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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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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香彌]小鬼代選妻(鬼友獨鍾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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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0 00:49:4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霍翠鸞不以為然地哼道:「那幾個奴才都被簡霜霜收買了,我瞧安分不了多少時日,要是下人都安安分分的,簡霜霜要拿什麼借口來重掌景府?」

  見景韶向母親請安回來,湯水淳迎上前去,「相公,浴池的水已准備好。」

  他頷首,提步要去浴間,見她沒跟上來,回頭看向她,「你還杵在那裡做什麼?」

  她一楞,「我也要去嗎?」

  「身為妻子不該服侍丈夫淨身嗎?」他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她啞口無言,一時找不到借口可以脫身,只好跟他一塊前往浴間。

  進去後,景韶很自然的張開雙臂。

  湯水淳力持鎮定的動手服侍他寬衣,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浴間裡彌漫熱氣的緣故,她雙頰泛起一抹嫣紅。

  她小心地替他解下腰帶,脫去外袍,覷見裡面剩下白色的單衣和褻褲,她抿了抿唇,屏住呼吸抬手替他脫去,他結實精壯的胸膛登時暴露在她眼前。

  這是她第一次看他的裸體,洞房那夜,兩人是摸黑做的,第二天醒來,他已起身離開,她沒瞧見他赤裸身子的模樣;而現在是午後,從窗子透進來的烈陽,將浴間照得十分明亮,就連臉上的毛細孔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垂眸瞥向她發紅的兩耳和漲紅緊繃的臉龐,漆黑的瞳眸裡閃過一抹笑意。

  看著剩下的褻褲,湯水淳一時間有些遲疑。

  他低沉地催促,「褲子還沒脫。」

  她深呼吸,一口氣把他的褻褲拉到底,再蹲下身,從他的腳底脫下褲子。

  她沒敢抬眼,盯著他的腳踝說:「相公快去淨身吧,我先出去了。」說完,她站起身便要離開,卻被他出其不意的一把摟住腰,攔腰抱起來。

  他霸道地說:「你陪我洗。」他抱著她走下浴池。

  她整個人冷不防的泡在水裡,身上淺綠色的薄衫登時浸濕,將玲瓏有致的姣好身段顯露出來。

  她有些羞惱的拍打他的胸膛,「你做什麼,把我的衣服都弄濕了,還不快放開我!」

  他幽暗的瞳眸隱隱燃著兩族欲火,凝睇著她誘人的嬌軀,「我替你脫。」說著,他俐落的動手扒去她身上的衣衫,沒兩下就把她脫得光溜溜。

  她又羞又驚,兩手遮掩著酥胸。

  他不再壓抑欲望,將她整個人扯到他懷裡,捧住她的臉,覆上她的唇瓣,強勢的占領她的唇,舔弄勾纏著她的粉舌。

  他的氣息充滿了她的唇齒之間,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濃烈情欲朝她撲面而來,讓她心悸得幾乎毫無抵擋的能力,她起先還稍稍反抗,接著一股不甘服輸的念頭升起,索性豁出去回吻他。

  吻就吻,誰怕誰!

  她吮住他的舌頭,又咬又吸,兩人的唾沫和呼吸混在一塊,她想逼他先認輸,拿出所有的技巧,吻著他、吮著他、啃著他。

  她如此熱切的回應讓他眸色更加深沉,他體內所有的欲望都被她撩撥得蘇醒過來,他一手摟住她的腰,將她的嬌軀密密的壓向他,他修長的腿擠入她兩腿之間,抵住她柔嫩的私處。

  她身子一顫,呼吸一窒,仿佛有誰偷偷在她體內點了一把火,整個熾熱起來,她難耐的微微扭動身子,大腿卻碰觸到某個灼熱的硬挺,她尷尬的僵住,不敢再他喉中滾出一聲低笑,唇瓣滑向她的粉頸和豐滿白嫩的胸脯,低頭吮吸啃囓著。

  從腳底到背脊竄起一股酥麻的感覺,她不由自主的捧著他的腦袋,將手指插進他的頭發裡,她再也無法維持冷靜,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好似都在渴求他的撫慰。

  他仿佛聽到了她的渴求,兩只手揉撫著她的嬌軀,一路滑向她的大腿根部。

  她嘴裡吐出貓叫般的嬌吟,扭動著身子蹭磨著他,似是在催促他快點。

  他低啞的嗓音哄了她一句,「別急,待會就給你。」

  她睜著熏染著情欲的雙眸望著他,他俊美的臉龐映入她眸裡,情動的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像愛上了這個男人。

  他深沉的眼神也注視著她,他捧著她的臉龐,吻上她的粉唇,與方才那強勢的吻不同,這次的吻輕輕柔柔帶著一抹珍惜。

  他的心中,頭一次升起想與一個女子攜手度過一生的念頭。

  「要是我爹對你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你就別理他。」坐在前往湯府的馬車裡,湯水淳看向身邊的景韶,神色認真的表示。

  今天是她回門的日子,幾天前他出門時,湯家就曾派人來問她何時回門,因不知他什麼時候才回來,這事就一直拖著。

  前兩天他回來那晚,在床榻上主動提及了這事,定下今天回湯府。

  見她的心向著他,他握住她的手,也沒答話,望著她空蕩蕩的手腕問:「娘給你的玉鐲怎麼沒戴?」

  「那玉鐲是傳家玉鐲,太珍貴了,我怕不小心打碎,所以先收起來。」婆婆把玉鐲傳給她的那天,回房後她就取下來了。那只玉鐲據婆婆說,已傳承好幾代,她有些好奇,也不知前面那些女主人是怎麼保護它的,竟能讓它傳承這麼久都沒被打破。

  景韶將她的手握在手裡沒放開,「娘很喜歡你,你為她做的藥膳,她吃了覺得很好。」

  「娘是個很慈祥的長輩,我也很喜歡娘,以後我會視娘的身體狀況,繼續為她做藥膳調理身子。」他的手掌很熱,她的手都沁出一些手汗,她想收回手,但他無意放開她的緊握著,只好默默任他握著。

  「你不用擔心湯家的事,我知道該怎麼應付他們。」他這時才回答她先前提的事。

  她心想,他能在十八歲時便獨自撐起整個景家和歸雲商行,還把它發展得比以前更加興旺,定是很有自己的手段,就不再擔心他會被湯業群給坑了。

  沒多久,馬車抵達湯府。

  兩人下了馬車,湯府的管事領著幾個下人,恭敬的候在一旁迎接兩人。

  「姑爺、八小姐,老爺和夫人已經在廳裡頭等著了。」

  景韶神色冷峻的頷首,「帶路。」

  「請姑爺和八小姐隨小的來。」管事連忙在前引路。

  來到大廳,比他們兩人還早到的景家下人,已將回門的禮物和禮單送過來,似乎很滿意女婿孝敬的禮物,坐在廳裡的湯業群和邵氏都滿臉笑容。

  見到兩人進來,湯業群夫婦親自起身迎接兩人。

  「拜見爹娘。」湯水淳朝兩人行禮。

  「小婿拜見岳父岳母。」景韶也向兩人施禮。

  「好好好,來,坐下說話。」湯業群熱絡的招呼女婿。「聽說你前陣子出了趟遠門。」

  景韶頷首,「有筆買賣要談,所以陪水淳回門晚了幾日,還望岳父岳母見諒。」

  「無妨無妨,正事重要,我聽說你這趟是同崇鎮郡王家的四少爺一塊去的,你同四少爺是朋友嗎?」湯業群探問。

  這事他是前幾日聽知府大人提起的,知府大人據說是受了崇鎮郡王所托,替他照看四少爺,所以對這位四少爺的行蹤略知一二。

  他原先便聽說景韶交游甚廣,不乏世家大族之人,但那時與景家非親非故,也沒門路可以結交,如今景韶成為自個兒的女婿,他盤算著或許可以藉助他的人脈幫他在朝中攀上關系。

  景韶沒有正面回答,只道:「算認識。」

  邵氏聽到這裡,插口道:「哪天有空,可以請四少爺來咱們府裡走動走動。」

  「遇見他,我會再同他提。」景韶敷衍道。

  邵氏急著想結交塗鳳寶,再道:「我是想崇鎮郡王一家都在京城,只有四少爺一人孤身在淮州,定是很寂寞,咱們同他多走動走動,也好讓他不那麼孤單,你說是不是?」

  景韶淡淡瞟了湯氏夫婦一眼,「他是在京城得罪了人,這才被崇鎮郡王趕回老家來避禍,要是岳父岳母不怕被他牽累,我回去後就派人同他說這事。」

  他這話一出口,湯業群和邵氏相覷一眼,交換了個眼神。能把崇鎮郡王家的少爺給逼得不得不跑回老家避禍的人,地位定是比崇鎮郡王更高,連崇鎮郡王都惹不起的人,他們哪裡敢沾惹。

  這麼一想,湯業群隨即改口道:「這事也不急,哪天等四少爺有空,再請他過來就成。」

  坐在一旁的湯水淳忍著笑,端著茶慢條斯理的啜飲著,莞爾的覷了景韶一眼,不愧是精明的生意人,幾句話就打消湯業群的盤算。

  不久,下人來稟告午宴已准備好,眾人移往膳堂。

  用過午飯,湯業群想與女婿多親近親近,親自領著他在湯府游賞一番,接著再請他至書房欣賞字畫古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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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0 00:49: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湯水淳也被邵氏帶去她的院子裡敘話,一整個下午,邵氏話裡話外,不外乎要她別忘了自己是湯家的女兒,更別忘了是誰讓她成了景家的當家主母,要她知恩圖報,找機會讓景韶多幫幫她爹和湯府。

  她一一虛應著,直到日落時分,才與景韶坐上馬車,離開湯府。

  能嫁給景韶,湯水淳認為最大的功臣是她自己,是她說服了湯業群,才讓他改變把她嫁給李大人的主意。

  所以這樁婚姻能成,她最該感謝的是她自己,對了,還有小朔,因為小朔她才得知景韶的身分,而動了嫁給景韶的念頭。

  一直沒再見到小朔,也不知他現在在哪裡,她心裡有些掛念。

  「小朔!」才剛思及他,下一瞬,他竟然就出現在馬車裡,讓她驚訝得脫口而出。

  坐在她身側的景韶,見她突然望著前方,似是看見了什麼人,但隨行的下人都坐在另一輛馬車裡,這輛馬車只有他們兩人,他不解的看向她,「怎麼了?」

  她瞥見小朔朝她搖著小手,示意她別告訴景韶他的事,湯水淳若無其事的從他身上收回眼神,找了個理由解釋,「沒事,我只是突然間想到我十妹小秀,她嫁給張老爺為妾,也不知現下過得好不好,她才十五歲呢。」

  「你若想她,可以派人去請她來咱們府裡小住幾日。」

  「嗯,我回去再安排安排這事。」原本是因小秀和小朔讀音相近,才拿她當藉口,但這麼一說,倒真的有些惦記那個羞怯的女孩,還有嫁給李大人的水蓮。她心忖不如過一陣子,找一天請她們兩人來景府玩,屆時便可以與她們聚一聚。

  兩人回到景府後,一塊前去見韓氏,向她稟告回門的事。

  路上,湯水淳沒機會與小朔說話,他就像先前那樣跟在她身邊,也一塊進了韓氏的屋裡。

  「二伯、二嫂,你們回來啦。」正在屋子裡陪著老太太說話的簡霜霜,見到兩人進來,起身相迎。

  湯水淳朝她點點頭,與景韶一塊朝韓氏躬身行了個禮,「娘,我們回來了。」

  「回來就好。」韓氏含笑讓兒子、兒媳坐下,接著望向湯水淳,面露關切的詢問:「你這趟回去,親家翁和親家母身子都還好嗎?」

  「爹娘身子很好,府裡也一切安好,謝謝娘的關心。」回答婆婆的問話後,她發現小朔躲在她身邊,小臉面露懼意的看著簡霜霜。

  她覺得有些奇怪,但此時也不好問他是怎麼回事。景韶沒待多久便離開,她繼續陪著婆婆和簡霜霜說話。

  「聽說二嫂有好幾個姊妹,倒是讓人羨慕,不像我娘家,生了五個男丁,只得了我這麼一個女兒。」簡霜霜提起自個兒家裡的事。

  湯水淳回了句,「那三弟妹一定是家中的掌上明珠,最受寵了。」

  「沒那回事,家中只有我一個女兒,大大小小的事我都得幫著我娘做呢,直到幾個兄長成親,娶了嫂嫂回來,這才能喘口氣。」簡霜霜性子溫婉,說起話來,語調也輕輕柔柔的。

  老太太向湯水淳解釋,「老三媳婦家是做糧食買賣,她爹和幾個哥哥都忙,她打小就跟著她娘操辦家裡頭的事。」

  湯水淳稱贊了聲,「怪不得三弟妹這麼能干,原來是從小就跟著娘親學著持家。」那些下人在簡霜霜手底下都服服貼貼,到了她手底下卻是陽奉陰違,但在經過前兩日她召集那些下人,說了重話之後,這兩日他們倒是都老老實實辦好她交代的事,沒再出狀況。

  也許是最後景韶表態力挺她的那番話,才讓她治住了他們。

  簡霜霜謙遜道:「二嫂謬贊了,我只是盡心盡力做好該做的事,這麼大一個家,我管起來也戰戰兢兢呢,就怕哪兒做得不好,讓人說話,幸好千盼萬盼終於盼到二嫂進門,才能把這重擔交給二嫂,日後可要辛苦二嫂了。」

  湯水淳搖頭,「我才剛接手,很多事都還做不好,下人對我也還不太信服。」

  這事沒什麼好隱瞞,那日她召集下人訓話的事,府裡所有人都知道。

  韓氏也知這事,溫言勸慰她,「你別著急,慢慢來,要是有什麼事解決不了,可以問問霜霜,同她商量商量。」

  簡霜霜柔聲含笑道:「二嫂隨時可以來找我,只要我幫得上忙,定會幫二嫂。不過娘,二嫂是個聰慧伶俐的人,我相信她定能把咱們景府打理得比我更好。」

  她這話才說完,湯水淳就看見小朔憤怒的指著簡霜霜,「她是壞人,姊姊你不要相信她的話。」

  她留意到小朔看向簡霜霜的眼神,似是透著一絲恨意,一時不明所以。

  再敘了會兒話,方出了老太太的屋子,她將跟在她身後的蕾蕾和雪荷她們幾個人先支開,這才詢問小朔,「小朔,你剛才為什麼說她是壞人?她不是你的嫡母嗎?」

  小朔瞪大了眼,「你怎麼知道?」神仙爺爺曾告誡他不能泄露自個兒的身分,他並沒有告訴她呀。

  湯水淳微笑道:「我猜到的,你為什麼會說她是壞人?」

  是姊姊猜到,不是他說的,那神仙爺爺應當不會怪他吧。

  「她很壞很壞。」提到她,小朔又怒又懼。

  「她對你做了什麼?」她心忖,莫非他生前,簡霜霜對他不好?

  「以前每次睡覺前,她都跟我說很可怕很可怕的故事,讓我害怕得不敢睡覺,又逼我吃很苦很苦的藥跟很難吃的飯菜,還要我寫很難寫的字,沒有寫完就不准吃飯和睡覺。」

  聽起來簡霜霜似是對他嚴厲了點,卻也算不上虐待。

  「她逼你寫字也是為你好。」她替簡霜霜說了句話。

  「可她都不會叫兩個弟弟喝很苦很苦的藥。」

  「她讓你喝藥,那是因為你身子不好。」她聽雪燕她們提過他自小體弱多病。

  「可她不會叫弟弟寫那樣難寫的字,也不會同他們說那些可怕的故事和讓他們吃難吃的飯菜。」

  孩子很敏感,誰對他好對他不好,都能感覺出來,見小朔似是對簡霜霜怨念頗深,湯水淳想了想,再仔細問他,「那飯菜是怎麼難吃?」

  「臭臭的還酸酸的,我每次吃完都會肚子痛。」說著,似乎是想起以前吃過的那些飯菜,他整張小臉都皺了起來。

  聽到這,湯水淳很是吃驚,簡霜霜難道是拿餿掉的飯菜給小朔吃?!她看向小朔比同齡孩子還瘦小的身子,和那張瘦巴巴的臉,若有所思,又再問他,「那她都同你說些什麼樣可怕的故事?」

  「她說了好多,姊姊想聽哪一個?」

  「你隨便說一個。」

  小朔想了想,說了一個故事,「有一個孩子沒聽他嫡母的話,結果半夜時,他看見有個人站在他床邊,那個人的臉上都是血,他手上拿著他的兩顆眼珠子,他的鼻子被削掉了,露出一個洞,鮮紅的血從那個洞裡一直流出來,滴滴答答的滴到地上,他的手臂只剩下骨頭,他伸出骷髏般的手抓住那個不聽話的小孩,張開長滿尖牙的大嘴,一口咬掉他的手,再吃掉他的耳朵,挖掉他的眼珠子,再一口一口把他的肉咬下……」他模仿簡霜霜當時的語氣,露出猙獰的表情。

  湯水淳驚訝得停下腳步,「她都跟你說這些?!」對一個稚子說這麼恐怖的故事,是想嚇壞孩子嗎!

  「還有好多好多可怕的故事,以前我聽了,晚上尿急也不敢起床。」

  「真是太過分了!」她這分明是精神虐待,她忍不住懷疑,簡霜霜對一個孩子做這些事,也許目的正是想讓小朔夭折。

  因為這些方法不會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自然也就不會被人發現。對一個失去了母親的孩子這麼做,她的心腸也太毒了。

  「這事你爹不知道嗎?」

  小朔搖著小腦袋,「爹他從來不理我,也不管我,他只疼兩個弟弟。」府裡頭只有二伯對他好,會送給他玩具和好吃的零嘴,只是那些零嘴他都沒能吃上幾口,就被嫡母拿走。

  得知他被嫡母虐待,父親又對他這麼冷漠,湯水淳鼻子發酸,很想摟住他瘦弱的身子,抱抱他,給他安慰,可她做不到,她連他一根手指頭都無法碰觸到。

  「你放心,姊姊不會被騙。」思及一事,她正色的問:「小朔,你一直在人世間徘徊不去投胎,是想向她報仇嗎?」若是小朔想讓簡霜霜得到懲罰,她會想辦法幫他。

  小朔搖著小腦袋,「不是。」

  「那你為什麼不去投胎,可是還有什麼心願未了?」

  「我、我不能告訴姊姊。」神仙爺爺說讓他自己選投胎後的爹娘的事絕不能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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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0 00:50:0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他不願告訴她,她也沒再追問下去,只關心的詢問他,「那麼你這幾天都上哪去了?」

  他低著頭,不肯告訴她。他這幾天是去找神仙爺爺了,他想問神仙爺爺,要怎麼樣才能讓姊姊和二伯生孩子,可他找了好久好久也沒找到神仙爺爺,只好先回來了。

  見他垂著小腦袋,可憐兮兮的模樣,湯水淳看了很心疼,無奈什麼都幫不了他。

  知道簡霜霜竟這樣惡毒的虐待小朔後,她仔細回想先前挑選布料的事,還有府裡那些下人對她陽奉陰違的行徑,隱約發現一些先前忽略的蛛絲馬跡。

  簡霜霜的心機藏得太深,若非小朔告訴她那些事,說不定連她也會被她瞞過去。

  【第五章】

  「我聽說你有個侄子名字叫景朔,在幾個月前過世,他是怎麼死的?」夜裡,與景韶一塊躺在床上,湯水淳刻意問起這事。

  「你怎麼突然問起他的事?」自小朔病逝後,他已有好一陣子沒再聽人提起他的名字。

  她隨口說了個理由,「我今天無意間聽下人說起他年紀小小就夭折,有些心疼他都還沒能好好看看這人世間,就離開人世。」

  「他從小體弱多病,幾個月前生了場重病,沒撐幾日便走了。」對這個早夭的侄兒,他也有幾分遺憾和不舍。

  他沒有孩子,府裡頭只有老三景昌生了兩個嫡子一個庶子,小朔雖是庶出,但他對待這三個侄子都一視同仁,出門若買了玩具和零嘴吃食回來,都會公平的分給這三個孩子。

  「據說他生母死得早,年紀小小就沒了母親照顧,難怪會體弱多病。」她看出小朔很喜歡他,她想知道景韶對這個侄兒的事有幾分了解。

  「他生母雖早死,但這幾年都是三弟妹親自照顧他,她很盡心盡力,只是這孩子性子畏縮,胃口也不好,吃得不多,因此常生病。」他平常見到幾個侄兒的時間不多,這些多半都是從母親那裡聽來的。

  「是嗎?我瞧三弟妹那兩個兒子倒是被她養得白白胖胖,性子都活潑得很,怎麼小朔被她養得那麼痩弱畏縮?」那麼小的孩子每天都被迫聽那些恐怖的故事,還被喂食餿掉的飯菜,身子怎麼會好,又哪能不害怕?

  景韶從她的話裡聽出她似是對小朔的死有些不忿,他有些納悶,她未曾見過小朔,怎麼會這般心疼他?

  「這事怪不得三弟妹,小朔這孩子不是足月出生,生下來時便異常瘦小,他生母生下他後也常病著,沒有足夠的奶水喂他,要不是三弟妹將他帶過去照料,說不得他夭折得會更早。」提起孩子,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湯水淳心忖簡霜霜著實厲害,她的所作所為竟然瞞過了景府所有人,連景韶都替她說話,看來要拆穿她的真面目恐怕不容易。

  不過,除非簡霜霜能就此安分,否則只要她再暗中使手段,倒也不是沒有機會揭穿她。

  「啊,你做什麼?」陡然間被他摟進懷裡,她沒防備的輕呼一聲。

  「咱們生個孩子吧。」他嗓音低沉的在她耳邊道。

  她心口一悸,臉孔紅通通,「萬一我一直生不出來呢?」

  「那咱們就做到你生出來為止。」他說著便抬手扒去她身上的衣物,用實際的行動來向她宣示自己的決心。

  「你……」她抗議的聲音消失在他的唇瓣裡。

  沒多久,臥房裡便響起曖昧的喘息和嬌吟聲。

  晌午時分,天空陰雲密布,似要下雨。

  湯水淳領著蕾蕾和雪荷、雪燕幾個丫鬟,端著剛燉好的藥膳,要送去婆婆房裡。

  經過一處曲廊,她聽見斥罵聲傳來——

  「你這丫頭眼睛瞎啦,沒瞧見我嗎!竟然一頭撞上來,把我剛摘的花都給撞壞了!」

  湯水淳循著聲音抬眸看過去,望見花園裡,霍翠鸞正慍怒的叉著腰責罵一個丫頭,那丫頭嚇得朝她跪下。

  「奴婢一時慌張,才會沒瞧見四太太,求四太太息怒,撞壞的花,奴婢再去給您摘來。」

  「最美的幾朵都被你撞壞了,還摘什麼摘!」霍翠鸞沒好氣的斥道。

  另一個站在那丫頭旁邊的丫鬟,出聲替她求情道:「四太太息怒,芫芫是因為她娘這幾日病了,擔憂她娘的病情,才會心神不寧,不小心撞上您。」

  霍翠鸞責備道:「她娘病了,就回家隨侍在旁照顧呀,在這兒窮擔心有什麼用!」

  那丫鬟再替她解釋,「家裡有她弟弟照看著,只是她家窮,沒多余的銀子請大夫看病,芫芫才憂心得這幾天都沒睡好。」

  聞言,霍翠鸞收了怒容,回頭交代身邊的侍婢,「你回去我屋裡,拿三兩銀子給她。」吩咐完,她看向完完,「你跟她過去拿了銀子,先回去給你娘請大夫,要是姜管事不讓你回去,就說是我讓你回去的,若是他要扣你薪俸,讓他從我月例裡扣。」

  芫芫感激的朝她用力磕頭,「謝謝四太太、謝謝四太太!」

  霍翠鸞擺擺手,往另一頭走去。

  湯水淳感到意外的望著霍翠鸞的背影。那日婆婆提起她時,曾說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只是嘴巴不饒人,但心腸不壞,現下看來確實如此。

  那天霍翠鸞為了那兩匹布料,氣衝衝來找她,但事後再見面,她也沒再為難她,只不過兩人也不親近,見了面頂多點個頭。

  雪荷見她看著霍翠鸞不知在想些什麼,出聲說:「四太太雖然性子跋扈,不過心腸不錯,下人們有什麼難處,她若是知曉,能幫的都會幫忙。」

  蕾蕾說了句,「四太太這是不是就叫面惡心善?」

  湯水淳笑斥,「面惡心善不是這麼用,要是讓四太太知道你說她面貌凶惡,你看她饒不饒你?」

  蕾蕾吐著舌頭,趕緊叮嚀雪荷、雪燕,「這事你們可千萬別告訴四太太。」

  幾人笑出聲,接著一路說說笑笑的來到韓氏的院子。

  湯水淳為婆婆盛了碗藥膳,陪著她閑話家常。

  一個丫鬟沏了杯熱茶遞給她,她剛好有些口渴,喝了一口。

  夏天熱,蕾蕾知道她不愛喝熱茶,通常會在茶裡兌上一半的冷水,好方便入口。

  但在婆婆這裡,她也不好麻煩丫鬟特地給她兌冷水,只好慢慢喝。

  茶是頂級好茶,不過她偏好咖啡,不愛喝茶,所以只把這茶當成解渴的飲料,而不太懂得品味。

  韓氏吃完藥膳,看著怕燙口,一邊吹著茶,一邊慢慢飲的湯水淳,朝旁邊一個丫鬟吩咐,「春雪,給二太太端碗冰鎮酸梅汁過來。」

  那叫春雪的丫鬟應了聲,將廚房剛送來的冰鎮酸梅汁盛了碗遞過去給她。

  湯水淳連忙放下手裡的熱茶,接過那碗冰涼的酸梅汁,喝了一大口。

  「真好喝!」冰冰涼涼酸酸甜甜的酸梅汁滑入咽喉裡,頓時解了暑熱,這是她來到這裡頭一次喝到這種冰涼的飲料。

  古代沒有冰箱,冰塊只能趁冬天時收集,然後藏在地窖裡,待夏天時再取出來用,因此十分珍貴。

  以前在湯府,她看過邵氏喝這種冰鎮酸梅汁,可當時身為庶女的她,沒資格喝的,直到嫁來景府這才喝到。

  「你愛喝,我讓廚房給你做些,咱們地窖裡還存了不少冰塊,你若怕熱,往後喝茶讓人往裡頭放一些,茶就涼了。」韓氏話裡透著對她的寵愛。

  感受到婆婆對她的疼愛,湯水淳心頭就如同方才飲的茶一樣,熱熱暖暖的,「多謝娘。」同時默默在心裡為管廚房的何管事再記上一筆帳,府裡頭存了不少冰塊,可她嫁來的這段時間,從來沒人往她房裡送冰塊和冰鎮酸梅汁。

  她再陪著韓氏閑聊幾句後,正要離開時,有個下人過來通傳,「二太太,外頭有一個自稱是您妹妹的人前來找您。」

  「我妹妹?她可有說她叫什麼名字?」她底下還有五、六個妹妹,除了十妹剛及笄外,其他幾個都還小。

  「沒有。」

  不知來找她的是哪個妹妹,湯水淳朝韓氏說了聲,「娘,我過去瞧瞧。」

  走出婆婆住的院子,湯水淳來到廳裡,一走進去,便看見大熱天裡,身上竟裹著一件鬥篷,把自己包得緊緊的湯水秀。她瑟縮的坐在椅子上,神色驚惶無助,就仿佛受了驚嚇的小獸。

  她有些驚訝,關心的出聲叫她,「水秀。」

  湯水秀聞聲抬眸望向她,下一瞬便起身撲向她懷裡,求助道:「八姊,救救我!」

  「發生什麼事了?」湯水淳吃驚的抱住妹妹。

  「我……不想再回張家了!」乍然見到親人,這段時間受到的委屈和傷害讓她再也忍不了地哭得像個淚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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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十妹性子雖然羞怯,但她在湯家那段時間,卻也不曾見她掉過眼淚,這是她頭一次見她哭。明白定出了什麼事,才讓她哭成這般,湯水淳一邊輕拍著妹妹的背安撫她,一邊牽著她往外走,「先到我房裡去,你再慢慢說。」大廳裡人多嘴雜,有些事不好在這裡說。

  湯水秀默默抹著淚,跟著姊姊一塊來到她住的跨院。

  湯水淳讓人給她沏了杯茶後遣退丫鬟,先讓她平息情緒,這才關切的開口詢問,「水秀,是不是在張家有人欺負你?」

  湯水秀兩只手緊緊捧著茶盞,含著淚,抿著唇,好半晌才答腔,「是老爺他、他……」說到這裡,她緊咬著唇瓣,不知該怎麼說下去。

  「他怎麼了?」湯水淳溫聲詢問。

  「他……」她說不出來,把茶擱下,抬手脫下身上披著的鬥篷,撩起衣袖,露出傷痕累累的手臂給姊姊看。

  「這是怎麼回事,是誰把你打成這樣?」湯水淳震驚的走到她身邊,再掀起她另一邊的衣袖,看見上頭一樣布滿了青紫的傷痕,聯想起她剛才所說的話,她面帶怒色,「張老爺把你打成這樣?!」

  湯水秀淚漣漣地點頭,「我嫁過去後,洞房那晚,他就拿鞭子朝我身上抽來,把我打得渾身是血,然後他再扯破我身上的衣裳,對我……」說到這兒,她掩面啜泣。

  「這變態!」湯水淳怒道,她知道有的人喜歡在性愛時用虐待的手段,越殘暴,就越能激發他們的性欲,那姓張也做得太過分了。

  湯水秀接著抽抽噎噎的說道:「後來他還拿棍棒打我、拿針刺我,我實在無法再忍受下去,走投無路之下,這才逃出來,可我不敢回家,一時不知能上哪去……只好來找八姊!」她嫁過去前,原以為最可怕的是府裡那些妻妾,哪裡知道嫁過去後,才知道最可怕的是張老爺。

  那些妻妾沒人想要去服侍他,只恨不得永遠不受他寵才好。

  湯水淳很心疼妹妹,摟著她道:「你先在這裡住下。」

  「可我怕他找來……」

  「你放心,縱使他親自登門來要人,我也不會把你交給他,你安心留在這裡,我去同婆婆說一聲,她老人家心善,得知你的遭遇,定會收留你。」水秀這算是私自逃出夫家,這事她不好一個人作主,得跟婆婆知會一聲,才好收留她。

  安撫好她之後,湯水淳前往韓氏的院子,要將這事稟告她,但她一進屋,發現簡霜霜也在。

  韓氏見她又過來,關心的詢問:「你妹妹這麼快便走了?」

  「她還沒走,娘,我有件事想同您商量。」

  「是什麼事?」

  「我想留她在咱們府裡住一陣子。」湯水淳將妹妹的遭遇告訴婆婆,「她若再回去,我怕她會被那張老爺給活活害死。」

  簡霜霜不待韓氏回答,便出言反對,「二嫂,她這算是私逃,咱們可不能就這麼收留她,萬一得罪張老爺可不好。」她接著再道:「她沒有經過張老爺的同意便私自離開張府,按理來說,咱們該把她送回張府才是。」

  「把她送回去,她豈還有活路?」這時代不講人權,對待一個逃妾,絕不會寬容,即使被活活打死,恐怕也不會有人有異議,指責的反而會是那個逃妾。

  聽了湯水淳的話,韓氏也有些於心不忍,「想不到張老爺竟是這樣的人,送她回去,張老爺不會饒了她。」

  簡霜霜語氣溫婉的向韓氏剖析利弊,「娘,不是我心狠不管她的死活,而是這張老爺雖已告老還鄉,但我聽說他還有兩個兒子在朝為官,民不與官鬥,要是咱們留下她的消息傳到他耳裡,他說不得會以為咱們是存心同他過不去。」她說這番話的用意,是要讓韓氏考慮,值不值得為了一個別人家的小妾,而得罪張老爺。

  韓氏聽了她這番話,頓時沉默下來。她年紀雖大了,卻也不是個不知輕重的人,景家是商戶,行商最重的就是人和,需廣結善緣,買賣才能做得好,尤其不能得罪官家之人,權衡後,她看向湯水淳委婉的表示,「水淳,茲事體大,要不你先留她在這兒住一晚,我差人去張府知會一聲,就說她思念你這個姊姊,過來看你,明兒個就把她送回去。」

  知道婆婆是被簡霜霜的話給說服了,不願得罪張老爺,湯水淳一時之間靜默無語。她不是不能理解婆婆的顧慮,可是她又哪能昧著良心,再把水秀送回去?一時之間進退兩難。

  這時門口傳來霍翠鸞反對的聲音——

  「娘,您可不能信了三嫂的話,明知道把人送回去,她非死不可,還執意如此,這同見死不救有什麼兩樣!」

  湯水淳不知她什麼時候過來的,訝異的抬眸看向她。

  面對她這番責備,簡霜霜仍一臉和氣地解釋道:「四弟妹,我知道你平素對我的為人處世有些誤解,但這次的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就會給咱們景家引來禍事。我也不忍心將她送回去,可眼下沒其他更好的辦法。」

  霍翠鸞不屑的睨她一眼,「一個告老還鄉的老侍郎干出那種沒人性的事來,咱們竟然還要趕著去巴結他,把人送到他手上讓他虐待死,咱們景家何時落魄到這種地步?你干得出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

  她接著看向韓氏,提議道:「娘,要是您擔心留下她會給咱們惹禍,要不我把她安置到我城北那棟宅子裡,要是那變態的死老頭敢上門來要人,你們就把事情都推到我頭上就是。」那處宅子是她爹娘在她出嫁時給她的嫁妝。

  「這……」韓氏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她也不忍心見死不救,但這不忍心在面對景家的利益時,便有些猶豫了。

  湯水淳沒想到霍翠鸞竟會跳出來為她說話,她斟酌須臾,開口先向霍翠鸞道謝,「多謝四弟妹。我想不如先修書一封知會張老爺,告訴他水秀傷重,一時之間無法回去,得養傷一段時間。張老爺看了信後,必會知曉他虐打水秀的事已被咱們得知,一時之間也沒有那個臉來討人。這段時間我再把她安置到別處養傷,娘看這樣處置是否可以?」說完,她看向韓氏請示。

  韓氏想了想,仍不敢作主答應,只道:「要不這事等韶兒回來,你再同他商量商量。」

  湯水淳明白婆婆的意思,她這是婉轉的拒絕她。

  但得知妹妹遭受這樣殘忍的虐待,她實在沒辦法不伸出援手,就像先前霍翠鸞所說,這無異是見死不救。她只能等景韶回來,再試著和他商量看看,是否有別的辦法可以幫助水秀。

  景韶今日比往常提早一個時辰回來,同時隨他回來的還有塗鳳寶,他吵著要來見景韶的第五任妻子。

  塗鳳寶是男子,不方便去後院,因此景韶讓下人將她請來前廳相見,她心裡記掛著水秀的事,來到廳裡,見到塗鳳寶,面色淡淡的朝他頷首示意,「見過塗二少爺。」

  「原來是你!」塗鳳寶認人的本領極強,上回在鴻飛酒樓,雖然只是匆匆見她一面,卻記下了她的長相,他回頭質問景韶,「你們倆是不是早就相識,所以你才肯娶她?」

  「上回在鴻飛酒樓,是我第一次見到水淳。」深知塗鳳寶愛追根究底的脾氣,景韶只得將上次兩人見面的經過告訴他。「當時我並不知道她的身分。」

  塗鳳寶聞言狐疑的覷向湯水淳,「嫂子也不知景韶的身分?」歸雲商行的景二爺大名鼎鼎,景韶不認得她這位湯家八小姐很正常,可她不可能不認識景韶吧。

  「我也不知。」她鎮定的搖首,在小朔告訴她之前,她確實不知。

  「那還真是巧,就在你們在酒樓見面不久後,湯家竟就派人來說親。」

  見塗鳳寶這般質疑妻子,景韶不悅,不客氣的下逐客令,「人你已經見到,可以走了。」塗鳳寶不喜虛偽,所以他與他相交也一向直來直往。

  塗鳳寶不滿的抱怨,「我才剛坐一會兒你就攆人,你是怕我把嫂子給吃了嗎?」

  他冷峻著一張臉回他,「你若閑得慌,可以去湯家走走,我陪水淳回門那日,我岳父讓我請你上他那裡坐坐。」

  塗鳳寶面露嫌棄,「我才不去那個只會賣女求榮的湯家。」說完,瞥見湯水淳,他沒什麼誠意地解釋,「嫂子,我不是罵你,是罵你爹。」

  湯水淳心忖這人也太隨性,想說什麼便說什麼,怪不得在京城時會得罪人,不過她卻不討厭他,比起那種表面一套,私底下又是另一套的人,這種人要來得可愛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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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0 00:50: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她微笑道:「我已嫁來景家,不是湯家的人,塗四少爺不必顧慮我。」她也不喜歡湯家,但身為湯家的女兒,她不好明目張膽的罵,聽他這麼罵倒也過癮,尤其是想到水秀如今悲慘的遭遇,全是湯業群夫妻一手造成,她對這對夫妻更沒好感。

  塗鳳寶被她的話逗得大笑出聲,「哈哈,景韶,你娶的妻子倒是有趣,怪不得你近來總急著回府。」說著,他難得識相的起身,臨走前不忘揶揄好友,「知道你急著和嫂子甜蜜,我不打擾了。」說完,便笑呵呵的走人。

  送塗鳳寶離開後,湯水淳神色嚴肅的拽住景韶的衣袖。

  「相公,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麼事?」

  她低聲將水秀的遭遇告訴他,接著征詢他的意思,「……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水秀被打得渾身都是傷,慘不忍睹,我不敢想像若是把她送回去,她會有什麼下場,但娘的顧慮也有理,我不知該怎麼做才好。」

  看出她想幫遭遇不幸的妹妹,他略一沉吟,說道:「你修書一封,命人送到張老爺府上,以景府主母的名義,留你妹妹在府裡作客。」

  聽他竟願意讓水秀留下來,她很高興,但又有幾分擔憂,「這麼做會不會給咱們府上招來麻煩?」

  「你是我的妻子,這面子張老爺不會不給,且娘過慮了,張老爺雖然還有兩個兒子在京任官,但都是芝麻小官,不成氣候,咱們景府還不至於沒用到連那種芝麻小官也懼怕的地步。」連淮州知府都對他禮遇幾分,區區一個告老還鄉的侍郎何足為懼。

  聽他這麼說,湯水淳徹底安下心來,「謝謝你肯收留水秀。」

  「咱們是夫妻,你妹妹就是我妹妹,她受到這般凌虐,豈能置之不理,這事我會去向娘解釋,你只管去寫信。」

  「嗯。」即使他表情仍如平素那般冷峻,不見一絲溫柔,但她可以從他的眼神裡讀出他對她那未說出口的體貼和維護,不禁更感動。

  「八姊,我真的可以留下來嗎?」湯水秀緊抓著姊姊的手,驚喜又不安的問。

  「你姊夫親口答應讓你留下來,你放心留在這兒養傷,有什麼事等把傷養好再說。」她溫言哄著妹妹。

  「那傷好了……我會再被送回去嗎?」她畢竟是張老爺的小妾,不可能一直留在景家,想到先前的遭遇,她顫抖著縮起身子,「八姊,我是寧死也不想再回去那個可怕的地方,你不知道張老爺有多恐怖,我聽說他先前已虐死好幾個小妾,可是卻沒人敢反抗他,就連張夫人都為虎作偎幫他掩飾,要是有人敢泄露這事,便會被活活打死。」

  「他們夫妻怎麼敢這麼草菅人命?!」這對夫妻的惡行,令湯水淳不敢置信。想到一開始湯業群是想安排她嫁給這個變態,她不禁不寒而栗。

  「我聽說張老爺專納那些窮人家的女兒為妾,這麼一來,若是出了什麼事,只要塞些銀子給他們,就可以堵住他們的嘴,所以沒有人追究過那些小妾的事。」提起張老爺,湯水秀仍心有余悸。

  「你別害怕,你現在在景府,他們傷不了你,等你養好傷,咱們再來想辦法,看要怎麼解決這事。」水秀雖是庶女,可到底是一個同知的女兒,張老爺怎麼還敢對她下手?他這是吃定水秀不敢透露這件事?還是仗著湯業群有意討好他,才敢這般為所欲為?

  安撫妹妹半晌,把她哄睡之後,湯水淳才離開客房。

  小朔跟在她身邊,方才兩人所說的話他都聽見了,懵懂的問她,「剛才那個姊姊說的那個人是不是很壞?」

  「對,壞透了,簡直是人渣。」這人這麼變態可惡,卻沒辦法治他!

  「可惜只有姊姊才能看得到我,不然我就可以扮鬼去嚇他。」

  湯水淳心忖,你就是鬼,用不著扮。只是她很納悶,為什麼只有她才能看見小朔,其他人都看不到?

  想了想,她溫言再勸道:「小朔,都沒有人能看到你,你一定很寂寞,別再在世間游蕩了,去投胎吧。」

  「我還不能去投胎。」小朔委屈的搖著小腦袋。他跟神仙爺爺約好下一世要做二伯的孩子,姊姊還沒有懷孕,他就不能投胎轉世。

  「你若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不妨說出來,姊姊想辦法幫你。」她實在舍不得他一個孩子再這般飄蕩下去。

  小朔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扁著嘴,委屈的默默飄走。

  見他仍是不願說,湯水淳輕輕嘆息了聲,回到屋裡。

  看到景韶坐在桌邊,她想起水秀的遭遇,再想起自己這陣子在景家好吃好喝,還有一個養眼俊美又疼惜她的丈夫,她突然間覺得很幸福,忍不住上前摟住他,「相公。」

  他微微一怔,接著便牽起她的手走進寢房,開始扒她的衣物。

  「你做什麼?」她抓住他的手,他怎麼隨時都在發情啦,她怎麼會以為他這人不好女色不重欲的?!

  「你不是想要?」他自問是個能滿足妻子的男人。

  「我哪有!」她滿臉無辜,不知他究竟是從哪裡看出她想要。

  「你方才抱我。」

  「我只是一時感動,才想抱抱你。」他想到哪裡去了!

  「感動什麼?」

  「感動我嫁了個好丈夫。」她剛說完這話,便被他攔腰抱到床榻上,他整個人覆在她身上,吻住她的唇瓣。

  她被他吻得快窒息,推開他的胸膛。

  「你也是個好妻子。」他回了她一句,接著便又開始動手剝去她身上的衣物。

  在他的撩撥下,湯水淳很快又陷進濃烈的情欲裡,沒空再多說什麼。

  【第六章】

  「四弟妹,謝謝你前兩天替我十妹說話。」湯水淳今日特地抽空過來向霍翠鸞道謝。

  霍翠鸞直言道:「我只是就事論事,二嫂不必向我道謝,換了別人我也一樣會這麼說,不過我沒想到二伯竟會答應讓你十妹留下。」

  「他說張老爺的兒子在京裡只是擔任芝麻小官,用不著怕他們。」

  「二伯他這是疼你才這麼說,官再小也是官,咱們做買賣的通常以和為貴,沒必要不會去得罪官家的人。」霍翠鸞想起景韶的前四任妻子,景韶從未這麼在意過。

  以往他總是早出晚歸,與那幾任妻子因聚少離多,感情顯得淡薄,但對湯水淳倒有些不同,至少這段時日,他回府的時間提早許多,除了之前出遠門那次,這陣子他往往最遲日落時分便會回府。

  這次明知收留她妹妹會得罪張老爺,卻仍願收留,上回也在下人面前維護她,看來這次二伯是對湯水淳上了心。

  「是嗎?」聞言,湯水淳有些意外,難道景韶是不想她擔心,所以才這麼安慰她?

  這時,一個丫鬟進來稟告,「二太太,湯府派了人過來找您。」

  「知道了,我這就過去。」不知湯家這次派人過來又有什麼事,她向霍翠鸞說了聲,便往前廳走去。

  來到廳裡,湯家派來的人是府裡頭的一個管事,見到她,上前行了個禮,「奴才見過八小姐。」

  她點點頭,示意他不用多禮,「黃管事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老爺聽說十小姐在您這兒,已經作客兩天了,吩咐奴才過來送十小姐回張府。」

  「爹怎麼會知道十妹在這裡的事?」她疑惑的問,下一刻便想到定是張老爺去向湯業群告狀,湯業群才會派人過來要接走水秀。那變態老頭不自個兒來討人,卻拐了個彎上湯府去要人,他也不怕他對水秀做的那些事被抖出來。

  果然黃管事回答道:「張老爺派人向老爺說十小姐私自離府遲遲不歸,要老爺給他一個交代,老爺才從他那兒得知十小姐來了您這兒,於是差奴才送十小姐回去,還請八小姐將十小姐請出來,好讓奴才送她回張府去。」

  「我不會讓十小姐回張府,我寫封信讓你帶回去給爹,他自會明了原由。」她決定把水秀的事告訴湯業群,要是他還顧念一絲父女之情,就不會再來要人,相反的該為女兒向張老爺討個公道才是。

  命人取來文房四寶,她坐在廳裡提筆蘸了墨汁,在一張雲霞紙箋上寫下水秀在張府的遭遇,寫好後,將信紙塞入信封,交給黃管事帶回湯家。

  黃管事離開之後,她才拿起桌案上剩下的那幾張紙箋,好奇的細看。前兩天她寫信給張老爺用的只是普通的絹紙,今天下人送來的卻是傳聞中的雲霞紙。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種紙,她拿起紙箋,從各個不同的角度看,發現它那像雲霞似的夢幻顏色會隨著光影而變幻流動,美得難以形容,怪不得會這麼受文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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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0 00:50: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一大早,日頭便毒辣得讓人受不了。

  湯水淳吩咐雪荷去找何管事要冰塊,水秀現在在養傷,她擔心她房裡太悶熱,所以想送一些冰塊去她房裡讓她消消暑。

  半晌後,雪荷只拿回一小塊巴掌大的冰塊,並轉述何管事所說的話,「何管事說,往常咱們府裡頭存的冰塊,都是給老太太在夏天時消暑所用,夏天冰融化得快,地窖的存量已不多,只能拿這些,否則全給光了,日後老太太要再喝冰鎮酸梅汁,可就沒冰塊可用。」

  蕾蕾不信的道:「可老太太那日明明說咱們府裡頭地窖裡存了不少冰塊,奴婢瞧這何管事分明是存心不給咱們冰塊才這麼說,奴婢就不信三太太和四太太那裡他也沒給。」

  「奴婢聽說三太太素來不食冰涼之物,至於四太太這兩年為了求子,似乎也忌食冰涼之物。」雪燕說出自個兒先前所知的事。

  湯水淳聽雪燕提起霍翠鸞想求子之事,關心的問了句,「四太太嫁過來一直沒懷孕嗎?」因為日前霍翠鸞在婆婆那裡替水秀的事說了話,她對霍翠鸞有了幾分好感。

  「是呀,四太太嫁過來的頭一年倒是曾懷過胎,可惜不足三個月就小產,從此她的肚子就沒再有消息。」

  湯水淳心想也許可以用藥膳幫霍翠鸞調理體質,不過不孕也不一定就是女方的問題,也許問題是出在男方身上,若要調理身體,要夫妻兩個人都一塊調。

  不過這事也不急,她看了眼雪荷用碟子裝回來的那塊冰,那麼小一塊也不頂用,只好讓雪荷把冰塊弄碎,加入熱茶裡,讓茶涼一些,再吩咐雪燕給水秀送過去。

  看看時辰,她前往廚房要給婆婆燉藥膳,來到那裡,因剛過了早飯時間,中午府裡頭又吃得比較簡單,費不了什麼事,所以幾個廚子去休息了,只有個丫鬟在,見她准備要熬藥,湯水淳瞟了眼那丫頭准備放進藥壺裡的藥材,認出有油菜子、生地、白芍、當歸和川芎。

  這方子她以前在外婆那裡看過,有聽外婆提過它的效用。

  一般女子在經期之後,用來調理身體,常會喝四物湯,裡頭就有當歸、川芎、熟地黃和白芍,但那丫頭放的幾味藥材裡,也有當歸、川芎、白芍,但熟地黃卻變成生地黃,還加了油菜子,如此一來整個方子的藥效就完全變了。

  她驚訝的詢問那丫頭,「這藥是要煎給誰喝?」

  「回二太太的話,這藥是給四太太煎的。」

  「是四太太要喝的?」她記得雪燕不久前才提過霍翠鸞想求子,怎麼會喝這藥?

  那丫鬟見她似是有些吃驚,不明所以的解釋了句,「咱們府裡頭幾位女主子癸水干淨後,都會喝這帖藥來調理身子。」

  「這方子是哪來的?」湯水淳不動聲色的詢問。

  「奴婢也不知,只是按照何管事拿來的藥材熬藥。」

  「四太太喝這藥喝了多久?」她再問。

  「幾年有了。」見她一直追問這事,丫鬟隱約察覺不對勁,「二太太,這藥材有什麼問題嗎?」

  見這丫鬟完全不知情,湯水淳解釋道:「這藥材不對,吃了會讓人無法受孕。」

  「二太太,您說的是真的嗎,這藥會讓人無法懷胎受孕?」丫鬟聽了她的話,嚇得臉色發白,要是被四太太知道她服用了這麼多年的藥,竟讓她遲遲無法受孕,非打死她不可。

  「我沒必要騙你。」她將裡頭的油菜子和生地取出來,吩咐雪荷去放藥材的櫃子裡取來熟地黃加進去。換好藥材,湯水淳看向那丫鬟,謹慎的叮囑她,「我剛剛跟你說的話,你別再說出去,我換了藥材的事也別說,這方子的事我會徹查清楚。」這件事她自己一個人恐怕處理不了,得稟告婆婆或是景韶,但在這之前不能打草驚蛇,這樣才能揪出幕後的主使者。

  「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守口如瓶,絕不敢泄露半句。」明明該是調理身子的湯藥,竟變成會讓人不孕的藥,這事太嚴重了,她哪裡敢再往外說,只恨不得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才好。

  湯水淳讓雪荷把油菜子和生地拿去扔了,准備為婆婆燉藥膳。

  藥膳剛燉好,姜管事便差人來稟告她,說邵氏親自過府找她。

  湯水淳略一沉吟,便明白邵氏來找她是為了什麼事,去見邵氏前,她吩咐蕾蕾把藥膳先給婆婆送過去。

  來到前廳,她朝邵氏福了個身,溫聲道:「娘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差下人來吩咐一聲便是。」

  邵氏冷著臉瞪她,「你現下可是堂堂景家的主母,我要是不親自過來,差來的人怕是又要白跑一趟!」她跋扈的命令,「去給我把水秀叫出來。」

  「水秀她受了重傷,這會兒躺在床榻上起不來,娘若要見她,不如待她身子好轉些,我再帶她回府去見娘。」湯水淳臉上仍掛著一抹淺笑,語氣不冷不熱。

  邵氏質問:「她受了重傷起不來?那她是怎麼一路從張府跑到你這兒來的?」

  接著她色厲內荏的斥罵她,「你少給我打馬虎眼,我命你立刻把那死丫頭叫出來,她以為躲到你這兒來就可以不用回張府了嗎!也不想想她這一跑,給她爹添了多少麻煩!」

  「張老爺絲毫不顧念水秀是咱們湯家的女兒,那麼凌虐水秀,娘還要讓她回去張府?」湯水淳語氣轉冷。

  邵氏十分無情地,厲色罵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既嫁給張老爺,就是張老爺的人,張老爺對她好也罷,不好也罷,那都是她的命,她只能認命,從她嫁給張老爺那一日起,她生是張家的人,死是張家的鬼,已經與咱們湯家無關了,要寵要打都是張家的事。」

  聽見邵氏這番話,湯水淳胸口炸開一股怒氣,她抑住怒火,冷冷問邵氏,「若今天嫁到張府的是娘的親生女兒,難道娘也狠得下心這麼對她嗎?」

  她這話無疑是在指責她,邵氏惱羞成怒拍桌而起,「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這是在責怪我對水秀無情無義嗎?你可莫要忘了你能有今天,全都是咱們湯家賜給你的,你現下才當了幾日景家的主母,就忘了咱們湯家對你的恩情了嗎?你這忘恩負義的賤丫頭!」說著,她揚起手,啪地一聲,甩了湯水淳一記響亮的巴掌。

  湯水淳腮頰印上五道紅色的指印,她心頭怒焰狂燒,臉色卻異常冷靜,揚唇微微一笑,「娘這巴掌打得好,把我對湯家僅剩的最後一點情分也給打掉了。水秀不是你生的,你不在乎她的生死,但她是我妹妹,我在乎,我絕不會讓她回去送死。」

  她不想再讓邵氏拿那虛假的恩情來要脅她,索性再道:「還有,我能嫁來景家可不是湯家給我的恩情,這全是我自個兒努力得來的。當初你們是要把我嫁給那個變態的張老頭,是我用盡心思做藥膳討好你,你才把我改配給李大人,後來也是我說服了爹才能嫁來景家,這些全是我自個兒親手爭取來的。」

  剛說完這話,她抬起頭,卻發現景韶不知何時回來,正站在門口,她心中一緊,方才她所說的話,他該不會全聽見了吧?

  邵氏惱怒的痛斥她,「你這賤丫頭,原來心機道般深,連我都教你朦騙了!」

  她抬起手要再打她,景韶面如寒霜,大步走過來扣住她的手。

  「誰也不許動她!」

  「我的女兒我打不得嗎?你給我滾開!」邵氏正在氣頭上,把這裡當成是湯家,毫不留情的呵斥。

  景韶一把將她的手甩開,讓她冷不防踉蹌了下。接著他直挺挺地站在湯水淳面前,本就冷峻的面容此刻帶著一絲慍怒,眼神冷銳如刀的睇向邵氏。

  「她已嫁給我,就是我的人,與湯家再無干系,即使你是她嫡母,也無權打她。」

  湯水淳看著那道毫不猶豫擋在她面前的身影,心頭一時震動不已,那一瞬間仿佛有什麼破開了她堅硬的心防,一股陌生的情愫蔓延開來。

  邵氏沒想到景韶竟為了維護湯水淳而對她動手,氣得她那張福態的臉孔整個漲紅,「景韶,我可是你岳母,你敢對我無禮?!」

  「方才可是岳母自個兒親口說,從女兒出嫁的那一日起,她生是夫家的人,死是夫家的鬼,已與湯家無關,要寵要打都是夫家的事。岳母跑來我景家打水淳是何意?可有把我這個景家家主放在眼裡?」他低沉的嗓音字字銳利如刀。

  邵氏沒有想到他會用她適才所說的話來堵她的嘴,一時之間滯了滯,下一瞬她想起自個兒過來的目的,沉下臉道:「好,今兒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跟這賤丫頭算帳,你們把水秀那死丫頭給我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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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她被虐打得傷重下不了床,岳母不顧她的死活,非要帶她回去,難道連一絲半點身為人母的仁慈之心都沒有嗎?這事傳出去,湯家不怕遭人議論嗎?」景韶這幾句話把邵氏氣得跳腳,卻又反駁不了他。

  最後,邵氏震怒的拂袖離去前,朝湯水淳撂下狠話,「好好好,咱們湯家這算是養出了個沒心沒肝的白眼狼!」

  待她離開後,湯水淳忐忑的抬眸望著景韶。

  他不發一語走出前廳,她連忙跟在他後頭,兩人一前一後回到臥房。

  屏退下人,她猶豫的啟口低聲道:「方才我和娘說的那些話,你全都聽見了?」

  他盯著她仍印著指印的腮頰沉默不語。

  他的靜默讓她惴惴不安,須臾,她決定向他坦白招認,「我承認當初在鴻飛酒樓見了你一面之後,沒多久就知道你是景家二爺,回去後,我便竭盡心力的說服我爹,讓我許配給你。」

  他終於開口,「為什麼?」

  「因為、因為……」她被他那深沉的眼神看得心慌慌,一句話脫口而出,「我對你一見鐘情!」話出口之後,她簡直想打自己一巴掌,她什麼理由不說,怎會吐出這句話?

  她嫁給他是想看看能不能被他克死,回到自己的世界。萬一他把她剛剛的話當真了怎麼辦?

  聞言,他那晦暗的眼神仿佛冰消凍解,瞳眸裡綻出一抹光芒,抬起手,憐惜的撫摸她臉上的五指印。

  「以後沒事別回湯家。」從適才邵氏的話裡,他聽出邵氏壓根就不在意自個兒庶女的死活,這樣的娘家不來往也罷。

  知他是為她好,湯水淳啟齒輕輕應了聲,「好。」她被他灼熱的眼神看得一顆心仿佛都要融化了。這個男人竟然如此輕易就接受了她說的話,對她如此憐惜……

  她忽然間覺得有些心虛,覺得對不起他。

  他展臂將她摟進懷裡,在她耳邊說了句,「你無須擔心,萬事有為夫在。」

  她依偎在他溫暖寬厚的胸膛裡,冷冷的心房被捂得一片熱燙。

  「砰砰砰……」

  房門陡然被人急拍著,同時傳來下人慌張的聲音,「二太太,不好了,水秀姑娘在房裡自縊了。」

  聞言,湯水淳吃了一驚,匆忙離開景韶的懷抱,衝出門,往妹妹住的客房奔去。

  幸好發現得早,及時救回水秀一條小命,脖子只有些許外傷。

  坐在床榻旁的椅凳上,湯水淳神色沉凝的詢問她,「水秀,好端端的你為什麼自盡?」她費盡心思,甚至不惜和邵氏決裂來保住她,她若就這麼死去,她所做的一切豈不就白費了嗎?

  湯水秀捂著臉低泣,「我聽說娘來了,我不想讓八姊你難做人,更不想拖累你,所以才……」

  「你這傻丫頭!」沒想到她竟是因為這種原因而尋短,湯水淳不舍的輕嘆,「沒事了,娘我已經打發走了。」好端端的,也不知是哪個多嘴的下人把邵氏過來要人的消息告訴她,惹得她差點喪命,景府的下人是該好好整頓整頓了,還有那帖避孕的藥方,也得找出幕後的主使者。

  「她走了?」湯水秀楞楞的抬首。

  「對,被我氣走了。」湯水淳想起邵氏先前氣呼呼離開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彎了彎。

  湯水秀怔了怔,放下捂著臉的手,忽然脫口說了句,「八姊,我想出家。」

  「出家?」她一臉錯愕。

  「只有出家為尼,才能逃開這一切。」她一臉絕然地道。

  聽她語氣竟有了無生趣的感覺,湯水淳憐惜的將她摟進懷裡,想到那個老變態竟把好好的一個姑娘給逼到這地步,她便無法再忍下去,「水秀,這件事我來想辦法,咱們不能放任那變態的老頭繼續去禍害別的姑娘。」說著,她抬眸覷向跟過來站在一旁,一直沒出聲的景韶。

  他朝她點點頭,既然她想管這事,他會幫她。

  她驚喜得眼神一亮。

  湯水秀沒瞧見兩人的神色,吶吶道:「可是連爹都不敢得罪張老爺……」

  「一定會有辦法的,你別擔心。」

  霍翠鸞接到消息過來探望湯水秀,剛好聽見湯水淳說的話,義憤填膺的開口說道:「二嫂若要對付那老頭,我也來幫忙。」

  「我想到一個辦法,就是以敵制敵。」

  離開水秀房裡,回到二房的院子,湯水淳將自己的想法告訴景韶和霍翠鸞。

  「在朝為官,多少都會有對頭,這張老爺和他那兩個兒子一定也免不了,咱們將張老爺的惡行透露給他們的政敵知道,讓對方出手收拾他。」

  霍翠鸞聞言頷首附和,「這倒可行,不過得先調查他們有哪些對頭,還有那些對頭成不成得了事?」

  景韶輕描淡寫地開口,「這事簡單,只消讓被張老爺虐死的那幾個小妾的娘家人告上提刑官,把事情鬧大,自然會有人出面收拾張老爺一家人。」對付一個已告老還鄉的侍郎,對他而言並不難。

  「可水秀說張家已拿錢堵住那幾個被虐死的小妾的娘家人。」湯水淳擔心那些人不肯出面。

  「既然張家能用錢堵住他們的嘴,我們為何不能再用錢撬開他們的嘴?」說到錢財,景家比張家只多不少,若張老爺出十兩堵住他們的嘴,他可以出三十兩撬開他們的嘴。

  湯水淳當即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要用錢買通他們?」

  「那幾個小妾的娘家人不顧她們的死活收錢了事,自然也能再被錢給收買。」

  提起那幾個小妾的家人,霍翠鸞一臉不屑。

  幾人很快定下計策。

  在霍翠鸞離開之後,湯水淳想起先前在廚房發現的那個方子,決定把這事先告訴景韶。

  「……我已把今日燉湯藥的藥材調換過,但眼下的問題是當初那方子是怎麼來的?」

  「你確定那方子是避孕所用?」聽完她所說,景韶劍眉緊磨。

  「沒錯,你若是不相信,可以找大夫問問。」

  「倘若真如那丫頭所說,府裡頭的女眷癸水結束後,都服用那帖方子來調理身子,那麼當初拿出這張方子的人的目的是……」

  目的不難想像,湯水淳接腔說道:「怕是不想讓某些人懷孕。」

  這件事關系到景家的子嗣,非同小可,景韶即刻命人叫來何管事,要查清這張方子是怎麼來的。

  結果下人找遍整座景府,遲遲找不到何管事,最後一直找到他所住的房間,竟發現他的細軟全都不見了。

  在尋找何管事的期間,為求慎重,景韶找來大夫,親自詢問那帖藥的事,那大夫聽了他所說的那幾味藥後,說法與湯水淳相同,「這方子是婦人為了避免懷胎,在癸水干淨後所服用。」

  這件事驚動了韓氏,她召來兒子、媳婦詢問發生何事。

  景韶將事情稟告母親,聽畢,韓氏驚怒至極,「要是這件事沒有被水淳發現,日後水淳也誤食了這湯藥,那她豈不是也不能受孕嗎!這何管事竟敢做出如此狠毒的事來,想斷了咱們景家的子嗣!」

  韓氏震怒的命人叫來為霍翠鸞煎藥的那丫頭,質問她,「這藥你煎多久了?都煎給哪些人服用過?」

  「回老太太的話,這藥奴婢煎了五、六年,幾房太太和姨娘在癸水干淨後,都會吩咐廚房煎補藥服用。」回答完,她嚇得跪下來求饒,「老太太,奴婢真不知道這方子會害人不能懷胎,藥材全是何管事拿給奴婢的,奴婢真以為這方子只是在調理身子。」

  這事,湯水淳先前便詢問過她,知她是真不知情,她出聲詰問她另一件事,「你是不是把這件事泄露給何管事知道?」

  那丫鬟急忙道:「沒有,二太太先前便叮囑了奴婢,奴婢絕不敢把這事泄露給其他人知道!」

  「那何管事是如何得知此事,而神不知鬼不覺的提前逃走?」湯水淳質疑。

  「這奴婢也不知道,二太太,奴婢發誓,這件事奴婢絕沒有泄露半句,倘若奴婢有一句虛言,就叫奴婢不得好死!」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她不惜發下毒誓。

  見再問不出其他事,湯水淳也沒再為難她,讓她先下去。

  這事很快也傳到霍翠鸞和簡霜霜耳裡,兩人分別同她們的丈夫一塊過來。

  霍翠鸞一來,便氣憤的破口大罵,「我就說我這身子好端端的,怎麼可能這麼多年來都蹦不出一個孩子,原來全是何管事搞的鬼!」罵著,她惡狠狠的剜了簡霜霜一眼,「可何管事一個奴才,怎敢干出這種事來,這背後定是有人唆使,娘,您可要揪出幕後那黑心肝的主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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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簡霜霜卻是難得的出聲附和她,「沒錯,請娘定要揪出幕後的主使者來,這些年來那藥我也喝了不少,怪不得我在生了照兒和宣兒之後,就再無所出。」

  景昌這時也面露不忿之色,「不只霜霜,連我那兩個小妾,這些年來肚皮也都沒動靜,我原先還奇怪,怎麼咱們府裡除了照兒和宣兒,這幾年來再沒有其他的孩子出生,原來全是那方子在作祟。」他完全忘了自個兒還有個早夭的兒子景朔。

  霍翠鸞怒目瞪向簡霜霜,張口想再說什麼,卻被景惟攔住,神色嚴肅的警告她,「這事娘自會查個清楚,你不要再多嘴。」

  她滿臉不甘的閉上嘴。何管事跑了,這下要從何查起?!

  她和三房的小妾都沒有孩子,只有簡霜霜生了兩個,這事再清楚不過,分明就是簡霜霜指使何管事所為,她還有臉說自個兒也服用了那藥,說不得藥她是讓人煎了,可她壓根就沒吃過。

  因為兩房的女眷都是受害者,最後,韓氏只得吩咐景韶加派人手,去把何管事抓回來,好查清楚究竟誰是幕後主使之人。

  出了老太太房裡,霍翠鸞不悅的質問丈夫,「你方才為何不讓我說?」

  「我知道你想說誰,但你可有證據?」景惟反問。

  「我……」她被問得一窒。

  景惟警告妻子,「沒有證據就不要亂說。」

  回到臥房裡,一個婆子謹慎的關上門,房裡只有她和主子兩人,她慶幸的開口道:「還好瓔珞那時上廚房恰好聽見了她們說的話,這才來得及安排何管事暗中離開,否則他要是被抓住,還不全部都招了出來。」

  簡霜霜面沉如水,「沒想到那女人竟認得那方子,我還以為她只是會做幾道藥膳,倒是小覷了她。」幸好當年她在生下老二之後,不想再生,故而這幾年來也讓廚房給她煎了那藥服用,方才才有借口可以擺脫嫌疑。

  那婆子有些擔憂,「那現下咱們該怎麼辦?四太太已經懷疑到咱們頭上了。」

  簡霜霜思忖道:「她只是懷疑又沒證據,也不能拿咱們怎麼樣,先按兵不動,待這場風波過了再說。」

  這幾年來霍翠鸞處處與她作對,她從沒計較,是因為有跋扈的霍翠鸞在,更襯出她的賢慧與容人的雅量。

  那婆子點點頭,接著皺眉道:「湯氏比起二爺前頭四個太太,倒是不好對付多了,萬一她替二爺生下了兒子,您的盤算可全都要落空了。」

  簡霜霜圓潤的臉龐沒了平日的溫婉,陰冷一笑,「那也要她能生得出來。」她處心積慮謀劃這麼多年的事,絕不容人來破壞。

  兩人說話時,渾然不知小朔也站在房裡,靜靜的將兩人所說的話記下,待兩人沒再說話時,他才穿牆離開。

  他很快飄到湯水淳的房裡,迫不及待的要告訴她適才聽見的事——

  「姊姊、姊姊,你們在找的那個何管事被她們送走了。」

  湯水淳雖然聽見小朔的話,但此時景韶正與她在一塊,她不好詢問小朔話裡的她們指的是誰。

  「咳,我去淨房一下。」急著想知道小朔口中所說的人是誰,她編了個借口,匆匆走出房門。

  悄悄躲到牆角,她這才開口詢問跟著過來的小朔,「你剛才說是誰把何管事送走的?」

  「是我嫡母她們。」

  「你怎麼知道?」這事果然與簡霜霜有關!

  「我聽到的。」他在景府裡四處飄蕩,看見一群人到處在尋找何管事,後來他來到祖母的屋子裡,看見姊姊和一群大人神色嚴肅的在說著事情,他不太明白是什麼事,卻聽出那事跟何管事有關。

  所以他也在府裡頭四處幫忙尋找何管事,找著找著,便找到了他嫡母的房裡,又恰好聽見她們所說的話。

  「那你可有聽到她們把何管事送去哪裡?」湯水淳連忙追問。

  「沒有。」小朔搖著小腦袋。「要不然我再去偷聽。」

  她點點頭,接著正色囑咐他,「小朔,這件事很重要,如果你聽見她們說出何管事的藏身之處,便立刻過來告訴我。」

  「好。」他要離開時,湯水淳叫住他。

  「小朔。」

  他回頭,「姊姊還有什麼事?」

  她溫聲向他道謝,「小朔,謝謝你,還有,你自個兒也要當心點。」明知除了她,沒人能瞧見他,但思及他是這麼小的一個孩子,她還是忍不住關心的叮嚀他。

  他痩巴巴的小臉上露出靦腆的笑容,「能幫姊姊做事我很高興。」

  看著他那小小的身子穿牆而過,她忍不住想,這次若能把簡霜霜揪出來,她曾對小朔做過的那些事,也該揭發出來,還給小朔一個公道。

  【第七章】

  景韶持續派人找何管事,同時也沒落下對付張老爺的事,派了親信周堂飛和嚴慶親自去辦這事。

  而這幾日裡湯家的人沒再上門,張家那邊也沒派人過來要人。

  反倒是塗鳳寶不知打哪得知他要對付張老爺的事,上門找上景韶,「這麼好玩的事你怎麼沒找我?」

  景韶瞟他一眼,「你嫌你得罪的人還不夠多嗎?」

  塗鳳寶輕蔑的哼道:「張老爺算是哪根蔥,我還怕他不成。」

  「你若真閑著沒事做,不如幫我找一個人。」

  「什麼人?」

  「我府裡的一個廚房管事,姓何。」

  「你府裡的管事要我幫你找?這算哪門子的事?」以為他這是在耍弄他,塗鳳寶沒好氣道。

  景韶將何管事逃走的事簡單告訴他,「我派人找了他好幾日,連他老家都去找過,一直找不到他的蹤影。」

  聽完事情的前因後果,塗鳳寶幸災樂禍道:「嘖嘖嘖,一個小小的管事就敢做出這種事,我看你們景家該好好整頓整頓了,不知還有多少蟲子藏在裡頭。」

  對他的奚落,景韶倒也沒介懷,頷首道:「確實是該整頓整頓。」

  「我若是幫你找到人,你要如何答謝我?」塗鳳寶還沒開始找人,就急著先討賞。

  「你若真找到人,日後染坊的顏料我親自教你調。」他前陣子與塗鳳寶合伙買下一處布莊和染坊,准備要仿效雲霞紙,將布料也染成雲霞色,但染料會另外調配,不會與雲霞紙一樣。

  他討價還價,「不如你把那雲霞紙的配方告訴我。」

  景韶沒開口,只是冷冷的望著他。

  塗鳳寶被他那雙幽黑的眼給看得打了個冷顫,知道自個兒的要求太過了,他摸摸鼻子收回話,「算了、算了,當我沒說。你把那姓何的模樣畫給我,我幫你去找人。」

  湯水秀的傷一日日痊愈,而外頭已有幾戶人家向提刑官具狀上告張老爺虐死他們女兒一事,因張老爺所犯下的事令人發指,轟動了整個淮州城。

  淮州城距離京城不遠,約莫兩日的路程,不過若是快馬加鞭,在清晨出發,入夜便可抵達,這件事在景韶托了幾個京城的朋友暗中推波助瀾之下,很快傳到京城那些官員的耳中,再傳到皇帝的跟前。

  有言官上奏,指張老爺雖已告老還鄉,但此事關乎數條人命,非同小可,請皇上派人詳加徹查,若這事是誣告,那就該還給張老爺一個清白,免得他晚年還得蒙受此不白之冤,但若真有其事,便該重懲,以還給那些受他迫害的小妾們一個公道。

  皇帝准其所奏,下令大理寺與刑部協同提刑官一塊調查此事。

  這事很快傳回淮州城,湯業群聞知消息後大吃一驚,他沒有料到張老爺的事竟會鬧到皇上跟前去了。

  心下惶然不安,尤其知府先前還有意無意朝他說了幾句話——

  本官記得湯大人你有個庶女也嫁給了這張老爺為妾,她人可還安好?有否像那幾戶狀告張老爺的人家所說那般,也遭到了張老爺殘忍的凌虐?

  前段時日水秀逃出張府時,他明知水秀被凌虐之事,卻不顧她的死活派人上景家討人,後來妻子也親自前去要人,若是讓人得知他不管女兒死活,還想把她送回張府的事,他可會被人戮脊梁骨……想到這裡他倏然一驚。

  這一切難不成是景家所為?!

  下一瞬他又懷疑,景家能有這麼大的能耐嗎?

  懷著驚疑不定的心,他派人到景家要叫女兒回來質問,不料派去的下人回來稟告,「老爺,景家管事說八小姐忙著照顧重傷的十小姐,抽不出空回來見您。」

  湯業群震怒,「她這分明是推托之詞,混帳,竟然連我的話也敢不聽!」那日夫人從景府回來時說的話果然沒有錯,水淳根本就是個沒心肝的白眼狼,湯家把她養到這麼大,她就是這樣回報湯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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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娘,昨兒個睡得可好?」清晨,湯水淳來向韓氏請安,霍翠鸞、簡霜霜以及景昌的兩個侍妾也在屋裡頭。

  韓氏搖頭嘆道:「唉,我一想到那何管事干出這種事,禍害咱家們這麼久,這幾日心就揪成一團。咱們景家待下人一向不薄,他怎麼能做出這種沒良心的事!」

  霍翠鸞回道:「娘,這定是有人在背後教唆他。」眼神忿忿的掃向簡霜霜。

  韓氏何嘗看不出來老四媳婦是在暗指老三媳婦,但她認為老三媳婦也是受害者,且兩人素來不合,老四媳婦這幾年來老是挑老三媳婦的刺,所以只當這回也是借機刁難她。

  「這事待抓到何管事就能查個水落石出,現下你沒再喝那藥,說不定很快肚子就能有好消息。」韓氏勸慰了她幾句。

  簡霜霜臉上仍帶著平日常見的溫婉,似是不知霍翠鸞暗指她的事,看向湯水淳,語帶商量的說道:「我瞧二嫂這段時日為娘燉藥膳調理身子,讓娘身子骨好了許多,不如麻煩二嫂也找個藥膳方子給四弟妹,好讓廚子燉給她吃,說不得能盡快受孕,四弟妹這幾年遲遲未能懷胎,心裡可是沒少著急。」

  霍翠鸞不領她的好意,沒好氣的回了話,「我的事用不著你多管。」她心中認定簡霜霜就是幕後主使者,恨死她了,哪裡肯聽她的話。

  湯水淳微笑答道:「我瞧四弟妹身子不錯,這些年來一直未能受孕,皆因飲了那帖藥的關系,如今藥停了,興許過一陣子就能有好消息也不一定。」說到這兒,她話題一轉,望向韓氏,「娘,前陣子出了何管事那事,相公他前兩日曾跟我提起,何管事區區一個下人,竟敢背著主子做出這種膽大包天的事,是不是咱們對府裡的下人太寬松,才讓心懷不軌的下人有空子可鑽,要我整頓整頓,莫再發生這種事。」

  聽見是兒子的意思,韓氏頷首,「確實是該整頓整頓,免得再讓居心不良的下人有機可乘,你是當家主母,這事你看著辦吧,把那些不用心替咱們辦事的下人都揪出來,咱們府裡不再留這種人。」她自問這些年來一向寬待下人,卻招來這種事,讓她有些心寒。

  韓氏話才剛說完,簡霜霜便一臉愧疚的跪在她跟前認錯,「娘,府裡發生這種事全是我的錯,是我識人不清,沒發現何管事心思如此惡毒,不僅害了我自個兒,也害了四弟妹和兩位妹妹,請娘責罰我。」

  「欸,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這事也怪不得你,你自個兒也遭何管事所騙,喝了那藥。」韓氏連忙讓身邊伺候的婆子扶起她,寬慰了她幾句。

  霍翠鸞冷冷瞥了簡霜霜一眼,輕蔑的說了句,「假惺惺。」

  湯水淳不著痕跡的瞟霍翠鸞一眼,若有所思。這簡霜霜演技高明得連韓氏和景韶都被她給瞞騙,為何霍翠鸞卻似乎早就知道她的真面目?

  「提刑官已會同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員,提訊張府的所有下人和幾個姬妾,調查他虐死小妾一案。」嚴慶站在書房裡,向景韶回稟張老爺一案的進度。

  周堂飛那張憨厚的臉上帶著幾分笑意,也接腔道:「那些姬妾和下人,咱們都暗中打點過,他們在堂上會如實供出張老爺所做的一切。」

  他和嚴慶沒讓他們加油添醋,只要他們一切照實稟告即可。依照張老爺在那幾個小妾身上所做下的事,已足夠讓他身敗名裂,不得翻身。

  景韶贊許道:「這件事你們辦得很好。」

  稟告完正事,周堂飛有感而發的說:「二爺,咱們先前暗中到張府調查這事時,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張老爺的行徑委實太過分,連我聽了都想宰了這畜生,他每次行房前都要把那些小妾給虐得遍體鱗傷,體無完膚,據說她們叫得越凄慘,張老爺便越興奮,因此活活打死了好幾個小妾,其中有兩個小妾甚至都還沒及笄呢。嚴慶看不過去,還一度想拔劍砍了他。」

  嚴慶冷漠著臉橫了周堂飛一眼,雖被出賣,不過他一向寡言,因此沒有說出周堂飛曾偷偷在張老爺的飯菜裡下了巴豆的事,讓他那一整天都只能蹲在茅廁出不來。

  「這種人一劍砍死他太便宜他了。」景韶淡淡回了句。

  周堂飛附和,「可不是,要讓他在牢裡也好好嘗嘗受人凌虐的滋味,才能消除那些被他虐死的姑娘們的恨。」比起那些遭他虐死的姑娘,他先前對他下的巴豆實在是微不足道。

  「二爺。」姜管事匆匆敲門進來。

  「什麼事?」

  「有何管事的下落了。」姜管事神色有些凝重。

  「他在哪裡?」

  「方才衙門的官差來報,說是有人在城郊的樹林裡見到一具吊死屍,有人認出那正是咱們府裡先前失蹤的何管事,要咱們派人去義莊認屍。」姜管事稟報。

  景韶起身道:「我親自過去認屍。」一直遲遲搜尋不到何管事,他便有預感何管事已被滅口。

  「二爺,我也一塊去。」周堂飛自告奮勇,跟在他身後走出書房。

  嚴慶默默走在最後。

  三人騎馬來到義莊,景韶翻身下馬,一名淮州府的捕頭上前朝他拱手道:「景二爺怎麼親自來了?」

  景韶抬手回了個禮,「剛好得空,勞煩岳捕頭,那屍首在何處?」

  「請景二爺隨我來。」岳捕頭領著他走到一旁,指著躺在床上的一具屍首,回頭對他說:「請景二爺認認,這是否是貴府的家僕?」

  景韶上前認屍,周堂飛與嚴慶也往前一步,三人各自看了幾眼,確認死者正是何管事。

  嚴慶查看屍首須臾,稟告主子道:「初步查看,他身上並無其他外傷,只有頸部有勒痕。」

  一旁的岳捕頭想起一事,從衣袖取出一封信,遞給他,「對了,景二爺,咱們先前還在這死者身邊發現一封書信,似是他的遺書。」因為事關人命,所以這封遺書他之前已先一步看過,確認死者是畏罪自盡。

  接過後,景韶取出信。

  周堂飛在一旁伸長頸子也想看,但又不敢明目張膽的湊到主子跟前。

  看完那封書信,景韶臉上掠過一抹訝異,把信遞給周堂飛。

  周飛堂抬手接過,與嚴慶一塊觀看信裡的內容,看完之後,他滿臉狐疑。

  「這何管事竟是畏罪自盡?!」信裡提到他之所以瞞著景府的眾人,讓府裡的女眷們服用那帖避孕的藥,是為了報復景府。

  何管事的父親生前也經營一家造紙作坊,卻因為景家所屬的造紙作坊造出雲霞紙,使得其父的作坊生意每況愈下,最後只得收了作坊,回鄉種田去,其父心中因此郁結難解,隔年便過世。

  他認為其父之死乃是景家所逼迫,為替父親報仇,在八年前來到景府賣身為奴,暗中伺機報復景家。後來無意中得到那方子,遂開始給景家的女眷們服用,想讓景家斷子絕孫。

  事發後他雖逃走,但景家派人四處搜捕他,最後他無處可逃,才在這林子裡了結自己的性命。

  周堂飛摸著下顎忖道:「這事有點說不通,三爺不是還有兩個兒子嗎?」他若是真想讓景家斷子絕孫,也該對那兩個小少爺下手才是,但那兩個小少爺這幾年來可是一直活蹦亂跳,好得很。

  嚴慶提醒他,「三爺是庶出。」

  周堂飛拍了下腦門,「是喔,我差點忘了,景家只剩二爺一個嫡子,不過二爺若是膝下一直無子,倒也可以過繼三爺的兒子來繼承景家香火啊。」

  景韶沒多說什麼,謝過岳捕頭,便上馬離開。

  兩人也連忙上馬,跟在後頭離去。

  回府後,景韶將那封信交給妻子。

  看完,湯水淳沉吟道:「這信裡所寫的事,相公有派人去查證嗎?」

  「已派周堂飛和嚴慶去查。」

  她思索須臾,說道:「敢白紙黑字寫下來,我想八成錯不了。」這種事並不難查證,一旦查證屬實,那麼那帖避孕藥的事就坐實是何管事一人所為,並沒有其他的幕後主使者,只是她總覺得何管事的死另有蹊蹺,可此時也已死無對證。

  相處這段時日,他已能從她的神能心語氣裡,看出她一些想法,「你懷疑他的死另有玄機?」

  在沒有證據之下,湯水淳斟酌回答,「我覺得何管事死得很巧。」只有何管事知道那藥方的來源,他這一死,這件事也就不用再查下去,也無法再查下去。

  可惜這段時日小朔一直沒能從簡霜霜那裡再聽見什麼有用的消息,否則就能趕在何管事被滅口前,找到他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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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景韶也認為確實很巧,他一死,把所有的真相都跟著一塊埋藏起來。他不得不懷疑,景府裡也許有一只他看不見的手,在暗中攪弄著這一切。

  他眼前掠過府裡頭的幾人,卻無法確定是誰,接著再想起幾個早逝的妻子,他沉默片刻,出聲道:「我會多派兩個丫鬟跟在你身邊。」

  「為什麼?我房裡的下人夠多了。」

  他將她擁進懷裡,沒有解釋原因,只吩咐道:「你記著,只要出了房門,就帶上她們。」

  湯水淳微微一怔,接著醒悟道:「你這是怕有人害我嗎?」

  他不只怕有人害她,更怕她會像他那幾任妻子一樣,被他克死。

  他希望她能長命百歲,伴他一生。

  隱隱察覺他的擔憂,湯水淳輕笑著頷首道:「你放心,我會多加小心。」

  接著湯水淳將何管事的死訊稟告韓氏。

  「何管事自盡了?!」

  聽到消息,也在韓氏屋裡的簡霜霜,比韓氏還來得更加吃驚。

  湯水淳暗中觀察,發現她那驚訝的表情不像作偽,是她的演技實在太好?還是她真的不知道?

  她想起先前小朔曾告訴她——

  我聽她們說,她們也不知道何管事逃去哪了,還說希望他逃得越遠越好。

  她們壓根就看不見小朔,沒必要這麼騙他,所以她是真的不知曉?

  難道何管事的死真與簡霜霜無關?

  這陣子,外頭把張老爺的案子傳得沸沸揚揚,湯水蓮得知後前來景府探望姊妹。

  三姊妹隔了幾個月,才終於又相聚在一塊。

  三人聚在湯水淳住的院子裡敘話,湯水蓮拉著十妹的手有些歉然地開口,「我前陣子就想過來看你,但老爺不許我來,直到張老爺虐妾一案已審得差不多,老爺這才准我出門。」她嫁的是淮州通判李大人,她口中所稱的老爺便是他。

  湯水秀輕搖螓首,身上的傷已痊愈,她氣色紅潤許多,「不要緊,九姊有這份心就夠了,這次多虧八姊收留我,否則只怕我無法再見到九姊你。」

  湯水蓮想起一事,看向自家八姊,問:「八姊,我聽說你同爹娘為了水秀的事鬧得不愉快,可有這回事?」先前她回湯家時,嫡母一見到她,就對著她咒罵八姊,那話罵得極為難聽。

  「嗯。」湯水淳坦然頷首,「上回娘來,我同她算是撕破臉了。」還有上回湯業群命人叫她回去,也被她給拒絕,她與湯家算是正式決裂,怕也是因為這樣,湯家這陣子沒再派人來過。

  她不知湯業群沒再派人過來,不過是怕惹惱她,被她抖出他不顧女兒受虐,還想將女兒送回張府的事。

  張老爺所做的事被揭露後,已是身敗名裂,淮州城裡人人都恨不得朝他吐一口唾沫。他不敢再與張老爺牽扯上關系,因此這陣子正夾著尾巴躲著。

  湯水蓮關切的道:「要不我陪你回去同娘賠個不是,只要你對娘說幾句好話,服個軟,相信她會原諒你的。」

  湯水淳拒絕,「用不著,這樣正好,我還盼著以後最好不要再與湯家有來往。我勸你沒事也盡量不要再與湯家來往,這次他們兩人不顧水秀的死活,我對他們徹底寒了心,這樣的娘家人有不如沒有。」

  湯水蓮雖也對湯氏夫婦這般作為有些不滿,卻道:「可湯家終究把咱們給養大。」

  湯水淳明白湯水蓮骨子裡擺脫不了從小被教導的孝道,且看她神態氣色,她嫁的那位李大人似乎對她還不錯,不像水秀遭遇那樣可怕的事,心中對湯家定然存了幾分感激,因此她也沒再試圖說服她。

  一向怯懦的湯水秀卻難得的駁了她一句話,「他們是養大了咱們,卻從沒把咱們這些庶女真當成女兒在疼惜。」說著,她握住兩個姊姊的手,接著再說出一句讓兩人都吃驚的話,「八姊、九姊,我打算出家。」

  「張老爺的事已解決,你怎麼還存了這念頭?」湯水淳有些錯愕。

  「就是啊,十妹,你還年輕,可以再許一門好親事。」湯水蓮也勸道。

  「我不想再嫁人,經過這次死裡逃生,我已看破了,我想常伴青燈古佛,終此一生。」說著這番話的湯水秀,柔美的小臉上流露出一抹堅定,表示這些話是她經過深思熟慮所說,並非一時興起。

  湯水蓮仍想再勸解她,「水秀,我知你經歷先前可怕的遭遇,現下仍驚魂未定,不如我陪你到寺廟或是道觀上個香,也好安安心神。」或許過個幾日她就會打消這念頭。

  「九姊,我不是一時意氣才這麼說,而是真的看開了,這幾日八姊找了些書給我看,我看見其中幾句話:「一切恩愛會,皆由因緣合,合會有別離,無常難得久」、「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因而有所感悟,才萌生出家的念頭,想常伴佛前,求得開悟。」

  湯水淳見她似是心意已決,既然這是湯水秀自個兒選的路,她想了想也沒再反對,「水秀既然有心鑽研佛法,求得明心見性,也不是一件壞事,你可想好要到哪裡出家?」出家也是一種生活,出家人的生活比起一般人來得單純,她覺得或許那樣單純的生活會更適合水秀。

  雖然她身體上的傷已疫愈,但她心靈所受到的創傷只怕一時也無法撫平,說不定靠著佛法,假以時日能徹底治愈她受創的心靈。

  見八姊願意成全她,湯水秀臉上綻開一抹柔笑,「我想上白靈山,找一處尼庵出家。」

  先前她也聽說過白靈山上靈氣逼人,有好幾座古剎和道觀便坐落在山上,湯水淳頷首道:「好,我請你姊夫打聽看看哪一處尼庵比較好,再挑個吉日送你過去。」

  「多謝八姊。」

  見姊姊都已同意,湯水蓮也無法再反對,滿臉不舍的握緊妹妹的手。

  午後,湯水淳在一份景府下人的名單上頭勾選了幾個她這陣子暗中觀察,覺得做事踏實又負責的人,考慮一番,她准備把其中一人提上來當廚房的管事,再挑了個人要換下繡房的管事。

  把這份名單送去給婆婆過目,就可以開始調整府裡的人事。

  稍晚,她正要把名單給韓氏送過去時,簡霜霜忽然來訪。

  「三弟妹怎麼來了,可是有事?」湯水淳招呼道。即使心裡不喜她的為人,但兩人暫時沒撕破臉,因此面對她時,她神色如常,沒表露出半分厭惡之色。

  簡霜霜那張圓潤的臉龐笑得一團和氣,輕輕柔柔的出聲,「也沒什麼重要的事,不久前聽說水秀想要出家,想起我娘以往常去參拜的一間尼庵,那裡的師父個個都慈眉善目、悲天憫人,這才過來想介紹給二嫂。」

  「是哪間尼庵?」她特地過來介紹,也不知安的是什麼心,湯水淳心裡打定主意,絕不會送妹妹去那裡,但嘴上仍問了句。

  「是白靈山上的清風寺。」

  「多謝三弟妹,我記下了。」

  「二嫂不用客氣,咱們都是自家人。」簡霜霜說著,頭上的簪子突然掉落在地,一頭長發頓時散落下來,她抬手按著頭發輕呼一聲,隨侍在她身邊的一個丫頭慌忙的撿起那根簪子。

  簡霜霜神色尷尬,「定是先前丫頭梳頭時沒把簪子插好,這才掉下來,讓二嫂見笑了。」她接著回頭看向那丫鬟,輕斥,「還不快把我的頭發重新挽好。」

  那丫鬟有些慌張的低聲說:「奴婢身上沒帶梳子。」

  簡霜霜央求的望向湯水淳,「不知能不能借二嫂的房間讓我梳個頭?」

  這種事湯水淳也不好拒絕,只好親自領她過去。

  簡霜霜在紅木雕花梳妝台前坐下,雪荷遞了一柄梳子給她的隨身丫鬟,那丫鬟接過,動手替她梳頭挽發。

  坐在椅凳上讓丫鬟梳頭,簡霜霜邊與湯水淳閑聊,「我瞧二嫂都梳朝天髻,有沒有試過同心髻?」

  「沒有。」她搖頭,古代的發型她知道的不多,全都是任由丫鬟替她梳理。

  「我瞧二嫂的臉型很適合梳同心髻,要不我待會幫二嫂梳一個試試,二嫂別瞧我這般,我梳頭的手藝可一點都不比這些丫頭差。」

  正替她梳頭的丫鬟也附和著,「就是啊,二太太,我們三太太可最會梳頭了,老太太就常常讓三太太給她梳頭挽發呢。」

  「不用了,我這頭梳得好好的,拆來拆去麻煩。」她婉拒,總覺得簡霜霜今天來得有點古怪,她心裡暗暗提防。

  「不麻煩,一下就好。」簡霜霜的丫鬟很快替她挽起發髻,插上簪子,那丫鬟給她梳的剛好就是個同心髻,她指著頭上的發髻說:「二嫂瞧,這發髻是不是簡單又好看?」說著,她便熱絡的拉著湯水淳坐下,「來,我也給你梳一個,很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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