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嗜酒態睡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葉小嵐 -【花紗公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6-12-31 08:18:42 |只看該作者
  又是一個把衛藍霞當神的女人!和可倪簡直一模一樣!

  袁偉風像一隻鶴般單腳撐著身子倚立在牆邊等著,在心裡咕噥著。女工一個一個走過,終於,他發現了那一張馬臉,立刻撲了上去。

  「小姐!小姐!我請問你……」

  他用諂媚的笑容哀求地開了口,女人覺得很突兀,瞪著眼反問:

  「你是誰?要問我什麼?」

  她的表情可是把他當成完全沒有印象的陌生人。

  他涎著笑臉討好她,告訴她:

  「嘿嘿,我是誰不重要,我只是想問你,大概半個月以前,我和一位小姐進去參觀你們做衣服,你還記得吧?」

  長臉小姐儘管很不以為然,還是用勉為其難的表情認真打量了他一陣,然後用力點點頭:

  「嗯!好像看過你!」

  「啊!那太好了!那麼,你也還記得那位小姐吧?她是誰你知道嗎?」

  偉風身上的血都加速流竄起來。

  「我不知道!」

  長臉小姐漠然給他一個斬釘截鐵的答案。

  「可是,她可以到你們工廠裡面去參觀,你們的工頭放我們進來的,這總有原因吧?你可不可以想一想,她為什麼有這種特權呢?她一定認識你們裡面的人……。」

  「那你不會去問工頭?」

  女人粗聲打斷他。

  「你們工頭不肯講!我沒辦法!」

  偉風攤手哀嚎。

  「那你不會去找老闆?他什麼都知道!」

  女人作勢要開步走了,偉風雙手合十就要拜她,訴苦道:

  「你們老闆,他會理我嗎?我怎麼找到他?」

  「請他們吃檳榔,一包檳榔打通關!」像是下定決心做一件善事一般告訴他,最後還加上幾句:

  「記住,你自己也得嚼上一粒,他才會把你當兄弟!他現在還在樓上,你買了檳榔趕緊上去,晚了他又去喝酒了!」

  「謝謝!謝謝!大姊!謝謝大姊!」

  偉風道了謝,拔腿就去買三包檳榔,又踏上那個木扶梯。還好來開門的不是那個凶神惡煞!

  他故意把檳榔嚼得吱軋響,還讓紅汁從嘴角滲出來,把一包檳榔遞給那個男人:

  「大哥,咱們頭家還在這裡吧?拜託有點事找他!拜託大哥!」

  檳榔果然是無往不利的通行證,袁偉風見到了加工廠老闆,原來就是流水席上一直和花紗坐在一起的男人。

  「啊!是你!我還沒找你,你自己倒送上門來了!」

  老闆一看見他,扯開大嗓子就喊,大雪茄還叼在兩片厚嘴唇間抖啊顫地。

  「啊?您,您大哥找我?」

  偉風嚇一跳,不明白怎麼有這種狀況。

  「是啊,我找你啊。你就是那天晚上把我們小姐帶到海邊吹海風吹到重感冒的小子對不對?你害我們小姐重感冒你知不知道?」

  他的眉毛扭來又扭去,臉上的每個毛細孔簡直像芝麻那麼粗。

  「什麼?她感冒了?她不是又和你們連著喝了好幾天的酒,怎麼可能感冒了?那不是不要命了?」

  「所以囉,所以老子說要找你算帳!是你欺負我們小姐對不對?她告訴我,她心情不好!你還欺負她!簡直膽大包天……」

  「我沒有欺負她!」

  偉風掏心剖腹做了一個發誓的表情,才又苦苦哀求問道:

  「她人呢?她到哪裡去了?她怎麼了?她是誰?大哥,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全告訴我?」

  老闆抽著雪茄,裝腔作勢思考了一下,一副暴發戶的神氣,至少隔了三十秒才說:

  「哼,看在這次老子去澳門贏得夠爽,這幾天又有漂亮小姐陪著喝酒,我就告訴你!」

  「謝謝!感激不盡!你先告訴我,她叫什麼名字?」

  偉風合掌拜謝著。

  「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暴發戶大吼一聲,在偉風的氣就快就洩光那一秒,才又講:

  「不過,她和西老闆一起來看過工廠,應該是西老闆的秘書或女朋友什麼的,這我就不清楚了!」

  「西老闆?哪個西老闆?」

  偉風已經快樂得快哭出來。

  「年輕人,你真囉唆!西老闆就是西老闆,西靖廣告公司的老闆嘛!豬腦袋這麼不靈光,問這麼多!好啦,你可以走啦,我這裡要關門啦!」

  「謝謝你,老闆大哥,謝謝你!」

  偉風不敢再問,敬了個禮就要告退,那個大老闆喊住了他,陰陽怪氣加了一串話:

  「少年的,你找上門去的時候可得把皮繃緊一點!你偷吃了人家不要緊,還讓人家吹海風吹得重感冒回去,要是人家真是西老闆的女朋友,你可就是送上門去找死,不死也得剝下一層皮!記得啊,小心一點啊!哈!哈……」

  偉風衝出了工廠,心煩意亂地在街頭上亂竄。暴發戶的嘲笑他一點也不在乎,他耿耿於懷的,還是那個失意抱病而歸的花紗,那個也許是什麼西老闆的情人的女人。

  周折了大半天,他還是不知道她是誰?

  他覺得自己筋疲力盡,靠在一家商店的騎樓下喘息。他心裡有兩隻貓在互相嘶咬。一隻叫他忘了她,一隻叫他繼續去追尋她。

  兩隻貓拚死纏鬥,難分高下,他的心,是一個狼藉混亂的戰場。

  她每天睜開眼睛醒來的第一個感覺,就是迎接自己滿身的罪惡感。

  「好慘!為什麼我還要醒過來呢?」

  她甚至會把才睜開的眼睛再度絕望地閉上,痛恨自己為何不能就此長眠,不必再面對世界、面對人間?

  但是,畢竟她還是活著的,只要自己還再醒來,總不能躺在床上等待自己慢慢腐爛,於是,她只有痛苦萬分地從床上爬起來,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向她的化妝。

  化妝上壓著助理留給她的MEMO,還有一張選美協會的請帖,幾封展覽會的邀請函……,她懶洋洋又不耐地瞟了它們幾眼,在前的小圓沙發上坐了下來。

  化妝鏡中的自己,眼袋浮了出來,眼圈是黑的。儘管上有的是最好的遮瑕膏、最細的粉底霜……,只要她塗上它們,她依然可以遮人耳目、亮麗如昔,但是她自己也明白,真正的自己就是鏡中這一張了無生趣的臉孔!

  電話鈴響了起來,她震了一下,精神也振作起來。

  一定是小胡來通風報信,告訴自己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藍霞回來了!

  她幾乎是用撲過去的方式去抓住電話。

  「喂,是小胡嗎?」

  她天天盼、天天等,已經沒有剩餘的理智和耐心。

  「喂,請問是銀夜小姐嗎?」

  話筒裡傳來幹練的女人聲音。

  「我這裡是中國小姐選美協會秘書處,我們已經發函邀請您再擔任本屆中國小姐選拔的評審,由於我們還沒有收到你的回函或任何資訊,所以冒昧打電話給你。」

  「今年我沒有時間參加,謝謝你們的邀請,再見。」

  她耐心擠出這幾句話,迅速把電話掛斷。

  可恨的小胡,他究竟有沒有把她的千叮萬囑放在心上?是不是藍霞已經潛回她的房間他都不知道。

  她愈想愈急愈難耐,還是把電話撥到工作室去。

  「喂,我胡立誠,請問哪位?」

  小胡在他的專線上答了話。

  「是我。現在狀況究竟怎麼樣了?」

  她煩躁地問,又神經質地加了一句:

  「小心一點,要是她就在旁邊,別讓她聽出來。」

  她夢想著藍霞也許正坐在小胡旁邊的大工作邊修改著設計圖呢,可是小胡告訴她:

  「哦,是銀夜姊,很抱歉,因為沒有什麼狀況,所以就沒打電話給你。」

  「你確定?她沒回去過?也沒在樓上?」

  「我可以確定的,銀夜姊,上面一點聲響都沒有,連咪咪都沒上去過,車庫我也看過了。」

  咪咪是藍霞鍾愛的波斯貓,它是不會待在沒有人的房間裡的。

  銀夜失望之極,小胡又安慰她:

  「你放心吧,我不會誤事的,一有狀況,我就告訴你。」

  「嗯。如果行動電話打不通,也一定要錄音留話。」

  她槁木死灰、氣若游絲地交代了一句,掛了電話。

  「藍霞,你究竟在哪裡?」

  她痛苦地自言自語呢喃一句,拖著身子去漱洗。

  她再不能守在她那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大房子裡了。

  換了衣服,戴上墨鏡,開了她的跑車,她在郊區和市區之間遊蕩,然後,她走到一家教堂裡去。

  她在釘著耶穌的十字架前跪了下來,在心裡向祂告罪。但是她沒有辦法用默念的方式把自己的罪過一五一十、完完整整地訴說一遍。她也看不見神父或牧師的影子。

  在長板上坐了幾分鐘,她決定離開。

  然後,她鑽進一間心理醫師的私人診所裡去。她相信,也許這裡才是能夠給她救贖的地方。

  掛號處的小姐打量著她,翻出她的資料。

  「小姐,你預約過很多次,都沒有來?」

  「嗯。」

  她似有似無應一聲,點點頭,眼睛藏在墨鏡後面,誰也窺不見她的內在。

  掛號小姐見怪不怪,各式各樣的人看多了,把她領到問診室裡去。

  是一個肥胖的中年醫師,看起來有點色,也不是很可靠。但是,聽說他很有名氣,於是她遵照他的話,在他面前坐了下來。

  在他認真地打量她而還未啟口之前,她先清了喉嚨,給他來個下馬威:

  「請你不要叫我摘下墨鏡,可以嗎?」

  醫師下巴四周的肥肉抖動了一下以示小吃一驚,接著又聽到她的再度警告:

  「謹慎一點,不要對我隨便亂說話。有一出叫做「夜色」的電影你看過吧?裡面的醫師對他的女病患說她是自尋煩惱自娛,她就當著他的面從三十層的高樓跳不去,摔成一團肉醬!」

  她說話的時候,所有的表情遮蓋在墨鏡背後,只有兩片塗著粉質磚紅唇膏的嘴唇微微掀動著。她的樣子和她的談話同樣讓肥胖的醫師不寒而慄。

  「好吧,小姐,我會按照你的要求進行診療,不過,我建議你要盡量放鬆一點,這個世界上沒有不能解決的事情。」

  到底是見過許多陣仗的名醫,他可沒被她的虛張聲勢嚇倒。他明白,最沒自信、最心虛無助的人總是喜歡先來一個誇大做作的虛張聲勢。

  「小姐,你最好在這張躺椅上躺下來,好讓我們在很安適的狀況下交談。」

  他示意她去瞭解那張躺椅,她觀察了一下,有些順從又有些勉為其難地躺了下來。

  「手提袋放在旁邊。」

  醫生輕聲柔言安慰她:

  「我們這裡很安全的。現在好了,你是不是願意把你的困擾告訴我?」

  他認為,她是一個中度適應不良的患者。

  她憋著氣,不發一語躺在那裡,什麼也說不出來。

  千頭萬緒、千言萬語,她的苦惱和她的罪,要怎樣把它一語道破?還是讓她細說從頭?

  而且,是向著這樣一個陌生的,只是一個心理醫師的肥胖男人傾吐?

  在沉默猶疑中,她的思緒千回百轉,誰也無從穿過那層漆黑的墨鏡去看透……

  終於,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告訴那個含著友善笑意、耐心等待著她的醫生道:

  「我──我全身充滿了罪過感,就像一個沒頂的人很快就要溺斃、窒息。」

  「嗯,你繼續說,想到什麼就說出來,不要保留。」

  醫生露出適度的同情的表情,鼓勵她。

  「我,我背叛了我愛的人,做了對不起她的事。」

  她告訴醫生,而醫生繼續點頭。

  這種因為背叛而背負嚴重罪疚感的病人他看得太多了,有的甚至一輩子都不能痊癒,只有閉上眼睛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才能擺脫它。但是,總是有這麼多的人,要向自己的道德感挑戰,然後終生付出代價。

  「你做的事,他知道嗎?」

  醫生可不知道她的「他」其實是「她」。

  「她會知道的,而且,我就是因為必須讓她知道才能解放我自己!」

  「他不在你身邊是嗎?」

  「她另結新歡,飛到另外一個人身邊去了,我在等她回來。」

  「你就是想報復他才背叛他?還是你背叛了他他才離開你?」

  「是她不要我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其他任何人!」

  「你覺得你的罪過感大過你報復後的快感嗎?」

  「對,我一點快感也沒有,我只有罪過感,我覺得自己髒、自己賤,我是豬,像豬那樣蠢,像妓女那樣賤!」

  她咒罵著自己,身子開始痙攣起來。

  醫生立即轉變了話題:

  「你能睡嗎?吃,怎麼樣?」

  「我失眠,沒有食慾,腦袋裡一片混亂,我想過自殺。」

  她不勝苦惱地搔著自己的頭髮,好像隨時會從躺椅上彈跳起來:

  「但是,我一定要撐到她回來,在沒有向她懺悔以前,我是不會死的。」

  「你太焦慮了,我開一些藥給你。如果你能獲得適當的休息,等到他回來以後,可以試著和他談談,這是最好的辦法,或者,我建議你們一起到我這裡來。」

  醫生拍拍她的肩膀,給她打氣。

  「你不會有事的,許多人的遭遇和你一樣,別讓自己一直處在緊張狀態,提醒自己緊張於事無補,要耐心等待,時間會解決很多棘手的問題。」

  他給她開了藥,同時收了昂貴的費用。

  「記著,放鬆,休息,什麼都不便多想。」

  看在她一聲不哼付了錢,身影又是那麼苗條惹憐,他站起身目送她,交代她幾句。

  走出那幢大樓,她的感覺是,和進去之前的自己完全沒有兩樣!

  但是她必須去嘗試。

  廟宇、教堂、生命線、心理醫師,還有算命的。她的命盤算了又算,答案總說,她是孤鸞命,孤單到老……,也就是說,她和藍霞是沒有結果的!

  所以,什麼都沒有用!只是她像一個即將滅頂的人,連一片樹葉也不肯放棄……。

  她的漂亮跑車被她扔在路邊,當她打開車門,才發現被她遺忘在車內的行動電話正響個不停!而且是不知響了有多久!

  「喂!是銀夜姊嗎?不好了,藍霞姊回來了……。」

  小胡的聲音在那端嘶吼著。

  她欣喜如狂,又哭又笑地告訴他:

  「啊!她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這麼好的消息,你竟然說不好,你真淘氣……。」

  「不,銀夜姊,藍小姐生了病還撞了車,你快來呀!」

  「什麼?她撞了車?她在那裡?她在哪裡?你快說!快說!」

  她幾乎抓不住那個迷你式的折疊行動電話,失聲喊叫起來。

  「在醫院,仁愛醫院!我們都在這裡!」

  她摔了電話,顫抖地發動了引擎。跑車像是怒吼般絕塵奔去!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6-12-31 08:19:1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她張皇失措地衝進了急診室,拚了命地辨認那些七橫八豎躺在病床上的病患,但是沒有一個是藍霞。

  然後,她看見了一個整個頭部被紗布裹住的女人,便悲痛地朝那女人撲過去。

  再也沒有別人了!那個可能已經毀了容的傷患一定就是她心愛的藍霞。

  「喂!小姐,你要幹什麼?」

  眼看著她就要撲到那個女人身上,女人身旁看護著的男人急急擋住了她。

  「我……我……,她是誰?她是不是衛藍霞?」

  她語無倫次,連基本的判斷力都喪失了。即使那女人就是藍霞,圍繞在身邊的也不該是陌生人啊。

  男人以一種諒解的聲音告訴她:

  「小姐,她是我姑媽,我姑媽不叫衛藍霞。」

  「噢!」

  銀夜如釋重負,她是無法承受藍霞被毀容的,但旋即又抓住一個護士緊張地問:

  「小姐,請問你,衛藍霞在哪裡?時裝設計師衛藍霞,她非常有名的!請問她在哪裡?她不是被送到這裡來嗎?」

  「衛小姐嗎?有的,她已經被推走了!」

  護士小姐一副堅定的職業性冷靜和習以為常的樣子。

  「啊?推走了?」

  銀夜大驚失色。護士小姐的話使她反射式地聯想到太平間,因為任何人都無法親自走進太平間,既然藍霞是被「推走」,那麼鐵定是凶多吉少!

  她戴著墨鏡,但眾人都看得出來她已經急哭了。

  「她怎麼了?她死了嗎?」

  她歇斯底里地向護士小姐嘶吼著。人們用張有興味又具有同情心的表情望著這個美麗摩登的女人,覺得場景充滿了戲劇性。

  「她到病房去了。在十樓一00五室。小姐,你不要這麼緊張。」

  另一個護理站裡的小姐翻了翻資料,好心地告訴她。

  「啊?她沒死?謝謝你!小姐!謝謝你!」

  她的表情一下子又出現一百八十度的轉換,一副如獲大赦的樣子,真是讓觀眾欣賞得十分過癮。

  然而,她對所謂的觀眾是毫不在意的。她在人群的注目和鎂光燈、投射燈的環伺下呼吸的經驗太豐富了,她在意的,只是她的藍霞。

  搶著從電梯中擠出來,找到了一00五,她匆匆敲一下門便撞進去。

  原以為擠了滿滿一屋子人,工作室的人、醫生、護士,或許還有媒體記者……但是,病床上只躺著一個額頭上壓著冰枕的藍霞,此外什麼人也沒有。

  「你……?」

  銀夜綻出驚喜的笑容,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久久才又說:

  「你……你還好吧?你沒事吧?」

  藍霞用一對大眼睛望著她,表情只有促狹兩個字足以形容。她像個局外人般告訴銀夜:

  「我好好的,你不是看到了嗎?」

  「可是,他們說,不,小胡說,你撞了車,生了病,送來這裡急救……」

  銀夜捏著自己的手,一副想撲近過去卻又情怯的樣子,支支吾吾說明著。

  「是啊,我是撞了車,車爛了呀。我生病了,發高燒而已,現在躺在這裡,就是這麼一回事!你認為我必須要怎麼樣呢!」

  「可是,可是……」

  銀夜還是手足無措,又恍然大悟說:

  「人呢?他們為什麼沒有人留下來陪你?小胡呢?醫生呢?他們怎麼可以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

  藍霞不等聽完,乾脆告訴她:

  「全都被我轟走了!」

  「啊?你把醫生也趕走了!藍霞,你病得不輕呢,怎麼可以把醫生趕走?我去請一個特別護士來照顧你,再叫醫生來詳細檢查一下!你真的沒有任何外傷或內傷?你別和自己開玩笑。」

  「誰說我在和自己開玩笑?我酗酒又感染風寒,很可能肝已經開始在腐爛了,幾百萬個細菌正在我的胸腔裡面吃大餐呢!我不需要任何人來告訴我第二次!」

  「藍霞,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

  銀夜的眼淚已經淹了上來。

  「我?我做了什麼?」

  藍霞一副啼笑皆非,莫名其妙的表情。

  「酗酒!撞車!自暴自棄啊!你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這樣?」

  銀夜攤開手激動地問著罪,兩行熱淚掛在臉頰上。

  「自暴自棄?我從來不玩這一套!那是你的風格!我怎麼可能自暴自棄?真是笑話!我這叫樂極生悲!樂極生悲的意思你懂吧?」

  藍霞冷冷嘲諷著,臉上是壞壞的笑意,教銀夜看了只覺心碎!

  「別恨我!別怪我,別氣我!我知道你心裡的怨氣難消!我找你的麻煩,又拿西靖廣要脅你,你知道我是身不由己,我是不得已的,你總不會因為這些事情氣我一輩子吧?你要什麼時候才原諒我,讓我們回復到以前的日子,不再嘔氣、不再吵架?別再讓我看見你的酷樣!我求你!」

  銀夜淚流滿面,哀求她。

  「誰說我和誰嘔氣來著!我從來不會因為嘔氣去做任何事情!我說過,那不是我的風格!」

  「我不相信!你可以裝得很瀟灑,很酷,很不在乎去騙別人,但是你騙不了我!我不相信你和靖哥沒有一點感情,更不相信我去找他你可以完全不在乎!你生氣了,你恨我,也恨他,因為我告訴你我要和他上床,所以你去酗酒、撞車,故意摧殘自己!」

  「好了,夠了,你說這一大串,是不是為了要告訴我,你已經和西靖廣上了床?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到,而且使他非常入迷!」

  銀夜聽了痛哭起來,掩著臉嗚咽地回答:

  「藍霞,原諒我!我一直在等你回來,向你懺悔、向你告罪!我的確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

  「哦?是嗎?那我真該恭喜你向自己挑戰成功!你征服了西靖廣,打垮了我,應該充滿了成就感才對!」

  藍霞再也難掩心中悲憤,悻悻地嘲罵著,並且拿下額頭上的冰袋,把它拋得遠遠的。她的雙頰因發燒而透著濃艷的兩抹桃紅。

  「不要這樣,藍霞,我求你不要這樣說!我一點點快感都沒有,只覺得自己好髒好髒,全身灌滿了罪惡!我,我簡直快活不下去了,剛剛還去找了心理醫生──。」

  「去找心理醫生?你應該到健身方去KEEPFIT才對!要是變醜了,怎麼去迷倒男人,顛倒眾生呢?」

  藍霞用打量怪物的眼光打量著她。

  「夠了!夠了!藍霞,我在心理醫生那裡已經受夠了屈辱、喪盡了尊嚴,你不用再侮辱我!這是我咎由自取,我自找的!」

  銀夜掩著臉泣不成聲,藍霞餘怒未消,還是消遣她道:

  「你太漂亮了,心理醫生情不自禁對你性騷擾是不是?你應該為自己的魅力感到得意才對,怎麼會喪盡尊嚴,受盡屈辱呢?」

  「隨便你怎麼羞辱我都沒關係!只要你知道,我在懺悔、我在受罪,我想向每一個人坦告我的過錯,然後奢望其中一個人拍拍我的肩膀,告訴我他同情我,也告訴我,那個令我負疚的人會原諒我!藍霞,原諒我!我真的是好愛你,真的是怕失去你才會這樣!請你原諒我!」

  哭訴著的當兒,銀夜在悲情難抑中跪了下來,涕泗交流地哀求著。

  藍霞心軟了。

  她知道,她再也無法硬著心腸看著銀夜自責下去,她掀開了被,下了床走向銀夜,把她扶了起來,告訴她:

  「好啦,事情沒有這麼嚴重,看你認真得這個樣子,像世界末日似的!」

  銀夜揮身發軟,癱著不肯站起來。她認為藍霞可不是真的已經原諒她了。

  「不,你會記住這件事情一輩子,你會看不起我一輩子!我收不回我犯下的過錯,我已經造成不能回頭的千古恨了!我該死!」

  「我的記性沒那麼好,你放心!何況,你和西靖廣上床又關我什麼事呢?他也和別的女人上床,誰該來批判這些事?再說,我也和別的男人上床,沒有任何人管得了我!對不對?」

  「可是,可是我知道他還是愛你的!你們也是有感情的!我不應該侵犯你們!」

  「感情算什麼?一斤值幾毛錢?你能站起來吧,我告訴你一件事!」

  她用力去拉動銀夜,把她扶到床邊,兩人並肩相對坐在床沿。

  藍霞把整盒面紙都遞給了銀夜,看她慎重其事的模樣,銀夜這才動手擦乾淨自己的臉,停止啜泣問道:

  「你要告訴我什麼事?」

  藍霞深呼吸了一下,笑笑才說:

  「你應該看得出來,我是可以把性愛和感情分開來處理的人,說得更坦白一點,我的性愛可以沒有一絲一毫感情的成分,有的時候,甚至可以不理會感情,而只需要性愛!性愛是人的原欲,而感情是束縛,我很怕被束縛,你瞭解吧?我不能忍受任何人企圖用感情、依賴或者佔有來束縛我!西靖廣、你,其他任何人,都是一樣的!」

  「海邊那個男人,也一樣嗎?」

  銀夜抬起淚漬猶濕的眼睛,軟弱又不安地問她。

  「當然一樣。一個有了未婚妻的男人,會對我這種輕易和男人上床的女人動情嗎?」

  藍霞訕訕自諷,臉上掠過一抹落寞。

  「可是,你為什麼酗酒!你從來不會出事的,你不能否認,發生在你周圍的事情一點也不曾影響到你!你不恨我?不恨靖哥?也不愛那個男孩子?不嫉妒那個男孩子的未婚妻?難道不是這些錯綜複雜的情緒造成你的失控?」

  「好啦好啦,我不想再聽你解剖我!」

  藍霞不耐地打斷她,隨即不忍又緩下語氣對她說:

  「你倒是讓我很意外、很震撼!我向來還不知道你也心思細膩到可以去當一個心理醫生!只是,我厭惡自己的靈魂和內心被人解剖得血淋淋!你替驕傲的衛藍霞保留一點尊嚴好嗎?」

  銀夜聽得出來,藍霞似乎真的釋懷了,這才反而愛嬌地抱住她,把下巴和臉頰貼住她的,告訴她:

  「你真的不怪我?也不怪靖哥?」

  「不怪!」

  藍霞立即回答。

  「真的?那靖哥呢?他怎麼沒來看你?是不是……又被你轟出去了?」

  銀夜想到西靖廣,又神經質地坐直了起來,緊張地問。

  「他來不來有那麼重要嗎?」

  「有!有的!藍霞,你不知道,我很痛苦,我不希望你們之間有裂痕。」

  銀夜又沮喪起來,喃喃自責。

  「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就算扯平了,什麼也沒有發生過。這樣你可以安心了吧?」

  藍霞拍拍她的肩膀,摸觸她瘦削的骨骼,不禁心中一片疼憐與傷感。

  銀夜得到了撫慰,不禁又傷心落淚,伏在藍霞身上哀哭訴道:

  「藍霞,我需要你,我甚至可以為你死!除了靖哥我可以百般忍受,但我求你不要再有其他的人,千萬不要!你不要怪靖哥,我叫他來看你,向你賠不是!我可以跪下來求他,告訴他你根本沒有什麼陽光男孩,那一切都是假的!不要離棄我!藍霞……」

  她的熱淚沾上了藍霞火燙的臉,她的身子像蛇或蛟一般纏裹著藍霞的身體。

  藍霞閉上了眼睛。

  她的心頭熾熱難當,就彷彿難逃世間千種愛慾糾纏帶給她的,烈火焚身的浩劫。

  西靖廣神情落寞地坐在他的大辦公室內,望著落地窗外的灰色建築叢林發呆。

  屋宇如海,落寞的心情在相映之下更顯寂寥。

  滄海之一栗而已,形體渺小,煩惱卻是無邊無際。

  人,基本上是可悲可憫的,在靈魂的無始的漂泊中,偶爾寄生於人間,寄生於一個脆弱的軀殼,而這個小小的軀殼卻充塞了滿滿的情慾,教人一生一世都為它喜、為它悲、為它哭、為它笑、為它寄望,也為它絕望,教靈魂得不了片刻的安息……。

  前一天晚上,他就得知藍霞住院的消息,而通報這個消息給他的,就是銀夜。

  自從在藍霞的別墅內和銀夜有了突破性的親密性接觸,他才恍然明白,他,銀夜和藍霞之間過去單純的、慣性的依附關係已經造成了無法回復的劇烈質變!他知道他再也無法用過去那種純淨、純粹的心情去面對這兩個女人!

  所以,當銀夜打電話給他,叫他去探望藍霞時,他簡直是不知所措。

  在此之前,他和銀夜像細菌的抗生素一樣彼此迴避著。

  「靖哥,我……我有事情不得不告訴你……」

  銀夜顯然有著和他一樣的心境,用很不自然的聲調開口和他說話。

  他用男人坦然、磊落的聲調掩飾了他的尷尬,告訴她:

  「什麼事?我在聽著。」

  「藍霞回來了。她喝了很多酒,著了風寒,車子也撞壞了,現在躺在醫院裡……。你打算什麼時候去看她呢?」

  銀夜用諂媚和哀乞的語氣對他說。

  「呃……沒有很嚴重吧?她……人是不是還清醒著?」

  靖廣壓抑著震驚和焦慮,直逼重點問她,只要知道重點,他就放心了。

  「她還好,我們談了很多……。靖哥,你來看她吧!我會在你到達以前離開醫院。」

  「……我,可能一時走不開。」

  西靖廣推諉著。

  銀夜知道他的心理,安撫說道:

  「靖哥,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那件事都怪我不好,我已經向藍霞懺悔了,她也原諒了我,她不會怪你的。」

  「什麼?你向藍霞懺悔?」

  靖廣大驚,想不到銀夜會如此軟弱、反覆。

  「我不能不向她告罪!不能不向她坦白!否則我只有死路一條!」

  銀夜在電話另一頭吶喊。

  靖廣無奈又頹喪地責怪道:

  「銀夜!你根本不需要這樣做!你太傻了!你以為她會領情,會被你的坦白告罪感動而收斂她的行為?你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些!」

  「我一定要告訴她!我不能欺瞞她!背叛她!靖哥,你放心,她答應我把所有的事一筆勾銷,就當做什麼也沒發生……所以,你來看她好嗎?她一定在期待你來!」

  「是嗎?你這麼肯定?這麼相信她的話?」

  「當然!我知道她還是愛你的!相信我,靖哥,我對你說過的陽光男孩的事,是被我加油添醋,誇大渲染的!既使有,也只是逢場作戲,根本不是真的!讓我們全都把那些事情忘得乾乾淨淨,好嗎?靖哥,算我求你!你來看她,帶著她最喜歡的白玫瑰和體貼的笑容來看她,好嗎?」

  「銀夜,你……,我真的被你搞得六神無主!」

  他沒有答應她,在她糾纏不休的哀求中掛斷了電話。

  終究,他沒有帶著白色的玫瑰和溫存的笑容去探望藍霞。

  一切都質變了。他很痛苦,痛苦於一念之差中將三人的和諧關係盡毀,他雖然不是一個情聖或完美的男人,但是,一種美好關係的破滅損毀真是令他英雄氣短!

  正在愁緒輾轉中,秘書敲了門進來,請示他道:

  「董事長,東京那邊打電話過來要確認,我們這邊有幾個名額過去參加丸增公司的ACOLOR的圖樣設計成品展示會?」

  「什麼時候開始?行程有幾天?」

  靖廣問。

  「下個月初三,有六天的活動。董事長,藍小姐那邊可能有幾個名額吧?」

  秘書看西靖廣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盡責地提醒他。大家都知道,藍霞最喜歡看布料展覽,沒有一次是會錯過的。

  「過兩天再確定可以吧?到時候再提醒我。」

  靖廣心煩意亂,對於必須牽扯到藍霞的一切事務,似乎都讓他難以決斷而只想迴避。

  「是,董事長。」

  秘書討好未成,有點訕然,卻又欲語還休。

  「還有什麼事?」

  靖廣捺著性子問她。

  「報告董事長,外面有一個年輕人磨著不肯走,說要見董事長,我們不敢放他進來……」

  「什麼樣的人?像是同業嗎?你們連這點都看不出來?」

  靖廣眉頭皺了起來。

  「他不肯明說他是誰,只是一對眼睛像探照燈一樣到處打轉,倒像是一個在現場搜證的偵探似的,可是又不像是一個SPY,看起來也不像一個壞人。」

  秘書竭盡所能地形容,又怕惹惱了情緒不佳的老闆。

  「好啦!把人帶進來,讓我看看什麼三頭六臂的人,可以讓你們這一整間大辦公室的人一個個都束手無策!」

  西靖廣揮揮手,命令秘書把人帶進來。

  一個很年輕,有著明媚的青春氣息,健康結實的男人走了進來,他身上所洋溢煥發的特質是西靖廣也曾經有過的而現今已消失無存,一種令中年男人慨歎,用再多事業成就和金錢權勢也買不到的──青春活力和健朗。

  他們彼此用防禦和試探的眼光對望了幾秒鐘,然後由男孩率先開口問道:

  「你就是西靖廣先生?」

  「我是!」

  西靖廣傲然回答,努力撐持出一個中年男人在年少男孩面前應有的優越與威嚴。

  「你呢?到本公司來,有何貴幹?」

  靖廣眼見男孩有著相當警戒及保留的態度,先發制人又問。

  「我,我姓袁,想向西先生打聽一個人。」

  男孩很謹慎,幾乎是步步為營。

  「打聽什麼人?是我公司的人嗎?」

  靖廣猜不透姓袁的人何以必須如此戒慎恐懼,因此撩撥起了相當的好奇。怎知男孩竟說:

  「很抱歉,我不能確定……」

  「你不能確定?那麼為什麼要找上我?你要找的人,叫什麼名字?」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袁偉風尷尬地回答,覺得自己的確十分滑稽可笑。

  「年輕人,你該不是上門來開玩笑的吧?剛才我的秘書來告訴我,你一直在我的公司裡面探頭探腦!請你告訴我,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我真的是來找一個人,一個……女人!」

  袁偉風的如履薄冰不是沒有道理的,他不知道花紗和西靖廣或其他任何人的真正關係,所以他不想在真相未明之前給她製造無謂的麻煩或困擾。

  「一個女人!一個或許可以在我的公司裡找到的,你不知道她名字的女人?」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6-12-31 08:19:39 |只看該作者
  西靖廣摩挲著自己的下巴,像一個哲學家似地思索著,並且牢牢地以困惑的眼光盯著站在眼前的年輕男人。

  袁偉風倒不介意這種嘲諷,反而堅定地重複說道:

  「是的,西靖廣先生!我要找的是一個可能在你的公司裡面而我不知道她姓名的小姐!」

  靖廣忍住突兀的笑意,故作一臉嚴肅道:

  「那麼,你搜尋的結果到目前為止是零囉?」

  「的確是!所以我不得不闖進來打擾你,這是最後不得已的辦法!」

  「聽你的口氣,好像你並不願意見到我?」

  西靖廣皺著眉,板著臉反問。

  「並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願在情況未明的狀態下,給不必要的人帶來無謂的困擾!」

  偉風認真地解釋著。然而他的一番慎重,反而讓西靖廣解釋成了心虛的保留和曖昧的掩飾。

  「袁先生,如果你再不能明確讓我知道你走進我辦公室的目的,我便沒有更多的時間在這裡和你玩打啞謎的遊戲!」

  西靖廣使用了更慎重的警告語。

  「很抱歉!西先生,我只是想找到一個我掛念的人而求助無門,我盡一切努力來形容她,她留著一頭長鬈發,總是穿著洋裝,開著白色吉普車,她非常美麗,看起來只有二十歲,但實際上心智十分成熟……」

  西靖廣聽了只是搖頭,冷漠地說:

  「年輕人,我想你並沒有說出問題的重點!你只要告訴我,為什麼你認為你可以在我這裡找到那個女人!這才是通往答案的路徑!」

  「這……」

  偉風猶豫著,還是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是小鎮上成衣廠的老闆告訴我的!貴公司在北部海濱小鎮的加工廠,西先生不會不知道吧?要是需要說得更明確一點,就是為衛藍霞品牌加工的工廠,我在那裡看過作業的現場!那個老闆告訴我,西先生曾和那位小姐一起去視察過,所以,我認為在你這裡可以打聽到那位小姐的下落!她就是我要找的人!」

  偉風陳述的既迫切又急促,臉上並滿溢著焦慮的情感。

  西靖廣聽完真是如青天霹靂!

  他完完全全明白了,眼前男孩所拚命描摹、拚命尋找的人是藍霞!那麼,他閃電一樣的聯想便是:眼前的年輕男人也就是銀夜口中的陽光男孩!前一天晚上,銀夜還口口聲聲為藍霞辯說那只是子虛烏有或者逢場作戲,然而,現在,那個陽光男孩竟一臉迫切找上門來,戒慎恐懼,小心翼翼地在問自己打聽藍霞的下落!

  他的血霎時像沙漏般從身體內竄流了出去!一種徹底失血的感受!一種被倒掛、抽乾、壓碎的感覺!

  但是,他盡量放鬆他的臉面神經,冷靜地告訴眼前的情敵道:

  「你這一些提示相當有用!我的確帶過一些有關的人去過那個地方。我的助理、秘書、合夥人,還有我的設計師。」

  偉風一等他講完便急切問說:

  「那就對了!她一定就是這些人當中的一個!西先生,請你幫我找到她,我會十分感激你!」

  西靖廣露出陰沉詭譎的笑容說道:

  「年輕人,你顯得這麼高興又亢奮也未免太放浪輕率了吧?如果這些人裡面有我的太太、情人或女朋友,你這樣迫切要找她,豈不是對我大大地不敬?嚴重地侮辱了我?我看你剛才一直都很小心,怎麼到了節骨眼上反而大意失控了呢?」

  「啊?」

  偉風愣了一下,隨即又道:

  「我沒想到西先生會這樣想!看來是我失態了,無論如何請不要誤會,我找上門來,完全是一番好意!只不過,在我沒見到她或者沒能確定必要人際關係以前,我必須謹慎一些!」

  「袁先生,你放心!我和你要找的人並沒有任何特殊關係,你更不必擔心我會因為你的出現而造成任何誤會!」

  「那麼,你是不是願意幫助我,讓我見到她?」

  偉風露出了純真無邪又滿含希望的笑容。

  「我可以做得到!」

  靖廣點著頭,露著笑意的神態其實是另含深意。

  「我先謝謝你!西先生!」

  「你可以先離開這裡,兩個小時後再打電話給我,讓我來安排。」

  「謝謝!那麼,我先告退了!」

  偉風恭敬又快樂地退到門口,才轉身離開。

  靖廣頹然把身子靠向椅背,石膏像一般靜止在那裡。

  時間彷彿凝固在他的周圍,他聽不見世上的任何聲音。

  然後,他拿起了電話。

  偉風懷著期待又忐忑的心情,走進那座豪華宅邸的大廳。

  舉凡一座豪華宅邸的大廳應有的陳設裝飾,它應有盡有,一應俱全,但是,它還有更多更多的一種東西,冷冷的空氣,還有,空洞。

  它沒有人氣,就像一座豪華的冷宮。

  這就是花紗的家?

  也許是吧,又也許不是。花紗的人格特質中有很強烈的冷靜,但並不是空洞。然而她是無法捉摸的,她的靈魂深不見底,令他無從揣測。

  他吐出一口氣,在心裡告訴自己,何必胡思亂想呢?伊人很快就會出現在眼前,他應該做的是,把眼睛擦亮。那一天,她負醉一別,抱病而去的倩影令他刻骨難忘,她深鎖在眉目之間的輕愁與悒鬱,她的強顏放浪與難解的心事令他夢魂牽掛……如果此生真的不能再看見她,將會是一個永難填平的遺憾!

  他在漫思遐想中聽見樓梯上有人走了下來。他的心跳加速,覺得渾身熱血又加高了溫度,她,花紗,終於要再度走進他的瞳仁之中……。

  下樓來出現她眼前的女子十分美麗,簡直美麗得令人要痛苦地到處嚎叫!她令人驚艷到心痛,可是,她卻不是花紗,而是另一個他感到眼熟的女人!

  他從來沒有這麼迷惑過!

  為什麼她是如此眼熟?他並不認識她!而她也不是花紗?

  他簡直要精神錯亂了!艱難地嚥了一口口水,他盯著那個女人窘困地說:

  「小姐,西先生安排我來這裡見一個人,我想我也需要你的幫助!」

  他懇切地哀求她,認為她是花紗的親友或家人。

  「見一個人?你要見哪一個人啊?」

  銀夜故意輕佻笑問,掩藏著內心澎湃洶湧的恨意與妒意。她存了心要好好作弄他。

  偉風答不上來,笨拙地說:

  「西先生知道那個人。小姐,我想你一定也是知道的,抱歉我無法說出她的名字。」

  「你無法說出她的名字?」

  銀夜像一隻獵犬般慢慢繞在偉風身邊打轉,打量他,像在看一座剛刻好的藝術品似地,又用嘲謔的口吻說道:

  「你不如直說,你根本不知道她的名字!時代真是愈來愈進化了?你可以不知道一個人的名字,卻不可以不為她瘋狂顛倒!愛情的魔力真是太偉大了!可以驅使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為它出生入死,在所不辭,真是太令人感動了!」

  「小姐,我可以忍受你的嘲訕,因為我還得期待從你這裡得到協助!西先生讓我到這裡來,總不至於只為了捉弄我吧?」

  偉風挺著胸,忍住氣惱反問。

  銀夜雙眉一挑,做出一個詫異的表情,用誇張的聲調告訴他:

  「咦?你怎麼這樣肯定西先生沒有這個用意?年輕人,如果你知道西先生和你那個「她」的關係,你就不會這麼說話了!」

  偉風臉色一變,訝然問道:

  「你是說,西先生和她之間的確有不平常的關係?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

  「親密愛人的關係!你聽清楚了吧?」

  她大聲告訴他,望著他臉色轉白,又獰惡地加了一句:

  「我再告訴你,她的親密愛人不止西先生一個,所以,你可得要提高警覺,非常、非常小心才好!」

  偉風真的被嚇著了,驚惶不迭地辯解道:

  「我和她只是朋友而已!一切誤會都是不必要的!只是在她離開時,我發現她有些不妥,所以想來瞭解她的狀況,就是這樣而已!」

  「是嗎?我以為你也是她的親密愛人之一呢?萬一各路好漢都撞在一起,事情可就愈鬧愈大了!」

  銀夜故意曖昧地說。

  果然偉風上急問道:

  「她出了什麼事了?她還好吧?」

  「我不會這麼輕易告訴你,除非你和我合作,好好聽我的話,等到我高興了,也許我會告訴你一些些!」

  銀夜風騷地點燃了菸,慢條斯理地吞雲吐霧起來。

  「你要我怎樣合作?怎樣聽你的?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偉風忍住火氣說道。

  銀夜失笑起來,睨著他說:

  「這是你的老毛病,不是嗎?再說,你連姑娘我都不知道,也未免太孤陋寡聞了!」

  「說真話,我覺得你很面熟,也許你是一個公眾人物吧!我相信再不要幾分鐘,我就可以想起來在哪裡見過你!」

  「你確定沒有和我一起上過床?我也是一個沒有名字的女人!」

  她不懷好意地諷刺他。

  至此,他至少明白了她和西靖廣一樣,同樣和花紗之間有非比尋常的關係,他知道她是同一個暴風圈裡的人,否則她沒有必要接下西靖廣的棒子繼續留難他、作弄他。

  「小姐,我不想再和你打啞謎了!如果你再不能幫助我見到她,我不會在這裡耗下去!」

  他提出了最後通牒。

  「好哇!悉聽尊便!不過,我保證你離開了這裡就再也打聽不到有關她的片語隻字,而你帶給她的麻煩可卻是無窮無盡的!除了我,沒有人能幫得了你!你愛信不信,隨你的意!」

  銀夜彈彈菸灰,倨傲地瞞著他。

  偉風只僵持了兩秒鐘便投降了,他放鬆了渾身緊繃的肌肉,軟化笑道:

  「好,我投降了,我和你合作,聽你的,因為,第一,我想見到她,不願意半途打退堂鼓。第二,我對故弄玄虛的事情有興趣,我想知道你們葫蘆裡面賣的是什麼藥!所以,我願意妥協,聽你的!現在你說,要我怎麼辦!」

  說著,他索性蹺起二郎腿在大沙發上坐下來,好整以暇等待對方出招。

  銀夜只是問他:

  「你,很愛她?」

  「不能說是愛,但是,對她,我有感情給了她。」

  「哦?沒有愛,有感情?這個說法還真新鮮!真高尚!」

  她一臉不屑,哼哼唧唧。

  「我不要求你認同。人其實很複雜,想通了這一點,什麼事都可以理解,可以接受!一個很簡單的事情,可以有很複雜的解釋,一個很複雜的問題,可以有很簡單的答案!人生的真味,就是在簡單與複雜之間游離體味和頓悟!我感覺得出來,你不是那種喜歡把事情弄得很複雜的人,所以你可能有很多煩惱!」

  「你說對了!對我來說,不是愛就是恨!再簡單不過!沒有什麼曲折迂迴的路好走!」

  「既然這樣,讓我見她為什麼變得這麼神秘複雜?這不合乎你的思考邏輯!也不是你的風格!」

  「你不懂!因為這裡面有最簡單、最純粹的愛與恨!現在,你一五一十老老實實告訴我,你是誰?你和她做了什麼事?如果你是坦然的,把一切都說出來。」

  「這是你的條件?」

  「只是條件之一。」

  她冷冷地、訕訕地回答。

  「好吧。我可以讓你知道,我叫做袁偉風,出差到海邊邂逅了一個不知名的美麗女子,我們做愛,彼此取悅,然後分開。但是當她再度出現,我發現她背負著痛苦和煩惱,所以,我想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以及她是否安然無恙,就是如此而已。」

  「的確是一個很簡單的故事。不過,你怎麼能夠確定,她不是因為你而背負著痛苦和煩惱!你怎麼知道,她不是因為你而起了風波?你怎麼知道,她並沒有愛上你?」

  她咄咄地問他,同時慣性地變換著職業性的曼妙姿勢,在他面前轉身、停格、走動。

  忽然,他看見她某個角度的姿容,靈光一閃,答非所問失聲叫道:

  「我想起來了!你是衛藍霞服飾海報上那個模特兒!我認識你!」

  「衛藍霞!你也知道「衛藍霞」這三個字?」

  她的臉倏然變色,又是嫉憤又是驚詑又是鄙夷地反問。

  「當然知道!甚至,我的未婚妻就是她的崇拜者!怎麼,難道你不認同你的設計師?」

  「設計師?設計師有什麼了不起?簡單扼要的說,設計師就和記者那種人一樣,他們在同一個地方喝咖啡,同一家餐館吃飯,混在同一個地方,所以有同樣的點子,寫出同樣的新聞、設計出同樣的衣服,設計師只是在玩弄你們、欺騙你們的感情,你們卻把他當愛神來崇拜!事實上,你根本不知道設計師是什麼東西!衛藍霞又是什麼東西!可憐啊,袁偉風,你確確實實是一無所知!」

  「我不需要知道任何一個設計師或者衛藍霞的任何事情!我可不是他們的崇拜者!」

  「剛才說你的未婚妻是衛藍霞的崇拜者不是嗎?那麼你為什麼不替她打抱不平?」

  銀夜陰笑著,寓意曖昧而深刻。

  「這不關我的事。她們對時裝設計師的崇拜像鐵石一般堅貞不搖,旁人很難去摧毀。」

  「是嗎?也許有一天她會對衛藍霞恨之入骨!」

  她的臉色和語氣同樣陰沉詭譎到極點。

  「算了,我們不必再談什麼衛藍霞。請你告訴我,還需要怎樣我才能看見她?」

  「她?你說的是哪個她?」

  銀夜冷不防嚇了一跳,以為他已窺破天機。

  「那個不知名的她。」

  偉風自嘲地回答。

  銀夜鬆了一口氣,又回復張狂的態度說道:

  「接下來的條件是,你乖乖待在這個房間裡和我共同生活,不許離開。」

  「你……簡直是惡作劇嘛!」

  他苦笑又憤怒地抗議。

  「我覺得很好玩!難道你不覺得?人生很乏味,能玩點刺激的遊戲不也挺好?」

  她狐媚地睨他一眼,輕移蓮步走上樓梯,又回眸對他說:

  「乖乖待著,別亂跑。嗯?我會很快回來的!」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16-12-31 08:20:1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她所謂的很快,是隔了三十個小時之後,他見到她之後的第二天入夜。

  她遣人送給他佳餚美酒,此時,除了慢慢的等待,其餘一概沒有。當然也沒有花紗的影。

  為了自己宣稱的兩個理由,他忍受失去自由,等待答案的無聊和痛苦。

  一個天方夜譚般的邂逅,天方夜譚般的花紗,牽引出一個天方夜譚的奇遇與謎題。

  人生原本乏味,奇遇不可求。

  在等待中,他更堅持尋找答案,等待真相的出現。

  在三十個小時的考驗中,他唯一做的事除了等待之外,只有最簡單、基本的吃喝,或者上洗手間。

  現在,他決定到那間充滿女人味的粉紅色浴室裡去淋浴一番,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開始發臭了。也只有在水幕的沖滌下他才能完完全全地渾然忘我。同時,完完全全地渾然忘了等待的負擔,渾然忘了所有的警戒和危機感。

  所以,當他只是穿著內褲,用一條浴巾邊擦著濕漉漉的頭髮走出浴室的時候,看見銀夜竟然好端端地站在留宿他的客房內等著他,看著他走進來的樣子,他真是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嗨,好久不見,陽光男孩。」

  她用她一貫狐媚又詭異的表情和體態打量他,面對他,眼光在他身上的每一個地方掃射,包括他的腹部以下。

  他無暇去理會她怎麼稱呼他,或者對他說些什麼,只想在最迅速的狀況下找到他的襯衫和牛仔褲。他原來把它們擺在床邊的,但是現在它們都消失了。

  「不用找了,你的衣服上面有很多結晶的鹽粒,我叫人把它們丟進洗衣機裡去了。在它們再回到你的身上之前,你何不讓你的細胞盡情地RELAX幾十分鐘?嗯?」

  她頑謔地告訴他,欣賞他手臂上、腿上濃密又均勻的體毛。

  「呃……我……我覺得你的惡作劇太過火了,你沒有權利叫一個陌生的男人在毫無防備的狀況下出醜!你……」

  偉風忍住怒氣,下意識想用浴巾圍住自己的腹部,卻又怕因而喪失男兒氣概,只有不知如何是好地咕噥著,抗議著。

  「你的身材很棒,怎麼會是出醜?放開一點,陽光男孩!身體這麼一回事,男的、女的,我可看多了!我是一個模特兒,難道你連這一點概念都記不住?」

  她這麼說著的同時,他才看見她穿著恰恰合身的及踝細絲罩袍,整個身材曲線顯露無遺,而且似乎除了那一層緊貼肌膚的薄絲之外,裡面什麼也沒有。

  他意識到她的意圖,神經中樞向全面下達了警戒訊號。

  他停止了擦拭頭髮的動作,索性直截了當問她:

  「我還需要經過什麼儀式,通過什麼程序,才能見到她?」

  她壞壞地撇撇嘴、聳聳肩,告訴他:

  「我沒辦法給你答案,因為連我自己也沒有完整的概念!這樣說吧,看你能給我什麼靈感!如果你能表現得使我滿意,也許我可以見好就收!」

  「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要花這麼多精神力氣和時間來和我玩這個無聊又荒誕的遊戲?」

  「哦?你覺得我無聊又荒誕嗎?那麼她呢?為什麼她那麼吸引你,可以讓你窮追不捨?難道你不認為,我和她同樣喜歡故作神秘,都是一路貨?為什麼你就喜歡她那一套,而卻不願意和我玩呢?我和她差這麼多嗎?」

  「小姐,如果你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我對待你的方式也是同一個樣子,我們素不相識,我不能接受你過度的戲弄!」

  偉風用力扯起一張薄毯裹住自己,那個動作簡直就像在洩憤一樣!

  「別動怒啊,鐵錚錚的男子漢,我知道你是很有耐心的,我只要求你用對待「她」的耐心的千分之一對待我,你就可以予取予求了!你要做到這些並不困難的,但是如果你不肯,你可也就什麼都別想知道!事情就是這麼簡單,嗯?」

  「要我配合很容易,你先把她的名字告訴我!」

  他怒氣沖沖命令她。

  「這萬萬不可!讓你知道她是誰,我豈不就沒有籌碼了?這不是開玩笑嗎?」

  她裝腔作勢說著,並向他走近來,又對他講:

  「我看你快要發脾氣了,還是透露一點訊息給你吧。她,和我,關係非常親密。所以,你想見到她,必須看我的臉色,等我高興,懂不懂?你千萬不可以得罪我,惹我發火,懂不懂?」

  「我認為你是西靖廣指使來對付我的,她是他的女人,不是嗎?」

  「你很聰明!在這三十個鐘頭的時間裡,你總算想通了一些狀況,沒有白白浪費掉!不過,你只猜對了一半,永遠猜不透完整的答案!告訴我,你對在外面邂逅的女人都是這麼窮追不捨嗎?」

  她已經貼近到了他面前,一對漂亮勾魂的眼睛直盯著他碩健的、裸露著的胸脯。

  「你的問題來了,答案卻少得不成比例!」

  他警戒著,冷冷地對她說。

  「你真健美,頭髮還滴著水呢,真性感!難怪她對你那麼著迷,著迷到可以把原有的生活空間裡的一切都想推翻掉、否定掉!」

  說著,她伸出細細的手指去梳弄他手臂上的汗毛,又道:

  「我得去看看你把我的浴室弄成什麼樣子了!也許所有的按鈕和開關都因為不能適應男人的氣味而失靈了呢!」

  她最後一次搔刮了一下他的手毛之後,扭擺著身體朝浴室走去。

  他預想著她的圖謀和媚術,認為她可能包著一條浴巾而裡面全裸地走出來。

  然而,她還是穿著她的緊身罩袍走回來,只不過,那件罩袍幾乎完全打濕了,像一層透明的膜貼在她身上,撩人的三點地帶清晰而突顯地展露在他眼前。

  她一步一步,扭著腰枝,赤著腳,朝他走來,頭髮上、鼻尖上滴著水。

  「你真的把我的浴室搞得一塌糊塗了,這樣弄得我渾身濕答答的,你怎麼收拾?」

  她用鼻音呻吟,用手揉搓著自己的乳房。

  「和我做愛,盡你所能,她嘗過的,我也要試試滋味!」

  她像說夢話一樣把身體倒向他,貼向他,他用堅硬的手臂擋住他和她的小腹之間。

  「咦?你怕什麼?」

  她失笑起來,仰臉撒嬌道:

  「她會的,我也會,她能的,我也能!難道你不相信?我連西靖廣都征服了,你要不要親自去問問他?」

  「原來……原來你和她是對手?是情敵?」

  偉風如夢初醒地低吼。

  「你真愛亂猜,更愛瞎掰!陽光男孩,我不是告訴過你,你永遠至多只能猜對一半!別白費心思了,還是留下你所有的力氣和我做愛!」

  她把他的手抓到自己的小腹下面,呢喃著催促他:

  「她叫我多嘗嘗男人的甜頭,當然一定也很樂意讓我分享你的滋味!她一向都這麼大方的!怎麼,你難道還想為她守貞嗎?」

  「這也是你讓我見她的條件?還是,這是你傷害她的手段?你在向她挑釁,你是她的對手,是不是?」

  他扳開她的手,厲聲地問她。

  她還是像大蟒蛇一樣地捆住他,告訴他:

  「就算是吧,那又怎樣?如果你和我做愛,我就放過她!不然,她受到的懲罰是無止無盡的!誰叫她欺騙我、背叛我!」

  她仰著春心蕩漾的美麗臉孔望著她,眼中卻浮現著哀淒與怨毒。

  「你!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一定是一個瘋子!一個瘋子!」

  他竟然無法剝離她的纏繞,只能陡然地哀號著。

  「來呀,用你的小腹頂著我的小腹,保證讓你比死還快活的飄飄欲仙!我要像吃掉西靖廣一樣吃掉你,打垮她!懲罰她!她可以隨心所欲和每一個男人做愛,我也能!我也能!哈哈哈!」

  她狂浪大笑,把熱氣吹在他臉上:

  「起來啊!陽光男孩!你怎麼不起來?我也是百分之百的女人!你起來,我就放過她!我就勝利了!我就勝利了!」

  「你休想,你這個來路不明的瘋女人!你休想利用我來傷害她!我不准任何人傷害她、對付她。」

  他嘶吼著,終於也狠下心用力把她扣死在他腰上的雙手剝開,她的手肘上浮出了殷紅的瘀痕。

  「好!好!袁偉風,你真是情真意切、忠貞不渝、一往情深而又死心塌地!」

  她被他推倒著倚靠在牆邊喘息,向他伸長食指叫罵:

  「你護著她、疼著她是吧?我看你真的能怎樣護她、疼她,聽清楚了,她現在撞了車又得了肺炎和肝炎,而且正因為背叛和欺騙的罪名而接受懲罰,你是不是還想替她加點料,讓她更痛快一些?」

  「你想怎麼樣,不放過她的人是那個姓西前,對不對?你馬上替我警告他,叫他放了花紗,不然我對他不客氣!」

  偉風憤怒大吼。

  「花紗?原來你給她取了這麼一個詩情畫意的小名,真是纏綿悱惻又溫存浪漫透了!」

  銀夜咬牙切齒恨道,又說:

  「你也給我聽清楚,袁偉風!你不用去找西靖廣,除非你想讓你的花紗丟人現眼,任何輕舉妄動的受害者都是你的花紗,而不是任何人,你聽明白了吧?」

  她緩緩站直了身子,蛇蠍一般又睨著他,回道:

  「現在,你說,你肯不肯和我做愛?」

  「你瘋了,你只是一個不可理喻、莫名其妙的瘋子!」

  他齜牙咧嘴地罵著回答她。

  她哈哈大笑起來,然後說:

  「很不幸,袁偉風,即使是一個瘋子,有時候你也不得不和她談條件,誰教你侵犯了那個瘋子,惹惱了那個瘋子,瘋子是很可怕的,你千記萬記不要激怒她!」

  「小姐,我懇求你,不要找她的麻煩,放過她,行嗎?」

  偉風畏忌著她的恫嚇,因為她看來真的是幾近瘋狂了,只有放下身段來哀求她。

  「行,當然行,只要你和我做愛。」

  她頑固地瞪著他回答道。

  「我不能答應,你以為我是男妓,可以把身體和靈魂、尊嚴都一起賣給你?」

  他昂然拒絕。

  「好。那麼你發誓不再找她,不再見她。」

  她吸口氣讓了步。

  「可以,我只要再見她一面,永遠不再找她。」

  「一次也不准,我要你永遠永遠不再見她!」

  她失聲大喊。

  「你可以不准,但我還是可以見到她,我會想盡辦法直到知道她安然無恙。」

  他向她堅持著。

  「好極了,你真是至死不渝,至死不悟,我會成全你的。」

  她甩開了搭在臉上的濕發,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往門外走。在帶上門的那一刻,她轉換了一百八十度的臉部表情,嫣然嫵媚對他笑說:

  「堅持你的耐力再等一下就行了,你放心,為了不讓你再和她重逢時出醜,我會叫人把烘乾了的衣褲送到你房間來!」

  她開著車,照著從他的記事本抄來的地址,按圖索跡地去尋找他的皮夾裡藏放的那張照片中的面孔。

  〝偉風老公珍藏。

  可倪攝於二十歲生日。〞

  照片的背面這麼寫:

  〝70085XX。可倪。仁愛路X段X巷XX號〞

  小記事本裡,清楚記著熊可倪的電話和地址。

  她只看了兩眼,便記住了那組電話、地址,以及熊可倪的面容。

  那是一家貴族式的私立幼稚園。

  「抱歉,我找熊可倪小姐。」

  銀夜的臉上戴著寬大華麗的香奈兒鑲鑽墨鏡,向前來招呼的幼稚園主任說明來意。

  「噢,可倪送安親班的小朋友回家,大概過二十分鐘就回來。」

  主任張漫雅,輕聲細語告訴她。

  「謝謝,我在外面走走,等她回來。」

  銀夜以優美的語氣和姿態向主人告了退。

  然後,她看見娃娃車開了回來,車廂門打了開,長髮披肩,清純甜美的可倪穿著黃色的休閒運動服跳了下來。她的造型,就是一個純粹的、溫柔耐心、擅於耐心照顧小孩的幼稚園老師。

  銀夜趨前,帶著笑容對她說:

  「熊小姐,我是來拜訪你的。」

  「你?小姐你是?」

  可倪不知其然,她從來沒見過眼前的時髦摩登的陌生女子,直覺裡,她們是在兩個世界裡生活的人。

  「我是銀夜,希望你會認得我。」

  銀夜把墨鏡摘下來,露出了輪廓分明、艷媚照人的五官。

  「啊──你是──銀夜!」

  可倪張口結舌低叫了起來,她真是作夢也想不到,常常在海報及時裝雜誌上展示衛藍霞服飾的名模銀夜會翩然降臨到眼前,可倪對於她的身材和臉孔的熟悉度,就像那些國中女學生熟悉劉德華和林志穎一樣。

  「是潘朵拉的盒子在我面前打開,把神話倒出來給我嗎?還是我在作白日夢?」

  可倪平日總向小朋友們述童話故事,今天,對於自己奇跡的反應,仍然是感覺那樣飄忽迷離,難以置信。

  「我是千真萬確的銀夜!」

  銀夜優越又甜蜜地笑著,再把墨鏡架上鼻樑,告訴可倪道:

  「我知道你是衛藍霞的擁護者,所以特別給你一個驚喜,來看看你!」

  「哦,是真的?你真的是銀夜?你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而且是專程來看我?」

  可倪又驚又喜,簡直快哭出來了,她認為她在衛藍霞專櫃留下詳細的客戶資料卡是正確的,現在它終於為自己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奇遇和好運!

  銀夜拍拍她的肩膀笑著:

  「傻女孩,我也是人哪,我總得在某一個時間同時在某一個地方,做某一件事吧?不然我該在哪裡呢?你說?」

  「是啊,說的也是,我現在相信,的確有人會中了統一發票的第一特獎的!」

  可倪興奮得雙頰都紅了,連聲音都不禁輕顫起來。

  「你什麼時候下班呢?我們或許可以聊聊?」

  銀夜說。

  可倪又是一陣喜不自勝的驚詫,慌慌地答道:

  「我,我已經下班了,你真的要和我聊天?單獨的?」

  「當然,而且我會繼續給你一些SUpRISE,相信你一定會覺得很刺激、很有趣,你很快就可以離開嗎?」

  「噢,是的!只不過得請你等我幾分鐘,讓我把制服換下來!」

  「OK,我在車子裡等你!」

  銀夜指指她的紅色跑車,告訴可倪。

  可倪像在夢境中一樣換了自己的衣服後,坐進了銀夜的車內。

  「噢,你真是道地的衛藍霞迷呢!看來似乎是隨處亮相都是這種衣不離身的狀況!」

  銀夜看見可倪穿著衛藍霞的外套,似笑非笑地說,寬大的墨鏡掩藏著她滿目瘡痍的內心,誰也窺不見她的真貌已是如何花容慘淡。

  「還好啦,我既然是衛藍霞迷,倒還得有一些理性,不像我有幾個走火入魔的朋友,她們是用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方式在收藏衛藍霞的衣服的。」

  「怎麼說?」

  「她們認為多買一件,市面上就少了一件,也就剝奪掉一個別人也擁有這種衣服的機會,於是她們便可以因為是衛藍霞的少數佔有者而沾沾自喜!」

  可倪說得頭頭是道,似乎是理所當然地把銀夜當成了知己。

  「說得好,人的原欲便是佔有,可是卻有人把佔有當做是一種罪惡、一種過錯,我很高興你的看法和我一樣。」

  銀夜忽然激動而亢奮起來,而可倪自然是完全地不明所以。她看著銀夜把車子往朝北的淡水方向開,於是問道:

  「銀夜小姐,我很迫切知道你要給我什麼樣的驚喜,你可不可以現在就先告訴我?」

  「你猜呢?」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
發表於 2016-12-31 08:20:36 |只看該作者
  銀夜直視前方馬路,笑笑反問,她的車速很慢。

  「帶我去見衛藍霞?如果是這樣,我想我會快樂的在她面前崩潰的。」

  可倪的臉上浮現著夢幻般的綺麗色彩。

  「還有呢?」

  「還有……,恕我坦白直言,我猜想也許你們要我權充衛藍霞的擁護者的發言人,代表所有的衛藍霞迷公開說出心聲,這也是一種很新穎的促銷手法,對了,你們該不會叫我現身說法,要我穿著她的衣服拍廣告吧?」

  銀夜聽了失笑起來。

  「你說的都有可能,不過卻沒有觸及真正的答案,所以,我說過了,我要給你的是最精采、最刺激的SUPRISE,還有你剛才說的,佔有慾的那個話題,我覺得很有趣,我們來談談這個問題怎麼樣?」

  「好啊,當然好,我也喜歡探討人性。」

  「好極了,你先告訴我,你有沒有男朋友?」

  「沒有!但是我有老公,我已經訂婚了。」

  可倪神采飛揚地,甜蜜地告訴身體奇跡一般的人物。

  「哦?是不是可以把他的事情說一些給我聽?如果你不見外的話。」

  「當然可以,他姓袁,是一個環保工程師,剛退伍不久,現在正在實習。」

  答案完全吻合,銀夜不禁在暗中倒吸一口冷氣。

  「你很愛他?信任他?很想佔有他?」

  「是啊,我對他是死心塌地的,這輩子不會有別的男人。」

  「你認為他也會這樣對待你嗎?他可靠嗎?」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樣問?我當然是信任他的……」

  可倪的聲音稍微變了調,銀夜隨即安撫道:

  「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我自己在這方面遭遇很大的困擾和困惑,我想聽聽別人的想法,尤其是像你這種年輕、單純的女孩子的想法和做法。」

  「噢!我很願意告訴你我的想法,不過,我覺得我們是兩個世界裡的人,我們的法則能通用嗎?價值觀的角度會一致嗎?」

  可倪很誠懇,也很認真。

  「當然是相通的,因為我也是人,和你完完全全一樣,我對我的愛人不能信任,他也不能接受我強烈的佔有慾,他拚命想逃走,我拚命想抓住他,我們之間的關係非常惡劣,非常緊張,熊小姐,你認為我該怎麼辦?」

  「這……,這種心理我能瞭解,我常常在深思,要怎樣學習去和一個所愛的人長相廝守,我知道,它很難,很難,我在學校裡選修過哲學,一個我很敬愛的教授告訴過我,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必須被說服,也沒有一個人必須被宰制,沒有任何一個人必須被愛情或任何東西說服或宰制,當我認識了我的未婚夫,我試著把這個論點融入我們彼此對待的情境上,我非常非常痛苦,常常在掙扎、思索,拚命地調適……」

  「然後呢,你能做到嗎?」

  銀夜忽然轉過臉來,冰冷而僵硬,而咄咄逼人地問她。

  「我不知道,我一直在接受試煉,不過,我始終牢記教授告訴我的那句話。」

  「熊小姐,我不能不告訴你,令教授的高論對我而言,非但不能指點迷津,而且能令我完完全全崩潰和瘋狂,如果一個人連愛情都不能宰制,不能說服,不能佔有,人的安全感在哪裡?活著又為了什麼?如果你的未婚夫背叛了你,你還能用這個論調寬釋他嗎?你一直認為他對你都是忠貞不二的嗎?」

  「我不這麼認為,我知道我不能宰制他,沒有任何人能說服他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說到這裡,可倪的警覺性升高了起來,她想不明白身旁的傳奇人物為什麼一逕和她討論戀情的哲理而不是暢談服裝話題,銀夜也有所體覺,立即溫柔笑著:

  「抱歉,是我失態了,以致於交淺言深,和你滔滔不絕地討論這些讓氣氛凝重而又一點也不令人愉快的話題,也許是我一向都太寂寞的關係吧,你看,我住的地方到了,你是不是願意進去喝一杯咖啡呢?對我還能信任嗎?」

  可倪看見一幢面海的別墅矗立眼前,不禁勇氣十足地回答:

  「請恕我直言,我覺得從你出現在我眼前的那一刻到現在的每一秒鐘都充滿了冒險和夢幻的成分,我很想完成這個一生中可遇不可求的奇遇,儘管我的內心真的充滿了忐忑和好奇。」

  「你不怕我綁架了你,或者對你有任何不利?」

  「你是個天人物,即使只是和我開玩笑,我都相信不致於太過火而能讓我覺得很榮幸!」

  「那就好,我也深信,你會得到很大的驚喜和震撼!」

  銀夜言罷,踩下油門衝進了自動開啟的別墅柵門,在大門口停了下來。

  「我的確是要帶你去見一個人,一個能讓你無比震撼的人。」

  她引領著可倪登堂入室,然後在一個房間的門口停下了腳步。

  「進去吧,祝你們相逢快樂,我暫不打擾。」

  她推開房門,告訴可倪。

  可倪像一個踏進金銀島藏寶窟的探險者,帶著探究未知的神情和腳步走入房間。

  銀夜反帶上門,敲響著鞋跟往另一個房間緩步地揚長走去,在她旋開房門的那一刻,已忍不住仰天狂笑起來。

  她一路狂笑著,踢掉了腳上的高跟鞋,甩掉了手提包,按下了監視器螢幕的遙控器開關。

  袁偉風和熊可倪的樓台會實況正清晰地在螢幕內上演著。

  她把身子放任地摔在電視螢幕對面的沙發上,看著畫面,狂笑著,直到笑出了眼淚。

  然後,她拿起了無線電話,撥下一組電話號碼。

  「給我找衛藍霞聽電話!」

  她用笑得筋疲力竭的聲音,懶洋洋又快意無比地命令著。

  「少囉唆,正是本姑娘找她,叫她馬上聽電話,不然後果嚴重,看她敢不敢?」

  她持續威嚇著,終於聽見了衛藍霞的聲音。

  「喂,是親愛的花紗嗎?」

  她陰陽怪氣對著話筒喃唱著,又開始放聲狂笑。不等衛藍霞開口,她又繼續說:

  「聽到這個稱呼,甜不甜?爽不爽啊?我把你的愛人和你的崇拜者都找來了,你要不要來過過癮呢?要來要快啊,不然散了戲,我可顧不了你啦!」

  她的狂笑像一隻撲展巨翅的蒼鷹,在空蕩蕩地反轉著回音的牆面之間上下翻蕩拍飛。

  他們之間石破天驚的重逢,被局限在三十吋螢幕的格局內突兀而交雜著各種紛亂的情緒上演著。

  「老公!」

  當可倪看見了那個面窗而立的背影轉過身來,她反射式地驚呼了出來。

  而偉風在那一剎那卻只能張口結舌,如同身臨驚悚電影中的實境一般,瞪突了眼球,齜咧著白牙,久久未能回應一聲:

  「……可倪……是你,是……可倪?」

  「是呀,是我啊,老公,這真是太意外了!」

  她熱切而歡欣地朝他呼喊,首肯,用力地點著頭,並歡笑地投進他的懷抱。

  「銀夜告訴我,要給我一個最刺激的震撼,萬萬也想不到是在這裡和你見面。」

  她抱著他,臉頰在他胸前摩擦揉搓,閉著眼陶醉地向他訴說:

  「這簡直像夢境一樣,不!連夢境都編排不出這麼離奇的情節,她怎麼會出現在我們的世界裡,又能夠把我們的事連在一起?是因為她們知道我這麼渴望和你見面,所以給了我這個忠實的顧客一個最好的禮物,一個最美妙的SERVICE?」

  她說了長長的一大串,每一個問題都用最甜美的聲調,最幸福的神情說了出來。

  偉風盡力擠出不落痕跡的笑容,只求躲過一時似地只是說:

  「可倪,無論怎樣,能夠見到你都令我歡喜若狂!」

  「當然,我也是,我高興得要崩潰了。」

  她踮起腳尖親吻他,輕顫地向他描述她的快樂。

  「本來我以為,她們要安排我來會見那一位令我神魂顛倒的偶像呢!我一直猜想,我可能會和衛藍霞一起拍個照,然後一起出現在時尚雜誌的廣告版上,怎麼也想不到,和我會面的人竟然是你。」

  「這樣你不是大失所望嗎?我讓你的美麗憧憬破滅了。」

  他負疚地,心神不寧地回答她。

  「不,在這個世界上,你是唯一最令我想望的人,儘管我是那麼對衛藍霞著迷,但只有你是獨一無二的。」

  她熱情地訴說著,並期待他像過往的每一次相逢那樣熱吻她。

  然而他沒有。

  她隨即釋然,畢竟,她和他正身處在一個經過刻意安排的環境裡。於是,她改用一種很認真的探究精神問他: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們怎麼找到你的?」

  她始終認為,他是一群善意的人們送給她的一個驚喜的禮物。

  「我──,說來話長,我會一五一十告訴你。」

  他把她叉在他腰上的雙手輕輕移下來,用他的雙手牽握著她,用一種求恕的、迷離的神情凝望著她,告訴她:

  「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都會在一起,是不是?」

  她想不到他會這樣說,不祥的預感升了上來,快樂的表情漸漸褪色下去。

  遲遲地,她用多情而充滿憐憫的眼光鎖住他的,對他說:

  「當然是,你的表情這麼凝重,可是會讓我心驚肉跳的,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你不認為,我站在這個房間裡就是一個很不尋常的狀況嗎?如果我們在這裡重逢並非出自善意的安排,你會有什麼聯想?」

  「不是善意的安排?難道,難道……難道是惡意的作弄?」

  她思索著,望著他沉重而黯淡的表情,尋找著一個令她不安的答案。

  「是的!可倪!這是一個惡作劇,一個適用於懲罰我,卻不適用於牽累你的惡作劇。」

  偉風放開了她的手,愧疚地嘶吼著,愧疚地偏轉了他扭曲的臉。

  她的心頓時縮成了一團似地痛起來,小心翼翼問他:

  「你說這是惡作劇?場景就在模特兒銀夜的家裡?老公,為什麼是這樣?你為什麼不是在海邊采水樣,而是在這裡任人擺佈?」

  「你說得好極了,可倪,我的確是任人擺佈而一籌莫展,因為,我必須找到一個人……一個,女人。」

  他施捨一個深呼吸給自己,才能困難地把話擠出喉嚨。

  「女人?一個女人?」

  她喃喃重複著,癡癡又加一句:

  「不是我,不是你的可倪,是另外一個女人?」

  「是,是另外一個女人。」

  他苦楚地望著她,堅定地回答。

  「是不是,那個和工人坐在一桌,大碗喝酒的女人?」

  她勉強自己保持溫婉的笑容,溫婉的心,溫婉地掏出心中的記憶,心中的痛。

  他無助地、苦澀地望著她,向她默認。

  她仍保持著笑容,溫婉地告訴他:

  「我從來都不希望再在你面前提起她,告訴你她成了我的夢魘。成了我掛念你時懸在心頭上的魔鬼,但是,畢竟我躲不了,我有預感會有事情發生……」

  「可倪,我對不起你,我做不到克制自己……」

  他搶著譴責自己,向她認罪,她卻是自顧繼續說著:

  「她很美,我知道你一定逃不過,我一直記得你盯著她看的表情,你的靈魂已經在她身上迷失了,那個時候我已經知道了,但是,我不想和你談判,也不想用任何所謂的方式約束你,我想,我讓你去做所有的決定吧,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必須被說服,也沒有人必須被宰制,即使是愛情也一樣,這句話已經成了我每天修煉自己的陳腔濫調,在我思念你,痛苦地想起你的時候,我用它來寬解自己焦灼如灰一樣的心靈……」

  可倪的淚珠成串掉了下來,抽噎著沉思好一陣子,才又掙扎著忍淚問他:

  「你是來找她的?那又為什麼困在銀夜的房間裡?她是誰?她並不是銀夜,是不是?」

  「我不知道她是誰,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咬緊牙根向她招認,又說:

  「我甚至不知道為什麼會被困在銀夜的房間裡。」

  「你愛她嗎?那個女人?」

  她問。

  「我愛你。但是,我牽掛她。也許我已帶給她麻煩。」

  「你要到此為止?還是要追根究柢?」

  她楚楚可憐地問他,他痛徹心扉地回答:

  「我不喜歡被愚弄,更不願意負疚退縮。讓我完成這件事,然後再請求你的原諒。可倪,我不是一個忠貞的男人,如果你唾棄我,我會低頭接受的!」

  「不,偉風,我不可能唾棄你,我是那麼那麼愛你……」

  她哭著投入他的懷抱,他淌著酸澀的眼淚,和著她的。

  就在那一刻,銀夜席捲著恐怖的狂笑聲,幽魂一般飄進了房裡。她慘白著臉,陰聲怪氣地結束了狂笑,對著可倪大聲說:

  「你說得對,這個男人你是不能放棄的,他說他不是一個忠實的男人,我可是第一個舉雙手反對,偉大的熊可倪小姐,你可知我曾經想盡辦法要引誘他和我上床,他卻是抵死不肯,如果這種男人還算不上忠實,那麼忠實這兩個字就該從字典上消失了,哈哈哈!」

  可倪忿然問罪道:

  「銀夜小姐,你為什麼要這樣作弄偉風?他究竟什麼地方得罪了你?我們根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你為什麼要找他的麻煩?」

  銀夜做出困惑的表情嘲訕道:

  「咦,我一誇讚他是一個忠實的男人,你就馬上把他當個寶貝?我的好話還沒說完呢?他這個忠實的男人,是對他可愛的花紗小姐而言,可不一定是對你,想想看,我引誘他不成這回事,只能證明他肯為花紗守身如玉,而在花紗面前,他卻不能為你扮演一個忠貞的男人,再想想看,他千辛萬苦找到了這裡,守在這裡,等著一個他最想看到的女人,那個女人可也不是你,你真的可以這麼輕易就放過他?放過那個花紗?」

  「銀夜!我和你沒有任何瓜葛,為什麼你要百般刁難我?破壞我?」

  偉風氣得狂吼。

  「誰說我和你沒有瓜葛?」

  銀夜瞪大眼睛撲向他,忿怒地咆哮:

  「她是我的,她是我一個人的,你聽清楚了沒有?為了你,她竟然要擺脫我,而且連西靖廣也不惜一起甩掉,她欺騙我,背叛我,我不放過她!」

  說完,又指著可倪吼道:

  「還有你,你這個傻瓜,你不是說愛就是一種佔有嗎?現在你的愛人被別人佔有了,你竟然不想懲罰他,還一再說什麼愛情不需要被宰制,不需要被說服,當你連愛情都不能佔有了,你還用什麼活下去?你能嗎?我不能,我愛她,我不能失去她,我已經容忍她有一個西靖廣,不能再容忍她有其他男人,不能再讓她愈逃愈遠,她是我的。到死,她都是我的!」

  「你……你!你這個瘋狂又可怕的蜘蛛女!」

  至此,偉風已經恍然徹悟。

  「怎麼樣?你怕了?後悔了,告訴我,在你的心目中,花紗還是那麼迷人,那麼可愛,那麼致命嗎?還是你已經後悔沾上了她,現在就想帶著你的未婚妻拔腿逃得遠遠的,以後你還敢到處風流不敢?嗯?哈哈哈──」

  銀夜用盡所有的力氣狂笑著:

  「我要懲罰你們!一個也不放過,你們這些沒有良心的混蛋和傻瓜,我不會讓你們好過的。」

  「瘋女人,把花紗交出來,不許你傷害她。」

  偉風護住可倪,指著銀夜吆喝。

  「把她交出來?會的,你別急,我會讓你們來一個花好月圓大團聚的,尤其是熊可倪小姐,你的好戲還在最後頭呢!」

  「你還想變什麼把戲?你休想拆散我們!」

  可倪叫道。

  「咦?我是想成全你老公,他不是想再和她見一面嗎?我相信你也非常非常樂意看見她的。」

  銀夜答道。

  「夠了,銀夜,你是不是要鬧到把檯子都拆了才甘心?」

  一個聲音冷冷自門口傳來,她的姿容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6
發表於 2016-12-31 08:21:0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花紗!」

  偉風青灰一片的臉色霎時如同春風拂過,迸出發自內心的驚喜呼喊。

  眼前的人兒,穿一套剪裁優美的淺色套裝,頭髮綰起,膚如凝脂,面如冠玉,正是一位光華奪目,高貴端莊的白領麗人,雖然和往昔一襲花洋裝的浪漫女子造型迥異,他卻是可以一眼認出。

  面對偉風的熱情呼喊,她只是無奈而又寬諒地淡笑道:

  「說好不再見面的,你又何必把大家害得這麼苦?」

  她看了小鳥依人的可倪一眼,溫暖地向她笑著。

  銀夜一旁冷笑道:

  「只會說風涼話,如果不是這樣千辛萬苦,哪能顯得出一片情深義重?人家哪像你,輕描淡寫就想一筆勾銷,就想掩盡天下人耳目。」

  「你既然要心胸寬大做好事,費心安排我們重逢,就先讓我們好好敘個舊再開庭判罪也不遲,是不是?」

  藍霞以一副有備而來的、出奇平靜的情緒與語氣轉臉詢問銀夜。

  「哼,你認定了我奈何不了你們,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銀夜看著藍霞出現,氣焰和氣勢都矮了半截,代之而起的是化解不開的舊怨和妒恨升上心頭,她忍住氣,逞強地怨罵著。

  藍霞不理會她,只向偉風道:

  「為了什麼事找我?我告訴過你,我們彼此不需要探究,但是現在,似乎連所有的雜誌都需要放到面上來稱斤論兩,一樣一樣地討價還價才能解決,我不欣賞你這樣濫情的方式。」

  「不要責備我,我不知道狀況原來是這麼複雜。」

  偉風解釋著,下意識地瞄了銀夜一眼,才又道:

  「我看你天天酗酒,又是滿懷心事的樣子,那邊的人告訴我,你抱病離開了,我沒有辦法置之不理,是的,也許我是太濫情了,我猜測你出了狀況,而我無法置身事外,我想瞭解你、幫助你,只是這樣而已!」

  「現在你看到我了,我毫髮無傷,你可以放心了吧?」

  藍霞回答。

  偉風認真地打量她,認真地說:

  「你瘦了,而且還帶著病容,也許,你看起來完美如初,但是有誰看得見你內心的創傷?你把它掩藏得非常嚴密,但是我能感覺出來。」

  他的聲音充滿了感情,令藍霞無法不為之動容,她忍住心中逐漸激盪的悲情,用一種固執的語調告訴他:

  「在我的生命裡,一個強過一個的浪頭正接二連三的扑打過來,我明白我終必要在某一個浪頭下滅頂,而你只是正好趕上了這個浪頭而已,我不想對誰說抱歉,而只能告訴你,我很遺憾!」

  「你終究還是吐露了內心真正的感受,我也始終相信你不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

  偉風感動又欣慰,歡喜又悲傷地告訴她,而在這一段時間內,他始終不忘緊捏著可倪的手。他又迫切地問著藍霞道:

  「告訴我,你遭遇了什麼麻煩?是不是西靖廣不放過你?還是銀夜她──?」

  藍霞搖頭苦笑:

  「我和她唯一的解套方式,就是終結其中一個人。」

  她把眼光投向了銀夜,平靜而溫柔地問她:

  「是不是?這就是你想要的,是不是?」

  「你想甩了我,這是永遠不可能的,連上帝都不能終結我們之間的一切。」

  銀夜以迸發而出的歇斯底里呼喊回應,又伸出雙臂向偉風和可倪揮舞著,開始傾倒她充天塞地的悲怨控訴:

  「我們十八歲就在一起了,我們手牽著手,包著同一件舊風衣走過大半個地球,我們啃同一個黑麥麵包,分著喝每一罐冰冷的礦泉水,直到我們一起名成利就,開始同享榮華富貴,可是,她開始想甩掉我,把我當舊包袱一樣甩掉,沒有錯,你,袁偉風,你只是倒楣正好趕上了這個浪頭面已,我和她總有這麼一天要攤牌,要解決個水落石出的。」

  「你口口聲聲說她是你的,你只是想佔有她,你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做愛,該怎麼樣做才叫愛。」

  偉風脫口而出糾正銀夜。於是,她又一次被激怒了。她伸出了手指,把攻擊的矛頭指向了偉風身邊的可倪:

  「你,現在輪到你,你為什麼始終不說話,你們都說愛情不是佔有,那麼我請你說說看,你的老公和這個女人上了床,你甚至親眼看見他個互相吐露交心體己的綿綿情話,你有什麼感覺?你還能說得出愛不是佔有,你對這些一點也不在乎嗎?」

  「我……我……」

  可倪悲淚盈眶,哽咽著說不出話來,銀夜見狀又逼近一步再說:

  「我還有更精采的謎底要告訴你,你睜大眼睛看看,她是誰?」

  她指著可倪,又指著藍霞。

  「你老公口中的花紗,你心目中崇拜的偶像,就是同一個人,就是她!她就是你們千疼萬愛的衛藍霞。」

  「啊──!」

  可倪和偉風目瞪口呆,完完全全陷入了巫師一般的銀夜所營造的驚悚情境之中,恍惚不知今生何世。

  「衛──藍──霞!」

  可倪催眠一般,落著淚,迷離失措地呢喃著,重複著這個令她百感交集,內心波濤澎湃洶湧的名字。

  藍霞定定站著,如同被釘上了十字架的耶穌基督,靜靜承受著一切的質疑與撻伐,一切的否定與折辱。

  「怎麼樣?可敬可愛的崇拜者,你的偶像和你的老公上了床,這個震撼夠刺激吧!」

  銀夜的臉上浮著亢奮的獰笑,大聲地向可倪挑釁著。

  「這──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可倪茫然地、無助地、驚訝地搖著頭,掙脫著被偉風緊捏著的手。

  銀夜再追進道:

  「怎麼,傻女孩,我不是告訴過你,一個大人物也得在某一個時間和某一個地方做某一件事嗎?那麼,一個名設計師要和某一個陌生的男人偷情做愛,不就和一個著名的模特兒和某一個陌生的女孩會面同樣具有可能性,而且是絲毫不足為奇嗎?是不是?告訴我,小傻瓜,現在,你還是這麼崇拜你的衛藍霞嗎?你當面告訴她,告訴她啊!」

  「我──」

  可倪顫抖著,哭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她仍舊下意識在掙扎著想擺脫偉風的執握,但是,偉風不放開她。

  「哈哈哈!衛藍霞,你這個自戀狂,自私鬼,你現在的滋味怎麼樣?被崇拜和被厭惡、被仇視的滋味撞在一起,是什麼一種經驗啊?告訴我,你告訴我。」

  銀夜撲向藍霞,搖晃著她,瘋狂地呼喊。

  藍霞漠然不動,任她搖撼著,然後在突兀中出手揮出一個巴掌,打中了銀夜的臉頰,冷峻地瞪著她,一字一字說道:

  「你贏了,你徹徹底底懲罰了我,徹徹底底打垮了我,徹徹底底摧毀了我,現在,我正式向你宣告,衛藍霞已經死亡,已經消失,已經粉碎無形,你已經終結了我,以我的宿命終結了我,我們解套了,從今以後,銀夜和衛藍霞不再互相依附,我已經死了。」

  「你,你是什麼意思,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銀夜不顧臉上火辣辣的炙痛,挺直了身子大聲問道,一對美麗的眼睛盈滿著不安的惶恐。

  藍霞不理會她,只向可倪走近一步,哀慘地向她笑道:

  「我向你保證,你將不會因為再看見衛藍霞的衣服而觸景傷情,我向你告罪的方式也許不足以抵償你所受的創傷,但是至少會帶給偉風一個省思的題材,這一次的浪漫只是終結了一個名辭,如果他還有一個情慾的探險,當心別危及社會安寧或者甚至拖垮了整個世界。」

  她笑得非常非常美麗,渾身泛著奇幻的亮光。

  「衛藍霞,你不必這樣做,偉風只是難免一時寂寞,我不會怪他的……」

  可倪擠出帶淚的笑容,軟弱又善良地望著眼前那張如幻似真的面孔。

  「我一定得付出代價,我非常自戀。」

  藍霞笑了笑,堅決地轉了身走出房間。

  「你別走!藍霞。」

  銀夜呼喊著,同時又轉過臉來責罵可倪:

  「你為什麼要放過她?你為什麼不幫幫我?我替你懲罰了她,你為什麼不幫我留住她?你為什麼不替我說話,告訴她我愛她並沒有一點錯!」

  可倪大聲告訴她:

  「銀夜,這個世界上是沒有任何人必須被說服的!」

  「你胡說,我為她付出了一切,為什麼要落空?你會後悔的,你會和我一樣後悔,熊可倪!」

  她的臉上掛滿了淚痕,無比陰慘悲愁地掃視了可倪和偉風一圈,痛泣著追逐藍霞而去……。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7
發表於 2016-12-31 08:21:23 |只看該作者
  尾聲

  隨著一個金屬回收反應器系統安裝的執行計畫,他又來到了濱海的小鎮。

  他工作得很認真,卻又時時心神不寧。

  居高臨下站在河海交匯口上方的丘陵上,他的思緒起伏,如同滾滾浪濤那般澎湃無有止息。

  幽思之間,隱約聽見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

  「袁偉風……」

  是他的同伴在山腳下呼喊他,他看見同伴的身旁還有另外一個人影。

  「老公……」

  是可倪的聲音。

  他想不透可倪為什麼突然找來,他們之間並沒有近期的約會,當然他朝她衝下山丘去了,她也朝他沿著山坡跑上來,兩人交會在一點。

  「你怎麼來了?」

  他曬得黝黑的手臂揉著她的肩膀,對她露出兩排健康的白牙。

  「我……我來憑弔兩個人。」

  可倪憂傷地告訴他,低頭拉開背包的拉煉。

  「你看,銀夜死了,她死了。」

  她遞給他一份折疊整齊的散頁雜誌,睫上掛著淚水。

  他打開它,看到這樣一則報導的標題:

  〝知名模特兒銀夜服藥過量身亡

  時裝設計師衛藍霞經證實已收山歸隱

  西靖廣服飾公司將經銷邱華蘭品牌

  擁有黃金比率的服飾界金三角宣告瓦解……〞

  偉風閉上眼睛不忍再看,仰天長長吐出一口氣,才問:

  「說給我聽,他們怎麼寫?」

  「他們說,銀夜這一年來一直處於精神衰竭狀態,每天靠安眠藥過日子,終於支撐不下去走了,衛藍霞為了追念她,決定CLOSE掉這個她們一起打出天下的品牌,這是西靖廣對媒體的公開說法。」

  可倪已經把所有的資訊倒背如流。

  「難道還有另外一種說法?」

  偉風的雙眉緊鎖,沉沉地問。

  「還有別的雜誌說,銀夜是因為藍霞要撤掉品牌,退出時尚界才崩潰致命的,他們說,藍霞的設計室早在一年前就停止作業了,所以今年的春裝根本看不到衛藍霞品牌的影!」

  「她的確是太自戀了,根本不能容忍自己的任何瑕疵和失誤!」

  「她到哪裡去了呢?據說連西靖廣都找不到她,銀夜的喪禮上也沒有她的人影……」

  可倪悵然若失,難過了好久才說:

  「我覺得,她就像賈寶玉消失在茫茫的白雪裡,不見了,教人好惆悵,好懷念。我見過了她,我忘不了她的,我也忘不了銀夜,忘不了自己目睹一個名牌終結的真相,老公,我真的有些承受不了這些,為什麼會是我?會是我們?為什麼會是我們和銀夜、藍霞?」

  「我也不知道。」

  他悠遠地將目光投向遠遠的海面,幽幽地說。

  「也許,只是我們恰好趕上了一個浪頭,就是那麼簡單,那麼自然!」

  「我們還會恰好趕上什麼呢?一輩子還好漫長,你也會一直在出差!」

  「別再擔心了,我知道當艷遇變成奇遇時是多麼危險,我寧可帶著保險套去嫖妓,也不願再去目睹一個信仰的破滅,一個名師的死亡……」

  「我真的再也看不見衛藍霞的衣服了嗎?」

  「你放心,像她那麼自戀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忍受沒有信徒的掌聲而終老?也許有一天,你身上又穿著她的衣服,卻不知道自己被同一個人征服了,對她而言,要擁有美麗的化身是很容易的,她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花紗,你記得嗎?」

  他告訴可倪,望海的面容浮現了微笑。

  《本書完》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9-13 16:14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