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775|回覆: 12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董妮 -【癡情追妳一百趴】《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7-1-2 22:06:0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癡心追妳一百趴 - 董 妮

南宮肇也不懂,自己為何這樣癡戀一個人?
在校時當雲蕓的跟班,畢業後仍斷不了這段孽緣。
她生病他守候在旁,她有難他第一時間趕到;
連她訂婚,他都得掩藏愁緒,笑臉祝福?!
多年深情守候,他們是最好的朋友,
但她永遠不會瞭解,他想做的不只是朋友而已……

自從國小救了被勒索的男同學,雲蕓便多了兩個跟班,
南宮肇是其中最可靠的一個,但不是最討喜的一個。
她愛玩好動,而斯文的他老實過了頭,又比爸媽 嗦,
因此她習慣了和他有福不同享,但有難絕對同當!
誰教他們是十多年的好朋友?然而歷經滄桑驀然回首,
卻發現只有他始終如一,年少時她還不懂,
不過她的心早已做出選擇──
原來心心念念在找尋的夢中王子,就是身旁的他……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7-1-2 22:06:56 |只看該作者
楔 子

     這是一間小學的後門。

  早上八點,早自習快要遲到了,兩個三年級的小男生不敢從大門進去,準備穿越小巷子,爬過後門墻邊的狗洞,溜進學校裏。

  但此時,兩個小三生卻被兩個體型有他們兩倍大的六年級學長堵在巷子口。

  “把你們身上所有的錢交出來!”兩個學長異口同聲。

  娃娃臉的夏侯封和戴著眼鏡一臉老實樣的南宮肇同時呆住。這是……搶劫嗎?

  “學長……”有兩個小酒窩的夏侯封結結巴巴地對學長說;“那個……你們不是想搶劫吧?”希望不是。

  “夏侯小心。”南宮肇拉了他一把,讓夏侯封及時避開揮到面前的拳頭。

  “靠,是借,不是搶!”出拳的學長惡狠狠地說。

  夏侯封嚇得往後退,南宮肇也被駭得不輕,小巧的眉頭緊緊皺著。“可是學長……我們沒錢,能不能不要借?”

  “靠,今天要交午餐費,你們身上會沒帶錢?”明擺著有備而來。

  “但那是午餐費,怎麼可以給你們?那……”夏侯封話都還沒說完,四隻拳頭雨一般落下來,揍得兩個小學生鼻涕、眼淚橫流。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南宮肇抱著頭蹲在地上求饒。

  然後,砰砰兩聲,像是棒球棒和腦袋互相撞擊發出來的聲響。

  夏侯封和南宮肇蹲在地上哭了約三分鐘,才發現那打得人痛徹心肺的拳雨突然消失了。

  兩個小男生抽抽噎噎地抬起頭,看到一張粉紅色的蘋果臉,有著圓滾滾的大眼睛、小巧的菱角嘴,還綁著兩條辮子……

  “班長!”兩個小男生驚詫地看著素來以乖巧淑女著稱的班長雲蕓,以手中的球棒對倒在地上的兩個學長“施以暴行”,都快把學長揍成豬頭了。

  “不哭啦?”雲蕓對著兩個同學翻白眼。“你們兩個是不是男生?被人勒索就只會哭,羞羞臉,比女生還不如。”

  夏侯封耳朵都紅了。“可是他們是學長,我們又打不過他們!”

  “你很笨耶!幹麼直接打,不會用偷襲的喔?”說著,身體力行再踹兩腳。“是男生就不要只會哭,丟臉死了!”

  南宮肇羞愧得頭都抬不起來,不知該回什麼。

  夏侯封卻不服。“你從後面走過來當然可以偷襲,但我們兩個被包圍了,怎麼反擊?”

  “說你笨還不服氣,打不過,你們不會叫救命嗎?外面就是大馬路,總有人經過,說不定連員警都能叫來。”

  “他們劈頭就打,我們哪有叫救命的機會?”夏侯封不甘地回嘴。

  南宮肇在一旁拼命拉他衣服。“別吵了,班長、夏侯,打鐘了,再不進教室,我們就要被罰站了。”

  “哼!反正要不是看在同班的分上,我才懶得救你們兩個白癡!”重點是,他們最好不要再來鑽這個狗洞,此等逃學溜課、躲早自習的良好所在可不能讓太多人知道,引起老師注意就麻煩了。

  南宮肇沒敢回嘴,只想快快鑽過狗洞,進學校去。

  夏侯封卻不服氣。“就算沒你救,我們也會有辦法逃走的。”

  “逃?真沒用。”雲蕓低哼一聲。“反正你們欠我一次,記住要還我喔!”說著,快快鑽狗洞進教室去,可不能砸了她模範生的好招牌。

  南宮肇看著她俐落的背影,目瞪口呆。這是他們那個號稱超級模範生的班長嗎?明明野丫頭一個嘛!

  “有什麼了不起?”夏侯封不服氣地對著那消失在狗洞裏的身影揮拳頭。“不過就是靠著球棒偷襲學長而已,早晚有一天,我會比你更厲害!”

  “別說了,夏侯,我們兩個遲到定了,第一節是導師的課啊!”南宮肇突然慘叫一聲。

  結果--

  當夏侯封和南宮肇鑽過狗洞,終於跑進教室,也不必聽課了,導師惡狠狠兩道目光射過來,他們又垂頭喪氣到教室門口罰站去。

  兩個小男生經過雲蕓的座位時,她“恰好”立起課本,對他們扮了個大鬼臉。

  夏侯封氣得想衝過去跟她吵架,還是南宮肇脾氣好,及時拉住他,難兄難弟一起罰站去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7-1-2 22:07: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蛋餅、豆漿、玉米濃湯。”雲蕓走過夏侯封的課桌旁邊,輕輕丟下一句話。

  夏侯封一臉不爽地看著她走過去。

  沒有人知道這個可愛的女生有一副四川辣椒的脾氣,比武則天還要像個唯我獨尊的女王。

  四年了,打四年前他們國小三年級,她偶然救了他和南宮肇一次後,她就說他們欠了她救命大恩,從此把他們當奴隸使喚。

  南宮肇脾氣好,硬是給使喚了四年,沒半句怨言。

  但硬脾氣的夏侯封怎肯讓她如願,幾番抵抗,奈何雲蕓跆拳道嚇嚇叫,不知將他打趴下幾次,最後……拳雨之下,不容拒絕,他只好當起那服侍太皇太後的小太監了。

  可是……耍人也有個限度吧?“你家明明就有早餐吃,幹麼還要我去幫你買?你吃得下兩份早餐嗎?你是豬啊!”夏侯封站起身低罵。國一的他已一百七十公分高,小時可愛的臉龐凝成俊秀的線條,隱隱可見未來會是個迷倒眾生的大帥哥。

  “我就不愛吃家裏的早餐你管我?”雲蕓回瞪一眼,教室裏不過寥寥三名同學,不怕被看穿乖寶寶的假面具,她更擺起強硬態度。“我可是你的救命大恩人耶!你良心被狗啃了,讓你給我買份早餐都不行。”

  “你的救命大恩我已經回報N次了!”

  “不好意思噢,讓我提醒你一次,我也救過你N次。”

  “如果不是你到處宣傳我和南宮打倒勒索錢財的學長,那些學長會老是找我們麻煩嗎?”

  “但是你們也因此受到校長的表揚啊!”

  “少來,什麼都是你在說!你根本就想害我和南宮……”夏侯封話還沒說完。

  “小點聲。”南宮肇走進教室,聽見兩人的爭吵,急忙跑過來當和事佬。“學校最近在整肅風紀,你們一大早在吵什麼?”

  “誰愛跟他吵了?”雲蕓哼了一聲,甩頭走人。

  “你……”夏侯封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氣得臉發紅。

  “我還土咧,泥。”南宮肇拉著夏侯封坐下,國一的他還殘留一點稚氣,生性平和,讓他看起來更老實了。“你們每天吵,不膩嗎?”

  “你知道那個女人要我做什麼嗎?”夏侯封咬牙切齒。

  南宮肇將書包掛在夏侯封右邊的課桌上,這對難兄難弟很有緣分,上了國中,不僅同校、同班,還坐在隔壁。

  “應該就是叫你幫她買早餐吧,舉手之勞而已,何必生氣?”說著,他打開書包,掏出兩包食物。“她今天想吃什麼?蛋餅、豆漿加玉米濃湯,還是清粥小菜?”不是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而是昨天他跟夏侯封就吃這兩樣早餐,那時他注意到雲蕓看得差點流口水,就猜到她今天一定會想吃這兩樣東西,這才特地去買了。

  “蛋餅、豆漿、玉米濃湯!”夏侯封看南宮肇這樣“任勞任怨”就更生氣。“你又不是她的奴隸,幹麼這樣事事順著她?就是你這麼好欺負,她才會一壓榨我們就是四年。”

  “我沒有事事順著她啊!像上次她說想偷喝啤酒,我不是拒絕了,未滿十八歲是不能喝酒的。”南宮肇說著,拎起早餐走向雲蕓。

  夏侯封在背後偷偷地吐舌。“老實鬼。”實話說,哪個年輕人對煙酒沒有好奇心?懂得克制就好啦,就有南宮肇那種人,凡事講規矩,悶到極點了。

  南宮肇走到雲蕓的課桌邊。“喏,別氣嘟嘟了,你要的蛋餅、豆漿、玉米濃湯,快趁熱吃吧!”

  雲蕓抬頭,瞥他一眼。“夏侯跟你說的?”

  南宮肇一聳肩。“別一天到晚跟夏侯慪氣,虧你們一個是班長、一個是副班長,每天吵,不嫌丟人?”

  “是他故意跟我作對,不信你問問其他人,誰不說我脾氣好,就只有他每天惹我發火。”邊說,她邊伸手接過塑膠袋,把食物拿出來。“為什麼是熱豆漿?我要冰的。”

  “一早吃冰的對身體不好,小心肚子痛。”

  “不管,我就是要喝冰的。”

  “你可以選擇把它放涼,或者吃清粥小菜,有番薯粥、開陽白菜、鹵豆腐、花生麵筋、鹹魚空心菜,再加上蔥煎蛋。”要讓南宮肇說呢!雲蕓是有小性子,但她只會對自己人發,不瞭解她的人才會被她乖巧溫順的假像所騙。

  不過雲蕓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好好跟她說,她會聽;就可惜夏侯封同樣脾氣暴躁,因此兩個人撞在一起,總是火花飛濺、流彈四射。

  雲蕓一臉苦惱,其實早上在想要吃什麼早餐的時候,蛋餅和清粥小菜她就已經抉擇了很久,如今被南宮肇一勾引,口水都要滴下來了。

  她兩種都想吃,但又吃不下兩種,況且書包裏還裝著家裏為她準備的三明治呢!她家境雖富裕,卻沒有浪費的壞習慣。

  本來打算早餐吃蛋餅,三明治留著當點心,現在……怎麼辦?好難選喔!

  還是南宮肇瞭解她,從自己的課桌上拿來另一袋清粥小菜。“蛋餅和清粥小菜你各留下一半,然後你的三明治也給我一半,這就沒問題了吧?”

  “三明治你都拿走。”她迫不及待地將早吃膩的東西送出去。她媽不知道怎麼想的,竟規定鐘點女傭每天早餐一定要準備三明治配牛奶,說這樣才符合營養學,打她有記憶到現在都沒變過,弄得她如今一見那兩樣東西就反胃。

  直到跟夏侯封、南宮肇混熟了,她才發現多數人早餐都三天兩頭在變;什麼包子、饅頭夾蛋、蛋餅、燒餅油條、清粥小菜、面線、油飯……十根手指都數不完啊,從此更加唾棄自家的三明治。

  只是母親的一片愛心,不吃總有點良心不安,所以平常她還是會盡量忍耐,偶爾實在受不了,才指使夏侯封和南宮肇兩個小奴才為她準備吃的。

  南宮肇還好,個性老實,脾氣溫和,很願意幫她忙。

  夏侯封就討厭了,成天找她吵架,叫他做點小事就抱怨個不停,不過……他比較有趣,不像南宮肇那麼悶,因此大多時候她還是寧可找夏侯封拌嘴。

  “我把三明治都拿走,你就吃一半的蛋餅和清粥小菜夠嗎?”南宮肇怕她餓肚子。

  “夠夠夠,我多喝兩口粥,鐵定能飽。”聞著那蛋餅和清粥小菜的香氣,雲蕓已經迫不及待要開動了。

  “那好吧!你吃剩下的再拿給我。”

  “唔唔唔……”雲蕓嘴裏塞進一大塊蛋餅,已經沒有空間講話了。

  南宮肇笑著替她打開豆漿的杯蓋。“小心點吃,別噎到了。”

  她點頭,對他揮揮手,要他別打擾她品嘗美食。

  南宮肇笑著搖搖頭,拎起她的三明治回到座位上,這就是他今天的早餐了……或許還要加上一點她吃不下的蛋餅和清粥小菜。


  校門口,雲蕓背著書包,煩躁地踱著步。

  “該死的夏侯,明明叫他下課立刻出來陪我去買爹地的生日禮物,到現在還不見人,太久沒揍他,皮在癢了。”她喜歡逛街,但討厭提東西,認識夏侯封和南宮肇以前,她每次上街都要家裏的司機跟著拿東西。

  但老司機哪裏有同年齡的朋友好玩,尤其夏侯封還是那種喜愛刺激冒險的人,與他出遊再是快樂不過,於是養成了她每次想出門,就要拉他作陪的習慣。

  夏侯封總是碎碎念,他又不是她的奴才,幹麼每天給她跟前跟後、作牛作馬?不過他也只是嘴巴抱怨,真正玩起來卻比她瘋得多,所以她也最愛跟他一起出去玩。

  可是大家越長大,夏侯封就越忙,能夠陪她玩的時間也越少了,想一想,他都快三個月沒陪她逛街了。

  “可惡,找個時間非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等得心急,她俏臉都氣出了兩片紅雲。

  “小蕓。”遠遠的,一個籲喘的聲音傳過來,原來是南宮肇。

  “南宮?”雲蕓吃了一驚,看著跑到她面前的南宮肇。“你跑這麼急做什麼?有沒有看到夏侯?”

  南宮肇又喘了兩口氣,才結巴說道;“夏侯社團突然有事,他跟我說你約他逛百貨公司,但他趕不過來了,要我陪你去。”

  “社團有什麼天大的事?我三天前就跟他約好的耶!”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有人要跟他們柔道社友誼賽,推不掉,還是你們要改約別天?”

  “約別天他就不會爽約嗎?”雲蕓氣得用力戳南宮肇的胸膛。“你自己說,這是他第幾次找你代打了?”

  “這個……”實話說,夏侯封爽約的次數,他早就懶得算了,但他能說什麼?夏侯封的確很忙啊!他忙著……在各方面表現上勝過雲蕓。

  也不知道夏侯封和雲蕓上輩子是否結了仇,一見面就吵也罷,夏侯封還很介意國小三年級時被學長欺負得痛哭流涕,被雲蕓意外救了的往事。

  夏侯封把那件事當成畢生恥辱,男人怎麼可以在女人面前哭?

  結果就是,夏侯封國小四年級開始學柔道,用功讀書,上了國中,死命跟雲蕓爭全校第一名,一路完敗到畢業。

  如今上了高中,他又跟她競爭正副班長、學生會長、全校模範生……反正只要雲蕓有參加的比賽,他總要參一腳,和她鬥個你死我活,也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夏侯封漸漸趕上了雲蕓,現在兩人是互有勝負。

  但互有勝負也糟糕,夏侯封益發不服輸,定要徹底打敗雲蕓不可,弄得南宮肇滿頭霧水,他們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用得著這樣鬥嗎?

  南宮肇也勸了夏侯封幾次,雲蕓總是女孩子,大男人讓人家一點會死啊?

  偏夏侯封卻很固執,正因為雲蕓是女生,一個大男人更不能輸她,否則祖宗十八代的臉都丟光了。

  今天的友誼賽也是,明明夏侯封與雲蕓先約了,但X中的人突然來挑戰,聽說來人有去年的校際冠軍,夏侯封就答應了,說要累積實戰經驗,以備來年再向雲蕓挑戰。

  南宮肇真覺得夏侯封腦袋壞了,有約而不守,以為在比賽中勝過女生就算是大男人了?天曉得。

  現在雲蕓當面質問他,他也不知如何向她解釋夏侯封那令人費解的心態。

  “哼!”他不說,雲蕓也猜得到,夏侯封最迷什麼?打倒她嘍!“南宮你說,我是不是很討人厭?為什麼夏侯一天到晚就想欺負我?”

  “夏侯沒想欺負你,他只是……”怎麼說?這……“人有上進心總是好事嘛!”

  “他的上進心就是贏過我,把我打趴下!以為我不知道,我參加朗讀比賽,他明明對朗讀沒興趣,卻也要參一腳;我去練琴,他也非要學一樣樂器不可;我參加英語話劇演出,他也要湊熱鬧……我有得罪他嗎?他非處處跟我作對不可?”

  “也不是這麼說。”南宮肇試著如何開導雲蕓。“我們三人也算從小一起長大,總有人拿我們做比較,你呢打小就樣樣得第一,夏侯就慘了,每次都差你一點點,他個性不服輸,難免不甘心,其實不是要針對你。”

  “那你為什麼就不會這樣?”

  “我沒有差啊!我讀書是為了自己,又不是要跟人家比。”他從小就無心和人爭輸贏,不管別人鬥來鬥去,只專心研究自己有興趣的東西,雖然有些同學都笑他沉悶,但他就是這樣一個人,認了吧!

  雲蕓嘟著嘴,抱怨道︰“為什麼夏侯沒你這種想法呢?”

  認識到現在,她已無心跟夏侯封和南宮肇爭些什麼,也許小時候不懂事,曾經欺負了他們一下下,但她已經很久不使小性子了,為何夏侯封還是放不開?

  人生難得找到幾個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尤其是夏侯封這樣可以玩得起來的,她真不想為幾場無聊的勝負壞了跟他的交情。

  “每個人個性不一樣,不能一概而論啊!”看她這麼喪氣,他只能安慰她。“小蕓,你別想太多,夏侯只是一時鑽牛角尖,他很快會明白這種爭強鬥勝沒意思,說不定明天就來跟你道歉了。”

  “他別再氣我就謝天謝地了,還指望他道歉咧!”雲蕓翻了個白眼,對南宮肇招招手。“南宮,今天是我爹地的生日,禮物是一定要去買的,既然夏侯沒空,你陪我去吧!”

  “沒問題。”他本來就是代替來幫忙的嘛!“不過你想買什麼?”

  “還沒想到。”她拖著書包往外走。“南宮,你說……如果我放水讓夏侯贏幾次,他會不會高興一點?”

  “千萬不要,讓夏侯知道了,他會很生氣的。”

  “他想要贏,我就讓他贏嘛,他還氣什麼?”

  “小蕓,你讓他,跟他自己努力去贏是兩碼子事。他憑本事贏你,那是光彩,靠別人讓,就……丟臉了。”

  “你們男生真是麻煩。”她恨恨一跺腳。“說到底不就死愛面子?”

  “嘿嘿嘿……”兩邊都是他的好友,他只好傻笑嘍!

  “你別光笑,快替我想想辦法,怎麼讓夏侯不再成天找我比輸贏?”

  “我……”這話不好講,趕快轉移話題。“小蕓,你爹地平常喜歡什麼?你舉幾個例子,我們也好商量一下買什麼禮物給你爹地。”

  “爹地喜歡什麼啊……”她陷入沉思,買禮物的問題她本來是要推給夏侯封想的,那家夥一肚子鬼主意,一定能想出別出心裁的好點子,誰知道他會爽約,換個老實的南宮肇就指望不上了,最後還是要自己傷腦筋。

  南宮肇看她煩得快要抓狂,忙不迭替她想辦法。“刮胡刀怎麼樣?每個男人都需要的。”

  “我爹地有十幾支刮胡刀了。”

  “隨身煙灰缸呢?這玩意兒也很實用。”

  “有沒有新奇好玩一點的?你想的東西都太無聊了。”

  “那……領帶、西裝、皮帶、手錶……”他每說一樣,她就搖一下頭。

  最後,雲蕓越來越想念夏侯封了,那股瘋勁多麼有趣,相比之下,南宮肇實在太無聊了!

  她垂頭喪氣與他並肩走進百貨公司,他還在一旁興致勃勃地給她出著主意,但是他說的她沒有一樣喜歡。

  該死的夏侯封,他為什麼要爽約呢?氣死她了。

  兩人搭著手扶梯,不知不覺來到三樓女裝部,雲蕓迎面就看中一套粉橘色洋裝,削肩的設計,後頭露出大片雪背,整體沒什麼裝飾,但布料上細致的繡花卻有種典雅的味道。

  “喂喂喂,南宮,等一下。”她的腳步已經移不開了。

  “怎麼了?男裝和家電用品都在四樓,這裏是賣女生衣服的,沒你爹地適用的東西。”

  “誰說我要在這裏買東西送爹地?”她指著前頭模特兒身上的洋裝。“你看那件衣服好漂亮,我去試一下。”

  南宮肇望一眼那洋裝,嚇到。“小蕓,那件洋裝太……太暴露了吧?”

  “喂,你怎麼這麼古板,那叫性感,哪裏暴露?”

  “你看看。”他拉著她走近去看洋裝。“露胸、露臂就算了,哇,後面整個背都沒遮,還不暴露?”

  “你……”雲蕓一跺腳。“跟你說你也不懂。不管啦,反正我要試穿一下。”

  “那你爹地的生日禮物怎麼辦?”

  “試穿一件洋裝又不會浪費多少時間,等我穿完了再去買也來得及啊!”雲蕓是愛死那件洋裝了,硬拖著南宮肇找專櫃小姐試穿。

  南宮肇抱著兩個大書包站在專櫃前,拿她沒轍,只好等了。

  看著關上的更衣室門,他不禁想起她一路上對他的評語,說他古板、無聊、沉悶……他真的是這樣嗎?那怎樣才叫有趣?他實在不知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他恍恍惚惚時,緊閉的更衣室大門突然打開,換好衣服的雲蕓走了出來。

  南宮肇感覺腦袋好像被什麼東西打到一樣,一瞬間呆了。

  橘色洋裝非常適合她,襯著她漂亮的小臉蛋像在發光似地,格外精神奕奕。

  她一步步朝他走近,臉上甜美的笑容令他幾乎看呆了。

  “好不好看?”那粉紅小嘴開口嬌聲問。

  南宮肇只覺口幹舌燥,怎麼也無法答出一個字。

  “喂,你怎麼不說話?”她嬌嗔地皺皺小鼻子。

  他也想說,但說不出來啊!原來她這麼漂亮、這麼美麗、這麼……反正什麼鮮花啦、太陽、月亮都比不上她萬分之一的迷人。

  他徹底傻了,除了看她之外,沒辦法再做其他的事。

  雲蕓見他呆得跟木頭沒兩樣,忍不住又想,若今天陪她逛街的是幽默愛玩的夏侯封該有多好,他一定會逗得她很開心,不像南宮肇,除了悶,還是悶。

  “算了,不跟你說了。”她付賬去了,再不理南宮肇這傻瓜。

  她俏影一遠離,南宮肇像失了心魂一樣,卯起來狂追。

  “小蕓!”情急之下,他叫得好大聲。

  “你大叫什麼?”她小臉脹得通紅,四面八方好奇的目光齊聚過來,簡直丟死人了。

  她匆匆地付了錢,也不要發票了,抓起換下的校服轉身就跑,實在沒臉再在百貨公司待下去。

  “喂!你去哪裏?”看她突然跑走,南宮肇連忙想追上。

  但他越是狂追,雲蕓就越想跑。她從小就練跆拳道,身手靈敏,一跑起來跟飛沒兩樣。

  南宮肇拖著兩個累贅的大書包,哪裏跑得過她?幾個轉彎過後,已經徹底失去她的行蹤。

  怎麼辦?怎麼辦?怕她走丟了,他嚇出滿身冷汗,抱著書包,急得六神無主。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7-1-2 22:08: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就在南宮肇為了找雲蕓而心急如焚時,雲蕓卻在百貨公司一樓遇見了心心念念的夏侯封。

  “嗨,小蕓。”夏侯封滿身大汗地朝她跑過來,他剛打完友誼賽,原來那個冠軍也不怎麼樣,他以三戰兩勝的記錄將對方打趴下了,這才有空來找雲蕓。

  雲蕓本來很高興夏侯封能來的,但他一跑過來,她又忍不住生氣了。“你不是放我鴿子嗎?還來做什麼?”

  “我不是請南宮來替你提東西了,幹麼這麼小氣。”夏侯封繞著她轉了一圈。“哇,不錯嘛!看不出你身材這麼有料,穿這套洋裝……”

  “怎麼樣?”女孩子都愛人誇,她急巴巴地等著獎勵呢!

  “迷死人了,迷得連神仙都會從天上一頭栽下來。”他吹了聲長長的口哨。

  “胡說八道。”她難掩滿懷的笑意。

  “我本來就是胡說的啊!醜小鴨哪有這麼簡單變天鵝?”

  “夏、侯、封!”這回在百貨公司裏大叫的變成雲蕓了。他就是愛氣她,混蛋、王八蛋、臭雞蛋。

  “好啦!不逗你了。你說要給你爹地買生日禮物,買到了沒有?”

  “還沒呢!”說到這事兒她就氣。“我明明叫你幫我出主意,三天前就跟你約了,你還爽約,討厭鬼。”

  “對不起嘛!那我現在幫你想嘍!”他眼珠子轉了兩圈。“你爹地喝不喝酒?我剛進來的時候聽人說地下室有紅酒展,要不要買瓶紅酒給他?”

  “哼哼哼……”她俏眼睨著他。“買紅酒給我爹地做生日禮物啊?怎麼不說你也很好奇紅酒是什麼滋味,想趁這個機會見識一下?”

  “我不信你沒好奇心。走啦!少假了。”

  “你就會帶壞人。”

  “不用我帶,你就已經夠壞了好不好?”是誰國小三年級就會拎著球棒痛揍學長?那人絕對不是他。

  “胡說,我不知道多乖呢!”

  這邊,雲蕓和夏侯封鬥嘴鬥得不亦樂乎,卻不知那一方,南宮肇找不到雲蕓,急得都想報警了。

  八層樓的百貨公司,他逐層逐層的找,找了兩遍,實在找不到人,只好去服務臺廣播找人。

  他心如火燒,好不容易找到人,附帶一個夏侯封也就算了,但那兩個人……瞧瞧他們酡紅的臉,遠遠走來,一陣酒香。

  “你們未成年居然敢喝酒!”他氣得想打人了。

  雲蕓嚇得躲到夏侯封背後。“不關我的事啊!”

  夏侯封忙安撫南宮肇。“冷靜一點,南宮,我們不是喝酒,只是小小品一下而已。我們要買紅酒給小蕓的爸爸做生日禮物嘛,恰巧地下室有展覽,還有專人解說,所以去逛了一下,純粹是為了買禮物,沒其他念頭,你千萬別誤會。”他沒說謊,解說員本來還不肯給他們酒試喝,是他舌粲蓮花說服人家,就每個牌子倒那麼幾滴給他們品一下味道。

  只是……幾十個牌子加起來,差不多也喝了有一小杯了吧!才弄得兩人醉暈雙頰。

  南宮肇認識夏侯封和雲蕓這麼久,會不瞭解他們的個性嗎?

  “買禮物?那酒呢?為什麼沒有看到酒?”

  “這個……”夏侯封把手一攤。“我們聽見廣播,急著來找你,來不及買,現在去買。”

  南宮肇對他翻了個白眼。“少來,再讓你們去‘舔’酒嗎?就算用舔的,那麼多牌子的酒逐一嘗過一遍,量也很驚人,我還不想拖兩只醉貓回家。”

  夏侯封和雲蕓對視一眼,悄悄扮個鬼臉,被看穿了。

  “未成年不準喝酒!”南宮肇實在快被他們氣死了,尤其雲蕓還穿得這麼性感,可愛到他都有點不好意思看她。他指指她拿在手中的校服。“把上衣穿起來,這件洋裝實在太暴露了。”

  “老古板。”雲蕓扁扁嘴,但還是聽話地照做了。沒辦法,她和夏侯封都是人來瘋的性子,愛玩愛鬧,難免行事出軌,總是南宮肇出面替他倆收拾善後,日子一久,她也被管得有些習慣了。

  “不準再去地下室了,我們去六樓的家電部。”看他們實在鬧得不像話,南宮肇果斷為今日這趟行程決定目標。“今天主要是為小蕓的爹地買生日禮物,我先前提的那些東西小蕓都不喜歡,那幹脆就買一個鍋子,由小蕓親手為你爹地烹調幾樣小菜作為禮物。”

  “但我不會做菜啊!”她連白菜跟高麗菜都分不清楚,是從不入廚房的。“況且要做菜,我家就有鍋子了,何必再買一個?”

  “新鍋子只是藉口,重點不在鍋子,而在你主動做菜給你父親吃。至於不會做菜,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食譜,我們去買一本,你回家照著做就行了。做得好不好吃是其次,送人禮物,貴在心意,你這樣討好父親,父親只會高興,不會在乎味道的。”南宮肇發起威來,也是很有氣勢的。

  雲蕓不敢再辯,其實心裏也有一點覺得他說得有理,更訝異他也有這樣機靈的時候,便乖乖跟在他身後準備買鍋做菜去。

  至於夏侯封,他純粹是來玩的,買什麼東西當禮物他也不在乎。

  最後雲父的生日禮物定為雲蕓的首度下廚作,做父親的能嘗到女兒的廚藝心裏自然是高興的,但胃嘛……因為雲蕓的廚藝實在不怎麼樣;所以當晚雲父是吃了兩顆胃藥,才撫平了翻騰的腸胃。


  好難過喔!雲蕓躺在床上,喘出來的氣息帶著灼灼熱意。

  有夠倒楣的,好不容易考完大學聯考,可以輕松一下,她卻得了重感冒,整個人軟趴趴地癱在床上,連翻個身都全身痛。

  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是,她父母都出差去了,而她又為了自由,自作主張讓司機和鐘點傭人放大假,結果現在家裏一個人也沒有,她早上沒吃、中午沒吃,到現在下午兩點了,她快餓死啦!沒辦法,只好打電話向夏侯封求救,他答應立刻來照顧她,但足足過了一小時,人還沒到,他再不來,她就要死了。叮咚叮咚!她正在心裏將夏侯封罵得臭頭,門鈴聲就響了。

  “夏侯!”以為救兵到了,她連滾帶爬地翻下床,掙紮著去開門,途中還因為頭昏眼花,不小心一腳踢到茶幾,小腳趾冒出血來,疼得她眼淚掉個不停。

  足足花了快十分鐘,她才摸到門邊,轉開大鎖,一張焦急的面孔探進來。“小蕓,我剛才聽到砰好大一聲,你沒事吧?”

  “南宮!”怎麼不是夏侯封?但……來的是誰都無所謂啦!能救她就好。

  看到熟人,她淚又掉得更急。“嗚嗚嗚,南宮,我好難受,肚子好餓,腳又好痛。”

  南宮肇看她燒得整張臉通紅,再看她的腳,右腳小趾還在流著血,嚇了一跳。“我帶你去看醫生。”

  她除了哭著點頭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喉嚨太疼啦!

  “你還能走嗎?”

  她點點頭,但邁了一步,就疼得眉頭直皺。

  南宮肇看她的腳趾又冒出血了,忙掏出手帕,替她裹住傷口。

  “還是我背你吧!”他轉過身,彎下腰。

  她想了一下,實在沒力氣走,只好趴到他背上。

  很難想像,斯文的南宮肇背很寬,背起人來又平又穩,雲蕓讓他背著走了兩、三分鐘,平緩的律動已晃得她上下眼皮子直打架,若不是陽光太烈,曬得人腦袋發昏,她真的會睡著。

  可是——

  “南宮,你……沒有摩托車嗎?”莫非他要一路背著她走到醫院?

  “我要明天才滿十八歲,沒有駕照,哪裏會有摩托車?”

  她不想睡了,她想昏倒。甭說摩托車了,就連汽車,她跟夏侯封早早在高一時就偷偷開過,現在哪有男孩子真的這麼乖,沒有駕照就完全不碰車?

  “那你是怎麼來我家的?”

  “我坐公車到路口,再走路到你家。”

  “所以你現在是要背我去等公車?”

  “你現在實在不適臺站大太陽底下等公車,我準備背你到路口,我們叫計程車去。”

  她想念夏侯封,如果是他,一定會開車來接她,哪裏會弄到如今這樣狼狽?

  “南宮,你怎麼知道我感冒?”

  “夏侯打電話給我,說你病了,他打工還有兩個小時才下班,所以要我先過來看看你,他下了班就會來的。”其實南宮肇也在便利商店打工,但聽到她病了,他就已定不下心工作,匆匆找同事代班。

  該死的夏侯封,沒空來看她也不早說,她自己打電話叫救護車就得了,何必苦苦在家裏等他?不知道她燒得渾身發疼,純靠意志強撐著在等他嗎?

  現在……唔,好累、好難受,太陽好大……

  “南宮……”雖然他的背很舒服,但現在她更需要一個涼爽的地方休息啊!“還要多久才會到醫院,我很不舒服。”

  “這……”南宮肇也很頭痛,不想坐計程車時,總覺得它滿街跑,一待需要它,卻怎麼也找不著了。

  “南宮……”吸吸鼻子,她好不容易才稍停的淚水又開始掉了。

  “很快、很快。”南宮肇只得安慰她。“我馬上送你到醫院喔!你別哭嘛!”她一哭,他就著慌,那淚水滴在他肩膀,滲過衣服,透進肌膚,他都要心碎了。

  既然等不到計程車,他幹脆背著她,賣力在馬路上跑起來。

  要跑多久才能到醫院,他不曉得,只知道要讓她舒服、讓她開心、讓她快樂,哪怕跑到他中暑昏倒也沒關係。

  太陽好大,照在柏油路上,反蒸起灼灼熱氣,讓臺北盆地就像個倒扣的大蒸籠一樣。

  背著雲蕓在馬路上奔跑著,熱意從皮膚一直透入骨子裏,但南宮肇只注意著周遭有沒有計程車,偏偏一輛也沒見著。

  他只好繼續跑,跑得一身大汗,氣喘吁吁。

  想到雲蕓正發燒趴在他背上,腳還受傷,他就不能停下腳步,哪怕跑到心臟爆裂,還是要跑下去,直到送她進醫院為止。


  到了醫院,雲蕓已經是半昏迷狀態,溫度計一量,居然燒到四十度,有轉成肺炎的跡象。

  南宮肇聽得差點昏倒,怎麼會這麼嚴重?

  他在醫生的指示下迷迷糊糊替她辦了住院手續,又搖搖晃晃地回到病房照顧她。一路從雲家跑到醫院,他其實也快累趴了,但擔心著雲蕓,他實在無法安心休息。

  立在病床旁,他看她睡得很不安穩,不時發出夢囈,小臉一片通紅,汗出了一陣又一陣,只得不停擰來溼毛巾為她擦汗。

  “沒事了,小蕓,好好睡,你很快就會好的。”他一邊替她擦汗、一邊說。

  “小蕓,你要趕快退燒啊!”四十度,那會燒死人的。

  “小蕓,等你好起來,不管你想去哪裏玩,我都陪你去,你一定要好起來……”

  整個晚上,他不敢眨一下眼,晚餐沒吃,更忘了給家裏打電話,也忘了告訴夏侯封她住院……他心裏只惦記著她,其餘一概置諸腦後了。

  一直到隔日清晨,她的溫度才漸漸轉為正常。

  南宮肇松下一口氣的同時,高興地站起來,卻感覺整個天地都在轉。

  “小蕓,你……”他暈眩地扶著病床,大手貼著她不再高燙的額,腦袋貼在她枕畔。“我快被你嚇死了。”

  “下次可別再這樣嚇我了。”手從她的額滑向她的頰、挺翹的鼻頭,最終……不知不覺來到那嫣紅似霞的唇,手指無意識地輕觸一下,軟軟的,似帶著一股無名魔力。

  他雙眼瞬間直了,瞪著指下的紅唇,耳朵出現了幻聽,不停地叫他靠過去、靠過去。

  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照著那個聲音做,又是怎麼做的。

  只知當他回過神來,他的嘴已經貼在她的唇上,一股甜膩香軟的觸感直擊心窩。

  “嗯!”忽爾,她在睡夢中呻吟一聲。

  他這才驚覺自己的失控,連退數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我做了什麼?”他摸著唇,再看一眼床上雙眼緊閉的俏人兒,心跳得像要撞出胸膛。

  他偷親她了,在沒有得到她的允許前……天啊!他怎麼可以做這種事?

  但是……他又好慶幸自己親了,對於這個打小認識,青梅竹馬的好友……不,他早不拿她當朋友,他對她的感情是男女間的喜歡。

  不後悔親她,真的,因為他已經喜歡她很久了……

  否則為什麼別人不曾引起他心底絲毫關注,獨獨雲蕓,從小她喜歡什麼、想吃什麼,他總是能注意到,並努力滿足她。

  不過年幼時,他只當那是朋友間的知心;但現在,他十八歲了,他知道若非心存愛戀,他不會刻意留心她的愛好,連她想吃什麼早餐都特意備好。

  或許國小三年級,她在學校後門救他時,他就已經注意到她;只是當時年紀太輕,懵懂不知,錯將愛戀當友誼了。

  不過現在知道了也不晚,她還沒有交往的對象,他還是有機會的。

  他撐著地板站起來,卻又踉蹌地跌了回去,這才發現自己四肢都在發抖。“我是怎麼了?”他突然覺得頭昏眼花,病床上的雲蕓變成了兩個。

  “唔!”好難受,想吐。他為時已晚地想起,自己昨天沒吃晚餐,今早也沒吃,再加上昨天頂著大太陽背她到醫院,本已有些中暑跡象,一日夜操勞下來,難怪撐不住。

  但撐不住還是要硬撐啊!他倒了,誰來照顧她?

  他掙紮地扶著墻壁出去打公共電話,通知夏侯封來換班;雲家父母不必指望,都出差了,不在臺灣。

  等到通知了電話那頭的夏侯封後,南宮肇已經快要昏倒了;可沒見到夏侯封的人,他就是不放心倒下去,放著雲蕓一個人,他不安啊!

  所以他又強撐著回到病房,靠在門邊苦等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看到夏侯封急忙衝來的身影,他放心了,半跌半走到看護床邊,一倒下去,再也人事不知。


  雲蕓睡得迷迷糊糊,一直聽到一個聲音叫她別擔心、別害怕,他會照顧她、保護她,還要陪她到處玩。

  每次她燒得呻吟,立刻有一條溼毛巾為她擦去滿頭滿臉的大汗,給她熱如火爐的身體帶來一絲清涼。

  她的喉嚨又幹又痛時,便會有幾絲清水潤過她的嘴唇,滑入她饑渴的身軀。

  這份體貼和溫柔讓她感覺好窩心,舒服得直想永遠沉浸在裏頭。

  於是她安心地沉睡,睡過一個下午、一個黑夜、再加上一個早晨。

  直到第二天中午,她才忍不住饑餓,揉著昏沉的眼皮子醒轉過來。

  “小蕓。”一個驚喜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雲蕓的神智還沒有完全清醒,眨好幾下眼睛才看清楚來人。

  “夏侯?”

  夏侯封砰一聲將手中的水杯放在桌上,雙臂大張緊緊抱住她。“你嚇死我了,你怎麼這麼不會照顧自己?醫生說你差點轉成肺炎,你知不知道?”

  他的手臂強而有力,熱熱的吐息吹拂在她耳邊,直暖進她的心坎裏。

  “你……一直在照顧我嗎?”發燒昏睡的時候,她好難受,想叫爸爸媽媽,卻曉得叫了也沒用;爸媽工作實在太忙了,沒太多心思陪她。可是昨天晚上那個聲音……那種深切的關懷與溫柔是她生平頭一回體驗,應該不是夢吧?有人如此地掛心著自己,那感覺好甜蜜、又好幸福。

  “不然呢?”他本來以為她只是小感冒,吃點成藥就好了;又碰到他打工的公司出了點狀況,老闆發脾氣罵人,他不敢請假,只好拜託南宮肇去探望她。

  後來他下了班再去她家,怎麼按門鈴也沒人開門,他還在想,她定是稍微好一些就又跑出去玩了。

  誰知道今天上午就接到南宮肇的電話,說她進了醫院。

  這麼嚴重的事,哪還管得了老闆發不發脾氣,那是一定要請假的了。

  他急急忙忙跑到醫院,卻見南宮肇睡死在看護床上,後來巡房的醫生告訴他,雲蕓到醫院的時候燒到四十度,差點轉肺炎。

  而南宮肇的情況也沒比她好,他在大太陽底下跑太久,有點中暑又脫水;不過南宮肇還是強撐著幫雲蕓辦了住院手續,喂她喝水、擦汗,直到今早,她燒退了,他再也撐不下去了。

  夏侯封到了醫院,一次就要面對兩個病號,差點沒把他忙翻天去。剛給南宮肇喂完水,雲蕓的點滴就打完了,又急叫護士前來換點滴,忙到現在都過午了,他還沒吃飯呢!

  “謝謝你,夏侯。”想不到他如此有心,雲蕓感動得眼眶泛紅。“辛苦你了。”

  “我們認識幾年了,還 嗦那些?我到現在還沒吃飯,快餓死了,你呢,餓不餓?我去買點東西回來吃。”終於有一號病人醒了,夏侯封也比較安心了,這才想到自己扁扁的肚子。

  她點頭如搗蒜,她從昨天就沒吃,直到現在,豈止是餓,簡直是快餓昏了。

  “好啊,多買一點,我也好餓。”雖已退燒,她的聲音還是有一點虛弱。

  “沒問題。”夏侯封說完,指指睡倒在一邊的南宮肇。“對了,醫生說南宮有點中暑和脫水現象,我出去的時候,你幫我看著他一下,他如果醒了要喝水,桌上有,你讓他多喝點。”

  “知道了。”她想,南宮肇應該是昨天背她一路跑到醫院,天氣太熱才會中暑的。也難為他了,跑這麼遠的路,但……他就是太古板不知變通,講究要有駕照才騎車,難怪要吃苦頭。

  夏侯封對她擺擺手,出去買食物了。

  雲蕓掙紮著下床,推著點滴架進了廁所,睡了一天一夜,也實在急了。

  待她完畢出來,走過看護床,望著南宮肇昏睡的臉龐,心裏有著無限感激。

  從國小三年級認識他起,他就是這樣的溫和。

  幾年相處下來,發覺他的脾氣真的很好,總會包容她的任性;不像夏侯封,與她三言兩語不合,就是大吵大鬧,全靠南宮肇從中磨合,否則他們三人恐怕早散夥了,不會朋友一做近十年。

  當然,他的固執也是貨真價實,過於一絲不茍,讓人有點受不了。

  不知不覺,九年過了,曾幾何時那面對學長勒索只會哭的小學生已長成了男子漢,可以背她一路跑到醫院。

  她還記得他的背有多寬,靠著他的時候,真的好有安全感。

  但是——

  “嗨,我回來了。”夏侯封提著大包小包,氣喘吁吁跑進病房。

  雲蕓抬頭,迎面而來一張陽光笑臉,青春飛揚、活力四射;她和他一起做了很多刺激的事,比如偷喝酒、偷騎車、偷抽煙、偷偷進PUB跳舞……

  誰沒有叛逆過?越是父母師長禁止的東西,越是想偷偷嘗試一下,她和夏侯封亦同……嗯,南宮肇應該是那千裏挑一的怪胎例外吧?

  夏侯封很幽默,跟他在一起,時時刻刻都充滿趣味。因此她每回有事,第一個想到的都是找夏侯封作陪,跟他一起玩才能體會什麼叫刺激;而南宮肇,他太悶了。

  她本來以為夏侯封就是大剌剌的,定不下來的個性,誰知道……剛才她問他是不是一直照顧著她,他點頭,他居然有耐性看護她一日夜,差點嚇掉她的下巴!

  原來他不只是可以陪她玩的人,還是個值得依靠的人。

  看著那張黝黑俊秀的臉不停靠近,她心跳得好快,感覺臉又開始燙紅了,一絲異樣的情愫在心底盤結糾纏著。

  “你怎麼了?臉這麼紅,不會又發燒了吧?”夏侯封走到她面前,伸手探一下她的額頭。“哇,真的很燙耶!我去叫醫生。”說著,他就要往外跑。

  “沒有啦!”雲蕓急拉住他,頭垂得低低的。“我沒發燒,不必叫醫生。”

  “可是你的頭好燙耶!”他又摸了一下,是真的熱。

  “我……”她又羞又窘,忍不住跺腳嗔道;“我說沒事就是沒事,你不要亂來啦!”

  “我關心你耶,什麼叫亂來?”

  “那……對不起嘛!”感覺他擱在她額頭的手突然變得像烙鐵一樣,她連忙後退一步,擺脫那只讓人又愛、又心慌的手掌。

  “哇,發生了什麼事,你竟然也會說對不起?”

  “人家認真在跟你說話,你就不能認真一點聽嗎?非要惹我生氣不可?”

  他很認真啊!可是……算了!女人總是不太講理的,讓讓她也罷。“好啦!這次算我不對,可以了吧?”

  “這還差不多……”她點點頭,偷瞧他的眼神柔得像要滴出水來。“那個……謝謝你照顧我。”

  她不知道自己誤會了,照顧自己一天一夜的人不是夏侯封,是南宮肇。只是南宮肇太累,睡著了,夏侯封剛好來換班,一切都是陰錯陽差。

  “你剛剛不是謝過了?”夏侯封搔著頭,真是不瞭解,她怎麼突然怪怪的。

  也許在夏侯封心裏,這不過是舉手之勞,但對雲蕓而言,那迷迷糊糊間在睡夢中體會到的溫柔,卻像蜜一樣,滲透到她全身每一個細胞。

  少女第一次瞭解什麼叫喜歡;戀上一個男孩的滋味,帶點酸、一些無措,但更多的是滿心滿懷的情意。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7-1-2 22:08: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耶,中了、中了!”榜單前,夏侯封興奮得放聲狂吼,聲震如雷,周遭的人卻沒有回以責備,紛紛道以恭喜。

  他有高興的資格啊!三年拚搏,一朝得中,就好像鯉魚躍龍門一樣,怎能不開心?

  一旁的南宮肇同樣高興,白皙的臉上笑出徐徐春風,他也考上大學了。但更讓他興奮的是,雲蕓也上榜了,他們三人再度有緣共進第一學府。

  他拍拍還在狂呼亂跳的夏侯封。“我去打電話告訴小蕓,她也考上了。”自從知道女兒把自己搞到重感冒住院後,雲家父母異常生氣和擔憂,直罵她不會照顧自己,雲蕓因此被禁足到現在。

  但今天發榜,三人一起考上第一志願,那禁足令應該可以解除了吧?

  夏侯封對他揮揮手,他還沒從興奮中回過神來呢!

  南宮肇自己走到公共電話亭掏出零錢打電話。

  電話才通,那頭就傳來一個無精打採的聲音。“喂,找誰啊?”

  “小蕓,是我,南宮,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恭賀你考上第一心願,順便讓你聽聽外頭狂熱的歡呼。”他笑著說,打開電話亭的門,如潮般的呼喊咆哮順著話筒傳過去。

  “哇!”雲蕓嚇了一跳。“你在哪裏啊?那麼吵?”

  “我和夏侯來看榜。”

  “大熱天的你們跑去看榜?電腦上就可以查啦!”

  “夏侯說,親自來看榜的興奮感可以增加十倍。”

  “唔……”她有些羨慕了,回味剛才那雷般歡呼,如果她也能一起去,一起開心的又叫又跳……“啊!為什麼我要被禁足?”這麼好玩的事竟然沒跟上,太討厭?。

  “對了,如果你告訴伯父、伯母你考上第一志願了,也許他們會解除你的禁足令喔!”他提醒她。

  “對耶!這麼開心的事,爸媽沒理由再生我氣,這樣我就可以再出去玩啦!南宮,你太聰明瞭,我愛死你了。”她尖叫一聲,啪地就把電話掛了。

  南宮肇看著那只剩嘟嘟回音的話筒,有點哭笑不得,雲蕓也太急了吧,他都還沒把話說完呢!但即使如此,他心裏仍舊感到愉悅。

  她說她愛死他了,也許這只是她開心過頭的口頭禪,可是……他不禁又回想起高一時見她在百貨公司換新裝,從更衣室走出來的那一刻,嬌俏玲瓏的身影從此印在他心底,再也抹不去。

  他喜歡上她了,百貨公司那驚傃的一幕只是個導火線,實際上,更早之前他就時刻掛懷著她。

  所以他老注意她喜歡吃什麼、用什麼、穿什麼,然後想辦法滿足她,哄她開心。

  直到前些日子,她病倒在他眼前,他背著她在馬路上跑的時候,簡直心如油煎。

  他看護她一整夜,明明身體疲累欲昏,但沒有看到她退燒,他咬緊牙根都要撐下去。

  那一夜,他好幾次累到站不住腳,跌跪在她床邊,但一看到她燒紅的臉,耳聞那沙啞無助的夢囈,再怎麼辛苦他也能忍耐下去。

  現在想想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都中暑脫水了,還能強撐著照顧她直到退燒,才用最後的意志力打電話叫夏侯封來,接著昏倒在看護床上,整整三十六小時才清醒。

  那一刻,他發現自己愛她很深很深,深到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只求換她一抹開心的微笑。

  不知道她對他有沒有同樣的感覺?脫離課業繁重的高中生涯,彼此也滿十八歲,是成年人,有談戀愛的資格了,如果他跟她告白,她會接受嗎?

  她剛才那句“愛死他”或許只是出於一時興起,但起碼可以肯定,她不討厭他。只要她不討厭他,他就有機會,不是嗎?

  幸虧雲蕓不知道他這番心情轉折,否則又要罵他古板了;喜不喜歡還要分年齡?講資格嗎?

  南宮肇就站在電話亭裏想著,一時喜、一時憂,等了五分鐘,雲蕓差不多已經求得父母解除禁足令了,又撥了一通電話過去。

  果然,電話才響,立刻被接起來。“南宮,是你嗎?”興奮的聲音,他幾乎可以想像她在電話那頭手舞足蹈的樣子。

  “是我。”一抹溫柔的淺笑浮現他唇畔。“怎麼樣?你父母原諒你了?”

  “嗯,我可以出去玩了。你們在哪裏?我去找你們。”

  “夏侯還在外頭看榜,我們還沒走呢!我就猜你之後要來找我們玩,所以等在公共電話亭裏,算好時間給你回撥電話。”

  “南宮,你可以去擺攤給人算命了。”

  “我算命攤開張的時候會記得給你寄通知函的。”認識這麼久,她什麼個性他不瞭解嗎?這種事也要算,未免太看不起他。“我看夏侯也差不多瘋夠了,等一下我會拉他去淘氣熊遊樂場,你直接去那裏等我們吧!”那裏有吃有喝又有玩,一向是雲蕓和夏侯封的最愛。雖然他覺得那裏有點吵,可還不到無法忍受的地步,就順著兩位好友的意思了。

  “好啊好啊,待會兒見。”雲蕓興衝衝掛了電話。

  南宮肇看著話筒發呆,邀約已經提出了,接下來他們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一起玩,雖然中間還夾了個夏侯封,但他不是太在意,夏侯封一玩起來就發瘋,他一定有機會跟雲蕓獨處,向她告白。

  他突然覺得好緊張,萬一她拒絕他怎麼辦?以後大家再見面豈不尷尬?

  但她也有可能同意啊!如果他們最終能夠交往、能夠成為情人、能夠結婚……想像牽著她的手過一生,他心跳得越發快速起來。

  “南宮,你鬼上身啦?像木頭一樣杵在電話亭裏。”突然,夏侯封推開公共電話亭的門,探頭進來說道。

  南宮肇的思緒一下子被打斷,茫然看了夏侯封半晌,才記起兩人現在的處境,還有與雲蕓的約會。

  “我已經打電話告訴小蕓她上榜的好消息,小蕓的爸媽也很高興,所以她的禁足令取消了,我跟她約好去淘氣熊玩,你呢?去不去?”

  “去淘氣熊怎麼能少得了我?”夏侯封一把將南宮肇拉出來。“快走快走,悶了這麼久,今天要好好玩一玩。”

  “喂,等一下,我還沒把話筒掛回去。”

  “唉呀,下一個要打的人自己會掛啦!”

  “不行,這樣太沒公德心了。”南宮肇堅持回去將話筒掛妥再走。“況且,我要先去買點東西再到淘氣熊,不然你自己先過去好了。”他想買條項煉送雲蕓做禮物,同時向她告白。

  “老古板。”夏侯封扮了個鬼臉;不過想到等一下就能看到好久不見的雲蕓,他又高興的笑了起來。“那我走了,拜拜!”

  他一邊跑、一邊吹口哨;雲蕓,他準備了一樣驚天動地的大禮要送給她呢!


  夏侯封的大禮不僅驚呆了雲蕓,更嚇傻了去買禮物而晚到一步的南宮肇。

  夏侯封才到淘氣熊遊樂場,雲蕓早已站在入口處等了。

  被關了這麼久,一旦放飛,她興奮得一刻也無法在家裏待下去,摩托車飆到快八十,一路趕到這裏,不知道中間有沒有被測速照相機拍到,但她也管不了了,一心只想著來看看兩個許久未見的好朋友。

  可是當夏侯封一路跑過來,大掌將她抱了個滿懷,舉起她連續轉了十來圈後,她整個人懵了。

  “小蕓,恭喜我們一起考上第一志願,你開不開心啊?”

  “開心,我很開心,但夏侯,你快停下來,我頭好暈啊!”雲蕓快吐了。

  夏侯封大笑著放下她。“小蕓……”他撥開她的劉海,輕輕的一吻落在她額上。“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雲蕓不暈了,她呆掉了。

  但比她更呆滯的卻是才買了項煉,匆匆趕到場的南宮肇,一向白皙溫文的俊臉在這一刻突然變得鐵青。

  夏侯封背對著南宮肇,沒有看見他,而雲蕓則是被夏侯封突如其來的告白嚇得失了心神,沒注意到南宮肇的出現。

  夏侯封的手依舊緊緊地摟住雲蕓的腰。“小蕓,我等很久了,等我變強,等我變厲害,等我們長大……終於等到今天,做我女朋友,我會很愛很愛你的。”

  他在跟她告白呢!雲蕓的心率突然失常,吶吶低下頭,俏臉像棲滿了彩霞。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當然知道,我喜歡你,想你做我的女朋友。”

  “你怎麼會突然喜歡我?”她知道自己有一點點在意他,跟他在一起很舒服、很自在。尤其在她生病受他照顧後,她更常想起他了。但她被禁足這段時間,除了南宮肇三天兩頭有一通慰問電話外,夏侯封純粹就像失蹤了似,全無信息。如今,他卻說喜歡她,這是夢嗎?

  “哪裏是突然,我喜歡你好久了。”

  “那你之前還成天惹我生氣?”她眼眶發紅。

  “我哪惹你生氣了?除了你,我還沒對哪個女生費過這樣多的心思,又是陪玩又是照顧,幾乎百依百順了。”這倒也不是謊話,會玩又會念書的夏侯封在學校從來就是白馬王子一般的存在,只有人討好他,哪有他討好人的時候?甚至還陪女孩子逛街,幫忙提東西,這可是只針對雲蕓才開放的特權。“怎麼樣,做我女朋友吧?”

  她垂首不語,沒人見到她望著地面的眼,水潤潤,閃著霧花,那是少女情懷初動的象徵。

  她不說話,不只夏侯封緊張,一旁的南宮肇更是將心提到了喉口。

  南宮肇從沒想過夏侯封會喜歡雲蕓,他不是成天說她兇悍潑辣,不像女人嗎?難道這些都不是真心話?

  喜歡一個人,怎麼會捨得成天與她吵吵嚷嚷?氣得她眼淚汪汪?南宮肇無法理解。他現在只清楚一件事,他跟他最好的朋友愛上同一個女孩子了。

  雲蕓喜歡夏侯封嗎?她一刻沒有給出答案,就把兩個男孩的心吊在半空中。

  南宮肇緊緊握著那才買到手的銀質項煉;心情很矛盾,站在朋友的立場,如果夏侯封和雲蕓真的兩情相悅,他應該祝福他們才是。

  可私心裏,他無比渴望雲蕓搖頭拒絕夏侯封的告白,他也喜歡她,從認識的那一刻起,他把半數精神心力都用在她身上,直到高一,曖昧情愫化為熾熱火焰,推他跌人情網。

  當她生病,趴在他背上流淚,當她燒得迷迷糊糊向他求援……支撐他虛弱的身體照顧她一天一夜的,就是這一腔情懷。

  那時候倣佛全世界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他們互相扶持,只要擁有對方便可以活下去;反之,便如失翼的鳥兒,從高空中折翅而墜,再無生機。

  搖頭吧!求求你……

  偏偏——

  “我做了你的女朋友,你再也不能惹我生氣喔!”她清脆的聲音像風蕩銀鈴那樣悅耳。

  然而話語傳人南宮肇耳中,卻成了擊斷生命線的喪鐘。

  他全身發涼,好像連血液都被凍住了,茫茫然,不知身在何處。

  耳畔隱隱還有夏侯封的歡呼聲交雜著雲蕓的笑聲,整個世界都充滿了歡樂,除了南宮肇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淘氣熊遊樂場的,當他重新恢復意識時,只看到頂頭的太陽好大、好烈。

  他突然覺得手掌有些痛,茫然舉起一看,掌中躺著他特地買來要向她告白的項煉,原本銀光閃爍的煉身此刻沾滿了點點紅痕。

  這是一條造型簡單的項煉,銀色的細煉上串著兩顆心,一顆是他、一顆是雲蕓。兩顆心本來是貼在一起的,但不知幾時,被他的蠻力握得扭曲了形狀,再看不出原本的樣子,可它變形的同時,也紮破了他的掌心,紅色的鮮血將美麗的心染出了猙獰色彩……

  他恨夏侯封,為什麼喜歡雲蕓卻從來不說,反而常流露出對她的不滿及憤怒。

  他也恨雲蕓,若無心於他,為何要接受他萬般好意?她不知道她隨口一句“愛死你”,可以把他捧上天堂,也可以將他摔進地獄嗎?

  他恨,恨當初為何要認識?恨感情怎麼來得這般猛烈?更恨自己……對最好的朋友和最心愛的女人產生怨恨。

  太陽好大,他卻覺得冷……

  “為什麼?!”狂吼一聲,他一把將那條已被一污染、遭到扭曲的項煉丟向遠方。

  鏈子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半圓形,落到馬路中央,孤孤單單地,在那裏揮灑著它僅剩不多的銀芒與妖異的傃紅。

  他的記憶回到了買項煉時的那一刻,看到兩顆串在一起的心,想到他與雲蕓,兩情相悅,心意相通,那是如何的幸福美滿?

  而今,夢碎了,一切幻想盡成空。

  他茫然舉步,欲上前撿回項煉,忽然,一輛大卡車呼嘯著卷起一陣狂風從他面前飆過,兩顆心禁不起車輛的重壓,瞬間斷裂,再不復原來形狀。

  無緣的終究無緣,強求不得。

  他咬牙,看著馬路邊斷裂的銀紅色碎片,這大概就是天意了,他的情註定得不到回應。

  算了!他轉身,再不看那銀紅色的碎片一眼,做下一個改變他一生的決定——放棄已考上的大學,提前入伍。

  四年後——

  “靠近一點。”南宮肇對著身穿學士服的夏侯封和雲蕓說。今天是他們大學畢業的日子,而他也早就退伍,進入一家漁具公司工作,同時在念大學夜間部。

  曾經熾烈如火的愛與恨經過了四年的沉澱,早失去了當日的威猛,化成一脈溫和細水。

  對於雲蕓,他鐘情依舊,卻已沒有將她搶奪過來的壞心眼,他樂見她繞在夏侯封身邊開心地笑、雀躍地跳。

  至於夏侯封,他們還是好朋友,哥兒們的情感是一生一世都不會改變的。

  所以今天夏侯封和雲蕓畢業,南宮肇可以大大方方地捧著兩束花來恭喜他們,並且替他們在校園裏拍照留念。

  “這裏。”雲蕓笑得像只快樂的百靈鳥,天生麗質加上愛情的滋潤讓她嬌傃更勝玫瑰。“這裏也要拍一張。”

  她揮動著藕臂,招呼兩個男生。

  夏侯封跑過去攬住她的腰。

  南宮肇透過相機鏡頭欣賞那窈窕身影,手指不自覺按下一次又一次的快門,底片換過一卷又一卷,盡情地捕捉那深印心坎;永難忘懷的倩影。

  時間分分秒秒過去,太陽已從東邊升上了正中央。

  周遭因為畢業而開心笑鬧的學子們早玩累了,紛紛退場休息去;他卻沒有絲毫的疲乏,倣佛只要能看著她,不需吃飯喝水,也能自然飽足。

  只是南宮肇有那種特異功能,夏侯封卻沒有,玩鬧了一上午,他早累了。

  “喂,拍夠了吧?都快一點了,去吃飯啦!”

  “人家南宮都沒喊累,你鬼叫什麼?真沒用。”雲蕓對他扮了個鬼臉。

  “南宮他是人嗎?”夏侯封跑過去拉住南宮肇。“你看看,四年前他還比我矮,現在……你吃歐羅肥啊?長這麼快?”其實他倆也就一八零跟一八二間的差別而已,偏偏夏侯封就是很在乎這兩公分的距離。

  “這是當過兵的男人特享的權利,可惜你沒資格體會。”南宮肇笑答。

  夏侯封一家人都是超級大近視,他自己因為近視太深,並合散光,是免役體位。

  夏侯封氣得打他一拳。“當過兵很了不起嗎?哪個當過兵的像你一樣,一張臉白慘慘,半夜走出去還會被誤認是白無常……哇,幹麼打我?”剩下的話被雲蕓一指頭敲沒了。

  雲蕓狠狠在他手臂上擰了一把。“人家南宮是曬不黑的體質,你嫉妒啊?誰像你,黑得像塊炭。”永遠閒不下來的家夥,出去像走丟,回來當撿到,剛開始與他交往的時候差點沒氣死她,十次約會有五次放她鴿子,偏偏那時南宮肇去當兵了,讓她想找個人訴苦都找不到。幸虧現在南宮肇退伍了,有他緩頰,她和夏侯封的交往才算正式邁入軌道。

  “我這是有男人味好不好?”夏侯封擺了一個健美先生的姿勢。

  南宮肇笑彎了腰。“黑木炭。”

  夏侯封啐他一口。“小白臉。”

  “兩個都別吵了。”雲蕓走過去,兩條藕臂勾住兩個男人各一隻手。“本小姐餓了,命令你們請我吃飯。”

  “遵命,我的女皇。”夏侯封笑咧出一口白牙。

  時間就好像回到了他們還在讀國小、國中、高中一樣,三個人,三劍客,最好的朋友。南宮肇撇過頭,不讓兩個好友發現他已然通紅的眼眶。

  還能夠跟他們做朋友,這也就夠了。

  哪怕看著夏侯封和雲蕓親親密密,他的心會抽痛,哪怕他始終難忘對她的那份熾烈濃情,哪怕他可能要想著她,獨自過一生……但是現在三個人都很開心,他就滿足了。

  更大聲地笑,讓淚水在心底流,他甘願做個旁觀者,笑等著看“HAPPY ENDING”出現的那一刻。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7-1-2 22:08: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雲蕓一畢業就進了自家公司工作,至於夏侯封,他還沒畢業就被廣告公司內定了;不過這也是他自己努力多年的成果。

  夏侯封從高中就在廣告公司打工,起初就做些打雜、送文件的小工作,上了大學更是積極汲取廣告設計的經驗,他可不在乎薪水多寡,就求有個實習機會。

  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大三那年連續兩個企劃獲得客戶肯定,從此廣告公司的老闆就當他是塊不世奇珍,只等著他畢業,直接招攬進公司,也不必試用了,就是正式員工。

  而他也沒讓老闆失望,成為正式員工的第一件作品就得了獎,讓公司大有面子,職位登登登直跳,現在已是主管階級。

  事業、愛情兩得意,夏侯封就興起了成家的念頭。

  雲蕓與他正式交往即將邁入第六年,大家彼此的性情都瞭解,感情也穩定了,結婚似乎是早晚的事……除了她有一點擔心他個性不安定外;但是他十八歲那年,照顧發燒住院的她一日夜,細心溫柔、體貼備至,這樣的優點不是一般男人會有的。人嘛,沒有十全十美的,所以她還是點頭應承了婚事。

  一場婚約就這麼定了下來。

  訂婚宴熱熱鬧鬧地擺了五桌,南宮肇也是座上賓客,看著一對新人……一個是他最好的朋友,一個是他今生最愛的女人,笑得那麼幸福、甜蜜,心裏除了祝福他們之外,也有點酸、有點澀、有點苦……萬般滋味在心田。

  夏侯封快玩瘋了,連敬酒都要拉著他一起,南宮肇連連擺手,他一非長輩、二非新人,敬什麼酒?

  奈何一玩起來就發瘋的不只夏侯封,雲蕓也是玩HIGH了就忘乎所以的人,南宮肇不跟著一起敬酒,一對新人就灌得他頭暈目眩,差點連吃下去的料理都吐出來。

  兩家長輩也沒人插手三個年輕人的“胡作非為”,都是熟人了,從小看到大,他們一天不惹事,長輩們還覺得奇怪呢!

  南宮肇推不開那一杯又一杯灌過來的酒,只得找藉口跑了。

  “你們別鬧了。”南宮肇就差沒連滾帶爬地逃出飯店。“我還要上班,喝醉了,會被炒魷魚的。”

  夏侯封和雲蕓卻哪裏容得他逃,竟也把兩邊長輩丟下,追著他直出了飯店。

  “你們兩個到底想怎麼樣嘛?”他已經喝了兩杯紅酒、一杯紹興、三杯高粱,再下去要死人啦!

  “嘻嘻嘻……”夏侯封和雲蕓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南宮肇腦海裏靈光一閃。“你們……莫非你們是利用我逃出訂婚宴?”

  “又要認識長輩、又要戴戒指、又要奉茶……煩死了。”雲蕓撇撇嘴。“早知道訂婚這麼麻煩,直接結婚算了。”

  南宮肇一拍額頭。“結婚也有三聘六禮,你以為簡單嗎?”現在就喊累,日後有得他們煩了。

  “總之那太煩了,我可沒耐心像木偶一樣任他們擺布幾個小時。”夏侯封跟雲蕓不愧是一對,個性、做法一模一樣。

  南宮肇低嘆一聲。“你們不喜歡麻煩的儀式,怎麼不幹脆去公證?簡單迅速又直接。”

  “人家想穿美麗的婚紗,走紅地毯嘛!”像今天這種小禮服就讓雲蕓很不滿意,一點設計感也沒有;襯得她這位準新娘與隔壁廳的幾個伴娘一樣。

  她幻想中的新娘子不是這樣的,新娘子應該穿著美麗的白紗,後頭拖著長長的裙擺,旁邊有兩個可愛的小花童在撒花。

  和著結婚進行曲的樂調,新娘要走過鮮傃的紅地毯,來到新郎面前,四目相交,無限的濃情蜜意。

  所有參加婚宴的人都贈予新人們最深的祝福,而新郎和新娘就在這滿滿的歡呼聲中,互換戒指,定下終身……

  這才叫浪漫、這才叫唯美嘛!哪裏像現在這樣……天啊!一堆古板習俗,悶死人了。

  夏侯封在旁邊點頭附和,南宮肇只想昏倒。

  “你們兩個……”南宮肇被打敗了。

  “那些古老習俗已經落伍啦!就不懂我奶奶怎麼那麼堅持,受不了。”夏侯封一手搭在南宮肇肩膀。“反正要結婚的是我和小蕓,那些習俗我們都不愛,就讓愛的人去玩好啦!與我們無關。”

  “那你們現在要幹麼?扔著訂婚宴不管,小心回家挨罵。”南宮肇警告他們。

  雲蕓搭住南宮肇另一邊肩膀。“南宮,等下你要去哪?”

  “回公司。”他還有一樁業務要跑呢!

  “不會吧?我和小蕓訂婚耶,你還要工作?”夏侯封張大眼。

  “是你們訂婚,又不是我訂婚,我為什麼不工作?”夏侯封的理論讓南宮肇好生奇怪。

  “我們被指使得團團轉,都快累死了,你不幫我們,還去工作,算什麼好朋友?”雲蕓的說法更詭異了。

  “喂……”南宮肇才想反駁。

  “快看,有人在打架耶!”夏侯封忽然指著馬路對面說。

  “是啊,球棒都拿出來了。”雲蕓好奇地踮起腳尖看。“我們過去瞧瞧。”

  看著一對好友跑遠,南宮肇只得追上去。“碰到這種事情要報警啊!你們湊什麼熱鬧?”這不跟火災現場圍一堆人觀看同樣道理嗎?純粹的瞎起哄,還妨礙專業人士解決問題。

  待得南宮肇跑過去,夏侯封已經跟五個穿著校服逃學出來的高中生打起來,雲蕓在一旁舉起小皮包準備伺機偷襲人。

  夏侯封學過柔道,雲蕓學過跆拳道,兩人身手確實是不錯。

  但人家高中生有球棒和折疊刀,他們只有四隻拳頭,頂得了多久?

  南宮肇在口袋掏摸了半天,找出他的車鑰匙。別人的鑰匙圈是塑膠娃娃、平安符,他的嘛……一隻防狼噴霧器,下頭還連了一個哨子、一支小手電筒;這年頭治安不好,一些小東西,緊急時可以保命的。

  南宮肇跑過去,先是吹了一聲長長的哨子,一群人的手腳動作同時頓了下來。

  接著他拿起防狼噴霧器就往五名高中生臉上噴,一陣刺鼻、惡心,五名高中生同時蹲在地上哀嚎起來。

  然後他打電話報警,敢逃學,先進警局蹲幾小時,等家人和學校教官去認領吧!

  最後教訓兩個好友。“你們兩個也不小了,跟人家高中生計較什麼?況且路上見到人打架,要嘛勸,要嘛報警,有你們這樣加進去打的嗎?”

  “是他們先動手的。”夏侯封可不服了。

  雲蕓拉拉夏侯封的衣袖。“夏侯,這回南宮說得對,我們看熱鬧歸看熱鬧,搞到跟人家打起來,是太過火了。”

  夏侯封撇撇嘴。“這群痞子,明明身手不行,打得難看,還不許人家說,哪有這樣霸道的?”

  “你呢?管別人打得好不好,許你說人,不許別人還手,有這道理嗎?”南宮肇今天是真火了,都要結婚了,他還像小時候一樣衝動。“我拜託你以後做事多想想身邊的人,你自己想,萬一剛才沒注意,有根棒子落到小蕓身上,你心不心疼?”

  “唔……”夏侯封沒話說了。

  雲蕓在一旁吐舌頭,偷偷扮鬼臉,沒見南宮肇這樣認真過,居然能鎮住潑猴一樣的夏侯封,了不起。

  南宮肇繼續叨念著,直到員警過來,向三人問了些話,接著把幾個逃學的高中生帶走。

  夏侯封終於禁不住嘮叨,舉雙手投降了。“OK、OK,我瞭解了,從今以後,我做任何事都會先想一下小蕓,想一下我們的家,想一下雙方的父母長輩……我保證凡事都三思而後行,這樣就沒事啦!你不是還要上班,我和小蕓也不打擾你,我們去挑婚紗,順便看看請帖印得怎麼樣了,拜拜!”幾乎是落荒而逃啊!

  南宮肇看著他二人狼狽逃竄的背影,真是……擔心啊!這樣兩個愛玩愛鬧的人,交往、結婚還算小事,萬一將來生了孩子,夫妻倆還是不收性,怎麼教育小孩啊?難道抱著孩子一塊兒玩?

  單身與成家可是兩碼子事,婚前各自快樂、各自好。結了婚,總有些責任、義務要承擔,夏侯封和雲蕓……他們能將身分調適過來嗎?

  一個是他最好的朋友、一個是他最心愛的女人,只願他們過得好,可不想有一天聽他們吵吵嚷嚷、哭哭啼啼要離婚。

  也許他該找個時間與夏侯封說說,都是要娶老婆的男人了,該定性了。

  南宮肇還沒機會找夏侯封談話,勸他收心準備成家;倒是夏侯封首先出現問題,需要他幫忙了。

  原來今天夏侯封和雲蕓約了拍結婚照,但夏侯封公司突然有事,一個客戶對他的企劃產生質疑,老闆急電他回去解釋。

  公事當然比私事重要啦!夏侯封只好跟雲蕓告罪,請她先去拍,他把客戶搞定後再去;然後又怕她一個人寂寞,便匆匆找了南宮肇去作陪。

  南宮肇是好氣又好笑,從小到大,夏侯封爽約找他代替的例子也不知道有多少,但陪逛街、陪看病、陪吃飯還算小事,現在卻連陪拍結婚照都來了,那將來要不要陪結婚、陪入洞房啊?

  朋友做到這個地步,也未免太超過了。

  他啼笑皆非地趕到一生一世婚紗公司,剛好雲蕓換了婚紗出來,長發綰成雲髻,套了珍珠發網,三支白玉簪子並排著插在右鬢,落下串串流蘇長達雪色裸肩;銀亮的緞布裹住那窈窕身軀,簡單的剪裁,一無贅飾,直到腰際才散成一朵玫瑰花樣的長裙,層層疊疊,銀白、雪白、米白……他第一次知道世間有如此多種“白”,襯得她像初從雲間探出,向凡塵徐徐而笑的仙子。

  南宮肇的呼吸停止了,一直知道她美、一直愛著她,哪怕她鐘情的人不是他,他還是努力忍住一腔熱情,強逼自己笑看她倚在夏侯封身畔。

  他告訴自己,只要她幸福,他無悔。

  但這一刻,他卻不禁埋怨起上天,為何她的最美永遠只為夏侯封展示,而不是對他?

  “南宮。”雲蕓笑著來到他面前。“怎麼樣?我漂不漂亮?”她早接到夏侯封的電話,說公司臨時有事,讓南宮肇先來陪她。這等意外也是始料未及,雲蕓雖有些遺憾,卻也沒生氣。

  反正她也習慣了對於夏侯封的承諾,信個五成就好,剩下的,指望南宮肇嘍!反正她不會是一個人。

  “漂、漂亮,很漂亮……”他不落痕跡地低下頭,用力眨回眼眶中的水霧。她已經要結婚了,她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以前沒機會,以後也不會有,他得想開,不要露出破綻,讓她為難。

  她滿意地笑了,像美麗的小精靈,雀躍地在山林草木間翩翩飛舞,婀娜身影映在鏡中、映在他的眼裏。

  不能愛她,但是起碼他可以祝福她,上天並沒有奪走他再度見她的機會,這已然是種恩賜,不是嗎?

  他深吸幾口氣,平復不起伏劇烈的心情,終於有勇氣再度面對她那散發幸福光彩的清麗面龐。

  “雲小姐,攝影棚準備好了,可以進行拍攝了。”助理小姐過來說道。

  “我這就過去。”她停下舞動的腳步,轉向南宮肇。“南宮,你也一起去吧!”

  “這位是……新郎官嗎?怎麼還沒化粧?”助理小姐訝問。

  “我不是。”南宮肇急擺手。“我是兩位新人的朋友,來參觀而已。”

  雲蕓噗哧一笑。“南宮,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我又不會逼你娶我。”

  只要她對他有意,豈要人逼?他大半夜都趕著去娶。

  “你噢……”可惜,現在對她這一番話,他只能報以苦笑。“這麼大了還淘氣,走啦!去拍照了。”

  “我從小就淘氣啊!”雲蕓倒是振振有辭。“倒是你,老成得可以媲美我爺爺了,請問這位先生今年貴庚啊?”

  “二十有三。”南宮肇翻著白眼,推她進攝影棚。

  “確定?不是三十有二?”

  “小姐貴庚啊?”

  “本小姐正是花樣年華,不像你,都老得快踏進棺材裏了。”她對他吐吐小舌,扮了個大鬼臉。

  “是啊!花樣小姐,你好膽就對著鏡頭做鬼臉吧!”

  “你想得美喔!”這婚紗照當然要拍得既浪漫又唯美,誰要做鬼臉,破壞自己的美人形象!

  她提著裙擺走到攝影師身旁,溝通一下拍照順序;因為夏侯封臨時有事晚到,所以先拍新娘獨照,等新郎來了,再拍合照。

  南宮肇看著她在鏡頭前舞動輕盈的步伐,或嬌麗、或嫵媚、或冷傃……閃光燈不停地亮起,底片上留下了她一幀又一幀美麗的影像。

  他手中沒有相機,但他有眼睛,就讓心代替底片,把嬌俏徹底收藏。

  雲蕓總共換了兩套婚紗、兩套晚禮服、一套清裝和一套和服,底片不知道換了幾卷,時間過去三個小時,夏侯封還沒到。

  攝影師已經有點不耐煩。“對不起,雲小姐,請問新郎什麼時候會到?”再過兩小時,他還有一對新人要拍,不可能無限期等下去啊!

  雲蕓皺皺眉,朝著南宮肇問;“南宮,夏侯有沒有告訴你,他幾時可以來?”

  南宮肇搖頭。“沒有。”

  “那怎麼辦?”攝影師問;“還是請這位先生先代替新郎,你們練一下定位,新郎來了可以直接拍?”

  “我?”南宮肇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陪”拍就已經夠離譜了,還要“代一照,是不是過分了點?

  “但我們也不能無止盡等下去啊!”現在是結婚旺季,案子一件接著一件,排得密密麻麻,拖到一個,影響的就是後面的五、六個,很麻煩的。“今天只是棚內拍,明天還有外景,所以先走一下位,適應拍照的節奏,應該沒關係吧?”

  南宮肇覺得大有關係,如果是普通人,代走位是無所謂,但他不是啊!他愛雲蕓,打她換上婚紗後,他就不太敢正眼看她,怕不小心洩漏感情,如今要他替新郎走位……他控制得住嗎?他自己都沒有把握。

  但南宮肇還沒有反對,雲蕓已替他應允了。

  “好啊,南宮,你就替夏侯走一下位,讓我體會合照是什麼感覺,就算夏侯今天趕不過來,明天我和他出外景時,起碼知道怎麼拍才好看。”認識夏侯封久了,雲蕓也清楚,他外務特多,常常突然取消約會,時間久了,她也就習慣了。

  況且今天夏侯封遲到也不是為了私事,純粹是公司出問題,怨不得他嘛!

  南宮肇根本無法反抗……事實上,打小認識到現在,面對雲蕓,他始終都是被吃得死死的,無力反擊。

  雲蕓拖著他走到鏡頭前。“攝影師先生,接下來呢?”

  “你們放輕松,先試試攜手散步的感覺。”攝影師建議道。

  雲蕓的纖手放進了南宮肇的大掌裏,他整個人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那溫度、那柔軟、那細膩得像要化在他掌間的感覺實在太震撼。

  “再試試凝眸相對。”攝影師接著說。

  雲蕓回頭看了南宮肇一眼。

  “有點感情,想像一下,你們是正要步入禮堂的新人,你們感情很好、很愛對方,可以結婚應該很幸福、很快樂才對。”攝影師說。

  南宮肇感覺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打到,跟雲蕓結婚,他做夢都在想啊!何須想像?

  他熱切地望著她,多年的深情如流水,點點滴滴,匯聚成汪洋大海,情濤愛浪就這麼向她撲了過去。

  雲蕓霎時愣住了,只覺得他的眼睛深邃得似要將她的靈魂拖入無盡星空中,讓她徹底迷失了方向。

  “好,太好了,繼續。”本來只是做做樣子,但那太過美好的感覺卻令攝影師不自覺按下了快門。“新郎轉圈,抱著新娘,親她的臉……”

  南宮肇忘乎所以,不自覺地隨著攝影師的口令,融入了他所扮演的角色中。

  雲蕓應該是清醒的,畢竟,她愛的人是夏侯封,不是南宮肇,怎麼可能假戲真作?

  但她卻被南宮肇灼熱如火的眼神迷茫了神智,就好像一個夢遊的人,她笑不是因為她想笑,只是下意識地被他所影響。

  “繼續,對,搭著她的肩,摟住她的腰……”做了這麼久的攝影師,拍過無數對新人,他還沒碰過感覺這麼好的,照片照出來,必是難得傑作。

  攝影師也被迷醉了,甚至忘了南宮肇只是替身,還不停按著快門,錄下這一幅幅完美約畫頁。

  一切都是夢,但就因為太過真實,沒有人願意去敲醒它。

  南宮肇把握住這可能是他一生中唯一可以真正親近雲蕓的機會,拚了命地擷取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直到——

  “對不起,下一對新人已經在二號攝影棚等了半個小時了,請問這裏結束了嗎?”一名助理小姐打開攝影棚的門,探頭問道。

  瞬間,夢被打碎了。

  快門聲停止、閃光燈熄滅,攝影師愕然地望著大門方向。“呃……那個……我們已經好了,這就過去。”他也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什麼事,似乎……這片空間被施了魔法,所有人都入夢了,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然流逝。

  雲蕓匆匆揮開南宮肇擁住她腰的手,心跳起伏不定。

  南宮肇也很驚訝,他以為自己已學會控制感情,豈知面對真愛,再強的自製能力都是笑話。

  兩人不約而同臉現尷尬。

  最後還是攝影師開口打破這一片沉寂。“既然新郎不能來,那麼我們就在明天的外景中將合照補足,或者之後再約時間補拍吧!”

  “好。”雲蕓輕點頭。

  這時,他們沒有人知道,夏侯封不是遲到,而是無法到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7-1-2 22:09:2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當南宮肇和雲蕓離開一生一世婚紗公司時,已經晚上十點了。

  他本來要送她回家,她卻堅決不接受,剛才那場作戲般的走位……她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像入了魔,走進幻境,倚在他懷裏,卻有一種奇異的契合感。

  她覺得自己很安全,心靈很平和,那從未有過的寧馨感讓她迷醉。

  為什麼會這樣?南宮肇只是她的朋友,她有愛人、有未婚夫了,她要嫁的人叫夏侯封,偏偏……她不知道該怎麼說,當時就是昏頭了。

  她不敢再面對南宮肇,匆匆與他告別,回到家就拼命給夏侯封撥電話。

  但是他始終沒回電,該死的,什麼公事要搞一整晚?

  她一邊撥電話,一邊想著與夏侯封和南宮肇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

  如果夏侯封是太陽,南宮肇就是月亮。

  人群中,夏侯封永遠是那最閃亮的一點,吸引無數人目光。他的個性也像太陽,灼熱的、放肆的、張揚的……強勢打開她的心扉,攫取她的感情。

  跟夏侯封在一起,她的生活充滿刺激,時時刻刻都有趣;所以她最愛找他一起玩,卻鮮少主動邀約南宮肇。

  但南宮肇卻始終不曾離開過她的生命,不是他死纏不放,而是……命運吧!每回她與夏侯封起爭執,只有南宮肇有辦法讓大家和好如初。

  夏侯封永遠有一堆外務,為了彌補雲蕓,只好不停找南宮肇幫忙,陪她逛街、陪她吃飯、陪她看電影、陪她……做好多好多原本該是夏侯封跟她做的事。

  記憶至此,她猛然發覺,她雖然在跟夏侯封交往,但真正陪在她身邊最久的人居然是南宮肇。

  甚至她與南宮肇看過的電影、一起吃過的餐廳,都比跟夏侯封多。

  這代表什麼?她與夏侯封的愛情璀璨似流星,雖光彩萬丈,卻轉眼即逝。南宮肇卻是那月亮,淡淡地在一旁散發著銀色光芒,除非人們抬頭,不會發現一抹銀月高掛天際……

  “夏侯,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雲蕓一顆芳心又煩又亂,但撥夏侯封的手機撥到了天色將亮,仍沒有得到任何回音。

  沒有道理啊!再麻煩的工作也不至於一做就是整夜吧?

  雲蕓一直等,到了早上八點,夏侯封的手機還是沒人接聽;她狠下心,一通電話撥到了夏侯家。

  奇怪的是,夏侯家說夏侯封還沒回家,還要她別太操心,他一、兩天不回家很正常,天天回家才奇怪。

  她只好繼續等,等到九點,撥電話到夏侯封的公司,卻得到一個更不可思議的答案——昨天,廣告公司老闆和客戶等了夏侯封一小時,他卻爽約,根本沒到。現在老闆氣炸了,正在想要不要開除他?

  天哪,這是怎麼一回事?夏侯封沒去婚紗公司、沒回家、也沒到廣告公司;那他去那裏了?

  雲蕓現在唯一想到的只剩南宮肇;她習慣了,有麻煩事解決不了,又找不到夏侯封,那就找南宮肇,他一定有辦法!

  雖然昨天還想著要跟南宮肇保持距離,畢竟,她一個要結婚的女人,絕不該突然對另一個男人產生莫名情愫。

  但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它無法用理智控制,完全屬於下意識。

  而這十幾年來,她又常有找不到夏侯封的時候,只有南宮肇是無論刮風下雨、天南地北,只要一通電話就能找到的人。

  果然,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聽到那邊傳來南宮肇慣常磁性、微帶低沉的平緩嗓音,雲蕓的淚禁不住就流了下來。

  “嗚,南宮……”她未語先泣。

  “小蕓,怎麼哭了?發生什麼事?”

  “我……夏侯不見了,我找不到他……”

  “好端端的,夏侯怎麼會不見?”南宮肇很難相信,夏侯封又不是水蒸氣,太陽一照就消失。他也不是三歲小孩會走丟,都二十三歲的大男人了,又有一身柔道功夫,哪這麼容易出意外?“你先別哭,慢慢說,你和夏侯是不是吵架啦?”

  “我們沒有吵架。”雲蕓抽噎著將夏侯封爽了她的約,又沒去廣告公司,更沒回家的事說了一遍。

  “怎麼會這樣?昨天夏侯打電話給我時明明說,他是臨時有公事要耽誤一會兒,又怕你悶,才要我去婚紗公司陪你的啊!”

  “他也是這麼跟我說的,還說會盡快解決那個客戶,趕到婚紗公司跟我拍照;但是一直到十點他都沒到,我打他手機也沒人接,也沒有人知道他去哪裏了……南宮,我該怎麼辦?”

  “先別緊張,”南宮肇也不知道怎麼應付這種突發狀況,想了又想。“夏侯失蹤到現在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報警也是不會被受理的,不如……你想一想,有什麼地方是他平常喜歡去的,我們到處找找。”

  “如果找不到呢?”她擔心夏侯封是不是被綁架了?但夏侯家並不富有,綁匪綁他做什麼?

  “那就只好報警了。”如果所有夏侯封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逼,仍尋不到他的身影,代表真出事了,除了報警,也無其他選擇。

  “好,那……”雲蕓咬著唇,想請南宮肇陪她去找人,又不知如何開口,這樣成天麻煩他,真的可以嗎?他們的關係會不會太復雜了?明明她與夏侯封才是一對,偏偏,她最常相處的卻是南宮肇,孤男寡女,總難免瓜田李下之嫌。

  “你在家等我,我跟公司請個假,然後去接你,我們一起去找人。”南宮肇卻主動說出了她的心願。

  她突然發現,他真的好瞭解她,不必她開口,他就能把她的心事看得一清二楚。他是怎麼做到的?

  昨夜,在婚紗公司,他那雙灼灼發亮,像正在燃燒的眼眸再度閃過她心扉;要擁有怎生的熱情,才能讓一個男人那樣去看一個女人?

  她不是傻瓜,到現在還覺察不出南宮肇的秘密。他對她有情,可他從不說,而現在,她已經跟夏侯封訂了婚,是否該更與他保持距離,不要給他不切實際的幻想?

  “南宮,我……”她想說她可以自己去找夏侯封。

  但是他並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小蕓,我半個小時後到你家,你先梳洗休息一下,待會兒見。”他掛斷了電話。

  “南宮……”她望著只餘嘟嘟音的話筒,心裏的感覺越來越復雜了。在這樣麻煩的時刻,南宮肇能陪在她身旁,無疑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但繼續與南宮肇糾纏下去,他倆之間要如何收場?

  也許今生今世,她是欠定了他情債,她已經是夏侯封的未婚妻,就註定與南宮肇無緣了……


  南宮肇到雲蕓家的時候,並非空手,他還拎了一包早餐。

  “你還沒吃吧?蛋餅、豆漿加玉米濃湯,你先吃一點,我們今天可能會很忙,你要維持住體力。”

  她看著那散發著香氣的塑膠袋,心頭湧起一股暖流,童年往事歷歷在目。都多久了,他還記得她的喜好,他怎能如此用心?

  “怎麼了,不喜歡吃?還是擔心夏侯,沒心情吃?”他把塑膠袋塞進她手裏。“不管怎麼樣,你想找夏侯,就得把自己身體顧好,你若病倒,誰去找夏侯?”

  “我……”這到底是怎麼一筆糊塗賬?她、夏侯封和南宮肇認識了十餘年,她沒想過南宮肇會對她有男女之情,他也沒說過,直到現在……她和夏侯封都快結婚了,卻突然讓她發現他的心情,這不是捉弄人嗎?“南宮,我……我下個月要跟夏侯結婚了。”

  “我知道啊!”他拍拍她的肩,目光坦然的望著她。“我還答應了夏侯當伴郎呢!本來他還要我兼司儀,不過我這個人從來就不太會講話,上了臺,拿到麥克風,恐怕我的舌頭就要打結了,所以不管他怎麼威脅,我還是拒絕了。”

  “可是你……”她想說,他是不是太傻了?做這樣的事不是給自己傷口撒鹽嗎?

  “放心吧!我會是個很稱職的‘伴郎’的。”他特地強調“伴郎”二字。沒人比他更清楚,他天生就是配角,做不成主角。但為了可以更近地看她幸福美麗的笑容,他甘願。

  在他清澈的目光注視下,她突然覺得心好痛,是她和夏侯封拖累了他,她不知該如何才能回報他付出的一切?

  “傻瓜。”他扳過她的肩膀,推她進屋。“沒事不要胡思亂想,容易長白頭發的。”三個人的戀情本來就註定不會完美,一個人苦,總比三個人一起痛好。

  進了雲家,屋子照樣空蕩蕩的,安靜得連根針掉下去都聽得到。

  南宮肇讓她坐到沙發上,問道;“伯父、伯母又出差去了?”雲家是做生意的,雲父、雲母都是工作狂,兩夫妻常同時出差,將雲蕓一人放在家中,幾乎已成了慣例。

  雲蕓點頭。“對啊!一個去了阿拉拍、一個去了法國。”至於她,反正也習慣了一個人看家。如果無聊,她就找夏侯封和南宮肇出去玩,總不會悶到的。

  南宮肇已逕自走進廚房,拿來一隻玻璃杯,替她倒好豆漿。

  “快吃,吃完我們去找人。”他連臺北縣市的地圖都帶來了,上頭畫了幾個圈,是過去他和夏侯封常去玩的地方,不過夏侯封和雲蕓交往後,兩個男生單獨相處的機會就減少了,所以需要雲蕓補充更多的資料,好更全面地尋找夏侯封。

  看著面前的豆漿,說不清心頭是什麼滋味,她悶悶地端起豆漿喝了一口,眼眶不覺一酸,第一次發覺豆漿帶著澀味。

  南宮肇一邊看地圖規劃尋找路線,一邊問;“你有沒有再打通電話到夏侯家問問?”

  “問了。”這事兒不提不惱,一提起就讓她不痛快。“但是他們一點都不著急,根本一點感情都沒有。”

  “呃……”要他怎麼說,夏侯封在學校是孩子王;但對家人面言,他從頭到腳就是個叛逆大王,一、兩天不回家跟吃飯喝水沒兩樣,家人怎麼會著急?“我想伯父、伯母不是對夏侯沒感情,只是覺得他離家的時間還不久,不需要太擔心。”

  “但他從來不曾這樣一點消息都不留就消失不見啊!”夏侯封個性不安定,愛四處跑來跑去,但不管去哪裏,總會記得給她捎個口信,以免她擔心。

  “我知道,所以我才覺得奇怪。你們快結婚了,有一大堆事情忙,他也沒理由在這時候出去啊!”正因夏侯封對雲蕓是認真的,他才會退出,並且真心的祝福他們。

  “嗯……南宮,你說夏侯會不會是……”她欲言又止。

  “會不會什麼?你說啊!”

  “他會不會不想娶我,所以才跑去躲起來?”人一急啊,腦筋就會拐錯彎。

  “你想哪兒去了?我跟你保證,夏侯愛死你了,能娶你,他高興都來下及,怎麼可能反悔?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答應夏侯求婚那晚,他拖著我到KTV唱了一晚周傑倫的‘發如雪’,一邊唱、一邊笑、一邊哭,他說你點頭答應求婚的那一瞬間,是他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候。不過男人掉眼淚是世上最沒面子的事,所以他死活不讓我吐露半句。”

  “什麼啊!”她紅著臉,粉頰上掩不住醉人的笑靨。“又哭又笑,說不定他喝醉了呢!”

  “一打啤酒,我和他兩個人喝,你說能醉了誰?”他們酒量沒那麼差,弄一打高粱來灌醉他們還差不多。

  “嘻……”她再也忍不住開心地笑了出來。“那首‘發如雪’……怎麼唱?”

  他看著她頰上的笑窩,心裏又甜又澀;只要她開心,什麼都無所謂。

  那淒美的歌詞不須回想,自然地溜出他唇邊。因為那一晚,不只夏侯封又哭又笑地唱著歌,他也一樣,只是夏侯封可以對著麥克風吼,他卻只能在心裏低吟,一次又一次呢喃著對她的深情。

  狼牙月  伊人憔悴

  我舉杯  飲盡了風雪

  是誰打翻前世櫃

  惹塵埃是非  緣字訣

  幾番輪回  你鎖眉

  哭紅顏喚不回

  縱然青史已經成灰

  我愛不滅

  繁華如三千東流水

  我只取一瓢愛瞭解

  只戀你化身的蝶

  你發如雪  淒美了離別

  我焚香感動了誰

  邀明月  讓回憶皎潔

  愛在月光下完美

  你發如雪  紛飛了眼淚

  我等待蒼老了誰

  紅塵醉  微醺的歲月

  我用無悔

  刻永世愛你的碑

  啦兒啦  啦兒啦

  啦兒啦兒啦  啦兒啦

  啦兒啦  啦兒啦兒啊

  銅鏡映無邪

  紮馬尾  你若撒野

  今生我把酒奉陪

  南宮肇沒想到,這輩子他有機會對雲蕓唱出這首歌,像是對蒼天傾訴一般,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吐露那由來已久的深情。

  記得那一晚,夏侯封說過,整首歌,他最愛那句!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

  但對南宮肇而言,真正能代表他心聲的卻是——我用無悔,刻永世愛你的碑。

  是的,他不後悔愛她、不後悔退出、不下後悔掩藏這份情、不後悔……永永遠遠不後悔。

  如此濃烈的感情,她怎麼會聽不出?只是……她只有一顆心,只能愛一人,她與他今生無緣,只能說SORRY了。


  結婚之日已經過了,夏侯封仍未出現,沒有消息、沒有勒索電話、沒有留下隻字片語……他就好像從這個人世間蒸發了一樣。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沒有人知道。

  夏侯封的家人從不相信他會失蹤,到報警協尋,雲家的人也花了大把力氣找人,但他就是不見了。

  三個月轉眼過去,就連曾努力幫助找人的員警也把夏侯封的資料列為失蹤人口,封入檔案。按警方的說法,那麼久都找不到人,不是發生意外,恐怕也……他們沒有明說,但南宮肇和雲蕓就是知道,所有人都認為夏侯封死了。

  為什麼會這樣?那一天夏侯封打電話說他無法按時去婚紗公司時,那語氣還是活力泉湧的……他才二十三歲,那麼飛揚兔脫的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突然死亡?那不該是五、六十年後才會降臨在他身上的嗎?

  南宮肇和雲蕓都無法接受他可能已遭不測的答案;但如果他還活著,為何不回來?這世上還有什麼地方是比雲蕓身邊更能吸引他長期留駐的?

  南宮肇只要有空就來找雲蕓,邀她一塊兒去尋人。

  他們在報紙刊了尋人啟事,印了大量附有夏侯封相片的海報,到每一個他可能去的地方發送,詢問那些路人,有沒有見過夏侯封?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可能一個人就這麼一點痕跡不留地消失在空氣中的。

  南宮肇捧著大疊的海報,站在路口,見人就發。“小姐,請問你有沒有看過這個人?”

  雲蕓站在馬路對面,只要看到有人或車子停下來,就過去詢問。

  “先生,請你看一下海報,有沒有印象見過上頭的男人,他叫夏侯封,身高一百八,年齡二十三……先生……”

  “沒看過啦!你不要一直跟好不好?”沒耐性的機車騎士油門一催,將雲蕓遠遠地拋在後頭,連瞄一眼海報都懶。

  看著那道由引擎管裏噴出來、遠遠消逝的白色煙氣,雲蕓覺得好累,這樣的日子還得過多久?

  她忍不住看向手中的海報,上頭的夏侯封笑得多麼燦爛,倣佛所有的陽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曾經,她只要看一眼他朝陽也似的笑臉,就覺得生命充滿了活力。但現在,陽光被烏雲擋住,她看著他,不再感覺開心,只餘下滿滿的失落。

  他真的死了嗎?員警放棄了、她家人放棄了、連夏侯封自己的家人都絕口不再提有關他的事;因為大家都想繼續活下去,只好選擇掩埋他失蹤這個可怖的傷口。

  現在還抱持著找回夏侯封希望的,只剩她和南宮肇,但她撐得好痛苦。

  “小蕓,你還好吧?你的臉色好難看。”南宮肇溫文的聲音忽然在她耳畔響起。

  她茫然看著他大汗淋漓的臉,在三十多度的大太陽底下奔波著,一找就是幾個小時,為什麼他不累,他的神情絲毫看不出絕望的痕跡?

  “南宮,你確定夏侯還活著,對不對?”

  他一頓,眼睛不敢看她。

  她心頭抽痛,止不住的淚水又流了下來。“你也懷疑他發生意外了,那麼為何你還不死心,三天兩頭拉我出來找他?”

  他低頭許久,久到她以為他給不出答案,他儒雅的嗓音卻又響起。“你問我是否確定夏侯的安全,我不知道,我不是神,無法預知一切,但到目前為止,我也無法確定夏侯已死,既然如此,我只好盡力。”

  “哪怕你所做的一切努力得不到絲毫報償……這麼傻的事,你也做?”

  他從來都在做這樣的事啊!愛著她、想著她、然後看著她投進夏侯封的懷裏。他就是這麼死心眼,能怨誰?

  “至少我曾經努力過,幾十年後再回首,我起碼不會後悔沒為這個朋友盡點心力。”

  她再也禁不住倚進他懷裏,小手顫抖著捉住他的衣襟,實在想不到,溫文、沒有脾氣的南宮肇,有一天會變得像山那樣穩靠,讓她只要看著就像吃了定心丸,充滿安全感。

  不,其實他一直都很可靠;所以她總是習慣依賴他,小時是,現在也是,未來……或許也不會改變吧……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7-1-2 22:09:4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三年後——

  雲蕓已搬出雲家,自己一個人在外頭居住,對外的說法是,她想訓練自己獨立,人總不能一輩子活在父母的羽翼下吧?小鳥長大了,就要學會自個兒飛行。

  但其實她是怕了父母的逼婚。

  自三年前,她的未婚夫夏侯封莫名失蹤後,她那對本來都以事業為重、長年東奔西跑的父母,突然良心發現,感覺忽略了女兒,一股腦兒將滿腔親情在最短的時間內塞給她。

  一個成天給她找新男友,說什麼要忘記一段傷心的舊戀情,最好的方法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另一個嘛……就每天給她燉補品,什麼豬腦、豬心、老母雞……吃得她年紀輕輕膽固醇過高,都快中風了。

  再不趕緊逃她就是傻了。

  於是,她找了一間小套房,拎了一隻皮箱便搬家了。

  一個人住就是自由,沒人管、沒人念,再是快活不過。

  叮咚!叮咚!門鈴聲響起。

  “噢!”雲蕓在被窩裏翻個身,拿枕頭蓋住耳朵,她怎麼忘記還有一個背後靈,死死貼住她,整天管東管西不得閒呢?

  叮咚!叮咚!門鈴聲堅持不懈,繼續響。

  “唉喲!”雲蕓兩手狠狠往棉被上一拍。“不是給他鑰匙了嗎?幹麼不自己開門,還一直按門鈴啊?”

  但門鈴還是很有毅力不停地響。

  雲蕓沒轍,裹著棉被,赤腳在地上跳呀跳的,跳過去開門。不能怪她動作奇怪,十二月,寒流來襲,很冷的。

  “小蕓。”南宮肇站在門口對她打招呼。

  “嗨!”雲蕓給他一個白眼,又跳啊跳地跳回床上去。“自己把門帶上,都給你鑰匙了,下次自己開門進來嘛,幹麼非要人家幫你開門不可?”

  “未得主人同意,擅自進入房間是很沒禮貌的。”他拎著大包小包進門。

  “你可以再古板一點沒關係。”

  “那麼我就說啦!”他放下手中的袋子,彎腰拎起一件胸罩、兩條內褲,幫她放回浴室去。“貼身衣物請不要亂丟。”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算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跟這個老學究計較。

  “找我什麼事?”

  他從浴室走出來,提起地上的袋子,替她補滿冰箱。

  “我沒事,可能有事的是你。”果然,冰箱裏空無一物。他邊往裏頭放些蔬菜、水果、雞蛋、牛奶等食物,邊好奇地問;“如果今天我沒來,你冰箱裏又沒吃的,今晚你怎麼辦?”

  “睡覺,明天去咖啡廳吃。”她跟朋友合開了一家咖啡廳,她的合夥人手藝一流,把胃交給對方,她完全放心。“反正一餐不吃又餓不死。”

  “一餐不吃是不會餓死,但你三天兩頭飲食不正常就很容易胃痛。”奇怪,他記得她以前很愛逛街的,怎麼現在卻變得戀家成癖,成天就窩在屋子裏,沒事絕不出門。偶爾出門,也總是迅速將事情辦好,再也不喜歡東逛西遊。

  有時候他會懷疑,她到底還是不是那個愛玩愛鬧的雲蕓?還是像MIB星際戰警那樣,雲蕓的外殼裏住著一名外星人?!

  “哪這麼嚴重,”她抓抓頭發,打個哈欠。“我從昨晚睡到現在,也沒胃痛啊!”

  他差點把手中的牛奶給打翻了。“你從昨晚睡到現在……都過午了,早餐和午餐都沒吃?”

  “我睡著了,怎麼吃啊?”討厭,不小心說溜嘴了,唉!他怎麼比她媽還煩?

  “你以為自己是神仙,只要睡覺,不必吃飯?”

  “可是睡著的時候確實不會覺得餓啊!”好吧!她承認自己說了一點點善意的謊言,她曾經餓醒過兩次,但實在懶得出門,就繼續睡嘍!反正睡了就不餓了。

  南宮肇長長地嘆了口氣。“去刷牙洗臉換衣服,我帶你出去吃飯。”

  她抓緊棉被,死不下床。“外頭大寒流,只有十幾度,好冷的。”

  “那我帶你去吃火鍋,幾口熱湯下肚,保證你一點寒意都沒有。”

  “光要下床走去浴室就好冷了。”

  南宮肇再也忍不住翻個白眼。“你姓‘賴’啊?難道你要一整個冬天都‘賴’在床上不起來?”

  “我很想啊!”她居然點頭。

  南宮肇被她打敗了。“唉!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吃飯?”

  “有人把飯做好,端到床上給我,我就吃啦!”

  “你就算不姓‘賴’,也屬‘無賴’了。”十二生肖之外,再專辟一個給她。

  “姓什麼、屬什麼都無所謂啦!反正能吃能睡,日子照過,不就好了。”她現在對生活沒什麼太大的要求,也許是夏侯封的失蹤給了她太大的打擊,也或許是她已過了年輕好玩的歲月,二十六歲的她覺得生活能平穩安定最好,刺激那玩意兒,她已不愛。

  “你啊……”他認了,看看她的廚房,也沒瓦斯爐,也沒電磁爐,就一臺電鍋,兩個碗、幾雙筷子,就算想做飯給她吃都很為難。“你這裏的電器產品太少了,改天我拿臺微波爐和電磁爐給你。”今天只好將就了,將電鍋裏外刷洗得幹幹凈凈,插上電,按下開關,待鍋熱了,倒點油,切些蔥花進去,再加上一碗水,蓋上鍋蓋,等水熱,一包速食面扔下去,添顆蛋,勉強也能充一餐吧!

  她就賴在床上等吃等喝。“我要那些東西幹什麼,佔位置,樓下就是便利商店,還怕餓死啊?”

  “按你這種懶法,哪怕便利商店就開在你家對面,也是有餓死的可能性。”

  “就算你把東西搬來了,我也不會開夥,別浪費錢買電器了。”

  “不必買,我家一堆。”

  “你家開電器行啊?”

  “我比賽得獎贏的。”說話間,面煮好了,他把面倒進碗裏,送到她面前,再回去刷電鍋。

  “什麼比賽這麼好,能讓你贏一堆電器?”她因為口中吃著面,所以口齒不清。

  “釣魚。”他刷完電鍋,順便替她清理一下房裏的垃圾。

  “我怎麼不知道你會釣魚?能贏一堆電器,可見技術不錯喔!”

  “還好。”他只是連續三年得了全國池釣冠軍,然後又拿了一個世界級金牌而已。

  “不過你又要工作,又要讀書,三不五時還得來幫我整理屋子,什麼時候有空去參加釣魚比賽?”難道他一天有四十八小時可用?還是他會分身大法?

  “我夜大已經畢業了,而且我本來就是職業釣手,釣魚就是工作,還要抽什麼空?”

  “啊?”她聽得目瞪口呆。“真的有人把釣魚當職業?就靠比賽拿獎金過日子,不會餓死嗎?”

  “那些賽車手都是靠什麼過日子的?”

  “比賽拿獎金、替汽車代言……啊!該不會你也跟漁具公司合作,代言某些漁具吧?這樣你豈不也是個名人?”她大眼眨了兩下。“我身邊有名人耶!簽名簽名!說不定有一天可以拿來賣錢。”

  南宮肇拎著垃圾袋起身,出門的同時送她一個白眼。“改天我送你一根簽名釣竿,你慢慢賣吧!”轉身,走人。

  她坐在床上,看著緊闔起來的門,手上的面從熱、變溫、到最後完全冷掉。

  她把面放在床頭櫃上,重新躺回床上,拿棉被蓋住腦袋。

  職業釣手啊!真想不到南宮肇會成為職業釣手,這是一份很冷門的工作吧,他怎麼會想要從事這樣的職業呢?

  他們號稱青梅竹馬,打小一塊兒長大,她卻居然不知道他的職業是釣魚。

  這兩、三年她是不是太封閉自己了,對什麼事情都不上心,外界的風吹草動半點影響不了她。

  憋不住氣,她小腦袋從被窩裏探出來,坐起身,打開床頭櫃,取出筆電,開啟電源,直接登入一個尋人網頁。這是三年前夏侯封失蹤後,她在南宮肇的建議下架設的網站。

  網站的懸賞仍在,獎金更從原本的一百萬飆升到如今的三百萬,錢是她和南宮肇一起出的,還開了一個聯名戶口存著;但是這麼久了,依舊沒有夏侯封的消息。

  她每天守在家裏、守著這臺電腦,出去買個東西都提心吊膽,就怕有人在這時送夏侯封的消息過來,她會錯過。

  但事實是,一千多個日子以來,她什麼也沒等到。

  也許真的找不到人了,也許她該死心了,人不能一直活在過去,總有一天是要向前看的。

  “夏侯,你要我怎麼辦呢?繼續等待嗎?何時才會到盡頭?”她真的累了,好累好累。“你知不知道南宮喜歡我?這幾年要不是他陪著,我早就垮了。但我不能這樣一直利用他的感情啊,你一天沒有消息,我等一天,他陪一天;你一年沒有消息,我等一年,他陪一年;我以為他會死心,想不到他比我還執著,難道我們要這樣耗一輩子?”

  她不是沒想過直接拒絕南宮肇,幹脆連朋友都別做了,將他趕得遠遠地,也許幾年後他會徹底忘記她,重新找到屬於他的幸福。

  但光是想到再也不見他,她就呼吸困難。

  她真是個自私的女人,背著一段婚約,等著一個可能永遠也回不來的男人,而心裏卻還掛記著另一個男人。

  怎麼辦?她和南宮肇今年也二十六歲了,事情總要有個結果出來的。


  “南宮。”風和日麗的午後,雲蕓一襲輕便的運動裝來到林口勝吉漁池。

  正準備好全套釣具要入場的南宮肇,嚇得滿身行囊落在地上。

  “小蕓!”他是不是眼花啦?“真的是你,你怎麼會來這裏?”

  “你不是來參加池釣比賽?我來瞧瞧熱鬧,不行嗎?”她摘下太陽眼鏡,一雙無辜大眼眨巴、眨巴地看著他。

  “你向來寧可在家睡覺也不出門的,怎麼突然……啊!你等我一下。”他先去跟主辦單位說明要主動退出比賽,再回到她面前。“走,我陪你去看醫生。”

  “我好端端的,幹麼看醫生?”

  “你真沒事的話,就不會來找我了。”尤其還從臺北市區跑到林口,那問題肯定大條了。

  “我只有有事才會找你嗎?”她豈是如此現實的人?

  他很慎重、很用力地點頭。

  “呃!”她搔搔頭,好像也是啦!她從來都是有事南宮肇,沒事夏侯封,確實對他是有些不太公平。

  “別抓了,馬尾都抓散了。”他走到她身後,解開她束發的緞帶,如雲發瀑披下,直到腰部,從夏侯封失蹤後,她沒再剪過發,像在許願夏侯封平安歸來似的,任頭發一天長過一天,不知不覺,都快到臀部了。

  他仔細地替她把頭發重新綁好,感受著他十指穿過發絲的感覺,細細綿綿,像夏目的風、春天的雨,她荒蕪的心田出現盎然生機,龜裂的大地轉眼滋潤,點點綠意密佈。

  她咬咬唇,忍不住又有些想哭的衝動,忙吸口氣,咽回一腔酸澀。

  “南宮,我上網查了些資料,才知道原來你現在是鼎鼎有名的池釣天王,還代理了好幾項浮標,這些事你怎麼都不說,保密到家?”

  “什麼啊!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幫她綁好頭發,他打開自己的行囊,取出一隻盒子,打開,裏頭分上中下三層,各排了五支浮標。“從第一層算起,分別是肇雷、肇星、肇神,又各列五個型號。”

  “還用了你的名字,這不算了不起,什麼才叫了不起?”她拿起一隻浮標看了看,其實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她這輩子還沒釣過魚呢!只覺得標體造型優美、線條流暢,很是雅致。“還有沒有其他東西,介紹一下。”

  “這是粉餌,使用時要加水調勻,揉到像耳垂那樣的軟度。這是誘餌、這是釣鉤、釣竿、釣線、漁網……差不多就這樣啦!”知道她是釣魚外行,所以他也說得非常簡單。

  饒是如此,她也已聽得一頭霧水。“我還以為會看到麵包蟲或蚯蚓呢,怎麼……粉餌的味道有點像蝦餅?”

  “比賽規則裏寫了,限用粉制煉餌或冷凍餌,所以你是看不到蟲餌的。至於這味道嘛……看個人喜好,我平常就不愛香精或肝味,一直慣用粉餌的原味。”

  “這麼多規矩哦?”

  他呵呵笑了起來。“還有人喜歡在粉餌裏放酸奶或啤酒呢!總之,個人有個人的偏方,靈不靈,我就不清楚了。”

  “喂魚喝酒,不都養成醉魚了?”

  “也許有理喔,魚醉了才好上鉤嘛!”他笑了一陣,定定地看著她。“你變了,有什麼特別原因嗎?”

  她翻翻白眼。“你從以前就不會哄人開心,說話直來直往,難怪到現在都交不到女朋友。”

  “你也從以前就歪理連篇,跟你說話,沒點定性的保證被你拉得團團轉。”他拍拍她的肩。“找個地方坐下來談吧!”

  “這裏就很好啊!還找什麼地方?”她拍拍屁股就往地上坐下去了。

  “不怕曬黑?”說著,他也坐下了。

  “按理說,像你這樣愛釣魚才最容易曬黑,可幾年來,你還是跟從前一樣白,皮膚好到我這個女人都要嫉妒了。”

  “我三餐正常,又有按時運動,想顯老都難。你別再轉移話題了,到底出了什麼事?”打夏侯封失蹤後,她的性情就起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不再愛玩愛鬧,如非必要,絕不外出;今天卻突然來看他,要說沒問題,那才有鬼咧!

  “是你說我生活過得太不正常了,我難得想要改邪歸正,這也不行?”她轉頭,看雲、看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但他如火的目光卻是眨都不眨一下,筆直地凝視著她。

  她倣佛回到那一天,在婚紗公司,他替夏侯封定位,與她合拍結婚照,神魂在那火般視線中,瑟瑟發抖。

  她打個寒顫,明明太陽掛老高,居然覺得冷。唉,是她變遜了?還是他長大了?依稀記得初相遇,他是面對勒索只會哭的小男孩啊!現在他的氣勢已能壓倒她。

  “南宮,我是說真的,我想過點正常日子了。”

  “然後呢?你打算過什麼形式的‘正常’日子?”

  “首先把尋入網頁關掉,我不想再二十四小時記掛著它,吃睡不寧了。”

  “原來那個網頁是讓你寸步不離家門的原因。小蕓,現在很多餐廳、賣場都有無線上網裝置,手機也可以上網,你不必每天守著電腦的。”

  “不守著電腦,那就是用手機二十四小時掛網啦!吃飯的時候、開車的時候、走路的時候,哪怕現在在跟你說話,我也要隨時留心網頁,看有沒有人在上頭留下絲毫線索,然後請徵信社一一查證,接受一次次的希望,和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南宮,我累了。”網頁初開時,留線索的人真的很多,她和南宮肇也傻傻地一一去查證,但誰知道這世上有這麼多愛惡作劇的人,弄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騙得他們兩個外行人團團轉,最後只好委託徵信社過濾那些線索了。

  然而三年下來,也沒得到任何可用的消息,純粹就是浪費了無數的時間和金錢。

  他沉吟了很久,艱難地吐出兩句話。“關了尋人網頁,你就能忘記夏侯嗎?”倘若夏侯封是可以輕易被還忘的,也許他會慶幸,因為這樣他就有機會觸碰到她的芳心。

  但問題是,夏侯封本身太耀眼,本就讓人一見難忘,他的失蹤又是如此戲劇化,更加讓人牽掛;就連南宮肇自己都無法接受一個人就這樣人間蒸發的事實,更遑論身為夏侯封未婚妻的雲蕓了。

  “不然我還能怎麼辦呢?繼續守著電腦,何時才會到達盡頭?”

  “沒有盡頭。”他長喟口氣。“小蕓,我們這輩子水遠都忘不了夏侯的,我們三人曾經在一起那麼長的一段時間,這份交情怎麼可能還忘?”

  “那你教教我,我還能做什麼?找他,找不到,忘他,忘不了……就這樣了嗎?我要這樣過一輩子嗎?”眼一眨,成串的淚水像斷線的珍珠般落下。

  “面對吧!”他指著眼前映著藍天的一片碧水。“看看這片天地,多美啊!你知道嗎?我是從夏侯失蹤後才開始釣魚的,因為我很難受,一肚子火不曉得往哪裏發?那時公司同事邀我去釣魚,說可以磨練年輕人的耐性,我第一次拿著釣竿,看著浮標在水裏飄飄蕩蕩,感覺好無聊,有時間坐在那裏釣魚,我還不如利用這空檔去找夏侯;我一直想,竟然不知不覺在心裏碎念了四個小時,回到家,我累得在床上倒頭就睡。那是夏侯失蹤後,我第一次一覺到天亮,後來我就愛上了釣魚。”

  “不懂,既然釣魚讓你這麼痛苦,你怎麼還會愛上釣魚?”

  “那只是第一次,等到我第二次被拉去釣魚就發現,那樣的情緒發泄,讓我可以恢復正常生活了。夏侯失蹤了,我因為擔心他的安危而坐立難安,可釣魚卻平撫了我的焦躁,讓我既能正常生活,也保有繼續找人的活力。”

  “是嗎?”她看著眼前的藍天碧水,眼淚繼續流。“難道我也要去釣魚?”

  “應該說,你現在該做的,是接受夏侯失蹤的事實。然後再想,我們要不要再找下去,不找,我們可以安心嗎?去找,我們能面對一次又一次的希望和失望嗎?你想清楚了,就知道怎麼做了。”

  她默默地流著淚,良久,苦笑。“南宮,我突然發現,原來古板跟死心眼也有它可愛的一面。”

  “不好意思喔!我就是老古板。”

  “我喜歡老古板啊!”是的,這麼多年了,他的不離不棄確實讓她非常心疼。

  他呼吸一窒,又被她脫口而出的“喜歡”攪得心湖翻騰。

  雲蕓啊,磨人的家夥,他也不懂自己為什麼這樣癡戀她?哪怕她訂了婚,依舊無法阻止他對她的愛,甚至怕她為難,選擇將深情掩埋,就這樣照顧著她,假裝……自己只是一個明友。

  愛一個永遠不會愛自己的人,多傻?但他還是覺得慶幸,起碼他還可以坐在她身邊,看著她的一顰一笑,該滿足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7-1-2 22:10:1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又是一個南宮肇準備參加比賽的日子,才到會場,手機瘋也似地狂叫起來。

  他接起來一看,是雲蕓。“小蕓,找我有事嗎?”

  電話那頭雲蕓的聲音結結巴巴,像是極為焦躁。“夏侯……南宮,我找到夏侯了,但是他不承認自己是夏侯,南宮,你快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找到夏侯了!”南宮肇猛地跳起來。“你在哪裏?我馬上到。”

  “我在木柵動物園。”雲蕓的聲音帶著哭意。

  “別哭,小蕓,我這就來。”雖然連續兩次放棄比賽會大大影響他的聲譽,公司方面也會不開心,漁具的代言人如果不能長期擁有高知名度,對於他所代言的產品銷路是一項重大傷害。

  但雲蕓的哭聲讓南宮肇無法思考其他事,他只知道在她需要他的時候,無論花費多大代價,他都要陪在她身邊。

  況且事關失蹤三年多的好朋友,他更無法坐視不管。

  他飛車趕到木柵,雖然他已經將車速提高到八十,途中也不知道被照了幾張相,但當他趕到木柵動物園,距離雲蕓打電話向他求救也有一小時了。

  他撥手機確認她的位置。“小蕓,你在哪裏?我到木柵了,沒看到你。”

  “我在停車場……夏侯,你別走!等一下……”她的聲音斷斷續續的。

  “咦?”南宮肇左右張望一下,他聽見她的聲音了,不是從電話裏傳來的,那聲音就在附近。“小蕓——”他大叫。

  “南宮!”她聽到他的叫聲,高聲回應。“我在這裏,你快來啊!”

  “你別停,繼續說話。”他循著聲音的來處找去。

  “南宮!夏侯,等一下……”雲蕓似乎正與某人起爭執。

  “都告訴你我不叫夏侯封了,你怎麼就是聽不懂?”很下耐煩的男聲。

  南宮肇卻聽得渾身一震,他不會認錯的,這是夏侯封的聲音,絕對是夏侯封。

  “壞女人,你放開我爸爸。”這是一個小男孩的聲音。

  南宮肇終於找到雲蕓,她雙手拉著一個男人,大約一八 ,黝黑的臉龐,全身充滿陽光氣息,分明就是夏侯封。

  但為什麼夏侯封懷裏會抱著一個年約五、六歲的孩子,還口口聲聲叫他爸爸?

  “啊!”突然,失去耐性的夏侯封用力將雲蕓一推,她跟膾了數步,往後一跌。

  “小蕓!”南宮肇大吃一驚,三步並作兩步,趕在她跌倒前將她拉入懷裏。“你沒事吧?”

  雲蕓滿臉的淚和不敢置信。“他是夏侯,南宮,我沒有認錯對不對?為什麼他不認我?為什麼他有孩子?為什麼?”她用三年的青春和歲月就是想換得這樣的結果嗎?又或者,那個孩子才是夏侯封失蹤的原因?夏侯封在跟她交往時,也跟其他的女孩在一起,並且有了孩子,一直到他倆快結婚的時候,他舍不不小孩,毅然決然拋棄與她的婚約,玩起失蹤把戲?

  她不曉得何種猜測才是真正的答案,但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她想要的。

  “冷靜點,小蕓。”南宮肇握緊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好冰,整個人都在發抖,若對面那個男人真是夏侯封,怎麼忍心如此對待雲蕓?但要說那人不是夏侯封,如此相似的面容與聲音又該怎麼解釋?

  “讓我確認一下,夏侯……”他走向男人。

  對方用力翻了個白眼。“我已經說了無數遍,我不姓夏侯,我叫王逸。為什麼你們非叫我夏侯封不可?”

  “OK,王先生,我們有一個朋友,他叫夏侯封,失蹤了三年多。你的長相和聲音跟他一模一樣,我那朋友右耳後面有顆痣,高二的時候割盲腸,肚子有條疤,國小四年級的時候,我跟他打籃球,他不小心撞上籃框,左邊太陽穴那裏也留了一條傷痕……”南宮肇每說一項夏侯封的特徵,那自稱“王逸”的男人臉色就蒼白一分。南宮肇立刻知道自己和雲蕓沒認錯,這男人是夏侯封。

  “王先生,不知道你身上是不是也有相同的特徵?”最後,南宮肇問道。

  “你居然知道那麼多事……但……不可能啊,我老婆明明告訴我,我叫王逸,我有個兒子,我……”他也混亂了。

  南宮肇很快地抓到他的語病。“為什麼說是你老婆告訴你的?你沒有自己的記憶嗎?”

  “我三年多前出了一場意外,喪失了記憶。”夏侯封說,看著對面自稱他未婚妻的女人,以及自稱是他好朋友的男人,再瞧瞧懷裏的兒子,一頭霧水下,緩緩道出他所知道的自己的背景。

  王逸和林筱環從小父母雙亡,在孤兒院裏一起長大,十八歲高中畢業,他們結婚,離開了孤兒院,先在臺南租房子住,後來搬到雲林。

  他們夫妻恩愛、家庭和樂,沒幾年就生了個兒子。

  他發生意外那天,正北上尋找林筱環逃學的弟弟林家和。

  林家和一直很討厭孤兒院,沒有父母讓他感到自卑,低人一等。所以林筱環和王逸結婚後,經濟一有基礎,便將林家和接出來同住。兩夫妻還死命賺錢給林家和補習,期望他將來考上一間好大學。

  只是沒想到林家和一到臺北讀高中,就被五光十色的大都市給迷惑了,交了幾個壞朋友,開始逃學、抽煙、飄車、勒索,樣樣來。

  兩夫妻勸了林家和好幾次都沒用。那一天,學校教官又打電話通知林家和逃學了,學校打算將他開除。

  林筱環一聽便慌了,急拉著老公、抱著兒子一塊上臺北找林家和;誰知人還沒找到,王逸就在半路被一輛車撞了,駕駛肇事逃逸。

  王逸在醫院昏迷了一天一夜,再醒來,已失去記憶,幸虧老婆、孩子始終相伴身旁,他才沒因此瘋掉。

  這些事情都是林筱環告訴他的。他也曾懷疑,兩夫妻既然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怎麼連張合照都沒有?但她說他們是孤兒,哪有閒錢做那等閒事?他想想也有理,何況王逸的身分資料樣樣俱全,雖然上頭的照片是學生時代的大頭照,距離他現在的模樣有三、四分出入,但人會成長,沒變才是奇怪吧?

  時間久了,他也慢慢信了林筱環的話,他是王逸,一個已婚的插畫家,有一個心愛的老婆,一個可愛的兒子。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命運,林筱環說王逸是個插畫家;偏夏侯封本人是做廣告設計的,畫插圖雖不是最在行,但拿起畫筆也是有模有樣,這更讓他相信林筱環所說的一切。

  溫馨的家庭生活讓他感到非常滿足,誰知一趟木柵行卻牽扯出另一段故事?他不是王逸,而是夏侯封?!他不知道誰說的是事實,誰又撒了謊?

  南宮肇和雲蕓對視一眼,原來夏侯封失憶了,難怪不認得他們、也不回家。

  但那個叫林筱環的女人又是誰?普通人會撿了個失憶的男人就把他藏在家裏,還取名王逸,讓他做自己的老公,甚至連身分資料都準備齊全嗎?

  若說是單純的巧合,那也太不可思議了。但如果對方別有陰謀,圖的又是什麼?錢嗎?如果就這樣,她當年就該打電話勒索錢財,而不是直到今天,才讓事情意外曝光。

  南宮肇和雲蕓思前想後,只覺一切太匪夷所思,怎麼也想不透。

  南宮肇無法向對方解釋這種種疑惑,只好將這幾年發生的事挑重點講了一遍。

  “當年夏侯失蹤後,他所有的親戚朋友找了許久,都沒有半點消息。前年,夏侯伯父,伯母不想再留在臺灣這塊傷心地,舉家移民到加拿大。但我家和小蕓家都還留有很多以前跟夏侯一起拍的照片,你若不信,可以跟我們一起回去看看,而且我們為夏侯做了一個尋入網頁,上頭就有他的照片,我的手機也存了幾張從前我們三人一起拍的照片,你可以看看。”他把手機遞給夏侯封。

  夏侯封接過,推開滑蓋,不必上網,看到的螢幕桌布就是一張夏侯封、南宮肇和雲蕓的合照。照片中的男子咧著一口白牙笑,眼睛都笑瞇了,露出右邊一點小虎牙,不是他,又是誰?

  “怎麼會這樣?”如果他們說的是實話,那麼三年來,他自以為幸福美滿的家庭生活又是什麼?

  “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你真的是夏侯封,我的朋友、小蕓的未婚夫。你失蹤的那一天,本來約好跟小蕓一起去拍婚紗照,可你說公司臨時有事,可能會晚點到,讓我先去婚紗公司陪小蕓,以免她無聊。我們在那裏等了你五個多小時,你一直沒到,從此就這麼消失了。”南宮肇道出夏侯封失蹤那天的經過。

  夏侯封滿臉鐵青,如遭電擊。他不想相信南宮肇的話,但鐵證如山,叫他如何推翻?

  他懷裏的小男孩突然不安地推了推他,嬌聲喊道;“爸爸,你怎麼了?”

  那一聲“爸爸”喊得雲蕓再也忍不住,撇開頭,淚水如山泉湧出。三年的等待、三年的追尋,結果卻是愛人已成人父,早知道這樣,她何必等?何必找?

  南宮肇輕拍她的肩,她咬了咬唇,終究是受不了,埋進他懷裏痛哭失聲。


  南宮肇和雲蕓本想邀夏侯封同遊舊地,再見見幾個老朋友,也許可以喚醒他的記憶。

  但夏侯封懷裏的孩子似乎敏感察覺到一些不太舒服的訊息,不停哭鬧,夏侯封不舍孩子,便拒絕了他們的邀請,不過他留下雲林的地址,要他們有空去找他談談。

  南宮肇送雲蕓回到她租的小套房,她兩只眼已經哭腫成核桃樣。

  他擰了一條熱毛巾讓她捂眼睛,她拒絕了;再見夏侯封,又是在那種情況下,她坐立不安,心跳都亂了拍子,還管眼睛腫不腫?

  “南宮,他是夏侯吧?我應該沒有認錯……”

  “我想他是夏侯沒錯;他離開的時候,我觀察了他的耳朵,確實有顆痣,小蕓……”他拉她在身邊坐下。“你現在怎麼緊張都沒有用,還不如冷靜下來,我們兩人一起想想,夏侯是怎麼失去記憶的?真的是被車撞嗎,還是別有隱情?那個叫林筱環的女人撿到夏侯純粹是湊巧,還是根本一切是她特意安排?如果這樣,她認夏侯做老公的目的何在?”

  那一連串問題弄得雲蕓頭痛,忍不住大叫。“為什麼會這樣?夏侯招誰惹誰了,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林筱環怎麼可以亂認老公?”

  “在沒有見到林筱環的情況下,我也無法判定這個女人是何方神聖,認夏侯做老公的目的是什麼?不過……小蕓,你怎麼會突然跑去木柵?又這麼巧碰見夏侯?”

  “才不是巧合呢!”雲蕓撇撇嘴。“今天天才亮,我就被電話吵醒,對方問我,是不是在找一個叫夏侯封的人?如果提供了確定線索,真的會給三百萬嗎?我以為是惡作劇,本來不想理的,但對方賭咒立誓說只要我今天去木柵動物園,就一定能看到夏侯,他要我先寫好一張三百萬的支票,與我約好十點在木柵動物園見面……”

  他大吃一驚打斷她的話。“你就這樣跟個陌生男子約見面,萬一對方不懷好意,你一個女孩子怎麼辦?”

  “我本來是想找你一起去啊!可又想到你今天要比賽,只好自己搭計程車了。而且我也做了防範,找的是熟悉的運將,包一天的車,讓他陪我到木柵,直到確定了報訊者沒問題,運將才離開的。”

  幸好!他松下一口氣。“但再有下次,哪怕我要出國,你都要告訴我,讓我陪你,知道嗎?”現在治安太差了,他絕對不放心她一個人。“後來呢?”

  “計程車到達停車場,我才下車,一個戴墨鏡、全身黑衣的男人就走過來,遞給我一隻望遠鏡,要我朝售票亭方向看,我一眼就認出了夏侯,他隨即把望遠鏡抽走,並且向我要錢。我把支票給了他,讓運將離開,才跑去找夏侯;可夏侯根本不認我,我追著他從售票亭一路追到停車場,解釋了半天,他也不理,還越來越兇,我好怕,只得打電話給你,並且想盡辦法拖住他,然後你也看到了,他下只不認我,連你也不認。”

  他聽得眉頭都皺起來了。“你有沒有看清楚報訊者的樣子?再讓你看一次,認得出對方嗎?”

  她想了一下,搖頭。“他臉上的墨鏡好大,幾乎遮掉一半的臉,又戴著帽子,圍巾蓋住嘴巴以下的部位,我只能看得出來,他是個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體型中等的年輕人。”

  “聲音呢?有耳熟嗎?”

  她再次搖頭。

  他眉間隆起一座小山。“這就怪了,你對報訊者完全陌生,但對方卻認識你,才會你一下車,他馬上來找你。”

  “對耶!我根本沒有說我是雲蕓,他就將望遠鏡遞過來,讓我自己看正站在售票亭的男於是不是夏侯。”但她確定不認識那個報訊的人啊!為何對方會認得她?

  “你用望遠鏡看夏侯的時候,他站在售票亭做什麼?”

  “就站著啊!什麼也沒做。”

  “從你下車後,再跑到售票亭,大約經過多少時間?”他問道。

  她回想。“十分鐘吧!奇怪了,夏侯如果是帶著孩子去動物園玩,他應該會買票進去,但他什麼也沒做,卻一直站在那裏。”

  “夏侯看到你的時候是什麼表情?”

  這件事不說她不傷心,一提起,她眼眶就發酸。“我跑到他面前,他就當沒看到我一樣,我叫他,他也不理,一直到我伸手拉他,他才問我我找誰?”

  南宮肇趕緊抽了張面紙給她擦眼淚。“別哭了,小蕓,現在眼淚也解決不了問題,我們應該想想,夏侯為什麼一直站在售票亭,他是不是也在等人?或者……”

  “怎麼樣?你說啊!別吞吞吐吐的。”

  “還有一種可能。”他嘆口長氣,這是他最不想做的猜測。“夏侯跟人串通好了騙你錢,他站在那裏唯一的目的就是讓你發現他。”果真如此,他不會順利讓對方拿到錢的,以為有支票就萬無一失了嗎?想都別想。

  她張口結舌,久久無法發出一言。

  夏侯封失蹤得突然、出現得更加突然;若說這一切早有預謀,也說得過去,但他為何要這樣做?拋棄家人和未婚妻,人間蒸發三年多,再出現,為的卻是錢,他是那樣的人嗎?她不敢相信。

  南宮肇拍拍她的肩,要她別太難過。“小蕓,事情也許不是我們想的那麼壞,也可能……夏侯真失憶了。這三年多裏,他變成了王逸,生活在雲林。因為我們尋找的地方專鎖定在臺北,所以才忽略了這條線索。”

  “那怎麼解釋報訊者認識我,以及夏侯抱著孩子站在售票亭等我去認這兩件事?”

  “嗯……”南宮肇實在不相信夏侯封會做出這種壞事。“會不會夏侯到木柵其實是報訊者安排的呢?那個人認識你,也認識夏侯,偶然得知夏侯的下落,就設了這個局引夏侯到木柵,再通知你去認人,以便騙你的錢?”

  “南宮,你真的相信這種推測?”雲蕓低下頭,用力抹去停不下來的淚。“那需要多少的巧合,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他也覺得不可思議。“我也不相信夏侯是那種見利忘義的人,這其中必有緣故。”

  她也不想相信,她比誰都想得到夏侯封正直的證明。

  “想知道事實也很簡單,去一趟雲林,找夏侯和那個叫林筱環的女人當面對質,就一切清楚了。”

  的確,她說的是個好方法,但是……

  “小蕓,答應我,如果你要去雲林,千萬冷靜,不要意氣用事。”南宮肇怕上午在木柵動物圍的爭執會再度發生。以他對夏侯封的瞭解,夏侯封不會跟女人計較,但脾氣焦躁,真惹急他,才不管男女,他都會動手的;比如上午,他就推了雲蕓,惹得她哭得半死。

  “我還不夠冷靜?”未婚夫莫名失蹤,再出現,已成一個孩子的父親;換成別的女人,恐怕都吵翻天了,她能看在小孩子分上讓夏侯封離開,已經夠理智了。

  “小蕓,我不想你跟夏侯起爭執,那沒有用,你明白嗎?”他苦口婆心勸著她。

  “那要我怎麼辦?把夏侯拱手讓給那個叫林筱環的女人?”

  “我知道你愛夏侯,是不會把他讓給別人的。”南宮肇神情難掩失落,雖然他無數次告訴自己,她不愛他不是任何人的錯,只要她過得好、過得開心,他也就滿足了。

  她有需要的時候,他隨時相陪,一通電話,他天涯海角跟隨。

  但他畢竟不是聖人,還是希望付出的感情能得到些許回報,哪怕只是一抹輕淺若浮雲的笑、一句偶爾脫口而出的“喜歡”……只要是她給的,他都開心。

  然而,他能向她要求的何其少?她始終是夏侯封的未婚妻,不是他可以輕易碰觸的人。

  “那你還怪我不夠冷靜?”雲蕓現在還想狂吼、大哭、砸東西呢!他不知道,除了夏侯封,她心裏還累積了太多東西。她是有婚約在身的人,可是就在她發現別人對她有情,而她自己也非全然無意時,她的未婚夫消失了。她死追苦等,無非就是想厘清這段復雜的三角關係,但現在倒好,夏侯封幹脆失憶了,還有了老婆與兒子,讓她如何自處?

  縱使南宮肇不離不棄,傾心相隨,但她一身麻煩,解決不了,也不知要拖到幾時,若是只連累了她自己也無所謂,但看著南宮肇日復一日無怨無悔的付出,她的心是肉做的,她很疼啊!

  “我沒有怪你,事實上,我覺得你表現得已經夠好了。只是……去雲林找夏侯,我怕到時陪在夏侯身邊的不是孩子,而是林筱環,你如果跟林筱環吵起來,夏侯會很為難的。”南宮肇更擔心的是,夏侯封現在不記得雲蕓,他認的是林筱環,如果兩個女人起了爭執,誰都知道做老公的會維護誰,到時雲蕓會很吃虧。

  “能見到林筱環更好,我正準備問她幹麼搶人老公?她是不是腦袋有問題?”

  “你這樣子根本不可能談事情。”

  “談談談,到底要談什麼?那明明就是夏侯,明明就是我的未婚夫,為什麼會這樣?明明是我的啊……”她委屈到不行。

  南宮肇只得把情緒崩潰的雲蕓輕擁進懷裏,撫著她的背。“放心吧!我一定會幫你爭個公道,絕不讓你受委屈,好不好?”

  “我要知道事情真相……為什麼這樣對我?為什麼……”她拉著他的衣襟,哀哀泣著。

  為什麼?他也很想知道,這莫名其妙的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夏侯封、林筱環、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和明顯與雲蕓相識,卻又偽裝成不認識的報訊者……這一切必有所牽扯,他會弄清楚的,絕不讓雲蕓的淚白流。

  淚水溼了衣襟,涼了肌膚、疼了他的心。

  他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口裏怕化了,細心呵護著的人兒,豈容人隨意欺侮?

  雲蕓哭著哭著,也不知哭了多久,哭到聲音都啞了,迷迷糊糊累趴在他懷裏。

  南宮肇抱起她昏睡而發軟的身子,小心翼翼將她放在床上,望著那秀眉緊皺的嬌顏被淚水洗得蒼白,心頭揪得抽疼。

  “傻瓜……唉!”為什麼愛人的卻不被愛?恩愛的人又無法成雙?他輕拭著她一臉的殘淚,撫摸那紅腫的雙眼。

  “我會想辦法讓夏侯回到你身邊的,我保證,絕對要你快樂幸福過一生。”在她臉上遊走的手指最後來到了那因長久哭泣而顯得幹澀、微白的唇,雖然柔軟,卻冰涼。他情不自禁彎下腰,輕如鴻羽的一吻印在她唇上,和著他悲哀的嘆息。

  這是他第二次偷親她,第一次是聯考完那年,她病倒,他在醫院照顧她一整夜,見她終於退燒,心裏二局興,情不自禁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而第二次,就像吻別似的,等到夏侯封回來,哪怕他再有心呵護她,也沒機會了!

  外頭沒有狂風暴雨,但此刻他的心卻在滴血。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7-1-2 22:10:4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南宮肇吻別之際,沒發現雲蕓已經醒了,當他的唇貼上雲蕓的唇時,她的雙手在被窩裏悄然握成了拳。他的唇帶著一股火熱,和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從四唇相貼處,竄進她心底,攪翻一腔情湖。

  尤其在他的嘆息噴上她的臉,她全身緊繃,心臟咚地一聲,險些從喉頭跳出來。

  對於南宮肇的深情,她並非完全沒有感覺,但她婚約在身,不能對他有所回應。

  也因此兩人認識十多年,一直保持距離。

  她沒想過他會偷親她,而且……為什麼她對他的吻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在記憶的最深處,她體驗過這樣的溫柔和深情。

  可是她完全沒有印象,他們一直就像普通朋友一樣,不曾逾矩,為何他的吻令她如此震撼?如此懷念?

  聽到大門上鎖的聲音,她知道他走了……當他下次再來拜訪,他仍會按門鈴,請她幫他開門,不會妄自動用她給他的鑰匙開門進來。

  南宮肇就是一個這樣老實、古板的男人。

  但他居然會偷親她……她忍不住伸出手,觸一下唇瓣,被上頭灼熱的溫度嚇一跳。

  無以名狀的熱度從骨子裏升起,她踢開棉被坐起來,發現呼吸困難,心跳劇烈。

  “該死……怎麼會這樣?”她渾身發燙,迅速跑下床,衝進浴室,打開水龍頭,冰涼的清水噴出,滑過細膩的肌膚,冷得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可她的心跳還是沒有獲得平撫,它依舊暴躁,像匹壞脾氣的野馬,上竄下跳。

  她滿腦子都是剛才那記輕如鴻羽的吻,如此溫柔、又如此熱情,更該死的是……它一直往她腦海深處鑽,好像要喚醒她某些早已還忘的回憶。

  她不記得自己幾時與南宮肇有過類似的親密舉動。

  但若他們一直維持著朋友的距離,為何她對這個吻無比懷念?甚至……她覺得自己一直在等待這個吻,等了好久,直到今天,才得到結果?

  她靠著墻壁,滑坐在浴室的地板上。十八歲那年,夏侯封跟她告白,她沒有多想就答應跟他交往,他們是一對很合拍的情侶,雖然常常太忙忽略了她,但他總會記得叫南宮肇來幫忙,陪她一起吃飯、看電影、逛街、喝咖啡……導致最後,她有事,下意識就是找南宮肇,反正夏侯封不一定有空嘛!

  她依賴南宮肇依賴得如此理所當然,他又從不拒絕人,她還曾笑他是濫好人,結果……她是不是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南宮肇?

  如果沒有心動,她不會對他的吻有如此劇烈的反應;如果沒有感情,她不會對他產生眷戀的感覺。

  “天啊!”太過勁爆的推論讓她整個人懵了。

  呆呆地,也不知道衝冷水衝了多久,直到她嘴唇都被凍成青白色;她打個寒顫回過神,西落的太陽已完全消失,現在是黑幕當頭。

  “不行,我要弄清楚,我真正愛的到底是誰!”是能和她一起玩、一起鬧的夏侯封?抑或長年默默陪伴,無怨無悔跟隨的南宮肇?

  她關掉蓮蓬頭,走出浴室,換了套幹凈的洋裝,再收拾一下簡單的行李,坐著等天亮,準備搭火車到雲林找夏侯封。

  一整晚,她坐立難安,天才濛濛亮,她就招了計程車去火車站。

  最快的自強號,從臺北到雲林鬥六站下車也要三個多小時,可惜雲林沒有機場,她坐在火車上,一分鐘像一小時那麼長,三個多小時,熬到她頭發都快白了。

  再招計程車,請運將載她到目的地,已經是上午十點多,快十一點了。

  她昨天晚餐沒吃、今天早餐沒吃,甚至連口水都沒喝,一下車,雙腳踏在地上,倣佛踩在雲端。

  “唔!”怎麼好像滿天金星?她搖搖晃晃地依著地址走向一棟兩層樓建築,前面還有個小庭院,一個小男孩在院子裏騎三輪車。

  “翔翔,別玩了,進來洗手,準備吃午餐。”一個女人走出來,對男孩招呼道。

  那是個很清秀、臉色白皙的女子,嬌小玲瓏,好像景德鎮的瓷娃娃,一碰就會碎掉般的柔弱。越是這樣的一個弱女子,越給了雲蕓心理上極大的壓力。

  倘若她沒猜錯,這女人就是將失憶的夏侯封撿回去當老公的林筱環。

  林筱環像是察覺到雲蕓的視線,好奇地望過來。“請問你找誰?”她下意識擋在兒子身前,像母雞死死護衛著小雞一樣。

  雲蕓不禁覺得荒唐,明明被搶走未婚夫的是她、受害者是她,但對照林筱環的態度,好像她反而是無惡不作的大壞蛋,在欺負林筱環和翔翔這對柔弱的母子。

  林筱環嬌弱的形象實在太佔便宜。

  “你是……”雲蕓咳了一下,不開口不知道,一說話才發現聲音啞啞的,喉嚨有點痛;許是昨晚冷水淋太久,感冒了。“請問你是林筱環嗎?”

  “我是。”林筱環納悶地望著雲蕓。“我不記得你,我們認識嗎?”

  “媽媽,姨姨。”林筱環身後的翔翔認出了雲蕓是昨天在木柵見到的女子。

  林筱環打了孩子一下。“不要亂叫,小心壞人把你拐去賣掉。”

  翔翔扁扁嘴,果然不敢再插嘴。雲蕓一陣啼笑皆非。

  “你好,我姓雲,我沒有惡意。”她想了一下,還是決定直說。“我是來找夏侯封的,請問他在嗎?”三年多了,她已厭倦等待和探索,如今,她只想快速厘清這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林筱環愣了一下,說道;“不好意思,我們家沒有叫夏侯封的人。”

  “嗯……或者我該說,王逸,他在不在?”

  “我先生一早就被朋友叫出去了,還沒回來。”不知道為什麼,林筱環看著雲蕓的眼神漸漸帶著一抹敵意。

  “林小姐……”

  “請你叫我王太太。”

  “好吧!王太太,我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告訴你,我在找一個叫夏侯封的人,他長得跟你先生一模一樣。他是三年前失蹤的,恰巧你先生又喪失了三年前的記憶,所以我希望能跟他談一談……”

  “你想說什麼?”很難想像,林筱環這樣一個嬌弱的女子,瞪起人來會有如此淩厲的眼神。

  雲蕓感到訝異,她有必要如此激動嗎?

  林筱環逼上前來。“你懷疑我先生是夏侯封?就因為他們長得很像,真是太好笑了!”說到最後,簡直是用吼的了。

  雲蕓深吸口氣,她從來不是被嚇大的。“不是很像,而是一模一樣。”

  “那又怎麼樣?我先生姓王,叫王逸,不是什麼夏侯封,我們也從來不認識姓夏侯的人,請你不要來騷擾我們,否則我要報警了。”

  雲蕓一股火冒出來,她失禮了嗎?她罵人了嗎?她不過提出一點疑惑,林筱環何必這樣威脅她?

  “王太太,我也沒有斷定王逸就是夏侯封,不過想跟他談幾句,瞭解一些事情……”

  “夠了!”林筱環揮手打斷她的話。“你以為我先生不在就可以欺負我們母子?”她突然扯起嗓門,大喊大叫。“快來啊!救命,有沒有人,救命……”

  雲蕓兩餐沒吃,又一夜沒睡,精神已經夠差,沒想到還沒找著夏侯封,就遇見歇斯底裏的林筱環,完全不可理喻。

  “王太太,請你講點道理,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你不必反應這麼大。”

  林筱環卻叫得更加激動了。“救命啊,打人了,快來人……”

  雲蕓氣得渾身發抖。“你……莫名其妙……”

  “發生什麼事了?”一個低沉的男人嗓音遠遠傳來。

  “老公!”林筱環突然抱起翔翔,跑到來人身後,拉住他的衣服就開始哭。

  雲蕓回過頭去,看到一個高壯的男人,黝黑的皮膚,燦亮的笑容,全身上下都散發著陽光的味道,正是夏侯封。

  她還記得三年多前與夏侯封訂婚時,他是多麼溫柔地望著她、深情款款,發誓會愛她一輩子;但如今,曾有的溫情不再,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惡狠狠地瞪著她。“你對我老婆做了什麼?”

  雲蕓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或正在看一出灑狗血的肥皂劇?為什麼一對曾經相戀甚深的情侶,會反目成仇,從愛人變成仇人?

  荒唐、可笑、又悲哀,讓她根本說不出話來,就剩一股子火在胸腹裏不停地燒,直竄到九重天外。

  “小蕓從來不是恃強淩弱的人,難道你以為她會出手打人嗎?”冷冰冰的聲音,竟然是南宮肇到了。

  他沒有看林筱環一眼,逕自走到雲蕓面前。他知道她一有夏侯封的消息,絕對忍耐不了太久,所以他連夜開車到雲林,想趕在她之前將事情解決,可惜他雖然行動迅速,她卻也不慢。

  雲蕓看著南宮肇,咬著唇,全身顫抖。

  沒想到曾經的愛侶會為了別的女人斥責她,甚至沒搞清楚狀況就直接判了她的刑。反而是南宮肇一路相隨,始終如一,不知道事情的經過,卻打從心底相信她。

  這真是個天大的笑話,可惜她笑不出來。

  南宮肇看出雲蕓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伸出手拉住她。“我在這裏,就在你身邊,放心好了,所有的事情我會處理好。”唉,他會想先行一步解決事情,就是怕她情緒不穩,真的看到夏侯封身邊多出一個女人,會傷神又傷心,結果……還不如他們一起來呢!至少他能一直陪在她身邊,不讓她吃半點虧。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那窩心的話一路暖進心坎;她眼一眨,成串的淚就掉了下來。

  他拍拍她的肩。“沒事的、沒事的,都交給我,我一定幫你辦妥。”

  不是的,她已經不想麻煩他任何事,她欠他的夠多了,現在她只想離開這裏,她討厭雲林、討厭夏侯封、討厭林筱環,討厭這一切的一切……

  但她說不出來,她好累,好難受、好痛苦;除了倚著南宮肇掉淚,她無法再做其他事。

  南宮肇半攬著雲蕓,看向夏侯封。“早上我跟你說的事,你想一下,不論你現在是不是已經成家,哪怕你真的是王逸,也是父母生的,你就完全不想見見可能是你父母的人?如果你懷疑我跟小蕓找你別有所圖,那麼我可以請夏侯伯父、伯母回一趟臺灣,只要驗一下DNA,你們有沒有親子關係,立見分曉。”原來一早來找夏侯封出去談話的,就是南宮肇。

  為了替雲蕓討回公道,他連夜開車下雲林,早上七點就來敲王家大門,也讓林筱環為難了很久……她似乎很怕有人來找夏侯封,只要一提到她老公,沒第二句話,她立刻歇斯底裏起來。幸好夏侯封雖喪失記憶,卻沒有喪失理智,連忙安撫林筱環,說南宮肇是新客戶,就這樣與他一同外出,進行了一番懇談。

  南宮肇本想說服夏侯封到醫院再做一回深層檢查,看是不是有機會恢復記億,但想不到夏侯封固執異常,始終對他的話抱持懷疑態度,雲蕓又在這時尋來,也不知怎麼了,跟林筱環起了口角,這下子所有事都攪成一團了。

  謎題加上麻煩,天知道幾時才搞得清?

  也罷,事情要一件件來。南宮肇是職業釣手,別的沒有,耐性再好不過,當下也不跟夏侯封和林筱環多做爭執,先把雲蕓帶走,安頓好她再說。

  他跟夏侯封招呼完畢,就帶著雲蕓離開了,沒多看林筱環一眼。那女人……看似嬌弱,卻給他一種不太好的印象,似乎隨時繃緊了神經,輕輕一點撥,就會像炸藥一樣爆開來。

  盡可能地,他不想跟林筱環有絲毫牽扯。

  南宮肇扶著雲蕓坐上車子,沒第二句話,直接將她載到了醫院。

  她看著醫院大門,有點發愣。“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麼?”

  他伸手摸一下她的額頭。“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正在發燒,我去幫你掛號,看一下醫生比較保險。”

  她彎起唇角,露出一抹苦笑。“你可以去幫人算命了,南宮半仙。”

  “這是經驗。”他先下車,再走到乘客座那邊,替她打開車門。“你從小一有點傷風感冒就聲音沙啞,接著發燒,初期照顧好了,很快便能痊癒;萬一拖嚴重了,那就不只喉嚨痛、打噴嚏、流鼻水了,還會氣喘。走啦,看一下醫生,吃點藥,多休息,很快就好。”

  “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嗎?”他太瞭解她了,有時候她甚至忍不住會想,他是不是二十四小時都在觀察她?隨時拿筆記錄她的一舉一動?

  一個人要怎麼樣才會對另一個人花費如許大的心思?這不是單純一句“喜歡”就可以解釋的。

  “南宮,你不要對我太好。”她想這麼告訴他,卻說不出口。

  “怎麼啦?”南宮肇拍拍她的肩。“傻愣愣的,快點下車,再晚醫生就午休啦!”

  她看著他儒雅俊顏,和小時候一模一樣,文質彬彬的,看似溫和軟弱,其實最是堅定強韌。

  他眼神清澈明亮,隨著年紀的增長,清明中更添進睿智;長年的池釣生涯沒有讓他白皙的臉龐產生變化,只是將他烏黑的頭發曬出一種深咖啡色,更增添滄桑感,流露出一股說不出的男人魅力。

  同樣二十六歲,南宮肇具備了她和夏侯封都沒有的沉穩,讓人光是看著,就感到安心。

  “傻呼呼的。”他薄薄的唇瓣牽起,彎出一抹好好看的笑弧。

  她也帶著笑意回望他,想起昨晚那如羽翼刷過她唇瓣的吻,雙腳不覺一軟。

  “小蕓。”他嚇一跳,連忙抱起她衝進醫院裏。“醫生、護士,快來人啊……”

  這個景象也好熟悉……對了,就在她大學聯考完畢那一年,她高燒到四十度,正是南宮肇背著她跑了近半小時的路,送她到醫院的。

  一個護士推了一張病床過來,直接就將雲蕓送進急診室。在醫護人員的觀念裏,會讓人這樣抱進來,又喊得如此誇張的,定是重症患者。

  結果……也算重症啦!雲蕓只是感冒,不過燒得很厲害,溫度計量出來居然有三十九度半,還有脫水跡象。

  醫生給她吊了一袋點滴,南宮肇在一旁急得團團轉。

  雲蕓幾乎有點想笑,努力眨眨酸澀的眼皮,想告訴他,她沒事,不過一夜沒睡,又漏吃了兩餐,死不了人的。

  但她實在太累,突然有個舒服的地方躺下,而身邊又有一個如此可靠的存在,她忍不住就上下眼皮子黏在一起了。

  “小蕓。”看她閉上眼,南宮肇急出一身汗。“醫生,她怎麼樣?”

  “沒事的,病人只是太過疲勞,加上感冒體力不支,吊一袋點滴,再睡上一覺,很快就會好的。”醫生說。

  南宮肇長長籲了口氣,差點嚇死他了。“謝謝你,醫生。”

  待得醫生走了,他拉過一張椅子,坐在病床邊,看著床上酣睡的雲蕓,高熱燒紅的嬌顏像盛開的桃花,鼻尖一點汗猶如清晨露珠透著七彩。

  “小蕓。”他手指滑過她細膩的肌膚,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

  情不自禁,他低下頭,輕觸著她的唇。

  他只能偷偷地親她,第一次是膽小,第二次是激情,而這第三次……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因為她不愛他、因為她是他好朋友的未婚妻,所以他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但是這一腔情懷已經收下回了,他究竟該何去何從?

  “小蕓……”他用力咬緊牙,忍住衝上眼眶的酸意。“放心吧!我會幫你把夏侯找回來,我發誓,我要你幸福……”

  睡夢中,雲蕓的記憶在翻飛,久遠的歲月裏,如此深情的呢喃她聽過,恁般溫柔的對待她享受過;她的身體還記著,這份濃情過後,伴隨的將是無邊的快樂。

  不由自主地,她牽起唇角,露出一抹欣喜的笑。

  那美麗笑顏刺痛了他的心,只要一提夏侯封到就能讓她如此開心,他還能說什麼?

  他下了決心,哪怕是不擇手段也要將夏侯封搶回來,夏侯封是雲蕓的,以前是,未來也會是。

  “你喜歡夏侯,沒問題,他一定會是你的,一定。”他再一次輕觸她的唇,感受上頭的溫度,柔軟的香甜,讓人深深沉醉。

  她也醉了,睡得無比香甜,睡到護士來拔點滴都沒有感覺,睡到……

  太陽西下了,一名護士走過來對著南宮肇說;“先生,不好意思,按照規定,你們不能在急診室過夜,所以……”如果是重症,醫院可以讓他們辦理住院手續,但患者是小感冒,又已退燒,醫院實在無法留人。

  “我知道,不好意思。”南宮肇對護士輕點頭,轉身輕搖雲蕓。“小蕓,醒一醒,如果你還想睡,我送你到汽車旅館再睡。”

  她還是閉著眼,又睡了大概兩、三分鐘,才迷迷糊糊打著哈欠。“唔……誰啊?”

  “小蕓,是我,南宮,你退燒了,點滴也打完了,你如果還想睡,我送你到汽車旅館睡好下好?”

  “南宮?”這個名宇一竄入腦海,她好像被雷劈了一下,霍地睜大眼。“真的是你,南宮!”

  如果方才睡夢中帶給她那種熟悉安全感的人是南宮肇,那麼八年前,她差點肺炎,照顧她一天一夜,讓她首度感受到溫柔與深情的人又是誰?

  那個撥動她少女心弦,教會她什麼叫愛戀的男人,莫非是南宮肇,而不是夏侯封?

  天啊!怎麼會這樣?她一直愛錯了人,思念錯了對象?

  上帝,這個玩笑開大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2 16:55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