皆不得插手。」

  顧行朝勾起嘴角,笑意雖淡,卻不無譏諷。「難道他就願意相信我這個可能不是他的種的兒子?」

  高管事沉默了一下,方道:「老爺當初是一時氣憤,事後他也很後悔,隨即展開調查,只不過現在關鍵的人證都不知道到哪裡去了,調查陷入僵局。少爺,其實小的倒是聽出了老爺的意思……」他頓了一下,很認真地觀察顧行朗的表情,見他沒有生氣失控,才放膽道:「不管少爺的身世究竟為何,老爺對少爺經商的天賦仍是相當推祟的,所以才會在一切尚不明朗的時候,也願意與少爺合作。」

  顧行朗閉口不語,內心不無衝擊。他一直把憎恨朱氏、埋怨父親做為他前進的動力,但今日聽到高管事這麼一說,他突然發現自己對父親的怨恨,似乎沒有想像的深,甚至,那些復雜的情緒中,還有一絲絲的同情。

  父親即將步入老年,表面上看似家財萬貫,但妻子覬覦他的財富,小兒子又不爭氣,自己最疼愛的大兒子卻身世見疑,被他趕了出去……這事實上也是悲劇一場,心屮沒有任何值得安慰的人事物在身旁,他其實是個孤獨的人。

  高管事把話說完後便先行離開了,把決定權留給顧行朗。

  但顧行朗自從聽了顧家布莊的變故後,就一直悶悶不樂,穆探花看了不免著急。

  「少爺,你還好吧?」她試探性地戳戳他,見他居然只是淡然地看了她一眼,目中無悲無喜,令她驚得忍不住抓住了他的雙臂,逼他直視她,她幾乎是想都沒想,嘴裡就劈裡啪啦倒出了一堆安慰他的話,「少爺,你知道,探花是個孤兒,從小也沒受過父母的寵愛,家裡更是有一頓沒一頓的,從小窮到大……」

  其實她說的,不僅僅是她穿越之後的人生,穿越之前,她在現代社會也是個可憐的小孤女,她遇到的機車老閱,還沒有顧行朗的一半好呢!

  「……所以有父母的疼愛,是很珍貴的,老爺雖然生氣,但他氣消之後,也沒有改變對你的看法,甚至不管你是不是他親生的,他都願意和你合作,老爺對你不只有養育的恩,也有父子之情,比起探花,少爺你已經很好了……」

  顧行朗原本出神的目光,慢慢聚焦在穆探花身上,他發現這小木炭是真的著急,似乎怕他的心情被顧元鵬的事影響了,甚至不惜把她悲慘到無以復加的身世拿出來與他對比,於是,他原本古井不波的眸子,漸漸起了一絲漣漪,這微微的波瀾慢慢擴大到他的心,令他有種被人懷抱著的溫馨感。

  這小木炭,他真的沒有錯愛,簡直可愛到他的心坎裡了。

  「小木炭,本少爺怎麼就不知道,原來你這麼聒噪呢?」他突然道。

  穆探花滔滔不絕的演講頓時戛然而止,瞪大了眼不滿地望著他,早知他這麼不解風情,她滿腔的同理心絕不會浪費在他身上,她寧可對著一只豬去背《論語》。

  「可是,你的聒噪,本少爺很喜歡。」瞧她那呆樣,顧行朗笑了起來,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又是一記深吻印下。

  唔,這小木炭的甜密滋味,他是越來越沉溺了,現在更是舍不得放手。如果有人來和他搶,他一定會和對方拚命。

  穆探花又一次被他偷襲,而且他這次的吻與上次不同,幾乎是狂風暴雨似的侵略,而且一副想要將她吞進肚裡的樣子。她推不開他,也無力推開他,而且在他放肆的動作之下,她覺得自己都快在情欲之海滅頂,很想向他多索求些什麼。

  他的大手越來越不規矩了,他探索了一遍她這小身板的凹凸起伏,也遍嘗了她那滑膩細致的膚質之後,才嘆了一口氣微微松開了她,用極大的意志力壓制內心湧起那滾燙的欲望。

  唉,真可惜這裡是書房,怎麼不是臥房呢?

  她終於找到力氣推開他,微惱地瞥了他一眼,走到窗邊推開窗,吸了幾口冰冷的空氣,才嬌嗔道:「少爺你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又親我?而且你還把手放到、放到……」她下意識抓緊了衣襟,滿臉通紅,他大手在她的衣服內游移的感覺,到現在還能讓她覺得酥酥麻麻,站不穩腳。

  「你是我的人,為什麼不能摸?」顧行朗倒覺得理所當然。「小木炭,少爺我教教你,以後你想安慰我,與其費盡唇舌,不如用這種方式最快,少爺我最吃這一套。」

  「誰要用這種方式安慰你,少臭美了!」穆探花頭也不回的嗔道。

  她在窗邊站了好一會兒,也冷靜下來了,其實在她心中,也認定自己是他的人了,只不過這家伙便宜占盡又不表態,占有欲與愛情分不清楚,十足呆頭鵝,令她很為惱火就是了。

  反正近水樓台先得月,她也不急,於是她回過身望著他,轉移了話題,「少爺,所以方才高管事提的事……」

  「我不會答應。」顧行朗答得簡單利落。

  「為什麼?少爺你還在恨老爺嗎?」穆探花真不希望他們父子的關系繼續惡劣下去。

  「不,我不與他合作,才是在幫他。」他長吁了一口氣。「把我從顧家趕出來,又讓顧行朝這不成器的家伙上位,都是朱氏一手搞出來的,如今爹把大權收回,又和我合作,等於犯了朱氏的大忌,這女人心腸陰狠,手段毒辣,當初她連我都陷害,我怕現在與爹走得太近,反而害了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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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9 06:53: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聽到他願意叫老爺一聲爹,穆探花的心終於放下來了,不過他提到的顧慮,是在這當下很容易被忽略的一點,而且確實很可能發生,她不由得意外地瞥了他一眼。

  這少爺比她想像的更聰明,心思也更縝密啊……

  「少爺,可是朱氏不可能不知道老爺有與想與你合作的意圖。」她突然想到另一個可能性,身子不禁一抖。「別忘了陸展文與碧花都是離奇死亡或消失,如果被她知道老爺仍在調查著少爺你的身世之謎,她會不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顧行朗聞言,亦是臉色一變,沉聲道:「看來,我們得多注意那老頭子的安危了。」

  半個月後,顧家發生了大事。

  現任顧家家主顧元鵬,在一次出行談生意的途中,馬車突然失控,墜入山崖,且山崖下就是急流,在救援的人好不容易攀下山時,整輛馬車都被衝走了,更不用說坐在裡頭的人生存機率渺茫。

  在馬車墜谷的當天,顧家的靈堂就擺了起來,效率之好令人咋舌,而朱氏更以未亡人的身分,宣布家主之位正式由顧行朝接任,而顧家布莊也由顧行朝接手。

  幾乎一天之內,顧家的權力結構整個翻盤,朱氏算盤打了這麼多年,終於讓她達到了這一步。

  而在京城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穆家布莊不服輸的屹立著,對抗著顧家布莊這龐然大物,然而生意蓬勃一直趕工的工廠裡,今日忽然停工,所有工人、織娘都不准進入,只有顧行朗、穆探花、顧天雲及一個躺在床上的病人在這大院之中。

  許久,床上那人皺了皺眉,終於緩緩睜開了雙眼,然而一醒來入目的卻是如此陌生的風景,令那人不禁面露茫然,好一會兒,無神的眼眸才慢慢恢復些許光采,卻像是想起什麼恐怖的事般摻雜了驚慌,忍不住大叫出聲。

  他這麼一叫,一旁坐著的人便急急忙忙圍了過來,那人一邊喘著氣,一邊驚恐的左右張望,過了一會兒像是確定自己身處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情緒才慢慢平靜下來,將目光望向湊到床邊的幾個人。

  但是當他看到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年輕男子,鼻子瞬間發酸,難以置信地伸出手,摸了摸那男子的臉,極著聲道:「行朗……你是行朗!」

  顧行朗被摸著臉,很不自在,不過他並沒有撥開那人的手,只是別扭了一陣子,才緩緩喊道:「爹,你醒了?身體覺得怎麼樣?」

  站在後頭的穆探花看到這一幕,眼眶都紅了,而最後靠過來的顧天雲也欣慰地點點頭,不管顧行朗身世如何,二十幾年的父子之情,畢竟不是說斷就能斷的啊!

  原來由昏迷中蘇醒的,便是京城裡現在傳得沸沸揚揚、已墜谷身亡的顧元鵬。

  他聽了兒子的話之後,平靜的想了一會兒,方道:「我沒事了,我怎麼會在這裡?是你們救我的嗎?」

  顧行朗淡淡地道:「我只是巧合救了你……」

  詎料他這番話,硬生生的被穆探花給打斷,「少爺,你就不用裝了啦,老爺,我告訴你,在你讓高管事來我們這裡談合作時,少爺就擔心顧家會有人對你不利,所以請了武師暗中保護你。果然沒多久就傳出你墜谷的消息,我們也順利的把你救回來了。」

  顧行朗微慍地瞪了她一眼,彷佛嫌她多事,但看到父親及爺爺那目光中流露出的感動及安慰,他也說不出什麼辯駁的話,撇了撇嘴,裝作若無其事,順水推舟道:「爹,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我請的武師說,你們的馬車似乎被人動了手腳。」

  「我原本要出城去談一筆生意,馬車走到一半時,突然搖晃起來,馬兒像是瘋了似的往前直衝,接著一陣天搖地動,之後發生什麼事,我就不知道了。」顧元鵬很仔細的回想,他做生意能這麼成功,與他過人的觀察力也不無關系。「那馬兒似乎是行前才臨時換的,我將布莊的生意由行朝那裡拿回來後,家裡就是朱氏在管,她讓行朝幫我換了兩匹馬,說是北方戰爭時搶回來的名種,比我們原來的馬兒腳步要快些又穩健……」他越說越小聲,臉也越來越黑。

  祖孫三代面面相覷,這馬車墜谷的意外如此巧合,始作俑者是誰也呼之欲出了。

  良久,顧元鵬才一臉頹然地道:「我待他們母子不薄,她為什麼要這麼對我?而行朗你……」他乂看向顧行朗,臉上不無愧疚。「我當初那麼對待你,一氣之下還趕你出去,你竟不念舊惡來救我,我、我實在枉為人父……」

  顧行朗就算再有怨,見到以往一向威嚴的父親對他低下頭來,他的心也軟了,便放軟了聲音道:「爹,我不怪你,你畢竟是我爹啊。」

  顧元鵬一陣感動,緊緊握住他的手。「我是你爹、我是你爹,無論如何我都是你爹……」

  顧天雲也是老淚縱橫。「這真是太好了,不管行朗的血緣如何,我們永遠都是親人,這一點是絕對不會改變的!」

  顧元鵬放下了架子,他終於知道,只要兒子願意認他,什麼身世什麼血緣都不重要了。「孩子,爹當時真的太衝動了,其實爹早就知道錯了,但礙於面子才沒有派人去尋你回來,而且我也曉得,先前我們那劍拔弩張的情形,就算我要你回來,你也不會回來的。」

  顧行朗搖搖頭,想到過去那段荒唐日子,也不禁苦笑道:「爹衝動,我又何嘗不是呢?我差點就去找陸展文打架了。」

  「你們這麼說,那我這老頭子不也衝動?孫子的身世都還搞不清楚,憑著一股意氣也跟著年輕人離家出走。」

  三個人你來我往,都把錯往自己身上攬,穆探花原本感動不已的心情,到後來都覺得有些荒謬好笑了。

  「那個……少爺、老爺、老太爺,我可以插句話嗎?」她清咳了一聲,老中青三個男人終於住了嘴,六道眼神直射在她身上,讓她有些不自在,不過她仍是硬著頭皮道:「我只是覺得,少爺的血緣還有可疑之處,現在正是釐清問題的好時機,你們也不需要這麼急著承認誰比較衝動。」

  顧元鵬與顧天雲互看一眼,覺得方才自己確實激動了些,也是一陣好笑,顧行朗更是大大方方的直接噗哧笑出聲,沒好氣地瞪著她。

  「小木炭,難得你也會保持理智啊。」顧行朗揉了揉她的頭,在穆探花頭發被弄亂抗議之後,他才正色轉向父親。「是了,爹,關於我的身世,我去調查過了,陸家布莊的失火太過詭異,陸展文的舉家搬遷也太過突然,像在躲避什麼似的,甚至連陸展文都生死不明,而參與這件事的所有人,像是乳母、錢管事等等,幾乎都消失得一個不見,實在事有蹊蹺。」

  因為小兩口那顯然相當親密的舉止,讓顧元鵬忍不住多看了穆探花一眼,才緩緩說道:「在你離府後,我也派人調查了,但陸展文躲了我很久,等我用生意上的壓力逼得他願意與我密會時,他的布莊就失火了,我再也找不到他。」

  聽到這裡,穆探花又忍不住插口,「老爺一找到那陸展文頭上,陸家布莊就失火,還險些把他燒死,哪有這麼巧的事?少爺你上次不是判斷,陸展文被燒成重傷、陸家搬遷,是有人想要滅口,逼陸家離開京城?再加上老爺的經驗,顯然有人不希望他與老爺見面呢,這兩件事這樣就兜起來了嘛。」

  「小木炭,你越來越聰明了。」顧行朗瞧不得她那麼得意,忍不住捏住了她的臉,直到她嬌聲抗議,小臉蛋都紅了,他才哈哈大笑放手。

  不過那丫頭替他把話說完了,他也懶得再復誦一遍,便直入重點地對父親道:「爹,小木炭說的對,我想這些事都與朱氏脫不了關系。我猜她陷害我,是要為顧行朝奪取布莊的繼承權,原本她都快成功了,但爹又把權力拿回去,再加上爹在調查我的身世,所以這一次,她連爹都害了。」

  顧元鵬實在不願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這是最有可能的原因,這瞬間他像是老了許多,眼神都混濁了。「我從未苛待朱氏,還把家裡的大權都交給了她,行朝就更不用說了,他是我的親生兒子,我待他更是不薄,他怎麼會參與謀害我這個老父?」

  「唉,利益當前,能把持住的不多,何況行朝的心早就被朱氏這蛇蠍女影響,變得不明事理了。」顧天雲想到朱氏以往在府裡陽奉陰違的那份心機,也是感慨不止。「我們現在只差找出證據了,該怎麼辦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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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9 06:53: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顧行朗沉吟了一下,突然又揉了揉穆探花的頭。「小木炭,你不是越來越聰明了嗎,你說,我們該怎麼辦才好呢?」

  「少爺,你明明就有腹案了,干麼還要問我?」她拍開了他的手,皺眉整理了下亂發,才道:「少爺說我們的調查要轉入地下化,不能再明著來。朱氏做這一切不就是為了顧家布莊嗎?穆家布莊就要開始向顧家布莊施壓了,顧行朝一定很快被少爺打趴,屆時顧家布莊就會感受到威脅。所以老爺你暫時不能露面,這樣朱氏的狐狸尾巴才會更快露出來。」

  「喔?」顧元鵬聽得眼睛一亮,但隨即狐疑地道:「行朗,爹倒是想問你,你生意做得這麼成功,資金是怎麼……」

  顧行朗不待父親把話問完,四兩撥千金地道:「爹啊,你可別看這小木炭外表笨笨的,其實她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也學精了,我們這布莊的老板可是她呢,會成功當然是因為她。」

  事實上,他是故意插科打譯,轉移目標,畢竟父親若是知道他一開始是用陸展文之子的名號招搖撞騙,大概會氣得再昏倒一次。

  「穆家布莊我也只是掛名,背後在操作的不都是少爺?不是我的功勞,我才不居功呢!」穆探花隱約察覺這些事顧行朗不說,而由她代言的原因,只能偷偷瞪他。

  「喲?你這小木炭還謙虛起來了,真不像你的個性。」

  「臭少爺!你不要一直在老爺和老太爺面前破壞我形像!」

  顧元鵬見兒子與穆探花名為主僕,但兩人的互動卻顯然不只如此,而且還有種說不出的曖昧,這兩人之間的關系,他心中也有數,至於生意的事,兒子不願多說,那他就不再多問了。

  「行朗,你和探花之間……」

  「她是我的人啊,爹。」

  「喔?所以你打算與小木炭成親?」

  「怎麼又說到成親了?她是我的人,就一輩了是我的人,跟成親有什麼關系?」對顧行朗而言,穆探花可是一直在他身邊,所以他這論點倒是說得義正辭嚴,一點都不漸愧。

  穆探花死瞪著他,那怨念幾乎可以把他詛咒得一輩子倒霉。這家伙對她又親又抱,居然沒想過和她成親?要不是她的靈魂是個現代女性,能接受這種交往方式,她早就一腳飛踢過去了。

  這呆頭鵝!蠢木頭!明明心裡就有她,偏偏從來不認,不懂得承諾與尊重,說句愛她會死嗎?只會說她是他的人,他有沒有想過她要不要當他的人,還得看她老娘高不高興呢!

  「算了,先不提這些事吧,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們老人家攬和不了「。」顧天雲打著圓場,他自然知道孫子有多木頭,不過這是需要時間去改變的。

  「那與朱氏過招,就交給行朗了,至於找出陸展文……」顧元鵬突然握緊了拳頭,接著又長嘆口氣放開。「我與他畢竟以前曾是摯交好友,他在京城外幾個秘密的去處,我也知道,說不定運氣好,就讓我找到了,所以我打算出京一趟。」

  「爹,事情沒有你說的這麼簡單,你知道要去找陸展文,如果朱氏千方百計要他死,一定也早就去找了。爹你這一去,萬一碰上她的人,只怕禍福難料。」顧行朗馬上否決。

  顧元鵬若有所思地望著兒子,突然露出一記充滿慈愛的微笑。「行朗,先前爹被氣壞了腦子,才會把你趕出去。我闖的禍自然要自己收拾,我會重新證明給京城裡的人看,你顧行朗一定是我的兒子,因此這一回,爹一定要去,你阻止不了我的。」

  父子之間眼神交會,傳遞了多少天倫之情,這種情感是任何誤會都難以抹滅的。彼此間曾有的齟齬與矛盾,似乎在這一瞬間化為烏有。

  顧天雲見他們父子和好,感動莫名地拍了拍孫子的肩。「行朗,你抱一抱你爹吧。」

  想不到顧行朗的表情變得古怪,側頭瞥了爺爺一眼。「爺爺,你果然喜歡這一套,那上回我要抱你,你閃得那麼遠做什麼?原來這麼老了你還害羞啊。」

  「你……」顧天雲被他氣得都笑出來了,對這孩子的遲鈍毫無辦法。

  顧行朗也干脆,伸手就要擁抱父親。

  不過顧元鵬真覺得尷尬,清咳了一聲道:「不用了,行朗,我知道你的心意。」

  顧行朗無奈地雙手一攤。「唉,你們兩老怎麼這麼別扭,還是我的小木炭好,隨便我抱都不會拒絕。」

  穆探花聞言,頓時紅了臉,惡狠狠地瞪著他。「誰說我不拒絕?你把人家當成什麼了!」說完,她氣呼呼地一跺腳,再也不理會這呆頭鵝少爺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顧元鵬及顧天雲不禁苦笑,遇上顧行朗這木頭,這女娃也真是辛苦了。

  【第九章】

  由於顧元鵬對顧家產業及一些做生意的手法與流程知根知底,再加上顧行朗天資聰穎,很快的顧行朗就摸清了接班的顧行朝接下來想做什麼。

  冬日已過,春意盎然,一輛普通的馬車由京城的小貧區內駛出,低調又隱諱地由側門出了京,遁入那迢迢的官道之中,很快便不見蹤影。

  自此之後,顧家布莊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先不說因為顧元鵬的詐死,讓許多原本與顧家做生意的人改采觀望的態度,穆家布莊的堀起,也為顧家布莊的前景布下了陰霾。

  冬季軍旅出征,顧行朗因為提前采購大量的棉狠狠賺了一筆,而在別人還在忙著往遠處收購棉,他已經開始采買夏日的綢絹等線材,還讓穆探花設計了多款適合春夏的布樣,在冬末春初一推出,果然造成了轟動,穆家布莊雖然規模還遠比不上顧家布莊,但就受歡迎的程度而言,很快的在京城站穩了腳跟,把顧家布莊給打趴。

  顧家布莊先不說在冬季買不到棉,再加上囤了幾十倉庫的布料,到現在還賣不出去,硬生生虧了好大一筆,再加上繼任的顧行朝顯然經營不得法,春夏的布料又讓穆家占了頭籌,到現在仍是生意清淡。而因為穆家布莊已與皇宮搭上關系,顧行朝現在已不敢再用搶劫這一招,他也試過自己設計布樣,結果卻是慘不忍睹,只能眼看家業一日一日衰敗。

  逼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出了個下策……

  在顧家大院內,顧元鵬的靈堂還搭著,只等下個月的吉日下葬,氣氛哀戚。

  照理說,身為未亡人的朱氏該在前廳謝客答禮的,但裝模作樣哭了幾天,她就煩得待不下去了,這些瑣事也就擱著,靈堂每日只有奴僕來清掃一下,換枝香燭,反正顧家現在她獨大,就算她如何享受逸樂,也沒人管得了她。

  然而原本還喜孜孜的揮霍著她萬般算計得到的錢財時,顧行朝由布莊帶來的消息,卻是一日比一日差,漸漸地她的支出必須撙節,直到布莊真的快撐不下去,顧行朝前來要求賣掉幾間鋪子及土地房產時,朱氏真的坐不住了。

  「你這蠢材!娘替你鋪好了這麼寬廣的路,你居然能走成這個樣子,連幾個布莊都守不好!」朱氏擰著兒子的耳朵,氣得大罵。

  顧行朝一甩頭,連忙退了兩步,心中雖然有氣,但也只能憋屈地道:「娘,那穆家布莊太過分了,整個京城的布市,他們幾乎一鍋端了,連些湯都不分給我們。冬天的棉布讓他們賺了一筆還不夠,現在春夏他們還要賺,最好的料子和線材早就在半年前被他們預訂了,加上他們又能推出新潮的布樣,我們根本打不過他們啊!」

  「該死的,那顧行朗居然那麼難纏。」朱氏眼中精光一閃,「早知道當初就該宰了他,而不是只趕他出門。」

  「誰知道那個軌褲會那麼厲害呢?」他嘆了口氣,突然小心翼翼地覷了母親一眼,才唯唯諾諾地道:「現在布莊不只缺錢,還缺可以賣的布,再不快補上,咱們的布莊就撐不下去了。眼下能供得起我們線料和布匹的,京城只有一家了,所以娘,我想……」

  她揮了揮手。「既然那麼急,就先買了再說,難道有人還敢趁火打劫嗎?」

  顧行朝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他買布雖不是以顧家布莊的名字出面,而且還是找了陌生人居中代買,就是要避免被趁火打劫,可是即使做足了准備,他內心裡總隱隱覺得不安,因為他購買原料的對像,可不是一般的商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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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9 06:54: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此時,一名家丁匆匆忙忙地進來,感受到屋裡氣氛古怪,他的腳步一頓,卻是臉色為難地道:「夫人、少爺,外頭有客人到,在靈堂也不上香,硬是要見到夫人及少爺。」

  「誰這麼沒禮貌?」朱氏實在懶得理會這些上香的賓客。「說我們不在打發了他。」

  「夫人,來的人是……是顧行朗啊!」家丁緊張地覷了臉色大變的朱氏一眼。

  「而且他說是送布的原料來,若夫人及少爺不迎客,那他就帶東西走了。」

  「送原料來?」朱氏面露狐疑,突然回想起方才與兒子的對話,惡狠狠地瞪了心虛的兒子一眼。「你這蠢材,你居然向穆家布莊訂貨?!」

  顧行朝一臉欲哭無淚。「娘,市面上也只有他們供得起我們顧家的需求,而且我已經請人代買,不知道顧行朗是怎麼發現的,居然還親自上門來了。」

  「廢話!那雜種一定是來施下馬威的,我去看看他憑什麼這麼囂張!」朱氏氣急敗壞地踏出了內室,很快便走到了靈堂。

  布滿白布素幔鮮花的靈堂裡,顧行朗及穆探花大刺刺地站在當中,而且與以前不同的是,穆探花顯然盛裝打扮了,原本被顧行朗養得嬌俏的外貌,終於搖身一變成了可以讓男人心動的小美女。而顧行朗大大方方摟著她的腰,兩人有說有笑好不親熱。

  「少爺,你可以不用現在就摟這麼緊,等他們來再抱也可以。」穆探花臉上雖是微笑著,話說得倒是很不客氣。

  「這樣才顯得霸氣嘛。」顧行朗的目光在她臉蛋掃了一圈,像是很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不錯,總算沒有浪費少爺我砸下重金把你養得白白胖胖,你這模樣倒挺能唬人的。」

  「你就不能老實點稱贊我漂亮嗎?否則你摟這麼緊干麼?」她翻了個大白眼,她妝扮好看鏡子時,自個兒都嚇了一跳,原來她也有成為小美女的潛力嘛!

  「你是本少爺的人,本少爺想摟就摟。」他環顧四周,微嘆口氣。「要不是這裡氣氛著實古怪,本少爺還覺得不夠親熱呢。」

  穆探花狠瞪了他一眼,要不是還要陪著他演這場戲,她肯定不想理這個下流的男人。

  不過兩人的鬥嘴,在他人眼中就是打情罵俏了,當朱氏帶著顧行朝一進靈堂看到這畫面,一股無明火就這麼冒了起來。

  「顧行朗,你來做什麼?」她人未到聲先到,營造出了一種懾人的氣勢。

  詎料顧行朗一副懶得理她的樣子,還拍了拍穆探花的香臀。

  她暗地裡捏了他一把,但表面上卻是勾起甜笑,用著嗲死人不償命的聲音道:「少爺,奴家以為你要帶奴家來到什麼好玩的地方,怎麼會帶奴家來這麼恐怖的地方呢?」

  「本少爺帶你來賣線材啊!」顧行朗仍是一副色中惡鬼的模樣,眼中只有穆探花。「這恐怖的地方向我們布莊買線材,本少爺見這靈堂搭了這麼久始終空蕩蕩,還以為鬧鬼了呢。他們的幕後老板是誰你知道嗎?就是以前跟本少爺打賭輸了變成狗的那一個啊。」

  「唉呀!奴家都忘了這件事了,和少爺打賭輸了變成狗的,不就是顧行朝嗎?嘻嘻嘻……」

  兩人說著說著,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朱氏聽得雙手緊握成拳,差點衝上去揍人。兒子打賭輸了這事她也知道,原本她叫顧行朝賴了當沒這回事,想不到今天這兩個人又拿這來說嘴。

  至於顧行朝因為心虛,更是一句話都不說,還把臉別了過去。

  朱氏一雙鳳目凌厲的瞪著他們。「你們是來看笑話的嗎?告訴你們,我不吃這一套!顧行朗,這個地方不歡迎你!」

  「不歡迎本少爺?顧行朝,線料是你訂的吧,你要假裝看不見本少爺嗎?」顧行朗摟著美人,像是眼中只有她,卻是喃喃自語道:「這些布也不知道是誰急需的,還一次訂了幾百匹,顧行朝,現在京城的布市都是我穆家布莊的天下,本公子可是要來看你有多落魄凄慘的,你可別裝孫子啊!」

  「少爺,誰不知道咱們穆家布莊在京城已超過了顧家,其它人想與少爺你競爭,簡直是痴人說夢啊!」穆探花咯咯笑了起來,玉手還在顧行朗的胸膛上捶了兩下,只不過這兩下似乎有點重,讓顧行朗悶哼了雨聲。

  顧行朝這下終於看出來了,這兩個人這般作態,分明是在模仿他之前帶如花到穆家去羞辱他們的模樣,如今顧行朗與穆探花幾乎把他和如花說過的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了他,等於當面搧了他一巴掌,令他羞愧地幾乎抬不起頭。

  瞧他們兩人一搭一唱像在演戲似的,朱氏氣得渾身發抖。「你們……給我滾出去!」

  「娘,別!」顧行朝突然開口了,他欲言又止了半晌,現在的情勢讓他不能說出一些滅自己威風的話,但不說又不行,急得他支支吾吾的,「我的意思是說,那些原料……我們得買,否則、否則……」

  顧行朗淡淡地接口道:「否則顧家就撐不下去了,賣幾間鋪子還好,但那些錢能撐多久?買不到布料也是枉然,更不用說你們的佃農現在都幫我們穆家布莊做事,你們連土地都沒有收入。」說完,他輕輕揉了下穆探花的腰肢,惹得她笑得花枝亂顫,暗中給了他一拐子,他才像意猶未盡地收回了手,一副不在乎的模樣瞄了一眼臉色全黑的朱氏。「怎麼樣,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買不買?」

  這種說話態度,已算是輕視到了極點,要換成以前,朱氏絕對不會縱容,但如今形勢沒人強,現在不是她擺顯的時候,否則要了面子輸了裡子,她才真是笨蛋,於是她硬著頭皮道:「買。」

  顧行朗露出一個嘲諷的微笑。「很好,看在我們也算熟人的分上,我給你們一個折扣,正常來說,一箱高級線材我賣給客人是二十兩,現在我給你們算便宜一點,一箱三十兩好了……」

  「這哪裡有折扣?」這一口氣就漲了五成,朱氏狠狠倒抽口氣。

  「誰規定折扣只能往下減,不能往上加的?」顧行朗聳肩攤手。「唉……不買我們就走嘍。」

  「買!有多少我們買多少!」朱氏一咬牙道。

  「少爺厲害!少爺英明!那些廢料居然一下子就賣出去了!」穆探花又拍起手來,還湊上去親了他一口,只不過趁著這時機,她壓低聲音飛快地道:「你不要再吃我豆腐了,該演夠了吧?」

  顧行朗眼帶笑意瞥了她一眼,這丫頭現在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玲瓏有致的曲線他摸起來稱手得很,不過她最近不太願意讓他親近,讓他有些郁悶,不趁這麼機會多摸幾把怎行?

  朱氏深吸了口氣,突然指著靈堂道:「顧行朗,在你死去的爹面前,你不上香致意也就罷了,還敢來欺凌我孤兒寡母,與個婢女勾三搭四,如此無恥的行徑,你一定會付出代價的,別忘了你是怎麼被趕出這個家門的!」

  顧行朗眉毛一挑。「你都說我被趕出家門了,我為何要上香?」何況他爹活得好好的,要是知道他沒事跑來顧家上香,才會被氣死。

  「你……」朱氏被他堵得啞口無言。

  「順便告訴你們,你知道送貨這等小事,我為何親自來嗎?」顧行朗突然冷笑了起來。「我要告訴你們,你們母子倆使盡陰謀詭計想要得到的顧家布莊,本少爺不屑,而且我要你們眼睜睜看著自己是如何被本少爺擊潰的!走了。」說完,他摟著穆探花大搖大擺的離去,兩人邊走還邊高聲嘻笑,那笑聲直像一根根的針刺在了朱氏與顧行朝的身上。

  直到快走出顧家大門,穆探花才硬生生由顧行朗懷中跳開,薄目含嗔。「少爺你這人怎麼這樣,只是演戲你也未免太入戲了。」

  「小木炭,本少爺只是收取一點補償,為了演這出戲,本少爺被你又捏又捶又打的,差點沒內傷。」

  「我也被你又捏又……那還不是你咎由自取!」

  「唉呀,你快回來本少爺懷裡,後頭朱氏在看著呢!」

  「真的嗎……可惡?!少爺你又騙人,我聽到後頭靈堂明明在摔東西,才不會有人偷看我們……你手在摸哪裡啦!」

  由於穆家布莊的貨源穩定,質量倶佳,同時在北方的戰事供給上立了大功,朝廷對穆探花頒下了御用布商的封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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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發表於 2016-12-19 06:54:1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相形之下,顧家布莊只剩個殼子撐著,搖搖欲墜,幾乎只要有人針對布莊打壓,顧家的布料王朝隨時都會全面崩潰。

  就在這一日,顧元鵬要出殯了。

  顧家很好心的提前給顧行朗送來了白帖,雖說他是從家中被趕出去,而且身世有疑,但畢竟顧元鵬也曾養育他二十多年,再大的恩怨人死燈滅,送他一場也不為過。反之,如果顧行朗有所顧忌或芥蒂避而不去,反而會落人口實,引來薄情的罵聲。

  因此,顧行朗帶著穆探花前去,這次後者就沒有花枝招展,而是恢復了她以往樸實的婢女打扮。至於顧天雲,由於習俗的緣故,白發人不能送黑發人,自然是留在家中。

  一到顧家,意外地居然沒有車水馬龍,仍舊是一片冷清凄涼,而朱氏與顧行朝一身白孝,立在靈堂之中,似乎就在等顧行朗的到來。

  顧行朗與穆探花對視一眼,彼此眼中有著說不出的默契,一聲不吭地邁入了靈堂之中。

  「顧行朗,我等你很久了。」朱氏冷冷地望著他。「成為御用布商,恭喜你終於壓過顧家一頭了。」

  顧行朗只是淡然一笑。「本少爺說過,用陰謀詭計得來的東西我不屑,我要你親眼卷著你的財富在你面前崩潰,現在,我只剩最後一步就要達到了,我想推出新一季的布樣了,顧家布莊准備好迎戰了嗎?」

  「顧行朗,你一定要這樣咄咄逼人嗎?」顧行朝忍不住站出來大罵,他是實際經營布莊的人,自然知道布莊受的打擊有多大,聽到他要推新布樣,等於置現在舊貨滿倉又無力生產的顧家於死地。

  「我不跟狗說話。」顧行朗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態度更是懶洋洋的,分明要激怒對方。「不是要出殯嗎?快點弄一弄本少爺要回家用膳了。」

  「你也囂張夠了!」朱氏惡狠狠地瞪著他,再一次後悔當初因為想看這紈褲被趕出家門、窮困潦倒的好戲,居然沒在第一時間派人宰了他。「顧行朗,你真的認為今天是顧元鵬出殯嗎?不用這種方法,能騙得了你來?」

  「什麼意思?」顧行朗終於像是警戒了起來,眉頭一皺。

  朱氏冷笑道:「上回你來得突然,我還沒有准備,這次你自己笨到受騙上當,我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打擊顧家的機會。」

  她的話一說完,靈堂四周的門窗突然都關了起來,而遮掩靈柩的白布幔之後躍出幾名大漢,個個凶神惡煞,一身戾氣。

  「你想做什麼?」顧行朗大驚,拉著穆探花退了一步。

  「我想做什麼,你還不知道嗎?」朱氏失控地大笑,笑聲很是尖銳刺耳。「只要你和穆探花死了,還有什麼人能和我顧家布莊爭霸?」

  「好一個毒婦!」顧行朗惡狠狠地瞪著她。「你認為殺人不需償命嗎?」

  「你放心,沒有人會知道你死了,我只要派個人去控制住穆家布莊,誰會發現?要找個人頂替你還不容易,你的布莊如今生意興隆,只能說是為我們的布莊作嫁。」朱氏早就算計好了。「而且,何知府會幫我掩蓋一切的,就算有人懷疑去告官,也不會有用的!」

  就在朱氏使了一個眼色,她身後的幾名大漢正要出手時,突然一陣陰風大作,天色也瞬間暗了下來,透過窗的光線都弱了,接著,在大伙兒都沒注意的時候,一個身著白衣、面泛青光的家伙突然憑空冒了出來,就立在眾人之中。

  「老爺!你不是死了嗎?鬼啊——」穆探花突然大聲驚叫,隨即拉著顧行朗閃到牆邊。

  朱氏聽到老爺兩個字,嚇得打了個哆嗦,往堂中望去,居然真是顧元鵬的鬼魂站在那兒,嚇得她尖叫出聲,兩條腿都軟了。

  「啊!大白天的怎麼會有鬼!」顧行朝更是沒用的直接軟倒在地,無法控制的渾身發抖。

  「我聽說若是冤死之人,怨念太深大白天一樣會現身的……」穆探花驚恐地說。

  那群大漢聽到這話,臉色都嚇白了,連忙四處逃竄,但不知什麼忽然間一個個都倒了下去,人事不知。

  這靈異的一幕更令朱氏及顧行朝嚇得臉色發白,顫抖不休。

  此時,顧元鵬的鬼魂才慢慢抬起頭,那七孔流血的慘狀呈現在朱氏與顧行朝面前,慘白的唇緩緩張開,聲音幽遠又憤恨——

  「朱氏……我平時待你不薄……你為什麼要害死我……現在又要害行朗……」

  朱氏嚇得淚流滿面,拚命搖頭,「不是我害你的,不是我不是我……」

  鬼魂又幽幽地轉向了顧行朝。「行朝,是你設計害死爹的嗎……」

  「我、我……不是我!」顧行朝連滾帶爬地想離這鬼魂遠一點,但至多只能貼在牆上,他崩指地指著母親。「是娘!一切都是娘唆使的!她說要奪得顧家布莊,所有阻礙在前面的人都要鏟除!只要爹死了,顧家布莊就是我的……殺死顧行朗,那穆家布莊也會變成我的……」

  「我、我……」被親生兒子指控,朱氏頓時啞口無言,而且她也早被嚇得魂飛魄散,腦子根本不管用了,哪裡還可能冷靜的想出理由反駁。

  「朱氏,你好狠的心啊……」顧元鵬突然緩緩地伸出一只手指著她。「你不只要殺害我,還要殺害陸展文……誣賴行朗不是我的兒子……」

  「你怎麼會知道?」朱氏倒抽了一口氣,淚水鼻涕流了滿臉,狼狽至極。

  她說完這句話後,又是一陣陰風吹過,原本就陰暗的屋裡更加陰暗了,在朱氏注意不到的另一個角落,又冒出了另一具面露青光的鬼魂。與顧元鵬不一樣的是,這具鬼魂不是七孔流血,而是半張臉都燒爛了。

  「朱氏,我幫你誣陷顧行朗與劉嬋兒……你為何也要殺我……」原來,另一具鬼魂竟是陸展文,他舉起雙手,彷佛就要往朱氏的脖子掐去。

  「把所有的事都說出來……」顧元鵬也作勢要掐她。

  「我說、我說!因為只要把顧行朗趕出去,布莊就是我們的了!」朱氏看到陸展文後,精神幾乎崩潰,尖叫著把什麼都說了。「當初顧行朗在怡紅院要拍下一個妓女,我就有這個計劃了,先是逼他拍出高價……然後與陸家合作要他到布莊取錢給黃賬房……我承認碧花和錢管事都是我買通的,要他們做偽證,陸員外你、你不是說恨不得看顧家陷入混亂,所以才會幫我?果然……果然老爺相信了,把顧行朗趕了出去。事後只有把你們全殺了,真相才不會泄露出去,我錯了我錯了,不要殺我……」

  「碧花與錢管事都被你殺了?這麼多人遇害,包括財大勢大的陸員外,你如何做得那麼干淨?」說話的人,居然是顧行朗。

  「是我、是我派人去把人都給殺了。」朱氏早嚇得屁滾尿流,根本分不清楚提問的是誰「。「有何知府照應,殺幾個人不會有人知道的……」

  至此,一切真相大白,突然間屋裡吹的陰風停了,外頭的天也大亮,可是那兩只鬼魂居然沒有隨之消散,反而臉色凝重地立在當場。

  朱氏已經崩潰,但顧行朝好歹是個男人,他慢慢的回過氣來之後,越看越不對,最後指著顧元鵬及陸展文驚叫道:「你們……你們不是鬼!」

  「只有心裡有鬼的人,才會認為別人是鬼。」顧行朗冷哼一聲,帶著穆探花走上前,突然向門口一拱手,朗聲說道:「相信大人都聽到了,請大人作主。」

  此話說完,緊閉的大門突然被推開,官兵如潮水般湧入,一個年約四旬、儀態威武的男子走了進來,赫然是當朝刑部左侍郎崇大人,而跟在崇大人身旁的,便是臉色沉凝的顧天雲。

  「顧大人,你耍我來看的好戲,竟是這一出,果然是樁大陰謀,何知府,你怎麼說?」崇大人冷笑道,後頭的人早把何知府硬從府衙中帶來了,也一起看了這場好戲。

  何知府嚇得跪地直磕頭。「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原來,顧行朗前陣子故意激怒朱氏與顧行朝,更加大了打擊顧家布莊的行動,果然逼得朱氏動了殺念,又想像以前除去陸展文、碧花等人一樣,暗中除去顧行朗。

  在這期間,顧元鵬找到了陸展文,解開了顧行朗身世之謎。當時朱氏承諾把皇宮雲綢的生意讓給陸家,只要他願意出來指證劉氏,認顧行朗是他的兒子。因為陸展文當時與顧元鵬交惡,心想這能搞得顧家大亂,而顧家若讓顧行朝和朱氏兩個沒生意腦袋的自私鬼奪權,對他陸家也是大有好處,於是答應了朱氏。想不到事後朱氏欲滅口,竟找殺手來殺他,還在陸家布莊的倉庫放火,這一切還都有官兵掩護,逼得他不得不裝死離開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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