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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文逸晴]酸甜奶油戀曲(幸運餅乾之四)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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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2 00:55:2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幸運餅乾04-酸甜奶油戀曲-文逸晴

她明知自己好打抱不平的衝動個性該改改,
偏偏忍不住為學生跟校長理論,雞婆的下場,便是回家吃自己,
她的噩運似是還未停止,走在天橋上一時善心大發,
卻被個可愛小女孩強迫吃什麼幸運餅乾,
詩簽上還寫著將有意外之財從天而降,
唉!真希望有大筆金錢掉下來砸死她吧!
她真是倒黴到了極點,都到了家門外,
還天外飛來一隻腳直襲她,
不過,從她家圍牆翻出來的小偷還真是“高檔貨”,
西裝筆挺不說,更阿莎力的出兩億跟她買那棟鬼屋,
等等,從天而降?意外之財?
怎麼他的出現和詩簽上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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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2 00:55:4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在那個,五毛錢可以買一堆糖果的年代——

“秦儀……”男人俊美無儔的面容哀淒不已。

“我知道,我懂。”女人神情平靜,眼神卻有著一絲難以抹滅的滄涼。

“我愛你……”

“我也愛你,但是我沒有辦法跟那麼多人分享你。”美麗低垂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幽怨。

聞言,男人低下頭,好半晌才開口,“我對不……”

“你沒有對不起我。”纖細柔嫩的指尖倏地壓住了男人的唇,“你只是不想對不起自己。”

“秦儀……”男人深情的凝望著女人,將在自己唇上的柔黃收入大掌中,緊緊握著,“收下這棟房子。”

“我很想,但是我不能對不起他。”女人的眸裏閃過複雜的神情。

“你真的要嫁給他?但你不愛他……”男人明知自己沒權力,仍忍不住阻止。

“我尊重他,他也疼惜我,有時候這才是兩人能長長久久走下去的原動力,至於你……我的愛,我會把你放在這裏,永遠不遺忘。”

女人將跟他緊緊相握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承諾著,這是她能給他、給這段愛情的最大極限。

她不要,也不會像他的其他女人那般的蠢、那般的無知,和那般的想要留住這個如風的男人。

她知道,男人不是女人的天,女人該選擇對自己最好的人,就算可能造成遺憾也總比怨恨好。

“那就收下吧!不來住也不要緊,也許有一天會用得到。”

男人看出女人眼中的堅決與獨立,心好痛,卻也知道,這就是他愛她愛得無法自拔的原因。

她雖然窮,卻窮得有志氣與志節,所以,對於無法給她一個名分的他來說,這棟位於臺北城附近山區的大房子,是他惟一能給她的。

“不,這房子留給你,有一天……也許你會在那片苦心海裏倦了,要是那時候還記得我的話,歡迎回來。”女人終究還是壓抑不住情感,說了句心底的話。

“秦儀……”俊美的眸子,有絲心虛的淺淺的移開。

女人心痛的捧起他的臉,印下了一個吻,“這房子有我們倆最美的回憶。答應我,你永遠不忘。”

“嗯!我愛你,秦儀……永遠不變。”

“我也愛你,真的,永遠……”

女人抱住了男人,再一次放縱自己的深情,同時沒忘記在心底,再提醒自己一次,這是她這輩子做過最好的一個決定。

男人愛她,卻也愛太多的女人,永遠不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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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2 00:56: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六十二年後

日本東京,穹鷹建設辦公室內——

“你說那老傢伙寫了什麼?!”

狂猛的怒吼聲,從大鬍子冷雲拓的口中,氣勢驚人的爆出,那宛如兩把大刀般揚起的濃眉下,一雙湛黑的眸子,迸射出幾欲殺人的目光。

而那道從左眼下眼皮延伸到上方隱約可見的疤痕,每到怒氣昂揚時便會發紅,使得他的神情看來更顯暴戾,簡直就像是黑社會的流氓一般。

更別提他高大粗壯,宛如健美先生般的龐大體型給人的壓迫感,那看起來,叫人相信他不是混黑道的都很難。

他這怒吼一出,在場所有的人頓時都不自覺後退了一步。

惟一動也不動的,便是方才拿資料給他的秘書,一個個子與他一般高,卻瘦削許多,長相俊美得宛如明星的冷簫。

只見他面無表情的繼續往下說:“我相信你看得很清楚,他的律師說,在兩個月的期限內,我們要拿回那棟位在臺灣房子的地契,否則東京這塊未來經濟價值最被看好的土地,就要捐給慈善機構。當然,這其中最將我們後路堵死的,就是那條規定所有跟我們雲合集團有關的企業,都不得插手競標慈善機構拍賣的聲明。”

“可惡!死老頭!”猛地握拳,冷雲拓砰的一聲打在桌上。

“我同意,他已經做古兩年了。”

這樣說一點也不會不敬,因為那老傢伙死時已經九十二歲了,是個老頭沒錯,而且死了也是事實。

冷雲拓因他的話,而稍稍冷靜了下來。冷簫就是有這種本事,說出來的話總是冷冷的,沒感情到會讓人覺得自己的衝動跟怒氣很好笑。

他忍著想翻白眼的衝動,看著那面無表情的俊美小子。這跟他同姓氏,不知道是哪個幾表叔生的幾表弟,他真拿他沒轍。

“你可以不用回我那些罵人的話,冷簫。”

“是!”冷簫冷冷回道。

雖然兩人才相差了四歲,但他是他臺面上排名第七十二的表弟,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那死老頭的女人跟兒女太多的緣故。

事實上,冷雲拓就是他口中那死老頭的孫輩中,那個表面上看來最風光,實際上卻是最慘,而且根本就是慘到極點的大孫子。

而這最慘的大孫子定義從何而來呢?那就是——死老頭一死,所有名下的相關產業他都要負責,更甚者,還得擔起照顧這龐大家族的相關人等——包括一堆奶奶跟其下兒孫的責任,全都落在他的頭上。

照道理說,爺爺一死,責任應該是落在大兒子,也就是他的父親冷勝一頭上。

然而,他最大的不幸還不是有個到處播種的爺爺,而是有個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到處撒種的老爸。

導致今年已年近三十的他,竟還有個剛出生不到一歲的妹妹。

而那個沒死的老傢伙,他的親爹,竟然就用那個娃兒當藉口,跑去紐西蘭,跟新認識的美麗模特兒妻子,靠著他在日本跟東亞,辛苦賣力、賣命兼賣青春賺來的財富,在那裏過著神仙美眷的生活。

他,冷雲拓,不要說是天底下最不幸的有錢人了,根本就是被一大群姓冷的寄生蟲纏身,纏得不見天日的可憐人。

而現在,眼看著他們集團最具代表性的大廈就要開始動土興建了,卻冒出那個天殺的死老頭,那第二階段的鬼遺囑,說什麼要他拿回一棟過去在臺灣留給舊情人的破房子房契,他們集團才能接手那塊號稱全東京最有價值的未開發土地。

真是他×的,你○的,我○的,又給他○○××!

而一旁始終事不關己,只負責當秘書的冷簫,只是一臉漠然的看著地,估量著他在心底罵完一連串髒話的時間,才又開口道:“還有一件比較不重要的事。”

“什麼事?”結束了一大串髒話,冷雲拓沒好氣的問。

“冷婷妮在臺灣過世了,她的孩子需要人照顧。”

“冷……冷什麼?什麼妮?”他聽都沒聽過!

“是大伯……也就是你父親……”冷簫好心的提醒他有個超級不負責任,愛到處亂撒種的父親,三十七年前在臺灣生下的女兒們之一,也就是你不知道排行第幾同父異母的妹妹,而她母親的名字叫……”“夠了!”

冷雲拓揮起手來,制止他繼續說下去,一雙找不到目標渲泄的怒火之眸,已經把在場好幾個等待報告的人給掃成了木頭,大夥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注意到周遭人的害怕表情,冷雲拓緩緩的吸了口氣,儘量緩和自己臉上那暴戾又粗獷的剛硬線條。

“我背不來我爸那堆情婦的名字,說重點!”

對他來說,她們的名字只有一個——要錢!

“重點是,臺灣方面的社會局特別來函,要求冷婷妮的父親:冷雲拓……”

“父親?!”這次不只眼睛,冷雲拓連嘴巴都要噴出火來了,“我……好,這下我知道了原來我在兩歲時又多生了個……冷……冷什麼妮的?”

他××的,那是他妹妹之一呢!他竟然連名字也說不出來,那個死老爸真是太過分了。

“這要怪……只能怪當年的政府機構太過草率,隨便偽造個身份證明,就可以讓你這個幼齡的小鬼當人家父親。”冷簫就事論事的道,一點都不介意冷雲拓老是打斷他的話。

“是啊!是啊!”冷雲拓胸腔堆滿了翻騰滾動的怒火,“可惡,‘又’多了個孩子。”

沒錯!這已經不知道是該死的第幾個掛在他名下的孩子了。

“該死!”

那個生性風流,又生得一張桃花臉的父親,自從被他母親逮到第七次在外面偷腥,外帶偷生小孩的證據後,就聰明的開始偷用他這大兒子的名字在外面拈花惹草。

自從幾年前,老媽對老爸的經濟開始管制,讓老爸沒辦法彙出那麼多錢去養那些不知生在哪兒、長在哪兒的小孩後,他三不五十就得應付一堆不知打哪冒出來,沖著他叫爸爸的年輕人。

然後,他就得乖乖拿出自己的血汗錢替老爸擦屁股,一切只為了不讓老媽太生氣。

唉!他不是提款機啊!

真的是有夠給他○○××的。

再次算准他在心裏罵完一連串髒話後,冷簫才又開口,“所以臺灣方面認定您是她兒子的外公,要求您立刻到臺灣接手照顧她遺留下來的孩子。”

“外公?!”

他冷雲拓,才活了二十九年又四個月,卻已經有十三個明明該是自己弟妹,卻不幸成為自己兒子、女兒的孩子。

這已經夠淒慘的了,而現在,他竟然還○○××的成了人家的外公……微風徐徐,一個風清氣爽的好天氣,一向開朗快樂的藍儀凡,卻破天荒的連嘴角一點點肌肉都扯不起來。

太、衰、了!

她真的是太衰了!

唉!走在臺北火車站人潮中的藍儀凡,重重的歎了口氣。她到底為什麼會這麼淒慘啊?她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麼事情啊!老天為何要這樣對她呢?

難道……難道真的應驗了市場廟口邱大師說的,她家房子有嚴重的問題嗎?

吱,那房子可是外婆最寶貴的回憶呢!

打從在那房子出生後,她二十五年來從沒離開過,沒道理現在才開始衰吧?

可是換個角度想想,如果說,發生在她們孤兒寡母三代身上的事情,不是上蒼太不公平的話,那真的只有一個衰字可以形容了。

由自從外婆因戰爭死了老公,媽媽又因車禍死了老公後,她們一家三口就沒過過好日子,就算有一棟人人看了都羡慕的歐式古老大房子,但運氣卻始終沒好過。

外婆雖讀過書,卻得靠著幫人縫縫補補來養當時還小的媽媽,而媽媽是個小學老師,但不到四十二歲就得了癌症過世,而跟外婆相依為命的她,又在私立大學畢業,好不容易考上教師資格那一年,失去了被糖尿病纏身多年的外婆,接著又碰上臺灣歷年來最誇張的失業潮,連老師都跟著失業。

就在三個月前,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春天私立小學的導師工作,但又發生了今天這種事——“邱冷廷,你怎麼在這裏?你不是隔壁班的嗎?”

一大早,鐘聲剛響,藍儀凡一踏進教室就發現不對勁。

相貌俊秀的小男孩臉孔她並不陌生,但卻不是他們班的。

小男孩一臉倔強的低著頭,沉默不語。

輕歎口氣,藍儀凡頭痛的想著,她最討厭應付隔壁班那個勢力眼的王老師了。

春天私立小學是臺北市有名的貴族學校,收費貴得不像話外,學校裏的老師甚至是學生之間明爭暗鬥,比誰家有錢有勢已數家常 便飯,比狗腿也是誇張得不像話。

雖然她最討厭這種事,但為了工作、為了錢,她也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

她向來告訴自己,只要能管好自己班裏的小孩,並且灌輸他們一部分正確的人生觀,那也就夠了。

可現在,顯然有人出了問題,而且出到了她的班上來。

“不是冷廷的錯。”一旁的小可愛邱如恬憤憤的開口,“是!”

“不關你的事。”小男孩口氣兇惡的制止她繼續說下去。

“可是是那個林鈁寶太過分了,要是我,才不只是揍他一拳這麼簡單呢!”邱如恬不顧小男孩的喝阻,義憤填膺的道。

“是吵架嗎?”藍儀凡關心的問。

三年級的孩子看似最乖,實際上卻最難教,因為他們正處於從天真不懂事的孩子,過渡到學習大人心思邪惡奸險的時期,這個時候一個教不好,未來在他們的心理跟人格上,都會有很大的影響。

面對老師的詢問,邱冷廷又是一貫的沉默,他緊抿著薄唇,低頭看著桌子下面,就是不肯看她。

藍儀凡輕歎口氣,在他坐位旁蹲下身與他平視,“冷廷,老師知道你爸媽剛過世,你一定很不好受。”

他還是一樣悶不吭聲。

“老師的父母也過世了,那時候我沒你這麼小,可也難受的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對不起我。”

聽聞感同身受的話語,邱冷廷有些訝異的抬眼看著她。

“不過,飯還是要吃,水還是要喝,覺還是要睡,屎還是要……嗯……”在接著的那個拉字出口前,藍儀凡趕緊吞下了後面的話,可還是瞞不過機伶的孩子們。

“拉屎嗎?噗……”

孩子們聽到這麼不雅的字眼,一個個都笑了出來。

而這帶動全班的一笑,讓邱冷廷那張英俊小臉溫和了許多,嘴角也忍不住跟著上揚了一點。

“好,不要管老師剛才說什麼。”她好氣又好笑的斜睨了班上的學生們一眼,又轉頭平視邱冷廷的眼睛,態度認真而誠懇,“更重要的是,因為我們都要在這個社會上學著彼此接受跟相處,所以,好好的對人說話,表達出自己的意見,是最重要的一步。”

邱冷廷的臉抽動了下,心有不甘的神情出現在那雙漂亮的眸子裏,“但是王老師不讓我說……”“那我聽你說,告訴老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藍儀凡鼓勵著他說,卻沒想到這一鼓勵,連自己的飯碗也給砸了!

因為,聽完邱冷廷的敍述後,她二話不說就站起身叫學生們自習,接著一個人沖進校長的辦公室,劈哩咱啦就是一串話。

“校長,這太過分了!”

氣憤不已的她,沒注意到角落沙發上坐著一個人。她直接闖到辦公桌前,對著校長道:“為什麼要讓家長的權力影響到小孩,孩子間有紛爭應該由他們自己去解決,大人只需要在一旁輔導就好,幹嗎還惹是生非!那是什麼豬頭家長啊?以為是家長會會長就了不起嗎?

“王老師也太過分了,竟這樣助紂為虐,邱冷廷難道活該死了爸媽,就得在學校裏任由家長跟老師踐踏嗎?他媽媽不是早就付清這學期的學費了?這種事情實在不應該發生……我要去找那個豬頭家長理論去,太過分了!”

一說完,她就看著一向神情柔和的校長,此刻正冷汗涔涔,且那雙小眼睛裏的眼珠像抽搐似的,一直不停的移動。

“怎麼了?校長,你眼睛不舒服?”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冷冷的女聲,“你要找我理論什麼事嗎?豬頭老師。”

聞言,藍儀凡整個人一震。不會吧?真的這麼倒黴。

唉!難怪媽媽死前一直跟她交代,說她直腸子的衝動個性一定要改一改。

轉過身,面對著四十出頭卻保養有道的商業女強人,也是他們春天私立小學的家長會會長,藍儀凡深吸了一口氣,開始為了她教育小孩子的理念而奮戰。

而奮戰的下場就是……

看到校長那張苦瓜臉在她眼前無限的放大,“對不起,藍老師,我會幫你寫推薦信,要是聽到哪所小學有缺人的話,我一定……”嗚……下面的話,她已經聽不下去了。

這到底是個什麼爛世界啊?

“這世界很美好喔!來一塊幸運餅乾吧!”

突然間,一個好聽稚嫩的女聲,竄入了藍儀凡自憐自哀的思緒中,走在天橋上的腳步不自覺的頓下,在人來人往的人潮縫紐中,梭巡那個女孩的身影。

一瞬間,她忘卻了自自己的倒黴,天生的使命感讓她邁開腳步、排開人群,朝那個小女孩走去。

“什麼幸運餅乾啊?”

“就是很幸運的餅乾啊!”看到有人理她,綁著兩條辮子的小女孩笑得好燦爛,“阿姨來一塊吧!會帶給你幸運喔!”

小女孩朝她伸出嫩柔的掌心,將一塊看起來沒什麼特色的脆餅,展現給她看。

“是嗎?你這是要賣的嗎?”

藍儀凡邊問邊打量著小女孩。她該是剛上學沒多久的年紀吧?怎麼會站在這天橋上叫賣呢?看她整個人清清爽爽的,衣服也乾淨,一點都不像平常看到會在路邊叫賣的孩子。

“不是耶!阿姨,送你吃。”稚嫩的臉孔依舊燦爛可人,仿佛她天生就是站在天橋上送人餅乾一般。

她的笑容讓人忍不住想回應她,於是藍儀凡對她笑了笑,並忍不住疑惑的蹲下身來,親切的問:“你幾歲了?怎麼不去上學呢?你爸爸媽媽呢?”

“嗯……”小女孩微皺了下眉頭,一絲不耐的神情迅速從大眼中流竄而過,接著又燦笑開來,“阿姨你先吃吃看嘛!吃完我再跟你說。”

“嘎?這……”

藍儀凡遲疑了下、心裏的困惑更深了。

這小女孩看起來也才六七歲大,怎麼會這樣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站在天橋上送餅乾呢?

她摸摸她的頭,接過她手上的餅乾,“好,謝謝你,你住在哪里?阿姨送你回家好不好?”

唉!雖然她是泥菩薩過江,由自身難保,可是這麼可愛的小女孩一個人在外面,實在太危險了。

“不用了,我知道路回家,阿姨你快點吃餅乾嘛!會有幸運來喔。”

“這……”她有些為難的看著手上的餅乾一眼,“這還是你自己留著吃!”

“快吃!”

小女孩赫然出聲打斷她的話,嚇了她一大跳。

看著小女孩一臉堅決的神態,再加上她那天真可愛的大眼睛,竟感到強勢得叫人無法拒絕,莫名的,藍儀凡有點心驚的感覺,“喔……好!”

她低下頭認命的把餅乾放進嘴中,才咬了一口……“啊!這……是什麼?”

詭異的口感讓她嚇了一跳,愕然的看向小女孩,卻早已不見那嬌小的身影。

這是怎麼回事?她剛才不是還站在她前面的嗎?

她猛地起身,呆呆的抽出嘴裏的異物,看向四周來來往往的人群,梭巡著小女孩的身影。

這……這到底怎麼回事?

她困惑的看著手裏被自己口水沾過的紙條,只見上面寫著——意外之財將從天而降,是幸或不幸,全在一念間!

這是什麼啊?

藍儀凡愕然的看著手中的紙條,一陣寒顫倏地從腳底直竄上心頭。剛才她見到的,到底是人是鬼啊?

這種幸運簽,會有人寫得這麼詭異嗎?

唉……意外之財啊!掉下來砸死她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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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2 00:56: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嗚!好痛……痛死了!

要砸死人也不是這種砸法啊!

藍儀凡捂著疼痛的左頰,眼睛眯成一條縫,看著近在眼前的柏油路面,還有……那被人擦得發亮的皮鞋?!什麼意外之財,根本就是臭皮鞋嘛!

“小姐,我剛才有叫你讓開喔!”

從上頭傳來的男聲,帶著一種詭異柔和的低沉,光聽聲音就覺得他不是正統的臺灣人,更甚者……啊!

藍儀凡突然想起——從天而降?!

旁邊這堵緊鄰著水溝蓋跟柏油路的高牆後面,可是她家耶!

顧不得臉頰還有雙手擦破皮的疼痛,她牙一咬從柏油路面上爬起身來,瞪向那個一出事連個道歉都沒有,就只會說推諉之詞的男人……不,小偷。

“你……嗚……痛……”她一開口,就牽動到頰邊剛被皮鞋跟踢到的部位。

好痛啊,

她又心裏哀嗓了一陣,才眯起眼打量著對方。

眼前高壯的男人背著陽光,容貌看不清楚,只看得出他有一把大鬍子,遠去了大半的臉容,另外就是他高大身軀上,那套看起來十分昂貴的筆挺西裝。

這……不太像小偷呢!

冷雲拓挑了挑濃眉,很少被人這樣打量,大部分的人甚至連他的臉都不敢看上一眼,而這個搖著半邊臉的小女人,卻敢明自張膽的眯眼外帶鄙夷的神情看著他。

“我會負責你的醫藥費,雖然……”他用流利而標準的中文再次重申,“我剛有叫你讓開,還叫了兩次。”

這個連走路都在神游的小女人——明明就看到他要跳下來了,幹嗎不閃,還更直的把臉湊到他那價值不菲的義大利手工皮鞋下。

“你……”痛!藍儀凡頓了下才又道:“陪我醫藥費?我還要叫警察抓你咧!你沒事爬我家的牆幹什麼?”

“你家?!”

冷雲拓一愣。按鈴按了老半天,沒人開門,原來是因為人不在。

“對啊!你……”

她眯起眼看著他,陽光刺得她看不清楚他的長相,本想罵他小偷,可看他的穿著不太像,加上他手上還拿個公事包,總不會有小偷拿公事包爬牆吧?

“你到底是誰?”

“我是想買這棟房子的人。”冷雲拓拍拍公事包,用商人的口吻道:“你住在這裏,那應該認識屋主吧!可以幫我引薦一下嗎!”

藍儀凡不語的看著他,心裏充滿懷疑。

這時,燦爛的陽光剛好被一朵飄過的雲擋住,沒了刺眼的明亮,使得男人原本背對陽光的陰黯臉容,在她眼前逐漸的清晰了起來。

赫!她頓時倒抽了一口氣。

黑社會……媽啊!

驚嚇過度的嬌小身軀一個搖晃,又連忙站好。

冷雲拓眉頭漸漸的蹙了起來,臉上出現不耐的神色,帶著疤痕的左眼,犀利的看著她。

“小姐,我是正正當當的商人,要來買這棟房子。”他沒好氣的重申。

想也知道這女人心裏在想些什麼?他連路邊的野狗都沒踹過,幹嗎人人都要把他當成黑社會老大咧?

“我……管你什麼商人不商人,總之這房子不賣。”

說完話,藍儀凡轉身就想走,不料卻被只大手覆上肩頭制止。

“啊!痛……”她想尖叫,但臉頰的疼痛讓她叫不出聲。

“你先別動氣。”冷雲拓耐著性子解釋。這趟來臺灣有太多的事情要解決,他不想浪費時間在這種錢就能解決的事情上,“我很有誠意來拜訪,要是你願意幫忙引薦屋主,我會給你一筆錢,當然賣不賣由他決定,但若結果令人滿意,我會再給你更多。”

“錢!嗚……痛,你……你當我是什麼啊?有錢就可以收買嗎?”

她最痛恨這種用錢砸人的男人,更別提他的錢乾淨嗎?該不會是在道上賺來的贓錢吧?!“告訴你,錢不能買自尊、不能買重來一次,更不能買骨氣、不能買友情、不能買愛情、不能買家人,也不能買健康……錢不是萬能的,你懂嗎?”

橫豎是衰到底了,她乾脆教訓他一頓,就算等一下他要砍她、扁她,她都無所謂了。

聞言,冷雲拓只是皺著眉,“你在說什麼?”

難道他遇上的是個瘋子嗎?

“我說這房子不賣,就是不賣,就算你拿一億來也不賣!”

“那兩億。”

“嗯?”藍儀凡愣了下。

“你說一億屋主不會賣,那我用兩億買,這房子連土地價值也不到三千萬,現在我願意用兩億買,要是成交的話,兩億裏有百分之十是給你的吃紅,這樣你願意幫我引薦屋主嗎?”

“兩億……百分之十……”那不就是兩千萬了!

這樣她不就可以如願以償的整修這房……慢著!

他是要跟她買這棟充滿她和家人回憶,而且是她答應外婆要好好守護的房子耶!她在亂想啥?

幾乎要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之財弄昏頭的她,連忙搖搖頭,甩開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

藍儀凡瞪向那個氣勢驚人的粗獷男子。她一定是遇到瘋子了!

冷雲拓非常有信心的看著她,因為沒有人會不被錢收買的,而跟東京那塊價值上百億的土地,還有未來上億萬的商機相較之下,這超出預算不少的兩億,根本不算什麼。

再說,光是他那些“家人們”每年上門討的錢加起來,不到一年就可以討光這筆錢。

“所以……”覺得等夠了小姐的錯愕,他再度挺起胸膛,不耐的神色也逐漸浮出,“快幫我介紹屋主吧!”

“不要。”她才不會讓這瘋子知道屋主就是她。

“嗯?”他詫然的看著她懷疑自己聽錯了。“你可能沒聽清楚,我會給你一大筆……”

“錢,我知道。不過我建議你,還是自己留著吧!我可沒興趣被錢壓死。再見!”語畢,藍儀凡轉頭就走。

“小姐……”冷雲拓的語氣流露出不敢相信跟疑惑。

“你有句話沒說,所以再有錢都沒用。”

她頭也不回的好心提醒,邁開步伐越過那扇幾乎都生銹的鐵灰色大鐵門。

“我什麼話沒說?”

他不解的看著她的背影,意外的發現,她那包裏在白襯衫跟牛仔褲下的嬌小身軀,竟還頗有看頭的。

“自己想。”

她回頭朝他吐吐舌頭,隨即走進高牆旁的一條狹窄防火巷裏。

“等等……”

一陣莫名的心慌攫住了冷雲拓,他突然不想就這麼失去她的蹤影,他於是趕緊追上前去。

“等等……”高大的身軀錯愕的停在防火巷巷口,看著空無一人的防火巷。

人咧?才短短幾秒的時間,這麼長一條防火巷她就走完了?

一陣詭異的涼風襲來,看著那被植物攀爬得密密麻麻,簡直可稱為綠意驚人的高牆,冷雲拓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

濃眉再次緊緊蹙起。他一點都不喜歡這種好像有事情即將發生的感覺……而且,還是某種他不願意碰觸到的事情。

破舊的大房子裏陰風陣陣,該冷的時候不冷,該熱的時候又不熱,反正只要一踏進王屋的大門後,空氣裏的溫度就好像再也跟臺灣的氣候無關似的。

有朋友說她家是第四度空間,有的講得更直接,也是她從小聽到大的說法,那就是……鬼屋。

其實哪有什麼鬼啊?不過就是一棟感覺比較特別的房子罷了!

對她來說,早就習慣的了。

倒了一杯熱可可,藍儀凡扭開怎麼亮都叫人感覺陰暗的走道燈,一步步走向東側的房間。

這棟坐北朝南的房子裏,還可以使用的空間,除了樓下的客廳跟廚房外,就是靠近東側這兩間臥室了,而臥室中央,則是一間雙向通用的浴室。

她走進浴室,看了另一邊的門一眼。

那是母親十年前生病過世前住的房間,直到今天她還會有種錯覺,以為母親就站在門邊對她輕柔的笑著。

眨了眨每次想到母親都會不自覺泛出水光的眼兒,她關上浴室兩側的門,打算開始梳洗。

鈴……

電話聲突兀的響起,嚇了她一大跳。

她匆匆跑向房間,接起電話。

“聽說你今天又被Fire了?”電話另一頭響起好友方采妮的聲音。

藍儀凡輕歎一口氣,“我……”

“那是真的嘍?”

“嗯!”她垂下雙肩,無奈的承認。采妮是個被人捧在掌心的嬌嬌千金女,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愛管她管得像個老媽子似的。

“唉!不是我在說你,幹嗎要死守著那棟老房子呢?我看你還是搬來跟我住吧!我和菲傭兩個人住這麼大的公寓都會害怕了,何況你是一個人住在那棟搖搖欲墜的老房子裏,再說……你不用擔心生活費的問題,我堂哥說過,他秘書的位置永遠幫你保留著,你就別再去當什麼老師了嘛!”

“我跟他已經過去了,采妮。”

在外婆還沒過世前,青澀年歲的她,也曾經交過男友,就是方采妮的堂哥,一個被眾人捧在掌心上長大的公子哥兒。

所以她並不是沒見識過錢所能帶來的奢華與享受,但她自認不屬於那個世界。

“我知道,但他會給你薪水啊!不領白不領,你不要理他就好啦!”

“你明知道不可能,慶傑他不會死心的。”

方慶傑始終無法瞭解,為何當年她會因為他親了別的女孩就堅持分手,而且再也不願回到他身邊。

可對藍儀凡來說,事實卻是再清楚不過,她那時看到自己男友與別人接吻時,竟沒有半絲不滿的情緒,反而覺得慶倖跟解脫,就在那一瞬間,她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跟他有任何的未來或是情感交集。

除了她不能適應那種上流社會外,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在那個青澀的年少歲月中,她根本沒有,也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愛著一個人吧。

“這倒是……”事不關己,方采妮的聲音變得有些冷淡,“他從來沒缺過女朋友,但卻對你念念不忘,我看他八成是不甘心這輩子只被你甩過吧!呵,你不愧是我的好友,起碼眼睛沒有糊到蛤仔肉。”

“哈!”藍儀凡被她的說法逗笑了,“好啦,不聊了,我要去洗澡了。”

“嗯,對了,你這樣被辭退,身上的錢夠用嗎?”

“夠啦!!”吃兩個星期泡面就可以了,她邊想邊道:“你不用再借我了。”

“真的夠嗎?”

“嗯!謝謝你的關心,真不夠我會去你家搭夥的,可以了吧?”

“好,一言為定,你來我煮最好料的給你吃。”

“好啦!”

笑著掛上電話,還沒淋到熱水,藍儀凡就覺得心頭暖呼呼的。縱然親人都已經不在世上,可是她依然還有關心她的朋友。

她真是太幸運了!

所以,她哪里還需要什麼幸運餅乾呢?

走進浴室聽著老舊水龍頭呼嚕嚕的聲音,再加上牆外的熱水器所發出的嗡嗡嗎聲響,她突然怔祝那簽詩……兩億……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會將兩者聯想在一起,可是簽詩上面說有天上掉下來的意外之財,那男人正是……藍儀凡摸了摸自己瘀青的左頰。

那男人不正巧是從天而降,然後開口就要給她兩億!

但這房子值兩億嗎?

眯起眼,她抬起頭左看看右看看,只見到一片霧茫茫,還有天花板的小燈一明一暗的閃著。

季或不幸,全在一念間……

那她就這樣直接拒絕了對方,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呢?

“陳美欣。”

“有!”

“邱冷廷。”

“有!”

點完了名,藍儀凡欣慰的笑了出來。

雖然依舊是處於失業狀態,但校長因為新老師臨時趕不過來,所以還是把她找回學校,請她暫時代課幾天。

這樣也好,她那天真的是被氣到……嗯,也是被趕得有點太匆忙,所以連對學生們交代一聲都來不及。

現在多賺到幾天的相處時間,她當然高興不已。

藍儀凡看了邱冷廷那張冷然中隱帶著悲傷的小臉蛋一眼。想到她的抗爭與犧牲,卻不能替這孩子帶來任何的轉變,或是公平對待……唉!她這個沒錢沒權又沒人脈的小小失業老師,以後也只能為他默默祈禱了。

也許是感應到她的心意,在快要放學時,邱冷廷竟然主動跑過來跟她說話。

“老師。”

“嗯?”

藍儀凡先是有點訝異,隨即發現他眉頭深鎖,一雙大眼睛泛著隱隱的水光。

“怎麼啦?”她蹲下身來,“發生什麼事情?跟老師說好嗎?”

她從小因為家裏房子的關係而時常 被人排擠,所以相對的,她在面對一些比較不能融入大家的學生時,會更加的有耐心,也習慣性的用同理心來面對他們。

“我……”邱冷廷遲疑了一下,“我爺爺說要給我轉學。”

“轉學?!”她眉頭一皺。雖說他就這樣被轉班的事情是很過分沒錯,但是,她一早來就聽別的小朋友說,昨天下午隔壁班那個小霸王已經主動跑來找他道過歉,他們兩個還玩得很開心呢!

“嗯!”他嘟起嘴巴,“我不想,可是他說我一定要。”

“你爺爺……”藍儀凡回想起一大早在辦公室裏聽到的八卦消息,“就是你媽媽過世以後,突然從日本來的監護人嗎?”

她倒是沒聽說那是他外祖父。

“嗯!他是爺爺。”邱冷廷堅持的說,不喜歡監護人這個名詞。

啊?對稱呼這麼在意,那也該是叫外公吧?

“好,爺爺就爺爺,那你爺爺為什麼要你轉學?該不會是因為你被人欺負?但你跟何志浩不是和好了嗎?”

唉!說來說去,只有她這老師是更正的受害者,因為得罪了那種愛記恨的家長會會長。

“我沒跟他說這件事,他就已經叫我轉學了,他說他住在日本,要我也去日本,可是我不要當日本人,也不想轉學。”

邱冷廷眼中泛起委屈的淚水。他喜歡這個學校,也喜歡同學,不管是原來的班,還是現在這個班,大家都是很快樂的玩在一起,為什麼要叫他轉學呢?

“是嗎?”

藍儀凡側著頭想了下。他的母親才剛過世,父親幾年前就走了,這樣的孩子,最討厭就是生活老是變來變去的,現在突然要他去日本,這轉變實在快得有點太過頭了。

她實在該跟這孩子的外公好好談談。

心裏有了結論後,她點點頭道:“冷廷,沒關係,你是在臺灣出生的啊!不管到哪里,你還是你。對了,你爺爺會來接你下課嗎?等一下老師沒事,你要不要老師跟他談談看,跟他說你的想法?”

以多年來愛打抱不平,結果吃到苦頭的經驗告訴她,這種事還是不要一頭熱,以免讓小孩子以後在外公面前難做人。

“真的可以嗎!”邱冷廷那雙俊美的大眼睛立刻發亮,但瞬間又黯淡了下來,“可是……可是爺爺不會來,他都只派司機來接我而已。”

“那老師可以去拜訪他啊!”

“真的嗎?老師要去?”聞言,他的眼睛更亮了。

“嗯!”藍儀凡看著他高興的模樣笑了笑。瞧他昨天還一臉冷然,這會兒就充滿了活力,她伸手摸摸他的頭,“好,老師決定了,今天晚上就去你家拜訪。”

“可是我們現在不住家裏,而且……而且……”邱冷廷的表情頗為掙扎,像是在猶豫什麼,接著,又狠狠的下了決定。

“老師你會不會怕,我爺爺好凶好凶,我看到好多人都好怕好怕他的樣子呢!”

他想要老師幫他,可是又擔心害到老師,聽說老師這兩天就要走了,他可以這樣麻煩老師嗚?

“是喔?”可憐的孩子,才剛失去依靠,又遇上這種冥頑不靈的兇惡外公。

哼!沒關係。她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老師,她會為了學生奮戰到底的。

“沒關係,老師不怕,再凶的爺爺我都不怕,告訴我,你現在跟爺爺住哪里,老師晚上就過去找他。”

“我也不知道路,司機爺……叔才知道。”

“喔。那沒關係,晚一點老師陪你等你的司機爺……嗯,叔叔來接你,老師問清楚地址後,晚上再過去找你爺爺談,好不好?”

“好是好,可是司機爺爺也很凶,他都不理我也不講話。”

邱冷廷是個乖孩子,他覺得應該先跟老師說清楚,可能會遇到的狀況。

“什麼?!”

藍儀凡聽了眼一眯。怎麼這樣?外公對自己孫子不好,起碼也該派個和藹可親的司機爺爺或是叔叔,來照顧這個今年才三年級的孩子啊!

怎麼能這樣呢?聽起來就像是個會殘害小孩一生的家庭。

不行,她一定要幫助冷廷!

“沒關係,老師去幫你忙,我們也去找你奶奶一起幫忙好不好?”她想外婆應該會比較好說話。

“但是……”邱冷廷小臉蛋上皺著的眉頭始終沒鬆開過,“老師,我爺爺他說他未婚耶!”

“嘖?!未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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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2 00:56:3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那個女人……”

昨天去探訪那棟房子,所以沒來接小鬼放學的冷雲拓,今天跟著冷簫一起到學校。

他們兩人自知模樣不怎麼友善,所以選擇在距離校門口有段路的地方等,想等看到孩子出來,再上前去接。

豈料等了老半天,卻怎麼也等不到人,不耐煩的冷雲拓忍不住邁開步伐,直走向已要散盡的接送人潮中。

他一走近,原本還徘徊在校門口的人立刻退散得一乾二淨。

沒去理會那些人對他的看法,跟那防備畏懼的目光,冷雲拓直接走進校門,沒想到迎面而來的,正是小鬼跟……昨天那個女人!

嚴肅的面孔立即摻進了一絲愕然。

“啊!”幾乎在他看到她的同時,藍儀凡就叫了出來。“你……是你?!”她做夢也沒想到,竟會在這裏遇上這個怎麼看就怎麼像黑社會老大的男人。

本能的,她牽起邱冷廷的小手,將他拉到自己身後,擺出母雞護衛小雞的驚人氣勢,擋在他們之間,怒吼道:“這裏是學校喔!別過來,小心我報警。”

冷雲拓臉上嚴肅剛毅的線條瞬間扭曲。

“報警?我才要報警咧,你誘拐我家小鬼幹什麼?”

“什麼你家小鬼?他叫做邱冷廷,我看你才像誘拐犯呢!你……你趕快走,警衛……警衛……警衛伯伯人呢?”

藍儀凡左看右看,怎麼平常老愛在校門口吃豬血糕的警衛伯伯,這會兒竟不見蹤影呢?

“老師……”邱冷廷的小手輕顫著,怯生生的喚著她。

“沒關係。”她側轉過身抱緊他,一雙晶眸充滿戒備的看著冷雲拓,聲音輕顫的對懷裏的邱冷庭道:“老師會保護你的。”

“你……”

冷雲拓的大手握了又放,握了又放,“我家的小鬼就在你身後,你這個亂下結論的笨女人,該不會是這所蠢學校的笨老師吧?”

這樣看來,他替邱冷廷轉學,要他去日僑學校念一陣子的決定是正確的。

“嘎?什麼?!你……是邱冷廷的……”太過緊張的藍儀凡,突然不太瞭解自己聽到的話。

“他是我爺爺。”邱冷廷給了她青天霹靂的一擊。

“死小鬼!”

冷雲拓快氣瘋了。他就知道不能來臺灣,光跟這些智能有問題,長得又可愛……不不不,那女人哪里可愛了?

可惡!儘是跟這些喜歡亂下結論的人碰面,他真的要瘋掉了,“跟你說過幾百次了,不准叫我爺爺。”

“是爺爺礙…”邱冷廷扁著小嘴,緊皺著眉,依然低聲堅持道。

藍儀凡錯愕的看看邱冷廷,又轉頭看看那個大鬍子黑社會老大,再轉頭看看邱冷廷。

爺爺?!

她有點尷尬的放開邱冷廷,從保護小雞的母雞恢復成正常狀態,但她仍緊牽著他的手,因為他也緊握著她不放。

“等……等等,你們……你是說,你是他爺……”藍儀凡頓了頓。這男人看起來也許很黑社會,鬍子也很驚人,可怎麼都跟爺爺那兩個字扯不上邊啊?!“我是說……監護人?”

她換了一個自冷雲拓踏上臺灣這塊大番薯以來,惟一聽到的好詞,雖然算不上最好,但起碼她不像邱冷廷那麼白目。

“沒錯,現在是,未來的十年應該也是,再接下去……哼哼!”

冷雲拓冷笑了下。等這小鬼一過二十歲,他發誓,一定會立刻斬斷跟他之間的任何關係,省得他以後生下來的孩子,沒事就沖著他叫阿祖!

他的冷笑讓藍儀凡蹙起眉頭,“你似乎不是很樂意收養冷廷的樣子。”

“你在胡說什麼?”

冷雲拓濃眉一皺。這女人該死的,又在亂下結論。

“不然你為什麼這麼說?你既然是冷廷的監護人,你們就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就該永遠都是,怎麼會只有十年呢?”

“家?!”

冷雲拓整個人震了下。這是他這輩子最痛恨的字眼了。

“哼!別跟我說家,家是什麼我比誰都還清楚,倒是你,沒事牽著別人家的孩子幹嗎?做老師的,不是下課後就該跟小孩劃清界線嗎?”

“我……你是在暗指什麼?”她突然敏感的眯著眼瞪他。

“我沒見過哪個女老師會把這麼大的孩子抱在懷裏的,你該不會是有戀童癖吧?”

“什麼?!你!你這混,我是說,先生,請不要含血噴人,他是我的學生,起碼今天還是,我保護他,是因為這是我應盡的責任,倒是你,不是早就該來接他的嗎?為什麼遲遲沒現身?”

“我……”

“再說,冷廷才剛失去了親人,正需要家庭的溫暖,而你又做了什麼?竟然連個笑臉都沒給過他。”

“我有……”

“甚至還想替他轉學,難道你不知道這年紀的孩子,是心性最敏感的時候嗎?一點生活中的小小變動,都會在他們心底長駐下抹滅不去的陰影,這時候讓他的環境產生變動,絕對不是件好事。”

“你說夠……”

“所以我建議你,首先,你應該先對他笑笑,然後瞭解他在想什麼,不知道就誠懇一點問,孩子是很聰明的,知道誰在敷衍他,誰在……”藍儀凡突然說不下去了,因為那迅速接近,走到她面前沒兩步的高大身軀,正以一種叫人無法理解的舉動,彎著腰看她。

而那臉上,那雙左側帶著小疤痕的眼,更是呈現某種詭異的彎曲狀態。

沒來由的,她打了個寒顫,“你……你……你在幹嗎?”

“我?”那雙深眸倏地閃過絲受傷,一瞬間又冷凝了下來,恢復成原來那副黑社會頭子的冷酷模樣,“我在笑。”

“笑?”她愕然的看著他。

“對,我在笑。”

黑鬍子中咧出了一口亮燦燦的白牙,看起來像是準備要生吞活剝掉某人似的,駭得她立刻退後了兩步,震驚不已的撫著胸口,“那……那是笑嗎?”

“老師……老師……”

“嗯?”左手傳來的扯動,讓她想起邱冷廷還在她身邊,並緊握著她的手。

“我說爺爺很凶的嘛!”連笑都凶。

“叫你不要叫我爺爺,死小鬼!”冷雲拓對那個稱呼怒吼抗議,嚇了他們兩人一大跳。

“你……你小聲點,孩子又沒耳聾,都說你凶了還不信。”

藍儀凡原本只是抗議的音量,也跟著情不自禁的放大,到最後根本是用吼的回去。

被她這麼一吼,冷雲拓先是一愣,隨即咬牙道:“你這女人……”

“這位老師你貴姓?”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倏然截斷了冷雲拓那充滿怒火的低嗓。

“咦?”

“你好,我是冷簫,是冷先生的司機兼秘書,冷先生的全名叫冷雲拓,是邱冷廷的監護人,因為他是冷廷母親冷婷妮的監護人,所以才會造成孩子誤會冷先生是他外公,也就是冷廷口中喊的爺爺。”

他冷情卻優雅的聲音,正如古簫發出的樂聲一般,叫人舒暢不已,再加上那張雖沒啥表情,卻每個角度都稱得上是超級帥哥的臉龐。

“嘎?嗯……”

藍儀凡瞬間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這號帥哥人物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她怎麼都沒注意到咧?

“抱歉!我姓藍,藍天的藍,叫藍儀凡,是冷廷的代課老師,因為我昨……”她優雅一笑,止住自己那略帶抱怨的語氣繼續道:“我是說,不管是代課或是正式的老師,對我來說,孩子是最重要的,所以方才語氣多有得罪,真是抱……”

“你要抱歉的人在這裏。”

赫然,一張有點恐怖又陰沈的大臉,擋在藍儀凡和冷簫之間。

喝!

她嚇了一大跳,還來不及開口,冷雲拓已經率先說話了,“我接受你的道歉,藍老……藍小姐,不過,現在請你把孩子還給我,我們在這裏已經浪費夠多的時間了。”

他猛然從她手裏牽 過邱冷廷,氣呼呼的拉著他轉身就走。

這女人是花癡啊?一股極端不悅的情緒在冷雲拓心底湧起翻攪。

他討厭她看向冷簫的那種眼神,什麼意思嘛,他也很帥啊!一堆女人搶著上他的床,在日本,他的行情要比冷簫那根冰棒好得多呢!

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對他就又吼又叫的,對冷簫就綻出那麼優雅又漂亮的笑容……呃?心臟不期然的在胸腔裏猛跳了下。

優雅又漂亮?不會吧!她臉上甚至還有一大塊可笑的瘀青耶!

“你給我站住!”

完全像恰查某的聲音自冷雲拓身後響起,令他頓下了腳步。

“我要道歉的是這位冷先生,不是你,你這白目的大鬍子……爺爺。”

“你……”冷雲拓氣得咬牙切齒。“你說什麼?”這女人讓他牙齒咬到都痛了!

“我說你還沒聽完我要說的話,關於冷廷要轉學的……”

“兩位、兩位……”悅耳的男聲又插了進來,“我看我們還是先回車子上,再找個地方慢慢地坐下來談吧!”

藍儀凡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可不是要來跟他吃這種浪漫晚餐的。

但那個冷簫還真是有一套,雖然一臉無表情,卻能隨便說句,“我帶你去買玩具,讓你爺……我是說大舅舅跟老師好好談一談。”就把小孩帶開。

而現在,他們……

不,哪來的他們,是她跟眼前這頭看起來像混黑社會,還穿著高級西裝,有模有樣的大猩猩,坐在她一向不喜歡的五星級大飯店裏,不甚自在的吃著高級,卻難以下嚥的法國餐,甚至還配著叫人感覺不舒服的浪漫燭光。

當然,在這種情形下,感覺尷尬跟不自在、不舒服的人都是她。

她本來只是想要做個家庭訪問的,卻沒想到會變成現在這樣。

“嗯!冷先……”

“叫我雲拓。”

“呃?”

“哼!對於一個臉上留著我的腳印,又膽敢在別人面前對我怒吼的女人來說,叫我雲拓應該沒那麼難吧?”

他雖帶著淺笑,但明明就還是一張看來兇惡的大鬍子臉,卻莫名的叫她心跳快了下,這是怎麼回事?

是這該死的燭光害的嗎?

藍儀凡深吸一口氣,平定心神後,放下手上的刀叉,將雙手輕撐在桌面,“抱歉,我不能逾矩,你是學生家長,而我是個老……”

“只是代課老師不是嗎?”

冷雲拓倏地抓住她的手,翻了個面,不顧她錯愕的看著他,兀自端詳起她的手心。

“你……你在……”她的心狂跳不止。他的手好溫暖……不,不對,是他在幹麼?

“你的個性很天真。”

“嘎?”聞言她愣了下。

“很容易相信別人,又是極端的粗線條,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很獨立自主,實際上卻是個事事都想依賴別人的人。你外表看起來熱情開朗,但其實心底很孤僻,既渴望有人關懷你,卻又很害怕與人接觸,不願敞開心房接受別人。”

“你……”她想抽回手,無奈他的大掌抓得好緊,“我沒要你幫我看……”

“至於感情方面……嗯……”

“我要談的是你孫子的事情,冷爺爺。”

藍儀凡猛一用力抽回手,當機立斷的打斷他的話反擊回去,叫出他最痛恨的稱謂。

太過分了!他以為他是誰?未經她的允許就碰她的手,甚至還打算跟她談她的感情問題?

“爺爺?”冷雲拓臉上那自在的笑容消失了,他臉一沉,聲調沒像對邱冷廷那樣怒吼,反而是冷靜低沉中帶著一絲銳利,“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是他的爺爺,我其實算是他的大舅。倒是你,這麼害怕被男人碰觸?”

藍儀凡臉一紅,“既然你是他的大舅,現在又算是他的家長,理當尊重我是他的老師,就算不是,你也不該這樣就亂碰我的手,難道不怕我告你性騷擾?”

“告我?嗯,好啊!最好告得我傾家蕩產。”他順著她的話說,眼底浮現了一絲疲 憊的神情,“我倒是求之不得,雖然罪名是性騷擾不太好聽,我也不太想被人認為我會去騷擾個黑白郎君,但是……唉!”

他拿起叉子玩弄著盤子裏的小蛋糕,“我倒真想嘗嘗傾家蕩產的滋味。”

要能破產,能不負一切的責任,那該有多好。

“你在胡說什麼?你幹嗎這樣?”他突然變得頹喪的模樣,叫她看了一陣心生不忍,本能的關懷起他,“我又沒真的要你傾家蕩產,我只是要你對我說一句對不……等……等一下。”

她突然想起,剛才的對話裏她好像漏掉了什麼,“你剛才說什麼黑白郎君?”

“嗯?”他抬眼看著她,眼角的魚尾細紋,意外的讓他的眸子看起來深邃不已。

藍儀凡心又跳快了下,隨即認真道:“你聽得很清楚,我問你,你剛說什麼黑白郎……”她頓住話尾,看著他抬起手輕輕撫上自己左頰的模樣,頓時她恍然大悟,一張臉被心底的怒火山噴得火紅。

“你這人……這人……”她聲調往上揚了好幾度,“實在太過分啦!該道歉沒道歉,現在又說我是黑白……”郎君那兩個字她實在是說不出口。

看著微笑瞧她發火的冷雲拓,她越想越氣,忍不住站起身,“告訴你,你不要以為自己是有錢人就了不起!我藍儀凡生平最不欣賞你這種自以為有錢,就愛耍帥要嘴皮子的男人。這頓飯我不吃了,明天我會再登門拜訪,希望到時候你能把我當個老師對待。”

“我沒有不把你當成那小鬼的老師啊!”見她當真要走,冷雲拓莫名的心生著急,在最後一秒拉住她的手腕,見她回頭看他,才又道:“事實上,我還希望你繼續當下去。”

“嘎?!”藍儀凡眯起眼,看他仰首望著自己的模樣,那帶著點孩子氣的湛黑深眸,看起來竟有那麼幾分神似邱冷廷,她心裏突然浮現此評的不舍。

輕歎口氣後,她坐回自己的位子上,認真的望著他說:“我……對於繼續擔任他的老師這件事,恐怕已經是不可能了,因為再過兩天,我就無法在他們學校繼續任教了,可是我還是希望要冷廷轉學的這件事情,你能再多方面考量,同時也要重視孩子自己的意願。

以現階段來說,小朋友的心思是敏感的,他失去了至親的人,你又突然要他的環境產生大變動,要他離開自己熟悉的環境,其實這對孩子來說是……”他突然揚起手打斷她的話。

“我要你繼續擔任他的老師,”冷雲拓心底突然冒出的莫名想法,就這麼的從嘴裏吐出來,讓他想擋也擋不住,“就是不想他完全脫離自己熟悉的環境。他是一定得轉學,所以我想聘請你來當他的家教老師,在這陣子輔導他,並且給他安全感,讓他慢慢適應新環境。”

“嘎?”藍儀凡對這突如其來的提議愕然不已,“我……這……”冷雲拓雖表面鎮定,但心中卻也不免暗罵自己。他是在幹嗎?不是打算儘快搞定這女人,好拿到那棟老房子的房契嗎?現在竟然還做出這樣的提議,他是打算在臺灣浪費多少時間?

“當然,我知道這麼說對你而言是有些強人所難,畢竟你可能已經找到新的工作了,所以你若是不答應,我也能諒解的。”

她靜靜的看著他。是她看錯了嗎?他怎麼好像很後悔剛才的提議,正打算反悔似的。

“其實說那小鬼不適應也還好,他可能是因為不想轉學,但我打算幫他轉入的學校,校長和我熟識,也答應我會好好的照顧他,所以我相信,他一定很快就能忘記舊的學校。照這樣看來的話,應該就不用麻煩你了。”

“不!”

“咦?”

“我倒寧願你麻煩我,若是讓孩子從小就接受特別待遇,長大以後人格一定會產生偏差,剛才我看你的秘書為了帶他離開,便要帶他去買玩具,相信這幾天下來,你們一定買了不少東西給他吧!”

冷雲拓有點狼狽的看著她。她是怎麼知道的?

藍儀凡眼一眯、胸一挺,臉上的神情變得嚴肅,“現在的孩子就是這樣被慣壞的,大人欠缺與他們好好溝通想法的耐心,只知道用物質來打發或是取悅他們。冷先生,現在的問題該是出在您跟負責照顧冷廷的人身上,而不是冷廷的問題,因為你們根本不知道怎麼去照顧一個孩子。”

他看著她,依舊啞口無言。

“我相信您一定很不會照顧家人,沒有常跟家人接觸,更嚴重的是缺乏對人的關懷。”

“誰說的。”他聲音雖低沉,但臉上的怒氣卻來得沉猛,氣勢驗然。

他無法忍受她這般的批判。開玩笑!他是家族裏最大的經濟供應來源,家族裏哪個人敢不理他?每個看到他的人,上至叔伯阿姨,下至甥侄晚輩,沒有一個不聽他的話。

“我說的。”她沒被他的怒氣給嚇到,相反的,她那雙明亮的黑眸還坦然的直視他那張看起來極為嚇人的剛硬容顏,“冷先生,請問你上次給家人一個擁抱是在什麼時候?”

“擁……誰會給他們擁抱了?”

媽的!一個個都是不知節制的吸血鬼,只會榨幹他辛苦賺來的血汗錢。

“那請問你上次對你的家人,或是你重視的人噓寒問暖是什麼時候?”

“噓寒問……我忙得要死,光賺錢養那群吸血鬼都來不及了,誰會想到……”他的聲音逐漸消失。他不笨,當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只是,他已經認命接受並擔起這龐大家族的責任,這還不夠嗎?她憑什麼來批判他?

“所以嘍!”

打從臉上被他踹了那一腳後,就一直覺得自己處於下風的藍儀凡,這下心中揚起小小的得意,“我說你不會照顧孩子,就是這意思。”

略感受挫的冷雲拓,抬眼望向她臉上那藏不住的得意光芒,深眸一眯,“我看你該不會因為自己一直都是孤單一個人,閑著沒事幹,才想出這種自以為是的無聊大道理吧?”

聞言,她倏地發白的俏臉,就像被人抽了血色一般。

見狀,他心中莫名的揪痛了一下,可卻沒放過這個反擊的機會。

“真正家人的相處之道,要養家的責任壓力之大,像你這種一人吃一家飽的傢伙,是不可能懂的!所以,少來跟我說這種大道理,我現在給你個最好的建議,早早賣了那棟快要榨幹你的老房子,自己一個人拿著錢快活逍遙去吧!相信你到時候可以找到一堆有錢人,對他們推銷你這種可笑的生活理念。”

“你……”她怒瞪著他。這人是怎樣,她孤獨一人犯著他了嗎?

“我怎樣?”冷雲拓淺淺的一勾嘴角,雖然頭髮遮去了大半面容,可那帶著得意的笑弧卻顯得性感不已,“我說錯了哪一點?藍老師……”“你……”藍儀凡壓低聲音,眯著眼將身子前傾,惡狠狠的瞪著他的大鬍子。

“不要以為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我的房子不賣就是不賣!我絕對不是會為了錢出賣自己或是任何東西的人,而且為了你這身處在眾人間,卻才是真正孤獨的傢伙好,我建議你最好自己替小孩洗澡,親身跟他接觸一下,去瞭解我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再見!”

說完話,她赫然起身,手重重的一拍桌子,就直接快步的走過他身旁,從餐廳大門而出。

冷雲拓有些錯愕的望著她方才用手重重一拍的地方,那裏已然擺上了兩張千元大鈔。

她……根據他調查的資料顯示,這個窮得半死還剛失業的女人,竟然自己付錢?

猛地抓起了錢,他想也不想的就起身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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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哎唷!”

冷雲拓一出餐廳門,就感覺有東西撞上他的大腿,聽見身下傳來的嬌嫩聲音,濃黑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他是怎麼了?從到了臺灣以後,似乎就老是撞來撞去的,先是撞到一個不受金錢誘惑、難以搞定又愛發脾氣的女人,現在呢?

深邃的目光帶著一絲不耐,看向地上那個綁著麻花辮的小女孩,她身邊還有灑了一地的脆餅。

“你不要緊吧?”

冷雲拓邊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邊伸出大手扶小女孩起身。

左看右看,街道上哪還有藍儀凡那嬌小又氣呼呼的身影。

“幸運餅乾……”

“餅乾?”小女孩微帶著哭腔的聲音,讓冷雲拓的注意力終於回到她身上,“你的餅!”

他看著掉了一地的餅乾,濃眉一皺,“抱歉,這些是你要賣的嗎?”

“不是。”

“不是?那多少錢?我給你錢再去買吧!”既然不是要賣的,想必是她去買來吃的了。

小女孩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忽地,哭泣的臉轉為驚人的燦笑,“這是錢買不到的,但還有一塊……給你吃。”

“買不到?”他濃眉又是一皺。該死!最近常碰到不買鈔票賬的傢伙,除了藍儀凡跟那每到半夜就不被玩具收買的小鬼外,現在連個路上吃餅乾的小女孩都要來跟他作對。

“嗯!給你?!

“謝了,你自己吃吧!”冷雲拓不耐的推開抓著餅乾遞向他的小手,轉身就想走。

“等一下,叔叔……”

小女孩的聲音,莫名的讓他停下原本急欲離開的腳步。

叔叔……嗯!好好聽的聲音,又好好聽的稱呼啊!他有多久沒聽到這麼悅耳的叫喚了。

他回過頭,聲調少了不耐,多了些滿意,“還有什麼……”驀地,他的話語被小女孩突然把餅乾塞進他大手裏的動作給止住了。

“你吃這個。”小女孩仰起臉看著他,稚嫩且堅定的道,臉上那甜美可愛的微笑,帶著叫人無法拒絕的魅力。

冷雲拓愣了下,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那是一塊中國餐館常見的幸運餅乾。

“我真的不用……”他想把餅乾退還給小女孩,卻被她堅定的用小手掌擋祝“要吃!”

“我不吃這種玩意。”

“要吃!”小女孩一雙可愛的大眼骨碌碌看著他,充滿期盼且堅持的眼神,顯然是一定要他吃了才肯罷休。

冷雲拓看了小女孩兩秒,輕歎口氣,“好吧!我吃……”餅乾一丟進嘴裏。嗯?!這是什麼?他用舌頭頂出口中的異物,一看才發現原來是一張紙條。

“他輕蔑的哼了聲,又來了這種騙人的玩意。”但吃都吃了,他還是把簽詩打開來看。

計劃也許成形,但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濃眉一皺,這是什麼鬼簽詩啊!

冷雲拓低下頭想尋找那個小女孩,問她為何堅持要他吃有這莫名其妙簽詩的餅乾,不料這一看,卻不見任何影子。

“小妹……咦?小妹妹。”

他抬起頭,前後左右梭巡了一圈,但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哪還有那個可愛小女孩的身影,惟獨只剩一地的小脆餅在他腳邊,還有那莫名而起的一陣輕風……“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看到冷雲拓一臉疲 憊的從房裏走出來,冷簫劈頭就問。

“嗯……現在別問我,我沒力氣想。”

好不容易才幫一路哭得十分帶勁的邱冷廷洗完澡,然後哄他睡在床上,而不是趴在床底下,他已經快把接下來半年的精力都預支光了。

都是那藍儀凡給的什麼鬼建議,叫他幫小孩洗澡,該死!他情願花一萬塊請人來幹這種事。

“我瞭解,但事情還是得做。”冷簫面無表情的道。

冷雲拓倏地眯起眼瞪他,語氣十分懷疑的問:“你確定前幾天他都很乖?要他洗澡就去洗澡,還會自己寫功課、自己上床睡覺?”

“當然,我不喜歡浪費精力在無意義的事情上。”冷簫輕輕點頭。

他不懂這幾天都視那小鬼為無物的冷雲拓,今天為什麼會突然興致一來的說要幫小鬼洗澡,不過,這不關他的事,所以他也懶得問。

“但那小子看起來很痛恨洗澡。”

“這我不知道,他進浴室後我就不管了。”

“怎麼能不管?萬一他在裏面摔跤或是……”冷雲拓猛然止住自己的聲音。他在說什麼?只是短短一頓飯的時間,他就被藍儀凡那女人傳染了嗎?

“醫院離這不遠。”冷簫冷冷的回了他一句。

他瞪著他,好半晌才道:“你……好!我總算知道,你就跟臉上的表情一樣,是個沒血沒淚的傢伙。”

“下這種斷論無益於任何事,回日本後的行程排得相當滿,你跟那位藍小姐談好產權過戶的問題了嗎?”

在今天之前,冷簫之所以會幫冷雲拓照顧小孩,是因為冷雲拓說事情會解決得很快,所以他才不得已的幫他照顧了三天。

雖然這對他來說,就跟照顧一隻寵物一樣,沒什麼好費心的,可再怎麼不費心,工作也還是要按照進度進行。

“嗯……”冷雲拓遲疑了下—想起晚餐的情形跟那沒還成的兩千塊鈔票,“可能有點困難。”

“困難?啊!那個女老師就是那老房子的主人?”冷簫突然想起今天早上瞄了一眼調查報告上的照片。

“對。”他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昨天下午被他踹到臉的猖狂小女人,竟然就是那棟老房子的屋主,而且他完全沒料到她會是小鬼的老師。

“是嗎?”冷簫不著痕跡的揚了揚眉。冷雲拓對那女人的態度,跟平時似乎不太一樣,這不是件好事!

“那房子若是到不了手,那後果……”

“我當然知道!”冷雲拓打斷他的話,走到他身旁癱倒在一張軍人沙發上,“房子是一定會到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個性。”

他縱橫商場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可以賺到這麼多錢,雖說祖上留下的那些產業有點功勞,但畢竟守成不易,都是靠他不斷的努力,冷氏家族這些龐大的分支族系,才能過這麼舒適的日子。

“當然,我懂。”

他永遠是家人第一,金錢第二,事業等等,朋友閃邊,女人用完就丟。

冷簫理解的點點頭,“但我不打算繼續陪你留在臺灣慢慢耗,日本方面不能就這樣丟下,我看我先回去好了。”

“嗯,也是。等過幾天弄到房子後,我就回日本。”

“需要在我離開之前,找人搞定那女人嗎?”

“不,我自己來就好,不過是個女人,既嬌小又失業的老師而已,以我的能力,要解決這種麻煩並不難!”

想到要找人對付藍儀凡,冷雲拓的心莫名揪了下,並不想用往常對付敵人的手段對付她。

“你們不可以欺負老師。”

突然,一個小小卻堅定的聲音從後方走道傳來,兩個在客廳的男人同時回過頭。

冷雲拓濃黑的眉像刀一樣兇惡的揚起,瞪著那小小的身影。

“還不睡幹嗎?怕你的小老師被我們玩死啊?死小鬼!”可惡!他花了那麼多時間,這小子居然只是給他裝睡。

“我不是小鬼,爺爺!”邱冷廷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一聲稱呼正好打在他的痛處。

他假裝自己看不見那小鬼,逕自走向吧台自言自語道:“我需要來杯不加冰的威士忌。”

“嗯!那我來杯咖啡就好。冷廷,你要什麼?”冷簫事不關己的問得自然,完全不在乎冷雲拓丟給他的白眼。

“我要汽水!你們不要欺負老師喔!”邱冷廷差點被飲料收買,隨即又想起自己原先的堅持。

“放心,她在學校不敢對你怎麼樣的。”冷簫以為他是怕老師遷怒。

“老師明天是最後一天上課,以後就不會再到學校了。都是被我害的……”邱冷廷的眼眸滿是愧疚。他知道老師是因為他,才要離開學校的。

“嗯?你說什麼?”見他嘟起嘴,說得極為憤慨的模樣,冷雲拓好奇的問。

“老師……昨天吵架……校長室那裏被欺負,所以就不來了。”

“你這小鬼可不可以把話說清楚啊?”冷雲拓不悅的道。想到有人欺負那個臉上還掛著他腳印的女人,他就感到心裏不舒服了起來,他知道她失業,卻沒想過這件事跟小鬼有關。

“我才不跟你說。”邱冷廷抬頭瞪他,賭氣的說完便轉身跑回房間裏去。

看著他的背影,冷雲拓的表情高深莫測,令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半晌後,他緩緩開口,“冷簫。”

“明天我會去調查清楚,後天再回日本。”

“嗯。”

冷雲拓眯起眼,看著那扇被邱冷廷關上的房門。那女人顯然是因為小鬼,才被被人惡意踢出學校的,而既然是為了小鬼,那豈不代表他欠她一個人情?

唉!看來原定計劃可能得有點小小的變動了,然而這對他來說,到底是好還是壞呢?

赫然,那張簽詩的下半內容浮現在他腦海——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莫名的,冷雲拓在空調舒通的房間裏打了個冷顫。這種詭異的感覺跟隱約的不安,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嗎?

真是夠了!

難道她的衰運還沒結束嗎?

瞪著腳底板那一坨黃褐色的軟嫩物體,藍儀凡眯了眯眼。今天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啊?似乎自從例黴的被惡勢力辭退後,她就沒遇過好事。

一想到今天是最後一天代課,得和那即將來取代她的新老師辦理交接,還要跟那些可愛的學生告別,她的心就隱隱作痛。

唉!她也知道心痛這是沒有意義的,目前最重要的,是該好好想想按下來她該找什麼樣的工作,好維護那棟動不動就要花錢維修的老房子。

“老師再見。”

心煩了一個上午,下午收到學生們送的可愛卡片,是她最感高興的時刻,可是到了傍晚,看著學生們一個個被家長接回去,她心頭的惆悵不免越來越深。

今天邱冷廷請事假,沒辦法跟他說再見,這讓她心頭有一絲莫名的失落。從此以後,真的就再也見不到那可愛的孩子了嗎?

腦中思緒伴隨著的,還有一個大鬍子。真可惜……可惜?!她在胡思亂想什麼?

藍儀凡隨即甩開腦海裏那不受控制而冒出的怪怪思緒,轉身回到已空無一人的教室,拿她的私人物品。

進了教室才要走上講臺,倏地,一個莫名的阻力阻擋了她腳踝的移動,“礙…”一個重心不穩,眼看那堅硬的地板離自己的臉越來越近……突然,一隻大掌撈住了她的腰際,讓她在千鈞一髮之際停下。

還驚魂未定,就聽到一個低沉的嗓音自她頭頂上方傳來。

“沒想到你這麼喜歡在臉上製造痕跡啊!黑白郎君。”

“你……”一聽到那聲音,還不用聽到最後那四個污辱她的字眼,藍儀凡就知道來人是誰了。“你來幹什麼?今天不是請事假嗎?”

狼狽的站穩身子,她立刻甩開了他的大掌。

“是邱冷廷請事假又不是我,更何況,你不覺得沒先說聲謝,就用這種口氣對救命恩人說話很沒禮貌嗎?”

“你……”她轉身看向他,不期然的撞上一對湛黑深邃的眼眸,心沒來由的怦跳了好大一下。

“嗯?我怎樣?”

性感的濃眉一挑,那別具深意的眸光,靜靜的注視著眼前所見。

今天的她看起來有一點點沮喪,不過那一身簡單的灰衣白裙,加上能突顯纖細腳踝跟美麗小腿的系帶涼鞋,襯托出她樸實外別有一番性感的風情。

藍儀凡被他的眼神看得不甚自在,緩緩的深吸口氣,她輕撫了自己的衣裙,優雅的挺起胸膛慢聲道:“謝謝。可是既然冷廷請事假,你來是有什麼事嗎?”

“當然是來找你。”

“找我做什麼?道歉嗎?”

光是那句黑白郎君就夠氣死她了,更何況直到現在,他還沒為她臉上那已經逐漸消退的鞋印道歉過,還是說……他已經知道自己錯了,所以為了冷廷而來向她討教對待孩子的方式?

“我昨天幫協…我是說幫冷廷洗澡了。”

“啊!真的?”藍儀凡驚訝的看向他。

沒想到他真的會把她的話當一回事。

“那感覺如何?很棒對吧!”她也好渴望有個孩子可以跟她相親相偎,就如同母親跟外婆對她的呵護一樣。

“棒?我可不會這麼說。”想到昨夜那場浴室大戰,冷雲拓只感覺渾身骨頭像散過一次又再組合回來似的。

“怎麼了?他不喜歡跟你一起洗?”

“大概吧!”何止是不喜歡,他簡直是痛恨。

“是嗎?但你還是會再試試吧?”

“當然。”聽出她的期待,冷雲拓怎麼可能蠢到去否認。

“嗯……真想不到。”藍儀凡眯起眼,換個角度重新打量著眼前這個粗獷高大的男人,就連他左眼上那兇惡的疤痕,看起來也沒那麼可怕了。

“可是……冷廷很害怕。”

“嘎?”聞言她不禁皺起了眉頭,露出擔憂的神色,“他怎麼了?”

“他……”

“說啊!到底怎麼了?”

“我想,你最好自己來看一看比較好。”

她猶豫了下。說真的,冷廷也只是她教了幾天的學生,她對他這樣關心,是否會太超過?

她的猶豫看在冷雲拓眼中,卻變成了另外一種意思,“怎麼?懷疑我對你有企圖?”

“那倒不是,我知道自己入不了你的眼。”

她隨口應著,心裏卻也難過了起來。自己是怎麼了?怎麼能因被校長辭退這種小事,就忘記自己曾經發誓過,要努力的當個好老師呢?

“怎麼這麼說?”

藍儀凡對自己的貶低,叫冷雲拓莫名的有些不悅。她難道不懂自己的美是內斂且真誠的——只有她這種女人,才會讓男人有想娶回家好好珍惜的感覺嗎?

珍惜!他被自己心底的念頭嚇了一跳。

“通常像你們這種混黑道的男人,想也知道,有良心的都不會去碰自己真正愛的女人,只對那種可以用完就丟的女人感興趣。”

“嗯……嘎?你在胡說什麼?我才不是那種男……我是說,我不是混黑道的好嗎?藍小姐。”

藍儀凡看著他,發現他沒有否認那個用完就丟的說法,只否認自己不是混黑道的,心頭莫名攀上一絲不悅。

“怎麼?難道你這老師學的跟教的,就是這些關於男人的負面理論嗎?”

“那不是被人教的,是自己體會……算了,讓我去看看冷廷吧!”

差點說出自己心底那深藏著,從沒讓人知道過的想法,她連忙住嘴,改口說要去看邱冷廷。

外婆跟母親都是被命運擺弄的女人,她親眼看著跟自己息息相關、愛逾生命的她們,被感情羈絆了一輩子,最終卻是孤獨慘淡的走完一生,讓她更體認男女之間的現實狀況。

“自己體會?”

濃眉深深的皺了一下,跟著像是發現自己的表現不當,才又舒展開來,可這會兒,他臉上的神情已不如先前那般自在。

“不關你的事!”

“好……我知道。”說知道,但冷雲拓心底卻感覺到十分的不舒服,“我們還是走吧!協…我是說冷廷一個人在飯店等我們,一定等得很不耐煩了。”

“什麼?!你把他一個人丟在飯店?”

“呃……”

“你更是太過分了!”虧她剛想說,這男人還有點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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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2 00:57:1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晚餐桌上一片氣氛祥和——如果不算那個臉色陰沈的男人在內的話。

冷雲拓沉著臉,吃著一客六十五塊的豬排飯,看著坐在他對面的一大一小,實在不能理解他們的話題內容。

什麼遊戲王、神奇寶貝,又是雷射炮、精靈、寵物的,聽得他一頭霧水,害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經是爺字輩的人了。

可看藍儀凡跟邱冷廷聊得甚是愉快,他正好可以趁機在一旁觀察。

一開始,他極力想找出她的弱點,看她堅持來這種小餐廳吃飯,也知道她不是個經濟很寬裕的人,但既然如此,為何她卻堅決不要錢,甚至要自己出那頓飯的錢呢?

昨天晚上,她明明就吃得很不愉快的樣子。

看著她那張清秀淨靈的臉龐,不算突出的五官,卻別有一番韻味,是他從來沒見過的。

以往女人都主動投懷送抱的他,看過太多比她更具有清靈之美的女人,可是他卻從沒見過如她這般,可以同時看起來靜雅靈秀,卻又充滿著坦率的活力,更別提只除了那雙黑白分明、炯炯有神、形狀美麗的眼睛外,她真的不能算是個美女。

如果說,他真的在臺灣耗久一點,跟她相處一下倒也不錯!

相處……嗯,他從沒認真想過,要跟任何一個女人共處呢!而這女人,甚至是他該費心神去拐她資產的對象。

他是怎麼了啊?似乎從那天踢到她的臉後,就好像一直不太對勁!而且他……對了,他甚至還沒跟她道過歉,仔細想想,他似乎有點太對不起她了吧!

“在想什麼?”

柔軟溫和的嗓音,緩緩的傳入他耳中,他凝神望去,看到她正甜美的笑著,晶亮的眸裏,閃著好奇友善的光芒,令他心神不自覺的閃了下,“沒什麼。”

“是喔……”藍儀凡的口氣聽起來就是一副很不相信他的樣子。

“嗯。”好像偷窺被人抓到了似的,他狼狽的看向邱冷廷的方向,卻見椅子上空無一人,“咦?他呢?”

“去上廁所了。還說沒什麼,明明都想出神了,呵!”她邊取笑他,邊低頭喝了一口藥燉排骨湯。

今天他說要請客,她可沒客氣的點了藥燉排骨湯,還點了兩大碗白飯。昨天她一時衝動的把接下來兩個星期的餐食費跟預備要繳的水電費都給了他,看來她是得去采妮那裏待上一陣子了。

“上廁所是嗎?嗯……”

他望著她,下意識的重複她的說詞。他從不知道,一個女人不矯揉造作的喝湯模樣,會這麼的有韻味。

“你到底是怎樣啊?”

藍儀凡突然覺得全身不自在了起來,他這樣盯著她讓她心跳加速,好像被什麼看不見的細線纏住了似的。

“嗯?什麼怎麼樣?”

“沒事不要一直盯著我瞧!再盯,我也不會把房子賣給你的。”

冷雲拓怔愣了會,隨後才意會到她指的是什麼。

她就真的這麼看他,以為他只是要她的房子?

嗯……他是要她的房子沒錯……該死的!他剛才竟然真的都沒想到房子的事。

懶得理會他臉上那千奇百怪的表情,藍儀凡看向洗手間的方向,輕皺起眉頭。

“怎麼去個廁所這麼久沒出來?”這種店的洗手間通常不怎麼乾淨,她有點擔心,尤其剛才冷廷好像又有點肚子痛的樣子。

“為什麼?”低沉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

“對啊!為什麼……咦?你問我什麼為什麼?”她隔了半秒才意會到他並不是在問邱冷廷的事情。

“我是問……為什麼房子絕對不會賣?”

沒想到他會挑這種時間、這種場合,問這麼令她難以回答的問題。藍儀凡選擇沉默以對。

“那棟房子對你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冷雲拓繼續追問。

“嗯上這問題比較好答。但她避開了他的眼神,再看向洗手間。

“賣給我只有好處,不會有壞處的。”

“你的好處指的就是錢嗎?”

他沉默了半晌,定定的看著她開口,“可以不止……”“不止?怎麼,難不成除了那筆天價,你還打算給我什麼?”她不是挺認真的反問。

一個名分……冷雲拓又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大跳。

“嘎?你說什麼?”藍儀凡剛好轉回頭,看到他臉上那一瞬間錯愕怔忡的表情,以為他有說了什麼話。

“沒……”

“我去看一下洗手……不對,你去看一下洗手間好了。”此刻她對邱冷廷的關心,遠大過兩人之間交談的內容。

“嗯,我去看一下。”

冷雲拓幾乎是落荒而逃的朝洗手間走去,可在起身時,他卻又有種說不上來的失落感。

他最近真的是變得太奇怪了。



兩個小時後——

舒適的沙發,畫質清晰的平面電視,漂亮的書桌跟高背法國式書桌椅,還有厚厚的、乾淨得感覺不到半點灰塵的地毯,而電視櫃旁放著兩個大箱子,裏面堆滿了飯店工作人員每天從滿地上收拾起來的玩具。

一間主臥室,兩間各有著衛浴的客房,這裏,就是邱冷廷這陣子所暫住的家。

“唉!”藍儀凡輕歎口氣。好舒服又豪華啊!雖然她不喜歡太過奢華的生活,可是偶爾能住在這種地方也不錯!昂猛矗“猛矗?

就在她閉上眼睛靠著沙發,想要享受一下這種難得的享受時,耳邊卻不斷傳來邱冷廷的尖叫聲。

“哪里會痛?這只是水而已。”低沉且隱帶怒氣的嗓音也跟著傳出。

這個小皮蛋,去上廁所也就算了,偏偏一個不小心絆倒,頭髮還沾到牆上未幹的油漆,一個心慌之下,又一腳踩進自己剛尿完還沒沖水的馬桶。而發現自己闖禍了,又不敢叫人,只好杵在廁所裏,一直到他進去找他,才發現他已經一身狠狽了。

現在,脫離險境後,小鬼任性撒潑的本性又開始了。

“痛死了!我不要,不要啦!”

“是你自己不注意絆倒的,沾到油漆能怪我嗎?再喊痛,我就用扯的。”冷雲拓不耐煩的威脅他。

“不要啦!你剪的醜死了。”

“你的頭髮又沒人要看。”

聽到這般的對話,藍儀凡笑著搖頭站起身,離開舒服的沙發走向浴室。

身為老師的她,深知小孩也是很重視外貌的,也許跟大人的審美觀不同,但有些孩子會很在乎同學的看法。

“我不要,我要出去!”

“你臭死了,洗好澡再出去。”

“我不要,我不……”

“你還動!你要是敢沖出去,我就把你的頭髮全剪掉。”

“嘿!頭髮醜一點,總比臭得像是剛滾完爛泥巴的小豬好吧?再說,你爺……嗯,我是說你舅舅,明天一定會好心的帶你去理髮店,對吧?”溫柔的嗓音從更衣室通往浴室的門邊傳出。

那只穿著短褲坐在淋浴間小椅子上的冷雲拓背著她並沒有回頭,強健有力且被水滴沾滿的裸背,在聽到她的聲音時輕輕一顫。“你別幸災樂禍,明天我沒空,我要去三溫暖好好泡個澡。”

他的臉跟身上的味道差不多臭。為了解救小鬼,他可是犧牲大了,全身都被馬桶裏濺出來的髒水噴到。

“呵!好吧!那不要緊。冷廷,乖乖聽舅舅的話先洗澡,老師明天帶你去。”

“真的嗎?老師明天要帶我去玩?”面對她的邱冷廷站在淋浴間的地板上,小手搭著冷雲拓厚實的肩膀,興奮的看著她問。

“嗯!”藍儀凡點頭,“放你舅舅一天假吧!他今天已經夠忙的了。”

說真的,經過今天晚上,她對冷雲拓的壞印象已經大為改觀,所以剛才聽到他氣悶的說沒空,她也沒像往常一樣叉腰跟他說起教育小孩的大道理,她可以感覺得出來,今晚的他表現得就跟一個關心孩子的父親一樣,也許他不願意承認,但他的確是發自內心的在關心冷廷。

“說的好!”冷雲拓回頭看著她。

他那因脖子轉動,而帶動頸背部強健肌理,連著那寬厚結實的裸背,看來簡直就跟米開朗基羅塑造的男性雕像一般,只是更為生動,而且性感惑人。

“那你願意幫我,當他的家教照顧他嗎?”

藍儀凡看得兩眼發直,渾然未覺他的問話。

“怎樣?”見她那一臉怔仲,小嘴微開,半晌沒說話的模樣,他笑了笑,“你在看什麼?是在垂涎我嗎?”

“啊?你……你胡說什麼?”她倏地臉一紅,撇開眼神,“誰會想看你這種滿臉黑毛的大鬍子啊?我先去客廳等你們。”

“黑毛……哈哈!黑毛猩猩。”一旁的邱冷廷指著他,笑得好不高興。

這次冷雲拓沒有發怒。他這麼叫他,雖不好聽,但總比爺爺好多了。

“真可惜,我以為你的藍老師會喜歡黑毛猩猩呢!”

他那低沉又沙啞的嗓音,讓她走不到兩步的腳頓了下,隨即慌忙的跑了出去。

她喜歡他?!別扯了!那怎麼可能?

她最討厭的就是那種自以為有錢,又不顧家……他很願冷廷啊!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她心底響起,她立即慌張的壓了下去。

好,就算他肯改過、肯顧家,那又如何?她不會因為這樣就喜歡上他的,既然如此,她又為什麼走得這麼急,像是在逃避什麼一樣?

而在浴室裏,邱冷廷看著冷雲拓,一臉期待的問:“你要藍老師來當我的家教嗎?”

“嗯。不過,看來你的藍老師好像不怎麼想答應。”

“她會答應的。”他興奮又肯定的道。

濃眉往上挑了挑,“喔?怎麼說?”

“因為老師最喜歡幫助人啦!你跟她說我們很可憐很可憐,她就會答應來幫助我們了。”

“是嗎?可是要怎麼說我們很可憐?”

“就當可憐人啊,像那種沒飯吃的、無家可歸的,我之前聽另一個老師說過,藍老師都會去當義工,幫助街上髒髒的叔叔、伯伯,就是流浪漢啦!我們去流浪,那老師就會幫我們了。”

那興奮的童言童語的一點也不切實際,但卻給了冷雲拓一個絕佳的主意。

這樣的話,藍儀凡一定會幫忙他照顧小鬼不說,再者,他還是需要那棟老房子的,而且他也不願意透過另一種無情的管道來逼她賣房子。

如果他能去那棟古屋住一陣子,也許在更瞭解房子跟她之間的關係後,更有說服力鼓吹她賣那棟房子給他。

“怎樣?怎樣啊?”邱冷廷見他沒說話,不斷的追問。

“嗯?怎樣……嘿!別靠近我。”

他差點被滿身是水就要撲上來的小鬼撞個滿懷。

冷雲拓拉住他,用大毛巾邊擦著他幼小的身軀邊輕笑道:“好吧!看來我們有方法可以搬家了。”

晚上八點多,洗得全身香噴噴的兩個大小男人,堅決要送藍儀凡回家。

冷雲拓要搭計程車,雖然她不願意,可見他們一大一小那麼堅持,她想了想,不如就讓冷雲拓花錢吧!

“老師,你家看起來好漂亮喔!”

在巷口下了計程車,遠遠地,邱冷廷就看到仿佛矗立在野林中的歐式老房子。

“嗯。”冷雲拓頷首,低沉的嗓音優雅的回蕩在寂靜的夜裏,“老師的家是民國二十七年建造的,用的是當年最頂級,從國外船運進來的建材,還特別聘請當年日本最有名的留美設計師來臺灣幫忙指揮建築而成的。”

聞言,藍儀凡錯愕的看著他。

“不過,年久失修,這房子的某些建材又缺乏良好的防水處理,已經開始腐朽了。房子內部並不像外觀,以單純石材跟水泥所搭建,有些地方甚至運用了檜木,所以就更不容易持久,看來,這房子是需要好好的維修保養了。”

“我知道,就跟電視上說的,要好好保養自己的骨本那樣……”邱冷廷舉一反三的提到電視上的成人奶粉廣告,兩個大人都笑了起來。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藍儀凡眯起眼的看著冷雲拓。

他引起她的興趣了嗎?很好!他微微側首,眼神高深莫測的凝著她,好半晌才開口,“我有好理由去瞭解這棟房子的結構及背景。”

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她本能避開他的眼神,卻聽到邱冷廷稚氣的道:“這房子好大,可以給大家住,對不對?舅舅,這樣我們就有地方住了。”

“嘎?”藍儀凡愣祝他是在說啥?

“嗯,可是也要看藍老師要不要幫我們啊?”

“你是在開玩笑吧!”就著昏暗的路燈,她瞪著眼前的一大一小,眼神充滿疑惑,“怎會沒地方住?”

住那種五星級的高級大飯店,一個晚上少說也要上萬吧?那麼有錢的人,怎麼可能會沒地方住?

“是真的,對不對?爺……不對,是舅舅。”

他們已經約法三章,只要他乖乖的演這出戲,以後隨便他怎麼叫都可以,所以現在忍一下也不為過。

“嗯!”冷雲拓頷首,依然一臉的自在悠閒。

倒是旁邊的藍儀凡緊張了起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跟冷廷說沒地方住呢?對這年紀的小孩來說,最不好的就是一直變動環境。”

“我需要有人幫我照顧冷廷,要跟你買這房子你又遲遲不肯答應,過幾天我就得回日本處理些事情,還是說……你願意現在賣給我,那我就可以帶著冷廷一起回日本了。”

“這……”

“但,想必你也不贊成我直接把他帶回日本,丟給陌生人照顧,對吧?”

“我……”

冷雲拓看著她,眼神有絲無奈,“說真的,我也不願意來打擾你,可是小孩子一個人待在飯店裏,真的是不太好。對他來說,倒不如住你這裏方便,看起來清靜又舒服,就算是我也會想……”“慢著,別想什麼,他可以住,至於你,想都別想。”

他挑眉,“怎麼?怕我住進去後,你會忍不住心動嗎?”

“心……才不是呢!我幹嗎對你心動?神經病!反正你別想來我家住,我是不會答應的。”

“我以為你贊成我應該跟冷廷住在一起,多多相處。”

“是贊成。”

“我以為你贊成冷廷該住在比較正常的地方,而不是奢華的大飯店,餐餐山珍海味。”

“也沒錯。”

“那既然如此,你這房子這麼大,多兩個房客也沒啥負擔,為何會如此堅決反對呢?不是擔心會對我怎樣?就是擔心我會對你怎樣嘍?”

“你……”

藍儀凡瞪了他半晌,深吸了口氣。好吧!反正房子也沒打算賣給他,讓他知道又何妨。

“不瞞你說,我家的房子不但不適合你,也不適合冷廷,因為……我家是別人口中所說的鬼屋!不信你看。”

她走到大門邊,晃動那已經好多年沒開啟過的歐式洋鐵門。

“我家很多地方都很奇怪,也很不方便。就拿這門來說,從我外婆死的那一天起,便莫名其妙的再也打不開,就算鑰匙孔能轉動,也仍是無法打開,就是不讓人從這裏進去……真的,如果連門都反對你們住進來,那你們還要……”她的話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因為那個從她外婆過世後,就莫名其妙再也打不開的大門,這會兒竟咿呀一聲,柔順得像是裏面有人拉著門,喊歡迎光臨似的直接開啟。

“啊!”冷雲拓那雙深黝的眸子,帶著絲取笑又溫和的笑意凝著她,“看來……你家的大門還滿歡迎我們的,如果是這樣,那我們現在先進去參觀一下,明天就搬過來吧!你看怎樣呢?冷廷。”

“好啊!好啊!”邱冷廷跳了起來,並立刻沖進屋裏去。

“慢……慢……”藍儀凡看傻了眼。現在是什麼情形?

“嘿!”一張大臉赫然擋住她的視線,平日深沉的眸子,這會兒顯得有些楚楚可憐,“你該不會這麼狠心,真要不管我們吧?”

“但是……”

“有什麼但是的,放心啦!”

冷雲拓大掌朝她的肩頭一拍,笑得十分燦爛,“我從來就不怕鬼,謝謝你的擔心。”

“誰擔心你啊!”他溫暖的手掌不知道為何讓她心一暖,眼眶竟莫名有些濕,“我是擔心冷廷,他……”“酷耶!”邱冷廷從屋子裏傳出的聲音,打斷了她接下去的話,“真的好像鬼屋喔!到處都有蜘蛛網跟灰塵,還有根掃把……”跟著走進屋裏的藍儀凡,一聽到他的話,頓時尷尬的停下腳步。

“呃……”

看著她悄臉蛋上的尷尬神情,冷雲拓朗朗的笑了開來,“哈哈!放心,我不會取笑你的。為了不想掃這麼大的房子,所以說它是鬼屋,還故意保留蜘蛛網和灰塵,讓它看起來真像鬼屋似的……人的本性都是懶的,這我十分贊成。”藍儀凡無言以對。臭男人,明明就是在取笑她懶,還說不是,更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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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2 00:57:3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隔天中午——

咿呀一聲,攀滿了藤蔓的洋鐵門,隨著藍儀凡扭動大門門把的動作應聲而開。

“午安,藍小姐……嗯,我想我該叫你房東小姐。”

“嗯。”她對那張剛毅爽朗,有如晨光似的笑臉視而不見,只顧瞪著那扇鐵門,心底仍是不敢相信。

昨天晚上送走他們兩人後,她又試圖開了好幾次,可怎麼都打不開,害得她最後還是得從防火巷那裏鑽狗洞進門,但現在為什麼又打得開了呢?

“怎麼?不歡迎我嗎?”

“我只歡迎冷廷,他呢?去上學了嗎?”看到他帶了些行李來,才又道:“好了,東西搬進來吧!這箱子是什麼?”

“是做木工的小工具。”既然要住進房子他也不打算白吃白祝並不是同情她住在這年久失修的老房子裏,而是他也想趁機練一下自己的體力,順便復習多年來不曾用過的木工技巧。

“喔!”藍儀凡的心神依然放在那扇詭異的門上,沒有認真聽他說話,她揮揮手要他先將東西搬進去,而她則是站在門邊等著,直到他拎著行李跟那兩個紙箱進門,越過庭園進屋後,她才關上外面大門。

隨後她又杵在原地好幾分鐘,眼神左瞄右看,確定不會有人看到她的怪異舉動,她又去扭動大門的門把。

“喝!”果然,還是一樣詭異,她已經使盡了吃奶的力氣,這扇洋鐵門卻絲毫未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忽地在耳旁響起的聲音,完全說出了她的心聲,她嚇了一大跳,猛地轉過頭,看到那幾乎要碰到自己鼻尖的鬍子。

她兩個黑眼珠一瞪,用那有點可愛的鬥雞眼瞪著他這不請自來的新房客,“你不是進屋裏去了嗎?”

“是啊!就是進去了,才會來請問你。”

面對她近距離如鬥雞眼般的瞪視,冷雲拓只覺得她好可愛,而捨不得退後,寧可維持著半彎腰的姿勢面對她,“為什麼樓梯口的牆壁上貼著紙條,寫著身高超過一七五公分的生物不准上樓?”

“嘎?”眼神閃了下,藍儀凡回以一個不怎麼真誠的笑容,“那是怕太高大的生物會撞壞樓上的東西啊!”

說完,她退開閃過他身旁,住屋內走去。

她的舉動讓他心底起了陣小小的失落,他跟在她身後道:“是這樣啊!我還以為你是故意的,因為樓下實在是沒地方可以睡了。”

“誰說的?有沙發,我清乾淨了。”藍儀凡回過頭,提醒著他。

“你是說在客廳爐子旁,有只椅腳陷在木頭地板裏,隨時有可能弄壞整塊地板,掉到地下室去的長沙發嗎?”

“啊!”她一臉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椅腳陷進地板裏啊!難怪,這麼多年來,那張沙發怎麼弄都弄不正,原來是有只腳陷進去了。唉!我怎麼知道啊!那沙發這麼重,我根本搬不動。”

她的回答叫冷雲拓傻眼,也莫名地起了陣怒氣,“你是說,你根本不知道這棟房子的某些角落,甚至整棟屋子,都可以算是危樓了嗎?那種沙發你還坐了好幾年?”

“呃?”他莫名的怒氣叫她錯愕,“你……你不能睡的話,就讓你上樓睡嘛!”

“這不是我上不上樓睡的問題,而是你……你為什麼住在這裏住這麼多年?”

一想到她竟住在這外觀老舊,內部已經腐朽得差不多的建築物裏,他就一陣心驚膽跳。

“我……我怎樣啦?這是我家,我住這麼多年也是正常的,你這麼生氣幹嗎?”

“當然是因為……因為……”冷雲拓想解釋,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對啊!他這麼生氣幹嗎?

“好啦!好啦!”藍儀凡揮揮手,不想再繼續討論下去,直接往屋裏走,踏上對著門的樓梯,順手撕下牆上那張紙條,還邊走邊對著杵在原地的地道:“若真覺得危險,你現在還來得及去找飯店睡啊!你要去日本那兩天,我就去飯店陪冷廷就是了,幹嗎一副激憤的模樣啊?”

“我哪里激憤了?”低沉的聲調上揚了好幾度,“我是真的關……”那個心字就這樣咧在他的喉間,被心中另一層更深的震驚擋祝從沒意識到他對她除了有點興趣外,竟然還關心?

天殺的!

自有記憶以來,他什麼時候關心過任何人了?

沒有!

所有人都說他關心冷家這個大家族,實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為了責任而不得不拼命賺錢,他才不關心他們的死活,只要別來傷他就行了。

可現在,她甚至不是他家族的人……關心?!“關什麼?進來要把門關上喔!”

藍儀凡輕柔的聲音聽來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看向她剛要轉進樓梯轉角的背影,一瞬間,他以為她在他眼前消失了。

不,他不能失去她!

他在心裏低吼一聲,莫名而來的心慌像洪水一樣淹沒了他,他匆忙的踏進玄關的刹那,整個人仿佛掉入了另一個世界般,心情頓時安詳平穩,一切像是又恢復正常般。

“你還好吧?”

她自樓梯上探出頭來,半長不短的頭髮因為彎腰的動作而飄逸著。

他仰頭看她,又低下頭左看右看,甚至還看向門外那荒廢已久,爬滿藤蔓、長滿植物的庭園,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啊!

方才那一瞬間,他是怎麼回事呢?

“嘿!”看他那恍惚又困惑的模樣,藍儀凡咧開櫻紅小嘴一笑,“跟你說過是鬼屋啦!你不信嗎?”

冷雲拓抬頭瞪她。

“我不是不信,而是……”沒見過這種鬼—有那種力量讓他以為自己愛上了她,甚至恐懼失去她……愛上?哈!

他在心底狠狠的嗤笑自己。他竟然會以為自己身上真有祖父跟父親那種浪漫因子在嗎?

不,他不需要女人,也不需要另一半,更不需要生死相許的愛情。

一想到當年父親對母親求情的說詞,他就不屑。

什麼叫跟每個女人都是認真的,如此這般的濫情他才不要,若真的非談戀愛不可,他情願只跟一個女人相守,例如藍……不,冷雲拓猛地搖頭。該死的!這棟房子難不成被那個浪漫過頭的死老頭下過咒語?想把他搞昏頭,哼!沒那麼容易。

可是,說是這麼說啦,就算只住進來一個下午,冷雲拓依然感覺到不對勁。

就拿現在來說,明明是有點悶熱的天氣,他在房子西側陽光最強的角落,站在木梯上拿著木板跟榔頭想辦法修補這建築物的部分結構,本該累得滿身大汗的他,卻只感覺涼風陣陣,身邊甚至響起有人交談的聲音。

“你好厲害喔!怎麼連這個都會呢?”

突然,一個小而清晰的聲音自他身後傳來。他嚇了一跳,高大的身子一晃,花了好些時間才穩住,一回頭,便見藍儀凡穿著一襲看似頗有“歷史”的小碎花洋裝,一臉崇拜的仰頭看著他。

冷雲拓濃眉一皺,隱約覺得哪里不對,可卻一時想不起來。

“這沒什麼。”他回過頭繼續將釘子釘入要補強的地方,“我學過一點皮毛,知道怎麼加強這棟爛房子的結構。”

“是嗎?”溫柔的嗓音突然變得有些幽遠,還隱隱帶著點不滿,“這爛房子不會傷害任何人的,除了那些辜負女人,叫女人孤獨守候著的男人。”

“啊?辜負?孤獨守候?”

聽了一陣困惑,他回頭問:“你在演哪出戲啊?幹嗎突然扯到……”他四周一片寂靜,偌大的客廳裏根本沒有別人,只有微涼的風,不知道從哪飄進來,悄悄的掠過他的臉。

窗外,在大太陽底下的雜亂草木,靜悄悄的動也不動,仿佛這陣風只在屋裏吹拂著,莫名的,他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藍儀凡!”他爆出怒吼。

“幹什麼?”她的臉從庭園那頭冒出來,手上還拿著扳手。

“你幹嗎裝神弄……”冷雲拓才想罵她,卻在下一瞬間看見陽光照著她臉上的油污閃閃發亮,她穿著並不好穿脫的連身工作褲,跟剛才他看到那個感覺白白淨淨,像從畫裏走出來的她,根本就是天差地別。

“幹嗎?”藍儀凡不耐的看著他,“我有照你說的,把所有的門鏈樞鈕上油,又沒惹到你……”她突然看清楚他在黑色大鬍子襯托下更顯蒼白的臉色。

“見鬼啦?臉色這麼白?”

她的說詞叫他整個人一震。

“見……”他咬著牙回答,“對,就是見鬼了!你給我進來說清……不,我去外面找你說清楚,這房子見鬼的到底有什麼樣的過去?”

竟然還真有個鬼化身成她的模樣來嚇他,真是太過分了。

“嘎?”藍儀凡被他的怒氣嚇了一跳。

她站在地下室入口處,本來在幫地下室的掀蓋門上油。

如今她還在思考該繼續站在原地,還是先逃走,就眼睜睜的看冷雲拓從木梯上跳下,走向窗口就直接往外跳,跳進了那個打開門的地下室垂直式入口。

“協…”心呐!

她才張開口想叫,卻已來不及了。

看著那高大身軀消失在黑暗的地下室裏,不到半秒,她就聽到重物砰然落地的聲響,接著,是一陣低沉的詛咒聲。

“喂!你要不要緊啊?”藍儀凡對著地下室喊,只見底下一片漆黑,看起來還滿恐怖的,她不懂他哪來的勇氣直往下跳。

還是他太激動了,才會沒看清楚就跳出窗口,然後好死不死的掉進去。

嗯!她想後者的可能性大一點。

她總不能丟著冷雲拓在下面不管吧!雖然她已經好幾年沒進過地下室,更別提從庭園這入口進去,何況這裏只有梯子可以下去而已。

掙扎不到一秒,她立刻起身,小心翼翼的轉過身,把腳伸進入口處踩著梯子,一腳踩住第一階,第二腳跟著往下移動後,她才對著下麵大喊,“你等我喔!我就下來了。”

“別下……”

最後那個來字冷雲拓還來不及出口警告,她只感覺到腳下一陣拉力。

“礙…”

再怎麼大叫也不敵她此刻心中的恐懼,整個直直墜下的身軀,仿佛永遠都碰不著地似的。

直到——

“媽的!”

一個低沉的詛咒聲在耳邊響起,面朝下趴著落地的藍儀凡,這才終於敢睜開眼睛。咦,她沒事?身體下方竟有個感覺軟軟熱熱的墊子?

“我叫你別下來了,你這女人怎麼這麼衝動?”

一股怒氣,直噴上她的臉。

“衝動?我是要救你耶,更何況是你自己沒事先往下跳的。”周遭雖一片黑暗看不清楚,但她知道他就在她面前,所以她毫不遲疑的直接反駁回去。

“我明明是往草地上跳。”冷雲拓的聲音帶著悶沉的怒氣。他又沒眼花,怎麼可能自己跳下那麼大的洞口。

“亂講,我明明看你就是直接往洞裏跳的。”

“胡說八道,直接跳進來的是你吧!”剛才他直往上望去,剛好看到她往下跳的舉動。

她毫不遲疑要下來救他的舉動雖叫人高興,可未免也蠢得太過頭了。

“我哪有?我是攀著梯子……”

“別狡辯了,笨女人,要不是我在下面接著你,現在斷腿的一定……是你。”

低沉的聲音瞬間多了絲不自在的沙啞。

此刻貼在他身上的柔軟嬌軀,意外的有著性感的沉貼感,尤其是平日被遮掩在樸素衣服下的柔軟胸部,此時此刻竟叫不輕易動欲的他,身體開始燥熱了起來。

“什麼?你別再說我笨了,我本來是很小心,也沒打算摔在你身……身上。”

藍儀凡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臉及身體,以正面貼著他的曖昧姿勢,趴在他身上。

“你最好再小心一點。”冷雲拓的聲音更沙啞了,大掌也同時攀上她的腰際,“你知道地下室的電燈……在哪嗎?”他看不清楚她的模樣,也知道自己該推開她,站起來先解決兩人被困在地下室的困境,可是她那柔軟又隱隱散著肥皂香味,跟一點點油污味的身體,貼著他的感覺,卻是美好舒服得叫人難以離開她。

害得他原本打算把她從他身上移開的手,不自覺的貼在她那纖細的腰際上流連不去,不知道是該推開她,還是擁緊她。

“我……知道……”他掌心的熱度透過棉質的布料傳向她,莫名的叫她全身戰慄,聲音不自覺的也跟著顫抖了起來,“但是我得先起……”“別動!”冷雲拓吼住她。

“你……你別想喔……”

“我才不會想在這種地方。”他的聲音明顯帶著被人污辱的不悅,大掌用力一推想把她推開。

然而,這一推,卻讓她驚叫了聲,“啊!好痛!”

“怎麼了?”本能的,他又把她擁入懷中。

“我的背好像撞到東西了。”她邊說,小手邊抵著他寬厚的胸膛,想起身看清楚身後。

“什麼東……該死,別在我身上亂動好不好?”

他可是用了極大的忍耐力,才能在剛才那一瞬間把她推開,這會兒她在他身上這樣亂動,根本是存心想折磨他。

“嘎?抱……抱歉。”

她定住不動,可那冰涼的小手卻剛好擱在他身上襯衫領口敞著的地方,直接貼在他溫熱的胸口上,帶來了叫人莫名震撼的觸感。

“呼……”冷雲拓吐出一口氣,“我腰帶的後面工具袋有個小手電筒,你伸手幫我拿好嗎?”

他的周遭實在是堆了太多的雜物,讓他難以動彈,更何況,他害怕要是又把她猛然推開,一個不小心可能會傷到她。

“好,我拿,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亂動?”

他大掌此刻正在她腰際上輕輕移動著,那種仿佛帶電的撫觸,莫名的叫她全身熱了起來。

“你才別亂動,我哪有亂動?”

“是你叫我動手的好不好?”

藍儀凡不高興的回他,小手開始在黑暗中從他的胸部往下摸索。

“赫!”冷雲拓猛地沉重的倒抽一口氣,“你在摸哪里?”

“摸你的下麵啊!我是說……腰帶啦!”她只有動手,去找他腰帶的位置啊!

“我說的是另外一隻手。”

他試圖用最後的理智喝阻她,她那不安分在他大腿上亂按亂模的小手,已經害得他全身像被火焰燃燒著。

“另外一隻手?我沒……”她突然感到腰部一陣癢,連忙扭著身體,“你別搔我癢啊!”

“我哪有,是你在亂動……該死!你再這樣挑逗下去,就別怪我。”

“你……什麼叫我挑逗你?明明是你對我性騷擾。”

藍儀凡火大不已,可聲調卻不自覺沙啞了起來,她感覺身體的血管理,好像有無數的小小東西在暴動著,仿佛每根血管都不停的爆炸,那莫名的燥熱,叫她快要承受不了了。

“性騷擾?!”

冷雲拓也火大了。她不知道他對抗著她的挑逗有多辛苦嗎?

“你想知道我會對你做怎樣的性騷擾是嗎?就像這樣——”他的手掌猛然離開了她的腰,準確無誤的在黑暗中摸到她柔順的發,直接將把她按向自己。

“你……唔。”

藍儀凡驚恐的睜大眼。嘴旁那刺刺的觸感,還有那貼在她唇上的感覺是什麼?

意識空白了兩秒後,她才猛然想到該掙扎。這個臭男人,竟然……竟然吻她?!感覺到她的掙扎,但冷雲拓卻完全無法放開那甜美柔嫩的紅唇,他緊貼在她的唇上,氣息粗重的呢喃著,“我警告過你,別挑逗我的。”

“可是……唔……太過分了……”

他的鬍子雖刺人,但輕輕摩挲著她,在她唇上緩緩移動的熱唇,卻如此的厚實誘人,叫她忍不住申吟出聲。

“拜託你,別再發出這種聲音,會出事的。”

他嘴裏雖然吐著抱怨的話語,卻又再一次吻上了她。

這次不再像先前那般,只是單純的兩唇相貼……藍儀凡再也無法拒絕,只能虛軟的癱在他的懷裏,任由他用舌尖跟唇瓣,輕輕的誘哄她開啟那柔潤濕滑,氣味芳馥的紅唇,讓她本能配合著他那溫柔卻又堅定的侵略。

就這樣,一個深深的吻,在黑暗中,發生在兩方都措手不及、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我回來了!人呢?”

倏地,一陣殺風景,卻救了兩人的童稚聲音在外面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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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2 00:57:4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你們怎麼了?剛才在幹嗎?”

邱冷廷站在洋鐵門前等,就看到從屋子裏匆匆跑過來開門,一樣灰頭土臉、全身髒汙,頭頂還沾著蜘蛛網,且臉頰都紅紅的兩個大人。

“哪有幹嗎,在整理房子而已。”冷雲拓低沉的聲音聽起來沒半絲的不自在。

藍儀凡不太高興的偷偷瞄了他一眼,可卻意外的發現,在他那頭有點亂又有點長的頭髮遮掩下,耳根意外的泛紅。

這發現,讓她的心情莫名的好過了一點。

“整理房子?是不是很累啊,你們兩人臉都這麼紅,老師你有撞到仙人掌嗚?臉上怎麼一粒粒的,嗯……看你們的樣子,我猜是家裏有地震,你們剛逃難出來的,對不對?”

“你這小子廢話太多了,來,我帶你上去看你的房間,看完後我們一起出去吃飯。”

“喔……對了,藍老師!”

“嗯……”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曖昧,藍儀凡連忙深吸一口氣,用正常的語調道:“我是說什麼事?”

“昨天校長叫我到辦公室,然後叫林紡寶跟我道歉,而且校長還說,他會找你回去繼續教書。”

“咦!怎麼可能?”

“真的啊!舅舅捐了一大筆錢給學……”“閉嘴!”冷雲拓猛然捂住邱冷廷的嘴巴,直接把他攔腰抱起往屋裏走,“進來看你的房間啦!”

“等……”藍儀凡本想叫住他,卻又突然停住話語。他……他真的為她到學校砸錢嗎?這一切只是為了替她討公道?

纖細的指尖輕撫上自己的唇,适才被吻的感覺還殘留在唇上,她的心突然不受控制的猛跳了起來。難不成他……喜歡她嗎?

是因為喜歡,才會有那樣的吻,對吧?

她抬起頭感覺院子裏的風,像是母親的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頰,輕說著:是的,不要害怕。

害怕嗎?

不。她是這麼堅強,又努力的一個人過了這許多年,沒道理這時候才感覺到害怕,那只是一個叫她有些心動,而且……藍儀凡回頭,看向那扇總是在兩人在一起時,才打得開的洋鐵門一眼。

他也是多年來,第一個進入這家門的男人,不是嗎?

“我……明天晚上要回日本了。”

邱冷廷上床睡覺後,冷雲拓在廚房找到了穿著背心跟長褲,坐在餐桌前看著書,等著開水煮滾的藍儀凡。

“嗯!”

戴著眼鏡的她,輕點頭,半垂著微濕的頭髮遮去她大半細緻的側臉線條。

他觀察了她整晚,一點也不喜歡自己看到的景象。

她似乎很安然自得,帶著如沐春風般溫和的笑容跟他們一起去吃晚飯,吃完飯後回到家,就看著小鬼寫功課、洗澡、整理行李,然後又陪著念了幾本故事書,同時,更催促他洗澡,等他洗完操,小鬼也睡著了,她便下樓做自己的事。

冷雲拓輕聲一歎。小鬼果然比他好命,睡在她的隔壁房間,而他只能睡在樓下那搖搖欲墜的長沙發上。

所以當他聽到廚房有聲音時,就再也忍不住,想去跟她說兩句話,至於要說什麼,他己也不清楚。

只知道這屋裏的寂靜叫他有些難熬,他需要找人說說話。

“怎麼樣?有什麼事嗎?”

藍儀凡抬起頭看著站在門邊的他,只穿著背心,顯露出他上半身那強而有力的肌肉,下半身則是松垮的灰色棉質長褲,看起來已穿了不少年了,讓人感覺既陳舊又舒服。

“沒事。你在看什麼書?”

“西遊記。”她晃了晃手上的書。

“西……”冷雲拓走到她面前,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西遊記是那個猴子跟豬還有和尚的故事?”

“嗯!你的形容好有趣,你沒看過嗎?”

“是沒有。”

“哇!聽起來你好像從童年開始,就是個大忙人了。”

“嗯!沒辦法……”他笑了笑,“有太多人要養。”

“嗯?”厚厚的鏡片後,透出關懷與好奇的眸光,“怎麼這麼說?你現在看起來很像……嗯,我是說,事業很成功的人啊!”她可沒忘記他說過要出兩億來買這棟破房子。

“是嗎?我的確是從來不缺錢用,但責任卻越背越多,似乎永遠都沒有了結的一天。”

“喔?是嗎?”

藍儀凡對他感到極度的好奇,他那雙澄淨的黑眸裏透出的無奈跟溫和,是她想也沒想過會在這個男人身上看到的。

不過,她相信他絕對是個負責任的好男人,因為她看過他是如何有耐心的在餐廳廁所幫冷廷解圍,又不計肮髒的抱著他回飯店,還幫他洗澡。

“也沒什麼,要是你有個不負責任的老爸跟爺爺,就會知道了。”

“我沒有。”

“嗯,抱歉,我差點忘了,你是一個人的。”

藍儀凡臉上那一閃而過的落寞,讓他想起了她的身世。

“不會啦!所以……你不是問過我,這房子對我來說有何重要嗎?其實,它對我的重要性,就有如家人一樣,我相信不管多少錢,你也不會要賣掉家人吧!”

“呵!那可不一定。”一想到那群吸血鬼,冷雲拓就煩,“我要看別人出多少錢,才決定要不要賣……啊!”

話說到一半,莫名的,好像有陣冰涼的風直沖上他的後腦勺,他訝然回頭,只見身後除了正在煮水的爐子外,什麼也沒有。

“怎麼啦?”

“我總覺得……”他回頭左看右看,戒慎的防範著另外一陣冷風,“這房子好像有點古怪。”

“當然啦!”

藍儀凡呵呵的笑了起來,那因深度鏡片而縮小的黑眸,彎得像兩彎黑夜裏的明月,清晰又迷人。

“我跟你說過,這是鬼屋了嘛!是你們自己堅持要住進來的。呵呵……”她戴著眼鏡的樣子明明很拙,可卻莫名的讓他的心不安分了起來。

這次不是明顯的怦然跳動,而是暖暖的、輕輕的、悄悄的,像是春風吹皺了一池深水般,讓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柔情在心中蕩漾。

“那……你家的鬼不喜歡我嗎?”否則幹嗎老跟他作怪?一下害他看到另一個她,一下又令他跌落地下室。

“這很難說了,嗯……”

她偏著頭想了下,這簡單的動作,又叫他心神怦然而動。

“其實我的媽媽跟外婆,都跟男人很沒緣分,我父親死于車禍,爺爺則是死於戰爭,連續兩代都只生了一個女兒,至於我父親跟爺爺,也都是孤兒出身,沒有其他的親人,所以我……”她突然止住了聲音,愣愣的看著覆在自己柔荑上的溫暖大掌,“我一直是……”喉嚨哽咽了下,她緩緩抬眼,說完最後一句,“是一個人。”

不期然的撞進一雙好溫柔的黑眸裏,柔得像是璀璨的閃爍星星,叫她無法移開視線。

“但大門因我來而開了!”冷雲拓低沉的嗓音充滿了魔力,像是能撫慰她心底深處,那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傷痛,“也許它是在告訴你,你不會是只有一個人了。”

“是嗎?”

這兩個字,是今夜最美的結語。

短短的兩個字,隱含她對他的話的懷疑,還有她對茫茫未來的不確定,更帶著莫名而來的美麗期望。要是真像他說的,她因他而不再是一個人,那會有多好。

那一晚,冷雲拓睡得很舒服,耳邊仿佛有催眠作用的音樂聲響著,鼻間仿佛有隱約好聞的花香一般,明明是睡在很不舒服的長沙發上,但感覺卻比五星級大飯店的柔軟水床更為舒適,簡直就像睡在雲端上一樣。

可是藍儀凡卻睡不著,心神飄飄蕩蕩的,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否正確。

他沒說是否還要買這間房子,也沒說何時會帶著冷廷搬走,更沒有……在剛才那個甜蜜而自然的晚安吻後,告訴她任何有關正面情感的字眼。

是的!她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她喜歡上他了。

那一把大鬍子,有點像黑社會的長相,及他對冷廷不自覺流露出來的耐心,他那堅定有力的懷抱,還有他溫柔而叫人迷失忘我的吻。

神啊!上帝啊!外婆啊!媽媽啊!!

請保佑她不要再像年少輕狂的時候,那樣愚蠢的陷進自以為是的愛情中吧!

請她們引導她走向正確的方向吧!

藍儀凡特地到機場送行,在看冷雲拓入海 關後,立刻毫不遲疑的拿起手機,撥了好友的電話。

“你在機場?”方采妮訝異不已。

“對啊!你今天有上班嗎?沒有的話我就搭公車回去了。”

方采妮在機場附近的飯店工作,要是她有機會到附近來的話,都會打電話給她。

“不!別走、別走我過去接你,你在哪?到××榮航空前面的入口等我,我五分鐘就到。”

“嘎?是嗎?可是我還帶著一個小朋友喔!方便嗎?”

“小朋友?怎麼回事?沒關係,等等再說,別急,我整個下午都有空,對你不會有不方便的啦!你們等我一下,我就到喔!”

說完,方采妮就率先掛了電話。

“呵!”藍儀凡笑著也按下結束通話鍵,並牽起邱冷廷的小手,“藍老師帶你去認識一個漂亮阿姨,好不好?”

“漂亮阿姨?”他的眼中顯現出不感興趣的神色。

“嗯……那再加上好吃的冰淇淋?”要是她沒猜錯的話,采妮會帶她去吃那家有高級冰淇淋的下午茶餐廳吧!

“冰淇淋?”邱冷廷的雙眼立刻發亮,反牽緊了她的手,“好啊好啊,走吧!”

“嗯!”她笑著牽著他走出機常“好,別急。”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想找采妮出來聊天,只知道自己的確需要找個人聊聊,這樣也許就能找出她這兩天來,為什麼明明感覺幸福跟溫暖,夜裏卻老是睡不好的原因了。

半個小時後,在某大飯店的下午茶餐廳裏,方采妮銀鈴般的笑聲響起,“恭喜啊!呵呵,沒想到你這個沒事只會上班下班、失業吃泡面的人,竟然也可以拐到男人,而且還是你眼中的好男人,這可不簡單喔!”

“對你這句話,我到底是該感謝還是罵你呢?”先是恭喜,接著又一連串貶抑的話,聽得藍儀凡真是哭笑不得。

“當然是謝謝啦!我在恭喜你耶!”

“少來,八字都還沒一撇呢!”驀地,她想起了地下室的那個吻,臉兒不由得發燙了起來。

“嗟!看你臉都紅了還不承認?再說依你所言,他可是第一個住進你家,還毫髮無傷的男人啊!”

“噓!等下小孩子回來你別亂講喔!”

藍儀凡為了不影響到邱冷廷的心智發展,提醒好友不要在孩子面前提起鬼屋的話題。

兩個女人坐在落地窗邊聊天,外面則是水景庭園,美麗的噴水池旁,不少孩童在戲水,並玩得哈哈大笑,其中一個跑來跑去的身影,正是邱冷廷。

“好啦好啦!藍老師。”每當方采妮用這稱呼時,總是調侃中帶著些許的佩服,“反正啊!我知道這傢伙比我那個公子哥兒的堂……呦!”美眸中帶著笑意的她突然語氣一頓,降低了音量,“說人人到。”

“嘎?”

還沒會意過來,藍儀凡就感覺肩膀被人輕輕的拍了下。

“嗨!”

一個俊美高瘦,膚色有些許蒼白的男子,不等人招呼,便逕自在她身旁坐下。

他咧出一個氣度華貴優雅的笑容,“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

這男人,正是藍儀凡惟一交往過的男友——方慶傑。

“我昨天在會議上才看到你呢!堂哥。”

“我說的是儀凡。”他白了方采妮一眼,隨即又對著藍儀凡露出了優雅的笑容,“我前幾天聽說你失業了?”

“我……”

“你別擔心,她現在有人養了。”

好友的話讓藍儀凡輕皺起眉頭,不贊同的看了她一眼。

方慶傑聽了一愣,“啊!你有男友了?”他臉上的神情有點訝異。

“這……並不算是。”她真覺得有些尷尬,雖然她很欣賞采妮那種直來直往的個性,可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這種個性會給別人帶來一些麻煩,例如她現在就不知道該怎麼對慶傑解釋。

“是啊!都已經同居了。”方采妮很不欣賞藍儀凡那種怕傷害到堂哥的態度,也就是這樣,她當年才會被堂哥欺負,還導致兩人分手。

“什麼?!同居了?”方慶傑臉上的神情有些微的受傷,在他的想法裏,藍儀凡是個連小吻都要死求活求才求得到的,沒想到現在卻變得這麼開放了。

“沒有啦!他是我的房客。”

“喔!只是房客而已……”方慶傑松了一口氣。

“但是我喜歡他。”藍儀凡沒注意到他的反應,想到冷雲拓,她不自覺的露出了陶醉的神情。

“是嗎?原來你喜歡他啊?”方慶傑聽了不由得有些落寞。想當年,她還不曾開口對他說過一句喜歡呢!

“嗯!但現在真的只是房客而已。”她再次強調。

“啊!等等,剛說到房客,你還住在那棟老房子裏?”他露出驚訝的神情,對那棟不太歡迎自己的老房子,可是印象深刻。

“對啊!”

“這樣礙…那、那男人還真是了不起。”竟然不怕那棟詭異的房子。

“我舅舅當然了不起啦!”

突然,一個童稚且帶著些許不悅跟敵意的聲音,插入了他們的對話。

“冷廷。”藍儀凡語帶警告。他這樣真是太不禮貌了!

可是邱冷廷卻沒理她,本能的就幫舅舅說話。

個頭矮小的他,還故意用不屑的眼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方慶傑,然後用小鼻子冷哼了一聲,“他看起來也比你壯多了。”

“冷……”

“沒關係、沒關係。”脾氣跟外表看起來一樣溫和的方慶傑,阻止藍儀凡罵邱冷廷的舉動。“這可愛的孩子是?”

“他叫邱冷廷,是我房客的外甥,這陣子我幫忙照顧他。”

“喔!是這樣啊!”方慶傑點點頭,並沒有覺得很難過或是太失落,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他對很多事,也不再像當年那樣的執著了。

“對啊!藍老師是我的。”邱冷廷故意抱住她的手臂,擋在兩人之間。

“是嗎?呵,好,是你的。”方慶傑笑了笑,顯然不在乎他的敵意,“對了,我可以請你跟這孩子幫我一個忙嗎?”

“嗯?什麼忙?”

藍儀凡奇怪的看著方慶傑。為什麼自己對他不再感到不自在了,甚至願意聽聽他要她幫什麼忙?

是因為他坦然的接受了她有喜歡的人的事實嗎?還是因為……對!她臉上不自覺的泛起了淺淺的微笑。應該是因為她現在心裏有了另一個人,所以她不再介意該怎麼面對他。

“這個忙並不難,我在臺北開了一家新的餐廳,訴求的主題就是親子餐廳,現在剛好你帶著孩子,還是個直爽的小鬼,所以,我想請你們來幫我試一下菜色跟評鑒裝潢。”

“是喔。”

“對啊,其實不會花你們很多時間。這有檔案給你看一下,我跟你解釋……”說到了事業,方慶傑的眼睛就開始發亮,他拿出隨身公事包裏的資料,對著她跟邱冷廷解釋。

幾分鐘後,邱冷廷對他的敵意不但消失了,而且還變得熱絡不已,因為這個叔叔開的餐廳,看起來實在是太好玩啦!

藍儀凡敵不過邱冷廷的要求,只好答應這週末的晚上帶他去玩個過癮。

日本•東京

高大身影一踏入雲合集團旗下的建設公司——穹鷹建設,所有的人立刻傻了眼。

那個臉上一向帶著想殺人似神情的鬍子社長,此刻竟掛著大大的溫和笑容。

全部的社員都對此現象感到十分的震驚,惟一對他的改變視而不見的,只有幫他坐鎮公司的冷簫。

“事情進行得順利吧?地契呢?”

面對他的詢問,冷雲拓只是咧嘴一笑,“你覺得我鬍子刮掉會不會好一點?”

過去幾天,每次一吻上儀凡,都被她笑說好像在吻仙人掌,可這鬍子跟了他不少年了,所以他真的需要別人的意見,來幫他決定是否該剃去鬍子。

“原則上,對我來說沒什麼差別。現在請告訴我,地契呢?”冷簫邊翻著他的公事包,邊又問他。

“放心啦!一切按計劃順利進行,只是我得多花點時間。”好把她拐到手。

這幾天只顧著幫忙修那棟老房子,他根本忘了跟她提起要買房子的事情。他們白天一起送冷廷去上課,然後一起去買菜,接著就在那大房子裏做體力勞動,而她就負責在一旁幫忙遞工具,兩人這樣就可以消磨一整天,直到冷廷回來。

這段日子過得平凡,卻叫人舒服不已,他甚至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冷簫看著他臉上那大大的,明顯是在幻想中的笑容,只能無奈搖頭,“我不管你要用什麼手段,儘快把房子弄到手就是了,至於那位藍老師,我勸你不要假戲真做,這樣對你來說絕不是好事,對她來說,就更不用提了。”

“嗯?”聽到他的話,冷雲拓皺了下濃眉,“為什麼說對她不是好事?”

“天底下有哪個女人能忍受自己老公一天到晚在外奔波、死命賺錢,只為了家族其他的人?更別提還有一堆是見都沒見過的。”

聞言,冷雲拓頓地答不出話來。

“說到這,你沒打算把邱冷廷那小鬼帶回來嗎?我已經叫人安排好家庭可以寄養了。”

他蹙起的濃眉,因冷簫的話更加深了。

“寄養家庭!我不確定這樣做,對冷廷是否比較好。”他想起儀凡一直跟他強調的教育理念。

“之前也都是這樣做的,也沒見過有人抱怨。”大家都有錢拿,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但是儀凡可能會生氣……”

“儀凡!”冷簫挑了挑眉,很久沒聽到他直接喊某女人的名字了,而這個藍儀凡,也也才認識幾天而已。“你是認真的,還是跟往常一樣只是玩玩?”

“當然是……”

冷雲拓直覺的想說玩玩,但是話到了嘴邊,卻哽住了。

見他愣了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冷簫心裏有了底,語氣森冷的提醒他,“這次的案子牽扯廣大,資金聚集也超過了集團本身能負荷的範圍,可不容許你感情用事。”

“我……我什麼時候感情用事過了?”

“就怕從這次開始。依照你的能力,早就該把那房子弄到手了,根本不會有時間去跟對方熟稔到以名字相稱。”

“我沒……”冷雲拓想否認的話完全說不出口,且越否認他越心虛。

他竟然不想冒著得罪她的險,去成就這次的投資案,而這投資案,甚至牽動了他們全集團跟家族的生死存亡。

直到這一瞬間,他才發現自己是真的喜歡上她了。

看著那張錯愕的大鬍子臉,冷簫無奈的搖頭。

“算了,說來你也是為大家付出許多,但不管怎樣,動作請快一點,就算要娶那個藍儀凡,我相信也沒人敢反對。”“我才不會為了利益而去娶一個女人!”聞言,冷雲拓莫名覺得十分生氣。

而見他發怒,冷簫只好退步,“好吧!那換個說法好了,也許你該考慮跟她買下那房子,再送給她當定情禮物,這樣應該可以加速這個案子的推動吧!”

“咦?”盤旋在臉上的怒氣消失了,深黑的眸淺淺的笑眯起。

這主意真的不錯!

“好了,如果你同意的話,這件事我們就討論到此。接下來,我要跟你報告行程,事情非常多,再加上你這次只回來三天,所以你得……”“兩天。”

“咦?”

“我這兩天都直接住在公司加班,星期五晚上,我就要趕回臺灣。”

“這麼趕?那星期六上午跟議員們的高爾夫應酬……”“叫他們自己去打,我免費招待。”手不耐的一揮,冷雲拓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繼續說:“對了,芸子呢?叫她幫我買個漂亮的鑽石戒指,我要送給儀凡。”

“芸子?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他不解的看著冷簫。他一向都送女人鑽石,只不過過去送的是項鏈,這次……他卻想買戒指。

“她是個公關經理,不如我去幫你買。”

“不行,我們要工作,何況你的審美觀哪比得上芸子?算了,我自己吩附。”說完,冷雲拓就按下桌上的內線,要求助理請芸子進辦公室。

一旁的冷簫則是掩不住擔憂。香取芸子是雲拓非常重視的公關經理,一個向來知道自己要什麼,也懂得用內斂來做偽裝的女強人,所以她從不會表達對雲拓的情意,寧願慢慢的等待,可是看雲拓的樣子,不像是過去那樣,和那些女人打算玩玩而已,這下子,她會接受嗎?

過去雲拓從不會對任何女人留戀,所以香取芸子可以忍受那些鶯鶯燕燕,可現在呢?事情會怎麼發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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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2 00:58:0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在成田機場等到上機前的最後一刻,冷雲拓才拿到戒指。

穿著合身套裝與一臉精緻彩妝出現在機場的香取芸子,有著一頭如瀑布般的美麗黑髮,古典優雅的美形與現代利落的氣質,在她身上輕易的合而為一。

冷雲拓看著本來是他最欣賞的女人走向他,卻再也感覺不到半分讚歎。

“戒指呢?”他已經等得十分不耐煩。

“在這裏,社長。”香取芸子的美眸裏有著些微的血絲,語氣一如往常般恭敬優雅,“這戒指價值不菲,請好好保 管。”

“嗯,好。”接過戒指後,她嚴肅的看著她,“至於你,以後我下達的命令如果無法達成,請直接跟我解釋。這次你讓我等,我不計較,但下次我會讓你接受應有的懲罰。”說完,他轉身就走。

“是。”

香取芸子頭低低的,在他背後恭敬的鞠躬,良久都沒有抬頭。

那美麗長髮遮去了她大半容貌,可那優雅、美麗又委屈的模樣,叫一旁來往的旅客們,尤其是男人,都紛紛投注關心的眼神,惟獨轉身就走的冷雲拓,根本甩都不甩她。

對於她的遲到,他非常火大,因為他最痛恨自己的行程被屬下的無能耽誤。這次他不跟香取芸子計較,是因為他是臨時決定在星期五下午搭機回臺灣,所以他才能忍受她的遲到。

就在他急匆匆出境,趕往登機門上飛機時,根本沒想到,香取芸子會遲到的背後,隱藏了什麼樣的心思。

她從沒讓冷雲拓知道,她從一畢業進了雲台集團工作開始,他就一直是她心中的最愛。

所以,她是不會這樣輕言放棄的。

過去她能忍耐,不管冷雲拓有過幾個交往密切的女友,只要沒人得到他送的戒指,且無法讓他因此改變行程,她就不在乎。

可這次,那個臺灣女人卻讓他改變了太多,改變到她無法再忍受下去。

他先是為了那女人臨時異動行程,接著又要送出戒指。

不,她不能接受,絕對不能!

臺灣時間晚上八點多,一輛黑色賓士停在一棟老房子前面。

老房子二樓一盞微弱的燈,應聲亮起。

車停下後,一個小小的身影下了車,跟著副駕駛座的門開了,一個穿著樸素洋裝的纖細身影也下了車,而另一頭的駕駛座,則走下一個身形修長優雅的男人。

在老房子二樓的窗戶旁,深黑色的眸子正不悅地眯起看著這一幕。

邱冷廷興奮的聲音響起,“哇!真的好好玩喔!下次還要讓我去玩喔?方叔叔。”

“嗯。”方慶傑語調溫和的回應,“好哇!只要是藍老師帶你過來,隨便你怎麼玩都行。”

“謝謝你,慶傑。”藍儀凡笑著走向自家大門,邊在包包裏找鑰匙邊道:“可是這樣會把小孩寵壞實在不太好。”

“不,別謝,我們之間的交情還需要說謝謝嗎?”

他有禮貌的在一旁等候,同時還注意著那個玩得太過興奮,一直跳上跳下個不停的邱冷廷。

“好啦!我要去玩,藍老師,我會好好寫功課,你明天再帶我去玩啦!”

“再說吧!奇怪,鑰匙到哪里去了?”

藍儀凡專心的在塞滿雜物的包包裏找鑰匙。自從大門比較可以正常開關後,她就常常得跟自己的包包奮戰,在一堆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小東西間,尋找那以往都只是掛在大門邊當裝飾品的鑰匙。

“要我幫忙嗎?”方慶傑關心的問。

“不用不用,啊!找到了。”高興的拿出鑰匙,她將鑰匙插入鑰匙孔中,轉頭又說:“慶傑,今晚真的謝謝你的招待,要進來坐坐嗎?我泡個茶給你喝?”

“唔……我……”

他臉上有著一絲尷尬。 過去在這棟房子裏,他曾碰過的那些詭異事件,至今仍餘悸猶存。

“我要去!我要去,讓我去玩啦!方叔叔。”邱冷廷還在一旁址他的手要賴。

“不行。對叔叔要有禮貌一點,跟你說快要期末考了,要去也得等考完試再……”“不准去!”

驀然,一聲嚴厲的低斥自藍儀凡身後響起。

“咦?雲拓!”她驚喜的回過頭,看著站在門邊的冷雲拓,“你不是說要明天才會回來?”

“舅舅……”一看到他,邱冷廷立刻收斂了不少。

“啊?”燈光太暗,方慶傑沒察覺冷雲拓渾身散發的不友善氛圍,聽到邱冷廷叫舅舅,便笑道:“原來這位就是冷先生。”

“對埃”藍儀凡回眸對著他點點頭,然後又看向冷雲拓,“你怎麼會在這裏?我還以為你明天才回來。”

“我擔心冷廷。”他聲調平淡,聽不出半點情緒,並一把抱起想從他身邊鑽入房子裏的小鬼,用冷酷的眸光看向方慶傑,“這位是……”

“方叔叔說他是藍老師的老情人喔!”邱冷廷多嘴的道。

“冷廷,不要胡說八道。”藍儀凡喝斥一聲。

“呵呵!是啊!那是……”

方慶傑此時也終於看出冷雲拓的敵意,那高大粗壯的身材,加上那滿是鬍子的臉龐,跟犀利得像是可以割碎人的眼神,讓他不自覺的往後退,“方叔叔跟你開玩笑的。好了,我想到我還有事……”

“咦?你要走了?不進來喝杯茶嗎?”藍儀凡不解的問。

“是啊,”冷雲拓的聲音有如寒霜,咻咻的刮起極地的冰風吹向方慶傑,“進來喝杯茶再走。”

“不了,儀凡,下次有空再來你家喝……”見到又是兇狠的一瞪,方慶傑連忙改口,“我是說,有空再跟你聯絡吧!也許最近……”匆匆的走到駕駛座旁,他趕緊打開車門。

他真的快招架不住了,這個高大的男人,是黑社會老大嗎?怎麼連說個話也那麼駭人。

“嗯嗯!我想我應該都會很忙很忙,再見了!”坐進車裏前,他開口說了句。

“慶傑……嗯!”藍儀凡想叫住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把車開走。

馬路上,路燈下,一片幾乎難以看清的煙塵過去後,她責怪的回頭瞪著冷雲拓。

“你幹嗎對人家那麼凶?”

“凶?我哪有?”他彎腰放下邱冷廷,一臉無辜的看著她。

“還說沒有?”藍儀凡更是氣得用小手抓住他的衣領,並湊上前大罵,“你明明就一直瞪……唔!”

她的話聲頓時被兩片好熱、好暖的唇瓣給吞沒,她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

他……他竟然在冷廷面前吻……吻她!

“哇!不要臉,羞羞羞。”

耳邊傳來邱冷廷的笑聲,只覺得自己被吻得頭昏腦脹,分不清楚東西南北了。

邱冷廷洗完澡後,輪到藍儀凡用浴室。

她站在浴室裏,靜靜的聽著通往她母親房間的門後,傳來冷雲拓的低沉嗓音,是他在念故事書給邱冷廷聽。

望著鏡子裏那嫣紅猶然未褪色的臉頰,她指尖輕輕的撫上自己的紅唇。他的吻讓她心臟急速跳動、血液奔流,即使在過了兩小時後,依然令她渾身燥熱。

之前被他偷吻的,還有他們刻意找時間偷偷給予彼此的吻,都沒有這次在門口的吻來得驚人。

是因為久別重逢嗎?

呵!藍儀凡對著陳舊鏡子裏自嘲的笑了下。才離開兩天呢,她就覺得是久別重逢了嗎?

她伸出雙臂,緊緊的環抱住自己。 變成這麼脆弱行嗎?變成這麼依賴行嗎?

冷雲拓沒給過她任何承諾,而且他還想買下這棟她賴以生存,對她來說意義重大的房子。

天啊!母親啊!外婆啊!請告訴她,該怎麼辦吧!

她看著鏡子裏自己清秀的容顏,神情看起來既幸福又惶恐,充滿了矛盾。

“你怎麼洗個澡發呆發這麼久?都沒聽到水聲。”

低啞慵懶的嗓音自浴室門口傳來,藍儀凡不禁嚇了一大跳。

她猛地回頭,抓緊圍在自己身上的大毛巾,“你……你怎麼進來的?”

“我也覺得奇怪,你剛才不是還特地銷了門嗎?”

他聲音低沉充滿磁性,臉上蒙著淺淺的微笑,輕鬆的倚在門邊,她從他身後,隱約可看到在不遠處的大床上,睡得香甜的邱冷廷。

“我是上了鎖啊!”

她剛才還特別注意要上鎖的,可這會兒門卻被他打了開,這是怎麼一回事?

儘管心底的疑惑很深,可是空氣裏那隱隱浮蕩著緊繃著的性感氛圍,卻更濃厚了。

“我也相信你有鎖,但我猜,這房子裏一定有‘什麼’很擔心你,才會讓我這麼輕而易舉的就進來了。”他慢慢走向她。

剛才他只是沒聽到水聲,想看她怎麼進去這麼久都還沒開始洗澡,沒想到只是輕輕的一敲,門就開了。

“你別過來。”

浴室原本很大,可是他一進來,藍儀凡卻感覺整個空間仿佛縮小了好幾倍,他明明還在距離她至少兩公尺的地方,她卻像是已經被他困住了般。

看著她側身用臀部抵著洗臉台,清秀俏容上隱約露出惶恐,跟連自己也不知道的期待眼神看著他,他心一系,淺淺笑了笑,“你怕我?”

“我……不,不是。”

她本來想說是,但只是輕輕一頓,她就知道自己無法說謊,因為她其實怕的是自己,怕自己對他產生的依賴,那幸福感濃厚得叫她不敢相信,也不敢面對。

她甚至不知道,該不該放任自己接受他。

“我知道你不是。放心吧!我不會傷害你的。”

他走到距離她一公尺的地方伸出手,像是在茫茫大海中,那等待在盡頭的港灣一般,等待著她主動的接近。

“我……”淚水逐漸的模糊了藍儀凡的視線。

心底的傍徨,加上這幾年來一個人生活著的孤獨,那些在不知不覺中累積,她毫不自覺的壓力,因為他的存在,在這一瞬間排山倒海的湧向她。

“嘿!別哭。”見她哭,他慌了手腳。

他還沒想到該怎麼辦時,她那軟玉溫香的身軀已突然撞進了他懷裏。

“我在這,我會一直在這,你別哭了。”

他擁著她,緊得連一分一毫的空隙都沒有,她的淚水刺痛了他的心,痛得連正抱著的幾乎是半裸的她都沒意識到。

更別提她還是他渴望已久的女人。這一刻,他只想止住她的淚水,捨不得見她哭泣。

可無論他怎麼歡、怎麼說,她都只是一直埋在他懷裏哭,他不知道她為何哭泣,卻想到有樣東西也許能夠止住她的淚水。

在過了幾分鐘,當她的哭聲漸漸止歇後,冷雲拓掏出放在褲子後面口袋的小絨布盒。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哭,但這個也許可以讓你開心一點。”

“嗯?”藍儀凡睜開哭得酸澀的眼睛,看著那躺在絨布盒裏,看起來閃閃發亮的戒指,“這是!”

眨眨眼,再眨眨眼,她愕然的看著戒指,跟著又抬頭看著他。

他的臉頰淺淺的泛紅,而他的笑容則是從未見過的靦顛。

喉嚨一陣哽咽,她看著他,好不容易才眨掉的淚水,瞬間,又成了斷線的珍珠。

“哇……”她放聲大哭了出來。

“別、別哭啊!不喜歡嗎?唉!我知道我該自己去買的,我也覺得這太過華麗不適合你,可是我想趕著回來,偏偏工作又一大堆,所以才叫別人去買。你……你別哭,我再帶你去買一個就是了,好不好?別哭了!”見她又猛爆出哭聲,冷雲拓慌得連忙解釋。

藍儀凡啜泣的回答,“嗚……不……嗚……不……”他連忙將戒指擱在一旁,柔聲哄她,“你別哭了,不想要是嗎?好好好!那就不要了。”他對小孩子都沒這麼好說話,可一見平日堅強的她哭成這樣,剛硬的語調立刻放軟了數十倍不止。

“不……嗚……不。”

她猛地緊靠著他的胸膛,死命搖著頭,接著把頭埋進他懷裏。倏地,一股熱流湧上她胸口,哽住了她想說的話。

“嘎?那……那你到底要怎麼樣呢?好好說啊!”

他這輩子還沒這麼手足無措過,見她搖頭,大掌戰戰兢兢的捧起她的臉頰,想看清楚她。

藍儀凡沒有反抗,可愛的臉蛋微微自他的胸口抬起。

冷雲拓瞬間呼吸一窒。從來沒見過有人能哭得這麼美的。

他打從心底發出讚歎聲。奇怪,過去他不是最討厭女人哭的嗎?

為什麼她的哭泣卻讓他覺得如此可愛又美麗?

那淚水滿溢,晶亮得宛如明月的可愛眸子,睜睜的望著他,不懂他為何突然呆愣了祝哭紅的小翹鼻抽了又抽,甜如蜜的紅嫣小嘴張了又張,老半天說不出半句話來。

冷雲拓沒說話,帶著些微粗糙感的大拇指,輕輕的撫過她細緻且被淚水浸濕的臉頰,他只想讓她的眼淚止住,卻沒想到這個小動作,又令她眼眶淚水滿溢。

“你……”她終於比較能開口說話了,“別對我太好,我會怕……”“怕?”

“沒人……對我好過,你……有天會走……”冷雲拓看著那雙活著淚水的黑眸,心一緊,“我不——”“別說,我不要聽,別說自己沒辦法確定的事。”

藍儀凡抬起小手按住他的唇,阻止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她孤單了太久,一個人奮鬥了太久,要她相信他會留下,相信未來兩人能幸福的在一起,那太難、太難了!

“儀凡……”

他會意她所說的意思,心底又是一陣抽痛。

沒錯!他是想跟她在一起,但還沒完全做好心理準備,在這件事上,她對他的體諒,遠比他要求的還更多。

心底愛憐的情緒氾濫,他再也忍不住,溫柔且小心翼翼的吻,如羽毛般輕盈卻溫暖的落在她的臉上,“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這戒指沒什麼重大的意義,但我是真的想送你。”

“嗯!這就夠了,夠了。”她迎上他的吻。

藍儀凡心底既難過又高興,難過他無法給她任何承諾,高興的則是他這個她真心喜歡上的人,是個願意誠實面對自己,也面對她的男人。

她的主動叫他滿心歡喜,忍不住更加深了吻。

兩人之間蕩漾著一股激昂,卻又性感惑人的氛圍。

她知道,這一晚她會放開自己所有的矜持,在明知道未來還是沒有定數的傍徨中,無怨無悔的將自己獻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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