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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我是分身 於 2016-12-30 01:33 編輯
第五章
搬了兩次家,沒想到如今她所有的家當竟只剩下這只行李箱,還有盛放行李
箱和她的大眼妹。
回想當初大學畢業時風華正茂的她,滿懷著希望想要做一番大事業,結果游
走在現實與夢想間;她反倒成了名利與金錢的奴隸。好不容易有了發達的機會,
她竟然選擇放手。
為了一根木頭,值得嗎?
「『大眼妹』,你說我會不會後悔?」
至少這一刻她不為自己的決定感到後悔,握著方向盤,她卻不知道該往哪裡
去。先去公司吧!至少她得告訴戴大老闆,她親手撕毀了慕莊的策劃案。
不知道戴大老闆聽到這一消息會有什麼反應——「橫空」本可以藉著這場世
界級小提琴演奏家的獨奏音樂會聞名於世的,但戴大老闆的如意打算被她全盤
打破。後果可想而知。
後果正如司空空想像的那樣,戴大老闆在聽到她放棄委託書的消息之後,首
先是無法相信,再到爆怒,直至現在的冷靜。別以為戴大老闆已經接受了計劃
落空的結局,平靜的外表下潛藏著巨大的危機,司空空知道自己的災難即將到
來。
「你沒有跟公司、跟我作任何交代,居然單方面終止了委託。你知不知道,
我可以告你?」
「你不能。」司空空握有最後的籌碼,「委託書是以我的名義跟慕莊簽署的,
與『橫空』無關。」接受了肖伯納搶去成曄案子的經驗教訓,這一次司空空以
個人名義與慕莊交涉。好在那段時間,「橫空」根本不看好慕莊,也沒有對這
件事詳加追究。
戴大老闆真有些悔不當初,尤其是司空空無所畏懼的表情,最叫他氣憤,你
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只要我向同行放出消息,司空空『三個字就徹底從策劃
界消失了,你明白嗎?「
她明白,如果戴大老闆真的將她的行為告之同行,等於毀了她身為策劃人的
所有前途。在放棄委託的那一瞬間,她就想到了最壞的結局,可她還是放棄了
與慕莊的合作。
因為慕莊,因為慕莊的音樂。
「如果帶著商業目的去欣賞慕莊的音樂,等於毀了慕莊這個小提琴演奏天才。
我不願意,所以我只能放棄。」
戴大老闆深鎖眉頭瞅著她,像在看陌生人。司空空也有如此感性的時刻,從
前不覺得啊!「你……你不會是愛上了那個拉小提琴的吧?」
司空空眼神一緊,臉上揉進不自然的笑容,拚命地搖著頭,「怎麼可能?你
如果見過慕莊,絕對不會說出這種可笑的話。他那個人,就像一根木頭,除了
拉小提琴、教學生、睡覺,其它的事什麼也不做,沒有任何業餘愛好,跟這種
人在一起會把你悶死的,而且……」
她迷離的眼神飄向遠方,腦中顯現的是慕莊和白雲相對演奏《梁祝》的情景,
「而且,他需要的也不是我這樣的女生。他要一個瞭解音樂,瞭解小提琴,了
解他的人陪他共同走過鋪滿音樂的世界——那個人不是我!絕對不是我啊!」
既然對木頭無情,那她的感慨又來自何方?戴大老闆會賺錢,因為他瞭解各
種各樣的客戶心理,愛情他知道,但他不想全盤掌握——陷進愛裡的人只會做
虧本生意。
「我不管你到底怎麼想的,總之『慕莊獨奏音樂會』這宗案子我是勢在必得,
你要麼重新搶回整個策劃案,要麼……我讓你從媒體策劃這一行永遠消失。」
在這一行做了這麼久,該懂的規矩司空空都知道,不能怪老闆無情,要怪只
能怪自己無能。沒有騙錢不眨眼的能力,沒有足夠的狠心去傷害一根木頭。
與其被老闆炒掉,不如主動退出,好歹還能保留最後一份顏面,「我辭……」
「不如讓司空暫時過來幫我吧!」肖伯納靠在門邊,滿眼含笑地望著戴大老
板。他現在可是「橫空『,的紅人,老闆辦公室照闖不誤。
見到他,司空空挺直了腰桿,倔強地笑著,「你身邊那麼多人,還需要我幫
忙嗎?『』」你可是策劃界的英才,有你的幫助,我如虎添翼啊!「也許做策
劃這一行,肖伯納不是最能幹的,但騙人不償命的本事,他倒是比司空空能多
了,」怎麼樣?過來幫我吧!「
「我……『司空空正要開口拒絕,肖伯納突然走上前抱住了她的腰,她愣住
了,沒來得及反應,只聽肖伯納在耳邊低語道:」你想徹底失去這份工作嗎?
是聰明人就聽我的。「
他說得沒錯,都市裡的單身女人一旦失去工作,就像大眼妹失去汽油,她要
奔跑就得做個聰明人,保持沉默是這一刻惟一能做的。
「既然這樣,你就先去幫伯納吧!『慕莊獨奏音樂會』的事,你考慮清楚,
等時機成熟我再找你。」
戴大老闆豈會看不出他們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他不過是給自己,也給司空
空找個台階下。
論才能,司空空遠高於肖伯納,但她不如肖伯納做事決斷,所以難成大器。
給她一次機會,也給自己一次機會,如果她真的不是做這行的,再將她開掉也
來得及。
「還不快跟肖伯納去研究一下成曄音樂會的事!杵在這裡給我放風啊?」
門開了又合,戴大老闆倒在椅子裡半天不做聲,想當初他也是滿懷著希望從
事媒介策劃這一行的,這跟司空空好相像啊!
這世上最尷尬的心情莫過於此吧!最痛恨,最瞧不起的人竟然幫了自己,該
道謝卻又說不出口,不道謝又不符合自己為人的原則——司空空現在的心情正是如此。
最讓她不懂的是,肖伯納這樣的爛人為何要幫她,難道他有什麼企圖?「你
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幫你,笨女孩。」
肖伯納點上一根煙,對著她開始吞雲吐霧,司空空不由得想到如果慕莊那支
絕美的手握著香煙會是何等的尊貴。
錯錯錯!慕莊是從不抽煙的,她用手扇扇包圍自己的煙霧。這無意識的動作
讓肖伯納皺起了眉頭,熄滅抽了半截的香煙,他替她揮開煙霧。
「你已經沒地方可住了,如果再失去工作,你還能怎麼辦?」
「你怎麼知道我沒地方可住?」她反問他,難道他連她住的地方都打聽得一
清二楚?
肖伯納難得露出羞怯的表情,竟讓司空空看得有些不自在,「我從很早以前
就開始注意你了。」
注意她?是了,如果他不注意她,又怎麼會知道她正在策劃成曄音樂會,又
怎麼能搶走她的案子呢?嘟著嘴,司空空露出氣鼓鼓的樣子。
他忍不住想笑她,到底還是忍住了,「我對你的確有所企圖,」他走近她,
站在一步之外,將她困在自己的氣息裡。
「這企圖就是——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一、二、三,司空空來個大喘氣。
「你在開玩笑!」她笑得有點兒像慕莊發呆時的表情,「你如果真心喜歡我,
怎麼會搶走成曄那宗案子。」喜歡一個人就是用盡所有的方式去傷害她,這就
是他對「喜歡」的定義?
「你的聰明你的倔強,你的掙扎,我一一看在眼底。可從你進公司那天起,
你就沒有把我放在眼裡。」男人的喜歡與女人的喜歡是不同的,征服是雄性動
物的本性,男人這種高級雄性動物當然也不例外。「無論我用了什麼方式,最
起碼我讓你注意到了我,我贏了你,贏了我自己。」
天懸地轉是司空空現在的感覺,她最痛恨的「狗」然要她做女朋友,而且還
是一片深情地訴說著對她的情,有沒有搞錯?
司空空不斷地向後退,退到門邊,她卻退不出肖伯納的眼神,「對你來說愛
是一種征服,是嗎?你愛我,所以你要征服我,你不斷地傷害我只為了換來征
服的快感,這就是你的愛,你用愛的名義來傷害我?」
仇恨是她看他時的眼神,肖伯納並沒有迴避,他坦誠地迎視她的目光,顯得
那麼有勇氣,「幹嗎說得那麼難聽?別忘了,我們是一種人,你不是也利用慕
莊對你的感情簽下了那份委託書嘛!所以,你該明白我對你的感情。」
司空空倒吸了一口氣,肖伯納或者不夠君子,但她又何嘗正直,他說得沒錯,
她利用了慕莊,從一開始就在利用,否則也不存在現在的放棄。
她和肖伯納是一種人,一種人!
「嗎不說話?」
肖伯納像一面鏡子,讓司空空從中看到最醜陋的自己。不想面對,她只想結
東這場談話。司空空找出成曄音樂會的所有已成型的策劃方案,從專業的角度
審視起來。
「之前的策劃案我沒能參與,中途插入進來,自然要多用心。如果你沒什麼
事,我要開始工作了。你在戴大老闆面前為我求情,我無以為報,只好用最出
色的工作回報你的知遇之恩。」
既然跟他是一種人,好聽的話她說得也很溜。
被當場擺了一道,肖伯納也不在意,從口袋裡掏出房卡遞到她的手邊,他相
信總有一天她會看到他的真心,更會愛上他,「這家賓館為成曄音樂會的籌辦
提供了兩套貴賓房,你現在沒地方住吧?暫時住那裡吧!」
司空空不肯伸手接下他的好意,他也不勉強,只是將房卡放在了她的手邊。
他知道,那是她想要的。
她卻不知道,什麼是自己想要的。
她想要的該是金錢和地位,所以她拿著女人的優勢去接近慕莊。她接近了成
功,卻在最後關頭選擇放棄;戴大老闆說她愛上了慕莊,如果真的愛上了那根
木頭,她該不擇手段留在他身邊,不是嗎?可她竟然寧可流浪街頭,也不再與
他共處一室。
、但是,在收拾行李準備離開他的時候,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期盼。她盼
著他能夠開口挽留,能夠親口對她訴說:「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不管你接近
我的目的是什麼,我不在乎,我希望你留下來,因為我需要你。」
他沒說,守著站在一旁揚著高傲的下巴竊笑不已的白雲,平靜地看著她離開。
司空空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早就希望她滾,只是沒機會開口。
到底是為什麼?
她主動離去,卻期盼他的挽留,她糊塗了,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司空空相信,慕莊也和她一樣,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麼,不明白自己愛上的
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甚至不明白究竟什麼是愛。
慕莊就是不明白司空空為何莫名地離開,他想了一整天,從她收拾東西準備
離開時開始想,想到目送她坐上大眼妹揚長而去,直至夜幕降臨,他依然沒想
明白她離去的原因。
所以他走到了「橫空」的樓下,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就
像他不明白司空空為什麼會離開一樣。
走到接待小姐面前,慕莊那雙死魚眼依舊沉寂著,「我找空空。」
哪兒來的失戀呆子,空長了那麼高的個子,一點兒都不帥,「哪個空空?」
「我找空空——司空空。」
有點兒面熟,想不起來他是誰了,「你是誰啊?」
「慕莊。」
慕莊?名字聽得挺熟的,難道是……「帕尼尼國際小提琴專業比賽金獎得主
——慕莊?就是司空空策劃又放棄的那宗獨奏音樂會的獨奏大師?」
去掉那麼高的頭銜,他正是慕莊,來找司空空的失意男人,「我可以進去了
嗎?」
「有請!有請!」接待小姐慌忙衝到電梯口,幫他按下電梯,接待小姐再衝
回接待台給戴大老闆打電話——這對公司來說可是絕無僅有的大事,不好好通
報怎麼行?
「老闆!老闆,慕莊來找司空了。」
電話那頭沉吟了兩秒,之後是如山洪般雄壯的咆哮:「吃飽了沒事千啊?人
家談戀愛也要向我匯報?」
接待小姐心驚膽戰地掛上電話。隨後整個「橫空」傳出了策劃人司空空與世
界級小提琴大師慕莊的浪漫愛情故事。版本頗多,最令人信服的是——司空空
為成就所愛,放棄事業,甘願被老闆解雇;小提琴獨奏大師幡然醒悟,為愛奔
走。
兩位主角完全未感覺到外界的風雲變幻,司空空全心投入到成曄的策劃案中,
期望能用繁忙的事業幫助自己忘記煩亂的思緒。
「咚咚咚!」
誰這麼晚還來敲門,打擾她的思緒,「請進。」
「不下班嗎?」
司空空的心跳漏了一拍,克制自己不要回首,她專注地望著面前的書面策劃
案,還有幾個地方需要修改,如果能請來世界級的音樂大師加盟成曄的音樂會,
影響力會更好的。
想用冷漠逼走他,但她到底還是不夠殘忍,「你怎麼來了?這時候你不是該
在練琴的嘛!」
「我來接你下班。」
他說得很平實,不像男人對女人的甜言蜜語,卻像結婚多年的老公對老婆殷
切的體貼,說得司空空想不被感動都難。
「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你該練琴,然後睡覺。
就這樣,你回去吧!「她拒絕他的好意。因為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身份去接受。
這個都市,男人對女人好是需要理由的。從他的身上,她找不到這份理由,
於是只能拒絕。
如果他會輕易接受,他就不是木頭了,「我不回去,我就在這裡等你。」
他固執地坐在一邊,司空空不出聲,料想他等急了、等累了自然也就走了。
一場心理拉鋸賽就此展開,約莫過了兩個小時,司空空斜眼偷瞧慕莊的反應。
依那根木頭的本性,一定早就睡著了,不如趁他睡著的時候,她偷偷溜走。
剛準備將思緒付諸行動,司空空就發現慕莊正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像貓盯著籠子裡的老鼠,「你幹嗎這樣看著我?」
「我怕你從我眼前溜掉。」
他說得倒是直接,司空空緊張兮兮地坐回原位,不敢輕易動作,「我……我
才不會溜掉呢!」
「你說話的聲音很像小提琴的顫音。」 .啊——這都能被他聽出來?早就聽
說音樂家的耳朵尤其是拉小提琴的音樂家的耳朵好得像妖怪,沒想到他比妖怪
還妖怪。司空空提起中氣大吼起來:「我說不會溜掉就不會溜掉,你怎麼還不
走?不回家睡你的大頭覺嗎?」
她說的是什麼話?他聽不懂,「我在等你,等你結束工作,我們一起回家。」
「我也說了,我不會跟你回家,你耳朵那麼靈,總不至於沒聽見吧?」
她對著他大叫,慕莊嚇得用手指塞住了耳朵。不用叫得那麼大聲吧!她的嗓
子不累嗎?「我也說了,我會等你一起回家,你總不至於沒聽見吧?」
一根木頭一旦固執起來絕對比人堅硬,司空空歎了口氣,「你何必這樣死纏
著我呢?從我離開那裡起,就沒打算再回去。」如果你真希望我不要離開,當
初為何不作任何挽留呢?
「我不知道我怎麼了。」他將全部的她盡收眼底,溶解在愛裡,叫她沉溺,
「從你說要離開起,我的腦中就一片空白,我什麼也想不起來,就好像睡著一
般。驀然間醒來,發現你已不在家裡,我四處找你,可怎麼也找不到。什麼也
找不到……」
他不睡覺。不拉琴,茫然地望著窗外,好久好久,直到白雲叫他吃飯。他吃
了,可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像是她的味道。
「我想每天醒來看到你的臉;我想看到你拉著我去晨跑,自己卻累得氣喘吁
吁;我想拉琴的時候被你打斷;我想吃你煮的飯;我想讓你睡在琴架的那一邊
;我想拉你給我的《愛不留》;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
但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他生病了,得了一種名曰「愛情」的疾病,此生無藥可醫,最終或在幸福中
死亡,或在痛苦中故去。
聰明的司空空,當然瞭解這種病發作的威力,可她卻無心救他。只因——
「我們不是一類人啊!你活在音樂中,比教堂裡的信徒更加聖潔。我活在世俗
裡,全身堆滿了惡俗的銅臭味。我們根本無法演奏出和諧的旋律,你是世界級
的小提琴演奏家,你該清楚的。」
「為什麼不行?」他不相信這世上有努力而無法達成的事,一段樂曲無論多
要求技巧,只要刻苦練習總能熟練的演奏,需要的只是時間和汗水,「旋律可
以修改,音符可以變更,這世上奇妙的和諧處處皆在。沒有什麼是不行的,相
信我,空空!」
他拉琴的雙手握住司空空的雙肩,不再是絕美的演奏家的雙手,而是一雙充
滿力度的男人的大掌。
清醒!快點兒清醒過來,司空空。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人,跟慕莊這樣的
藝術家在一起,是絕對無法產生和弦的。
猛地推開他,她力道之大讓慕莊向後連退了幾步,為了穩住身體,他用左手
的手掌去支撐整個身體重量,疼痛讓他的眉頭皺成一團。
她沒有注意到,繼續發洩心頭的鬱悶,「我根本不懂所謂的高雅音樂,不懂
小提琴,不懂……你!我所知道的只是如何賺錢,我接近你就是為了利用你賺
錢。你如果不是呆子,就趕快清醒過來看清我的真面目;你如果不是呆子,就
趕快離我遠遠的;你如果不是呆子,就不要再給我機會利用你。」
「可我想被你利用!」
他大喝一聲,喝住了她所有的堅持,「為什麼你不再利用我?如果你真像自
己所說的那樣,除了賺錢什麼也不在乎,你就繼續利用我啊!我願意!我願意!」
他大叫著,如小提琴拉出了最高的音階,刺耳得發人深省。
司空空怔住了,沒想到一根木頭中了愛情的病毒,竟然比正常人發作得更厲
害,強烈到讓她無法抗拒——為什麼不再利用他?為什麼不?連她自己也被問
住了。
「你也有一點點愛我,是嗎?」
他問得小心翼翼,卻又真真切切。讓她不由自主地搖起頭來,「不!我怎麼
可能愛上你,像我這樣的人如果要與男人經營一段愛情,對方一定有經濟基礎,
他很浪漫,知道送花給我,還在花卡上寫滿甜言蜜語。他一定很會照顧我,我
忙的時候他知道煮飯給我吃,我不開心的時候他要哄我。還有!」她急不可待
地補上最關鍵的條件,「他一定是個幽默的男人。
絕對不能是根木頭。「說白了,她所愛的人絕對不可以是慕莊。
難題就擺了面前,木頭該如何克服重重危機,贏得美人心呢?
明明是高級賓館的貴賓房,睡起來居然不如慕莊飄滿灰塵的家舒服。司空空
打著哈欠,精神頗差地拍了拍臉蛋。
昨晚好不容易勸走了慕莊,想想也沒什麼地方可去,她只好獨自回到肖伯納
提供給她暫住的賓館。經歷動盪不安的一天,她本該累得倒頭就睡,誰知道竟
是翻來覆去直到清晨才小睡片刻。
夜深人靜,獨自躺在床上,恍惚間她竟在月下看到了掛著九把小提琴的琴架,
還有睡在琴架那邊的他。
失眠是無可避免的,雖然她至今仍不知道睡不安穩的原因。
強打著精神,她必須作好成曄這宗案子,否則被戴大老闆炒魷魚,她都不能
叫屈。走進「橫空」她驀然覺得氣氛不對,所有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
難道公司有大的人事變動是她不知道的?
衝進電梯,她直衝向自己的辦公室,離風暴中心越來越近了,她可以明顯地
感覺到四周圍的同事眼神都冒著虛弱的光芒。推開辦公室的大門,沒等她看清
楚發生了什麼,光是從三姑六婆的談話中,她也頓時明白了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什麼人?這麼缺德?」姑婆嚼舌根的功能是最強大的。
「就是!就是!大清早送這種花給司空,這不是咒她嘛!」嘴裡說別人不道
德,說話的美眉跟裡卻放射著幸災樂禍的神采。
第三者帶著好奇插進談話中,「你想會不會是『聖伯納』送的?全公司都知
道他嫉妒司空的才能,這次司空丟了慕莊那宗案子,咱們的戴大老闆竟然沒有
炒掉她。或許,『聖伯納』心情不爽之下就把這種東西送進來了。」
「我覺得很有可能哦!」
「說不定真的是這樣。」
大家在等著看公司大混戰,好為平板的生活增加一些色彩。司空空也不願每
天都一塵不變,但她更不願意成為那個為大家創作娛樂話題的風雲人物。她的
生活無須如此多姿多彩。
只需輕咳兩聲,一旦聽聞故事主角登場,不必要的配角自動閃到鏡頭找不到
的角落,騰出偌大的空間,讓司空空足以一眼望見不該存在於辦公室的禍端—
—滿屋的黃菊花。
司空空從未見過這麼多的花,擁擠地佔據了整個辦公室。如果將這滿眼的黃
菊花換作紅玫瑰或去其它什麼高雅的花束,她會因女性特有的虛榮心而堅持微
笑一整天。可她現在面對的是黃菊花,微笑成功地被憤怒所取代。
別氣,千萬別生氣,你如果真的動怒,整個「橫空」的三姑六婆可就心滿意
足了。
司空空如是告訴自己,但沸騰的心如何能平靜?大清早帶著未睡飽的雙眼來
到公司,看見的竟是自己的辦公桌上放著一束祭奠死者才用的黃菊花,無論是
誰也會爆血管的。
誰?究竟是誰竟然這樣詛咒她?
故作平靜地走到辦公桌前,她咬緊牙關,命令自己冷靜,千萬不能露出或是
虛弱或是盛怒的表情,這也是白領麗人處變不驚的守則之一。
拿起黃菊花,她動作中的優雅程度足以媲美廣告名模,抽出塞在黃菊花中的
卡片,她詫異於卡片的表面竟然寫著「母親節快樂」這五個表示卡片性質的漢
字。暫時忽略奇怪的卡片,她更關注卡片裡的內容和送她黃菊花的那個人。
斜著眼瞄過去,只見上面橫寫著幾排極規整的細明體小字——空空,你要的浪
漫,我給你。
落款不是她的仇人——肖伯納,更不是神經病患者,而是……慕莊?!
不是他腦子進水,就是她因失眠神經錯亂。拿起電話,她撥通他家的號碼,
死木頭,快給我接電話啊!快點兒!
電話在響了七聲後終於迎來了司空空想要的接通,也不管他在做什麼,她劈
頭罵去:「你有問題啊?大清早送黃菊花給我,還是我要的浪漫?你咒我死,
是吧?」不用他咒,被他這麼弄下去,她不死也氣掉了半條命,「你不知道這
黃菊花是……」
「它很美,我覺得它很美,看著它就讓我想起了你。」
慕莊的聲音略帶著幾分慵懶,打出了娘胎,他頭一次體會到失眠的痛苦,翻
來覆去一整夜,清晨不用她呼喚,他主動出去晨跑。跑著跑著就看到了花店門
口放置的這些黃菊花,剎那間,他想到了她。
黃色的菊花,看上去雖很耀眼,卻帶著自在的高傲與清冷。沒有懾人魂魄的
芳香。卻幽幽沁脾,一如她給他的感覺。
所以,他不聽花店老闆的勸阻,堅持買下了所有的黃菊花作為送給她的第一
份浪漫禮物。至於那張「母親節快樂」的卡片,在他的印象中,成年女人都是
母親,母親就是最可愛的女人——她就很可愛嘛!
聽完了慕莊的自辯,司空空的怒氣也隨之煙消雲散。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
為什麼說文學也是藝術的一種,身為藝術家,他可以用最簡單、最平實的語言
讓你徹底感動,連送給死人的黃菊花也欣然接受。
這就是木頭的求愛方式吧!少了幾分浪漫,卻多了幾許溫馨。至少它讓司空
空看清了自己始終未能看清的自己。
「別再送花了,我不需要你給的浪漫。」掛上電話,她拒絕他創造浪漫的方
式,連同他的浪漫一井拒之門外。
然而那一天,「橫空」有一間辦公室沉浸在黃菊花的芬芳中,清雅的香氣久
久不散,勝過濃郁的玫瑰花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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