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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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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藍蜻]護衛嬌嬌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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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5 00:45:17 |只看該作者
第5章(1)

    正當李捕頭匆匆自遠東鏢局離去時,蘇蓮青正拉著龍玦在大街市集上穿梭。

    “我們這樣出來真的沒關係嗎?”龍玦有些擔心,她戴著紫紗面罩,只露一雙大眼,“天色不太好,我看我們還是回水月庵吧!”她低聲說道。

    “放心吧,我們只出來一會兒,而且有我在,你不必擔心。”蘇蓮青笑著安撫她。

    她知道龍玦快被悶壞了,所以便提議帶她出來走走,得到靜虛師太同意後,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帶了龍玦出門。

    “可是陰少華不知道。”龍玦仍有隱憂。

    “少華要是知道,你現在就不會同我站在這裡了。”蘇蓮青對龍玦擠了擠眼睛,“啊!那兒有賣驢打滾兒,走吧,我請你吃去。”

    龍玦就這樣被她拉著跑,來到小販面前,蘇蓮青興致勃勃地同小販講價,龍玦則是有些漫不經心地觀望著四周,突然,一陣細微的談話聲不經意地飄進她耳中。

    “瞧!那兒告示墻前擠了一堆人唉!”

    “耶?官府貼出新告示了,走走,咱們去瞧瞧!”

    “唉,有什麼好看的,還不就是捉拿人犯之類的,你難道抓得到人,領得到賞金嗎?”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剛打那兒走過來,一路上大家都議論紛紛哩!說是這回懸賞的人犯,既不是江洋大盜,更不是逃走的死囚,而是一個俏生生的小姑娘哩。”

    龍玦聞言一怔,轉過頭,這才發現蘇蓮青也注意到了。

    “小姑娘?”聽著聽著那人的興趣可來了,“一個小姑娘能犯下什麼滔天大禍?”

    “就是小姑娘才使人好奇嘛!”說著說著,兩路人的聲音漸行漸遠……

    蘇蓮青緩緩拿起了手中的吃食,掏出碎銀給小販之後,便同龍玦一起朝著人群聚集的方向走去,不知怎地,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鑽進人群之中,龍玦踮起腳尖,想要瞧清告示上寫的是什麼,此時天空卻陰暗了下來,豆大的雨水倏然落下,看熱鬧的人群嘩地一哄而散,避雨去了,蘇蓮青趁此空隙走至告示前面,一看,兩人心下不由得涼了半截……

    周圍除了雨水不停的滴滴答答聲,再無其他一人,蘇蓮青緩緩伸出手,揭下了那張告示,龍玦默默盯著她,不發一語。

    兩人隨即轉身離開,完全沒發現這個舉動,已悄悄地被路過的某個人看進了眼底……

    ……

    “龍玦被通緝?”陰少華眼神一凜。

    “是她沒錯,告示上寫得清清楚楚。”蘇蓮青肯定地點頭,她揭了告示之後,便急急忙忙將龍玦送回水月庵,再趕到陰少華住的地方,但由於心虛,她並沒有將和龍玦一起出門的事情全盤托出。

    “你看,這就是官府貼的懸賞告示。”蘇蓮青將那告示自懷中拿出,攤在陰少華面前。

    陰少華看了一眼,忽然緊皺起眉來。

    “蓮青,你撕這張紙時,周圍可有人?”

    “不!那時候正好下雨,除了我以外……”蘇蓮青尚未說完,陰少華便霍然起身。

    “別說了,我們快走!”他有不好的預感——

    龍玦要出事了!

    水月庵

    大群官兵圍住了庵內庵外,曾老六不知何故竟與衙門士兵連成一氣,龍家堡內歸順曾老六的下屬們也占據了水月庵的佛堂,齊聲叫囂著。

    “老尼姑,識相就把龍玦交出來!”曾老六舉臂揮刀,靜虛師太不動如山,曾老六一愣,刀尖瞬止在靜虛師太鼻前幾毫米處,庵中眾弟子不禁為靜虛捏了把冷汗!

    “師父!”

    靜虛未回應眾弟子的呼喊,表情仍一派祥和,“這位施主,水月庵中並無此人,想必您是找錯地方了。”

    “放屁!”曾老六呸了一聲。

    “師太,咱們也是奉命行事,請您別為難弟兄,在下保證,只要人一找到,咱們立刻退兵,不損水月庵一磚一瓦。”官府派來的李捕頭畢竟還敬重出家人,講話還算客氣。

    “啐!你跟她客氣個什麼勁兒?!有沒有人,搜完就知道了!來人啊!給我仔仔細細地翻!”

    靜虛師太嘆了一口氣,“阿彌陀佛,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老尼姑,少在那嘰嘰喳喳了,有人看見你的小徒弟帶著個小姑娘,兩人還撕了官府貼出的告示,之後又回到這裡來。再查上那麼一查嘛!嘿,偏偏她又跟遠東鏢局關係匪淺,要是老子不來這裡找上那麼一找,才真是天底下第一號王八!”

    “不管怎樣,你都當定王八了!”一聲嬌脆女聲赫然傳出,曾老六一愣!

    “誰?”

    颯颯冷風一陣,兩道黑影詭魅地直挺挺躥入靜虛師太與曾老六間,曾老六下意識舉刀,卻被一股力量狠狠撞了一下,這一撞把他震得虎口發麻,刀竟差點松脫了!

    “蓮青!”靜虛師太看著及時趕回的蘇蓮青與陰少華,心下不由得松了口氣。

    “師父,你沒事吧?”蘇蓮青關懷地回頭問道。

    “嗯,我沒事。”靜虛師太道。

    “寒暄夠了沒?快把人交出來!”曾老六上前一步,“再不交出來,我放火燒了這破尼庵!”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你們這班人竟無事打擾佛門安寧,就不怕死了下地獄?!”蘇蓮青一口氣實在忍不住,劍出劍鞘,氣壯如虹,已難收勢!

    “哈!開什麼玩笑,我曾老六這輩子殺人多如牛毛,再添上幾條命又何妨?你這區區小丫頭敢向老子挑釁,分明是不想活了!”

    “蓮青,不要莽撞。”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陰少華終於開了口,眾人的眼光不禁齊望向他,曾老六更是仔細地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這男子眉目間英氣逼人,雖沉默卻不掩其氣勢,方才差點打落他刀的,看來就是這男子!

    “少華!”蘇蓮青惱喊,陰少華卻不理會,此刻,李捕頭忽然皺起眉頭,上前兩步。

    “咦?我認得你……”李捕頭道,“你就是遠東鏢局的陰少俠……”

    “正是在下。”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原來你竟在此處,想來人犯必定也在此無疑了!”想起來,一切都合理極了,李捕頭不由得露出笑意。

    “李捕頭何出此言?”陰少華道。

    “這還用說嗎?人往往會把重要的東西藏匿在安全的地方,水月庵自然是個好地方,要不是這位蘇姑娘,咱們弟兄恐怕還在遠東鏢局裡‘喝茶’呢!”

    “噢?”原來他們已經去過鏢局了,陰少華心想。

    “你們還在蘑菇什麼?!統統別再廢話了,把人給我帶出來!”曾老六耐不住性子,一聲大喊,眾人如夢初醒,紛紛動刀,陰少華見勢已至此,也拔劍應戰!

    “師太,少華對不住您,今天定要攪亂這佛門淨地了!”他大喝,頃刻間飛身而出,與眾多人影纏在一塊兒。

    靜虛師太搖首,手執拂塵的她僅以拂塵防衛攻來的人,不做攻擊,“少華,別跟他們鬥,這裡有我和蓮青,你得去辦‘正經事’!”言外之意是要陰少華趕快帶著龍玦逃走。

    奈何此刻,陰少華被許多士兵團團圍住,一時半刻之間難以脫身。

    蓮青跳到陰少華身前,一劍往前頭攻來之人刺去,拔出,一道血虹飛濺!

    “蓮青,休傷人性命!”靜虛師太急道。

    “少華,你快走。”蘇蓮青卻是顧不得這麼多了。

    “我怎能丟下你們。”陰少華咬牙道,狂劍橫掃,蓮青身旁一個士兵又被打飛了出去!

    “你們這群飯桶!叫你們抓個人都抓不著,養你們作啥用?!”曾老六已耐不住性子,突然抓起一把刀便直朝著陰少華殺了上去!陰少華見狀準備抗擋,不料曾老六卻是別有心機,刀至陰少華面前時突然轉向,手一伸,竟抓住了蘇蓮青背心,手再一橫,輕輕鬆松就把刀架上了蘇蓮青脖子,這一下起落太快,眾人根本始料未及!

    “蓮青!”靜虛師太見狀一時分心,卻被曾老六的下屬趁此時在靜虛身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師父!”蘇蓮青見狀,淚水隨即不聽使喚地奪眶而出,想要衝上前去,卻被曾老六結強行拉了回來,受制於人的情況下,她只能幹著急。

    “小姑娘,幹嗎一臉愁眉苦臉的啊!”曾老六涎著臉嬉笑,“擔心那老尼姑啊?”

    “放開我!”蘇蓮青奮力掙扎著,曾老六卻把刀往她脖上一貼——

    “別動、別動!再動,我可不曉得這把刀會割到哪兒,要是你的小命沒啦,你師父可就更傷心嘍!”

    “蓮青,師父沒事,你別輕舉妄動……”靜虛師太捂著手臂,雖然心下暗自發急,卻仍試圖安慰著蘇蓮青。

    “呵呵呵,好一個師徒情深吶!”曾老六嗤笑,轉向陰少華說道,“要是想保全這小姑娘,我勸你快把龍玦交出來,否則……我的手要是滑了一下,這小姑娘可就……”

    “住手!”一道女聲嬌喝道。

    陰少華心中一動,緩緩轉頭。

    眾人也在此時紛紛看向聲音出處。

    不知何時,迴廊下出現了一個影子,秋後落葉紛飛,一瞬之間幾乎教人瞧不清她的模樣。她自陰影中緩緩走出,抬首,一群人見狀,手下動作隨即靜止,曾老六的眼睛霎時發出光芒!

    “你們要的是我,別傷害其他人。”細瘦的人兒開了口,聲音中是一徑的堅定無畏。

    “你出來幹什麼?回去!”陰少華無法解釋心中複雜的感覺,為什麼她要出來?!

    “我不能再逃了。”龍玦看了陰少華一眼。

    “龍玦!”陰少華怒喝,肅穆的神情竟閃掠過一絲痛楚,“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陰少華……”龍玦盯著他的眼,昨晚的情景在她心中掠過……

    心中的那抹痛是為什麼?

    無暇細想,無暇分析,無暇整理混亂的思緒,她已經下了決心,再不能忍受多些死傷了!

    “曾老六,我爹待你不薄,你為什麼非置他於死地不可?”龍玦望著眼前橫眉豎目、猙獰無比的男人,心中的恨意與鄙夷越來越具體、膨脹了起來……

    她的眸中閃過怒火,卻突然隱沒,嬌小的身形緊繃如弓,灼灼的目光看得一向殺人不眨眼的曾老六也不禁吞了吞口水。

    她跟龍昊天……太像了!

    “曾老六,你不敢面對我嗎?”龍玦踏前一步,再度怒吼,“你弒上滅門,如今還會怕我嗎?”

    “媽的!你這孽種,龍昊天都死了,你還敢在這裡擺架子?”曾老六冷哼一聲,“你要搞清楚,現下老大是誰!”

    “老大是誰,我也很想知道。”龍玦道,“絕對不會是你這個空有蠻力、只懂殺人的屠豬戶吧!”

    曾老六聞言不禁一陣惱怒,他原是屠豬戶,跟著綠林盜匪幹起殺人越貨的買賣,之後才歸順龍家堡,原以為這是誰也不曉得的過去,如今卻被龍玦翻了出來,對她的殺意不由得又增了一分!

    “啊!”在曾老六手中的蘇蓮青忽然痛叫一聲。

    “狗賊!你做什麼?!”龍玦怒叫,她眼睜睜看著蓮青的頸子上滲出了血絲。

    “做什麼?哼,咱們廢話少說。”曾老六歹意冷笑,“你知道我要什麼,拿來!”

    “你真是夠卑鄙下流的了。”龍玦冷冷地道,始終沒有正眼瞧他,“東西我是不會給你的。”

    “那好,我就送這個丫頭下地獄!”說著說著,抓住蓮青背心竟就要舉刀揮落——

    “慢著,我還沒說完。”龍玦立刻阻止,“我不會把東西給你,但是我會跟你走。”

    “龍玦!”陰少華衝上前扯住了她的手臂,厲聲喝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龍玦咬住下脣,硬是不看陰少華。

    再看一眼,她怕自己就要崩潰了……

    “放了蓮青,我就跟你走!”

    “龍玦,你不可以這樣!”蘇蓮青著急地大喊。

    “這跟你沒有關係。”龍玦故作冷淡地回答。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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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5 00:45:48 |只看該作者
第5章(2)

    曾老六不由眯眼,“你想耍什麼花招?”

    “我能跟你耍什麼花招?”龍玦乾笑一聲,“我只有一個條件,帶我去見你的頭兒。”

    “老子就是頭兒!”

    “放屁!”龍玦雙目圓睜,譏諷道,“憑你這豬頭豬腦,能害得死我爹嗎?!我告訴你,你要不帶我去見那主事者,我可以馬上把‘東西’毀掉!我龍玦死不足惜,倒要看看你如何向主子交代!”

    “你這賤人!”

    “比起你來,我還不夠格呢!”龍玦眼中閃著勝利的光芒,復仇的火焰燃燒了她的心志,使她此時此刻看來無比驕矜霸氣,竟絲毫無受制於人的委屈,這股氣焰,燒得曾老六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曾老六,你放不放人?”龍玦瞪視著他,再問了一次。

    “哼!”曾老六不得已,悻悻然地一把推開蘇蓮青。

    “龍玦!別去!”同時,蘇蓮青喊道。

    龍玦聞言,第一次與她對視。

    “謝謝你關心我……”她低低地說。

    蘇蓮青一陣錯愕,這還是她頭一次聽見感謝的話自龍玦口中吐出……

    “蓮青,你對我的好,我絕不會忘記。”語畢,龍玦朝著曾老六走去。

    “你……”蘇蓮青伸出手要抓住她,但卻有人動作比她更快——

    那是陰少華!他搶在龍玦身前,用他的身體擋住了她的去路。

    龍玦盯著他的胸膛,緩緩抬首。

    從剛剛開始,她的心就莫名而隱約地痛著,試著去忽略,不去管,然而在陰少華面前,她就似乎再也無法容忍……

    “為什麼?”陰少華一字一句皆從牙關逼出,握緊的雙拳幾乎要發顫。

    他也不懂……

    那種巨大的不安與憤怒,究竟是從何而來……

    “為什麼?!”他再問了一次。

    “對不起……”龍玦只能這麼說。

    “龍玦,你可知你此行必有去無回?”靜虛師太的聲音緩緩地飄進了兩人之間。

    “我知道。”龍玦依舊看著陰少華,他緊抿著雙脣,即使不語,她亦能知曉他心中的疑惑。

    “陰少華,身為龍家堡僅存血脈,我有我必須背負的使命,一徑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她的眼神堅毅,望著陰少華,眼底竟有了一絲不易覺察的柔情。

    “請你諒解我。”她道,這語氣已近乎懇求了。

    “我不會原諒你。”陰少華黯然神傷,“有我在,我就能保護你,你父親的願望也是如此。”

    “你保護我,然後天天被追殺,甚至拖累師太還有蓮青也不足惜嗎?!”龍玦的語調忽然提高。

    “我……”一向冷靜自抑的面容,竟閃過一絲痛楚。

    “你會累,我也會累,師太、蓮青和水月庵的其他師姐皆與我非親非故,憑什麼被我牽連?我龍玦的命雖然值錢,卻也還沒貴到需要賠上幾十條人命,陰少華,別再增加我的罪孽了,讓我走吧……”

    一番話說完,現場竟響起鼓掌聲,眾人一看,只見曾老六雙手合掌停在半空中,臉上帶著鄙夷與蔑視,嘲諷道:“好!好!好!真是演得太好了,真教老子我今天開了眼界,知道什麼叫唱大戲了啊!”

    “狗賊,你閉嘴!”蘇蓮青怒喝。

    “哼!”曾老六不理會蘇蓮青,徑自繞到龍玦和陰少華的身邊,故意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們,嘴裡還嘖嘖有聲。

    “龍玦,好歹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怎麼從來就沒發現……”曾老六賊賊淫笑,“你賣弄風騷的本事也挺強的嘛!”

    龍玦聞言,臉色不由得青一陣,白一陣。

    “不過幾天的時間,你就能讓這小子甘願為你赴湯蹈火,一副萬死不辭的模樣,你到底是用了什麼招數啊?”

    龍玦緊閉著脣,不語。

    曾老六冷笑,又道:“還在大庭廣眾下情話綿綿呢!看來你最厲害的倒不在嘴皮子,而是……嘿嘿……”見他越說越是淫猥下流,水月庵中眾女尼皆勃然變色,就在此時,龍玦忽然揚手,一個巴掌就朝曾老六甩了過去!

    曾老六一時閃躲不及,竟就硬生生吃了她一個熱辣辣的巴掌!

    “你這賤人!”曾老六立即回手,不料掌力初發,卻被一旁的陰少華硬生生攔了下來。

    “你想對她做什麼?”

    “沒你的事,滾開!”曾老六慾揮開陰少華,然而下一秒,陰少華就將他整個手腕給扭了過來。

    “哎唷!”曾老六痛得五官都扭曲了。

    “信不信我可以在下一秒扭斷你的手?”陰少華冷冷地說。

    “放開他。”龍玦忽道。

    陰少華聞言,不禁錯愕地回首,“你知道你在要求我做什麼嗎?”

    “我知道。”龍玦心意已決,“我要你從今已後別再管我了。”

    “當真?”初秋的風穿過對峙的兩人,陰少華眼中閃過一絲無以名之的痛楚,但他太懂得隱藏了,所有的情緒稍縱即逝,他緩緩放開曾老六的手臂。

    “來人啊!把她給我拿下!”曾老六見狀,立即召人抓住束手就擒的龍玦。

    陰少華動也不動地看著她,龍玦低首斂眉,不去注視他的表情。

    就這樣吧!

    秋風颯颯,蕭索厲瑟,生離死別也不過如此而已,龍玦心想。

    她不該再牽掛誰的,自從爹爹去世以後,她的人生已無重要的人事物,沒有牽掛,她才能安心地去面對未知的一切。

    然而想到陰少華,心裡仍然凄惻糾結,她生平還不曾為誰動過心,莫非這就是——

    千思百想只在轉瞬之間,從手腕處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拉扯,她不由得悶哼一聲,向前跌了幾步。

    “龍玦!”陰少華在她背後喚著。

    龍玦依舊沒有回頭。

    “這樣真的可以嗎?”蘇蓮青上前一步,喊著,“龍玦,你說啊!這樣真的可以嗎?你要讓我們自責嗎?”

    倒是曾老六,至此終於露出得意的微笑,“呵呵呵,叫什麼叫?是她自己心甘情願跟我們走的,你可別舍不得,半夜跑到國師府當刺客啊!哈哈哈哈……”

    李捕頭突然伸手推了他一把,“曾老六,你說太多了。”

    “呵呵……呃……”曾老六也知道自己失言,便頓住不語,“咱們走!”語畢,一群橫眉豎眼的手下便押著龍玦走出了水月庵佛堂。

    “靜虛師太,有擾了,既然人已經抓到,官府也不會再追究水月庵的責任,告辭。”李捕頭領著官差魚貫而出,一會兒工夫不到,水月庵的外人便撤得乾乾淨淨。

    “少華……”蘇蓮青見到陰少華失神的模樣,擔心地走上前。

    “這樣真的可以嗎?就讓龍姑娘這樣跟他們去……”

    “……”陰少華不語,眼神鎖在一個遙遠的地方。

    “少華……其實,你喜歡龍姑娘,對不對?”蘇蓮青以只有他們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輕輕說道,音量雖輕,卻如千斤壓頂,重重砸在陰少華的心坎裡。

    你喜歡龍姑娘,對不對?

    何以蓮青比他更清楚地明白這個事實?

    難道真是當局者迷?

    陰少華心中浮現龍玦的臉,她的眉、她的發、她的肌膚……每一樣都充滿了令他心動的香味,即使極力克制著,這一切仍在她離去之後,加倍清楚地浮現在他面前……

    靜虛師太走了上來,“去追她吧!”

    陰少華聽見靜虛師太慈祥的聲音,不由得回過頭來。

    “師太……”

    “不管那些人想要什麼東西,龍姑娘都不應該落在他們手上,去救她吧!”靜虛師太道。

    陰少華看著師太的眼神,心中陡然也隨之堅定起來。

    他不該猶豫、不需猶疑的,不管龍玦說什麼、做什麼,他的決心始終未變啊!

    “少華,去啊!”蘇蓮青道,“我聽見曾老六說什麼‘國師’的,龍玦一定會被帶到那裡去,咱們去救她吧!”

    “你留下。”

    “呃?”蘇蓮青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是我的責任,我去就行了。”陰少華恢復了平日的冷靜自若。

    “那怎麼行……”

    “蓮青,聽你少華大哥的話。”靜虛師太微笑地說道,“難道你信不過你少華大哥的能力嗎?”

    蘇蓮青一愣,看了看師父,又看了看陰少華,想了一會兒,終於不再堅持。

    “去之前,我要先回鏢局一趟。”陰少華道,轉身準備離開。

    蘇蓮青聞言,心中一動。

    “師父,我也要跟少華一塊兒回去。”

    “去吧。”師太溫和地說道,“蓮青,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要曉得自己在做什麼,你少華大哥不在的日子裡,幫他多照應照應鏢局。”

    “我曉得了!”蘇蓮青顧不得脖子上的傷,連忙尾隨陰少華而去,靜虛師太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不由得深深嘆了一口氣。

    “阿彌陀佛……佛祖啊,請您保佑那些孩子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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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國師府

    曾老六還是第一次被帶進這種地方,這裡的陰暗和巨大空曠實在令他吃驚。過去向來都是巫鳴到龍家堡,他從未踏進國師府一步,從來都以為,當朝第一的國師府應是極盡奢華之能事、金雕玉砌,卻沒想到這裡竟然連大白天都陰影幢幢的,還透著股寒心的涼氣,真是教人感到渾身不舒服。

    “請您在這等一等,奴才去請國師出來。”帶路的小廝對他說道,還用奇怪的眼神掃了他身旁的年輕姑娘一眼。

    待下人進去之後,曾老六不由得吁了口長氣,“媽的,繁文縟節一堆。”

    一旁的龍玦冷笑,“是啊,有人賤骨頭,天生受不起。”

    “你說什麼?”曾老六聞言氣得七竅生煙,轉身就想打她一巴掌,不料前方卻走出一道身影。

    “住手!”

    曾老六揚在半空中的手硬生生頓住。

    巫鳴的動作十分迅速,一會兒就來到曾老六及龍玦身前,龍玦不由得眯起了眼。

    總覺得這個人,有一種熟悉感……

    他陰鷙的眼神,邪氣逼人,薄如刀削的嘴脣更是顯示了一貫冷血無情的態度……

    龍玦忽然覺得這裡的空氣好陰冷,令她的手腳全都冰涼一片。不禁有些想念起陰少華的懷抱,溫暖又厚實……

    再一次就好……龍玦想得出神。

    再一次就好,只有他的擁抱,能夠驅走這揮之不散的絕望與凄涼……

    正當她迷濛了心緒之際,曾老六的聲音將她喚回了現實。

    “國師大人,我把龍玦帶來了……”曾老六忙著搶功。

    “很好。”巫鳴點點頭,挪到龍玦面前,冷睨著眼前女子。

    “我等這一刻……等了很久很久了……”巫鳴突然笑了,龍玦愣了下,笑容在他那毫無表情的臉上,看起來實在是奇異而突兀極了。

    只見巫鳴伸出手,撫上龍玦的臉頰,龍玦不由得感到一陣噁心,下意識想要閃躲,巫鳴卻仿佛早料到她會有這個動作似的,另一手馬上也伸了過來,將她的臉緊緊地箍住!

    “你想幹什麼?”龍玦由牙關裡吐出這句話。

    “嗯,果然跟我所想的一樣,是個倔脾氣的小姑娘。”巫鳴饒富興味地瞧著她,雖不是傾國傾城的容貌,五官卻出奇細緻,眼中的火焰如同龍舞,奔躍著驕傲與霸氣,“不愧為繼承龍家血脈的孩子……”

    “你看夠了沒有?”龍玦皺著眉。

    “小丫頭,耐心很差唷。”巫鳴呵呵一笑,放開了她。

    “那……那個,國師大人。”曾老六在一旁,有些期期艾艾的,“咱們是不是該叫她把‘那個’給交出來?”

    “你急什麼?”巫鳴淡淡瞥了他一眼,“小丫頭人都已經在這裡,跑不掉了。”

    “不……不是,國師大人,咱……咱們有過約定,我殺了龍昊天……龍玦歸你,寶庫的金銀財寶歸我……”

    “怎麼,你等不及了?”

    “那……那倒不是。”媽的,要不是這巫鳴的武功權勢皆高出他十倍不止,他又何須在這裡低聲下氣?真、真是他、他、他媽的,曾老六心中罵聲不迭,口裡卻仍恭恭敬敬地回答。

    “既然不是,你就給我乖乖等著,否則有錢沒命花,可也是慘事一樁。”巫鳴冷哼一聲,一手拉過龍玦。

    “去布置一個喜堂。”

    “呃?”曾老六一愣,抬起頭,“喜……喜堂?”他沒聽錯吧?連龍玦都睜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我的話你沒聽見嗎?”

    “聽……聽是聽見了。”

    “那還不快去!”巫鳴銳眼一掃,眼中透著凶光。

    “是……是,我馬上去。”曾老六這會兒可是一秒都不敢再多待了,連忙趕了出去。

    巫鳴看著曾老六離去,不分得嗤笑一聲,回過頭,龍玦正冷睨著他。

    “你想娶我?”

    “當然。”巫鳴點點頭,走到她身邊,“你不會不懂原因吧?”

    龍玦身子一凜,卻仍力持鎮靜,“何必大張旗鼓?你只要強占我身子就行了,多此一舉做什麼?”巫鳴聞言,伸手抬起龍玦下頜,“龍氏一族也算皇親國戚,身為名門之後的你,與本朝第一國師締結良緣,難道不是美事一樁?”

    “放屁!”龍玦冷冷喝了一聲。

    “把你真正的目的說出來。”

    “呵呵呵,有意思。”巫鳴湊近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想要你的力量。”

    龍玦表情仍是一徑倔傲,但眼神突然閃過一抹精光。

    “傳說中,龍家祖先曾有異能者,收服了作亂的神獸,將神獸封印在‘青龍血玉’之中,得到血玉的人,就等於擁有了號令群魔的力量……”

    “你倒是挺清楚的。”龍玦一怔。

    這個叫巫鳴的,到底是什麼來歷,竟對龍家的歷史了若指掌?青龍血玉的由來雖只是歷史傳聞,卻是龍家人歷代以來皆心照不宣的真實故事,何以面前這個男子竟會知曉只屬於他們家族的神秘傳說?

    “龍玦,此時此刻,你一定很疑惑吧……”巫鳴輕輕一呼,一口氣全噴在她臉上,龍玦不想吸入他的味道,惱怒地閉緊了嘴。

    巫鳴不以為意,悶笑著,“也罷,你不必知道,反正我要的,是你和青龍血玉的力量。”

    “你休想。”龍玦冷睇他一眼。

    “我休想?”

    “我已非完璧之身,你如何得到我?”龍玦緩緩地說道。

    巫鳴聞言,臉色陡然一變,“你說什麼?”語音未落,他已揮掌摑出,“啪”的一聲,隨著那聲迴盪於大殿中的巨響,龍玦白皙的臉上非但浮出了清晰的五指印,嘴角更被刮破了。

    “打死我也沒用。”龍玦冷哼一聲,擦拭著脣角血跡。

    巫鳴惡狠狠地瞪視著她,原本冷靜的表情出現了凝重的殺氣,他由懷中掏出一把短匕舉刀欲刺落——

    龍玦抿緊雙脣、閉上眼睛。然而那椎心一劍遲遲未落,她再度睜眼,卻見匕首竟劃過她的手臂,“嘶”的一聲,她的袖子裂開了一道口,巫鳴順手撕下,只見藕白的手臂上,赫然出現的,正是一點鮮紅無比的守宮砂!

    “哈哈哈……”巫鳴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

    “呵,幸好我沒真氣昏了頭。”巫鳴看著那點鮮艷的處女標記,笑容又再度回覆了,“要真中了你的激將法,送你上西天的話,我又如何得到龍家世代嫡傳的力量?”

    “你太卑鄙無恥了。”龍玦恨恨地道,冷艷容顏上全是不屑之意,“沒有青龍血玉,你要了我的身子又如何?”

    巫鳴聞言,作狀以掌擊額,一副怎麼沒想到的模樣。

    “啊,你不說,我還真的忘記了呢!”說著說著,他便伸手至龍玦耳旁,輕輕一撩,便撥開了她的頭髮,露出鑲在耳上的龍形耳環!

    “龍玦、龍玦,向來只有繼承神力的龍家女子擁有這個寶物與名字,龍家祖先說得好哇……”巫鳴伸出手拈住了那銀環,龍玦一震!

    “放開我!”她將頭向後仰,奈何巫鳴用力一拉,耳環被狠狠拔起!龍玦痛叫,巫鳴的另一手卻鉗住了她的腰。

    “搶龍玦、天下亂;得血玉、號群魔!”他端詳著銀龍耳停一字一句地吟念,龍玦的動作頓時凝住了……

    他……他怎麼會知道,血玉的傳人十二字真言?!

    一股巨大的恐懼感油然而生,龍玦渾身上下的血液開始冰冷,她不怕為了名利弒殺她父親的曾老六,卻開始怕起眼前這深不可測、想奪她力量的陌生人……

    “可怕嗎?”巫鳴瞧著她發白的嘴脣,眯起了眼,“唔,即使是害怕,亦是楚楚動人呢!”他欺身,俯首,一個吻落在龍玦嘴脣,龍玦渾身一顫,想推開他卻沒有力氣。

    一陣屈辱的感覺涌上心頭,她簡直想去死!

    “甜美極了……你的味道……”半晌,巫鳴終於離開她的脣畔,頗有意猶未盡的味道。

    “你……你一定跟我龍家有什麼關係吧……”龍玦未拭脣,卻問道。

    巫鳴一頓,嘴角一勾,“小姑娘何以見得?”

    “血……血玉傳人十二字真言,除了傳人本身外,無人知曉,你既然知道……就表示你是龍家人。”

    “你很聰明,不過真相為何,我暫時還不會告訴你。”巫鳴一笑,突舉起雙掌凌空拍了兩下,掌聲方落,屋裡便多出了兩個僕從。

    “把她帶下去梳洗一番,換上最好的衣服,待曾老六備妥喜堂,即刻準備拜堂!”

    “是!”兩名僕從異口同聲回答完之後,便架著龍玦離開大殿,龍玦看著巫鳴側過身深思的模樣,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不好的預感,也許真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遠東鏢局內

    瑞坐在昔日大家一同用餐的大圓桌旁,桌上空盪蕩的,他的神情有些木然。

    回憶往日和樂的情景,一張圓桌三個人,雖然連半張桌子都圍不滿,但卻是他心中最完整的“家庭”景象,那是他情願一生守住,最最重要而不可被破壞的寶物啊!

    曾幾何時,一切已經改變,只為了龍玦……

    瑞的手握緊了……

    他曉得自己不該也不能有這種情緒,然而思及往日歡樂,又覺難以面對眼前的空虛,一隻拳頭,就此握緊放鬆、握緊放鬆著……

    門外傳來腳步聲,瑞霍然起身,才跨了兩步,又收回了腳,徑自跌坐回椅子上。

    蘇蓮青第一個跑進來。

    “瑞!”她衝上前,“我回來了!”

    瑞抬首,擰眉,“你的脖子怎麼了?”心頭一揪,他下意識拉著她看了一會兒。

    蘇蓮青聞言,伸手一摸,果然一片粘濕,“又流血了!”連她自個兒都沒注意到,竟還蹦蹦跳跳地又跑又追。

    瑞不語,起身走到一旁拿出包紮的用品,“過來坐下。”

    蘇蓮青乖乖地走了過去,坐在他身邊。

    “怎麼弄傷的?”語氣雖平板,包紮的動作卻細膩得很。

    “剛剛被曾老六劃傷的。”蘇蓮青仔細地看著瑞的表情,“不過是皮肉之苦。”他關心她呢!真好。

    “少華呢?”瑞不看她,徑自專注在她的傷口上。

    蘇蓮青眼眸一黯,“在外頭,就來了。”

    語音方落,陰少華從外頭步進,“瑞,你沒事吧?我聽說李捕頭他們來找過你。”

    看見瑞,心頭大石總算是落下了,然而陰少華仍極力克制心緒,不使之紊亂。他一向認為表情會泄漏心中所想的事情,所以學會了隱藏。

    這一方面,瑞早就深得精髓了。

    “我哪能有什麼事呢?”瑞的回答無關痛癢,“諒他們那些三腳貓的身手也傷不了我。”

    “那就好。”陰少華點點頭,“你幫我好好照顧蓮青,我打算去國師府救龍玦。”

    瑞手中動作忽止。

    蓮青察覺到他停止了包紮,抬頭一看,只見瑞的神色怪異,不由得低喚了聲:“瑞!”

    “你還要去找她?”

    “瑞,你是怎麼了?”陰少華有些錯愕,他從來不曾對他的行動多加干預,“一扯上龍玦,你就不對勁。”

    “我不對勁?!”瑞本來還坐著替蓮青包紮,聽到這句話霍然起身!“你才不對勁,自從龍玦來到這裡,你就整個人都失常,變得完全不像本來的陰少華了!”他冷聲說道,字字冷如冰珠,“你難不成是愛上了那個女人,因而忘記了我們的約定?”

    “約定?”陰少華濃眉緊蹙,真不知曉瑞此時在發什麼神經,“你在說些什麼?”

    “沒想到你連約定都忘了。”瑞的容顏掠過受傷的表情,是啊!他一定早就忘了,那個只屬於他們倆的約定……

    十多年前的斷垣殘壁之中,陰少華在鬧饑荒的村落裡救了他,與他約定好從此要保護他帶著他共同生活,一直以來他都深信不疑、矢志不移的啊!

    但如今親口承諾的人早已將約定忘記,他究竟還在企求什麼、還在奢望什麼呢?!

    “瑞……”蘇蓮青關心地垂詢,美眸之中有著無人能解的迷茫與傷痛。

    “不要管我!”瑞赫然出掌,鏢局大堂之中傳出一聲轟然巨響!轉瞬之間,一把太師椅竟被瑞的手勁劈得七零八落。

    “你做什麼?”陰少華怒喝,上前抓住了瑞的手腕,然而瑞卻一把甩脫了他,挺身飛奔而出。

    “我去找他!”蘇蓮青想都不想,追了出去。

    “等等!”陰少華一把攫住她的手臂,“瑞他到底……”

    “你不會懂的。”蘇蓮青擠出一抹笑,神情卻是悲凄欲絕,“你的心在龍玦身上,你不會懂的……”

    “蓮青……”陰少華心中一震。

    “少華,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瑞我會去找回來,不管事情變成怎樣,請你記住,你永永遠遠都是蓮青和瑞心中永遠的大哥。”蓮青輕輕撥開了陰少華的手,而後轉身毫不猶豫地離去。

    秋風瑟瑟,落葉襲身,陰少華望著蓮青的身影,苦澀的感覺,竟無法遏止地由心裡漸漸漫溢至四肢百骸。

    即使如此,他仍不能放下去找尋龍玦的念頭……

    只因那花樣年華的小姑娘,早已吞噬了他的心。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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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5 00:46:42 |只看該作者
第6章(2)

    國師府中乘風閣

    龍玦被帶到國師府中的一處樓閣上,抬頭望著墻上的題匾,不由得發笑。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那傢伙將我關在這裡,難道是要我乘著風逃走嗎?”

    她轉身,看著那兩個奉命看守她以防逃跑的佣僕。長得高大巨壯的兩人面無表情,對著她不怒不笑也不說話,簡直就像木頭人一樣,偏偏又將她包圍得密不透風,以她嬌小的身形所望去的天空,足足被這兩人占去大半。

    “該不會是你們幫我換衣服吧?”龍玦瞪著他們兩人,沒好氣地問。

    那兩人不答話,其中一個用手推開了龍玦身後的門,隨著雕花的木門咿呀應聲而開的同時,從裡面走出了兩個同樣作僕從打扮的中年女人,一個精光四射看來精幹,另一個則是唯唯諾諾的模樣,不若前者。

    “我們來為夫人更衣。”那看來精明的女人說道,“我是被國師大人派來服侍夫人的劉媽,日後夫人要是有什麼吩咐……”

    “等等……你做什麼開口閉口叫我夫人?”

    “與大人成親之後,您自然就是國師府惟一的女主人了,稱您為夫人,並無不妥。”劉媽毫無懼色,說得理所當然。

    “住嘴!”龍玦喝斥,“不準再夫人長、夫人短的!我聽得頭都痛了!”

    “那可不成,夫人。”劉媽的臉上浮掠一抹狡黠的笑,“尊卑不能不分,若不稱您為夫人,奴婢們也不曉得該如何稱呼了。”

    “你!”龍玦大怒,本欲發作,頓了會兒,一口氣最後還是隱而未發。

    臭婆子,總有一天教你好看,要真那麼倒八輩子霉成了“夫人”,第一個就先整你!

    “請夫人入內更衣吧,有我劉媽和林婆子侍候,您要什麼就有什麼。”劉媽做了一個請入內的動作,態度不卑不亢,然而話中語氣卻不可違抗。

    “我要自由,你能給嗎?”龍玦冷哼一聲。

    劉媽答得可妙:“夫人很自由的,您可在乘風閣中自由行動,劉媽和林婆子沒有您的召喚,不會前來干涉。”

    龍玦真是氣到極限,不怒反笑了,“廢話!”

    “請夫人入內更衣。”劉媽再度說道。

    毫無選擇的餘地,龍玦只得踏進了乘風閣裡頭,才一進門,她便被層層黑影籠罩住,林婆子關上所有的門窗,一股絕望的氣息包圍住她。

    她面色一沉,想不出有什麼辦法能救自己離開這裡。

    不自覺想起陰少華,她隨即甩了甩頭,像是要甩開這分不該有的幻想。

    她接下來的人生,早在放開陰少華手的那一刻就決定了……

    就當是夢吧……

    “夫人,請往裡頭走。”劉媽在她的背後輕推了一把。

    “別碰我!”龍玦回頭,怒瞪劉媽一眼。

    劉媽卻絲毫不為所動。

    正當龍玦有氣無處發的當兒,林婆子不知何時捧出了一套紅衣服,呈到她面前。

    “請夫人換穿衣服。”

    龍玦瞄了一眼,徑自往前走,“鳳冠霞帔?”

    “是,大喜之日很快來臨,耽擱不得的。”劉媽跟在她身後,“請夫人換穿衣物,試試合不合身,要是尺寸不對,現在改還來得及。”

    “你們滾出去,我不喜歡別人幫我換衣服。”

    “只要夫人換了衣物,劉媽與林婆子自會退下。”

    “噢?”龍玦面對這食古不化的老婆子,心底的怒氣益發高漲,看見那大紅禮服便一把抓了起來,往劉媽身上砸去,“滾出去!”

    劉媽一愣,下意識要把禮服撿起,龍玦卻乘勢一腳踩住了她的手背。

    “你滾不滾?”

    “夫人何苦作踐下人呢?”劉媽吃痛,嘴上卻還要逞強,“夫人要是這般對待奴才,只怕到了您出這棟樓之前,再不敢有人進來送茶送飯了!”

    “你就儘管不送啊!我龍玦就算餓死也不吃你這口髒飯!”龍玦恨聲道,眼中殺氣騰騰,“你再不滾出去,我就踩碎你的指骨,這點能耐我還是有的!”說著腳下一使勁兒——

    “啊……”劉媽痛叫一聲,龍玦乘勢收腳,只見劉媽捂著手往外頭逃了出去,龍玦見狀冷冷一笑,瞄向旁邊的林婆子,“你呢?”

    林婆子唯唯諾諾的,不敢說話,直往外頭退了出去,門才一鎖上,她便聽見劉媽的咒罵聲。

    “這下賤的小蹄子!我就讓她叫天不應,叫地不靈!走,咱們賭錢去,一茶一飯都別送給她!”一邊說著,兩人腳步聲便漸遠去了,龍玦聽見鎖鏈閂住門的聲音,之後便再沒有半點聲音。

    一片空寂。

    龍玦孤身一人,站在偌大而陰暗的乘風閣中,秋意由窗口貫入,翻卷她單薄的身子。

    良久,她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直至暮色降臨,她才突然回神。

    不意觸上自個兒的嘴脣,她一怔,而後,用力以手背擦抹起來,像是死命要拭去被巫鳴侵犯過的痕跡般……

    蘇蓮青追著瑞,不停不停地追。

    瑞的腳步快速而敏捷,早知曉蓮青跟在他的身後,卻仍不曾回頭。

    蘇蓮青也不曾出聲喚他,只是緊跟在他身後。

    他前進,她也前進;他停頓,她也停頓,兩人像玩著影子遊戲,動作一致。

    不知走了多久,瑞終於有些累了,他忽地頓住腳步,往四周看看,接著便坐到旁邊賣面的小攤子上。蓮青愣愣瞧了會兒,才走過去在他對面落坐。

    瑞不看她,徑自對老闆招呼。

    “兩碗面。”

    “哎,就來!”小販熱絡地應和著。

    蓮青轉頭,看著攤子上騰騰的水蒸氣翻滾上涌,不由得出神了,不一會兒,小販將兩大碗陽春麵叩地一聲放在他倆面前,“客官!兩碗面!”

    她回過頭來,發覺瑞正看著自己。

    “你跟著我做什麼?”

    蓮青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僵硬,“我擔心你不行嗎?”

    瑞將視線移到她的頸項處,方才包紮過的地方,顯然已因劇烈的運動滲出了血絲。

    “你又流血了。”

    “不要緊的,我說過這只是皮肉傷。”雖然這樣說,她還是不自覺摸了摸脖子,“瑞,你對我真好。”

    瑞仍是面無表情,開始低頭吃面,“別搞錯了,我沒別的意思。”

    “不然你是什麼意思?”蓮青舉著筷子,卻食不下咽。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瑞無動於衷,專心對付著眼前的食物。

    天氣涼颼颼的,面碗裡的熱氣與香味均誘惑著食者的味覺神經,然而蓮青竟只是一徑呆坐在瑞面前,毫無品嘗的慾望。

    從小,她就是瑞帶大的,如果陰少華是救她的人,那麼瑞就算是她的養育者了吧!他雖是男子,卻有著婦道人家也不及的細膩,她不曉得瑞與陰少華兩人的武學師從何處,然而她卻知曉,瑞的武功也絕不在陰少華之下,只是很少顯現出來罷了!當少華將她救回的時候,瑞看到她的第一個動作就是端出一碗白粥,他知道她的,他們有著相似的背景,所以無需言語,只要四目相交,一望即知。然而,瑞對她的照顧雖還算周全,卻也還不到無微不至的地步,他真正關心的人,是少華。

    就像只狗兒一樣。

    蓮青心中這麼想。

    瑞就像只忠犬,跟了少華這個主人就矢志不移,而她,不過是主人交付的一項任務,他除了盡責之外,便毋須太過關心……

    她以為瑞一直都知道她的……然而……

    一滴眼淚掉落,滴入面碗中。

    她對瑞,太複雜了呵!

    瑞捧起碗喝下最後一口湯,而後將碗放回桌上,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蓮青的面絲毫未動。

    “你在幹什麼?面都糊了。”瑞皺了皺眉頭,以為她不吃,伸出手準備拿過她的碗。

    蓮青卻在此時,一把扣住瑞的手腕。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你發什麼神經……”瑞抬首,這時才望見她的表情,“你哭什麼?”

    蓮青不理會他的話,徑自說道:“瑞,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蓮青……”

    “明明不想理我,還是幫我叫了碗面,明明根本不想關心我,卻又幫我包紮脖子上的傷口……”她越說越是哽咽,成串的淚再也不聽使喚地落下,“明明……明明對我……明明對我……”

    “別說了。”瑞蹙眉。

    “你對我一點都不在意,為什麼還要給我希望?你知不知道這樣我會很痛苦?”蓮青緩緩地道,對上瑞的目光,四目相交,“即使,我曉得你對少華……我還是……”

    “我叫你別說了!”瑞欲抽回自己的手,蓮青卻堅持不放!

    “你怕我說什麼?說出你最不想聽的話嗎?”

    瑞索性閉眼,不看她,不聽她。

    蓮青笑了,花樣年華的姣美面容上卻是淚流滿面,“我那樣苦苦地跟隨著你,看著你,你的一舉一動,難道可以瞞過我嗎?瑞,我都看在眼底,你對我的冷漠、對龍玦的敵視、還有……對少華的熱情……”倏然,她凄楚一笑,“多好笑?我們就像一個缺了口的圓,永遠連結不在一起,少華追著龍玦、你追著少華、而我則追著你……”

    瑞陡然起身,用力而憤怒地甩掉她的手,同時也甩了她一個耳光。

    時間突然靜止了,周遭的喧嘩人聲忽然寂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眼光均往他們兩人投射過來,蓮青與瑞就這樣傷心與憤怒地對峙著。

    蓮青伸出手撫上自己的頰,諷刺地笑了。

    “我說對了吧……”她低聲著,“我一定是說對了,不然你怎麼會打我?”

    瑞的神情閃過一絲痛楚。

    他丟了錠碎銀在桌上,轉身要走。

    “等等!”蓮青霍然起身,衝到他面前擋住他。

    瑞無語看著她,心緒一片紛亂,說不清涌上心頭的是痛是恨是愛是憐,他不知道!

    “我不會死心的,都追到這裡來了,我早就沒尊嚴了。”蓮青一字一句說得斬釘截鐵,語音顫抖卻意志堅決,“就算被你傷得體無完膚,心魂俱碎,我還是要跟著你……瑞,你甩不掉我的。”

    “你這是……”面對蓮青強烈而執拗的宣誓,鐵石心腸也開始有了微微波動,說不清為何,想不透為何!

    蓮青一向是最柔軟,像朵春天裡的花,嬌俏而可人,從來不曾強迫誰也從來不曾傷害誰,就連他最討厭、視為生活中闖入者的驕蠻大小姐龍玦,蓮青也從來只有笑臉以對。

    但是她今天這副模樣,卻是瑞從未見過、也最震撼無比的一面呵……

    面對這樣的她,瑞的心失去了分寸,亂了……

    “隨便你吧……”最後,他只能這麼說。

    蓮青聞言,沒有露出寬慰的表情,卻是哀戚一笑。

    “太好了……太好了……我該高興的,不是嗎?可是,為什麼聽到你的話,我卻一點都快活不起來呢?”

    瑞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無言。

    多情總為無情傷,蓮青為他,他為少華,皆何嘗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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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5 00:47:05 |只看該作者
第7章(1)

    深夜,月光傾瀉,屋內一片銀輝。

    龍玦被敲門聲所驚醒,她睜開眼,背光的一個修長身影遮去了月色,正在窗外凝視著她。

    一醒,她翻身坐起。

    “不請我進去?”門外傳來她所熟悉的聲音。

    龍玦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跳下床鋪,連鞋也來不及穿便跑到木格稜窗前。

    “陰少華?!”她低喊,“你……你怎麼?”

    窗外的人影悠然一笑,笑容裡非但沒有平日的狡黠,反倒有著終於見到她的寬慰。

    “不請我進去坐?”

    “你開什麼玩笑。”龍玦又氣又急,“我要能請你進來,我早就出去了。”

    “可我是一個大男人,夜半進姑娘的房間,總是不妥。”陰少華仍然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俊容上有著促狹的笑意。

    “陰少華,你三更半夜跑來這跟我唱大戲嗎?”龍玦有些激動,“到底救不救我?”

    “當然要救你。”隔著窗,陰少華將手指伸進窗內,觸碰到龍玦的臉頰,“你怎麼又改變主意了,之前不還視死如歸的嗎?”

    “你到底要嘲笑我到什麼時候?”龍玦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可知我……”

    “你怎麼?”看見她的表情裡摻雜著驚懼、擔憂,陰少華的心幾乎扭擰在一起。

    “他們逼我成親。”

    “什麼?”

    “你還聽不清?!我被逼要和國師成親。”龍玦緩緩地說。

    “成親……”陰少華一愣。

    “你看看。”龍玦見他似乎仍搞不清狀況,索性放開他的手,退後了兩三步,將身上華麗的嫁裳透過月光展示在陰少華面前,“這是我被逼著換的衣服,美不美?”

    “你……”月光灑落在她身上,鮮紅的嫁衣描金畫鳳,璀璨奪目,將她原本就顯白皙的肌膚更襯托出一股珍珠色澤,然而即使美麗如斯,看來卻仍舊無比刺眼……

    “國師為什麼要娶你?”陰少華問。

    “她們見我不肯換衣服,就剝走了我身上的衣物,讓我不得不穿……”龍玦仿佛未聽見他的話,反而在他面前轉了一圈,“你瞧,這衣服可美呢!做夢都沒想到我竟然是這樣被嫁出去的,我爹……我爹……泉下有知,不曉得會作何感想?”她自嘲,語氣卻有些哽咽。

    陰少華聽得心潮一陣激盪。

    “龍玦,我這就救你出來……”說著,他由腰間掏出一串鑰匙。

    龍玦睜著淚眼,望著他。

    “你……你怎麼會有……”

    “方才我是逗你的。”陰少華用鑰匙打開了上了鎖的門窗,“其實我已潛伏了一晚,看見眾人都被調離崗位去準備喜事才動作,來找你之前,便已在前頭將守衛迷昏,取得鑰匙……”話才說完,他已“咿呀”一聲打開窗戶,輕輕一躍,便躍入了房中。

    “走吧!”他伸出手。

    龍玦想都不想就要衝上前去,然而,才朝他走了兩步,便突然停下了腳步。

    “龍玦?”

    “等……等等,不……我不能……”龍玦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我的耳汀…”

    陰少華順著她的手勢瞧,這才發現,那個一直鑲在她耳邊的龍形銀飾不見了。

    “我不能走……”龍玦看著他說道。

    “不能走?”

    龍玦點點頭,神情有些慌亂。

    陰少華不由得感到莫名其妙,“不過是個耳飾,掉了就算了,你若真喜歡,改日我另外打造一個給你。”

    “它不僅僅只是個耳飾而已啊!”龍玦低喊。

    “那不然呢?”陰少華不解地看著她,“難道你想跟那個人成親?”

    “胡說八道,我寧可死也不嫁他!”

    陰少華這才露出笑容,“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走吧!”

    龍玦仍是搖頭,看著陰少華不解的眼神,她淚濕了眼眶。

    “罷了……事已至此,瞞你也是無用,我就跟你照實說了罷。”龍玦輕嘆,目光飄向遠方。

    “等等。”陰少華突然掩住她的脣。

    “怎麼啦?”龍玦不解其意。

    “留在這兒說話太危險了,咱們得另找個地方。”這裡搞不好隨時會有人來啊!

    龍玦聞言便道:“你放心吧,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咱們若是輕舉妄動,反易招麻煩,那個國師為了不讓你發現我,所以才只留了幾個人徹夜看守,反正我武功弱跑不掉,安插幾個衛兵和煩人的老婆子就夠了,沒想到你卻還是尋來了。”她小聲地道,黑墨般的眸子裡閃爍著奇異的光輝。

    陰少華不禁為她的瞳眸所吸引……

    “現在,你可以專心聽我說話了吧?”龍玦道。

    陰少華不語了。

    夜色迷茫,秋意侵心,龍玦就在此情此境之中,娓娓道出關於她自己以及耳環的故事。

    “龍家不是一個普通的家族,雖然沒有任何官階,卻直屬於皇室,皇室一直視我們為守護者。上古之時,蚩尤以龍生九子作亂,龍家祖先有異能者,以神力制伏了作亂的神獸,將神獸的力量封印在‘青龍血玉’裡頭,青龍血玉是古今奇物,罕見非常,然而它的能量太過強大,也太過危險,所以一直以來都被藏在龍家的寶庫之中,甚至連保護它的龍氏子孫也沒人見過它的真面目。久而久之,朝代換了,龍家雖不復往昔尊榮,卻也還是稱霸一方,而這段歷史,就被當成一樁傳說,亦真亦假,有人信,也有人不信,然而,只有龍家真正的傳人才會知曉,這是千真萬確且不容抹滅的事實……”

    “這跟你的耳環,又有什麼關係?”

    “耳環……是寶庫之鑰。”龍玦看著陰少華道。

    “鑰匙?”陰少華怔然。

    “你沒聽錯。”龍玦道,“青龍血玉是極重要的家傳之物,自然也需要特別的地方保存,我們的祖先便蓋了這座寶庫,任何財物均只進不出,血玉亦然,惟一能開啟這座寶物的鑰匙,便是世代相傳的龍形耳環!”

    陰少華聞言,終於明了了一切,“原來……這就是曾老六找你的原因……”

    “不錯,沒有鑰匙,殺了我爹篡得大位也是枉然。”龍玦想起父親枉送性命更是傷感,“只可惜他雖知道寶庫沒有鑰匙開不了,卻不曉得耳環就是開啟的關鍵,然而……”

    “國師卻知道?”

    “沒錯……”龍玦看向陰少華,“陰少華,我不能走,他拿走了鑰匙……金銀財寶我龍玦不屑一顧,只有那塊血玉,它是爹爹交託給我的,我必須守護,一定要守護……”

    “好了……別說了……”陰少華一把攫住她,“別說了……”

    “其實……當我決定來此時,本就有一死的準備,我要見到指使殺我父親的元凶,與他同歸於盡,即使這要費上十年,二十年的時間,我都心甘情願……然而……”她緩緩抬頭,“為什麼……為什麼每當復仇心一起,你的影子就會出現在我的腦海,久久無法散去?”

    “龍玦……”聽見她這一番話,他不禁驚喜交加。龍玦與他……原來竟有著同樣心思。

    男女間複雜的情意,早已在短短時日的相處與爭鬧中,盤結糾結,密密實實地裹住他們倆了。

    從來以為自己清心寡慾,甚至沒有愛人的能力,然而……一見龍玦,他的信念就全然瓦解。眼前的人兒楚楚動人,美目含情,將難以言喻的,全以淚水道盡,教他如何不動心,如何不動情?

    “龍玦……”陰少華嘆了口氣,“這是怎麼了,從我遇見你,瑞就說我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我好怕……”龍玦低喃,第一次主動擁住他,想不通,眼前男子魁梧挺直的身軀,她是從何時戀上的?她真是太不知恥了,這樣抱著一個大男人,可偏偏……她放不了手啊!

    “陰少華……我曾以為只要能再一次,一次就好,只要能再被你像這樣的擁抱一次,龍玦此生死而無憾了……然而……”她突然像想起了什麼,“當那個……男人親我的嘴時,我簡直想去死……”至此,她再也忍不住淚水奔落。

    “陰少華,我好恨好恨他……好恨好恨他……”

    “龍玦,別哭,你把我的心也擰痛了啊……”陰少華輕抬起她的頭,為她拭淚,望著她因哭泣而蒼白的嘴脣,輕輕地靠近……

    “龍玦,為什麼每次當我見到你,你不是在哭,就是在生氣?”當他萬般憐惜,不由自主地,在龍玦脣畔印下一個吻時,龍玦怔住了。

    陰少華微微離開,“不要再哭泣了,不要再生氣了,雖然你爹去世了,可我還在你身邊,陰少華有血有肉,不是假的啊!”他抓住她的小手,往自己臉頰上放。

    龍玦摸著他的臉頰,溫熱的暖度自指尖傳來,給予一股穩定的力量……

    “陰少華……你喜歡我?”她語調哽咽,卻仍一字一句地問。

    許是不曾也不習慣說愛,陰少華面對這問題,露出了苦笑,那是男子漢表情中少有的,“你一個大姑娘,說這些不害臊嗎?”

    “你不說,我不會知道!”龍玦咬著下脣,“我怎麼知道你跟那個國師大人是不是同一種人,是不是只為了我的身體、我的力量……”

    “你胡說些什麼?”陰少華表情微變,“你疑心病未免太重了。”

    龍玦淡漠一笑。

    “怎麼可能不疑心呢?”

    “什麼?”

    “陰少華,你剛剛不是問我,為什麼國師要娶我為妻嗎?”

    見他面露不解,龍玦的表情不知怎地,竟有些欣慰。

    “你果然是不知道的……”她偎進陰少華懷裡,“我不但是血玉的繼承者,同時也是‘力量’的傳承之人。”

    “龍玦,你越說我越迷糊了。”陰少華望著她。

    她嬌小的身軀為何背負著那麼多的秘密、那麼重大的責任?

    不由得想起龍昊天,他將這一切全轉嫁在惟一的女兒身上,難道這是她應當受的?

    龍玦見他出神,也不喚,徑自伸出手臂,在他面前緩緩掀開嫁衣的袖子,陰少華不禁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點鮮紅印記,紅得像血,紅得像焰。

    “守宮砂……”陰少華道,“你給我看這個做什麼?你毋須對我證明你的清白……”

    龍玦搖搖頭,“不是的。我只是想告訴你,龍家世代單傳,是為了避免‘力量’被其他血脈分散,生男生女皆同,如果是女兒,則必須招贅,如此才能維繫力量的傳承,我也不能例外。”

    “你的意思是要我入贅嗎?”陰少華聞言,本性難改地說笑了句。

    “你有時還真是遲鈍得可以……”龍玦苦笑,續道,“得到血玉,並不能破壞血玉的封印,只有得到龍家傳人的‘力量’,方能開啟血玉封印……”

    “等……等等。”陰少華猛然一醒,“你的意思是,這就是國師要娶你的原因?”為了得到啟動血玉的力量,所以才娶她為妻?!

    “你總算明白了。”龍玦無助地抱緊了他,“陰少華,我死不足惜,但那塊血玉,我無論如何不能讓它落入惡人手中,血玉已在我輩族人世代的淨化之下逐漸具有聖靈之力,若是再墮魔道,只怕天下蒼生將陷入不幸境地啊……”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雙手不禁抱緊了她,“龍玦,一切我都明白了……別再說什麼死不死的了,有我在,你死不了,而且,就算你要下地獄,我都會跟著你去!”

    “你不必如此。”龍玦輕輕推開他,“我只求你一件事。”

    陰少華凝望著眼前人,只見月光渡影,她的容顏因將要說出的請求而恍似含醉酡紅,秋涼,風輕吹她發梢耳鬢,將伊人襯托得更顯柔美多情。

    “要了我。”龍玦看著陰少華,輕輕地說。

    “龍玦……”

    “要了我。”龍玦再次說道。

    “我……”

    “只要你要了我,我對國師就一點利用價值也沒有了,然而,我卻還能把握住與他拜天地的時機為我爹爹報仇,陰少華,只要你要了我,我就再無後顧之憂了啊……”

    “不……”他怎麼能?“龍玦,你這是逼我啊!”

    “逼你又怎樣?”龍玦一步步逼近,燦燦水眸中晶晶瑩瑩,宛如最柔媚的水波,撩動著陰少華的心。

    “這樣不行。”雖然她已投懷送抱,陰少華仍試圖保持著理智,不讓她的眼神與發香所誘惑,“這裡太危險,我們都不該失控。”

    “劉媽跟林婆子根本不會理我的,就算被抓到,大不了一死,陰少華,我不怕死,你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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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2)

    陰少華苦笑,“我不怕死,但,我不想你死。”

    “那,如果我說,我喜歡你呢?”

    “龍玦……你不能逼我……”

    “我就要逼你,就愛逼你!”龍玦突地兩手緊攬任陰少華的頸項,淚眼望他,態度堅決而不容抗拒。

    “陰少華,你如果是個男子漢,就不該一再逼我表明心跡,龍玦敢作敢當,我喜歡你,獻身給你我決不後悔!”

    “龍玦,放開我。”

    “你難道不喜歡我嗎?”龍玦非但不放,更加摟緊了他,“剛剛吻我的是誰?抱我的是誰?這難道是你對每一個人示好的標準動作嗎?”龍玦將自己的身子緊貼在陰少華身上,意圖使他感受到女子溫暖的體溫,“不要逼我讓自己更難看了,龍玦不是下賤的女子,我是真的喜歡你,難道非得三媒六聘,你才肯與我洞房?”她越說越是哽咽,到後來甚至已泣不成聲。

    陰少華的心,不可遏止地絞扭成團,懷中抱著這純真清靈、感情卻意外地像火焰般炙熱的女子,他再也無法抗拒這份洶涌而來的情意,再也不能了!

    “龍玦,你可還曾記得,前些日子你還視我為討厭鬼?”

    龍玦聞言,淡然一笑,“那是違心之論。”放在他胸膛上的小手,不安分地伸入了衣襟之中,她觸及了男子的肌膚,溫熱而厚實,劇烈的心跳,令她情難自已。

    “龍玦……別。”

    “我美麗嗎?”龍玦的聲音,幽幽地在他耳際響起。

    美麗嗎?

    這何需說明、還用說明嗎?

    月色輕籠聚來,影渡稜窗,陰少華的身子遮去了龍玦嬌小的身軀,龍玦在呢喃,小小聲地囈語著……

    一片雲朵飄來,遮去了光明月影,也替這雙有情人兒,掩去了纏綿的痕跡……

    隔日。

    秋陽高懸,天氣晴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進了肅然冷凝的國師府中。

    曾老六再度來到國師府,迎頭就碰上國師府第一號看門犬——黑武。

    “黑……大人!”曾老六看著面無表情的黑武,心裡直犯嘀咕。

    怎麼這國師府的傢伙,一個比一個凶?

    “國師大人在府裡嗎?”

    黑武朝他望了一眼,“大人要你準備的事,你辦好了沒有?”

    “辦……當然辦好了!”曾老六邊說著,雙手同時獻上一個木盒,“瞧……我還為大人帶賀禮來。”

    黑武冷哼一聲,道:“為免夜長夢多,大人決定今天就拜堂。國師府人手尚嫌不足,你的手下都來了沒有?”

    “那是當然,小的已經準備妥當,萬請大人放一百二十個心……”曾老六剛拍完胸脯,臉上隨即出現了不知該不該問的尷尬神情,“只是……”

    “只是什麼?”

    “小的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曾老六聞言如獲大赦,忙道:“是這樣的,小人與國師的商議,不知大人是否還記得……”

    “怎麼?!你怕大人對你食言?”黑武佞笑,他曉得巫鳴曾與曾老六有過協議,龍家寶庫中一切財物,除了血玉之外盡歸曾老六所有,沒想到在龍玦被抓來之後,巫鳴卻一點表示也沒有,難怪他要發急了。

    “這當然不是……小的雖與大人有這項約定,不過小人對大人也是一片忠心啊!黑大人,您萬萬不可誤會,曾老六雖然貪財,卻還不至於因此對國師有絲毫不敬之心啊!”

    “諒你也不敢。”黑武冷哼了一聲,“吉時將至,國師大人已準備要與龍玦拜堂,待他倆成了親,一切皆成定局之後,該給你曾老六的,一個子兒也不會少!”

    “是……是!聽到黑大人您這麼說,我老六就放心了!”

    “還在那蘑菇什麼?帶兩三個人到乘風閣去,押龍玦出來拜堂完婚!”

    “遵命!”曾老六這一聲吆喝十足有力,忙不迭地躬身退了開去。

    黑武望著曾老六離去,這才掉頭轉進大殿,只見屋中一片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廳堂正中的喜幛掛著金色雙“驦”字,左盤龍右飛鳳,好不華麗!

    “曾老六去帶人了?”站在喜幛前面,盯著雙喜字瞧的人身著大紅蟒袍,但並未回身,只是沉聲問道。

    “是。”黑武恭恭敬敬地彎腰答道。

    “終於……終於讓我等到這一刻了……”那人回身,原來正是巫鳴,他臉上有著奇異的興奮表情,較之平日的不苟言笑,簡直判若兩人。

    “屬下亦為國師大人感到無比快慰。”黑武說道。

    “今日,只要龍玦為我所有,他日,龍椅的主人,也可以換一換了。”

    黑武聞言,非但沒有嚇到,反而還跟著附和:“屬下亦深切盼望那一天的到來。”

    “黑武,你跟著我,日子也不算短。”雙眼閃著陰鷙的眸光,巫鳴冷魅深沉地道,“多年來,我的怨與仇,終於有了出口……”

    黑武不動如山,對於主子的心緒,他一向拿得穩妥,不該聽見的,他自會裝作不曾聽到這句話一般,“吉時將至,新娘子快要來了。”

    仿佛在應和著黑武的話,大殿外此時響起了燃放炮竹的■裡啪啦的聲響,吉時已到,只見一行人由外頭緩緩步進,曾老六搶先跨進大殿裡頭,張嘴就喊:

    “恭喜大人,賀喜大人!”他一邊拱手行禮,一邊極盡誇張地恭維著,“帶進來!”他往後頭吆喝,語聲方落,劉媽和林婆子便一人一邊,攙著穿著嫁服的龍玦走了進來。

    “放開我!”龍玦怒道,劉媽仿佛是要報復她似地將她的手臂抓得死緊,讓她痛得要命。

    “放開她!”出聲的是巫鳴。

    劉媽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手,龍玦馬上乘機掙脫,渾身上下拍了拍,一副腰也酸背也疼的模樣,“國師府的下人好大架子,連未來的國師夫人也敢惹,很欠管教。”她冷冷地道。

    巫鳴脣邊掠過一抹嘲諷,“你如是心甘情願做我的夫人,劉媽豈敢為難於你?”

    “呵呵呵,說得像是我錯的樣子。”龍玦索性一把扯下紅頭紗,露出一張端麗無雙、然卻充滿怒意的臉龐,“根本是你狼子野心,殺我父親占我家財,堂堂第一國師要什麼有什麼,竟幹起綠林盜匪的勾當,你到底還有沒有羞恥心?”

    “閉嘴!”一旁的曾老六下意識舉拳就想教訓她,卻沒想到巫鳴打斷了他。

    “你退下!”

    “是……是……”曾老六唯唯諾諾地。

    龍玦見狀,不由得又是一笑,笑意之中,竟含些許悵涼。

    “曾老六,我爹當初怎會用了你這草包?看來他會被背叛,倒也不是全無理由了。”她嘆道。

    “你……”曾老六氣得雙眼瞠圓,要不是……要不是巫鳴要這丫頭,他一定早在抓到她那一刻就殺了她!

    “吉時已到。”黑武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請新郎新娘就位。”

    巫鳴聞言,冷肅的嘴角不由得綻出一抹難以言喻的笑。

    他的願望即將要達成了……

    不管是龍玦,還是其他……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在今天達成了……伸手輕觸龍玦那如白玉的面頰,她輕顫,巫鳴眼神一凜,用雙手鉗制住她,逼迫她與之對視!

    “龍昊天……你果然有個好女兒啊……”以拇指與食指緊扣她下頜,巫鳴的話更顯莫測高深了。

    龍玦與他對望,那張冷凝面孔帶給她的,竟是一股熟悉的感覺……

    是怎麼了?她心裡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恐懼感。

    眼前的巫鳴明明是素昧平生,然而她為何有熟稔的回憶?

    龍玦不知不覺,冷汗淋漓……

    陰少華……你在哪兒呢?快來救我啊!

    心中不自覺響起軟弱的呢喃,只因她首次意識到,她要面對的是一股多麼恐怖的力量……

    她一個人是辦不到的啊!少華!

    仿佛聽到她心中的呼喚,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男子的聲音,勢如飛箭,聲如裂帛,雷霆萬鈞的自空中傳來!

    “龍玦!”

    那聲呼喊猛然撞入龍玦胸臆間,龍玦心中一熱,不知何處生來一股蠻力,竟硬是掙脫了巫鳴的手指轉過頭,滿頭碧釵珠翠飛起揚旋……

    “少華!”她大喊,雙眸之中淚盈於睫,“快來救我!”

    巫鳴這時忽然眉心一皺,立時抓住了龍玦手臂。

    “陰、少、華?”他一字一句咬著牙迸出,這時一旁的曾老六早已滿頭冷汗。

    “是的!”龍玦回頭,眼底無限堅定,“陰少華,我的夫婿!”

    “夫婿?!”巫鳴聞言,立時伸出五指,一把撕下了薄如蟬翼的鮮紅嫁紗。瞬時間,一截皓腕展露在眾人眼前,白如藕潔如雪,哪來的一點守宮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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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1)

    “你!”巫鳴看著龍玦那白皙而毫無痕跡的手臂,一股戾氣逐漸自胸中涌起,青筋糾結,面目猙獰,不自覺更加握緊了龍玦的臂膀,龍玦吃痛,臉色不禁蒼白起來。

    “你竟敢在我的屋檐下,做出這種事?”巫鳴逼近她面前,一字一句銳聲道。

    即使痛不可當,龍玦的笑容依舊高傲。

    “怎麼?這樣你還要娶我嗎?”

    巫鳴一頓,突爾察覺到自己失控,冷靜瞬時回到他的臉上,他脣邊揚起一個鄙薄的微笑。

    “娶!我為什麼不娶?”

    龍玦聞言微愣,巫鳴糾結的表情混雜著詭譎與嘲諷,由喉頭冒出幾聲冷笑,得意地看著她的表情。

    “巫某乃是堂堂本朝第一國師,豈會因為未婚妻子不忠便棄她而去?我要天下人瞧瞧我的良心,即使妻子缺手斷腳,我依舊不離不棄……”

    洞悉了他話中的歹毒,龍玦不禁面色刷地蒼白。

    巫鳴更是得意了,靠近她耳邊,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地道:“龍玦,我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語畢,龍玦不知怎地,突感有個力道狠狠撞了她雙腿一下,隨即一股劇痛感襲來,她毫無招架之力,整個人軟軟地倒了下去。

    “啊……”

    “事情還沒完呢!”巫鳴回頭,對屬下使了個眼色,“我還要送新娘子一份大禮,黑武,快去請出來!”

    “遵命!”

    就在黑武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際,陰少華的身影卻突然凌空躍入國師府大殿之中!與龍玦四目相交的那一刻,她臉上閃過的驚慌失措,全落在他眼底……

    劇烈的疼痛麻痺了龍玦看見陰少華時的狂喜,她的心仿佛掉落至無比黑暗的深淵……陰少華擔憂的神情在她眼底擴散開來,成為一團模糊的影像……她什麼都看不清了……

    “少……少華……”龍玦無力地低喃。

    “龍玦!”陰少華望著她癱倒在地,一襲紅衫似圓弧狀地敞落在地,她仆倒在其中,看來宛若楚楚紅蓮……

    心不由得被揪擰了,龍玦該是他的,他早有覺悟的話就不該聽信她的責任之說,把她交給曾老六,這是他這輩子犯過最嚴重的錯誤!

    龍昊天是怎麼交代他的?!他為什麼要放手?

    滿腔的自責與愧意,都化成了陰少華眼瞳中的陰沉殺意,從未有如此想傷害過一個人的感覺……

    只因巫鳴傷害了她!

    “陰少華,你好大膽子,竟敢闖進國師府中,攪亂國師大婚?”曾老六立刻圍了上來。

    “陰某向來無所畏懼。”陰少華正眼瞧也不瞧曾老六,目光只鎖定在龍玦身旁的巫鳴身上。

    他才是真正的對手!

    “怎麼?那麼凶狠的表情,是想殺了我嗎?”巫鳴冷笑著。

    “陰少華,你走吧,別再管我了。”龍玦忽然搶白。

    看著他兩人對峙,眼中均流露了不是敵死便是我亡的氣勢,龍玦一凜,心中登時明白當心愛的人以身犯險時,那股由衷的擔憂與懼怕了……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死不足惜,只是陰少華他不能、絕對不能……

    爹爹已在黃泉路上,惟一盈系心懷的人,只剩下陰少華一個了啊!

    陰少華循聲望去,只見她眸中盈著懇求。

    “他不能拿我怎麼樣的……我之於他已經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了啊!”

    凄切而令人心碎的語調啊!

    陰少華望著龍玦哀求的面容,無比心疼,但回應她的,卻是一個深重的搖首。

    “我已放手失去你一回,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曾經在水月庵將她推給曾老六,而那結果卻讓他後悔莫及,她怎能再要求他放開她的手?!

    決不!永不!

    “少華……你這又是何苦?”多麼令她傷心又歡喜的回答啊!她該笑還是哭呢?

    龍玦自出生就是千金之體,向來都是眾人將她呵護備至,她從未去關懷過別人的心意,而如今,直到情弦挑動,她才知道,牽掛一個人竟是如此滋味,既甜蜜又痛苦,甜的是陰少華為了自己義無反顧;痛的是,明知她已然無救,為何他又偏來送死?

    似是洞悉了她的想法,陰少華看著她,緩緩地道:“龍玦,你從不知道我的能耐。”

    什麼意思?

    龍玦一愣,陰少華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把我的妻子還給我!”陰少華大喝,縱身上前與巫鳴展開纏鬥。只見他手中長劍舞出一輪劍圈,劍氣平行激射而出,在此同時,劍上又躥出數十根細細的銀針,要知道戰鬥時講究的是制敵機先,若是又揮長劍又掏暗器的,有時反會為敵人製造攻擊的機會,因此陰家傳人想出了將暗器附著於刀劍之上的妙計,只要在戰鬥時見時機對了,輕輕啟動兵器上的機關,立時便能發射暗器。

    這正是陰家獨門的劍器合一,兵器中尚有兵器之招數,好使敵人防不勝防,只見那銀針盡出,若天羅地網般迅絕無倫地朝著巫鳴蓋頭打去!然而巫鳴卻無動於衷,反倒綻開一抹陰笑。

    “陰少華,你以為這樣就能殺我?”就在那劍影光輪即將攻到的一瞬間,他忽大手一揮,遮去了龍玦身影,雙腳一蹬,拉著她施展輕功,飛身至大殿梁間。

    “放她下來!”陰少華怒吼,拉下一條紅彩帶便運用內力將彩帶拋出,柔軟紅彩頓時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動般地朝著龍玦腰部纏去,不料巫鳴卻更快地一手扯斷紅彩!

    “你真要我放?”巫鳴桀桀怪笑,“我現在要一放手,她就會摔下去,到時兩腿就真的廢了,你捨得嗎?”

    “你……”

    就在這個當口,黑武的聲音忽由眾人背後傳來。

    “主子,我把‘禮物’帶來了!”

    陰少華聞言回首,看到那“禮物”時不由得一震!

    巫鳴縱身大笑,“龍玦,你仔細看看!仔細看看那是誰啊!”他拉扯龍玦的頭髮,龍玦痛叫一聲,抬起頭來,睜眼欲看,望一望,卻再也不能克制自己了!

    “爹?!”

    “龍堡主?!”

    是的,不會錯的,那白首長須、坐在一張木輪椅上,四肢垂軟無力的老者還會是誰?他就是當初威震江湖的群龍之首龍昊天啊!

    但,現在看看他的樣子,渾身髒亂、蓬首垢面,除了眼神仍如以往銳利炯亮之外,他的模樣看起來比個乞丐好不了多少……這真是龍昊天嗎?!他不是早就死了?!

    “爹爹!”龍玦再也忍不住痛楚而淚如泉涌,她直覺伸出雙手,仿佛借此,就可以摸到思念已久的父親。

    龍昊天的嘴角動了動,卻無言語。

    “你到底是何居心?”陰少華皺著眉,心中疑雲越來越大,這個巫鳴,千方百計究竟為了什麼?!

    “你問得好啊!”巫鳴冷冷地笑了,“這你何不問問那個廢人呢?”

    “你把龍堡主怎麼了!”

    巫鳴聳聳肩,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模樣,“怎麼了?就是留他下來在國師府做客而已。”

    只是做客就把他弄到殘廢癱瘓?想起龍昊天這些日子以來可能承受的痛苦,龍玦更加心痛了。

    “爹……”她大聲呼喊,“你聽見我沒有,看見我沒有?!我是玦兒啊!爹!”

    龍昊天定定地睜著眼睛,望著女兒的臉上卻面無表情,惟有眼神之中寫滿憂慮及擔心……

    “龍昊天,沒想到你也會有這麼狼狽凄慘的一天吧?”巫鳴望著他,極其得意。

    龍玦聞言,不由得有些怔愣,“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你早就認識我爹爹?”

    巫鳴聽見她的問話,倒是笑了。

    “你問我認不認識你爹?呵……呵呵呵呵!”他突然仰首而笑,笑容極其詭譎怪異!

    “你笑什麼?!”龍玦不由得毛骨悚然。

    “我笑你,笑你這問題問得太好了,我竟會認識龍昊天?!”他猛然一收手勁,攬過龍玦在她面頰旁噴著氣,“我為什麼會不認識龍昊天?我與他乃血脈至親,骨肉相連,我怎會不識得威風凜凜、縱橫江湖三十餘載的龍昊天?”

    “騙……騙人!”龍玦的臉色發白,“龍家血脈世代單傳,代代無論男女也僅止一人,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胡說八道?”巫鳴加重了力道,勒得龍玦氣息窒礙難行,差點要無法呼吸。

    “我要是胡說八道,你就當著你爹的面問個清楚吧,看看我是否與你相同,皆具龍家血統!”

    龍玦聞言,求助地望向父親,龍昊天無言凝視著女兒,眸中只有太多傷痛和歉疚。

    他做錯了阿!當初若不是一時心軟,現在又何以鑄下大錯?!

    “解開他的啞穴!”巫鳴吩咐黑武。

    黑武依言從命,伸出食指與中指,按住龍昊天啞穴位置重重點了兩下,龍昊天一聲嗽咳,噴出幾口唾沫,這才沙啞地發出了聲音……

    “玦兒……”

    “爹……你快說吧!”求求你,你快說吧!那難以承載的重擔與罪業早就該完結了啊!龍玦祈求地望向父親。

    “我……我與他……”啞穴被點已久,龍昊天的聲音尚未能完全恢復,但語氣中的肯定卻已然說明了一切……

    “我與他確是親生父子……”

    “龍堡主,此話當真?!”陰少華不可置信地問道。

    只見龍昊天一邊咳著,一邊說道:“龍家世代單傳的原因,是因為‘力量’不能被取代或分散,所以傳人皆只保留一條血脈,自古以來絕無例外……只是,我龍昊天,罪該萬死地破了這個先例……”

    “老鬼,剩下的話就讓我來替你說完吧!”巫鳴打斷了他,“龍玦,你我同父異母,只因咱們有個風流的父親,而我,就是千不該萬不該被留在這世上的野種,我的母親是龍家堡中幫傭的卑賤奴婢,而你娘卻是皇室欽點下嫁的公主,雲泥之別早有定奪,誰該留下、誰該死去也早就昭然若揭,不是嗎?”巫鳴呵呵冷笑,一字一句話語輕鬆,然而事實的真相力道卻重如石捶尖針,狠狠刺入龍玦胸膛……

    “龍玦,你身為天之驕女,可曾想過被人輕蔑仇視的滋味?”巫鳴這時忽然一把拉起她的頭髮,貼近她的面頰低聲說道。

    “別靠近我……”龍玦閉上眼,緊別過頭不想看他。

    “怎麼?你害怕嗎?!”巫鳴看著她驚恐的神情,仿佛樂在其中,“你怎麼能感受我當時的心情於萬一?你身份尊貴,我卻低賤卑微,我的母親沒有因為生下我而得到比較好的待遇,反而被元配逼得懸梁自盡!他們要殺我,我卻沒死,逃出來了,當時我就發誓,捨棄龍家的一切!”

    “所以你叫巫鳴!”陰少華沉沉開口,終於想到他名字中的真正涵義,“巫鳴”即是“無名”,這就是巫鳴的本意!

    “但既然你已捨棄龍家所有,又為何要找上他們?”

    巫鳴聞言,眼光移向陰少華,好似他問了個再蠢不過的問題,“開什麼玩笑?!我為什麼不回來找他們?”

    “你……”

    “我是被他們的‘規則’所排除在外的人,但是我的仇恨不會消失,我要讓龍家的人永遠痛苦和後悔!”

    “就為了這可笑的理由,所以你要龍玦?”陰少華只覺眼前這人瘋了,“她是你的親妹子,你倒還真下得了手啊!”

    “沒有人把我當成龍家的一分子,龍玦對我來說有什麼意義?!”巫鳴笑得更加狂肆了,“倒是我真的需要她的‘力量’,我要變得更強大,就需要有純正繼承人的血統,龍玦就是我要的。”

    “她已經與我有夫妻之實,你要她何用?”

    “巫某寧為玉碎也不為瓦全,你難道以為龍玦不是處子之身對我就毫無用處?”巫鳴說著,竟伸出舌頭在龍玦臉上用力地舔了一下,龍昊天見狀,不由得別過頭,不忍再看。

    “你瞧,我還是有讓你們痛苦的能力,是吧?”巫鳴厲笑,“黑武,把老頭子的頭扳過來,我要他張大眼看仔細!”

    黑武將龍昊天的頭用力扳正,強逼他直視眼前一切。

    “你要就殺了我吧!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龍昊天再也忍不住了,“龍玦何辜,你傷了她也不會改變事實的。”

    “為何不能?我已得到龍家寶庫之鑰龍形耳環,青龍血玉已然非我莫屬,就算不開啟它的力量,它所代表的涵義也足以讓我成為一方霸主,取你甚至是取皇帝性命,對我而言可說是輕而易舉!”

    眾人聞言又是一驚,沒想到巫鳴最終目的竟是篡奪皇位!

    “你瘋了……”龍玦的聲音自他身旁傳來,“難道當今皇帝身染重病也是你一手策劃的?”也就是說,除非他死,否則皇帝的病就不可能好起來?

    只見巫鳴的表情不置可否,使人發毛……

    “已經身為國師卻仍不滿足,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輪得到你來教訓我嗎?!”巫鳴一聲冷笑,突然曲手以肘重重往龍玦背後一擊!龍玦背心一痛,喉頭涌上一股腥甜,霎時竟噴出一口鮮血!

    “龍玦!”陰少華見狀,只覺氣得胸肺欲炸!怒瞪著巫鳴,再看一眼被他挾持的龍玦,心中不由得掀起了暴風!“放開她!”再也不能忍了,他飛身而出,挺劍欲救——

    “黑武!”

    一直在旁聽命的黑武隨即上前,但兩人尚未交手之際,一道身影突然躍入二者之間——

    “讓我來對付他!”

    聽這聲音,多麼熟悉?!陰少華定睛一看,那與黑武纏鬥在一塊兒的身影,不是瑞又是誰?

    “瑞?!”陰少華有些驚訝,“你……”

    他怎麼會來?

    向來最討厭動手的他,竟為了龍玦……不,或者該說是為他而來的,當天瑞負氣離去的情形他並非不在意,然而卻因為龍玦而無暇去理會,而今瑞來了,是否代表他已盡釋前嫌?

    思緒千回百轉,只在一瞬間。

    “去救人!”瑞在武器鏗鏘撞擊的剎那,怒喝他一聲!

    陰少華如夢初醒,連忙轉身,可這時巫鳴早就架著龍玦不知逃到哪兒去了!

    “陰……陰少俠……”龍昊天的聲音微弱地傳來。

    陰少華聞聲回首。

    “龍堡主。”

    “巫……巫鳴他定……定是準備拿著血玉逃走……你一定要……制止他……”

    “我會的。”短短三個字,盡攬一切承諾,陰少華立時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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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2)

    國師府殿外迴廊

    巫鳴挾持龍玦欲逃走,不料才走沒幾步,便被後頭追上來的陰少華給攔住了。

    “放開她!”

    巫鳴聞聲回首,面色青厲,“真沒想到,你居然還敢跟上來。”

    “天涯海角,沒有我去不成的地方。”陰少華平靜地道。

    他的心魂,早系在眼前的龍玦身上了……

    “你真要挑戰我的能耐?”

    陰少華目光炯炯有神,“沒搶回龍玦,我決不放手。”

    巫鳴聞言,停步了,“這女孩對你來說,當真如此重要?”

    “她已是我的妻子。”一言抵盡萬語。

    “那好,我就殺了她,好讓你不再日懸夜念!”

    “龍玦!”陰少華大喝,再也顧不得形勢立即便飛身挺劍而去!巫鳴仿佛早有準備,竟將龍玦的身體抓過來頂在身前;陰少華見狀,連忙硬生生收回力道。

    只那麼一寸之間,劍端差點就要刺入她的心坎。

    “少華……”龍玦喘著氣,胸口起伏劇烈,“別管我,求你別管……”

    她擔心啊!他的安危與性命……

    生死之間,情絲依舊剪不斷理還亂,她的心早絞碎了呵!

    秋風颯颯,陰少華渾身卻是汗濕透衫,使勁握著劍柄的手指,已然泛白。

    他太用力了……

    陰少華忽靈光乍現——

    事在人為,他太過擔憂龍玦的生死,卻因此失卻了往常的冷靜無畏。

    必須冷靜下來!陰少華心想。

    龍玦緊緊攀隨著他的眼神,忽然像是心有所感,知曉自己須得分散巫鳴的心思才行……

    想也不想,她忽爾俯首,便往巫鳴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這勁道不輕,巫鳴當場臉色大變!“你這賤蹄子!”他舉起另一隻手就要往她天靈蓋處揮落——就是這個時候!陰少華的心中閃過這個聲音。他再度將劍揮出,趁著巫鳴分神之際,朝著他的手臂準確無誤地往下一劃——

    所有的動作仿佛在一瞬間變得緩慢而清晰了……一道血虹隨著劍尖劃出,巫鳴雙眼一瞪,下意識鬆開了龍玦,龍玦緩緩倒落,陰少華準確地接著了她。

    一綹長髮飄過他的鼻尖,熟悉的體溫透入他的肌膚,他感覺到了她的體溫。

    龍玦再度回到他的懷抱。

    “你回來了。”他表情平靜地說了一句。

    龍玦望著他,嘴角一彎,深深偎進他懷裡。

    情勢轉變得如此突然,巫鳴的手臂也在這時“啪”一聲,被截落在地。

    “你……你……”巫鳴的表情恐怖而嚇人,“就算你殺了我,你以為你能逃出國師府嗎?”

    “來人啊!把這群反賊給我統統抓起來!”巫鳴大喝,不料卻沒有動靜,“來人啊!”

    “來了!”一道清脆女聲揚起,語音方落,來人已然進了國師府,身後跟著一群士兵,為首被押解的,竟就是曾老六!

    “蓮……蓮青?!”龍玦率先認出她來。

    “龍姑娘。”蘇蓮青笑著,一派水水柔柔、嬌嬌盈盈。

    “這是怎麼回事?!”巫鳴吼了出來。

    “怎麼回事?很簡單啊,我與常到水月庵上香的大將軍夫人正好交情不錯,將軍也視我如親女,向他調兵遣將,再簡單不過。”

    “國師……國師大人,救救我啊!”這時曾老六突然叫了起來,蓮青聞聲,立即不客氣地回身在他臉上刮了兩巴掌!

    “鬼叫什麼?這兒還輪不到你說話!”

    “呸!臭婆娘!賤蹄子!”曾老六絲毫不肯認輸地啐了一口,蓮青臉色微變。

    “給我把他嘴巴封起來!”

    陰少華見狀,與蘇蓮青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下不由得多了幾分篤定,能調動軍隊士兵,必是皇上也知曉國師詭計了。這時,突然響起一陣詭譎狂亂的笑聲。

    “呵呵呵……看來龍昊天果然替他女兒找了一個好女婿……”巫鳴披頭散髮,眼神漸漸變了。

    “你……”感受到他話中的詭異,龍玦瞥了他一眼。他想做什麼?

    “呵呵……龍玦,別忘了,我雖是龍家餘孽,身上畢竟留著龍家的血,這骯髒的血液雖不足毀天減地,卻也夠我呼風喚雨……”巫鳴的傷口奇異地不再流血,他的毛髮直豎,眼瞳逐漸變黑……國師府四處竟開始掉落大量的塵土,整座殿閣搖搖欲墜,眾人感受到這撼動,不禁慌亂起來!

    “讓這殿閣倒塌吧,毀滅你也毀滅我如何?”巫鳴呵呵笑著,“龍家血脈一旦不存於世,就再也沒力量壓製那塊血玉了,就讓所有的力量統統從禁錮裡解脫吧!讓這天地回歸混沌,一切重新開始!”那是什麼意思……眾人聽得背脊發涼,就在這時,大殿竟開始崩落了!

    巨大的石塊紛紛掉落,高墻傾倒,磐柱歪斜,瑞此時正推著龍昊天的木輪椅從裡頭出來,“怎麼回事?!”

    陰少華曉得事不宜遲,忙大聲呼喊。

    “走!快走!”

    正當眾人慌張忙亂地往出口處逃去時,巫鳴卻紅了眼,鐵了心,打定主意要全部的人皆葬身此地。

    龍玦始終觀察著巫鳴的動靜,突然掙開陰少華的懷抱,一塊大石轟然落下,陰少華直覺跳離,沒想到一眨眼,他與龍玦間竟已被大石阻隔!

    “你在做什麼?!”陰少華的眼神驚訝而愕然。

    “我不能走……”龍玦忽道。

    “不能讓巫鳴繼續發瘋下去。”龍玦望著他,“少華,我感覺到了。”塵土飛揚間,她環胸閉眼,“這充滿殺戮的氣息,足夠毀滅這個國家了……我必須去阻止……”

    “龍玦……”

    “這是我……不,該說是龍家傳人的宿命……”龍玦再度睜眼,淚水已然決堤,“爹爹已經老了,惟有我,才能對抗巫鳴,少華,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嗎?”

    她還沒說,陰少華的內心早已隱隱約約猜到她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當初,爹爹把我交到你的手中,而今,龍玦拜託你的事依舊相同。”龍玦淚眼看著眼前男子,“請你照顧我爹爹。”

    “龍玦!”陰少華瘋狂地喊著她,“我不答應!你回來!”

    巫鳴要發瘋就讓他去發瘋吧!要毀滅就讓他去毀滅吧!眼前的一切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他要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龍玦!

    龍玦仿佛是看透他的心意,露出淡淡一抹笑,陰少華見狀心裡一陣寒……

    那笑,太凄涼,莫非是臨別的預兆……

    龍玦緩緩地開口:“我不能違背我的天命……”

    要下這個決心何等不易,要離開他又是多麼困難啊!龍玦咬住下脣,難以自已地哽咽了……

    “少華,珍重。”她別過頭,朝著大殿飛奔而去。

    “龍玦!回來!”陰少華見她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憂憤焦急與絕望油然而生。

    不,這不是他要的結果,龍玦不該離開他,說什麼都不能!

    “少華!”蘇蓮青跑過來,似乎還沒發現異狀,“我們是不是要快點離開?”

    陰少華未回頭,緊抿下脣,“不行。”

    “怎麼了?”蘇蓮青繞到他身前,“咦?龍姑娘呢?現在這裡這麼危險,她跑到哪裡去了?”

    “她又回去大殿了。”陰少華道,“龍玦還在裡頭。”

    “她怎麼……”

    “我要進去找她!”陰少華說著就欲前行,不料才走沒幾步,便被人拉住了。

    “你想為她弄到什麼地步?”

    陰少華回頭,是瑞,怒氣衝衝的。

    “到了這時候,你到底還想說什麼?”陰少華看著瑞,堅決而不容反駁地問。

    瑞不語,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後,終於放開了抓著他的手。

    就那麼一鬆手,陰少華立即邁開腳步,毫不猶豫地飛身鑽進了那塵飛土落的空隙之間。

    落石乒乓,仿佛砸碎了瑞心底最後的一絲奢望……

    蓮青望著瑞,嘆了口氣。

    “瑞,我們走吧,好嗎?”她提醒著,“龍玦的父親光靠自己是逃不了的,我們應該帶他走。”

    “這是我惟一能做的事嗎?”瑞忽然道。

    “什麼?”

    “不能跟他並肩作戰,永遠只能在他身後?”瑞的語調無比凄惻幽長……

    “我在你身邊啊。”蓮青輕輕將手搭上了他的肩。

    瑞回頭,看進蓮青的眼底,仍是一徑的清明與無怨。

    心中不由得一動,他也曾在陰少華的眼中,看見自己的模樣,就是蓮青現在的表情……

    一陣轟隆巨響,殿中石板地竟連片拔起,兩人間的僵持因此被打斷,瑞愣了一下,直覺這裡再也不是久留之處,於是想也不想,一把抓住了蘇蓮青的手臂,便道:“走!”

    語畢,他拉著蓮青衝到了龍昊天的木輪椅旁。

    “汀…汀…”龍昊天見愛女沒有出來,焦急得五內俱焚,“玦兒她……?!

    “咱們先出去再說!”湍急道。

    “龍堡主,請您放心吧!有少華在,龍玦一定會沒事的!”蓮青向他保證著,爾後,便與瑞合力抬起了龍昊天的木輪椅。

    “龍堡主,坐穩了!”

    話才方落,他們便以最快的速度奔出了這搖搖欲墜的國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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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1)

    一陣轟隆巨響撼動了整個國師府,粉塵沿著斷垣殘壁激射而出,把剛逃出國師府的眾人都給嚇得怔住了!

    煙塵滾滾,高大宏偉的國師府不再,轉眼間竟成了座廢墟,眾人驚嚇之餘,紛紛四處逃逸,只留下蘇蓮青、瑞及龍昊天等一行三人,呆站在外圍處,情緒複雜急切地張望著四周。

    “這……這是怎麼回事?!”蘇蓮青幾乎傻了。

    龍昊天不語,緊閉的雙眼仍控制不住淚水。

    “少華他……”一向理智的瑞也無法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難道……他們……”

    “不準亂說!”蓮青一喝,語氣中有少見的堅決,“少華和龍姑娘絕對會沒事的,絕對!”

    “難……難……”龍昊天忽道。

    “龍堡主?”蓮青望向他那充滿滄桑和深刻悔恨的臉龐,有些錯愕,莫非龍昊天早預料到了些什麼?

    “一切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當年負了小翠,逼她至死,今天這孩子又怎會淪落至這步田地?擁有異能並非一件好事,我當年只望那孩子會明白,所以讓他從龍家逃了出去,卻沒想到……他竟為此墮入惡道,甚至傷害了玦兒……一切都是我的錯啊!”

    “龍堡主,您別太自責了。”蘇蓮青心中其實亦滿是焦慮不安,然而不忍見龍昊天這樣老淚縱橫,不由得柔聲安慰。

    “一切因我而起,龍某焉能不責怪自己?”

    瑞見狀,再也忍不住了,“蓮青,你在這照顧龍堡主,我進去找人!”

    “瑞!”蘇蓮青上前一步喚住他。

    “唔?”瑞回首。

    蓮青雙手握劍,神情複雜,似欲言又止,最後,仍只道了句:“你小心點。”

    瑞點點頭,縱身而去。

    蓮青嘆了口氣,走回龍昊天身邊。

    “小姑娘,難為你了。”龍昊天是明眼人,許多事是毋須言語,一望即知的。

    蘇蓮青不語,只是扯開了一抹溫柔的淡笑予以回應。

    “龍堡主,晚輩有一個主意,不知您覺得如何。”她輕輕地道。

    龍昊天了然一笑。

    “我知道你仍想進去。”

    蓮青聞言無語,只是眼神仍舊帶著徵詢。

    龍昊天的回答簡短有力:“雖然是你們帶著老朽逃出來,但老朽有個心願,即使死,也想和我女兒在一起,所以,帶我一塊兒進去罷。”

    “少華!”瑞在大片的廢墟之中喊叫著。

    然而四周除了細砂散落及風的聲音之外,沒有半點聲響。

    “陰少華!”瑞再喊,只見前方揚起一團白濛濛的沙塵,他毫不猶豫地便鑽了進去。

    “別再叫了。”龍玦的聲音忽現。

    “怎麼是你?少華呢?”瑞有些吃驚。

    龍玦抿了抿嘴,“這裡很危險,你不走還進來做什麼?”

    “當然是找少華。”

    “是嗎?”龍玦笑了笑,“你還真關心他。”

    “你……”瑞正想回嘴,龍玦卻突然轉頭望向別處,一邊還伸手向他招了招。

    “噓!跟我來!”

    沙塵團中恍如一個沒有出口的迷宮,一不小心就會被腳下的碎石斷柱所絆倒,兩人繞了一會兒,才看見不遠處有一道細微的白光,白光漸漸擴大,成為一個光團,最後,瑞終於認出,那正是方才的大殿之處,由於整個建築頂蓋已被掀開,所以陽光才會直直照進來。

    只聞一聲巨猛掌力轟然發出,原本已略平靜的大殿忽地又是一陣飛沙走石。

    他倆從殘垣隙縫中鑽進了大殿,只見原來是巫鳴不停發出攻擊,打著殿中石柱,每打一下,大殿上便掉下一堆沙石,整棟建築斷垣頹圯,模樣煞是駭人……

    咬緊牙關一抿脣,正當龍玦想走出去的時候,突有人搭住她的肩膀,她直覺回頭,原以為是瑞,沒想到卻是陰少華。

    “少華?”他怎麼跟來了?!

    瑞大喜過望,“少……”他正欲說話,卻被陰少華無聲的嚴凝表情給阻止了。

    陰少華不再說話,只是看著他。

    “少華……”龍玦不由得潤濕了眼眶。

    “別說了,我知道你想做什麼。”陰少華道,“沒有我,你這小傢伙如何成事?”

    語畢,他一馬當先,躍身而出!

    “少華!”龍玦大駭,連忙衝了出去。

    巫鳴見到陰少華等三人又踅了回來,凌厲的表情之中閃過一絲陰邪笑意,雙掌打出的威力更加驚人了!

    一時之間,殿中恍若天搖地動,連上天也仿佛感應到此刻的情勢詭譎,外頭跟著傳來轟隆隆的打雷聲,天色驀地暗了下來。

    “巫鳴!住手!你到底還想怎樣?”龍玦喊著。

    巫鳴不理會她,舉起一塊重石便朝她打了過去。

    龍玦一驚,躲避不及,忽然有一個人將她抱起堪堪閃過,滾到旁邊的地面,龍玦驚魂未定,凝神一望,救她的人竟是瑞。

    “瑞……”

    “你不用跟我道謝,我救你只是為了他。”瑞仍舊是面無表情。

    龍玦感激地一笑,站起身子,拍拍塵土,再度往巫鳴的方向走去。

    “住手吧!”她堅定的眼神望著巫鳴,氣勢懾人。

    “滾開!”

    “他不會聽你的。”陰少華猛然拋出長劍,起腳踢去,瞬間一把長劍亮晃晃地直往巫鳴背心刺去!

    龍玦還來不及阻止,一股內力將陰少華給重重彈了回來,這一下始料未及,陰少華竟就這樣硬生生被彈了出去,他雙腳用力撐住地面,卻還是擋不住那股狂暴的力量,整個人被直直向後推了十幾尺才剎住!此時,看見地面被劃出兩道深長的土溝,他這才發現巫鳴的四周,竟散出淡淡蒸氣,顯然是內力極高的高手才有這樣的修為,也因此明白,外界的力量根本沒辦法傷害他。

    “這就是你的本事?”陰少華力克雙腿間的麻痛感,咬著下脣說道。

    “巫鳴……不……或許我該叫你大哥……”龍玦見狀,忽然往巫鳴方向走去。

    “龍玦,別靠近……危險!”

    “沒事的……不會有事的。”不知道是在說給陰少華安心,還是龍玦自個兒的喃喃自語,她腳步未停,手竟平直伸出,眼看就要觸碰到巫鳴——

    “呵呵呵呵!”巫鳴桀桀怪笑著,“憑你一個小姑娘,又失去了處子之身,沒了龍家傳人的‘力量’,你能奈我何?”

    龍玦緊抿著脣。

    “你毀了我的家……”她逼近。

    “傷害了龍家堡……還有我的父親……”

    “呵呵呵……龍家人負我在先,我為何要善待他們?”巫鳴看著她,笑得詭異,“就連你也是……呵呵呵,龍玦,你何不清醒清醒?與我同創大業豈不更加美哉?陰少華不過是個普通凡人,龍家的未來掌握在他手中,真的會有希望嗎?!”

    “到了這種時候還在做你的春秋大夢。”陰少華冷冷啐了一口,“逆倫的話你也講得出口,禽獸不如!”

    “呵呵呵!陰少華,你懂什麼?我與龍玦素未謀面,若是我不說,她豈會曉得這世上還有一個龍家餘孽?我本來連活在世上的資格都沒有,又何須受世俗教條的規範?”

    “既然如此藐視我們,你又為何處心積慮毀掉龍家堡?其實,你心底根本還是想成為龍家的一分子!”龍玦道。

    巫鳴聞言不由得一愕。

    “否則你就不會口口聲聲地把龍家放在嘴邊,想得到我是為了什麼?你不過是想得到龍家的承認罷了!”

    她看穿了他的心思。

    口裡最嫌惡的,其實往往就是心中最最在乎的,她曉得巫鳴的弱點了!

    得不到龍家認同的他的弱點……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巫鳴怪笑著,表情卻變了。

    “我要的只是龍家傳人的力量,我要用它來控制一切!占有一切!”仿佛是要掩飾自己的情緒,巫鳴竟開始攻擊。只見他右手一抓一擲,一根木柱便直直朝著陰少華摔了過去。

    陰少華閃躲不及,被砸中了肩膀。

    “呃……”陰少華悶哼一聲,任是再怎麼逞強,還是被那股巨大的衝撞之力給撞得單膝跪地,巫鳴見狀哈哈大笑,反身一扣,牢牢抓住了龍玦的手腕。

    “你瞧瞧、你瞧瞧!這就是你愛的人,自以為無所不能,實則不堪一擊,這樣還妄想要保護你,龍玦,你太天真了!”

    “少華……”龍玦擔憂地喊著。

    “我……沒事。”強抑住喉頭間一股腥甜味,陰少華歪斜地再度挺起身子。

    內心掛念著他,龍玦的臉色不由得有些蒼白,她不是傻子,她知道陰少華肯定痛極了,不然不會連一個簡單的起身動作都要費那麼多時間。

    焦灼之情猶甚,她再也無法克制自己……

    “巫鳴,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那麼討厭過一個人……”她回頭,低沉著嗓音說道,“但是你真的讓我非常、非常、非常地生氣……”

    巫鳴看著地,忽地悚然一驚。

    那是什麼?

    “處子之身只是將這力量延續下去的媒介,但屬於我的能力不會因為失去守宮砂就消失……”

    “你說什麼?”巫鳴不可置信。

    “巫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現下是否後悔了?”龍玦低著嗓子,冷冷地道,“讓我體內的力量復甦,絕對不是明智之舉呵……”

    說著說著,龍玦的眸底突然躥出了一絲火苗!

    “這就是……封印的真正面貌嗎……”巫鳴愣愣地瞧著龍玦上揚的長髮和眸色漸淡的雙眼,不由得感到一絲恐懼……

    龍家的祖先,上古的異人,其實也是天界的神獸,為了制服作亂的龍之九子,才化身為人,任務完成之後,他們也在凡間留了下來,世代鎮守。幾千幾百年來,從未有過龍家子孫再度現出原形的事跡,而今卻在龍玦身上重演,這代表什麼?他才是天地不容的嗎?!

    “龍玦!”察覺到她的變化,陰少華不由得擔心。

    那麼嬌小的身軀,承受得住這麼強大的力量嗎?

    “別過來……”龍玦低喝,“你會受傷的。”

    陰少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任憑他見過再多江湖奇事,但那雙眼睛充滿靈氣與霸氣,燃燒著熊熊怒焰,那麼嬌弱的女兒家竟會有如此一雙眼眸,普天之下是絕無僅有的啊!是他在做夢嗎?

    “龍家傳人異能天承,我隱忍,是為了父親的告誡……”

    “龍玦,你不可以!”

    “但是,你畢竟是我大哥……”龍玦一字一句,眼眶泛淚。

    巫鳴驚愕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你,你在同情我?”

    就在他怔愣的同時,龍玦細瘦的雙手不知從哪來的力量,竟突然掙開了巫鳴的掌握,反手一拉,制住了巫鳴。

    龍玦大喊:“少華!趁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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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2)

    陰少華下意識頓時跳起,完全忽視了身上的傷,只是憑著心念去動作,就這麼持著長劍,朝巫鳴胸前直直插落——

    仿佛心靈相通,就像後頭長著眼睛似的,龍玦看也不看便在陰少華挺劍刺入的一剎那閃開。陰少華的長劍長驅直入,插進了巫鳴胸坎,再一翻轉,直搗心窩。

    幾乎是同時,瑞奔上前,“畜生!看劍!”他大喝一聲,從他身後也補上了一劍,頓時兩劍齊插在巫鳴胸口。

    “呃……”巫鳴低頭望著自己。

    一絲血迅速無聲地流下,劇痛漫天蓋地地自心口處蔓延開。

    來不及感覺痛楚,發狂已使他失去了僅存的理智……

    “這就是你的能力?”巫鳴咧開嘴,冷笑著,“就算這樣真能殺了我,你以為我會這樣就算了嗎?”

    “什麼?”龍玦來不及聽清楚,巫鳴卻一個吸氣挺胸,傷處發出一陣格格聲響,只見那把劍震了幾下,竟被他使出的內力給拔了出來,巫鳴再用力一推,那劍立時飛了出去,正中陰少華胸腹!

    陰少華這回再也忍不住,張口噴出一攤鮮血。

    “少華!”龍玦大慟,立即拔腳奔回他身邊。

    “你沒事吧?”天啊!他在流血,汩汩噴涌而出的鮮血,讓她心碎欲絕。

    “我……我沒事。”陰少華掙扎著伸出手,想要撫摸她的臉頰,“龍……龍玦……”

    “我在這,我在這。”龍玦立時將他的大掌抓住,放在自個兒臉龐上摩挲著。

    陰少華感到胸中氣息窒礙難行,抬眼卻看見龍玦的眸色更加淡了,那是為了他嗎?

    不,那不是他願意看到的景況啊!那盈滿星火的瞳眸之中,為何此刻只有深沉的悲痛?

    “陰少華,你不準死……”龍玦抱著他的身體不放,“聽見沒有?我不準你死……”她哽咽著。

    陰少華擠出一個僵硬的微笑,“放心吧……”他勉力支起自己的身子,以手指在身上迅速地點了幾處穴道止住血氣運行,搖搖晃晃地站直,“如……如果被他打那麼一記就倒了下來……那麼,你父親當日豈不是看走了眼?”

    龍玦見他還有力氣安慰自己,不由得稍寬了心。

    她回首,只見巫鳴瞪視著她,口中仍不住喃喃自語。

    “血……血玉……”

    他仍繫念著那不屬於他的東西,或者該說……那不曾真正屬於過他的身份……

    龍玦放開少華的手臂,走回巫鳴面前,巫鳴捂著血流不止的胸口,下意識退後了兩步。

    “你……”

    “你怕了?”龍玦面無表情,“一心念著那塊玉,那塊玉又如何,為它葬送性命很值得嗎?”

    巫鳴來不及回答,卻有一道聲音由他背後傳出,是嘆息。

    “我兒……”

    巫鳴渾身一顫,緩緩回頭。

    “你……你叫我什麼?”

    “爹?”龍玦愣了一下,“您怎麼……”

    龍昊天眼神無限悲憫,推著木輪椅來到巫鳴身邊。

    “是爹對不起你……都是我的錯……”

    巫鳴聞言,殘存的意識不由得盈悲萬千。

    說這些都沒用了……

    如果他才是龍家正統繼承人,那麼或許今天失敗的人就不會是他了吧?

    只是,他畢竟不是被選中的人,從一出生開始就是如此了……

    “一切莫非都是命中註定……”

    “原諒我吧……”龍昊天老淚縱橫,“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如今讓你們骨肉相殘,我又該如何自處?如何自處?!”

    “你……你別假惺惺了……”巫鳴冷笑,“誰是你兒子?我無名無實,不繼承你的姓氏,別自……自作多情了……”眾人屏息看著這幕,只見巫鳴突抓緊龍昊天的手,緊緊不放。

    “你……”

    巫鳴睜大了眼,一眨不眨地看著龍昊天,爾後,頭一歪,便斷了氣。

    龍玦立定於他面前,雙瞳漾淚。

    良久,龍昊天終於嘆了一口氣。

    “玦兒……這是你的大哥。”他輕輕地道。

    龍玦不語。

    龍昊天向陰少華示意:“你過來。”

    “爹爹?”龍玦不解。

    只見陰少華走到他面前,面色蒼白如紙,顯然傷得不輕,然而靠著他本身的武功修為,還勉強能夠支撐。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陰少華搖搖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讓我為你療傷吧!”龍昊天忽道。

    “這……”陰少華不解其意,還在猶豫的當頭,龍昊天卻施展了一招小擒拿手將他抓了過來,雙掌抵上他的背部,便開始運氣而行,一時間,陰少華感到周身流動著一股熱烘烘的暖流,舒暢極了。龍玦卻發覺不對,“爹!您這是做什麼?”她察覺到父親的表情非常怪異……簡直就像想把全身的真氣都灌輸到陰少華體中一般。

    “爹……您這樣做,會保不住自己的啊!”她哭叫。

    陰少華一愕,正要開口,龍昊天的聲音卻打斷了他:“不要開口,否則真氣散亂,會走火入魔的!”

    “爹……”龍玦只能在一旁嗚咽,這時龍昊天輸氣已畢,雙掌一抽,便“砰”的一聲倒了下去。

    “龍堡主!”

    “爹!”眾人搶上前去扶他,只見龍昊天早已氣若游絲。

    “孩子,不用太過驚訝。”龍昊天淡然一笑,“老朽已經死過一次,這輩子罪業太重,早該去贖我自身的罪去了……何況我已垂垂老朽,就算再活也沒有多少日子了……”

    “龍堡主……”蘇蓮青搖頭,“您不該這樣犧牲自己……龍姑娘需要您……”

    “玦兒有少華已經足夠……”龍昊天看著陰少華道,“上蒼會決定該留下來的人選,龍玦必須留下來,這不是我決定的,一切是天意,天意註定,她必須為龍家守護基業,也為你……”

    龍昊天語未畢,合上了眼。

    “龍……”陰少華想開口,卻不知要說些什麼。

    龍昊天未睜開眼睛,卻露出了微笑,“叫我一聲爹吧!”

    “爹……”陰少華毫不考慮地脫口而出。

    “少華……好好代我照顧玦兒。”龍昊天已感欣慰,多年前和老友陰不群的約定,此刻終於完成了……

    說也奇怪,就在龍昊天閤眼的一剎那,空氣中原本懸蕩漂浮、盈盈亮亮的粉塵,仿佛就像被敲得細碎的水晶一般,竟隱約聚成一條龍形,迅速地升往天空而去,不一會兒便消失不見了……

    “龍堡主!”蘇蓮青喊道,不禁流下兩行熱淚。

    “別哭。”陰少華扶起哭倒在龍昊天身上的龍玦,將她雙頰捧起,“龍玦,學著堅強,讓你爹走得安心。”

    “少華……”她隻手撫過眼前的那張臉,她從未這麼仔細看過他,那濃如黑墨的劍眉、直若懸膽的鼻梁及透著堅毅的薄脣,即使閉著雙眼仍散髮著一股銳氣……

    陰少華看著她星火般的瞳眸,眼底有著無盡深意,不語。

    今後,就只有他們兩人了,就像荒漠之狼、渡野之雁,一生只為惟一的愛侶而活。

    他相信,龍玦只要看著他的雙眼就能明白的。

    龍玦了然,抬首,望向那張空盪蕩的木椅,清眸漾淚……

    “爹爹……”

    陰少華忽爾擁住了她,熟悉的體溫直透肌膚,傳進她心底深處。

    將頭埋入那堵熟悉溫暖的胸膛之中,龍玦緩緩閉上了眼睛,突然,卻感到陰少華輕輕地撫了撫她的耳朵,為她戴上了一隻耳環。

    “少華?”

    “這是你的。”陰少華撫著她耳際,不由得喟嘆。

    這閃爍著銀輝、光耀質純無比的龍形銀環啊,竟無故引起這許多紛擾……

    “你的龍玦,今後,我和你一起守護它。”陰少華輕聲道。

    龍玦聞言不語,只是在他的懷中,點了點頭。

    微風吹了過來,蒼涼頹敗的國師府中,秋意顯得更加深濃了。

    —全書完—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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