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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神醫河東獅(廢柴改造史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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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9 06:56:4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神醫河東獅(廢柴改造史之二)作者:陽光晴子

她來自南疆,是解毒、使毒奇醫的唯一入門弟子,
因想從師父口中得知兒時救她的大哥哥身在何處,
她答應師父的要求苦讀醫書,將師父一身本領都學會,
如今她受師命所托,來到天子腳下為師父好友治療多年頑疾,
才知京城專出登徒子,這個長相俊美、號稱京城第一美男的壞蛋,
為討花娘開心,不僅搶走她的發簪送人,還奪走她的初吻,
氣得她對他下毒,讓他每天痛得像要見閻王,再沒心思想女人,
原以為自己和他已無瓜葛,不想師父好友的孫子居然是他,

外傳他學富五車,是皇親國戚爭搶的乘龍快婿,怎會是個淫賊?
而讓她更覺得崩潰的是,他手上竟有自己救命恩人才有的印記!
為了報恩,她不得不以要醫治他的怪病為由,住進他的府邸,
每天記錄有關他的點滴,希冀能從中找到讓他變得放蕩的線索,
她也才知道他是因被最信任的太子背叛才放棄自己,感到心疼之余,
她對他漸漸上了心,努力幫助他振作,而他也決定重回廟堂,
誰知權力薰心的太子,竟喪心病狂的對他下淫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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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9 06:57:0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南疆森林蓊蓊郁郁,在一山間的湖光雲影處,一名年約十二歲的男孩行走其中,好奇的東張西望。

  這裡跟他住的京城真有天壤之別,尤其外公好友所在的這個地方更偏僻,他獨自一人出來晃晃,都爬了半座山了,卻連個人影也沒見到。

  他踢了踢腳下的小石頭,早知道就不要陪外公來找朋友敘舊了,他先行前往邊疆駐地就好,要不,兩個多年友人天南地北的聊,他聽不懂又不能插話,無聊透了。

  「有人嗎?嗚……外面有人嗎?」

  驀地,一聲奶聲奶氣的嗚咽聲突然傳入耳中,他蹙眉,四處看了看。

  「有人嗎?有沒有人啊?」稚嫩的哭聲再起。

  這一次他循聲而去,在一株大樹前發現一個讓人刻意挖開的深洞,一旁還鋪了雜草,應是獵戶捕物的陷阱,他小心的靠近洞口,探頭一看,只見一名小女孩跌坐在內,低頭啜泣著。

  「小妹妹?」

  五歲的藍千蝶驀地抬頭,一見到斑駁樹影映照下的男孩,她先是激動得說不出話,再揉揉眼睛,確定真有其人後,她馬上哽聲拜托,「救救我,大哥哥。」

  男孩看著小女孩一身粉紅色褙子,整個人生得圓圓潤潤的,連眼睛都圓圓的,只是此刻盈滿了淚水,粉嫩菱唇抿得緊緊的,強忍著不哭出聲音來。

  「不要害怕,我馬上救你上來。」

  她淚眼汪汪的仰頭看著那張長得很好看的臉孔,「我的腳很疼,大哥哥。」

  由於天朗氣清,陽光熾烈,所以男孩也將小女孩的狀況看得清清楚楚,她看起來很不好,顯然摔下洞時她也撞到了頭,只見她額角正汩汩的流著鮮血,腳踝處也腫了一個大包。

  藍千蝶其實不只腳疼,這一摔讓她頭痛、身子痛,全身都疼。

  「你等等,我馬上過來。」

  「不要,不要走!」她被困在這裡已經很久很久了,求救到嗓子都啞了也沒半個人出現,現在好不容易他來了,要是他走了不回來,那她就得等到晚上,師父才會發現她不見了。

  「我跟你保證,我一定馬上回來。」他給她一個堅定的眼神。

  藍千蝶仰頭看著他,對上他那種她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眼神,她的不安卻消除了不少,她不由自主的點頭。

  男孩消失在她的視線裡,但真的只有一下下,他就又出現了,還丟了一條藤蔓下來,他也跟著滑身而下,就在她身前蹲下來,「有沒有馬上?」

  她淚眼浮現笑意,用力的點點頭。

  男孩溫柔的以袖子輕拭去她額角上的血,再看看她的手上也有擦傷,視線再到她腫起的腳踝,抬頭看她,「你好勇敢,要是我傷成這樣,可能大哭了。」

  她感到羞慚,因為她有哭,再想到師父最常告誡她的一句話就是「有仇報仇、有恩報恩」,她怎麼可以對救命恩人撒謊呢?

  「我其實哭了,號啕大哭了三次。」她怯怯的比了個「三」的手勢。

  他莞爾一笑,「哭也是一種勇敢的行為,你很棒,現在你要更勇敢,」他在她身前蹲下,「我要背你上去,可能會很痛。」

  她扁著唇看著他,她不想動,一動腳就疼,「可、可我的腳好痛啊。」

  「我知道,忍一忍,哥哥馬上帶你去看大夫。」

  見男孩璀亮的眸子含著暖意的鼓勵,她眨眨淚眼,還是很怕。

  他朝她溫柔一笑,轉身背對著她,輕拍自己的背部,要她上來。

  她深吸口氣,忍著痛貼上他的背,雙手緩緩的圈住他的脖頸。

  「抓緊哦。」男孩一手幫她撐住她受傷嚴重的右腳踝,另一手則抓著藤蔓,小心翼翼的踩著洞壁上任何可以支撐兩人重量的石塊,一步一步的往上攀爬。

  雖然男孩很小心的扶著她的腳踝,但他每走一步,她的腳仍會晃動,她也立即感到腳踝的劇痛,但她不敢哭,她知道他單手要將他們撐上去很辛苦,她看到他額間、脖頸的汗水,還有微微的粗喘聲,可是,她的腳真的好痛,痛得讓她幾乎要昏厥過去。

  「呼呼……再撐一下,我們快爬出去了。」男孩突然感覺到她的雙手快要滑落他的脖頸,連忙喊話。

  「嗯。」她低聲的答,也很努力的要撐住自己,可是她真的快沒力了呀。

  男孩感覺到她下滑的身子,急急的以左手撐住她下沉的身體,右手扣住洞壁的凸起石塊,雙腳踩穩的快步攀爬而上。

  在他終於爬出洞口後,他雙手扶著小女孩,讓她緩緩從他後背滑落時,他的手腕處突然襲來一陣劇痛,他下意識的伸手一看,竟見到一條通體發綠的小蛇在咬他的手腕。

  他臉色丕變,急急的甩開它,但一陣暈眩感也跟著襲來,他身子晃了一下,卻又看到那條小綠蛇在摔落草堆後,竟又昂首吐信的迅速朝他滑動過來。

  「這裡有蛇,小妹妹忍耐一點,哥哥得用跑的了。」他被咬了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毒蛇,他得把握時間將小女孩送到外公的老友住處,他是個隱世大夫,可以處理傷勢。

  思緒間,他彎身將小女孩抱起來,拔腿就往來處跑去。

  蛇藍千蝶已陷入半昏迷狀態,但她仍強撐著半睜開眼皮,從眼角余光看到那條在陽光下迅速在地上滑行的小蛇。

  小梅!那是她的寵物蛇啊,它不會咬了她的救命恩人吧

  有可能,小梅是煉毒的聖獸,具靈性,據師父說,她在襁褓時,小梅就像個小侍衛,總是守在她的娃娃床前,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它就昂首吐信。

  她急著想要向他警告,一旦被小梅咬了,就會留下一朵梅花印,蛇毒開始游走全身,只要傷處開滿五朵梅花,就會毒發身亡!

  大哥哥得快快去找她師父,師父會使毒、解毒。

  「大哥哥……」

  話還沒說完,她眼前突然一黑,頓時昏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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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9 06:57:1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第一章】

  日落時分,漫天霞光將繁華的京城映照得紅艷似火,街道上人車熙來攘往,不少馬車更是直奔酒館林立的江東大道而去。

  這裡的酒樓一棟棟雕梁畫棟,蓋得富麗堂皇,再加上前方有一不大不小的如鏡湖泊,幾艘載著尋芳客的游舫點綴其間,游客們學著古今墨客淺酌吟誦風花雪月,身邊又有濃妝艷姬相伴,為江東大道更添風月韻味。

  在這些酒樓中,又以金碧輝煌的醉仙樓擁有最佳視野,就在二樓樓台上,兩旁的紅紗帳隨風飛揚,一對俊男美女有說有笑的望著眼前一輪紅日倒映湖面的美麗景像,但兩人的美貌吸引人的程度更勝湖光美景,幾乎每一個走過醉仙樓前方的人都會抬頭仰望。

  而事實上,他們在京城亦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杜慕羽靠坐在軟榻上,嘴角噙著一抹漫不經心的笑,整個人看來閑散而慵懶,他也的確如外在所表現的,是個個性浮誇、不思長進、邪裡邪氣,說起話來葷素不忌,京城公認的浪蕩子。

  可惜了那張好面相,龍眉鳳目、鼻若懸膽、唇形姣好,是京城第一美男子,不過更讓人欷吁的是,兩年前的他可是個人品、才氣都傲人的天之驕子。

  論家世,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他乃一品文官的世族後代、旁支的嫡長子,勤學上進、學富五車,十六歲考取探花,十七歲官拜戶部侍郎,前途大好,是多少皇親國戚爭搶的乘龍快婿,沒想到,他野心不小,竟涉嫌意圖謀反。

  傳言,因此事牽涉到太子,皇帝為免落得懲戒不公之名,特別網開一面,只罷免他的官職,讓他在家自省,但或許是這一跤跌得太重,導致他的個性丕變,成了花天酒地的紈褲子弟。

  至於他身旁的天仙美人,就是酒國第一美人綺琴,桃腮杏眼、豐胸蜂腰,說是清倌,賣藝不賣身,但眾所周知,她的客人都是達官貴族,她心裡打的如意算盤就連三歲孩兒都知道,就是以清白之身當籌碼,飛上枝頭當鳳凰。

  她絕對是虛榮的,面對來往行人的仰首凝睇,她是極度享受。

  她也知道自己是美麗動人的,刻意穿上的一襲月白色裙服,襯托出她如仙的容貌,在她身後,有一名專門伺候她的秀氣丫鬟,左右兩側還有兩名杜慕羽的隨侍,身前則有一桌豐盛的好酒好菜,此等排場可不輸皇族貴女,但最搶眼的,仍屬俊美無儔的杜慕羽在她身邊,要她不吸引外人目光也難。

  她心思翻轉,神情溫柔的在白玉杯裡斟滿酒遞給杜慕羽,「爺。」

  他接起酒杯,率性的仰頭一口飲盡,放下白玉杯,嘴角一勾,「醇酒、美人,就缺動人樂音。彈首曲兒來聽聽。」

  她微點螓首,一笑,「可以,但爺得先給甜頭。」

  「爺可以以身相許。」他笑得邪魅,厚實的大掌托起她的臉蛋。

  她嬌笑著推掉他放在下顎的手,「爺真愛說笑,綺琴是個清倌呢。」

  「那就一個吻。」他傾身再貼近。

  「不行。」她笑著閃避他貼過來的唇。

  「那我讓你抱一下。」他再說。

  她開玩笑的瞪了伸開雙手的他,「爺怎麼只想占綺琴便宜。」

  「此言差矣,爺為了疼惜你,可花了大把銀兩將醉仙樓全包下來,美人卻連半點甜頭也沒給,心恁的狠。」

  杜慕羽一張俊美的臉龐欺近,溫熱的氣息吹拂,讓綺琴臉兒嬌紅,幾乎著迷忘我。

  但只是幾乎,她在煙花地看得太多,男人們總是先要一點甜頭,再來就愈要愈多,一旦吃干抹淨,就半點興趣也無,尤其是皇親貴胃、官家少爺更是這副德行。

  所以並非她拿喬,而是她深知愈吃不到,白花花的銀兩才拿得愈多的道理。

  杜慕羽也看出她並未動搖,這也是他能跟她耗上數月的原因,他嘆息一聲,又邪邪一笑,「好吧,美人想要什麼甜頭,才願意奏上一曲?」

  綺琴嬌笑一聲,煞有其事的側著頭想了一想,驀地,街上一個嬌小身影吸引住她的目光,事實上,四周被那名看來約十四、五歲的姑娘吸引的人還不少。

  一來她穿的服飾極為特別,一襲粉白斜襟襯衣的裙服,外加了褙子,在袖口及裙邊還鑲著金底的彩繪綢緞,她脖頸上戴了五顏六色的長長珠鏈,相對繽紛,而一把雕花刻獸、鑲崁珠寶的小刀則以銀鏈系著,吊掛在細小蠻腰上,看上一眼,就知她是個外地人,二來,她有一張讓人一見就印像深刻的精致臉龐。

  小小鵝蛋臉上,眉兒彎彎,但眉宇間有一抹女子少見的颯爽英氣,一雙圓亮大眼極為靈活,隨著她東看西看時,骨碌碌的轉呀轉,再加上鼻子秀氣挺翹,粉唇潤澤,即使是脂粉未施,仍相當動人。

  此外,她的一頭長發也編成一根根細長發辮,頭上的發飾唯有一只蝶形銀飾,隨著她漫步走動間,蝴蝶雙翅還上下晃動,就像在空中飛舞一般。

  但讓綺琴不高興的是,不少百姓抬頭望向她時,那名小姑娘也好奇的跟著抬頭看來,兩人的目光還短暫對上,但小姑娘眼中不見驚艷,甚至還出現無聊神態。

  「杜爺,我想要……」她嬌滴滴的貼近杜慕羽的耳畔,軟軟的吐了幾個字。

  杜慕羽勾起嘴角一笑,目光先落在下方那名異族姑娘頭上的發飾後,再回頭,朝他的兩名隨侍勾勾手。

  丁華跟李智咽下心中的嘆息,踏著沉重的步伐上前。

  他們的主子與兩年前一比是南轅北轍,現在的主子不正不經,更無所不用其極的弄臭自己的聲名,墮落得很徹底,雖然主子總說他有他的用意,但他們真的不懂。

  在聽到主子交代的事情之後,兩人的心更是一沉,但也只能無奈應聲,「是。」

  兩人隨即轉往樓下,步出醉仙樓,追上並攔住那名穿著異族服飾的俏姑娘。

  三人交談一會兒,小姑娘甚至還抬頭看了二樓樓台一眼,但也只是一眼而已,之後就繼續跟兩名隨侍交談。

  杜慕羽跟綺琴也在關注三人之間的互動,卻見小姑娘不時的揮手搖頭。

  綺琴垂下眼睫,微微嘆息,「看來那姑娘不願意割愛。」

  「不急,爺親自出馬。」杜慕羽信心十足的起身下樓,但他步出酒樓大門時,那名姑娘已要離去,他的笨隨侍還一副手足無措樣,不知該不該上前擋路。

  「姑娘請止步。」他快步走上前。

  兩個隨侍一見主子,立刻畢恭畢敬的先退下,但不意外的,他們的行為已吸引更多路人駐足圍觀。

  藍千蝶看著眼前這個龍眉鳳目的男人,再抬頭看向樓台,那名上身渾圓快露出半球的波濤美人已俏盈盈的起身,倚欄看戲。

  「我的美人看上姑娘頭上的蝴蝶銀飾,想請姑娘開個價。」杜慕羽開門見山的道,只是他沒想到近距離一看,這異族美人還真是迷人。

  藍千蝶不悅的抬高下巴,「本姑娘不賣,你的人,」她還刻意的瞟了一旁兩名高大的隨侍一眼,「已經占據我太多時間了。」

  「那是我的錯,只是既然姑娘的時間寶貴,那就請姑娘開個割愛價,我絕無二話。」

  她沒好氣的瞪著他,「我就不願割愛,你煩不煩啊。」

  見她越過自己要走人,他連忙一個箭步上前擋路,雙手一拱,「君子有成人之美。」

  「你想討好女人,我就得當君子?笑話,你是誰?我認識你嗎?」藍千蝶一說完,還煞有其事的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哇!好嗆辣。」圍觀的民眾低低的議論聲陡起。

  杜慕羽倒也沒生氣,勾起嘴角一笑,看向自己的兩名隨侍,「你們沒介給我是誰?」

  丁華跟李智拚命點頭。

  藍千蝶受不了的一翻白眼,他們剛剛的確是嘰嘰喳喳的說了眼前這長得人模人樣的男人出身自官宦世家,是什麼一品文官的杜家旁支嫡子,曾祖父還曾為相,父親也是大官一枚,巴啦巴啦的,但,那又如何?

  「我眼下看到的只是一個為了討女人歡心的紈褲子弟,不知他們說那麼多廢話做啥?」她就是很不屑。

  「小姑娘說話恁嗆,如此不通人情,很容易惹禍上身哦。」杜慕羽仍面帶微笑。

  「你在威脅我?」她皮笑肉不笑。

  「不是,事實上,姑娘嗆辣可人,」他再靠近一步,認認真真的上下打量她,「人長得美,身材也好,不如一起上酒樓喝杯酒,大家當個朋友。」

  「甭了,我對嘻皮笑臉、吊兒郎當的男人沒興趣,對那種看上別人擁有的東西就想占為己有的膚淺貪婪女更沒興趣。」她拒絕得很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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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9 06:57: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哇!」圍觀民眾忍不住驚呼,她批評得很狠啊。

  杜慕羽黑眸微微一凜。

  「道不同,不相為謀,還有,好狗不擋路。」藍千蝶愈說愈火,她到京城已經一個月了,好不容易才有空閑上上街,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怎麼會一連冒出這幾個討厭的家伙來。

  她再次要越過男子走人,沒想到他的身形突然一晃,她腰間瞬間一緊,她一怔,難以置信的瞪著他近在咫尺的俊顏,他灼熱的呼吸吹拂著她的臉,下一瞬,他的唇竟然封住她的唇

  她震驚的瞪著他,該死的色胚,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這種事!

  周圍百姓們看著這對俊男美女的親熱畫面,雖然覺得有違善良風俗,但不得不承認還挺賞心悅目的。不過,他們眼中也有更多的不以為然,這杜慕羽當街調戲外地姑娘,是嫌名聲還不夠臭嗎?

  居高臨下的綺琴看著這一幕,俏臉微微繃緊,粉唇上的笑容也已消失。

  杜慕羽則覺得他眼前的姑娘有趣極了,她被他偷了香,並沒有馬上推開他,而是瞪大眼怒視自己?

  「你真可愛。」他稍稍離開她的唇,不由得笑開了嘴。

  可愛?她雙眼一眯,正准備開口咬人,他竟趁勢探舌而入

  她怔愕的瞪著他那雙飽含著魅惑的黑眸,他調皮的舌還親密的舔吮她的舌。

  是可忍,孰不可忍,胸口火氣瞬間狂燒,她朝他擊出一掌,明明就要打中了,他卻適時閃開。

  怎麼可能是她太輕敵?她另一掌正要擊出,他已笑咪咪的及時後退。

  「小姑娘還會武功?但可能得再拜師習藝一番,因為爺不會武功,卻……」他得意洋洋的高舉手上的蝴蝶發飾。

  藍千蝶不敢相信他竟然在調戲她之余,還能順勢搶走她頭上的發飾,而且他還不會武功

  「我看啊,杜爺調戲女人的功力更強了,那小姑娘的掌勢虎虎生風的,看來頗有一回事。」

  「中看不中用啦,女人一看到他那張潘安臉就神魂顛倒的暈了,出的招都是虛招。」

  一旁百姓們促狹的談笑聲全入了兩人的耳,杜慕羽的薄唇揚起一個得意的弧度,藍千蝶則火冒三丈的再次出掌擊向他,沒想到他像只泥鰍似的閃過後,魅惑的唇又再次欺近她。

  怎麼可能她倒抽口涼氣,急急閃躲,另一手要再探向他時,他的唇在眨眼間已貼近她的耳,她的後頸瞬間跟著發麻,隨即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在她耳畔吹拂。

  該死!她的武功明明不弱,怎麼可能會讓這風流大少一再的占便宜?她略顯狼狽的再往後一掠,總算拉開兩人的距離。

  她惱怒的用袖子抹抹紅唇,再用力擦擦頸子和耳朵,惡狠狠的瞪著他。

  杜慕羽看來仍是神定氣閑,目光還帶著眷戀的看著她唇形姣好的櫻唇。

  死淫賊!她想上前再攻時卻猶豫了,他似乎沒那麼好應付,也難怪師父在她這趟下山前一再叮嚀,京城不似南疆,三教九流彙集,臥虎藏龍,絕不能以貌取人,何況她長年與師父同住偏遠山中,未曾獨自闖蕩江湖,師父更是再三囑咐,一旦直覺不對,還是閃人為先。

  但她算是人財兩失啊!被他當眾輕薄,發飾也被拿走,就這麼一聲不吭的摸摸鼻子走人?

  藍千蝶眸光一閃,手一伸,「罷了,本姑娘就當自己被瘋狗咬了、被癩蝦蟆搶了,自認倒霉,但那發飾還是得給錢。」她總得撈一點好處。

  能把英挺俊美的杜慕羽說成瘋狗、癩蝦蟆,還不忘要錢,這小姑娘恁地特別啊,圍觀百姓個個一臉驚奇的看著她。

  杜慕羽亦看她愈看愈有趣,彈彈手指,向同樣看愣的丁華點個頭,「錢。」

  丁華立即回過神來,從懷裡拿出一袋銀兩,快步上前交給嗆美人。

  藍千蝶接過手掂了掂,滿意後,「銀貨兩訖。」她率性的轉身就走,完全不在乎自己仍是眾人的目光焦點,自然也不在乎被偷走的吻。

  杜慕羽凝睇她灑脫的身影一會兒,才拿了戰利品回到醉仙樓二樓樓台,撩袍在軟榻坐下後,開口道:「美人兒全看到了。」

  綺琴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口氣帶點嬌怨,「爺太壞了,趁人家小姑娘措手不及時偷香得逞。」

  「我的美人不賞吻,爺只好退而求其次了。」他懶洋洋的笑道。

  她嬌嗔的瞪他一眼,但心裡仍有怨啊,在這麼多火山孝子中,杜慕羽的相貌最優秀,只要魅惑一笑,便是光芒萬丈,讓每個女人都目眩神迷,她也是其中之一,所以她並非沒給過他暗示,甚至明示願意從此跟了他,想要他收她為妾,但他卻只是邪笑調戲,從未正面答覆。

  在她陷入思緒間,杜慕羽已將銀蝶發飾溫柔的插入她發中,點了點頭,連聲贊嘆,「美,美極了。」

  「謝爺賞賜,爺先喝杯酒,綺琴替你演奏一首曲兒。」她笑容滿面的為他斟滿酒,再遞給他。

  他伸手接過她手上的白玉杯,緩緩啜飲。

  綺琴回頭向丫鬟點個頭,丫鬟明白欠身,不久即將琴備妥。

  她起身,步步生蓮的走到琴前,緩緩坐下,一手按弦、一手撥動琴弦,悠揚的樂曲瞬間流泄而出,再次吸引百姓們駐足欣賞。

  琴藝是綺琴的驕傲,沒有人知道她花了多少心力才練到余音繞梁的精湛琴音,一如這段日子以來,沒有人知道她得花多少心力才能壓抑自己心弦的蕩漾春水,制止對杜慕羽投懷送抱。

  就像現在,杜慕羽一雙凝睇的深邃黑眸就足以讓她沉溺。

  只是琴音撩人,但杜慕羽此刻腦海裡想的人不是她,而是剛剛的那個小辣椒。

  其實,尋花問柳的日子過得有點兒膩了,罕有人—尤其是女人敢給他臉色看,更甭提嗆辣直言了,而且趁機劫色的吻,滋味特別迷人,可惜了,他應該再跟她多玩會兒,再讓她離開的。

  不過,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只要有心,還怕找不到她來增添生活情趣嗎?

  他再次露出魅惑笑容,綺琴見狀,誤以為這個笑容來自於她的美麗,她笑得更是燦爛了。

  但兩人都沒注意到,某個嬌小身影在走到對面街角時,刻意回頭,再仰望他們一眼後,露出一個神秘笑容。

  哼!敢招惹本姑娘,那就慢慢「享受」吧!

  大龍皇朝在當今皇上的統治下,還算政治清明,各行各業繁榮,只是在紙醉金迷的京城,皇親高官與朝廷間仍有世代糾纏的爭權奪利,而百姓們在忙於柴米油鹽醬醋茶之余,就愛嚼舌根,尤其是從高高雲端跌下來的前戶部侍郎杜慕羽。

  這兩年來,他也從未讓他們失望過,生活過得精采、話題不斷,但近日卻反常的鮮少看到他的身影。

  「聽說了嗎?杜爺變得好安分,不僅沒在花街柳巷出現,也沒在京城裡走動。」

  「你消息舊了,杜爺已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多天了,倒是一個又一個大夫不時的進出他住的廣千園。」

  「我聽說他得了怪病,好像是玩女人玩太凶,得髒病了。」

  不管是大街小巷、茶樓、店家、飯館,大家嘴裡說的、耳裡聽的全都是杜慕羽的大小事。

  「有人說他見不得人,俊臉潰爛。」

  「何止,連身體都腐爛,第一美男的稱號看來是要換人了。」

  有人說得口沫橫飛、有人聽得瞠目結舌,茶余飯後,聊聊杜氏家族的恩怨情仇,談其他嫡系對他避之唯恐不及,連上門關切的身影也不見。

  就在眾人議論長舌時,位於西街的廣千園裡,一名老大夫提著藥箱面對老總管的關切詢問仍是尷尬搖頭,「厲總管,還是另請高明吧。」老大夫腳步匆匆的走人。

  花木扶疏的庭園中,厲總管不知所措,十根肥肥的手指看了看,心裡默數著京城裡還有沒有沒上門替主子看病的大夫?

  他嘆了一聲,看著正對著園裡的垂花門,穿過它,就是一座精致院落,也是廣千園的正中心,更是他家主子住的院落,但這幾日,主子連這垂花門也走不出來。

  院落裡有三間正房及東西兩間廂房,居中亭台樓閣、疊石荷池,右側就是富麗堂皇的開放式廳堂連接的寢房及書房,偌大的室內,多是描金漆飾等昂貴家俱古董。

  此時,杜慕羽躺臥在床榻上,不時的盜汗,一張俊俏的臉龐漲紅又見汗水,他全身都不舒服,卻不知是哪裡出了問題?

  但他身子沉重無力、頭也重,一天內還會有四至五次的莫名劇痛發作,每次的痛楚歷時約莫快一個時辰,其他的時間他才得以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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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9 06:57: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只是,他一個天天在京城裡走動的人,如今突然消失了,怎會無人議論?厲總管在他的詢問下,僅是透露外傳他得了怪病,沒多傳什麼。

  他不信,傳言只會加油添醋,絕不會少,在廣千園過了大半輩子的厲總管還是太善良了。

  他嘲諷的勾起嘴笑,「怪病?還真是貼切,連大夫們也不識這病。」

  雖然不相信外界的議論僅是怪病這麼簡單,但他現在也沒心思大家是怎麼想的,他只想痊癒,不再受這病痛折磨。

  真是難為了六十歲的厲總管,城裡能請的大夫他都請來了吧。

  才想著,一個熟悉的重重腳步聲響起,伴隨著的還有另一個腳步聲,他微微一訝,厲總管還真是忠心耿耿,動作這麼快,馬上又為他再找來另一個大夫?

  「爺……表少爺過來看你了。」厲總管因來回走動,微微吃力的喘著氣,但他仍努力移動那略胖的高大身材。

  「姜順?」杜慕羽努力的欲撐起身子。

  厲總管見狀,馬上過來要伺侯,方才大夫問診,主子把下人都屏退了,如今他這大總管只得親自服侍爺,無奈他臉圓、身體圓、雙腳都肥的身體移動速度就是不敵年輕腳長的姜順。

  「表哥,你怎麼會弄成這樣?!」

  姜順是個斯文俊逸的男人,舉手投足皆見溫潤優雅,就連幫杜慕羽撐起身來那動作也見輕柔,像是一個永遠都不會發脾氣的人。

  杜慕羽苦笑一聲,此時厲總管搬來一把椅子放到床榻前,讓姜順坐下。

  「甭提了。你怎麼有空?你這樣正派的人來找我,你爺爺會不開心的。」

  姜順無聲的淺笑,「干麼劃分得如此清楚?我爺爺也是你外公啊!他的確很不開心,所以明知道你病幾天了,仍到今日才讓我過來。」

  「何必讓你爺爺不開心,你更不需要過來的。」杜慕羽無所謂的一笑。

  姜順的表情異常認真,「你明知道爺爺的不開心是因為你放棄了自己。」

  厲總管站在一旁,這一聽,也用力的點頭,原本三層的肥下巴都變四層了。

  杜慕羽瞟了老總管一眼,「你不必替表少爺泡壺茶來?」

  「啊,是。」厲總管連忙回神的行禮,但又帶著乞求的目光看向姜順。

  「老總管不必忙了,先下去吧,我會好好念念你家主子的。」

  厲總管眼睛一亮,「謝謝表少爺,謝謝表少爺。」他笑咪咪的連連彎腰行禮,不管主子那張不以為然的俊顏,開心的退下去。

  沒辦法,願意對主子說真話的人也只剩姜順表少爺了,他可不想見到主子一直墮落下去。

  「表弟要念我什麼?我人生正美好,終日盡情於美人酒鄉,何來放棄之說?」

  話語乍歇,他的臉色陡地一變,該死,那股莫名的劇痛又來了。

  姜順見他神情瞬間變得蒼白,連忙起身趨近,「表哥看來真的不太好。」

  杜慕羽努力的擠出笑容,「你回去別這樣跟你爺爺說。」

  「可以,但你什麼時候去看看他?」他忍不住問,表哥跟爺爺曾經是最親密的祖孫,現在卻是連見個面都不願意。

  杜慕羽忍著痛,聳聳肩,「是我把他給氣病的,你還希望我去看他?你真不孝。」他仍擠著笑容說,但下一瞬,俊臉又是一陣青白,痛啊!這該死的怪病,痛得他都想呻吟了。

  「怎麼是你氣病的?爺爺是多年的老毛病,始終難以根治,就連他隱世的奇醫老友當年也無法替他治愈完全。」姜順搖搖頭,說了句公道話。

  杜慕羽也知道,他曾經比姜順更貼近外公的生活,但這兩年來,他努力的讓自己在體力與心思都在極度的玩樂中消耗殆盡,讓自己沒有一絲一毫的心力去思考,除了找到「那個人」之外……想到這裡,他斂下眼眸。

  姜順也想到表哥這兩年的自甘墮落,但他多次勸告鼓舞也沒用。

  而現在,他身子不適,更不是談振作的時候,「對了,奇醫這幾年為爺爺的病研究了特殊草藥配合針灸療法,派了他的徒弟赴京來治療爺爺的長年頑疾,才月余就見療效,我現在就回去請她過來看看你的病。」他說完就要走。

  杜慕羽拉住他的手臂,「不用了。」

  「表哥這樣下去不行,我來時巧遇胡大夫,他是老御醫,竟直言從未看過你這樣的病症,他連寫張藥單都不知該如何下筆呢。」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死不了的,何必麻煩。」他還是覺得沒必要,如果就這麼走了,也許還是種解脫。

  姜順聽出表哥話中的苦澀,曾經他那麼的意氣風發,卻冷不防的被推入萬丈深淵,將心比心,表哥的沮喪與消極都是可以理解的。

  「我馬上去將她帶來。」他還是很堅持。

  杜慕羽抿抿唇,看著表弟步出寢房後,他再深吸一口氣,想移動雙腳下床,無奈全身無力,他咬咬牙,再深吸一口氣,鼓足氣的對外喊人,「丁華、李智!」

  在門外隨侍的兩人立即快步進來,就連厲總管也主動移動胖胖身軀跑進來,嘴裡還在啐念,「表少爺不用走那麼快啊,找奇醫徒弟有用嗎?」他語氣裡多有遺憾,怎麼不多念念他家主子再去嘛。

  杜慕羽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這老總管沒事做?老在我這裡打轉!」

  他用力點點頭,咧嘴笑,「最近除了替主子找大夫之外,是沒啥事可做,廣千園沒姑娘、沒那些酒肉朋友,從門庭若市到無人上門,是輕松許多,」他暢所欲言到發現主子的黑眸愈來愈黯黑,他才驚覺自己越矩了,忍不住額冒冷汗,干咳兩聲,「咳、咳,奴才下去了。」他連忙行禮走人。

  丁華跟李智很佩服厲總管的膽量,雖然那是他偶爾少根筋才會出現的膽識,但'他們可沒忘記兩年前的主子是什麼樣的人,冷峻霸氣而邪魅,當然,他自負也驕傲,直至被最親近的堂哥背叛,才自暴自棄成了浪蕩子。

  杜慕羽看著厲總管肥胖的身子迅速的奔出房門外,眼睛閃過一絲嘲弄,原來每個人都有潛能嘛,就像一直在他面前裝懦弱、裝傻的堂哥杜政中。

  兩個隨侍靜靜的站立在一旁,也看到他那陰沉不定的冷酷黑眸,而主子的這種眼神只有在想到杜政中時才會出現。

  唉,主子就是一直陷在被杜政中背叛的陰影裡,才始終振作不起來。

  「我想坐得更挺些。」杜慕羽突然開口,半坐半臥的,並不舒服。

  兩人立即上前服侍主子坐挺些,再將枕頭塞在他身後,接著退到一邊。

  兩人也都注意到主子又恢復成吊兒郎當的神態了。

  「我外公還好吧?」杜慕羽問,雖然剛剛姜順提到奇醫的徒弟治療已有療效,但他還是想再確定。

  「主子明明很關心老將軍,剛剛怎麼不親口多問問表少爺?」或許是主子的問題出乎意料,丁華脫口而出,問得很直白。

  杜慕羽挑眉一笑,「看來是爺的問題?這廣千園裡,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也不像奴才了。」

  「呃,沒有,是奴才不對,請爺恕罪。」丁華意識到自己失了分寸,急急的拱手行禮。

  「爺,丁華不是有心的。」李智也急忙為同伴說話。

  杜慕羽揮揮手,「行了,先回答我的問題。」

  「呃,老將軍就是腰疼的老毛病,仍斷不了根……」

  其實廣千園跟將軍府只隔了約三條街遠,兩邊的奴僕也都熟識彼此,每日上街采買日用品等物時,若是遇上了,長舌一番總是免不了的。

  尤其是老將軍對主子的事更是關切,在主子被皇上停官罷職後、行跡日漸放蕩,他還多次上門斥責怒罵,可惜主子依然沉溺在溫柔鄉裡,為此老將軍的態度還由硬轉軟,出言勸勉他回頭是岸,無奈主子就是不思振作,讓老將軍氣到再也不肯上門了。

  杜慕羽聽著兩人說著外公的腰痛仍然時不時的泛疼,夜裡難以入眠,瞳眸愈來愈深幽。

  「還有,老將軍雖然身體微恙,但還是吩咐將軍府的奴才們,要是有遇到咱們廣千園的人,得主動問問爺的狀況,好回去稟報,但不能讓爺知道他還在關心爺……」

  丁華說到這,還挺心酸的,畢竟主子跟老將軍曾經是全京城最叫人羨慕的一對祖孫,他跟很多人都希望老將軍和主子能恢復深厚的祖孫情。

  杜慕羽聽到這裡,心卻悶悶的。

  外公也真是的,他的事有什麼好問的?不就是繼續花天酒地,城裡城外的流言他就是不信?還是外公以為私下的他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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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9 06:57: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但他如何不一樣?他像只被折翼的飛鷹,再也無法在藍天飛翔,他重重的辜負了外公的期待,還愚蠹至極的被最信任的堂哥給陷害。

  瞧主子的表情愈來愈凝重,丁華蹙眉看向李智,怎麼辦?他似乎多嘴了。

  但杜慕羽卻是計較這些,因他愈來愈感到不舒服,「你們都出去吧。」

  「是。」

  「對了,派轎去請綺琴過來,說爺思念她了。」

  兩人面面相覷,外頭盛傳主子臉都爛了,雖然他們跟大夫們都極力否認這一點,但相信的人實在太多,這也是過去廣千園狐朋狗友、鶯鶯燕燕來回走動頻繁,近日卻乏人問津的原因。

  「可是外傳主子得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傳染的怪病,所以……」丁華還是硬著頭皮說了。

  杜慕羽嗤笑一聲,「多給她一些銀票,她會來的。」

  李智尷尬的摸著後腦杓,「爺忘了?兩天前爺就要我們請過了,但綺琴姑娘以身體微恙,就怕傳染給爺,讓爺身上的怪病更加嚴重為由婉拒了。」

  「兩天前,那點微恙還好不了?」他嘲弄一笑,「是怕爺將怪病傳染給她吧,無妨,去煙花柳巷找些要錢不要命的姑娘,只要願意賺錢的人就來。」

  有錢能使鬼推磨,片刻功夫,廣千園就來了近十名的鶯鶯燕燕,環肥燕痩,雖然姿色沒有一些當家花魁來得嬌美,但濃妝艷抹看起來也有幾分風情。

  她們自然也聽到他身體微恙的事,可看他的兩個隨侍身體都好好的,京裡多名大夫進到廣千園替杜慕羽看病,這幾日面相和身子也無起任何變化,她們又有何畏懼?

  何況,若不是那些當家花魁怕沾染怪病,哪有她們近身這京城第一美男的機會。

  每個女人都眼睛熠熠發亮的看著這寢房,舉目所見盡是價值連城的古董精品,但最吸睛的就數半坐半臥在床榻上的杜慕羽,那張俊俏臉蛋一如過往,何來毀容之說。

  幾個美人心花怒放的如蝶兒般撲身過去,能坐就坐、能擁就擁,有的按按杜慕羽的頭、揉揉他的肩、槌槌他的臂、捏捏他的腿,幾名舞妓再在他面前輕歌慢舞。

  「好、好!」杜慕羽忍著身體的痛楚也要大聲叫好,因為這才符合他苦中作樂的人生,他更要讓外界知道,他過得很好、很享樂,一點也不悲哀。

  丁華、李智見狀相對無言。

  兩人一致看向也站在門外嘆氣,一張胖胖臉都擠成苦瓜臉的厲總管,只見他也搖頭,能怎麼辦?他們就只是卑微的奴才啊。

  【第二章】

  丁華跟李智又被杜慕羽吩咐去辦事,出門後不久,姜順再次登府。

  「呃……表、表少爺,您、您怎麼又來了……不是,不是不能來,是這時候不宜、不方便啊。」

  厲總管氣喘吁吁的說著,一聽到小廝通報姜順帶著奇醫徒弟再度到訪,他急急忙忙的移動胖嘟嘟的身軀來到大門口迎接,就是要阻止他進府,畢竟主子的這副浪蕩模樣哪能讓表少爺看見?有些事念得剛剛好就好,若是念過頭,兩人吵起來,表少爺像老將軍一樣也不來廣千府了,那要怎麼辦?

  「何謂不宜、不方便?我是特意帶大夫來給表哥看病的。」姜順笑看著身邊高度僅到他肩膀的小大夫。

  厲總管的眼睛跟著他移動,接著瞪大眼,什麼大夫?根本是個唇紅齒白的小姑娘,還奇裝異服,是個外地人,他困惑的上下打量也正好奇的看著廣千園景色的美麗小姑娘。

  「我跟表哥說好的,你忙你的,我們自己進去即可。」

  厲總管聽姜順這一說,方才回神,就見姜順跟好奇的小姑娘已經往內院走去,他急急的也追上去,一邊喊著,「等等,怎麼可以讓表少爺自己走呢?」

  他得趕一步去通風報信啊,無奈身子胖,有點年紀走不快,一行三人反而一下子就來到杜慕羽的寢房門前,站在門前,還聽得到多名女子的嬉鬧笑聲由房內傳來。

  「呃……請兩位等等,老奴進去通報一聲。」

  厲總管那張圓圓的胖臉好尷尬,額際冒汗,就怕讓兩人看到不好的畫面,但他心裡不免嘀咕,主子一定要這麼墮落嗎?

  姜順看著厲總管急著向他們行禮、又急著轉身要進房,動作之快雙腳差點打結,他身子搖搖晃晃的,姜順還想著要不要上前幫忙時,好在厲總管自己站穩了身子。

  厲總管急急的敲門後就直接推門進去,說時遲那時快,突然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比他更快速的進房,厲總管再眨眼時,只見連姜順也越過他身邊進房了。

  「我就想嘛,這麼熱鬧,姜大哥,你表哥應該不需要大夫。」藍千蝶突然一愣,再定眼一看,最後翻了個大白眼,「不會吧,他是你表哥?」

  姜順其實沒有聽到藍千蝶的話,因他被眼前這景像給嚇傻了。

  偌大的寢房裡,尤其是表哥躺臥的那張大床真的很擁擠,多名女子不是袒胸露背,就是薄紗裙服,她們不是貼著他的臉,就是以手愛撫,表哥衣著雖然還算完整,但已有兩名女子早將小手滑入他衣服前襟,不知羞恥的東撫西摸的。

  這畫面很肉欲,更讓他有一種踏進煙花樓的錯覺。

  雖然多回聽聞表哥如何風花雪月,但總不及親眼所見來得震撼,他臉色難得一沉的喝道:「出去!」

  藍千蝶眨眨眼,這可是她來到京城多日以來,第一回看到這個好脾氣的男人臉色難看。

  那些鶯鶯燕燕對姜順也是識得的,他排名在杜慕羽之後,是京城第二美男子,但從不進花樓,他身世顯赫,是征戰無數的姜泰安老將軍的長孫,因對武學政事沒興趣,反而在商界闖出一片天,生意亦做到海外,日進鬥金的他更是京城大多閨女眼中的最佳良人之選,因他溫文爾雅,個性極好。

  此刻,見他變了臉,十個美人兒也不敢逗留,匆匆忙忙的離開,臨去前不免好奇的看了那一身奇裝異服的小姑娘一眼。

  「表哥一定要這樣過生活嗎?你是在懲罰自己,還是在懲罰關心你的人?」姜順一走近床榻,就難掩憤怒的質問,因為他看得出來表哥根本是在強撐著病體與女子們玩樂。

  杜慕羽全身痛到連視線都變得模糊了,但一聽到姜順的聲音,也隱約看到姜順的臉龐,他勉強定了定心神,這才注意到那些美人兒全都不見了,「表弟怎麼把我的美人兒們全趕走了?」

  「趕得好,她們太礙眼了。」藍千蝶說得直接,但真是冤家路窄,這色胚竟然是姜大哥的表哥。

  杜慕羽對這一個搶了話的清脆嗓音似曾相識,他直覺的循聲看去,再眨了眨眼、定了定眼瞧,也看清楚她那張帶著鄙夷神態的俏臉兒,「是你!」

  「你們認識?」姜順倒是一臉訝異。

  藍千蝶干笑兩聲,「也不算,只是一面之緣罷了。」他的病還需要看嗎?讓這色胚得怪病的人就是她,是她在伸手向他要錢時,趁機灑了點毒在他身上,但……

  她挑起柳眉,「你們這對表兄弟,個性差異還真是大。」

  姜順是翩翩佳公子,溫柔體貼、舉止沉穩,讓她打從心底對他有種信任感,就像童年時救她的大哥哥一樣。

  事實上,她這一趟下山,除了替師父的老友看病之外,她更希望能找到昔日的救命恩人,所以在遇見姜順之後,她還真的打從心裡希望他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可惜她看過他的手腕,並沒有梅花印記。

  杜慕羽在身體的痛楚趨緩後,他知道自己又能稍喘口氣了,他微喘著氣,要坐起身來,厲總管已經早一步的過來伺候,讓他靠著床柱,還像個老奶媽似的替他將被幾個女人拉扯開來的前襟整理好。

  「好了,厲總管,下去吧,我表弟幫我找來一個小美人呢,快去備桌酒菜來。」他說著朝藍千蝶魅惑一笑,她的皮膚雪白粉嫩,尤其那張曾品嘗過的櫻唇,像三月春櫻,教人看了都忍不住的想再咬一口。

  肆無忌憚的黑眸透露了他對她的興趣,藍千蝶眼微眯,這該死的淫徒,她下手使毒好像便宜了他。她忍不住在心裡嘀咕。

  「厲總管,你先下去。」姜順對表哥是真的生氣了,他也看到他的眼神了。

  厲總管嗅到火花,認真且用力的點點頭,先行退下去。

  「我也要走了。」藍千蝶率性的揮揮手,她連一刻也不想留。

  「千蝶。」姜順不希望她走,連忙上前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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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9 06:58:0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姜大哥要我走這一趟,是要我替他看病,」她沒好氣的瞪著仍色迷迷的看著自己的男人,「但生死由命,何況他這麼不愛惜自己,已在病榻中還要多名美人相伴,搞不好得的就是髒病。」

  「噗……哈哈……」杜慕羽撫著下顎笑了出來,「表弟找來的大夫真是厲害,隔空就能判斷病症。」

  姜順額際微微發疼。

  「我想請問大夫,若是嘴對嘴,會不會傳染這種髒病?」杜慕羽神情莞爾。

  她臉色一變,他竟還敢提?!

  杜慕羽笑意盈盈的黑眸,饒富興味的緊緊盯住她冒火的圓眸。

  「你們……」姜順也察覺到兩人之間有著不尋常的火花,看來她所謂的「一面之緣」還另有故事。

  「我真的要走了。」

  藍千蝶氣呼呼的轉身就要離去,但姜順再次攔阻,「千蝶,你人都來了,就幫他看看吧,雖然你跟我表哥之間可能有什麼誤會。」

  「誤會?」

  「是我得罪她,但也是她美得引人犯罪。」杜慕羽還在說風涼話。

  姜順忍不住瞪他一眼,再對著藍千蝶道:「我表哥可能對你多有得罪,但他一直是我爺爺的心頭肉,他老人家很擔心他的病,你就幫幫忙吧。」

  連老將軍都抬出來了……也是,那個啰哩啰唆的老人家一聽到姜大哥要帶她來給他外孫看病,竟然破天荒的不再啰唆,她若是沒幫忙看病就走人,回去之後老將軍會不會一狀又告到師父那裡去?那她日子不就難過了?行醫者不得分善惡啊……

  可惡,好吧,隨便把把脈、糊弄糊弄,反正毒是她下的,這色胚死不了,頂多是受點折騰,最多痛個月余,毒性就會自行散去,他又能沉醉在美人鄉。

  杜千蝶握緊手上的診箱,走到床緣坐下,將藥箱擺到床邊,粗魯的一手扣住他的手臂,一手拉開他的衣袖,再翻開他的右手腕,下手把脈時不經意的低頭一看,竟見到他手腕內側有一痕跡。

  她頓時倒抽口涼氣,臉上血色瞬間褪盡,怎麼可能?!一定是哪裡弄錯了!

  「我的病很嚴重?」杜慕羽見她表情像是見到鬼似的,忍不住也眉頭攏緊,他的脈像很糟?

  「千蝶?」姜順見她的臉色變得慘白,也不由得緊張的靠過來。

  藍千蝶吞咽了口口水,在心裡吶喊:不可能的!

  杜慕羽的臉色也微微變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還呼吸沉重。」他深邃的黑眸裡有著濃濃的困惑與些微的不安。

  她的手顫抖的碰觸著他的手腕,是梅花印!

  杜慕羽蹙眉,她臉發白、額上還冒著冷汗,他的病有那麼嚴重嗎?還是她正為了那個吻在整他?嗯,這個可能性極大。

  這麼一想,他心情稍稍放松,饒有趣味的盯著她,「你是在把脈嗎?怎麼手在發抖?你的醫術……不,還是你看病的方式原就與眾不同?」

  完全沒聽到他調侃的藍千蝶猶自陷在自己的思緒裡,沒想到吊兒郎當的他竟是十年前救了她的溫柔大哥哥?!她抬頭瞪著他,她真的好難接受這個讓她驚心的事實。

  杜慕羽原本還能開玩笑,但瞧她一張小臉一下子又青又白的,怎麼看都不像是裝出來的,他的心也慢慢的再度感到不安、糾結起來,「到底是怎麼了?如果我沒救了,你可要據實以告。」

  「你有什麼願望?」她的魂像在飄,喃喃的問著。

  「願望他忍不住蹙眉,「姑娘莫不是記仇,惡意騙我吧?」難道他真是無藥可醫,她才想問他有無遺願?!

  「我是認真的。」她突然激動的一把扣住他的手臂,如果有什麼是他此生一定要做的事,她就替他完成,當做報恩,就能拍拍屁股走人。

  「……好吧。」他煞有其事的思考一番,「那就把握最後良機,將京城的所有花魁找來廣千園,縱情個三日三夜,正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反正都要死了,他就讓自己的名聲臭到底。

  他自始至終在乎的就只有一個「色」字?她冒火的明眸直瞪著他。

  「怎麼了?」他蹙眉。

  她突然起身,從診箱裡拿出一個布包,在床上展開,就見大大小小的數十根銀針。

  「做什麼?」杜慕羽濃眉一皺,但下一瞬他立刻大叫,「噢,痛!」

  她手起手落,一根長長的銀針直接往他手上某個穴道扎下去。

  她瞪著他,咬牙道:「恭喜你,還這麼有痛覺,代表不會死得那麼快。」

  他吐了口長氣,等那股痛楚緩和後,黑眸閃著笑意,「所以是離死不遠了?那就別浪費時間了,干脆早死早超生。」

  這麼愛耍嘴皮?她的恩人怎麼會是這樣的人?真是太可惡了!他好意思說浪費時間,天知道她為了他浪費十年光陰!

  某種積壓已久的情緒在瞬間爆發,她怒火狂燒的再下了一針。

  「噢!」這一針可真不是普通的疼,饒他是男兒漢,也禁不住的呻吟出聲。

  她繃著粉臉兒,手上的第三針再下、第四針……直至溫熱的水霧彌漫了視線,她才停止下針。

  隨著她下針的動作,杜慕羽身上的痛楚劇烈,他已痛到連動的力氣都沒有了,臉上更是一陣青一陣白。

  他看了她一眼,他這被扎針的人都咬緊牙關沒哭了,這小丫頭是在哭啥?

  「千蝶?你怎麼哭了?」姜順也愣了,她一下子就下了近三十針,快狠准的動作看得他眼花撩亂,只是她在哭什麼?

  她哭了嗎?藍千蝶急急的拭淚,真的,她落淚了,她卻渾然不知,她是太難過了吧,她找了那麼多年的救命恩人,竟然是一個聲名狼藉、只熱中女色的色胚!

  杜慕羽臉色慘白,只覺五髒六腑都快碎了,「呼呼呼……」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你……扎對針嗎?別……趁機……報仇……」

  正在氣頭上的她失去理智的連扎那幾針,的確會折磨他到生不如死、呼吸困難。她收斂心神,連忙一一拔起銀針,想了想,干脆伸手點了他的睡穴。

  「千蝶,我表哥說什麼報仇?」姜順完全聽不懂,也看不懂她在做什麼,「你們之間真的沒事嗎?」

  「沒事,只是他的脈像很紊亂。」事實上是她的心情很紊亂,她抬頭看姜順,「我得獨處一下,好好思索該如何醫治他的病。」她真的需要冷靜,或者是發泄一下快要爆炸的情緒。

  「表哥的書齋就在後面。」他指著她身後的走廊,連接的就是書齋,中間僅隔著一片珠簾。

  「好,我過去想一下,任何人都別來打擾。」她丟下這句話後,即像火燒屁股似的衝進書齋,珠簾長長的珠墜因她的衝撞而嘩啦啦的打在一起,還前後大幅度的擺動著。

  她這樣落荒而逃……不,看起來更像是後面有鬼在追的模樣,是怎麼回事?姜順都看傻了。

  對藍千蝶而言,杜慕羽就是她的恩人一事,真的比見鬼還可怕!

  偌大的書齋裡,她全身因太過激動而發抖,她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氣、是怨,還是恨了,只知道她被這些堆棧的情緒逼迫到快要喘不過氣來。

  她雙腳發軟的在書桌前的黑檀木椅上坐下,瞪著書架上滿滿的書,逼自己吸氣、吐氣,努力冷靜下來。

  她抑住紊亂的思緒,讓自己回到十年前的那一日,她在大哥哥的背上昏厥,再蘇醒過來時,已經躺在她自己的床上,她身上的傷口也做了處理,但是卻不見大哥哥。

  她開口問師父,「救我的那個大哥哥呢?」

  「他離開了。」六旬的師父坐在木桌前低頭翻看醫書,頭也不抬的回答著。

  「離開?他不是被小梅咬了?」她看了看四周,看到小梅仍乖乖的待在她為它布置在牆角的干草堆裡。

  「師父讓他及時服了解毒丸,並無大礙,只是他的手腕已留下一朵梅花印。」

  「他是誰?叫什麼名字,又住在哪兒呀?」她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千蝶想做什麼?」師父終於抬頭看她。

  「報恩。」她說得堅定。

  「是嗎?」師父笑了,笑得好賊,「好,等你好好的將師父這一身所學都學會了,師父就告訴你。」

  當年的她才五歲,大多數的字都還沒學會,但師父就要她硬背一本比一本還厚的醫書,還要她認識繁多的各式藥材,更講解了一大堆藥效,那些全是她就算努力聽也聽不懂的艱澀玩意兒。

  她當然也可以像先前一樣,天天帶著小梅偷溜到外頭去玩,而且非到天黑前,絕不回去,師父因為有很多事要忙,也就從來沒空出門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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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9 06:58:1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但為了要知道恩人的名字,她知道自己從此之後只能當個乖學生,師父說什麼,她便做什麼。

  當然,這十年來,她也曾經放棄過,因為學醫已經夠累了,師父還是個煉毒、解毒的高手,他所說的「一身所學」也包括這兩樣功夫,她覺得好累、好煩,好像永遠都學不完,所以她也曾經賴皮、曾經哭著說要放棄,也曾經旁敲側擊的想得到恩人的一丁點身世背景資料,但師父的嘴如蚌貝,什麼也不肯透露。

  所以她不得不認分,為了要再看到大哥哥一面,為了報恩,有多少個夜晚她在熾烈的煉藥爐旁揮汗如雨,為了顧煉藥丹的火候,三天三夜不曾闔眼,更甭提為了將那些難死人不償命的古今藥書倒背如流到師父的要求,她不知抄寫了上千上萬遍,還有到寒冽刺骨的雪山上采取師父要的雪蓮,失溫到差點沒了小命……另有很多很多苦不堪言的酸苦往事,但支撐著她、讓她咬牙撐過來的,就是她可以見到恩人哥哥的代價,結果呢?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她竟然為了這樣的紈褲子弟刻苦耐勞了十年!

  十年啊!

  她氣得眼前發黑、氣得都要吐血了。

  整整十年在學醫理的「陰陽」、「虛實」、「氣」跟「五行」,糾糾纏纏不間斷的磨練,嗚嗚嗚……

  「可惡、可惡、可惡!」藍千蝶頻頻槌桌,握拳的手指關節都泛白了、槌疼了,但都沒有她的心來得痛,難過的淚水更是頻頻的落下臉頰。

  僅隔著一席珠簾,不僅姜順,連才從外頭回來的丁華跟李智,都能從珠簾縫隙看到她這怪異的行徑,而丁華跟李智更從她身上的異服馬上認出她就是幾日前被主子輕薄的外地姑娘。

  「怎麼表少爺找來的大夫竟是她。」兩人錯愕的開口。

  「你們也認識千蝶?」姜順一臉好奇。

  兩人尷尬的交換了目光,真不知該不該說?但她是大夫,萬一挾怨報復怎麼辧?兩人最後還是決定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略的說了一遍。

  姜順這才明白表哥和藍千蝶的互動為什麼充滿著火藥味,這該怎麼說?冤家路窄。

  「可惡、可惡、可惡!」藍千蝶還在書齋裡槌桌咒罵,而且有愈來愈大聲的趨勢,桌上的文房四寶也因她槌桌的動作跳離桌面,且愈跳愈高,不消多久,毛筆架落地了。「連你們這些毛筆都欺負我,壞蛋,大壞蛋!」尖叫聲伴隨著槌桌聲再度響起。

  「讓她來替主子治病恰當嗎?」丁華心裡很糾結,她雖然是大夫,但脾氣不太好啊,會不會將主子醫得更嚴重?

  李智也點頭,兩人再看向珠簾後的藍千蝶一眼,目光再回到床榻上的主子,不得不替主子擔心。

  「一碼歸一碼,我相信她不至於會害人。」姜順雖然這麼說,但也有些不安,他相信不是那個吻讓藍千蝶抓狂,應該是……要治好表哥的怪病真的很難吧?

  不一會兒,藍千蝶發泄完情緒後,帶著一雙腫得像核桃般的紅眼睛,撥開珠簾走出來,她手上多了一張藥單,李智和丁華一見到她,立即一臉愧疚的抱拳行禮,她只是搖頭,當日又不是他們偷了香,愧疚從何而來。

  「千蝶大夫,我家主子其實人不壞,他只是心情不好,才會做出跟本性不符的事來,請你別跟他計較。」一臉老實的丁華希望她醫治主子時能手下留情。

  「你可千萬別讓他受更多的苦,這幾日來主子已經夠難受了。」方面大耳、皮膚黝黑的李智同樣冃露乞求。

  吱!這色胚上輩子有燒好香吧,竟然還有兩名這麼忠心的隨侍,還有她這個為了他習醫十年的大笨蛋。

  一想到這就生氣,她火冒三丈的直視著兩人,氣呼呼的拍著胸腩,以甕聲甕氣的嗓音吼道:「我是大夫,知道什麼帳能算,什麼不能算!」

  凶!恁是兩個高大的男人也被她的氣勢震到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

  她怒氣衝衝的看向也有些尷尬無措的姜順,一把將那張墨汁未干的藥單遞給他,「你表哥的病一整個很麻煩,這帖藥只是可以暫時控制而已,要根治還得讓我回去想想。」

  她實在太心寒了,要她將解藥拿出來她辦不到,雖然他的確是她的救命恩人,但也是當街調戲她的色胚。

  姜順瞪著墨汁都暈染開的藥單,眉頭一皺,但也只能再小心翼翼的遞給李智,一旁的丁華見狀馬上靠過去,兩人忙著在藥單上吹了乂吹。

  「你們一個去抓藥、一個顧好你家爺,我們先回府了。」姜順吩咐著。

  藍千蝶看著姜順徐聲的交代兩人後,就一臉神情復雜的定視著自己,瞬間,她知道他已知曉自己被輕薄的事了,一定是那兩個長舌隨侍告訴他的。

  果然,他們一坐上馬車,離開廣千園後,姜順立刻誠摯的道歉——

  「我為我表哥做的事向你道歉,希望你別放在心上。」

  「冤有頭、債有主,姜大哥這個歉意我不收。但是你放心,我不會亂醫你表哥的。」她頓了一下,「你表哥叫什麼名字?」她終於還是問了。

  「杜慕羽。」

  她坐直身子,伸手拉開窗子的簾子,看著街上熙來攘往的人車,暗暗的吐氣,以壓抑內心的激動,為了這三個字,她走了十年的漫漫長路,也等了十年。

  到底值不值……

  藍千蝶心亂如麻,一回到黑瓦紅牆的老將軍府,就以累「想小憩為由,穿過庭院轉往花木扶疏的客房而去。

  姜順知道爺爺心系表哥的病情,所以先往中院去看爺爺,沒想到爺爺早已吩咐下人,他一回來就要火速通知,所以他才走到曲橋,爺爺已迎面快步走來。

  「爺爺。」

  高大粗獷的老將軍姜泰安大手一拉,拖著孫子就往藍千蝶的客房步去,也不管孫子在身後說了她想休息一事,便像一陣風似的,腳步未歇的穿過回廊、門堂、院落,直至雅致的客房門前,舉手敲門,也不等裡頭的人響應,就直接推開門進房。

  「爺爺,她可能在休息。」姜順幾乎是被爺爺拖著跑,也沒機會阻止爺爺的莽撞。

  「沒有,她在喝茶呢!」姜泰安得意的咧開嘴笑著,一手指著坐在桌前悶悶在喝茶的藍千蝶,他大步走進屋裡,劈頭就問:「小丫頭去看我那外孫的病了?怎麼臉色那麼難看?他的病情究竟如何?你好好給老頭子說一說。」

  藍千蝶死死的瞪著滿頭花白的姜泰安,覺得自己真的笨死了!她在心裡放聲尖叫。

  她跟師父住的南疆山上少有人煙,雖然也曾有一些陌生人士前去探訪,但都來去匆匆,只停留一盞茶的時間,在這些人當中,她從來沒見過有十幾歲的男孩,而唯一會讓師父叨叨念念的,就是眼前這個童心未泯的老將軍,只是她根本沒想過只有他才有可能會帶個孩子去找師父敘舊。

  她當年總是絞盡腦汁的想著大哥哥可能是住在方圓百裡的百姓人家,但他穿的服飾不似南疆人,她還曾跑到熱鬧的山間小鎮,因那裡有許多來做生意的外地人,可是不管她怎麼問,都沒人看過大哥哥,她卻從來沒料到,他可能是這老頭子的孫子,可惡,只能怨她當時年紀小,沒想太多……

  「噢!」她痛呼一聲。

  冷不防的疼痛,原來是姜泰安伸手指彈她的眉心。

  「痛死了!」她搗著馬上紅腫的額頭,杏眼圓睜的瞪著他,「干什麼?姜爺爺!」

  「爺爺。」姜順坐在一旁也好無言,爺爺雖然年事已高,但老是做出一些讓人出乎意料的事,且從不認老,這會兒穿的是一身亮紫綢緞袍服,毫不在乎自己已有一頭白發及白胡須。

  「怎樣?問她問題她不答,還一副想將我五馬分屍的表情,是想死啊!」

  藍千蝶還是恨恨的瞪著他,她氣他啊,在過去幾年,他曾經幾度到過南疆找她師父敘舊,但他怎麼從來不提杜慕羽被小梅咬到的事?他要是長舌點,她就不用受苦那麼多年了,真是該長舌的時候不長舌。

  「還瞪?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這老頭殺了你的爹還是你的娘呢!」姜泰安傾身向前看她,片刻後,搖搖頭的瞪著她眼裡的怒火,「你從小就是沒人要的小娃兒,奇醫那怪老頭撿了你時,我還以為他要拿你來煉什麼生死丹藥呢,沒想到卻將你養得這麼大,還沒少嘴巴、少塊肉或少只眼的。」

  她抿緊了唇,怕自己一開口就是氣話,干脆為自己斟杯茶一口飲盡,再繼續瞪著姜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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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9 06:58:2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失常,她失常啊,孫子,你看,她還是惡狠狠的瞪著我,而非像她初來將軍府的這段日子,只要一聽到我聊起她的身世,她就不耐煩的打斷我的話。」姜泰安用手肘頂頂孫子,還揚揚下巴暗示他附和。

  姜順正要開口,藍千蝶便已經忍不住的說:「我沒失常,只是姜爺爺同樣的話到底要重復幾次?記憶真的那麼不好嗎?需要我開藥給姜爺爺吃嗎?」

  「我是你師父的老友,他身邊就只有你這個女娃兒,我得趁機替他幫你復習啊,免得你忘了他的養育之恩。做人啊,受人點滴就該湧泉以報……」

  「好,可以了。」藍千蝶投降了,這老頭沒聽到她的回答,會碎念個沒完,「我師父想要一個傳人,他又懶得到外面找,剛好,有我這娃兒自投羅網,隨便讓人丟在森林裡被他撿到,師父就隨便養了,他說我若能隨便長大還好好的活著,就當他的傳人;若是死了,就代表老天爺不要他有傳人。此事不必姜爺爺復習,師父碎念到我都能倒背如流了,行了嗎?」

  姜順嘆息,爺爺雖然是個馳騁沙場的大將軍,但絕不嚴厲,也不談紀律懲戒,他比較像在天空翱翔的大漠黑鷹,擅長帶幾十名精兵突擊敵營,他心思靈活、武功高強,卻童心未泯,與隱居遁世的江湖奇醫更有著深厚的情誼。

  而兩人的結識是不打不相識,爺爺在一次戰事中受傷逃難時,巧遇采藥的奇醫,一個硬要醫,一個不給醫,個性都很幼稚和倔強,沒想到卻一打即合,就這麼成為好朋友。

  「什麼叫行了嗎?我是年紀大了點,可記憶沒衰退,反而是現下年輕人以為自己都是天生天養的,老忘父母恩,我天天盯著你問,是在加強你的記憶,懂嗎?」

  姜泰安也氣呼呼的。

  這話影射到姜順的父母,但姜順聰明的沒接話,養尊處優的爹娘對爺爺的確少有關心,甚至因為向往江南美景,三年前南下定居,從此對爺爺不再聞問,反倒是他,欣賞爺爺的率性,在忙碌生意之余,不忘關切。

  老將軍身體硬朗,火氣也大,就這段日子的唇槍舌劍,藍千蝶知道跟他爭執只是會讓自己愈來愈冒火而已,她抿唇,「好,我的記憶復習好了,現在換復習姜爺爺的。」

  「我的?」

  「對,我想知道杜慕羽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是說,他從以前到現在就一直是個喜歡軟玉溫香的大色鬼嗎?」她想知道為什麼一個人可以變化那麼大?

  「杜慕羽是大色鬼?」姜泰安想了想,撫著髯須點頭,「嗯……這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好,仕途不順。」

  「就這樣?」她瞪大眼。

  「還不夠短?」他也瞪大眼。

  她氣得咬牙切齒、雙手握拳,早知同類相聚,能跟師父那怪胎當好友的又怎麼會讓人喜歡?!

  「爺爺!」姜順也知道自己的爺爺一旦執拗起來,會有多難纏。

  「怎麼?」姜泰安吹胡子瞪眼的拉開嗓門哇哇大叫,「是我刻意為難這女娃兒嗎?你瞧瞧她,她的態度算好嗎?一副我欠了她幾千幾百萬兩的樣子!」

  十年前一個善良溫柔的大哥哥,怎麼現在卻會變成討人厭的紈褲子弟?他當人家外公的是怎麼照顧的?都沒在教嗎?她充滿怨慰的怒火死死的瞪著他。

  姜順看著兩人大眼瞪大眼,良久,他咽下到口的嘆息,正要開口時,敲門聲突然響起。

  走進來的是負責送膳的丫鬟,她沒想到會在客房裡見到老將軍跟姜少爺,急忙要彎身行禮,但手上端著膳食的大托盤因為這一彎,眼看著全都往前傾斜要倒了,這時,忽然一個嬌小身影迅速竄出,一手端起托盤並穩住丫鬟的身子,及時救了那些飯菜。

  「謝謝藍大夫。」丫鬟連忙感謝。

  「哼,奇醫養的怪丫頭,連吃飯也要一個人窩在房裡吃。」姜泰安就是不屑。

  「我不知道你還會功夫!」姜順倒是很吃驚。

  「三腳貓功夫,跟你爺爺比差多了。」姜泰安拍拍胸口,跩得很。

  這點,藍千羽還真的不敢反駁,因為連師父都說,若非初次跟姜爺爺遇見時,姜爺爺深受重傷,兩人才能打個三天三夜,要不可能姜爺爺出一掌,他就得去投胎了,可見姜爺爺的武功深不可測。

  「千蝶,你若是不介意,我們就一起用膳,我來回答你剛剛的問題。」

  姜順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也或許是商人的直覺,他覺得藍千蝶對表哥是有興趣的,但這興趣是出自於大夫對病人的關注,還是有其它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第三章】

  藍天下,亭台內,就著一桌午膳,姜順將發生在表哥杜慕羽身上的事,大約簡述了一遍。

  杜氏家族的嫡支長子杜政中跟旁支長子杜慕羽都是才貌雙全,只是論能力、外貌,杜慕羽皆比杜政中更勝一籌,這也是杜政中那一房人,在杜慕羽於姜泰安征戰時期擔任策略謀士而建立大功後,努力與杜慕羽交好的主因。

  他們想借助杜慕羽的能力搭上太子這條線,而事情的發展也一如期望,兩人逐漸為太子重用,只是嫡支擔心旁支的發展凌駕嫡支之上,未來恐得受制於旁支,所以當爆發出杜慕羽有謀反意圖時,他們借故趁機過河拆橋,自此太子不再重用杜慕羽,而他也因此事一蹶不振……

  「你竟說得那麼客氣?」姜泰安早就聽到一肚子火了,氣得猛扒飯入口,才能不開口打岔,但這會兒,他真的聽不下去了,槌桌「砰」的一聲,堅硬的大理石桌立即出現一個深陷的槌印。

  哇!好驚人的勁力,藍千蝶咋舌,一邊咀嚼口中的紅燒肉,一邊看著氣呼呼的姜泰安。

  「根本就是兩年前你表哥被他那個嫡支的族兄陷害,挖了個坑,讓你那個笨表哥往下跳,你以為他為什麼放棄自己?因為他發現自己笨死了!掏心掏肺的,到頭來卻遭人開棺鞭屍!」

  「爺爺,皇上派人深入調查,事實並不如爺爺所指控的,那事與嫡支無關。」

  姜順試著跟他講理,他的一碗飯連半口都還沒吃呢。

  「那足皇上被太子蒙蔽了,不然怎麼一塊替太子做事的人,一個有事,一個沒事?你說啊!」姜泰安一連哼哼了好幾聲,氣呼呼的「砰砰砰」猛槌桌,一次又一次的槌得大理石桌出現許多碎裂的痕跡。

  「爺爺,你別這樣,這樣怎麼吃飯?」姜順連忙拉住他的手制止,這桌子都要毀了。

  咋舌過後的藍千蝶一臉如常的繼續夾菜吃,看著一旁的姜順還在跟他爺爺講理勸慰,她很想跟他說,跟老人家爭辯是最笨的,這是她的經驗談,尤其是那種有某種個性特質的老人家,她那個行徑驚世駭俗的師父跟老將軍還挺像的。

  不過,發生在杜慕羽身上的事的確透著詭異,謀反是逆君大罪,怎麼只是罷官去職?看來太子應當也脫不了關系,皇上才下不了重手。

  「慕羽心高氣傲,被最親近的人設計,那種被背叛的感覺,連我這老頭都無法釋懷,更何況是那孩子。」姜泰安連珠炮的說了一大串,他就是很在意。

  「杜慕羽的爹娘呢?對他的改變沒有異議?」她問得直接。

  「你說到這個,老頭子更生氣,當年我就是不想將女兒嫁給慕羽他爹,那個男人太聽他爹娘的話,沒膽識、沒個性,但我那凶婆娘允了,結果……不說了、不說了!」姜泰安臉色一變,突然氣呼呼的再次拍桌,接著起身走人。

  這一次,大理石的邊角終於再也撐不住的碎裂落地,幾盤菜也跟著落下,一片狼藉。

  「我吃飽了。」藍千蝶放下碗筷。

  姜順詫異的瞪向她,哇,她碗底都見天了,還有些灰沙呢,「這樣你也能吃?」灰沙配飯怎麼吃?他完全沒胃口。

  「習醫時,在一群揮之不去的蒼蠅停著的死屍內髒堆旁都得吃了,這算什麼。」說到這點,她忍不住眼神一黯,對杜慕羽的恨意就更深了。

  不過,想到剛剛的情景,她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已不見身影的姜泰安,「我是踩到姜爺爺的哪個死穴?」

  他苦笑,「凶婆娘是我奶奶,我爺爺非常愛她,但她已經逝世多年了。」

  她蹙眉,「病死的?」

  他點頭,「我姑姑生表哥時難產走了,奶奶很自責,抑郁寡歡沒多久也生病走了,杜家很快就替姑丈娶妻,兩年後又納妾,陸續生下孩子,」這些事,其實都是爺爺後來告訴他的,「爺爺很心疼表哥少了娘疼,又氣姑丈的懦弱,所以仗著自己是皇上倚重的大將軍,硬是將表哥帶在身邊,就連打仗也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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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9 06:58:4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杜家沒意見?」

  「有,畢竟是男丁,又是旁支的嫡長子,但爺爺很霸氣,曾經戰鼓甚急,他不改頑童個性,直言沒帶表哥同行他也不去打仗,」說來,他是佩服爺爺的膽識與固執的,「爺爺驍勇善戰,帶領的那十多名菁英更是邊疆戰事能每戰皆捷的最大主因,皇上不得不對杜家施壓,讓表哥同行。」

  她能理解,對皇上而言,國家戰事為首要,最多不過是犧牲個孩子而已,只是……她皺起柳眉,「姜爺爺不擔心你表哥會受戰事波及,危及生命?」

  「爺爺說生死有命,若真的走了,表哥的娘跟奶奶也會在天上接他,而他一旦打完仗,要是沒死,也會拿刀自刎,親自去向妻女謝罪。」

  這一席話看似灑脫,但其實沉重無比,藍千蝶的神情也變得凝重,難怪老將軍的老毛病始終無法根治,因為心病根本無藥可醫。

  「姜爺爺話說得灑脫,但心裡肯定非常糾結,他比你奶奶更自責,沒有霸道的阻止那樁婚事,女兒走了,連最心愛的妻子也走了,還讓外孫成了沒娘疼、沒爹愛的娃兒。」

  「這的確是爺爺一輩子都無法釋懷的痛。」他認同她的話。

  她點點頭,「所以姜爺爺的陳年腰痛,並不完全是曾經受過重傷的外因引起而已,應當還有血流滯塞而產生的疼痛感,由心緒影響到身體,從舊傷反應。」

  「你小小年紀,醫身也思心,姜順對你真是佩服。」他說得真誠。

  她粉臉兒有點羞紅,「沒有、沒有,學醫時,師父就說了,釐清患者疾症不能單看身體反應的病症,還得深知病人的內心。」

  「不過,如你所言,爺爺的病要根治簡直成了奢想,可憐他老人家夜夜總讓腰疼擾眠,有時只能坐著睡。」他愈說臉色愈沉重。

  「既知來龍去脈,也並非無法根治。」她反倒有信心。

  「是嗎?」

  「對,至少先盡人事,才能聽天命。」

  看來問題的症結出在杜慕羽身上,而她又欠杜慕羽一個救命恩情,如果她能將他拉回正途,讓這對祖孫恢復以往的親情,老將軍的自責亦能少一些,而那纏人的腰痛在少了心悶氣瘀的狀態下,至少也能減緩幾分痛楚。

  「眼下有件事,有勞姜大哥替我安排。」她頓了一下,再看著他一笑,「但不急,你先吃飯,別浪費食物。」

  姜順一愣,怔怔的看著被蒙上一層厚厚灰塵的飯菜,無言。

  翌日,藍千蝶帶著簡單的包袱,在姜順的陪同下,再次乘坐馬車來到廣千園。

  雖然不知道她在盤算什麼,但姜順仍尊重她的意見,將她的決定告知表哥。

  「千蝶認為表哥的病得花時間治療,她願意住進來,另外,她要自己決定房間,所以她剛剛已硬拉著厲總管要他帶她去廣千園裡的廂房轉一轉。」

  寢房裡,姜順坐在床前的椅凳上,看著躺臥在床榻上,神情仍顯蒼白的表哥。

  「她還真是不客氣,當這裡是她家,這事應該由我這個主人決定。」杜慕羽說著說著,又笑著搖頭,再看看空了大半的床榻,「這裡就很適合了,這張床一人睡太大了。」

  「要是由你表哥決定,應該是跟他同房,所以還是由我來決定,免得我心情不好,藥下得太重,沒醫好他還讓病情加重,姜大哥也不樂見吧!」

  姜順的腦海浮現他們剛剛乘車過來時,藍千蝶說過的話,他不能不驚訝,看來她醫術高明,看穿他人心思的能力也很強。

  他一臉認真的看著表哥,「你當街輕薄千蝶一事我已知情,千蝶住進廣千園裡是為了治療表哥的怪病,請表哥尊重她,也別刻意說些讓她發火的話。」

  杜慕羽搖搖頭,「表弟太認真了,你以為我說跟我同房,她就會點頭?才偷個吻,她就一掌又一掌的劈來,若真同床共眠,她不拿刀砍了我?」

  姜順聞言忍不住笑了,她的確很有個性。

  「不過,她住我這裡,那你爺爺的病呢?」說到底,他還是很在乎那一個從小就將他帶在身邊的外公。

  姜順微微一笑,「她寫了藥方,直言只要照藥單服藥定能慢慢轉好,不過,你我都清楚爺爺的舊疾不是一時半刻就能醫治得了的。」

  「庸醫!」杜慕羽不悅的丟了句話。

  「表哥,你這話千萬別當著千蝶的面說,你總不希望她火冒三丈的走人吧。」

  「要不是全京城的大夫都找來了,對我這身怪病無計可施,我才不寄望她呢。」

  「請表哥切記自重人重,她性子直率,是個很真的姑娘。」看表哥露出饒富興味的表情,他忍不住相勸,「我是在提醒表哥,別特意招惹她,免得她「回報」表哥。」他這不是空話,而是示警,雖然她才看爺爺的病月余,但爺爺的藥材時有變化,有時連飄散在空氣中的苦味都讓他想吐了,她卻一臉得意,還提醒爺爺說這帖藥的藥效是讓爺爺可以安靜點,養心用的。

  事實證明,極有效,爺爺捂著鼻子也很難說話,因為爺爺老碎念她的藥又苦又難吃,到底能不能信任,還是她拿他來練習三腳貓醫術……一再而再的質疑她的能力,讓她氣得跳腳,藥也愈下愈奇怪。

  杜慕羽當然聽懂表弟的弦外之音,但聽懂,並不代表他會當一個凡事大夫說了算的好病人。不過,此時坐久了,坐到身體也僵麻,他想移動一下位置,不料塞在腰邊的枕頭也因而移了位。

  姜順細心的起身,趨近將枕頭放在他的腰際,讓他坐得舒服些。「表哥總不願意開口請人幫忙的性子真要改改。總之,一得空我就會過來看看表哥。」

  杜慕羽握拳輕槌他的手臂一下,「行了,你生意做那麼大,天天忙得不可開交,一趟商旅都要耗上半個月或一個月的,不必把時間全耗在我這裡。」

  「這陣子為了你跟爺爺,我會留在城裡。」他再度坐下。

  「姜順……」

  「如果覺得我太辛苦,那就趕快振作起來,多去陪陪爺爺,我的生意雖然有爺爺這個大將軍當靠山,但爺爺老了是事實,權勢也弱了,一些權力大的官吏總是不忘從我這裡要點好處。」

  身為京城最大的綢緞商,姜順就像眾官眼中的肥羊,能敲幾筆就敲幾筆,尤其是在杜慕羽被罷官之後,這情況更多。

  杜慕羽黑眸瞬間一眯,「哪個人吃了熊心豹子膽?」

  「說了,你要幫我教訓他們?雖然你也是我最大的合伙人,但民難與官鬥,你現在只是民。」兩人關系親近,有些話不必拐彎抹角的說。

  所以他得再為官?杜慕羽抿緊了唇,不再說話,他不想再聊這個話題,也懶得去說他將閑置的銀兩丟給表弟去擴展他的綢緞生意,對一些事情,他已心有余而力不足。

  姜順看著他凝重的俊顏,知道他會介意,至少還是件好事。

  既然是親情的背叛讓他墮落,那他就要用親情的溫暖將表哥拉回正途,而開這一帖無形藥方的人就是千蝶。

  他再跟表哥叮嚀了些話後,這才步出寢房,正巧藍千蝶與厲總管也已繞了一圈回來。

  「我表哥就麻煩你了,當然,若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都可以請厲總管派人來找我。」

  藍千蝶點點頭,隨即與厲總管一前一後的走入杜慕羽的寢房,一見杜慕羽半坐臥在床榻上,僅著一襲白色中衣,看來精神很不錯。

  在她打量他的同時,他也正在打量著她,她仍是一身異族的彩繡綢服,美得清新、美得很入他的眼,他充滿興味的問:「你真要住進來?」

  他已經將沉重的思緒丟諸腦後,不是他不想,而是現在的他根本什麼也不能做,想得多也只是讓自己更恨自己的愚蠢而已。

  「是,就在對門的廂房,你要是有任何狀況,我要過來醫治也方便些。」為了報恩,她其實也沒太多選擇。

  「你確定?那裡可是過去排隊等著伺候爺的鶯鶯燕燕暫住的地方,方便我有需求時,可以呼之即來。」他魅惑的衝著她直笑,也一眼就看出她想揮拳揍他,她那氣得牙癢癢的表情相當明顯。

  藍千蝶是真的很想揍他,但她咬緊紅唇努力的忍住了,只是只要想到為了他,自己被師父日積月累的操練及磨練,她就有一種好不值得的感覺。

  但也因為她咬唇的動作,杜慕羽憶起她的唇有多麼彈潤誘人,他魅惑一笑,「其實我當眾親過你,你若是想要我負責什麼,我是不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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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9-13 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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