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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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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子紋]美夫如蠍(廢柴改造史之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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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9 07:17: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第九章】

  憐兒知道靳永貞愛喝甜湯,所以早早就在爐上燉上冰蓮燕窩。還以為這次相逢,以後就不會別離,誰知道才不過一天——

  憐兒有些無精打采的將甜湯一盅盅的盛好,放在身後一排穿著淡雅青衣侍女手上的木盤上。

  靳永貞原輕靠在門上,眼珠轉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一派閑適的走了進去,在灶房裡轉了一圈。

  憐兒將湯給盛好,再次確定之後,才看著靳永貞,「靳爺,」這是在雜技團裡人眾人對靳永貞的稱呼,「甜湯馬上送上,回大堂吧。」

  「好。」嘴巴雖是這麼說,但靳永貞卻趁轉身出去的剎那,神不知鬼不覺的從自己的腰際掏出個小石,打向了一旁的侍女。

  那個侍女的腳一痛,一個不穩,手上的木盤掉在地上,連同放在幾上的冰蓮燕窩都撒了。

  「奴婢該死。」侍女嚇得連忙跪下。

  「這真是——」憐兒一驚,也顧不得一團亂,連忙交代,「還不速速再拿一盅過來。」

  「是。」侍女起身,連忙轉身去辦。

  趁著眾人忙亂、不注意之時,靳永貞飛快的在首位侍女端著的燕窩裡灑了一大把的鹽。

  那個侍女眼角余光似乎瞄到什麼,看向了靳永貞。

  靳永貞輕輕一挑眉,對侍女一笑,就見侍女臉微紅,嬌羞的低下了頭。靳永貞見狀不由一喜,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有所謂的美色可用的一日,嘴角揚起得意的弧度。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眾侍女重新整齊一致的站好。

  靳永貞在憐兒的催促下回到堂上,發現原坐在溫良玉大腿上的美人消失,她心頭一松,盤腿坐了下來,目光期盼的看著外頭。

  「戰小兄弟可是在等些什麼?」

  靳永貞聽到溫良玉的問話,立刻收回視線,燦爛一笑,「回王爺,小的只是覺得這王府氣派非常,果然非尋常人家。」

  溫良玉定定的看著她臉上乍現的明亮笑容,他的心有些酸痛,他已許多年沒見她的笑,她可知道,他想念她,比他願意承認的還要多很多……

  一排侍女走了進來,走到每個人身後,再由伺候的侍女一個個的將盤上燕窩放在每個人面前的幾案上。

  伺候溫良玉的是張公公,就見他恭敬的從首位侍女的盤上端起燕窩,放在了溫良玉的面前。

  靳永貞不能自制的瞄了一眼。

  溫應玉注意到了她的視線。有古怪——他嘴角微揚,拿起湯匙。

  好戲上演了,好戲上演了,靳永貞滿懷期待的看著溫良玉。

  溫良玉喝了一口,神色依舊,緩緩將湯匙給放下,「這湯品是誰所制?」

  憐兒微愣了下,立刻上前,跪了下來,「回王爺,是奴婢。」

  溫良玉一手支著頭,目光狀似不經易的掃過靳永貞又落在憐兒的身上。

  靳永貞臉上的笑容微隱,輕咬了下下唇。

  完了!一時衝動只想整溫良玉,卻沒料到可能會害了憐兒。若真怪罪的話,憐兒就慘了。一人做事一人當,說什麼也不能害了憐兒,她的心一橫,正要一鼓作氣的站起來。

  「此湯甚好。」

  靳永貞的起身動作瞬間石化,甚……甚好?

  她愣楞的坐回原地。

  溫良玉的雙眼直盯著她,眼底滿是了然,直接以口就碗,一口將燕窩給全喝進肚。

  這人八成瘋了!靳永貞只覺腦袋轟的一聲。

  溫良王用手背將微溢出嘴角的湯汁抹去,黑瞳星芒閃爍的緊盯著她,俊顏牽出一抹淺笑。

  靳永貞不自在的縮起脖子,微側過身,拿起湯匙胡亂的塞了口湯進嘴裡,心緒激動,避開他灼人的視線。

  溫良玉讓戰天身邊的兩個侍女進府伺候,有了熟悉的人,靳永貨就把戰天交給她們,獨自一人在屋外,望著明月星空出神。

  想著方才溫良玉看她的眼神,還有點心驚肉跳的。

  直到兩個婢女開門從房裡退了出來,靳永貞這才收回視線,邁步進門。

  戰天已經沐浴好,穿著白色中衣坐在花廳的榻上。

  靳永貞將手中的劍放在桌上,這個房間大,就算是在花廳的榻上睡一晚也還算舒適。

  「哥哥該是累了,」靳永貞臉上一如以往的平靜,「該去歇息了。」

  「你先坐下。」

  斬永貞點頭,依言坐了下來。

  「我昨夜為你一夜無眠。」

  靳永貞並不意外,「對不起,哥哥。是我衝動了。我是你的護衛,應當守在你的身邊,而不是出手相救他人。以後……」她的聲音陡然一低,「不會了。」

  如此進退有度,以禮相待——戰天嘴角一抿,她待他與溫良玉確實不同。

  「哥哥不怪你救人心切,只是——你、我之間的五年之約可還算數?」

  靳永貞眼中閃著不解,不知道戰天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提到舊時約?「當然。」她靳永貞承諾了,自然就會做到。

  「但是五年之後呢?」

  五年之後?靳永貞幾乎沒有思考就回答,「或許就如同一開始的盤算,四方游走,當個游俠兒。」

  「若是想要四方游走,我可以陪你。」

  靳永貞淡淡一笑,「哥哥說笑了。」

  他苦笑,「你心裡真沒一絲在乎過我?」

  她當然在乎他,他是救她一命的恩人,這些年來的親人,只是他的眼神——房內一片死寂,她瞬間明白了什麼。

  「在你心中,可有一點點喜歡我?」他原不打算將話說開,他以為自己有許多時間可以等,等她想通,等她放開心懷,等她向他坦誠一切,今日才知高估了自己,原來她心頭的人是溫良玉,一個他都不得不低頭臣服的男人。

  靳永貞深吸了口氣,一時間腦子亂糟糟的,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到底該說什麼。

  看著她無措的樣子,他心中有不舍,伸出手輕撫她的臉,「我從不想令你為難。但我可以傾盡所有,只換你一人。」

  她知道他指的是那八個美人,她的眼神微黯。溫良玉因為她們不再強留她……可縱使溫哀玉對她再壞、戰天對她再好,她的心依舊無法給戰天。

  「哥哥,我不值得。」

  「你值得,他不珍惜,但我會。」

  靳永貞的心揪緊,接受他,或許這一生就能過得容易些,有人照顧,但對他並不公平。

  「哥哥需要的是個美貌雙全、真心相對的女子。」

  「靳弟……」

  「夜深了。」她輕聲打斷,「哥哥歇息吧。」

  房門響起了輕敲,接著憐兒的聲音響起,「靳爺?」

  靳永貞起身走向房門,「憐兒姑娘。」

  憐兒的眼晴朝屋內轉了一圈,這才斂下眼,微微一福,「方才聽聞靳爺特喜奴婢的甜湯,憐兒特地給兩位爺送來一碗當夜宵,不知打擾與否?」

  「不打擾,我正好有些餓了,只是我兄長——」靳永貞的視線瞄向戰天。

  看得出靳永貞想要逃開,戰天眼神微斂,「我不餓。」

  「既然如此,」靳永貞沒有看向戰天,只是對憐兒說道:「憐兒姑娘不如把東西擱在外頭的八角亭,以免打擾了我兄長歇息。」

  憐兒聞言,立刻對戰天一福身,然後帶著身後的侍女把燕窩給放到庭子裡的八角亭。

  「哥哥,就先歇息吧。」靳永貞默默的將門給輕闔上。

  看她臉上一如以往的平靜無波,戰天略閉了下眼,他從未在她的心上,但他卻是情不自禁。

  坐在八角亭裡,夏夜涼風襲來,靳永貞若有所思。

  憐兒瞧出了不對勁,「小姐,有事嗎?」

  對上憐兒的大眼睛,靳永貞一笑,「沒事。」

  憐兒看出靳永貞有事隱瞞,瞧方才戰天的態度,她也大概猜得出是什麼事,她雙手將湯匙送到靳永貞的面前。

  靳永貞接過手,喝了一口。

  「小姐,」憐兒淡淡的說道:「你在王爺的湯裡做了什麼?」

  靳永貞差點被湯給嗆了,垂著眼躲避憐兒的視線,「不知你說什麼,我正煩著,別找事。」

  「小姐,現在找事的人似是你。別人不知,但這麼些年憐兒跟在小姐和王爺身邊,兩個主了間的細微末節沒少知道。小姐,多年過去,怎麼還是衝動?」

  靳永貞一愣,是啊!怎麼還是衝動?

  「我也不知道,」她的聲音一低,「遇到他就忍不住。」

  這些日子行走江湖的忍功,一碰上他就全毀了,心中對自己很唾棄,但有更多的無奈。

  「明日一別,山高水遠,再見無期,就算想衝動,」她頓了一下,「也沒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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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9 07:17:4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憐兒嘆了口氣,「小姐真的要走?」

  「你家王爺收了戰天八個美人兒,是他讓我走。」她放下手中的湯匙,「他現在人在何處?不用說,我知道——他在四知苑,對不對?」

  憐兒嘟起了嘴。

  「憐兒,不論我心中之前對王爺有何心思,時至今日都已煙消雲散,明天一別,此生再無相會之日。」

  「小姐,一輩子很長,話別說的太早。」憐兒望了靳永貞一眼,「王爺,不會讓小姐走。」

  關於這事,靳永貞實在不想再提,「憐兒,他已經答應讓我走了。夜已深,你去歇著吧。」

  「小姐呢?」

  靳永貞的目光看向戰天緊閉的房門,以往縱使心知男女有別,但是只把他當兄長,自己身為護衛,職責便是護他周全,所以共宿一室也不是太了不得的事,但今天——

  她抬頭看著月亮,「我在這裡待會兒。」

  憐兒突然伸出手,拉起了靳永貞。

  「做什麼?」

  「小姐今天累了一天,奴婢伺候你洗漱更衣。」

  「不用了,你……」

  「小姐明日便走,就讓憐兒再伺候小姐一次吧。」

  看著憐兒一臉祈求,靳永貞的心一軟。「憐兒,你該知道我從沒把你當成丫頭。」

  「我知道,」憐兒低頭看著靳永貞握著自己的手,「大小姐和小姐待下人都好,親如家人。就因為這樣,憐兒才想對小姐好。大小姐原還希望王爺找到了小姐,姊妹倆再會之期不遠,卻沒想到——」

  提起了自己的姊姊,靳永貞忍不住心中一嘆。

  憐兒也不再說話,反手拉著她。

  靳永貞亦沒再拒絕,由著她去。

  四知苑裡,劍聲響動。

  溫良玉單手拿劍,一身白衣,衣袂飄飄,眼底厲光一閃,一劍刺過去。

  這劍來得太快,對方才舉刀要擋,但是劍尖己指著自己的脖子,一個不穩,往後跌了個大跤。

  「哎呀,爺的腰——」被劍指著而跌倒落地的人,身形粗壯,落腮胡擋去了大半張臉,但一細看才發現這是之前在街上強行要擄走溫良玉的人。他氣憤的啐了一聲。「你都讓我三招了,我怎還是輸了?無趣、無趣。」

  溫良玉面無表情,「起來!再來。」

  「還來?」楚謹苦著一張臉,「我累了,王爺你看我可憐的手,都抖得拿不起刀來,饒了我吧?」

  「再來。」溫良玉置若罔聞。

  「我——」

  他話還沒說完,溫良玉一劍就刺過去,他立刻機靈的一個彈跳起身,用手中的刀子一擋。

  溫良玉的眼神一冷,身子一閃,瞬間來到他的身後,抬腳朝他的腿上穴道一踢。

  楚謹當場華麗麗的跌了個狗吃屎,如此的沒尊嚴。他的雙手握拳,耍賴的捶著地,「我不打了、不打了。」

  「起來。」溫良玉站在他身旁,「再來過。」

  「王爺——」楚謹動作一停,一個大男人露出了可憐兮兮的神情,卻沒人買帳,越想越心酸,「你心中有氣也別找我出啊!」他仰頭看著在樹上作壁上觀的墨寒,「你找三師兄打。」

  墨寒面無表情,壓根不想理會。

  兩人皆是北周最龐大黑暗勢力靈門的弟子,靈門子弟遍布各地,落英劍法出神入化,令人聞風喪膽,他們師承靈門師祖大弟子白陽,世人皆知白陽一生收了六個門徒,墨寒是排行第三,而喳呼個不停的楚瑾第五,莫憐則是唯一的女娃也是最小的一個,至於溫良玉則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他是白陽的第一個徒弟,卻是閉門弟子,身分不一般,外人亦不知。其它徒弟從小聽師父提到王爺就是一臉驕傲,說他什麼骨骼精異,最能盡得落英劍法真傳,可惜頂了個王爺的身分,不可能接掌靈門掌門之位。

  世人眼中的玉王爺愛美人,夜夜笙歌,縱情縱欲,總帶著美人宿在四知苑裡。但其實所謂美人,一進四知苑都會先被藥給迷暈後帶到別的院落。四知苑其實是溫良玉練武之地,而美人不過是個障眼法,他要這樣的名聲,讓世人皆知他荒唐又無用無害。

  「起來。」

  「不起。」楚謹趴得更是五體投地,拉開嗓門,「張公公,我四師兄哪去了,叫他來。」

  憑什麼受苦受難的是他,幾個師兄就當看猴戲的看他出醜。

  張公公上前,同情的看著趴在地上的楚謹一眼,「楚大爺,柳公子用膳後便連夜趕往皇城,說是有要事要辦。」

  「他能有什麼事?頂多就是管管青樓、算算銀子。」

  「管管青樓?算算銀子?」溫良玉不客氣的抬起腳,踩上了他的背,雖然只是微用了些力道,但也足已讓楚謹苦了一張臉,「讓你試試。」

  「王爺,我已經大了,別再這麼踩著我,我也是人,你沒道理這麼侮辱我。」

  溫良玉一哼,「普天之下能令本王有興趣侮辱的沒幾個。」

  說穿了,楚謹還要覺得榮幸。

  「王爺,若你真無所不能,何苦快馬加鞭派人要我趕至墨城,只為陪你在街上演一場擄人的戲?」說穿了,這個不可一世的王爺師兄還欠他一個人情。

  楚謹的話讓溫良玉想起了靳永貞,他沉下了臉,將腳從楚謹的背上移開,心中一團火無處可發。

  楚謹明顯感受到氣氛一滯,他的眼骨碌碌的一轉,一個翻身彈起,湊到溫良玉那張俊美卻帶了絲邪氣的臉前,「我還沒仔細問問,救王爺的人身手挺不錯,王爺若隨便找個阿貓阿狗,只怕沒兩三下就讓那小子給打趴了,不過我看那劍法的路數好似出自靳家軍,王爺,難不成她是傳聞中的靳家二小姐?」

  墨寒在樹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的蠢師弟,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一點眼色都沒有,活該被溫良玉修理。

  楚謹看出溫良玉不想說,至於墨寒更別指望,說不定張公公——

  「張公公,跟楚大爺說說,真是靳家二小姐?」

  張公公在心中嘆了口氣,為免被牽連,連忙低下頭,退了一步。

  「可是明明說他是戰天的異姓弟弟,難不成他們現在成了一對,王爺師兄你被戴綠……」

  他話還沒說完,溫良玉的劍尖已經如風似的指向了他的脖子。

  看來真是讓他給猜中了,楚謹也不怕溫良玉傷他,難得看對方失控,他正樂著,「改日我再找她好好打一場。抓住她之後,我幫王爺問問她跟戰天的關系。」

  劍尖已經觸到了楚謹的皮膚,滲出一滴鮮紅。

  「不許動她。」之前靳永貞的手未傷,或許還能跟楚謹一戰,但現在——她的劍法再好,卻也因為手傷,沒幾招就會露出破綻。若有幾分能耐的高手,都能將她一舉擒獲。

  「王爺開了口,」楚謹的聲音帶著笑意,見他真的發起了脾氣,立刻見好就收,「當師弟的自然得聽從,放心吧!我不會傷王爺的心頭人。不過王爺,我聽說漢陽戰天送王爺八名美人,看在我這麼賣力的陪你消氣練劍的分上,可不可以讓我瞧瞧?」

  消息挺靈通,溫良玉淡淡的看著楚謹,看來憐兒的嘴巴不牢靠。

  「你來遲了一步。」溫良玉收起劍。

  「什麼?」

  「我讓若安把人全帶進京去了。」

  「又給那小子?」楚謹一副捶心肝的模樣,「我的心好痛,王爺就是偏心,有美人就只想到四師兄。」

  溫良玉根本不理會他的喳呼,那八個美人柳若安要如何處置,要留要放,他也不過問。

  張公公上前,拿了帕子讓溫良玉拭手,趁機低語了幾句。

  溫良玉的嘴角一揚,立刻大步流星的離開。

  「喂!王爺,你怎麼走了?你還沒給我交代,美人——我要美人。」楚謹要去攔人。

  墨寒從樹梢一躍而下,擋住了他的路。

  「看來你並不真累,還有心思想美人,」墨寒陰陰沉沉的打量著他。「跟我打一場。」

  楚謹見他神情,立刻搖頭,退了好幾步。「不要。小弟我可不想傷了條胳臂、腿的。」

  「放心,今日不傷你的胳臂、腿,」墨寒的劍直指著他,「只劃花你的臉。」

  「爺是靠這張臉吃飯的,這可不行。」一張臉都被胡子遮了大半,楚謹還說得理直氣壯,他縱身一躍,逃之夭夭。

  「短時間別出現在王爺面前。」墨寒看著也沒留,只淡淡交代,「尤其見到靳二小姐——不,你絕對不能讓她瞧見。」

  靳二小姐!楚謹笑得燦爛,這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可讓王爺找到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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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9 07:18:3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他太開心了,一定得要趕快去找大師兄和二師兄,告訴他們這個「王爺師兄」的好消息。

  不過在去找大師兄和二師兄前,他要先去追上四師兄,美人啊!美人等等我!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靳永貞看著憐兒在浴池裡倒香粉,一下子滿室馨香,在一片煙霧彌漫中,她脫去衣物坐在池裡,不知是對誰發脾氣似的拍著水面。

  憐兒見狀,識趣的沒說話,只是跪在浴池旁,不顧靳永貞覺得多余,堅持在水面上灑滿花瓣。

  「憐兒,你說這宮裡的人,怎麼都不管管他?」終於忍不住,靳永貞開了口,「連沐浴淨身都如此大興土木,大費周章,這溫良玉真是荒唐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了。」

  「王爺行事確實荒唐,只是普天之下除了小姐外,憐兒看誰也管不動王爺。」

  「胡說八道。他現在都收了八個美人讓我走了,我哪有那個分量。今天只給他一把鹽還是便宜了他。」靳永貞停下了動作,喃喃自語的說:「怎麼我行走江湖多年,沒想過學使毒呢?」

  用毒讓他不能說話,說那些甜言蜜語迷惑人心,用毒讓他不要長那麼好看,或許一開始她就不會注意他,這些年來也不會被他左右心神。

  「小姐要什麼毒?」憐兒側著頭,看著靳永貞一臉落寞,不由輕聲問道:「我有位兄長使毒很厲害,只要小姐開口,憐兒都能替小姐拿來。」

  靳永貞微驚的看著憐兒。

  憐兒對她眨了眨眼,這才意識到自己差點曝露了身分,「說笑的。小姐也知我無父無母,只是不想看小姐難過。」

  「我才不難過。」靳永貞一臉的倔強,「現在每人都找到自己的路,戰天和我可以離開,溫良玉抱他的美人過一輩子,很好……太好了。」

  「好或不好,憐兒不清楚。只知道今日小姐在堂上所做之事,若王爺追究,別說小姐,就連戰天——王爺都可以輕取性命。」

  「我知道,」靳永貞轉身趴在池邊,仰頭看著跪坐在池邊的憐兒,「這件事是我錯了。」

  灑完了一整籃的花瓣,憐兒這才停了手。

  「小姐可知戰天是北晉人?」

  靳永貞點頭,「知道。我也知你想說什麼,你擔心他對我不利,因我是滅了北晉的北周大將衛國公的孫女,是嗎?」

  憐兒靜了好一會兒,「之前未見戰公子是有擔憂,但見了之後——戰公子待小姐好,憐兒看在眼裡。只是小姐真了解戰公子?」

  靳永貞眼底閃過困惑,「憐兒,你到底想說什麼?」

  憐兒在心中嘆了口氣,戰天可以為了一個情字,看在靳永貞的分上,忘了亡國之恨;溫良玉也可以為了個情字,為了不能靳永貞難過,不殺戰天,只是放走了戰天,只怕將來對北周有害。

  「晴夫人是戰天的母親,據聞曾是北晉君王的後宮美人之一。」

  「你是說戰天是北晉皇族?」

  憐兒點頭。

  這點倒是靳永貞沒料到的,但是——「縱是皇族,國既已滅,榮華富貴也成昨日黃花。」

  憐兒輕嘆,若戰天認命倒無妨,只是這些年他行走各國,表面上看來是個結交權貴、賺取財富的賣藝商人,實際上戰天並不只是個商人這麼簡單。只是這些話,她無法坦誠,王爺並不想讓小姐知曉。

  「縱使不談戰天是否有野心,就單談情感——小姐將之視為兄長,戰公子呢?他也把小姐當成妹妹嗎?」

  這個問題問倒了靳永貞,在今天以前,她可以理直氣壯的說當然,但方才戰天在房裡的一番話,令她一句否認的話都說不出口。

  「看來戰公子並沒把小姐當妹妹,」憐兒心如明鏡的看著靳永貞,「小姐知道了他的心思,難道還要跟著他嗎?」

  「憐兒,」靳永貞微微一笑,「戰天是個君子,這些年來以禮相待,他待我極好,是兄長也是救命恩人。」

  憐兒看著靳永貞臉上的笑,心中沒來由的同情戰天。當君子是好,但是有些時候君子太以禮相待,就失了先機。尤其他的對手還是以流氓耍賴當手段聞世的溫良玉。

  「憐兒覺得小姐真幸運。」

  幸運?靳永貞不解的看著跪坐在池邊的憐兒。

  「是啊!想想以前小姐身邊有王爺凡事護著,離開了王爺後,又遇上了與王爺相貌不分上下的戰天,對小姐好,讓小姐離開皇城之後還能平平安安,這不是幸運嗎?」

  靳永貞靜下來一想,自己確實也是幸運,但她不得不老實說:「憐兒,其實我當年面上說的好聽是為了報戰天的救命之恩,實際上……我是看上戰天長得好看才願意跟著他的。」

  憐兒聞言,忍不住笑了出來,「憐兒猜想得到。小姐是個重外貌之人,只要遇到好看的人心都軟了。就像與王爺初識之時,因王爺俊秀,小姐另眼相待,戰公子也長得好看,難怪小組會心軟。只是小姐,戰公子長得好,這些年來待你也好,你對他真的都不曾動心嗎?」

  動心?戰天?靳永貨搖搖頭,看著水面上的紅色花瓣,「心裡有了人,就裝不下別人了。他是兄長,只能是兄長。我與他有五年之約,用五年的時間報他救命之恩。」

  之後,她會離開。但這個決定她並不打算跟憐兒說。以免她管家婆的性子又起,自己耳根子不能清淨。

  講到承諾,憐兒知道再說什麼都無法說服靳永貞。只是王爺不是個大方的男人,他絕對不肯讓小姐待在風華絕代絲毫不輸自己的男人身邊。

  靳永貞深吸了口氣,連頭帶人整個沉入池裡,沉進水裡,耳邊沒了憐兒的聲音,只有一片安靜。

  只是這片安靜卻透露了一絲的不尋常,她將頭探出水面,毫無准備的直接就對上了一雙深潭似的漆眸。

  她吃了一驚,身子一滑,差點又沉入水底。

  溫良玉有力的雙臂扶住了她。

  她扯回自己的手,語氣有一絲氣急敗壞,「轉過身去。」

  「這是本王地盤,有你說話的余地嗎?」溫良玉的話擺明了消遣之意。

  靳永貞回他一記白眼,衣服雖擺在不遠處,但若要拿肯定得離開浴池,她將身子一沉,慶幸水面上滿是花瓣,若真要看也看不出什麼。

  「王爺不在四知苑,跑來這裡做什麼?」

  四知苑?他打趣的看著她,「來這裡自然是因為在四知苑歡暢得很,流了一身汗,想來沐浴一番,沒想到你已經在這裡等我。」

  「誰等你,你不要——」她驀然閉上了嘴,何必跟他發脾氣,她與他之間已經無話可說,他身分矜貴,以捉弄人為樂,認真只是苦了自己,「擾了王爺雅興是小的不是,但小的還得顧念名節,煩請王爺稍離半刻,小的馬上穿衣離開。」

  「名節?」他撩起一把她散在水面上的青絲,「這東西你還有嗎?」

  「你——」她氣得挺直身子,涼冷的空氣襲來,想起自己一絲不掛,只能既尷尬又不甘心的連忙縮回水裡。

  「無須驚慌,雖然本王眼沒瞎,辨得出雌或雄,但因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戰靳,你是叫這個名字是吧?」

  她瞪著他,幾乎要咬牙切齒了,「是。」

  「極好,既然你是戰靳,是名男子,所以本王就把你當成男子,同為男子,裸身相對,無須驚慌。」

  她快要氣暈過去了,都到這個節骨眼了,他還要取笑她。

  「王爺,小的是王爺的救命恩人。」她瞪了他一眼,「請王爺就當報恩,暫且移駕他處。」

  他好笑的看著她,緩緩的站起身。

  靳永貞見狀暗松了口氣,沒料到他不是往外走,反而解開衣帶,脫掉身上的紫袍。

  靳永貞的眼睛瞬間睜大,差點又身子一滑,整個人沉進水裡,她連忙穩住,氣急敗壞的說:「你做什麼?」

  他低頭看著她一張臉又紅又慌,不由一笑,「沒什麼!你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向來知恩圖報。陪你沐浴,就當報恩。」

  陪她沐浴……當報恩?靳永貞瞪大了眼睛,這般無恥的話,普天之下也只有溫良玉可以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又坦蕩蕩。

  「本王還沒伺候過人,」溫良玉目光緩緩的打量著她,「該先替你洗發還是洗身子——」

  「閉嘴。」她整個人都紅了,也不知是羞還是氣的。「王爺收下了八名艷妓,便是同意戰天與我離去,所以還請王爺自制。」

  他脫衣的手頓了一下,眼中嚴厲一閃,「靳永貞,別在這個時候跟本王提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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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9 07:18: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我是戰靳,」賭氣似的,她對他吼道:「不是靳永貞,你出去。」

  溫良玉沒有動作,神情鐵青的看她。

  她看著他閃著怒火的眼神,不祥的直覺讓她全身泛起一陣雞皮疙瘩,下意識的想遠離,但她一動,他卻突然彎下腰來,懲罰似的拉扯她的頭發。

  她痛呼了一聲,不由自主的仰起頭,還來不及罵人,他已低頭吻住她的唇。

  靳永貞不敢相信他竟敢用方才碰了別的女人的唇碰她,她用牙齒咬住他的下唇,嘗到了血腥的味道。

  溫良玉一痛,松開了手。

  趁這個機會,靳永貞猛然從池裡起身,用最快的速度拿起一旁衣物,披在身上,大步往外逃。

  但他卻比她還快,手握著她的手腕,蠻橫的一扯,把她扯進了他的懷裡,她踉蹌一步,背撞上他的胸膛。

  「本王是收下八名艷妓,同意讓戰天一行走,但可沒說之中包括你。」他的唇在她的耳際低語,「因為你從來就不屬於戰天。」

  她腦子轟的一聲,傻了。他收了戰天的人卻不放走她?!她猛然掙扎,「你使詐!」

  「那又如何?」

  她的身子一僵,是了!不管時光經過多久,他是溫良玉,向來為所欲為的玉王爺,自以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耍弄任何人都無須理由。

  「你簡直不可理喻。」她惱怒發顫,克制不住情緒,「如果我想走,你留不住我。

  這世間不是你想要什麼就一定能得到什麼,放開我,別逼我動手傷你。」

  「你舍不得。」他緩緩的收緊了環在她腰上的手,讓她更貼近自己,低下頭吻了下她的右肩。

  她的心一顫。

  「本王會讓人治好你的手。」

  「此事與王爺無關,不煩王爺費心。」

  他的手占有性的一緊,低下頭吻著她的後頸,刻意在上頭吮出一道瘀痕。

  頸後的刺痛令她微微瑟縮,用盡全力才能克制心頭的悸動,一個回身轉向,一掌就要打向他的胸膛。

  他卻快速的反手擒住她的手,蠻橫的把她拉往他懷中,箝制住她,並狠狠吻住她的唇,狠狠的狂吮著。

  她掙扎著想要從他懷抱掙脫,「你身邊美人無數,並非要我不可,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放過我?」

  他眸光倏地一沉,輕輕的笑了,「我也想知道。」

  冷不防,他拿著自己方才脫掉的外袍把她包得密實,打橫抱起來,大步走了出去。

  原本在外頭等著的憐兒一看到兩人的樣子,愣得雙唇微張,她其實不想幫著王爺的,只是——她苦惱的搔頭,壓下心頭的內疚,抬頭看著天上一輪明月,有情人本該終成眷屬,所以她幫這一把是對的,肯定是對的,只能這麼想,她才能心安的露出一抹笑。

  溫良玉抱著靳永貞大步的走向四知苑,直穿過院裡的桃花林,一腳踢開小樓的房門。

  「看吧!」他將她放下,「四知苑。」

  靳永貞一得到自由,隨即拉緊身上的紫袍,退了好幾步,離開他的掌握,僵著身子,目光看著四周。

  別說美人,就連一絲屬於女人的香氣都沒有。

  「那些女人我讓若安帶走了。」

  她僵住,臉上閃過一抹復雜的情緒,「就算沒有她們,也有別人。」

  「你嫉妒?」盯著她隱含怒氣的模樣,他揶揄道。

  她咬著牙沒回答。

  「很好。記住這個感覺,」他上前勾起她的下巴,直視她的眼,「這就是本王聽到你口中吐出戰天兩個字的感受。」

  他是說他會嫉妒?她不信他,他是溫良玉,要風得風,做事向來心安理得,絕對不明白妒忌為何物。

  「戰天是我哥哥,我想怎麼提就怎麼提。」她的身子一縮,躲過他的手,就要繞過他,往門外的方向跑。

  但他只是伸出手,就輕輕松松的把她給拉回來。

  她掙扎卻掙扎不開,沒想到不過短短三年的時間,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玉王爺的力氣竟然在她之上。

  「我給過你機會,靳永貞。」

  「戰靳。」她倔強的抬了頭,就是不要如他的意。

  溫良玉眯著眼,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戰靳?好一個戰靳。」

  他異常平靜的語氣,沒來由的令靳永貞頭皮發麻,她扭著手,小心翼翼的看著他,「放手。」

  他輕挑了下眉,緩緩松開了手。

  她松了口氣,轉身要走。

  突然他一個彎腰,直接把她給扛在肩上。

  靳永貞只來得及尖叫一下,就發現自己整個人掛在他的肩上。

  「該死的。」她掄起拳頭捶打著他,「溫良玉,你這個瘋子,把我放下來。」

  溫良玉果然把她放下來,不過是把她放在床上,沒讓她有逃開的機會,直接將她壓在床上,低下頭吻著她的頸項,順勢扯掉她身上的紫袍。

  「溫良玉,我服輸,」她曝嚅的聲音裡,有控制不住的顫抖,「我承認我是靳永貞,這樣可以了吧?放開我。」

  溫良玉聞言果然停下了動作。

  她想要推開他,但是他還是壓著她不放,兩人的鼻息近到彼此可感受到,「別鬧了。三年前我被逐出了皇城,我與你之間已經不可能。」

  「靳永貞,」他直視她的眼眸,「本王眼中從沒有不可能。這輩子,我跟你沒完沒了。三年前,我要你等我,你沒有。我發誓,若再相遇,我絕對不會放手。」

  靳永貞的心一緊,不是她不想等,而是不能等。聖旨已下,再無轉園。那道聖旨是她心中的魔。

  承受他令人無法喘息的壓迫,靳永貞懦弱的撇開臉。

  「你怕我?」他灼熱的唇幾乎貼在她的耳朵上,「你不該怕我。你走了,我找不到你,我才應該害怕。」

  她壓抑不住泫然欲泣的情緒,他向來自傲,未曾見他示弱,如今竟……她從不想傷他的。

  她仰起頭吻上他的唇,她的吻輕柔,卻久久的纏著他不放。

  「你該知道,我從不是個君子。」他貼在她的唇上低喃。

  她嘴角一揚,「風流王爺,我也從不指望你當個君子。」

  她話才說完,他立刻攫住她的唇狂猛的吮吻,不只代表著他的急切,更是宣泄長久以來的壓抑,「我想你,真的好想……」

  她聽到了……眼角的淚滴下,說不上是高興還是悲傷……

  靳永貞閉著眼,覺得自己的身子像被什麼輾過似的酸痛難當,她想要一動也不動,但是房內的聲響逼得她睜開了眼。

  「小姐。」憐兒看床上有動靜,立刻一臉討好的上前,「你醒了。」

  靳永貞的臉難得露出一抹紅暈,但又忍不住氣,「昨夜是你存心幫他的。」

  憐兒無辜的眨了眨眼,她這個當師妹的當然希望師兄能得償所願,抱得美人歸,所以偷偷施點小手段,這也是無可厚非。

  「憐兒伺候小姐。」她連忙扶起靳永貞。

  「什麼時辰了?」

  「已經巳時了。」

  靳永貞的心一驚,連忙坐起身,「快拿我的衣服過來。」

  憐兒不解,但也立刻拿了套干淨的女裝上前。

  靳永貞一愣,「怎麼拿這個?」

  「小姐還要著男裝?」

  「當然。」

  憐兒壓下困惑,立刻去拿來。

  「昨日戰天說巳時便要走。」靳永貞見憐兒磨磨蹭蹭,索性自己來,「我已經遲了。」

  憐兒覺得自己混亂了,「小姐,彌要走?」

  靳永貞站起身,刻意忽略雙腿間的不適。

  「等等,小姐,」憐兒連忙阻止靳永貞,「小姐,你現在跟王爺可說是該做不該做的都做盡了,你還要走?」

  「我與戰天有五年之約。」

  憐兒的腦子轟的一聲,呆住了。這個時候還記得與戰天的約定,可以想見王爺會如何怒火衝天。

  「小姐,」憐兒試圖講道理,「你已經是王爺的人了,為了小姐的名節,小姐勢必得要留在王爺身邊才行。」

  「名節?那是什麼?」

  憐兒愣住了。

  「名節這種東西是閨閣千金為了找戶好人家,安安穩穩過完一生,所以要用死來守著的,而我呢?」靳永貞說得雲淡風輕,「或許我曾有一絲在意,但在我闖宮闈、被逐出家門、改名換姓,跟著雜技團游走四方的這些年來,那已經不放在我心上。王爺是我此生所愛,我把自己給了他,但是我們之間——走不在一塊。」

  憐兒的臉色一白。

  「憐兒,」靳永貞靜靜的看著憐兒,「別忘了,還有聖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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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發表於 2016-12-19 07:24:3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三章

  「聖旨已經被王爺一把火給燒了。」憐兒急急的說:「更何況小姐跟王爺縱使還未大婚,但也是夫妻了,所以……」

  「我怕的是爺爺。」靳永貞此生都無法忘記,爺爺斷她一手,狠絕的說,若她抗旨,他定會剛烈的拿自己的項上人頭謝罪。

  提到了靳單易,憐兒徹底的無言。

  若不是因為對像是靳永貞,戰天的執著倒會令溫良玉心中生出幾分欣賞來。

  溫良玉盤腿坐在榻上,淺笑的看著戰天一臉平靜,「時辰已不早,戰公子不急著啟程嗎?」

  「昨日王爺一諾——讓在下與舍弟離去,等舍弟前來,在下便告退。」

  「戰公子,」溫良玉的聲音懶懶的,「本王是收了你的美人,也答應放你們一行人走,但之中沒包括戰公子所謂的弟弟,她不屬於你。」

  戰天聞言,目光如炬的看著溫良玉。「王爺這是強辭奪理。」

  「縱是如此,也是有個理字,你走吧!」溫良玉的黑眸閃著光亮,讓張公公領著侍女將他要賞賜的珠寶器皿全都送上,「本王謝謝你這些年來,對她的照顧。」

  「這些東西,在下不能要。」戰天一口回絕。

  「戰公子還是收下吧。」溫良玉壓根不理會戰天的回絕,「墨寒,送戰公子一程。」

  看著墨寒,戰天的眼神微冷,他知道這個靈門弟子的能耐,若只有兩人,或許一拚可以打個平分秋色,但這是玉王府,他的護衛進不來,溫良玉一聲下令,他沒有活著走出王府大門的機會。

  「王爺,如果沒有墨寒,你有什麼?」

  溫良玉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

  「若她遇險,縱是只有我一人,我也能護她周全,而王爺呢?」戰天看著溫良玉,「王爺身邊少了侍衛、少了墨寒,怕只能淪為俎上肉,任人宰割。」

  溫良玉的嘴角譏諷微揚,「你的意思是本王不如你?」

  「除了王位、權勢,王爺有哪一點值得在下心服?」

  「她愛我。」溫良玉簡單而緩慢的說。

  戰天的臉一白。

  「在本王後悔之前,你走吧!」溫良玉目光炯炯的看他,「他日戰場相逢,各為其主,本王不會留情。」

  戰天幽幽看他,「就憑你?」

  「是。」溫良玉懶懶一揚唇,「就憑我,一個世人眼中一無是處、只知風花雪月的風流王爺。」

  戰天輕搖了下頭,「不論王爺信或不信,我只想避世求得一方安樂天地。」

  「寶劍縱使藏於鞘內,依然難掩其鋒芒,只怕你想避也避不開。」

  戰天的目光與他對視,思忖他話中的語意。

  「哥哥,你等我很久了吧。」

  溫良玉的淡然在看到靳永貞一身男裝、走向戰天時一變。

  戰天一見她,眸光瞬間一柔,「你來便好。等多久都無妨。」

  靳永貞斂了下眼,轉身看著溫良玉,到他的面前跪了下來。

  「你這是做什麼?」溫良玉壓下心裡的激動,低頭看著她的動作。

  「向王爺拜別,」靳永貞抬頭凝視著他,清亮的眸子掠過一抹柔光,「祈願王爺日後一切安好。」

  她的示弱,讓他寒了臉。

  靳永貞柔柔一笑,「王爺收下哥哥送上的八位美人,理所當然要放我們一行人離開,王爺位高權重,自然知道君子不能言而無信。」

  「本王向來不是君子,昨夜,我們已經談過這件事。」

  「王爺不是,但我是。」她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輕觸他的臉頰,「我與哥哥有諾,請王爺成全。」

  溫良玉曾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但一遇上她,卻是束手無策,她竟放軟姿態求他成全?他成全她,誰來成全他三年來的相思成災。

  「你只守著對他的諾,卻忘了與我的約。我要你等我,但你沒有等我,現在還求我讓你走。」

  她的心酸澀,眼眶濕潤,「對不起。」

  他伸手握住她的後頸,將她拉到跟前,「靳永貞,長進了。知道本王吃軟不吃硬。」

  她沒說話,依然幽幽的看著他。

  「好。」溫良玉輕松撂下一句,「我讓你走,不過我要跟著你。」

  靳永貞原本想哭的情緒一瞬間消失,「你要跟著我?」

  「是。」溫良玉回得理所當然,拉靳永貞進自己的懷裡,看著一臉面無表情的戰天,「戰公子,以後本王若有得罪,都是貞兒的錯。」

  靳永貞難以置信。

  戰天聞言不知該氣還是該笑,「恕難從命。」

  「本王要跟著,也不是問你的意見,所以無須你從或不從。」

  玉王爺喜怒不定,想要的便要到手,戰天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王爺是北周皇子,游走各國,難道不怕有心人傷你?」

  「唯一能傷本王的人,現在在我懷裡,所以若戰公子他日要與當年北晉王侯為求一勝、不顧禮義使計的話,倒是可以拿貞兒威脅本王。」

  戰天神色陰郁,「在下不屑小人伎倆。」

  「好,」溫良玉一笑,戰天夠驕傲,傲得不會用陰謀,「有戰公子這一句話,本王安心了。」

  戰天若有所思的看著溫良玉,或許這個玉王爺根本不若世人所見,他的城府之深或許還在他之上,只是為什麼……

  他斂下了眼,「靳弟。」

  靳永貞聽到叫喚,想要掙脫溫良玉的懷抱,但他不肯,只是把人抱得更緊,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忘了你我五年之約。」

  靳永貞震驚的看著戰天。

  戰天淺淺一笑,「凡事有先來後到,既是你與王爺先有約,君子不該奪人所好。你本該屬於他,從不屬於我。只是離去前,」戰天看向溫良玉,「在下想請王爺相允一事。」

  「說。」

  「戰天可否討教王爺?」

  靳永貞一驚,看著戰天。討教?是比試嗎?跟溫良玉比試?她搖頭正要開口——

  「若是在下輸了,立刻啟程離開墨城。」

  「好。」

  靳永貞抬頭看著溫良玉,「你瘋了。他是漢陽戰天,你要胡鬧也該有個限度。」

  溫良玉笑了出來,「你這是擔心我敗,還是你的戰天哥哥敗?」

  這明明就是顯而易見的事,她只能轉向戰天,「哥哥,請你……」

  溫良玉把她給推到一旁,對憐兒使了個眼色。「男人的事,男人自己解決。」

  墨寒立刻給兩人送上了劍。

  溫良玉拿在手上把玩,「該用左手跟你打還是右手?」

  「溫良玉!」靳永貞低聲的斥了一聲。

  溫良玉轉頭對她一笑,「左手好了,」他將劍穩穩的拿在手上,「因為你慣用左手,自然跟你一樣。」

  靳永貞的太陽穴狠狠抽痛,看著戰天求情,「哥哥,刀劍無眼,還請手下留情。」

  戰天聞言,臉上閃過幾絲黯然,這場比試不論結果如何,他終究是輸了,他對靳永貞微點了下頭,才看向溫良玉,「請。」

  溫良玉掌心向上,對戰天勾了勾,「來吧。」

  戰天的眼神一冷,「得罪了。」

  戰天的劍帶著劃過空氣的聲響,嗖的朝溫良玉而去。

  溫良玉手腕輕輕一彈,撥開戰天刺過來的劍。

  戰天看出了空隙來,劍光凌厲,直刺溫良玉的咽喉。

  溫良玉抬起手,雙劍交峰,刺耳的鏗鏘聲響起,雙方你來我往,劍光飛舞,看得靳永貞一時傻了眼。

  溫良玉……看他從容,宛若腳未點地的移動身軀,戰天步步相逼,卻絲毫近不了他的身。

  突然溫良玉眼底厲光一閃而過,手中的劍一轉,不再漫不經心,凌厲一劍刺出。

  戰天的心一驚,身子一側。

  溫良玉的劍本可劃過他的喉嚨,但他的手腕一轉,只削向他的發束,一縷漆黑的發絲被削落地。

  戰天停下了動作,一動不動。

  溫良玉淺淺一笑,緩緩的收回劍,「戰公子,好劍術。」

  「敢問王爺師承何人?」

  溫良玉不語,目光取笑的看向呆楞的靳永貞。

  靳永貞早就被眼前所見給驚得腦子一片空白,只能愣愣的看著他,無法做任何的回應。

  戰天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王爺該是師承靈門,最後卻是用靳氏劍法勝了在下。」

  「若非戰公子太過自信,」溫良玉將劍交給墨寒,「這場比試勝負未定。」

  落英劍法乃是游歷四海之劍客所創,招式多了些飄逸,點、勾、挑,柔中帶剛,與靳氏劍法全然不同,靳氏劍法是為上陣殺敵,要的是一招斃命,砍、劈、刺,滿是霸氣,但溫良玉卻是集兩派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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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發表於 2016-12-19 07:24:4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原以為玉王爺不過是個紈褲,最後才知,他冷眼笑盡天下人。

  戰天舉手一揖,「在下願賭服輸,告辭。」

  他的一聲告辭拉回了靳永貞的理智,她連忙想跟隨,但手腕隨即被溫良玉拉住。

  靳永貞轉身看他,千言萬語最後只化成一句低語,「我只是想要送送他。」

  溫良玉看著她的雙眼,緩緩松開了手。

  靳永貞得到自由,快步走向緩步走近大門的戰天身旁,「哥哥。」

  「王爺能護你周全,我也就安心了。」戰天沒有看她,用盡一切力氣讓自己一臉看不出喜悲。

  靳永貞心中五味雜陳,車隊已等在外頭,數十護衛一看到戰天全都一擁而上。

  戰天在馬車旁停下了腳步,終於抬頭看著她。

  看著她在眼眶打轉的淚,他伸出手輕觸著她的臉,最後戀戀不舍的劃過她的唇,「若他日相逢,記得一定讓哥哥看到你幸福快樂。」

  「哥哥一定要平安。」

  戰天斂下閃著復雜神情的眼眸,彎下腰輕吻了下她的唇,一觸即離,轉身上馬,頭也不回的離開。

  看著遠去的人馬,靳永貞忍不住落下了淚。

  溫良玉大步向前,伸出手將她抱入懷裡。

  靳永貞把頭埋在他的胸膛,淚落得更凶。

  他的手撫著她的後背,「靳永貞,別太過分了,你把屬於本王的唇給人親也就算了,現在還在本王的懷抱裡為另一個男人落淚,把眼淚鼻涕全抹在本王衣袍之上,真以為我無動於衷?」

  她心中原本的離情全被他的話給逼走,沒好氣的抬頭看他一眼,「你還敢說話?說!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

  「我從未瞞你,我不是早就把你給的馬取了個名叫黑修羅嗎?是你這般俗人被外表所騙,怪不得我。」

  她用力的一抹淚,推開他,正要往王府大門走,但突然腳跟一轉,走向相反的方向。

  溫良玉反手拉住她,「靳永貞,你太小氣了。這麼點小事跟本王發脾氣?」

  無恥、無恥!她瞪著他,「小事?以前我處處護著你,你卻處處令我出錯發窘,在你眼中看來只是小事?」

  「跟你賠罪便是,說到底,你也算是我師父。」

  靳永貞一楞,「我?」

  溫良玉在她氣衝衝的當下送上了幾句誇讃,「你不是總叨念著要我練劍防身,還教了我不少招式。」

  她點了點頭,但她一直以為站在旁邊的他根本就心不在焉,沒想到……

  「是我教你的?」

  溫良玉點頭。「是啊!師父。」

  溫良玉不用看都知道墨寒和憐兒現在肯定一臉不以為然,若讓他真正的師父知道,可能會氣得吐血。

  靳永貞直視著他的雙眸,「你真以為我傻嗎?你的路數有靳氏劍法的影子,卻有更多落英劍法的招數。所以你的師父不是我,是墨寒。」

  縱使向來冷靜的墨寒這下也忍不住一口氣沒順過來,這個靳家二小姐,腦子真的不好。

  「墨寒?」溫良玉揚聲大笑,「是啊!是墨寒。」

  他的大手一攔,摟住了她的腰,走進了玉王府的大門。

  【第十章】

  「所以四知苑是你跟墨寒練劍的地方。」

  「是。」溫良玉手拿著劍,輕輕松松的一揮一動擋著靳永貞的劍。

  她說要切磋,他由著她,但不想傷了她,所以都是她在攻,他在守。而她也沒真心放在比試。

  張公公遠遠看過去,不由嘆了口氣,「這哪是比劍,分明是在調情。」

  在一旁的憐兒輕笑,「張公公,嫉妒啊?」

  張公公搖著頭,「只是擔心,若是靳二小姐在墨城的事傳進宮裡,可不知又要惹什麼風波。」

  「放心吧。公公難道沒聽到傳聞?」

  張公公看了憐兒一眼,最後一笑。

  柳若安回京,將戰天送上艷妓給玉王爺的事傳了出去,一下子玉王爺在墨城的玉王府藏了嫵媚誘人的艷妓一事傳遍大街小巷,只道玉王爺夜夜笙歌,只顧與艷妓玩樂,名聲已經荒唐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若是靳二小姐知道自己在他人眼中成了王爺的艷妓,不知心中做何感想。」張公公不由嘆道。

  憐兒認為外頭那些繪聲繪影的流言根本無須放在心上,只要王爺和小姐兩個人安安樂樂的在一起就好。只是,她瞄了張公公拿在手上從京裡快馬加鞭送來的書信,只怕自在逍遙的日子快到頭了。

  溫良玉注意到靳永貞的身形移動有些緩慢,看來是累了。手腕靈巧一轉,劍柄一擊她的手腕,將她手中的劍擊落。

  她忍不住杏眼一睜,瞪著他。

  溫良玉無辜的一個聳肩。

  靳永貞皺了皺鼻子,轉身走開,實在很傷人,在她眼中,該要一輩子手無縛雞之力的溫良玉竟成了個高手。

  溫良玉不客氣的跟上前,一把摟住了她的腰。「本王流了一身汗,就當給你個甜頭,讓你侍浴。」

  她曲起手肘,用力撞向他的胸膛。

  他靈巧一閃,手才離開一下,轉眼又回到了她的腰上。

  看著兩個人摟摟抱抱,張公公還是硬著頭皮上前,「王爺。」他也不想壞了王爺的好事,只是……他恭敬的拿起手中的信,「太子傳書。」

  靳永貞身子微僵了下,看了他一眼,離開了他的懷抱,默默的走開。

  溫良玉面無表情的伸出手接過,這幾日京裡傳書是一封急過一封,談的不外乎是他荒唐行徑,但皇兄卻是第一次傳書而來。

  他淡然處之,默默將信讀完,然後用火點燃,燒成灰燼,最終化為飛舞在地面的塵。

  靳永貞整個人沉在浴池裡,聽到後頭的腳步聲,輕聲的說道:「你回京去吧。」

  顧不得沾濕自己的衣袍,他坐在浴池邊,「你跟我回去。」

  靳永貞轉身看他,「不可能。」

  溫良玉一個揚唇,用手背輕撫著她的臉頰,「父皇要我返京參與圍獵。」

  轉眼秋至,是皇家秋狩時節,靳永貞微斂下眼,「若是聖上有令,就回去一趟吧,但別想我跟著你去。」

  他敢抗旨,可她沒勇氣。

  溫良玉起身,脫去衣物,也跟著沉入水裡,在她走開之前抱住了她。

  她僵著身子,以為他會想盡一切辦法說服她點頭,但他卻什麼都沒說,這反倒令她覺得不對勁,「你不說些什麼?」

  「要說什麼?」他眼底閃過笑意,低頭要吻她。

  她躲著他的吻,「勸我跟你一道去。」

  「我已經是你的人,我認命了。」

  她沒好氣的看著他,說的好似她占了他天大便宜似的。「接下來,你索性要我對你負責,給偽個名分算了。」

  他幽邃的眸子鎖住她,「這個點子倒不錯。」

  「好,我娶你。」她俏皮的對他一眨眼,「你要入贅,你敢嗎?」

  溫良玉用力的吻了她一下,在她還來不及反應前,得意的反問:「有何不敢?難道真要讓我們名不正言不順的過一輩子。」

  靳永貞臉上的笑意微隱。

  她一閃而過的落寞令他心中有根弦被輕撥,他目光一柔,勾起她的下巴輕吻她的額頭,「只要是你想要的,本王都給你。入贅而已。我不在乎。」

  她怔怔的看著他,明白以他的身分說要入贅是難上加難,但他有這份心就足以令她感動。

  她緊抱著他,身子緊貼,用熱吻吻住了他的嘴並感覺彼此身上的熱氣。其實現在能這樣抱著他,她該知足了。

  靳永貞隱約可以聽到周遭傳來細雜的人聲,還伴著陣陣馬嘶聲,空氣飄著綠草的味道,她就像處在衛城外的大草原一般。

  她翻了個身,是夢吧!這是墨城的玉玉府,怎麼會有這些草原景像……她眨著眼,看著上方半圓形氈帳,她又閉了起來,但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猛一睜開眼。

  扇形的頂棚、掛在牆上的弓和毛氈……她彈坐了起來,錯愕的看著眼前的擺設,這明明就是個麾帳,她正一身白色單衣的躺在一張獸毛褥上頭。

  「小姐,」端著一盤烤羊肉走進來的憐兒一看到靳永貞醒了,立刻露出一笑,「王爺估計你這個時辰會醒,果然神算。睡了一天一夜,小姐該餓了吧?」

  「這是怎麼回事?」靳永貞這個時候才不在乎五髒廟的問題,踩著鋪在草地上的獸皮,也顧不得打著赤腳,直直追問:「這是哪裡?」

  「木蘭圍場。」

  木蘭圍場?皇城外的秋狩之地……靳永貞腦子轟的一聲,她的聲音一揚,「我怎麼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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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發表於 2016-12-19 07:25: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章

  「小姐喝醉了,王爺就抱著小姐上了馬車,到這裡了。」憐兒很識相的把事情講得很簡單,因為事情都是王爺做的,她才不想平白無故面對小姐的脾氣,下迷藥的人是王爺,與她無關。

  「我喝醉了?醉能醉個一天一夜,被他從墨城帶到木蘭圍場都沒醒?溫良玉,他真是瘋子!」她難以置信,「他人呢?」

  「王爺被聖上召去了。」

  她的心一突,「可是我被發現?」

  憐兒搖頭,「不是……也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急急的說:「講清楚。」

  「眾人皆知漢陽戰天向王爺呈上美人,王爺寵愛有加。今日王爺抱著小姐從馬車上走進穹廬,不少人都看見了。都在說王爺不顧禮法,竟帶著府中艷妓前來秋狩,棄皇室尊嚴不顧,話傳進了聖上耳朵裡,自然就把王爺叫去了。」

  靳永貞的太陽穴隱隱作痛,溫良玉擺明有心生事。

  「小姐,別惱。你先吃點東西,」憐兒討好的道:「這可是王爺特別交代,知道小姐喜歡。」

  靳永貞知道憐兒是有心幫溫良玉緩頰,但是此事非同小可,她的臉色實在沒法好轉。

  在帳裡等到了天黑,就在靳永貞覺得快要受不了時,她聽到門口有動靜,就看到門氈被掀開,溫良玉大步的走了進來。

  她立刻從床上跳起來,衝了過去。

  溫良玉輕輕松松伸手一把將她給抱住,「如此激動相迎,為夫甚是感動。」

  她是要教訓他,可不是要跟他親近,她掙扎著,但他卻沒打算放手。

  憐兒在一旁見了,很識相的退了出去。

  溫良玉低頭吻了吻她的臉,「你好香。」

  她皺眉,都什麼時候了,他還說——她好香?

  「你難道不怕死嗎?」她斥道。

  溫良玉一把抱起她,坐在床上,然後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如果有你陪著一起死的話,就不怕。」

  她瞪著他,手已經握成了拳頭。

  他將她的手舉起,吻了一下,「你也不能怪我,父皇催我返京參加這無聊透頂的秋狩,我又舍不得你,自然得把你放在我身邊,順便帶你來散散心。」

  「帶我散心?」她抽回自己的手,「若讓人發現了如何是好?」

  「眾人皆說我帶了名艷妓,父皇也找我去數落了一頓,所以沒事。只是你得委屈一下,當本王幾天艷妓。」見她一臉難掩擔憂,他勾魂一笑。「別怕,一切有我。」

  「就是有你才可怕。」她反手抽打了下他的肩膀。

  他不痛不癢的哈哈大笑,在她惱怒掙扎要走前,修長的身子翻身壓住她,用力的吻了下她的唇。

  她雙手推著他,左閃右閃的想躲過他的唇,但他單手一握,就抓住了她揮個不停的手。

  自從他身懷武藝的事情說破之後,他就一點都不客氣的動用蠻力,現在她根本只有任由他擺布的分,頂多只能很嚴厲、很認真的瞪他。

  他依然笑臉盈盈,熱燙的唇放肆地在她的唇上吻著,大手也在她的身上沒了分寸,「外人都說本王有艷妓相伴,醉倒溫柔鄉,不顧禮法,既然別人都這麼說了,我沒這麼放肆就太對不起外人的期待了。」

  聞言,她忍不住抬起頭,像是懲罰似的用力回吻他。

  雖說是要帶她來散散心,但已經過了三天,靳永貞很氣憤的發現他們散心的地方只有那張床。

  她拍開了溫良玉又要環上她的手,整天都跟她窩在營帳裡,他真的很享受自己聲名狼藉到極致的感覺。

  溫良玉不死心的手又摸了上去,讓她上半身可以壓在他的胸膛,「今晚帶你散散心。」

  她沒好氣的瞄了他一眼。

  他哈哈大笑,「是真的。」

  她狐疑,「真的?」

  「我何時騙過你?」

  「常常。」

  他笑得更得意,一點羞恥心都沒有。

  靳永貞心裡也想出去,只是……「不會被發現嗎?」

  「夜黑風高,放心吧。不過——」他也不顧自己裸著身子,走到一旁拿起面紗,然後斜臥在她的身旁,放在她的臉上,「你得戴上。」

  靳永貞雙眼閃閃發亮,吻了下他的唇,立刻完全沒有異議的將面紗戴上。

  「本王今夜給你打只鹿當夜宵。」

  兩人又在床上磨蹭了好一會兒才換好衣物出帳。

  帳外墨寒已經牽來了黑修羅,靳永貞瞄了眼馬背上的箭筒,裡頭有把弓,不過就只有一枝翎箭。

  「就一枝?」她眼底含著笑意。

  「是啊!」溫良玉驕傲的一揚首,「本王今日讓你見識真正的百步穿楊,一矢中的。」

  「我只見識到你的臉皮,」她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臉頰,「已經是厚到無法無天的地步。」

  他哈哈一笑,翻身上馬,彎下腰,趁她後退前長手一撈,緊箍她的細腰,硬是把她抓上馬。

  「與你共騎,你真不怕讓人見著你我摟摟抱抱,到聖上面前又參你一本。」

  他的下巴擱在她的肩上,任著黑修羅緩慢的向前,「眾人皆知本王寵愛艷妓,我只怕不能與你更親近些,讓那些人嫉妒得紅了眼,誰理會父皇腦子怎麼想。」

  普天之下或許只有他敢如此的肆無忌憚,但也或許是這樣的放肆,今日他們才能走在一起。

  秋高氣爽好時節,說是夜黑風高實在不盡切實,一片大草原上,一輪明月高掛夜空,微風習習吹來,隱約間大地還閃著亮光。

  靳永貞放松地靠著他的胸,在微高的山坡上,靜靜的看著眼前,思緒不自主的飄遠,上次在此有姊姊相陪,那時的自己無法無天,隨心所欲,而今呢?她在溫良玉的懷裡,可以笑看這天下,但姊姊呢?想起了姊姊,她不由嘆了口氣。

  「不開心嗎?」他伸出手解開了她的面紗。

  她微笑的搖頭,側身將臉埋在他懷裡,「只是想到了姊姊。」她想家了,想爺爺想姊姊,但這條回家的路,心裡明白,是漫漫長長。

  溫良玉的大手撫著她的後背,「放心吧!一切有我。」

  她沒答腔,只是靜靜的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兩人無聲的擁抱著,在彼此懷中找到寧靜,突然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

  她一驚,連忙推了他一把,將面紗戴上,一個轉身正好看到山坡下的草原,一抹身影策馬而過。

  那一身黃袍在月色之間閃著光亮,黑色駿馬飛箭般的劃過草地。

  她眯了下眼,看個仔細,不由佩服,「太子殿下好馬術。」

  溫良玉不客氣的哼了一聲,「我在這裡呢!」

  靳永貞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我誇的是你兄長。」

  「那也不成,你眼中只能有我。」他霸氣十足的說。

  她忍不住瞋了他一眼。

  「看皇兄的樣子,該也是睡不著跑出來晃晃。這可不成,今晚可不許他跟我們搶夜宵,」他將她的手緊環在自己的腰,「咱們去瞧瞧。」

  靳永貞還來不及說話,他就已經肆意一笑,持著鑲金嵌玉的馬鞭往黑修羅的後臀一抽,黑修羅足下就像生風似的衝了出去。

  她的手緊環著他,任風在耳邊呼呼的響,臉上也是滿滿笑意。

  溫良仁的馬消失在前頭的樹林裡,夜正濃。

  溫良玉策馬入了林子,四周一片靜寂,他放慢了速度循著地上的馬蹄印走,果然發現了溫良仁的馬,但沒有溫良仁的身影。

  「怎麼不見太子爺?」

  溫良玉率先下了馬,伸出手將靳永貞抱了下來。

  靳永貞看了眼黑色駿馬的韁繩隨意的勾在樹枝上,馬背上只有個箭筒,沒有弓或箭的蹤跡。

  「噓!」溫良玉的手壓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靳永貞也跟著他仔細的聽著,不遠處有水的流動,她記得附近有條小溪流。

  溫良玉雙唇微揚,拉著她的手悄悄地往聲音的方向去。

  在月光底下,靳永貞看到溫良仁悄然從一塊大石起身,盯著溪邊低頭喝水的鹿。

  溫良玉拉著她,躲在樹叢看著。

  溫良仁緩緩的拉弓,但不遠處卻有一抹耀眼的紅色身影出現,也跟著溫良仁一樣對著溪邊的鹿拉開弓。

  那一抹身影靳永貞至今都未曾忘記,就是她——將她害得被逐出家門,姊姊至今無法婚配。

  看來三年過去,寶公主的驕恣更甚,只見謝雁山跟在寶公主的身後不遠。據聞兩人成親沒多久,太子就賞了駙馬好幾名美人,讓公主受到冷落,偏偏公主也不思挽回,反而越來越張狂。

  現在跟溫良仁搶獵物,十有八九是因為駙馬房裡多添美人的事與溫良仁之間有了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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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你說是太子勝還是寶公主勝?」靳永貞壓低聲音問。

  「我說——」溫良玉拋了個媚眼給她,取下背上的弓,「是本王勝。」

  溫良玉雙眼專注的拉開弓,靳永貞眼底含笑,就見溫良玉的箭快狠准的射出,但在射出的瞬間,原本對著鹿的目標一轉,轉向站在大石上的溫良仁。

  靳永貞眼睜睜看著箭矢直接射進溫良仁的胸膛,就見溫良仁悶哼了一聲,從大石上摔落。

  寶公主見狀驚呼了一聲,箭失了准頭,鹿一驚,察覺有人,一下子就越過小溪,鑽進另一頭的樹叢中,消失無蹤。

  「太子?」寶公主一陣驚慌,連忙拔聲尖叫,「來人啊!快來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溫良玉嘲弄的一個揚唇,反手拉著靳永貞,壓著身子飛快的轉身離開。

  靳永貞耳裡能聽到紛至沓來的腳步,但腦子卻是一片空白。

  回到黑修羅的身邊,溫良玉順手將自已的弓放到溫良仁座騎的馬背上,然後一手牽著馬,一手牽著她,彷佛無事般的上馬離開。

  「你殺了……」她知道溫良玉與溫良仁的感情甚篤,但他卻一箭射中了溫良仁的心,驀然之間,這個緊緊抱著她的男人,讓她覺得好陌生。

  「你信我嗎?」

  她抬起頭,楞愣的看著他,點了點頭。

  他揚起嘴角,用力的摟著她,堅定的說:「既信我,就別怕。一切照著我的話做。」

  太子,天下之本。本一搖,天下動。

  溫良仁遇襲,整個營帳籠罩在一片說不出的詭異氣氛裡。

  溫良玉才帶靳永貞回營,就被聖上派人叫去,靳永貞獨自一人在帳裡坐立難安,腦海中不停閃過溫良玉不留情的射箭刺進溫良仁身軀的那一幕。

  「小姐。」

  聽到憐兒的聲音,靳永貞立刻站起身急急迎上去,「可有王爺的消息?」

  「聖上跟前的公公前來,說是聖上宣見小姐。」憐兒說道。

  見她?靳永貞愣住。

  憐兒上前,連忙替靳永貞把鬥笠面罩給戴好。

  靳永貞吸了口氣,定下心神,她可以不信天下人,但她相信溫良玉,雖然不知他意欲為何,但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頭戴面罩,低頭跟著等在外頭的太監走。

  一路上,她可以察覺四周打量的目光,眾人皆好奇這個艷妓是長得如何妖嬈足以令玉王爺禮法不顧,神魂顛倒。而今溫良仁遇襲,生死未蔔,聖上卻在這個時候召見她,這樣的安排更令人匪夷所思。

  皇帝的麾帳一片死寂,諸位隨行的王公大臣也是凝重著一張臉。

  就見坐在主位的皇帝兩眉深鎖,神色抑郁。

  靳永貞跪在底下,只聽到自己的心跳如雷響。

  「玉王爺說你善醫術?」

  靳永貞在面紗底下的神情一楞,但想起了溫良玉的交代,不疾不徐的說:「回聖上,是。」

  「好。」皇帝咬著牙,「若你能救太子,朕一定重重有賞。」

  救太子?她?

  靳永貞還來不及反應,溫良玉的大手已經一把拉起了她。

  「事不宜遲,本王帶你去瞧太子。」溫良玉一邊走,一邊說道:「太醫說太子身上的箭頭深入髒器,若貿然將箭拔出,太子會因鮮血四溢,命喪當下,眾人束手無策,現在只能交給你了,本王派人將憐兒帶來,幫你打下手。」

  靳永貞腦袋一片空白,只能被動的被拉著走。她的醫術不過就是懂得包扎處理傷口,現在要她救連太醫都沒法可治的溫良仁?

  溫良仁的營帳裡,寧貴妃坐在一旁低泣,幾個隨行出宮的太醫全都死白著一張臉在一旁束手無策,只見溫良仁一臉蒼白的躺在床上,己經半昏迷。

  溫良玉一進來,就斥聲說道:「全都是廢物,立刻給本王滾出去。」

  寧貴妃悲傷難抑,方才已經從聖上跟前的太監那兒得到了消息,她哭紅著眼,哽咽說道:「這女子不過是你府裡的一名艷妓,真有能耐能救太子?」

  「母妃,她可是跟在漢陽戰天身邊多年的人。」溫良玉簡單的回了一句。

  寧貴妃一震,漢陽戰天的名號名聞天下,身邊的能人不少,就算是名艷妓,善醫術也不是不可能。

  「母妃,別擔擱了救皇兄的時辰。」

  寧貴妃心一緊,現在最重要的是救人,她的長子是北周的太子,將來的皇帝,有著一統天下的雄心,她不能見他有個萬一。流著淚,她立刻退了眾人,自己也在宮女的攙扶下離開。

  當帳內一空,溫良玉幾個大步來到自己兄長的床前。

  「皇兄?」他輕聲喚道。

  溫良仁微張開眼,見到是他,虛弱的揚了下唇,「難得見你為吾擔憂。」

  溫良玉擠出了一抹笑,看向一旁,「出來吧。」

  他的話聲才落,一抹白色身影自一旁的屏風閃出,清痩的模樣宛若虛幻中走出。

  白衣男子幾個大步上前,俯下身子專注的看了溫良仁身上的箭傷。

  「王爺,好弓法。」他開了口,語調淡淡的,似在談論天氣,「若再一寸,只怕大羅神仙也難救。」

  「這是當然,本王可是溫良玉。」

  白衣男子一笑,立刻拿出銀針飛快的封住了溫良仁幾個穴道,看著已經半暈的溫良仁說:「太子,忍一忍。」

  話才落,他已經不留情的將箭給拔出,血立刻噴出,原就痛得半暈的溫良仁,徹底的暈了過去。

  靳永貞看著溫良玉在一旁幫忙白衣男子,他臉上的專注令她覺得陌生,原以為他是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從沒料到他深藏不露到令她害怕的地步。

  「小姐,」憐兒來了,伸出手扶住了臉色有些蒼白的靳永貞,「坐著吧!看來還要好些時候。」

  靳永貞驚訝的看著她,「你來了啊?」

  「王爺帶小姐出去散心時交代,要給小姐備甜湯,所以給小姐送來了。」

  這個時候,靳永貞壓根沒有心情吃東西。

  「吃點吧!小姐。」憐兒拉著靳永貞坐了下來,「那白衣男子姓卓名洛風,他是天下第一神醫,有他在,太子爺絕對不會有事。」

  卓洛風,她聽過這個名字,那個縱橫各國、來去自如的靈派掌門人的大弟子。沒料到他竟然會出現在這裡,而看這個情況——

  靳永貞看向憐兒,「你認得卓神醫?」

  憐兒點頭,「他是憐兒的大師兄。」

  「你不是說你無父無母?」

  憐兒一笑,「是無父無母,但有師兄。」

  這一夜給靳永貞的驚嚇實在太多,她閉了下眼,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忽道:「如果卓神醫是你師兄,那你不也是靈派掌門人的徒弟?」

  憐兒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遲疑的點了下頭。

  靳永貞的腦子再次亂了起來,她的貼身侍女竟然是這麼大有來頭的人?「你為何進衛國公府?」

  「關於這點,」憐兒無奈的看了溫良玉一眼,「小姐還是自己去問王爺。」

  靳永貞轉過頭,定睛睇著一臉專注的溫良玉。

  天色微亮,對眾人而言,漫長且煎熬的一夜過去了。

  溫良玉將手洗淨,眼神輕輕的掃了一眼,卓洛風就跟來時一樣悄然離去。

  「真累。」溫良玉伸出手一把拉著靳永貞,頭靠著她的肩,「快帶本王回去歇息。」

  靳永貞心中一堆的疑問,但是見他疲累的樣子又心有不忍。

  她戴回面罩,跟他並肩走了出去。

  「稟告父皇,」溫良玉也顧不得多雙眼睛盯著,手抱著靳永貞的腰,「太子無礙,只須休養幾日。只是本王的愛姬倦極,本王要陪侍一旁,天大地大的事都別來打擾。」

  陪侍?原本眾人皆欣喜溫良仁無事,但一聽到溫良玉的話,臉色全都變得陰晴不定,哭笑不得。

  靳永貞嘆了口氣,這個男人令她徹底的無言。

  回帳裡,靳永貞沐浴後,只見溫良玉已經洗好躺在床上,閉上了眼。

  她跟著躺了下來,雖一夜未眠,但心中掛著事,也沒有睡意。

  「閉上眼。」他伸手抱著她,摟她入懷,「該是累了。」

  「我被你弄胡塗了。」她側過身,手摟住他的腰。

  「記得多年前,我便多次提及要你別進宮嗎?」

  提起舊事,靳永貞垂下了眼,以前不懂,最後卻明白了他話中深意,「記得,你擔心我會闖禍。」

  「要在宮裡立足,就必須多長個心眼。每個人心中都有算計,各演各的戲,今天不過也是場戲。」

  「戲?你就不怕一個失准,太子爺真怎麼了?」

  溫良玉將她的手壓在自己胸膛,眼睜開,對上她的眸,「在你眼中,本王如此不濟?」

  「只怕萬一。」靳永貞輕聲的說。「我覺得我真不了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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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他將她圈進懷裡,「我自小學藝,師承靈派掌門白陽,但本王身分特殊,此事秘而不宣,就連我父皇都不知。」

  她的心微驚,想了一會兒,「聖上不知,但太子知道?」

  溫良玉點頭,「包括我在內,白陽共收了七名徒弟,我從沒叫過他師父,但他很看重我,不過這也不令人意外,畢竟本王生來便是玉樹臨風,眾人疼愛——」

  「在跟你說正事。」她忍不住瞋了他一眼。

  他嘴角揚起一笑,「除了我以外,白陽那老頭子的六個徒弟,老大卓洛風醫術見長,老二齊洛善毒,老三就是你熟悉的墨寒,武藝不在本王之下,老頭子將人放在我身旁也是希望我們兩人能互相切磋精進,至於老四柳若安,精明的腦子你也見識過,老五楚謹——」溫良玉頓了一下,那個傻大個,直接跳過,「不值一提,至於小師妹就是莫憐。」

  這一番話,已經震得靳永貞無言了,她躺在床上看著半圓形的氈帳,「今日才知,原來這麼多年來,我的一舉一動都一直在你的眼皮底下。」

  有了憐兒當內應,她做的任何事肯定都逃不過他的眼。

  他舉起她的手吻了下,「莫憐機靈又知分寸,並不是真的全心都只為我辦事,你這個小姐,在她心目中的分量比我還大。」

  她抬起頭忍不住捶了下他的胸膛,說不惱他是假的,卻更知道今日這一切都是為了她,「要不是卓神醫在此,太子的性命堪憂。」

  「若沒有十足把握,本王不會出手。今日你救了太子,你立了大功,你可以恢復身分,可以回家去看你爺爺和姊姊。」

  聽到這,她紅了眼,這是一場戲,賭上了溫良仁的性命,只為了讓她回家。

  三年了——終於看到了一絲回去看爺爺和姊姊的希望,她感動的摟住他的脖子。

  靳永貞戴著面罩,直挺挺的跪在皇帝的跟前。

  溫良仁脫險,玉王府的艷妓功不可沒,皇帝眯著眼,瞄了眼坐在一旁笑得沒心沒肺、眼睛緊盯著自己女人的溫良玉,也不看看眾臣都在,就非得露出一副色咪咪的樣子,看得他太陽穴一抽一抽的。

  太監正在宣讀賞賜,滿滿都是金銀珠寶,大小金簪各三支,金耳墜六個,金釧三個,還有上好絲綢和狐皮……

  「等等。」溫良玉打斷了宣旨的太監。

  皇帝睨了他一眼,「又怎麼了?」對這個兒子,他是徹底的沒了法子,但這次麼子確實也是立了大功,雖然是靠府裡艷妓救太子而沾的光。

  「父皇的賞賜太過俗氣。」

  皇帝一口氣差點順不過來。

  靳永貞暗暗的瞧了瞧,周遭大臣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以前她會覺得這玉王爺大膽,現在卻也能跟著他一塊兒笑看眾人的喜與怒。

  「此女乃玉王府一艷妓,救太子立下大功,」皇帝語帶警告的看著溫良玉,「這些賞賜已足豐厚。」

  「是豐厚,」溫良玉站起身,走到了靳永貞的身旁站定,「但此女並非玉王府艷妓,而是兒臣的妻子。」

  他的話別說皇帝震驚,就連坐在他身旁的寧貴妃也一時失了儀態,當眾斥道:「胡鬧。婚事豈可兒戲?你堂堂北周王爺,怎麼能娶一低賤女子?」

  溫良玉的眼神一冷,「母妃錯了,兒臣不是娶了,而是入贅。」

  寧貴妃一張臉沒了血色,原本還慶幸大兒脫離了險境,但這擔心還沒緩過來,麼兒竟又給她惹出事!入贅?她快要暈倒了。

  一旁的宮女連忙上前,扶住了她。

  「入贅?」皇帝可沒那麼好脾氣,「你堂堂一個王爺,入贅?你這個不肖子,到底置皇室尊嚴於何處?」

  「地上。」

  「什麼?!」

  「父皇不是總說兒臣把皇室尊嚴置於地嗎?兒臣今日不過只是照做了。」

  皇帝指著溫良玉的手直抖。

  溫良玉雙膝落地,跪了下來。

  皇帝見了,反而愣了一下。這小子向來放蕩,就連當著他這個當皇帝的父親都不見他下跪行禮幾次,而今卻……

  「此女乃是兒臣心頭人,除她以外,兒臣誰都不要,還望父皇成全。」

  皇帝皺起了眉頭。「你實在荒唐,她不過是一名艷妓。」

  「這也是情勢所逼。因為兒臣的妻子曾犯重罪,」溫良玉的手握住了靳永貞的手,堅定的說:「懇請父皇念在今日她救太子一命,網開一面,讓其恢復身分,返家承歡膝下。」

  皇帝久久不言語,心中反復推敲著溫良玉的話,他的目光幽幽的定在跪得直挺的靳永貞身上——腦中閃過一抹模糊的身影,縱使被靳單易一手捏碎肩骨,依然倔強的挺直著腰杆。

  靳永貞……是了!多年來,只有這個人能讓玉兒失了控制,三年前讓他絕裂離京,而三年後,又讓他願意返京……

  皇帝吸了口氣,淡淡的開口,「拿下面罩來。」

  溫良玉握住靳永貞的手一緊,阻止她要拿下面罩的動作,「父皇,這是代表父皇同意兒臣的請求。」

  皇帝定定的看著溫良玉。他眼底的期望顯而易見,倒是難得,會為了個女子求也他——

  「朕允了。」

  簡單的三個字,令靳永貞的眼眶紅了。

  溫良玉這才松開了手,親手替她拿下了面紗,看到她的淚水,他不由皺了眉頭,「不開心嗎?」

  「是太開心。」她柔聲的說,對皇帝一個叩首,「謝聖上。」

  皇帝卷著她,不由目光一柔,「是朕要謝你,你救了太子。只是——」他的話聲一轉,壓下心頭的激動,得要先辦正事才行,「入贅一事到底怎麼回事?玉兒真入贅你靳家?」

  靳永貞的臉微紅,這不過是一時的玩笑話,畢竟如今已跟當年的情況不同,但溫良玉看樣子似乎是當真了。

  「兒臣是答應了。」

  「閉嘴,」皇帝瞪了溫良玉一眼,「什麼事都行,就這事兒由不得你胡鬧,朕可以念在永貞立了大功的分上恢復其身分,讓她返京,但是入贅一事斷不能再提。」

  溫良玉的嘴一撇。

  「溫良玉,」皇帝難得連名帶姓的叫著自己的兒子,「這是朕最大的讓步。」

  「好吧!不提入贅,但父皇要下旨,」溫良玉也談條件,「兒臣要娶永貞,兒臣要她光明正大的當兒臣的玉王妃。」

  從一開始皇帝便希望溫良玉可以娶靳永貞,偏偏溫良玉當著靳單易的面給回絕,現在轉了一圈,兩個人又走在一起,可見這姻緣線一旦綁上了,不論想或不想,早晚還是得走在一起。

  「朕允了。」雖然還是僵著一張臉,但是皇帝的眼底已經有了笑意,「難不成真眼睜睜看你頂著王爺身分去入贅嗎?」

  「謝父皇。」溫良玉拉著靳永貞謝了恩。

  「聖上?」寧貴妃輕喚了一聲,她原先可是指望媳婦是個溫和賢良的閨閣千金,而不是像靳永貞這種衝動任性的將門之後。「皇子大婚,事關重大,可否……」

  「她可是救了太子。」皇帝淡淡的丟了一句。

  他疼愛玉兒,雖然在眾人眼中玉兒放浪形骸,不顧禮法,但就是這樣的真性情反而令活在禮法束縛中的他更疼這兒子幾分。只是在心中,他最看重的還是太子——畢竟太子是將來的國君,而今靳永貞救了良仁,這份大功就足以彌補她一切的不完美。

  寧貴妃聞言不由嘆了口氣,不再堅持,內心深處也明白,再堅持,以溫良玉的性子也不會聽自己的。

  也不管皇帝還沒叫自己起來,溫良玉就直接拉起了靳永貞。

  「既然處理完兒臣的婚姻大事,現在就來處理小事。」

  聽到溫良玉的話,皇帝隱約冒出不好的預感。「你又想如何?」

  「永貞昨夜替太子療傷時,發現一事。」

  皇帝微愣,「說。」

  說什麼?看著聖上看著自己,靳永貞抬頭看著溫良玉,怎麼每次都不跟她套好招,要演戲,好歹也得告訴她下一步該怎麼演吧?

  「可憐我的王妃,」他的手一攔她的腰,將她拉進自己的懷抱,「愛慘了本王,聽到賜婚,竟迷了心神。」

  這個溫良玉——靳永貞瞪著他。

  「忘了嗎?昨日射向太子的箭。」

  靳永貞身子一僵,射向太子的箭?

  就見張公公從外頭走進來,恭敬的端著木盤,上頭有著昨夜從溫良仁身上拔下的箭。

  皇帝立刻一個揮手,「呈上來。」

  皇帝跟前的公公上前,接過了張公公手上的木盤,呈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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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木盤上是支被折斷的箭,箭鏃有已干的血跡,那箭身是用樺木做成,漆成暗紅色,底下的一個「寶」字,令皇帝的臉色大變。

  「把寶公主押上來。」皇帝大怒。

  寧貴妃有些愣的看了一眼,一看到箭,立刻氣急攻心,這個阿寶竟然敢傷她的皇兒。

  寶公主壓根不知大禍臨頭,還在自己的營帳裡跟謝雁山因為府裡小妾有孕而大吵大鬧。

  「我要去父皇面前告你一狀。」

  「你去好了,只怕父皇也不會理會你。」謝雁山的口氣沒有太多的情緒。

  寶公主的臉一陣青白,三年前她和母妃鬧了一場讓靳永貞被逐出家門,遠離京城,靳單易眨為庶民後,父皇對她的事就不再上心,連帶著母妃也被徹底的冷落,所以謝雁山才會將她視若無物。

  她氣憤的一個跺腳,衝了出去,在皇帝的麾帳前與侍衛相遇。

  「寶公主,聖上——」

  寶公主的手一揮,將人給推開,衝了進去,「父皇,我要將公主府那些狐狸精全都逐出府去。」

  「閉嘴!」皇帝怒吼了一聲。

  寶公主一愣,這才注意到帳內的情況,她心中疑惑,但目光一看到靳永貞時仍無法克制的大瞠雙眼。

  「你——」她手直指著她,「你被逐出京城,且此生不能近身皇室中人,你這是抗旨,父皇,殺了她。」

  溫良玉冷冷的瞧著她,「貞兒救了太子,已將功抵過,假以時日便是本王的玉王妃。」

  寶公主一臉難看,「笑話。憑她靳永貞也配與皇室婚配?!」她忍不住伸出手用力推了靳永貞的肩一把,今日要不是因為靳永貞,她不會被父皇冷落,被駙馬視如無物,她的不幸都是因為靳永貞。「給我滾!」

  靳永貞悶哼了一聲。

  寶公主一臉的得意,想起當年她的手被靳單易廢了,現在看來,縱使好了,也落下了永久的傷害,「你們姊妹真有趣,一個廢了只腿,一個廢了只手。」

  靳永貞的眼神一冷,手握了起來,自小她就不能忍受任何人說姊姊身上的殘缺,在她心目中,姊姊完美無缺。

  若是以前,她可能會跟寶公主狠狠的鬥上,而今——她緩緩的松開了手。

  不料,溫良玉的手直接一伸揺住了寶公主的脖子。

  寶公主震驚的睜大了眼。

  「放手。」皇帝一斥,皇室顏面今日在眾臣面前實在蕩然無存,除了皇子公主相爭外,誰也沒想到公主竟然會行刺太子。

  靳永貞伸出手,輕拉了下溫良玉的衣角。

  溫良玉的臉色一冷,松開了手。

  寶公主立刻狼狽的退了好幾步,「父皇,你看見了——玉王爺想殺我,為了那個女人,他想殺我!」

  「閉嘴。」皇帝氣憤的拿起身旁的箭矢,「你自己又做了什麼好事?」

  寶公主一愣,看著被丟到她面前的箭矢,這是她為了狩獵派人特地打造的箭,只有她能用,只是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竟意圖行刺太子,膽大包天!」

  行刺太子?!寶公主的臉色一白,立刻搖著頭,「與我無關。昨夜我與太子爺在溪邊偶遇,傷他的另有其人。」

  寶公主縱使再膽大,也知道太子是國之本,她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的傷他性命。

  「這箭便是刺傷太子的利器。」

  「這是陷害。」寶公主的臉色沒了血色,「我沒有行刺太子。」

  「證據確鑿,由不得你不認。」

  寶公主瞪著溫良玉,「是你!一定是你陷害我,一定是你為了太子之位,所以想要殺太子。」

  溫良玉瞪著她,「真是無藥可救,憑我,有何能耐拉弓一箭射中太子胸膛?」

  「你不可能,但靳永貞能。」寶公主的手直指著靳永貞。

  「阿寶,你忘了嗎?」溫良玉的聲音很冷,「當年為了向你賠罪,靳單易親手捏碎了貞兒的肩,你以為以她的情況,還有何能耐傷太子?」

  當年若是她能夠再仁慈心善一點,沒逼得靳單易斷了靳永貞一條手臂,今日這場戲還無法演得這麼天衣無縫。

  寶公主的臉色變了,這件事不是她做的,但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自己。

  刺殺太子可是死罪啊……看著溫良玉,寶公主吼道:「你想殺我,我可是你妹妹。」

  溫良玉冷冷看她,「若你沒做,誰也動不了你。」

  「駙馬!」寶公主吼道:「駙馬可以替我作證,他在一旁,他有瞧見,行刺太子的另有其人。」

  皇帝的神情已經鐵青,但還存著一絲希翼,希望凶手真是另有其人。

  謝雁山被請進了帳內。

  「駙馬,你快說,」寶公主拉著他的衣襟,「太子真不是我殺的。這箭矢……擺明了是有人陷害於我。」

  謝雁山當然知道太子的事與寶公主無關,她不過是因為太子不停的送美人進公主府,所以心生不滿,一時氣憤要跟太子搶獵物,想要下下太子的顏面,並沒有傷太子之意。

  他正要開口,卻看到了一旁的溫良玉與靳永貞,他的心一突。

  三年前在議事殿的事重新湧上心頭,他並沒有太多的內疚,畢竟他只是為了自保,但從溫良玉找上他,拿出條件交換他入贅靳府時,他就看出這個風流王爺心中對靳二小姐的情感不一般,而今他們竟同時出現在這裡——

  一個是已經失去寵愛的驕縱公主,一個是從小到大被捧在手心,縱使犯下滔天大罪也能全身而退的玉王爺,優劣立判。

  「昨夜夜濃,臣距離過遠,」謝雁山回答,「並沒有瞧見是或不是寶公主所為。」

  果然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

  寶公主難以置信的瞪著他,「連你也陷害我,我殺了你——」

  「來人!把寶公主押下。」

  侍衛聞言,立刻押下了寶公主。

  「聖上,一定要替太子做主。」寧貴妃在一旁哭成了淚人兒。

  靳永貞像是旁觀者似的看著眼前的一團亂,突然手一緊,手被穩穩的握在了溫良玉的手中。

  她抬頭看著他,他的承諾從來沒變,一切有他,她什麼都不怕。

  寶公主縱使是公主,但殺太子可是動搖國本的大事,只能當場被拉進天牢等死。

  此事一鬧,皇帝沒了心思,率著眾臣返京。

  沒多久,就傳來寶公主在天牢被賜毒酒身亡,柳貴妃則在冷宮用三尺白綾自刎而亡。

  這些消息傳進了靳永貞的耳裡,說不出悲喜,人死如燈滅,縱使再恨也是個了結。

  至於謝雁山的無情,皇帝雖口中未說,但心中不悅,一道聖旨便將人給發配邊疆,看來此生回京無期。

  溫良玉伸出手,將發呆的靳永貞抱進懷中。

  靳永貞微微一笑,毫不設防的依偎著他,信賴的靠在他的懷裡。

  「你知道為什麼在你走後,我沒有對付他們嗎?」

  她的頭靠在他的胸前,輕搖了下頭。

  「因為我在等你回來,陪著我一起看他們的報應。本王已經讓他們多活了三年。」

  「我現在才知,寧願得罪天下人,也別得罪你玉王爺。」

  他一笑,低頭吻了下她的唇。

  天才微亮,馬車停了下來。

  不過短短三年,靳永貞再回到這裡,卻覺好似恍如隔世。

  靳永貞在溫良玉的扶持下下了馬車,靜靜的抬起頭,衛國公府的朱紅大門依然矗立,但門漆看得出來已經久未整理有些褪色,原本高掛匾額之處早已空空蕩蕩,曾經的繁華盡退,只剩說不出的寂寥。

  今日她要回府之事早已通傳,但她來得早了,裡頭靜無人聲,有些知道消息的百姓,都遠遠的在一旁好奇的看著。

  她這個任性妄為的靳二小姐還有荒唐成性的風流王爺,他們可以說是京城中最聲名狼藉的一對。

  溫良玉對一旁的張公公使了個眼色。

  張公公正要上前敲門,但被靳永貞叫住。

  「怎麼?」溫良玉還以為她歸心似箭。

  「我在想,我立了個功,所以今日回到了靳家,是否再立一個功就可以讓爺爺恢復爵位。」

  溫良玉忍不住一笑,「你想怎麼立功?」看出她的近鄉情怯,忍不住逗她,「再射我皇兄一箭?」

  她果然忘了愁緒,沒好氣的看著他。

  溫良玉不顧有人看著,摟住了她的腰,「別想了,一切有我,終會如你所願。」他早晚會恢復衛國公府的榮耀。

  「確實是要有你在。」像是故意似的,靳永貞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想看就讓大伙兒看,「我想立功,但得禮尚往來,這次說什麼也得輪到你讓太子爺射一箭。」

  「真是最毒婦人心,這是謀殺親夫。」

  她揚聲一笑,抬頭吻住他的唇,久久的纏鎖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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