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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小嵐]秘書敢直言(秘書無良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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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6 11:20:5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秘書敢直言(秘書無良之一)作者:葉小嵐

他是縱橫日本音樂界的王牌作曲家、製作人
音樂才能備受推崇,花美男的外表也夠格當完美偶像
少有人如此內外兼具,根本是生來讓人羨慕嫉妒恨的
可是音樂界的人視他為大神敬仰又如何?
獨獨就有個女人不識貨,不將他放在眼裡啊!
他大方讓她免費入場欣賞他的現場表演
這女人竟然嫌佔用到她遊玩的時間
事後還得了便宜又賣乖,批評他唱歌五音不全
對於別離更是不捨的心情都不見半點,真是過分……
這回他以音樂總監的身分空降到台灣子公司
沒想到竟會遇見那個曾見證他「黑歷史」的女人
真是冤家路窄,正好讓他把過去的舊恨算個清楚──
該死!別人的祕書都把上司的話奉為聖旨遵從
而她身為一個卑微的小小祕書,竟敢頂他的嘴?
還老是把他的好心當成驢肝肺般嫌棄
最最悲慘的是他被她從頭到腳全部看光光
現下他與她,不只舊恨,連新仇都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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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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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6 11:21:1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夕陽在櫛次鱗比的高樓輕罩著慵懶的黃暈,十字路口的人們卻是腳步奇快又匆忙。

  綠燈亮起,發出「嗶嗶」的提示聲,面無表情的人們跨開腳步,迅速踏上白色枕木紋,僅有一名女孩,手捏著張薄紙,有些無奈又茫然地東張西望,未跟上行人的動作。

  該往哪個方向走?

  她心中實在沒個主意了。

  她所居住的飯店位於五丁目,這與台灣迥然的地址標記方式讓她有些害怕,還好出了日本東京都五反田車站,過了十字路口就是二丁目,她依著在台灣尋路的方式,沿著號碼一路走,乍見「三丁目」出現時,她高興得差點跳起來。

  就這麼辦吧,這樣一路下去,一定可以找到五丁目的。

  然而,她的高昂鬥志,在四丁目過了一條街口的下一家門牌號碼出現「六丁目」時,像被突然來襲的一場大雨,澆淹得蕩然無存。

  不是吧?四丁目之後不是該接五丁目嗎?

  這六丁目是怎回事?

  她難以置信的繞了一圈,這一帶還真是六丁目!

  五丁目,你到底死去哪了?

  找不著五丁目,只好靠她弱弱的日語一路東問西問,這日本人也不知怎地,大概每個都是路過,她將印著飯店地址的紙張湊到路人眼下,路人露出和善的微笑,和善的眯眼,然後,和善的搖頭並和善地揮手──

  「我不知道喔。」和善地給了她一個沮喪。

  好不容易,她在某棟公寓信箱前,瞧見了一名郵差。

  這郵差每日送信遞信,必是對於這一帶地址知之甚詳,總該知道她即將投宿的飯店位於何處了吧?

  一樣將旅行社給的飯店地址遞向了郵差,那年輕的郵差先生,可是好認真好認真地細細研讀,眼神一絲不苟,儼然准備著最高等級的國家考試,帶給她無窮的希望。

  「很抱歉,我不曉得呢。」又是一句「挖嘎那奈」。

  郵差不是該熟知各個區域的嗎?

  她真想抓住郵差雙肩,用力搖晃大喊。

  不過她就算真有那股衝動搖了郵差的肩,她那破破的日文也無法完整說出她的怨,只能摸摸鼻子,道了謝,然後默默走開,偷偷嘆氣。

  既然這兒的日本人個個都一問三不知,那麼,她只好靠著自己的雙腳跟一點都派不上用場的女性直覺繼續找路了。

  拖著二十七寸橘色硬殼行李箱,練書瑀繼續尋找著地址上的五丁目。

  她像只無頭蒼蠅亂晃到了一條寬闊的馬路前,站在十字路口,瞪著呼嘯而過的車輛,已經找路找了一個小時的她整個沒了主意。

  她咬著唇,猶豫著該不該拿個銅板出來,讓上天替她決定決定該往哪個方向走。

  前方綠燈快閃,過一會兒轉成紅燈,她身旁逐漸聚集了等過馬路的行人。

  隱隱約約,她聽見了細微的音樂聲,好奇抬頭,在她身旁站立著一個戴白色耳機的大男孩。

  男孩看起來年紀跟她差不多,應該也是二十歲左右,細致的臉蛋俊美,染成奶茶色的瀏海將額頭整片覆蓋,嚼著口香糖的嘴略略上揚著玩世不恭。

  身高有別於傳統日本人的高大,目測約有一八五,穿著削肩背心,腰間綁了格子襯衫,深藍色牛仔褲下著雙咖啡色短靴,穿著十分帥氣,頭小小的一顆,是八頭身的完美身材。由於太出色了,有不少行人暗中盯著他,他卻像是毫無知覺,沉浸在音樂中,頭顱輕晃著,露在牛仔褲口袋外的無名指與小指像是跟著耳機內的音樂打著節拍。

  一心煩惱著五丁目到底在何方的練書瑀直勾勾盯著他,不是著迷於他的絕色,而是覺得他的穿著打扮不像周遭那些行色匆匆的上班族,看似氣定神閑地等待號志燈變換,猜想說不定他就住在這附近,曉得五丁目在哪。

  問一下吧,搞不好就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請問,」她拿起印著飯店地址的紙張,抬手在他眼前揮了揮,「你知道這家飯店在哪裡嗎?」她的日文說得卡卡的,有著濃濃的外國口音,一聽就知道不是日本人。

  大男孩拿下耳機,一副被打擾並疑惑地看著她。

  「請問,你知道這家飯店在哪嗎?」她鼓起勇氣用破日文再問一遍。

  大男孩看出她是觀光客,嘰哩呱啦快速從略薄的紅唇流瀉出的竟是流利的英文。

  萬萬沒想到竟會在日本人口中聽到這麼標准流利的英文,練書瑀一時反應不過來,呆愣住了。

  大男孩見她一臉傻樣,好像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於是他又再說了一次,但這次使用的是韓文。

  她的臉看起來更呆滯了。

  英文她還聽得懂,韓文她只會「撒朗黑唷」、「壓不se唷」、「歐都ke」之類的單字,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字──「破」。

  大男孩微蹙斜長濃眉,抿了下唇後道:「你要去這家飯店?」

  這會兒他說的是中文啊。

  遲鈍的她眨了下眼才反應過來。

  「是的,我要去這家飯店,但是我一直找不到五丁目在哪。我從四丁目過來,怎知過了一條街竟變六丁目了,而且這一帶全都是六丁目,我怎樣也找不到五丁目!」練書瑀慌忙地講出一串中文,指尖在地址上的「五丁目」滑了兩遍。

  中川知哉看著飯店的地址,腦子裡迅速描繪著這一帶的地圖。

  他平常從車站出來後,就直接行往駐唱的PUB,印像中沒有看過五丁目。

  見他凝神思索,沒有馬上回答,練書瑀依剛才那一小時的問路經驗,很快地就能明辨出這個俊美的日本人也不曉得五丁目在哪。

  笑著跟她說「挖嘎那奈」的那些日本人,看著地址時的表情均跟他如出一轍。

  「你也不知道,對吧?」她沮喪的垂首,暗嘆了口氣。

  聽到那個「也」字,中川知哉當下不爽了。

  他的確是不知道五丁目在哪,但他可不屑被歸類於只會說「不知道」的一般人。

  他,才不是一般人!

  他一把抽過地址,從口袋內拿出掀蓋式手機,照著資料按下飯店電話號碼,湊到耳旁。

  他要干嘛?

  練書瑀張著困惑的眸盯著他。

  中川知哉倨傲的斜睞她一眼,與飯店客服人員詢問飯店所在之處,說明現在的位置,該往何處走……等等資訊。

  他日文說得飛快,對於日語只有初級程度的練書瑀來說,只抓得住幾個學過的單字,大部分時候,她是鴨子聽雷的。

  看著他手上的飯店資訊,練書瑀腦中靈光一閃──

  他該不會是幫她打電話去飯店詢問吧?

  練書瑀水眸綻露出希望之光。

  中川知哉不意視線與她對上,她表情看起來呆呆的,那雙眼卻是光燦逼人,比寶石還要閃亮,害他莫名其妙愣了愣,差點漏聽了客服人員對於路徑的說明。

  「我知道飯店在哪。」中川知哉合上手機,將地址交還給她,驕傲的長指指往太陽落下的相反方向,「往那走,到便利商店那裡左轉,再直走,就到了。」

  「謝謝。」她充滿感激的彎腰鞠躬,拉起行李便走。

  她……就這麼走了?

  不是應該再多說些什麼才是嗎?

  怎麼只會說「謝謝」兩字就走人了呢?

  依他的經驗,女孩子遇到他,就算沒事,也會硬擠個兩句話攀談,然後被他的冰塊臉打擊得體無完膚,訕訕離開才是。

  問路,不是藉機認識的手段嗎?

  莫非,這女孩真的只是問路而已?

  她把他當成一般可以問路的日本人而已?

  他剛打電話過去飯店時,她看著他的眼神寫滿崇拜,滿滿的都是好感,怎麼會一曉得飯店走法,就「翻臉不認人」了?

  長腿下意識往前邁動了兩步,後方十字路口,可通行的「嗶嗶」聲響起,他才倏忽被點醒般停步。

  他要干嘛?

  去追她干嘛?

  她……

  中川知哉赫然發現她轉錯方向了。

  這條路上有兩間便利商店,她應該在Lawson那轉彎,而不是看到7-Eleven就轉了。

  那個笨蛋!

  他提起膝蓋快跑追上,渾然不覺嘴角正掛著終於找到機會的欣喜。

  「喂!」

  突然有人握住她的肩,練書瑀迅速轉身,手臂橫在胸前,充滿防備的瞪向來人,發現是剛才好心幫她問飯店位置的大男孩,這才放下防衛的藕臂。

  「請問有什麼事?」她不解的眸望向他。

  她瞪他!

  她剛剛是瞪他了吧?

  他聲音這麼好聽,溫文的男中音,兩分鐘前才對話過,她竟然這麼快就忘記了?

  「你走錯路了。」中川知哉拇指指指後方。「還要一個路口才轉彎。」

  「你不是說便利商店嗎?」她是看到便利商店才轉的啊。

  「是Lawson,不是7-Eleven。還要再一個路口。」

  「原來如此,謝謝。」練書瑀學著日本人的行禮姿勢朝他鞠躬,拖著行李繞過他,往來時路走。

  又是這麼明快的就走了?

  早知道就不特地過來告知她,讓她迷路在繁華的東京都,然後哭著回家找媽媽。

  她感覺呆呆的,說不定等轉過Lawson便利商店,一條直直的路還是有可能走到迷路,入了夜仍找不到飯店。

  哼哼,活該!

  中川知哉在心裡譏嘲、諷笑,然後在下一秒,轉身追了過去。

  「我帶你過去吧,免得你又走錯路了。」他未等她回應,拉著行李便走。

  他腿長,走得又快,她得卯盡全力才跟得上。

  「謝謝。」練書瑀心想她可真幸運,遇到這樣一個好人。

  他的氣質有種高傲的疏離感,感覺不太好親近,所以練書瑀也不跟他多說廢話,想不到是她看走眼,其實人家熱情又親切,讓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沿途默默記著各家商店名稱、大樓外觀,以防後面幾天出門游玩時,找不到路回飯店。

  她一路上默然無語,中川知哉猜她可能是個文靜的女孩,但他又不甘送她到飯店就走人──他也不知為何要「不甘」──於是主動開啟話題。

  「你自己一個人來玩?」他問,語氣從容。

  「……對。」練書瑀遲疑了一下才回,猶豫讓這位陌生人知道她只身來日,有沒有可能造成危險。

  往飯店的路一點都不平坦,忽高忽低的,而中川知哉步伐又快,讓她跟得有些喘。

  一雙狹長俊眸快速打量她一遍,「大學生?」

  「大二,剛滿二十。」

  「你是所謂的那種……」他思索著字眼。「背包客?」

  「算是吧。」她乾笑了下。

  這一趟的日本自由行,原本,是有伴的。

  大學同窗好友簡季珈原本答應與她同行,怎知簡季珈家裡臨時有事,無法陪同,現又已是暑假尾聲,無法改期,加上聽人說日本自助一點都不難,治安也不錯,於是她鼓起勇氣,硬著頭皮一個人來了。

  出了機場後一切還算順利,日文裡大量使用漢字,加上她英文基本溝通沒問題,故沒遇到什麼困難,還以為會這樣一路順暢到底呢,怎知一間飯店就打死她了。

  還好天無絕人之路,遇到了一位熱情的好人,不僅幫她問出飯店位置,更好心的為她帶路。

  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她覺得她還是不要透露太多自身資訊比較好,並不是說帥哥就一定是好人的。

  「你也是大學生嗎?」她將話題帶到他身上。

  「休學中。」他毫不在意地微微一笑,「大你一歲,二十一。」

  「為何休學?」

  他目光望向他處,一雙秀美紅唇輕抿,淡淡勾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息。

  練書瑀想她問得太唐突,恐被認為是交淺言深了。

  「抱歉。」她吶吶道歉。

  「不客氣。」他說。

  「不客氣是用於道謝時。」她細聲糾正。

  「喔?」他有些惱的暗暗咬牙。

  他的中文學得不錯,不過畢竟不是常用母語,而且中文可說是全世界最難學的語言之一,難免會不小心用錯對應,若對方說話速度太快,他也會反應不過來,雖然這女孩說話緩緩的,即便剛才急躁問路時,也是一字一句清清晰晰,使他有足夠時間理解,但這會兒被糾正,他頓時覺得自己在女孩面前失了面子了。

  不客氣是用於道謝時、不客氣是用於道謝時、不客氣是用於道謝時……

  他再三在腦中反覆,立誓下回絕不再出錯。

  「你中文說得很好,你似乎會很多國家語言?」而且流利,讓她敬佩。

  「比較好的是中英日韓,最近開始學西班牙文。」被贊美的中川知哉回首的笑容一點都不謙虛,「我喜歡音樂,喜歡很多國家的歌曲,就學起來了。」

  他厭惡聽不懂的那種挫折感,自視甚高的他就連聽首曲子也要懂詞中之意,遇到不會的單字一定會想辦法查出讀音、弄懂意思,語文能力因此增進不少,除了在「寫」方面比較弱以外,「聽說讀」均佳。

  要不是剛才問路的時候已見識過他語言方面的天分,要不那臭屁的笑容,真會讓練書瑀忍不住想要吐槽他。

  他真是厲害,光聽歌就學會數國語言了,她若是學他的方式,不曉得語文能力可否像他一樣突飛猛進?

  一輛腳踏車按著鈴過來,中川知哉立刻將她拉到內側去,原本兩人中間隔著行李箱,這會兒靠得較近了,練書瑀才發現她一直以為中川知哉與尋常人相比特別紅艷的唇色,不是天生,而是抹了口紅。

  再想到他提到他喜歡音樂,她立即有了聯想。

  「你玩音樂嗎?」練書瑀比手畫腳,「組樂團?」

  「你怎知道?」中川知哉有些詫異。

  「你搽了口紅。」她比著自個兒的唇。「我印像中,一般男孩通常玩樂團的比較有機會化妝。」

  「你挺聰明。」他微眯的眸星光燦燦,「卻找不到五丁目。」

  「呃……日本的地址跟台灣不同,我搞不懂邏輯。」她忍不住吐槽了他一下,「你不也不知道五丁目在哪?」而且不知道的人可多了,更顯得她一個外國人找不到五丁目是十分理直氣壯的事。

  「誰說的,我就知道你的飯店在哪。」他強辯。

  「你是打電話才知道的啊。」練書瑀直言不諱。

  中川知哉抿緊嘴站定,手腕靈活的將行李箱轉過來擱在她前方。

  「你飯店到了。」他幾乎是賭氣的立馬轉身便走。

  練書瑀抬首確定真是已到飯店了,但是對於中川知哉莫名的怒氣卻是一頭霧水。

  好端端的生什麼氣?

  她困惑的撓了撓頭,那腳程快的大男孩一下子就過了一個街口,躊躇一會兒,她決定放棄追問,直接進飯店。

  她竟然沒叫住他?

  當中川知哉走過一個街口又一個街口,身後還是遲遲未傳來呼喊,他才終於忍不住轉身,飯店前,早就沒了女孩的身影。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他還以為她這次應該會送上姓名、送上聯絡資訊,交換電話號碼,甚至約定約會,更甚者,邀請他進房間──過往與女孩相處的經驗均是如此。

  可這位來自台灣的嬌小女子卻出乎他意料之外,一而再,再而三地脫離他的正常認定,從頭到尾連他的名字都未問。

  別說他自戀,鶴立雞群的一八五身高,俊美無儔的優異外表,不僅引人注目,更容易勾引女孩的芳心,就算大嬸級的亦難逃手掌心。

  前陣子,還有個開保時捷跑車的富婆說要包養他,開口就是藍寶堅尼一台跟每星期十萬日幣的零用錢。

  他的價值豈止是一台藍寶堅尼?

  更別說是當富婆的性玩物了。

  這些人真是搞不清楚狀況,誰說玩樂團的小子必定窮到一看到鈔票就會流著口水眼巴巴黏上去?

  心甘情願被錢砸,還會有玩音樂的格調嗎?

  不管如何,他對自己的外形跟音樂才華是極端有自信的,可怎會有個女人不屑一顧?

  莫非台灣女孩個性比較矜持?

  指尖習慣性的在下唇輕摳,抹了一指腹的紅艷才想起他待會兒有表演,所以塗了口紅,連忙停止這樣的不良小習慣。

  他看看時間,沒啥余裕胡思亂想,口袋中的手機響起,是吉他手打來的,再不走會來不及,只好暫先放過。

  「我快到了。」中川知哉對手機的另一端說著謊,從這到演出的PUB,就算用跑的也得要二十分鐘。

  他花了十分鐘時間在帶路上,怕影響開演時間,便伸手招了計程車。

  路上,他滿腦子都是那讓他充滿不解的清麗女孩。

  他想著兩人一路上的交談、互動……想著想著,靈感因而揚起,一陣音符在腦中流瀉,他閉上眼睛,輕輕哼起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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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6 11:23: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將行李整理好後,練書瑀翻出筆記,上頭記載著這次的東京之旅,欲尋訪的店家、景點,必買的物品、伴手禮等資訊摘要。

  「晚上來吃拉面吧。」已經是晚餐時間了,為了找飯店花了很多時間,她早就飢腸轆轆。

  將帆布斜背包掛上纖窄的肩膀,她邊走邊在記事本上繪著地圖,記錄每一道轉彎處的店家名稱,就怕找不到原路回來,又要再一次迷失在燦爛繁華的東京都市內。

  飯店位置比她想像中還要偏遠,離車站步行約要十五分鐘,到她想去的拉面店也要半個小時。

  平常在台灣不常這樣鍛鏈腳力,等找到拉面店時,練書瑀累得只想找張椅子坐下來好好歇一歇。

  名聞遐邇的拉面店,排隊的人龍挺長,等待時,她拿出厚厚的旅游書,重要的資訊皆以便條紙做記號,她很快地翻到記述拉面店的那一頁,再往前翻兩頁,就是這一帶的地圖了。

  過兩條街有間藥妝店,她想去那兒逛逛,買點伴手禮,還有爸媽要求她帶回的一些藥品。

  聽說藥妝店不定時會有特價,最好每天都去晃一下,說不定能撿到不少便宜呢。

  父母並不知道她這次出國是單獨一個人,她不敢據實告知,就怕被勒令不准出門。

  她已經二十歲了,不過只要是在父母眼裡,就算二十歲的成人,也是小孩,深怕她一個不慎出意外。

  她也是明白這一點,故會更加保護自己,所以就算幫她帶路的大男孩再俊美、再好心,她一樣帶著防備,也不打算跟他有任何進一步的認識,所以自我介紹什麼的,都省略下來。

  吃完拉面,已八點半,她照著旅游書上的地圖指示,走向藥妝店。

  行經一家PUB時,她受到外頭的宣傳看板所吸引。

  看板上的主唱……好眼熟。

  斜飛入鬢的濃眉,狹長的深邃黑眸,玉雕般的高挺鼻梁,略薄的紅唇……她霎然瞪眼。

  這不是傍晚時,好心為她帶路的大男孩嗎?

  他說他目前休學中在玩樂團,想不到竟是在此駐唱。

  不曉得他歌唱得如何?

  她好奇極了。

  看板上寫明入場費要三千日幣,這樣的高價,等於去看一場正式的演唱會,這讓她的心有點小痛。

  她的旅費是寒暑假打工,跟平常擔任家教賺來的,每一分都是辛苦錢。

  細思量,既然是個過客,似乎也沒必要花這個錢捧人場,還是將錢省起來吧。

  練書瑀扭頭不再去注視那張漂亮的臉蛋,直直走向不遠處的藥妝店。

  第二天一早,練書瑀就出發去迪士尼樂園游玩。

  玩了一整天,直到放完煙火才離開,腿廢得像植入了木樁,膝蓋都彎不了了。

  走出五反田車站,想到還要走個十五分鐘才能到飯店,真是怨恨當初選擇旅社時,不該只以價錢為考量,多花個幾千塊,就可住到車站附近的說。

  可她是個窮學生嘛,沒法隨意揮霍的。

  練書瑀走到繁華的十字路口,左轉是通往飯店的方向,這時,忽然有人拍了她的肩。

  她納悶回頭,赫然見到昨日替她帶路的大男孩。

  他唇上的紅艷已經抹去,是自然的粉色,少了點妖氣,增添了清爽氣,更有種屬於大男孩的灑脫氣。

  中川知哉有些意外竟然又會偶然遇見她,胸口流竄過驚喜。

  「去哪了?看起來很累。」他覺得她臉色看起來似乎有些蒼白。

  「去迪士尼。」

  「喔,」他眸露譏誚,「觀光客必去之地。」

  想到她昨日的「表現」讓他很不滿意,忍不住就想酸她一下。

  怎麼語氣聽起來不太友善呢……

  練書瑀未將情緒表現出來,持著一張平板的臉,以平板的音調回,「對啊,我就是觀光客。」

  「我沒別的意思。」先挑釁的他抬起雙掌,有那麼點防衛意思。

  「我也沒別的意思。」她表情和緩了些許,看上去有些無辜。

  「日本人也常去迪士尼的。」他露出一口燦燦白牙。

  亡羊補牢,為時已晚啦。

  「你常去?」

  「跟女朋友約會時才去。」說罷,他自個兒先大笑起來。

  「你要回家了?」她指著飯店方向,「我要回飯店了。」

  玩了一整天,全身都是汗臭味,不想跟他太靠近,就怕他聞到她身上臭臭的,而且她真的很累了,沒啥心思聊天。

  她這是要趕他走?一向自信過人的他微斂了笑容。

  「嗯。」說完,中川知哉也顧不得禮貌,轉頭就走了。

  他又生氣了嗎?

  她不認為她有說了什麼讓人發火的話啊。

  練書瑀眨著不解的眼,抬手想喚他問個明白,可又覺得這樣好像表現得太過在意,她一個妙齡女子獨自在外國,還是獨善其身的好。

  於是,她轉身操縱著彷佛要跟身體分家的雙腿,緩緩走回飯店。

  這是第幾次了?

  她還是沒出口叫他!

  都走過一個路口了,中川知哉才愕然氣結。

  不僅趕他走,見他都生氣了還不過來陪不是,討好撒個嬌什麼的,就這麼乾脆地走了?

  他怒而瞪視著那累得彎腰駝背的背影,火大的想著──

  怎麼,這女人的標准當真這麼高,竟然絲毫不受他出色外表吸引?

  那麼,就讓她親眼看看他最自傲的一部分,就不信她不沉淪在他的魅力之中!

  他大踏步走回去,一把扯住練書瑀的手臂,將她轉過身。

  「明晚來看我的樂團表演!」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啥?樂團表演?

  練書瑀不由得想起昨日在拉面店隔壁,PUB門口那張金屬感十足的閃亮海報。

  海報上的他拍得妖氣十足,眼尾勾上一抹紅色眼影,搭上紫色點綴的假睫毛,毫不意外的十分適合他。

  現在的他沒了那份妖氣,是清爽宜人的男孩子氣,可不管何種形像,都與他十分匹配。

  抹去了那張海報,第二個浮上腦海的就是欣賞表演的入場費用──日幣三千元,那可是她一個星期的零用錢,光想心都要糾結了。

  「免費的嗎?」練書瑀心想既然是樂團主唱親自邀請,那應該是免費的才是。

  「入場費三千元而已。」很便宜的。

  她立刻拉下臉來,「很貴。」

  「哪貴了?」中川知哉瞠目。

  「沒有招待券嗎?」她反問。

  「沒有。」

  「那不去。」她的旅費不多,得錙銖必較。

  「……」中川知哉氣結。

  這世上還沒有女人可以拒絕他的邀約,更何況這入場費才三千日幣,她竟然還想跟他要求免費入場的招待券?!

  「身為主唱不是應該會有公關票券啥的嗎?」總不會身為一個主唱,卻連張公關票也弄不出來吧?

  「好!」中川知哉咬著牙回:「明天你直接到入口報我的名……你叫什麼名字?」

  「練書瑀。」

  「我會事先告訴入口的櫃台人員,你告訴他你是我招待的,就可以免費入場了。」這樣總行了吧?

  「如果我有空我就會去。」她還不曉得行程排不排得進去呢。

  「什麼?」什麼叫有空就會去?

  這女人根本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要知道其他人可都是買票才能進來,一毛錢都不能少,他都願意妥協讓她免費入場了,她竟然還得「有空」才肯去?

  馬鹿野郎!

  他要掐死她!

  狠狠的掐死這得寸進尺的臭女人!

  「我只有五天時間,每天行程都排得很緊湊的。」而且扣除掉第一天跟最後一天,其實只剩下三天。

  「撥點時間來看表演不行嗎?」敢再否決他一定會掐死她。

  「好啦,我盡量。」她不給予無法確定能實現的承諾。「你可以放手了嗎?我想回飯店洗澡了。」

  妥協了喔?

  其實你根本很想去,只是在搞矜持吧?

  突然「想開」這一點的中川知哉放開手,嘴角隱約牽動自以為看穿練書瑀想法的冷笑。

  「對了,」練書瑀從包包內拿出筆記本,「你可以給我跟櫃台說明的完整日語嗎?」要知道她日語只有初級程度啊。

  中川知哉的額上筆直滑落三條線。

  「拿來。」他快速在本子上頭寫上,尾端還簽上大名。「把這交給櫃台看便行了。」

  「好。」練書瑀朝他比了一個「okay」的手勢。

  「八點前入場,最好早點來,排隊的人很多的。」中川知哉一臉臭屁道。

  「那超過八點就不用去了。」是這樣的意思嗎?

  「……」為什麼這女孩有這麼容易讓人生氣的本事呢?

  中川知哉咬牙重重點了下頭。

  算了,只要她看到樂團的完美表演,她一定會改變態度,抱著他的大腿,大贊他的與眾不同與厲害之處,到時就算入場費要三萬塊,她也一樣會毫不考慮花下去。

  「我知道了。」練書瑀收好筆記本,「Bye-bye。」她朝他揮了揮手便走人了。

  還是這麼乾脆俐落啊!

  中川知哉咬著牙,一直等到練書瑀轉了彎看不見身影,才憤然往車站方向走去。

  沒關系,明天你就知道厲害了。

  想到明天練書瑀將有的態度轉換與改變,中川知哉忍不住仰首哈哈大笑。

  等著瞧吧,明天你一定會態度丕變,跟換了個人沒兩樣的,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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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6 11:23: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將帆布斜背包掛上纖窄的肩膀,她邊走邊在記事本上繪著地圖,記錄每一道轉彎處的店家名稱,就怕找不到原路回來,又要再一次迷失在燦爛繁華的東京都市內。

  飯店位置比她想像中還要偏遠,離車站步行約要十五分鐘,到她想去的拉面店也要半個小時。

  平常在台灣不常這樣鍛鏈腳力,等找到拉面店時,練書瑀累得只想找張椅子坐下來好好歇一歇。

  名聞遐邇的拉面店,排隊的人龍挺長,等待時,她拿出厚厚的旅游書,重要的資訊皆以便條紙做記號,她很快地翻到記述拉面店的那一頁,再往前翻兩頁,就是這一帶的地圖了。

  過兩條街有間藥妝店,她想去那兒逛逛,買點伴手禮,還有爸媽要求她帶回的一些藥品。

  聽說藥妝店不定時會有特價,最好每天都去晃一下,說不定能撿到不少便宜呢。

  父母並不知道她這次出國是單獨一個人,她不敢據實告知,就怕被勒令不准出門。

  她已經二十歲了,不過只要是在父母眼裡,就算二十歲的成人,也是小孩,深怕她一個不慎出意外。

  她也是明白這一點,故會更加保護自己,所以就算幫她帶路的大男孩再俊美、再好心,她一樣帶著防備,也不打算跟他有任何進一步的認識,所以自我介紹什麼的,都省略下來。

  吃完拉面,已八點半,她照著旅游書上的地圖指示,走向藥妝店。

  行經一家PUB時,她受到外頭的宣傳看板所吸引。

  看板上的主唱……好眼熟。

  斜飛入鬢的濃眉,狹長的深邃黑眸,玉雕般的高挺鼻梁,略薄的紅唇……她霎然瞪眼。

  這不是傍晚時,好心為她帶路的大男孩嗎?

  他說他目前休學中在玩樂團,想不到竟是在此駐唱。

  不曉得他歌唱得如何?

  她好奇極了。

  看板上寫明入場費要三千日幣,這樣的高價,等於去看一場正式的演唱會,這讓她的心有點小痛。

  她的旅費是寒暑假打工,跟平常擔任家教賺來的,每一分都是辛苦錢。

  細思量,既然是個過客,似乎也沒必要花這個錢捧人場,還是將錢省起來吧。

  練書瑀扭頭不再去注視那張漂亮的臉蛋,直直走向不遠處的藥妝店。

  第二天一早,練書瑀就出發去迪士尼樂園游玩。

  玩了一整天,直到放完煙火才離開,腿廢得像植入了木樁,膝蓋都彎不了了。

  走出五反田車站,想到還要走個十五分鐘才能到飯店,真是怨恨當初選擇旅社時,不該只以價錢為考量,多花個幾千塊,就可住到車站附近的說。

  可她是個窮學生嘛,沒法隨意揮霍的。

  練書瑀走到繁華的十字路口,左轉是通往飯店的方向,這時,忽然有人拍了她的肩。

  她納悶回頭,赫然見到昨日替她帶路的大男孩。

  他唇上的紅艷已經抹去,是自然的粉色,少了點妖氣,增添了清爽氣,更有種屬於大男孩的灑脫氣。

  中川知哉有些意外竟然又會偶然遇見她,胸口流竄過驚喜。

  「去哪了?看起來很累。」他覺得她臉色看起來似乎有些蒼白。

  「去迪士尼。」

  「喔,」他眸露譏誚,「觀光客必去之地。」

  想到她昨日的「表現」讓他很不滿意,忍不住就想酸她一下。

  怎麼語氣聽起來不太友善呢……

  練書瑀未將情緒表現出來,持著一張平板的臉,以平板的音調回,「對啊,我就是觀光客。」

  「我沒別的意思。」先挑釁的他抬起雙掌,有那麼點防衛意思。

  「我也沒別的意思。」她表情和緩了些許,看上去有些無辜。

  「日本人也常去迪士尼的。」他露出一口燦燦白牙。

  亡羊補牢,為時已晚啦。

  「你常去?」

  「跟女朋友約會時才去。」說罷,他自個兒先大笑起來。

  「你要回家了?」她指著飯店方向,「我要回飯店了。」

  玩了一整天,全身都是汗臭味,不想跟他太靠近,就怕他聞到她身上臭臭的,而且她真的很累了,沒啥心思聊天。

  她這是要趕他走?一向自信過人的他微斂了笑容。

  「嗯。」說完,中川知哉也顧不得禮貌,轉頭就走了。

  他又生氣了嗎?

  她不認為她有說了什麼讓人發火的話啊。

  練書瑀眨著不解的眼,抬手想喚他問個明白,可又覺得這樣好像表現得太過在意,她一個妙齡女子獨自在外國,還是獨善其身的好。

  於是,她轉身操縱著彷佛要跟身體分家的雙腿,緩緩走回飯店。

  【第二章】

  這是第幾次了?

  她還是沒出口叫他!

  都走過一個路口了,中川知哉才愕然氣結。

  不僅趕他走,見他都生氣了還不過來陪不是,討好撒個嬌什麼的,就這麼干脆地走了?

  他怒而瞪視著那累得彎腰駝背的背影,火大的想著──

  怎麼,這女人的標准當真這麼高,竟然絲毫不受他出色外表吸引?

  那麼,就讓她親眼看看他最自傲的一部分,就不信她不沉淪在他的魅力之中!

  他大踏步走回去,一把扯住練書瑀的手臂,將她轉過身。

  「明晚來看我的樂團表演!」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啥?樂團表演?

  練書瑀不由得想起昨日在拉面店隔壁,PUB門口那張金屬感十足的閃亮海報。

  海報上的他拍得妖氣十足,眼尾勾上一抹紅色眼影,搭上紫色點綴的假睫毛,毫不意外的十分適合他。

  現在的他沒了那份妖氣,是清爽宜人的男孩子氣,可不管何種形像,都與他十分匹配。

  抹去了那張海報,第二個浮上腦海的就是欣賞表演的入場費用──日幣三千元,那可是她一個星期的零用錢,光想心都要糾結了。

  「免費的嗎?」練書瑀心想既然是樂團主唱親自邀請,那應該是免費的才是。

  「入場費三千元而已。」很便宜的。

  她立刻拉下臉來,「很貴。」

  「哪貴了?」中川知哉瞠目。

  「沒有招待券嗎?」她反問。

  「沒有。」

  「那不去。」她的旅費不多,得錙銖必較。

  「……」中川知哉氣結。

  這世上還沒有女人可以拒絕他的邀約,更何況這入場費才三千日幣,她竟然還想跟他要求免費入場的招待券?!

  「身為主唱不是應該會有公關票券啥的嗎?」總不會身為一個主唱,卻連張公關票也弄不出來吧?

  「好!」中川知哉咬著牙回:「明天你直接到入口報我的名……你叫什麼名字?」

  「練書瑀。」

  「我會事先告訴入口的櫃台人員,你告訴他你是我招待的,就可以免費入場了。」這樣總行了吧?

  「如果我有空我就會去。」她還不曉得行程排不排得進去呢。

  「什麼?」什麼叫有空就會去?

  這女人根本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要知道其他人可都是買票才能進來,一毛錢都不能少,他都願意妥協讓她免費入場了,她竟然還得「有空」才肯去?

  馬鹿野郎!

  他要掐死她!

  狠狠的掐死這得寸進尺的臭女人!

  「我只有五天時間,每天行程都排得很緊湊的。」而且扣除掉第一天跟最後一天,其實只剩下三天。

  「撥點時間來看表演不行嗎?」敢再否決他一定會掐死她。

  「好啦,我盡量。」她不給予無法確定能實現的承諾。「你可以放手了嗎?我想回飯店洗澡了。」

  妥協了喔?

  其實你根本很想去,只是在搞矜持吧?

  突然「想開」這一點的中川知哉放開手,嘴角隱約牽動自以為看穿練書瑀想法的冷笑。

  「對了,」練書瑀從包包內拿出筆記本,「你可以給我跟櫃台說明的完整日語嗎?」要知道她日語只有初級程度啊。

  中川知哉的額上筆直滑落三條線。

  「拿來。」他快速在本子上頭寫上,尾端還簽上大名。「把這交給櫃台看便行了。」

  「好。」練書瑀朝他比了一個「okay」的手勢。

  「八點前入場,最好早點來,排隊的人很多的。」中川知哉一臉臭屁道。

  「那超過八點就不用去了。」是這樣的意思嗎?

  「……」為什麼這女孩有這麼容易讓人生氣的本事呢?

  中川知哉咬牙重重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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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6 11:30: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算了,只要她看到樂團的完美表演,她一定會改變態度,抱著他的大腿,大贊他的與眾不同與厲害之處,到時就算入場費要三萬塊,她也一樣會毫不考慮花下去。

  「我知道了。」練書瑀收好筆記本,「Bye-bye。」她朝他揮了揮手便走人了。

  還是這麼干脆俐落啊!

  中川知哉咬著牙,一直等到練書瑀轉了彎看不見身影,才憤然往車站方向走去。

  沒關系,明天你就知道厲害了。

  想到明天練書瑀將有的態度轉換與改變,中川知哉忍不住仰首哈哈大笑。

  等著瞧吧,明天你一定會態度丕變,跟換了個人沒兩樣的,哈哈哈哈……

  對了,她的名字怎麼寫?

  練書瑀?

  挺好聽的。

  明日再問寫法吧。

  一路上,中川知哉的腳步輕盈得像裝了翅膀似的,風再強點,就能飛上天了。

  隔日,幾番猶豫的練書瑀還是提早從台場回到了五反田車站,拿出旅游書,找出地圖上那家拉面店的位置,來到中川知哉駐唱的PUB。

  八點的入場時間未到,門口已經排了好長一列隊伍。

  人氣真有這麼旺盛?

  那麼想必演唱水准是一等一的好吧。

  跟著人龍前進時,她還挺忐忑不安的,就怕中川知哉未先告知門口的櫃台一聲,到時她就糗大了。

  排了約莫十分鐘,終於輪到她。

  別人是拿出票券,她則是朝櫃台拿出筆記本。

  「我是……」她用癟腳的日文說著,「中川知哉叫我來……」

  櫃台未等她結結巴巴的說完,就把筆記本塞回給她,讓開路讓她進去。

  由此可見花美男沒忘記交代櫃台一聲。

  PUB內未設桌椅,所有的人都是站著的,頗像是演唱會的搖滾區。

  練書瑀的個子不高,她怕看不清舞台的表演,故步上了二樓。

  場內幾乎每個人手上都拿著一瓶啤酒,這讓她有點心驚驚的,畢竟單獨出門在外,任何有危險的情況都應該極力避免,日本治安雖好,但也不是沒聽過台灣女子到日本游玩時,發生事件的。

  不一會兒,舞台上的樂手已經做好准備,她算認識也不算認識的主唱一出現,尖叫聲幾乎衝破她的耳膜。

  多可怕的人氣。

  底下地板被人們所站滿,看不到任何空隙,如此受歡迎,想必歌藝不差。

  練書瑀充滿期待,希望今晚的這場音樂盛宴,能帶給她一個愉快的夜晚。

  中川知哉測試了一下麥克風,開口向迷姊迷妹占多數的觀眾打招呼,迎來的自然是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他的目光巡過場內一遍,偶爾停駐,像是在找人。

  該不會是想確定她人有沒有來吧?

  練書瑀想到他昨日那咬牙切齒,好像她不來欣賞他表演,就是看不起他的慍怒樣,忍俊不住失笑。

  這必定是一個對自己很有自信,自信到過了頭,說不定還挺自戀的一個人,所以不允許任何人不將他的話當一回事,全世界的人們都是他的臣民,均該服膺。

  反正她人已經來了,他沒看見她是他家的事,她的記憶力不錯,萬一剛巧又在路上遇到他時,還可以哼個曲子,讓他確定她真的有來觀賞表演——這也算是報恩吧。

  鼓手敲著鼓棒,嘴上大喊「一、二、三、四」,重重敲下銅鈸,吉他手刷動pick彈片,快速奔放的樂音流瀉,練書瑀驚艷的微張小嘴。

  光聽前奏,她就被吸引去了,這會兒她更是期待主曲的開始。

  中川知哉說話時的嗓音不算低沉,是屬於中音,感覺彈性頗大,說不定低音與高音皆能輕松駕馭,再看看底下那黑壓壓的人群,他出場時可怕的尖叫歡迎聲,不難想像其歌聲必定是天籟等級。

  手拍大腿,打著拍子的中川知哉抓起麥克風,練書瑀不覺雙拳握緊,期待那如菱角般起伏分明的薄唇張開的剎那。

  他開口了,嘶吼著青少年對於未來的茫然與衝勁。

  她傻楞了,不敢相信這樣一個五音不全的男人竟然可以當主唱,更不敢相信,迷姊迷妹們完全無視荼毒耳朵的可怕噪音,跟隨主唱又唱又跳,十分自得其樂。

  她很難過的發現,那些迷哥迷姊唱得還比他好聽。

  莫非是因為群眾的力量掩飾了他的五音不全,所以他才能當上一個樂團的帝王?

  除去他的歌聲,這首搖滾樂真是讓人想罵髒話的好,她從不曾在唱片行聽過這首歌,莫非是他們的自創曲?

  應該換個主唱的。

  她含淚的想。

  即使中川知哉的美貌在團體內最是出色。

  她勉為其難再聽了幾首歌,不管何種類型的搖滾樂,曲子與編曲都寫得非常好,偏偏就那主唱的五音不全破壞了一切。

  難道,沒有人向他說實話嗎?

  她敏銳的耳朵受不了持續的轟炸,決定拍拍屁股回飯店,讓她的耳朵好好休息一下。

  如果這個樂團出了卡拉OK帶,也就是沒有歌唱版本的,她會願意掏出錢來買一張的。

  離開PUB,涼風習習,後方的大門掩上,隔絕了所有樂音,練書瑀頓時覺得耳朵清靜了不少,於是她不自覺哼起了第一首歌。

  真是好曲啊。

  可惜了。

  第四天練書瑀一大清早就起床了。

  今天早上的行程是到築地市場排隊吃壽司,怕去晚了人多,不曉得要排到何年何月,所以她算了下電車行駛時間,打算趕上第一班車。

  出了飯店門口,眼角余光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遲疑回頭,那個就坐在飯店與隔壁咖啡廳牆壁前的花墩上,歪著頭睡覺的,不正是五立日不全的中川知哉嗎?

  他為什麼睡在這裡?

  「喂。」她上前搖了搖他的肩。

  一臉睡容的他轉醒過來,揉揉惺忪睡眼,朝她抬手招呼,「嗨。」

  「你無家可歸嗎?」要不干嘛睡在人家飯店前面?

  「你去看過我演唱了嗎?」他不答反問。

  這人該不會還在執著這點上吧?

  說實話,還是不說實話呢?

  想想,不過是萍水相逢,而且他的歌唱實力不是有待加強,而是爛到無比,就算曲子做得再好,也僅能撐一時,還是好心說實話,另找個主唱,說不定樂團就會因此一飛衝天,賣上國際市場呢。

  「我看過了。」她點頭。「你們樂團的歌曲很好聽,是自己做的曲嗎?」

  中川知哉驕傲昂首,「曲子幾乎都是我做的。」

  想不到自信過剩的他竟然能寫出那麼好聽的曲子?練書瑀詫異。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這也可以解釋他過度膨脹的自信從何而來了。

  「不過你沒聽到最後,對吧?」他指控。

  「你怎麼知道?」總不會她出去時,被他瞧見了?

  「散場時,我去門口盯梢,就是沒看見你。」

  盯梢?

  這個人莫非是野心強大,不准有任何一個人不是他歌迷?

  「我大概第五首還第六首就走了。」她坦然告知。

  「為什麼這麼快就走?」隨即他一臉恍然大悟,「你怕太晚不敢回飯店?你說一聲我就會送你回來啊。」這點紳士表現,他還是可以的。

  「是因為我忍耐不下去。」她直言道。

  「忍耐什麼?」他一時想不出聽演唱會有什麼事情是需要用到「忍耐」這兩個字的。

  「我想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她非常誠摯地說,「做幕後就好。」

  「啊?」他難以置信,「我這樣優秀的長相,你叫我做幕後?」她知不知道什麼叫做暴殄天物?

  而且她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的建議?

  莫非是因為他太受歡迎,所以她吃味了?

  就說嘛,有哪個女人逃得過中川知哉的魅力的呢……

  「因為你唱歌很難聽。」練書瑀的誠實發言瞬間撃碎他的妄想。

  「你說什麼?」他是聽錯了吧?

  「你五音不全。」

  「你、你耳朵才有毛病!」竟敢說他五音不全?

  她雙手一灘,「信不信你家的事。」

  「我警告你,你現在就把話收回去,我還可以原諒你!」

  「實話干嘛收?」

  「你真是忘恩負義!你忘了是誰把你帶到飯店來的嗎?要不是我,你還不知道要迷路到哪去!」他指著她鼻尖怒道,「你不僅不懂感恩圖報,還亂說我唱歌難聽!」

  這是兩碼子事吧?

  對於中川知哉將兩者合在一塊兒,找出名目罵她,讓練書瑀很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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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要不是因為你為我問路、帶路,那麼難聽的歌聲,免費的我也不想去聽。」她拉下臉來,嗓音明顯壓抑。

  「你就是聽免費的呀!」她一毛錢也沒付,好嗎?

  「我真是為那些花了錢買了入場券的粉絲感到難過。」這種演唱水平,花錢請她去聆聽,她都還要考慮一下。

  「我的粉絲可是死心塌地的,不僅限額的入場券,CD出來時,馬上就搶購一空了!」中川知哉暴跳如雷。

  這女人跟他有仇嗎?

  為什麼要這樣抨撃他?

  「那有沒有出卡拉OK帶?」相對於中川知哉的怒火衝天,練書瑀表情是成反差的冷淡。

  「卡拉……OK帶?」

  「就是沒有你歌聲的那種。」

  「你!」中川知哉真是要氣炸了。

  「如果你不認同,就當我胡言亂語吧。而且你也沒必要看重我的意見,粉絲的想法比較重要。」練書瑀看了下表,第一班車快要開了,「我要去趕電車了,再見。」

  又是這麼輕易隨便的就跟他Bye-bye?

  這個女生到底要讓他發火幾次啊?

  中川知哉調整歪斜的斜背包,大步跟了上去。

  「你要去哪?」他問。

  「築地。」她頭也不回道。

  「去築地干嘛?」

  「吃壽司啊,難不成去蓋房子?」

  他真真有股衝動,想掐住她的脖子,捏死她。

  對她第一個印像是清新淡雅,像個雛菊般的細致女孩,沒想到這是變異品種,還長刺的。

  「那你請我吃壽司。」算是補償他飽受攻撃的心靈。

  「我為什麼要請你吃壽司?」

  「因為我幫你帶路,還讓你免費聽演唱。」他慈悲為懷,給她一次彌補適方才失言的機會。

  他怎麼可能五音不全?

  一定是她的耳朵有問題,他的歌聲是最頂尖的!

  「若是前者我還可以考慮一下,後者就不必了。」

  「你!」他要殺了她,一定要殺了她!

  「對了,你不會在飯店前睡一夜,就是為了堵我吧?」

  「賭?我干嘛跟你賭博?」而且他沒有在飯店前睡一夜,他只是清晨五點就跑過來了。

  「我的意思是說,是為了攔截我,就是在我出門的時候,攔截我。」

  「喔,」他這才明白「堵」的意思。「對啊。」

  「你不會就只為了聽我的感想吧?」

  「我要知道你有沒有去啊,你不是明天就要回台灣了?」不見得還能再次偶遇啊。

  「對於一個過客的意見,沒必要這麼重視吧?」她又不是什麼音樂家或是唱片公司的老板,她的評論跟觀感一點也不重要。

  中川知哉在剎那間陷入沉思。

  對耶,他干嘛那麼在意她的意見呢?

  還在意到睡不到兩小時就爬起床趕來這裡?

  這是為什麼?

  「還是你無家可歸,想看能不能來擠一夜?」

  當然她的答案一定是「NO」!

  「我才沒有無家可歸,我只是休學。」要他講幾次?

  他是家中最受寵愛的獨子,是爸媽聽他的,不是他聽爸媽的。

  「你父母准許你為了玩樂團休學?」好開明啊。

  「不准許也沒辦法,我說了算。」

  果真是帝王級的人物呀!

  可惜歌曲一流,歌聲卻是連三流都排不上。

  練書瑀望著中川知哉的眼神不覺流露出些許悲憫。

  「有唱片公司挖掘你們樂團嗎?」練書瑀好奇的問。

  「有。」這還用問嗎?

  「他們應該只想要曲子而已吧?」

  「亂講,人家要我去當偶像的。」就說他的歌聲跟曲子一樣出色!

  「偶像?」

  「創作型歌手。」他驕傲的揚起下頷。「但我只想以搖滾樂團形式出道,所以拒絕了。」

  「我聽說很多偶像唱歌,都是用電腦去調音的。」有了電腦這偉大的發明,就算只有長相,還是可以出道的。

  「你!」他應該早在五分鐘前就把她掐死的!

  「車站到了。」她拿出三日票券,刷票進入車站。

  那個要她請客的大男孩則站在驗票機外頭,沒有動作。

  「不是要我請你吃壽司?」

  「我不去了!」中川知哉負氣轉頭就走。

  練書瑀沒有出聲做任何慰留——她其實挺怕他點了一堆吃垮她,日本的食物可是很貴的——他不來,她便轉身走向月台。

  中川知哉又是走了幾步之後回頭,而那個心肝脾肺腎一一失了蹤跡的女孩果然又是果斷背對他而行,一點留戀、不舍的心情都不見半滴,更別說回首了。

  真是過分!

  他惱怒的想著。

  他一定、一定要她修正她的評斷,讓她打從心眼裡認定——

  他的歌聲跟曲子一樣好!

  他不是只有臉蛋跟曲子出色!

  他是最完美的歌手跟創作者!

  馬鹿野郎!

  練書瑀回台灣的飛機,是下午五點起飛。

  早上的日本沒啥地方好逛,加上走了四天,每日都是從早走到晚,故練書瑀睡到早上八點半才慵懶起床,漱洗過後整理了一下行李,吃過早飯就近找了間藥妝

  店,把親友托買的物品做最後一次的補充。

  她提了一購物袋的物品,想找個地方吃中餐,哪知過了一個轉角,就看到在販賣機前買飲料的中川知哉了。

  若說這是偶遇,也太巧了,她來日本才五天,卻每天都看到這個人?

  這到底是怎樣的百分百機率啊?

  邊拉開鋁罐拉環,邊轉過身來的中川知哉一看到她,稍楞了一下,唇邊便勾笑了。

  直覺告訴練書瑀,這次不是偶遇,而是跟昨天她要去築地吃壽司一樣,是被「堵」的。

  「要去哪?」說的比唱的還要好聽的大男孩朝她走過來。

  「去吃中餐。你要去哪?」

  「我拿東西來給你。」中川知哉從斜背包內拿出一張CD交給她。「我們樂團發售的。」

  「有去掉你的歌聲嗎?」

  中川知哉俊顏整個拉下。

  「我勸你去看個醫生,從沒有人說過我歌聲難聽。」

  「也許是怕傷了你的自尊心。」她將CD湊至眼前。

  CD封面與PUB的海報一樣,只是從長方形變成正方形,故人員位置有點小變動,不變的是中川知哉依然處於中心,深怕無人不知他是整個樂團的重點。

  她翻過背面,上頭寫著販售金額——2,500円。

  還真是挺貴的。

  「你以為我會看重你一個人的偏頗意見嗎?」他氣怒得幾乎要跳腳。

  練書瑀無視他的怒氣,將CD還給他。

  「干嘛?」

  「沒錢。」她說得干脆明白。

  「我有說要收你錢嗎?」

  「為什麼要送我?」她反問。

  「讓你回去好好的仔細聽聽,看你的耳朵錯得有多離譜!」

  看樣子他特地拿CD來,是要讓她透過CD,再次聆聽他的歌聲。

  她不明白為何他的歌聲需要她的認同,又是為什麼堅持要她去看他的樂團表演,她又不是什麼唱片公司的星探,她不過是從台灣來旅游的普通大學生,總不會他有特殊神通看出她是某家唱片大公司的老董女兒吧?更何況她也不是。

  「我承認你的曲子真的很棒。」

  「那……」

  「好像有電腦軟體可以把人聲去掉的,我回去上網研究看看。」沒有他可怕的歌聲,曲子就完美了。

  把人聲去掉?

  他現在只想把她的性命終結掉!

  「你會後悔的!」中川知哉恨恨將CD塞進她手中,「等我們樂團將來揚名國際,CD發行到台灣,你敢告訴任何人你認識我,我就告你誹謗!」

  「我真的覺得幕後比較適合你。」雖然的確如他所言,可惜了那張俊俏的臉蛋,但他的歌聲真的不能聽啊。

  哪天哪個沒長耳的,叫他清唱一段,沒樂器掩護,沒粉絲歌聲和聲,他的底就被摸得一清二楚了。

  「你是讀音樂科系的嗎?」中川知哉怒聲質問。

  「不是。」她家也沒那個錢培養她讀音樂學系。

  「那你憑什麼論斷?」

  「沒人說只有會拍電影的,才能當影評人吧?」

  「好,很好!」他的牙都要磨出火來了。「再見!」他怒氣衝衝地轉身就走。

  練書瑀覺得他的脾氣真是不好,老是動不動就發火。

  她沒有任何懸念的也轉了身,朝飯店走去,至於他送的CD就放進包包內,准備隨她一同回台灣找軟體修掉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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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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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中川知哉這次走過三家店鋪就轉身了,在他回頭的當下,練書瑀已經完全看不見身影——人不知去哪兒了。

  他難以置信的微張著嘴,此刻的心情就只差沒片落葉飄落在頭頂上,一整個蕭索來著。

  這個女人,從頭到尾,都沒把他當一回事。

  但很該死的,他卻是……卻是這麼的在意她!

  下午三點不到,練書瑀已到了成田機場。

  到了航空公司櫃位checkin,過了海關,逛了一下機場免稅商店後,她找了家咖啡廳,點了杯咖啡,隨意挑了個角落位置坐下。

  她拿出CD隨身聽,思索了一會兒後,再拿出中川知哉給的CD,打開封蓋。

  簡單大方的CD光碟上沒有封面那華麗的樂手照片,只有簡單的darkangel字樣,黑底白字,出乎意料的樸實。

  中指按上中間的扣環,輕微使力,拿起光碟,有樣東西因靜電吸力跟著光碟一塊兒升起,再緩緩飄落桌面。

  那是一張紙條。

  纖指捏起一角細看,飛揚跋扈的幾個數字,與他給人的印像相同,不過中文就寫得不怎樣了。

  好好聽聽什麼叫天賴之聲,笨蛋!

  她忍俊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

  籟還寫錯呢。

  不過他的中文程度很不錯了就是。

  但,那幾個數字是電話嗎?

  給她電話做啥呢?

  是要保持聯絡?

  一個在台灣一個在日本,有啥好聯絡的,就算她以後還會再來日本,也不知道是幾年後的事了。

  五指團起,本欲揉了那張紙條,思慮了一會兒,還是將它塞進封蓋背面的透明塑膠布底下,恰恰好遮住了金額。

  將CD放入隨身聽,第一首曲子就是她去PUB所聽到的開場曲子。

  可能是經過電腦的修飾,他的五音不全沒那麼嚴重了,但天生的缺陷,即便後制的人盡了極大努力,她的耳朵還是無法忍受那與摧殘凌虐無異的可怕歌聲。

  練書瑀嘆氣的按下stop,拿出CD,放回盒子裡。

  還是想辦法找個電腦高手,把歌聲給去掉吧。

  坐在家中樂室,頭戴著耳機,敲撃鍵盤,正在編寫曲子的中川知哉冷不防打了個噴嚏。

  他揉揉鼻尖,沒好氣的猜想誰在說他壞話。

  八成是那個明明長著青春可愛小雛菊外貌,卻在莖上長滿刺,老是以一張平淡的臉說著讓人心痛直言的笨蛋家伙。

  她到機場了嗎?

  她打開CD了沒?

  有沒有再好好仔細聆聽他悅耳的歌聲?

  有沒有看到他夾在CD內的紙條?

  他撇嘴咬了下唇,伸長手拿起擱在另一邊桌上的手機。

  一通未接來電。

  他心一跳,迅速點開通知,胸腔內跳得急促的心髒在看到團員名字的剎那恢復冷靜。

  「我在創作打什麼電話吵人?」他怒而將手機扔向床鋪。

  斜眼瞄了瞄無辜攤在床墊上的手機,唇角抿著「大爺再給你一次機會」的驕傲,將手機放到鍵盤的前方,戴回耳機,繼續新曲的創作。

  然而,來自+886的台灣電話,自頭至尾,未曾響過。

  【第三章】

  十年後。

  台灣。

  中川知哉進了入境大廳,前方圍繞著黑壓壓的人群,有的引頸翹望,有的手拿著大字報,有高舉牌子的,他甚至還看到有人拉著布條,十分大陣仗。

  但,都沒有來接他的人。

  他拉下高挺鼻梁上的深褐色墨鏡,一雙深琥珀色的瞳眸微微瞪大,好看得更清楚些。

  終於,他在一張A4大小的白紙板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將滑落到前方的姜黃色斜背大包甩到臀後,調整了下頂上的紳士圓帽,他兩手插在褲管卷起的寬松九分褲口袋內,邁動踩著白色休閑皮鞋的長腿,一派優閑,吊兒郎當的繞過重重人群,來到迎接他的人的後方。

  那是名個子約莫只有一六0,在他眼中偏嬌小的女子。

  中長發扎成了個髻,略松的垂掛在頸後,黑色針織五分袖下的藕臂白晰得幾乎可以看到青色血管,捏著板子的五指修長,修剪得整齊方圓的指甲片上僅擦透明指甲油,板子上方是娟秀細致的小巧臉蛋,膚色幾乎快跟板子融為一體,粉色的唇輕抿,一雙澄澈干淨的大眼直盯著前方,要不是她胸口略有起伏,真要以為是座精致的雕像了。

  怎有人能這樣站著,動也不動的撐了三分鐘?

  中川知哉擠來她身邊,就站在她的左方,想知道這位「接機員」出發前有沒有做功課,識不識得他的容顏,還是只是敷衍了事,上司說一便做一,腦子僵硬如石頭。

  他足足等了三分鐘,「雕像」依然動也不動,好像她一有點動作,她要接機的人就會看不見她似的。

  周圍人群緩緩散了,入境的人也漸少了,他微偏著頭細睨她,細致的臉蛋沒有任何不耐、厭煩、疲累等任何情緒,依然是靜靜地等待,就跟面癱沒兩樣。

  面癱。

  他不喜歡這個詞,這會讓他想起某件前塵舊事,雖然遙遠得已經不復記憶,就連女主角的五官模樣都比打了馬賽克還要模糊,他還是下意識的討厭表情八風吹不動的接機員。

  若是現在突然來個七級大地震,她該不會也一樣靜如石雕吧?

  「咳。」他清了下喉嚨,預備開口明說了,要不搭了三個多小時的飛機,又「罰站」了三分鐘,老子現在只想找個舒適的地方,好好睡個十小時大覺。

  淡色薄唇才張啟,第一個字方躍上唇瓣,音樂聲搶先了他一步。

  卡莉怪妞?

  他略顯吃驚的斜睨隔壁感覺有那麼點古板味兒的女孩,心想這樣的形像配上卡莉怪妞的音樂鈴聲,也太突梯了。

  接機員一手捏著紙板,一手不慌不忙地從藕色肩背包拿出手機,拇指靈活的滑開圓環,接聽來電。

  「喂?」

  中川知哉站得近,又是耳聰目明,故手機另一端的急吼吼的男性粗嗓聽得一清二楚。

  「接到人了嗎?」

  「還沒出來。」細柔的嗓音穩而不徐,聲線干淨剔透。

  斜飛入鬢的濃長劍眉倏地一蹙。

  這聲音他也討厭,輕柔婉轉,如林間畫眉鳥輕吟,可吟唱出的字字句句都與利劍無異,剮疼人的心,絲毫不留情——就跟十年前某個討人厭的女孩一樣,而且跟她一樣是台灣人!

  他不喜歡這個接機員。

  於是他也沒叫她,轉頭便按著機場指示方向,走到了計程車招呼站,說出飯店名稱後,倒頭橫躺在後座上,弓起單腿,圓帽覆上俊顏,遮擋刺目陽光,閉眼呼呼大睡。

  至於那個接機員會當多久雕像,他不想管,也懶得管。

  中川知哉到了飯店房間後,立刻脫掉全身衣物,連內褲也扔到地板上,卷起棉被,躺在柔軟舒適的床上,呼呼大睡。

  迅速墜入黑甜無邊夢淵的他,連周公都未來打擾,睡得是一個淋漓盡致的爽快。然而,似乎才眯了一下子,床頭櫃上的電話鈴聲就將他吵醒了。

  他抓起另一邊空置的枕頭,直接壓上耳朵。

  鈴聲嘟嚕嘟嚕響,像是在跟他比耐性似的,停了再起,重復了至少五次以上,被吵到眼袋都快成形掛在眼下的他臭著一張寫滿下床氣的俊顏,唬的坐起身,雙眸如刀殺向吵死人不償命的電話。

  它仍在響著,完全無畏他的殺人視線。

  他沒好氣的長指勾起話筒,貼上耳朵的同時,人又躺回床上,雙眸閉緊。

  「喂!」中川知哉語氣惡狠,足以嚇壞膽子小點的孩童,晚上做被鬼咆哮嘶吼的惡夢。

  「是總監嗎?」平淡、平穩,聽不出特質的嗓音,毫無疑問來自機場的「雕像」。

  「雕像」回來台北了?

  他睡了幾個小時了?

  懶得張眼細看表上的時間,他很慵懶地應了聲。

  「總監似乎在休息?那我不打擾了。」說著,「雕像」就要掛電話。

  這麼簡單就要放過他……不,應該說這女人難道一點都不覺得他會自己過來台北公司為他租下的飯店房間代表她失職嗎?

  再怎麼說,應該誠惶誠恐道歉一下,找個理由借口推諉沒接到人的原因,或是溫柔詢問為何他一個人先過來了,而不是好像只是打電話來確定一下他人是否真的在,然後,就沒她的事了。

  話說回來,會覺得一個「面癱」的「雕像」會有一般人的正常反應,他才是腦袋有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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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6 11:31:2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等一下。」他喊。

  「請問總監有什麼事?」很公式化的平板語氣。

  「你是誰?」他曉得會有人過來接機,但並不知道接機的人是什麼職位,叫什麼名字。

  「我是您的秘書。」

  「喔……啊?」秘書?

  秘書不會是指他公事上的左右手,他的幕僚,甚至可以照應到他私生活的那一種吧?

  也就是說,他們可能有長時間的接觸,除了假日他每天都會與她見面——說不定連假日都無法避免,他得倚重她、信賴她,有某種程度上的唇齒相依?

  跟一個長得讓他討厭,聲音也讓他討厭的女人?

  「我要換掉你。」他絕不在工作上虐待自己,擺一個討厭鬼在身邊,即使她其實沒犯過什麼大過錯。

  「請稍候。」

  「喔……什麼?」什麼叫做請稍後?

  她以為他是叫她轉接電話嗎?還請稍後?

  「我的意思是說,我不要你當我的秘書。」這樣總聽得懂了吧?

  他似乎聽到電話那端有微微的嘆氣聲傳來。

  「總監,您這是公報私仇?」

  「我跟你沒冤哪來的報私仇?」少在他頭上亂扣罪名。

  「因為我說過您歌聲難聽。」

  「我歌聲……」中川知哉瞬間石化了。「你剛說什麼?」她怎麼會知道他歌聲難聽?

  「您的歌聲難聽。」秘書非常平順的接話,好像一後面就是二那樣理所當然。

  「誰、誰告訴你我的歌聲難聽?」過去那段黑歷史早就被他掩蓋,是誰把它挖出來的?

  「我親耳聽過。」

  他感受到巨大危機的逼近。

  他封嗓已經將近十年,自從他有次堅持在某個以現場演唱著名的歌唱節目中,清唱他最喜歡也是最自傲的曲子,隔日被報紙批評得一無是處,連帶過往的豐功偉績都被譏稱是電腦修音能力最高發揮後,他就不再唱歌了。

  他度過一段極其萎靡的日子,將自己放縱到連狗都嫌的地步,直到有位知名唱片公司的總裁指名要他為當時聲勢如日中天的當紅歌星寫歌,他的音樂生涯才因此轉了向,轉到了幕後,成了知名的詞曲創作人、專輯制作人,五年前,他成為公司的股東,爬上唱片公司的高層,職稱是顯赫的音樂總監。

  約莫二十年前,公司就在台灣創設了子公司,販售日文專輯至台成績都不俗,但在挖掘華人歌手方面,就顯得力不從心,紅的只有一個,其他都是發行兩三張專輯後就從市場默默消失,或轉型當演員去了。

  公司打算將台灣子公司華語部門收起,只做日韓專輯代理,但他不知腦袋哪條神經被抽走,竟自告奮勇願意親身到台灣坐鎮,挖掘新人才,試圖救亡圖存。

  公司主管幾乎全員舉手反對,他對於市場敏銳度,若謙居第二,無人敢放聲喊第一,他制作或編寫的曲子,幾乎都是發行的第一周就直接衝上。ricon榜的前十名,要說他是鎮司之寶也不為過,公司年年股價皆漲,他功不可沒。

  然而,公司內最會吸金的大佛,竟然要親自出馬去業績最差的台灣子公司坐鎮,這怎行?

  反對聲浪一波波,雙方拉鋸爭執不休,最後妥協折衷,給了他一年半的時間,也就是十八個月,讓他到台灣「玩」,但這段時間內,他每個月至少得交三首曲子回來,每月至少回日本一趟,若有重大會議必須配合視訊……

  馬鹿野郎!這是要讓他蠟燭兩頭燒就是。

  以為這樣就可以逼退他,讓他打消主意嗎?

  他偏要試試自己的能耐,故豪爽地答應下來。

  話說回來,大部分的人對他耳熟能詳的,都是他在唱片界的風光成就,他的歌聲難聽,早已成了歷史的一部分,為了避掉這段讓他甚感羞窘的黑歷史,他甚至改了名字,在音樂界使用「中川和樹」這個名字當藝名,行事一改為低調,不在媒體前曝光。而當年樂團雖自費出版了幾張CD,人氣也高,但只限於日本關東地區,怎可能會有個台灣女子說她親耳聽過,而且還曾在他面前直言他唱歌難聽……

  不,的確有這個人!

  記憶中的馬賽克一格一格的逐漸解碼變得清晰,顯露出來的是機場上的那個面癱雕像,淡妝抹去,三十的輕熟卸去,抹上大學生的青春氣息,束起了馬尾,面無表情地對他淡聲毒舌——

  「你五音不全。」

  她叫什麼名字?

  他用力揉著額心。

  「……練……練書……」就快出來了,就快出來了,那個名字……那個讓他痛恨至極的名字……

  「練書瑀!」終於憶起的男人瞬間瞪大一雙黑眸。

  「好久不見。」

  清清淡淡的嗓音,卻比台灣七月的毒辣太陽,還要讓他耳朵發疼。

  練書瑀會進入這家唱片公司,不是因為曉得這是中川知哉在日本總公司擔任音樂總監的台灣分部,為創造與故人重逢的機會,故應征任職的浪漫得讓人牙疼的老掉牙無聊故事。

  十年前,練書瑀剛從日本回國時,放她鴿子的同窗好友簡季珈為了賠罪特地過來機場接她,搭客運回台北的路上,興衝衝開口問的,不是她買了什麼、逛了什麼,而是有沒有艷遇。

  「沒有艷遇啊。」練書瑀搖頭。

  「怎麼可能!」簡季珈才不信呢,「你長得這麼可愛,又一個人旅游,我才不相信日本男生會放過你!」練書瑀可是他們班的班花啊。

  「真的沒有。」練書瑀聳了下纖肩,「不過我有認識一個男生。」

  「真的假的?長得怎樣?高不高?帥不帥?在干嘛的?」簡季珈興奮得倒出一堆問題。「有沒有照片?」

  練書瑀從包包中翻出中川知哉送給她的CD,指著封面正中央,「就是他。」

  「是明星喔?」簡季珈搶過CD來仔細觀看。「超帥的耶,這就是艷遇啊!」

  早知道去日本會遇到這麼帥的帥哥,她必定排除萬難,用爬的也要爬上飛機!

  「這個人很奇怪。」為什麼帥就等於艷遇?練書瑀覺得簡季珈的邏輯也是怪怪的。

  「哪裡奇怪?」該不會哪個地方有問題吧?

  「他唱歌很難聽,我很老實的告訴他了,他卻打死都不願相信,還說我耳朵有毛病,三不五時就在生氣。」

  她覺得中川知哉就像穿著新衣的國王,沒人敢告訴他實話,以至於真有個說實話的人出現了,他還是當她在胡說八道。

  「你CD隨身聽拿出來,我要聽聽有多難聽。」該不會是哆啦A夢的胖虎等級的吧?

  「你會後悔的。」練書瑀拿出CD隨身聽給她。

  簡季珈將光碟放入隨身聽,遞了一邊耳機給練書瑀,她搖頭不接。

  這麼難聽的歌聲,她不想再聽第三次了。

  前奏一下,簡季珈滿臉驚艷。

  「這歌寫得很好耶,我平常很少聽搖滾樂的,但是這歌我喜歡……」簡季珈臉色忽地一變,見鬼似的迅速拔掉耳機。「這個人根本是胖虎吧。」

  簡季珈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這五音不全的程度還真的跟胖虎有得比,只是他的聲音比胖虎好聽多了,但,還是難以入耳!

  他的俊臉跟歌聲完全連不起來,她若是花錢買了那張光碟,說不定會去消費者保護協會控告詐欺。

  練書瑀默默將隨身聽收回來,取出光碟,放回盒子內。

  「這是什麼?」簡季珈注意到封底似乎塞了張紙。

  「好像是他的電話。」練書瑀用力壓緊盒子。

  「電話?」簡季珈又將盒子搶了過去。

  「放在盒子裡的。」

  「他給你電話?」這數字組合看起來還真像是電話號碼。

  「應該是吧。」練書瑀也不是很肯定。

  「這就是艷遇啊!」簡季珈興奮地拍著她的肩,音量一時失控。「他喜歡你嘛,所以才會給你CD又給你電話!」

  「他很在意我說他唱歌難聽,所以送了這張光碟給我,是要讓我再聽一次他的歌聲,來推翻我一開始的斷言。」

  相對於簡季珈的激動,練書瑀維持一貫的淡定。

  「不是吧?」干嘛這樣大費周章?

  「他給我電話,是為了讓我有辦法告訴他,他其實唱得不錯。」練書瑀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應該不是這樣吧?」簡季珈並不以為然。

  「只是他真的唱得很難聽,我沒法違背良心說謊,所以還是別再打撃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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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6 11:31:3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反正就算她特地打電話過去說了,他也一樣會固執地認為她是胡說八道,何必多此一舉呢。

  「書瑀!」簡季珈握住好友雙肩,「他喜歡你。」

  「我知道喜歡一個人是怎回事的,會想辦法引起對方注意,盡力做出好的表現讓對方看見,想辦法討好對方,但是他並沒有以上這些行為出現。」她將CD盒子拿回來放進包包內。「而且他常在生氣,一生氣便轉身就走,很莫名其妙。」

  「你確定?」

  「就算他喜歡我,我們一個在台灣一個在日本,而且你看他那長相,誰敢跟他談遠距離戀愛。」沒兩天就被其他女人搶走了。

  的確,她也曾經猜疑過,她在日本五天時間,每天都可以看到那張臉,不管是偶遇還是他來堵她,這巧合機率也未免太高。

  莫非他喜歡她?

  她的心湖曾經因為這樣的自問而起了小小漣漪。

  不過,很快就恢復平靜。

  細細回想他的所作所為,一點都不像是追求者,看不出半點心儀的跡像,根本是她想太多了,所以當簡季珈懷疑這是場艷遇時,她才能那麼快的就推翻簡季珈的論點。

  就算真的喜歡,這樣的遠距,他又是特別出眾的男子,做的還是音樂工作,她不以為她有那個魅力能讓他在充滿女性包圍的環境中「守身如玉」。

  她沒簡季珈那麼愛做夢亂幻想,她非常實事求是的。

  「也對。」簡季珈垮肩嘆氣。

  那樣出色的男人,有幾個女孩束縛得了?

  之後,兩人就未再談論這個人了,他成了她人生中的一個過客,沒多久就將人給忘了。

  兩年前,她原本任職的專門進口日本雜貨小物的貿易公司收起來了,失業的她在家中閑晃度日,偶爾興致來時,便上網進入人力銀行,尋找有興趣的工作。履歷表投了兩個月,面試上了這間國際知名的日本迪朵音樂公司,擔任助理秘書一職,隸屬於秘書室的一員,專門幫忙主管秘書處理高階主管的各項雜事。

  秘書室的助理秘書有五名,領頭的上司室長同時也是總裁的秘書,所以在不少時候,她們的主要任務是幫總裁秘書廖雲謙分憂解勞。

  練書瑀雖然喜歡聽音樂,但不依名氣、不看歌手、不管公司,只聽她喜愛的音樂類型,故對於公司的動向幾乎沒有任何研究,她是進入公司約莫半個月,才知道這家公司在台灣的歌手方面,真是來一個做死一個,唯一紅的那一位,是十年前在某個歌唱節目挖掘到的,從此後,就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個光芒閃耀的新星。

  最近,聽說日本母公司想干脆收了台灣市場這一塊,只專心做日韓代理,公司將因此進行一場大裁員,導致公司內部人心惶惶。

  後來,又有新消息進入——日本母公司打算給予台灣子公司華語部最後一個機會,派遣素有「音樂大神」稱號的名制作人、名作曲家「中川和樹」前來坐鎮,是收起還是壯大,就看這位大神有何能耐了。

  他換了個名字,所以練書瑀當然未將十年前那位「胖虎」花美男與其聯想在一起,而且中川知哉當初言之鑿鑿他要以樂團歌手身分立足,打死不肯聽她的建議轉到幕後去,加上對他的印像早已淡薄,所以也沒想那麼多。

  既然音樂大神要來台灣坐鎮,當然要為他配備一名處理雜事,協助輔佐他的秘書才行。

  練書瑀擔當助理秘書已經一年多了,在室長眼裡,她是個喜怒不易形於色的人,雖然有時會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什麼,不過細心認真,當主管秘書有事或生病請假時,都是派她去當代理秘書,也沒聽過主管有任何怨言或不滿,於是室長便藉此機會將她拔擢為正式秘書,專屬於音樂總監。

  在音樂大神決定來台之前,就連台灣子公司都不知其尊容,為了方便接機,母公司那邊傳了張照片過來,很明顯是從證件上翻拍的,抿著唇,微微勾笑,很是公事公辦的表情,但天生容貌上的出色還是叫人乍見就雙眸發亮。

  做創作藝術的,好相處的沒幾個,所以秘書室的其他助理秘書曉得這任務被派到練書瑀的頭上,大家不禁松口氣,然而當照片傳過來時,大家紛紛唉聲嘆氣。

  怎麼可以帥成這個樣子呢?

  根本是藝人偶像的優質外形,卻安於幕後,而且低調不曝光,實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這樣的長相配這樣出色的才華,大伙望向練書瑀的眼色,不約而同多了一份更深的同情。

  這樣的總監,難搞程度一定加三級。

  練書瑀,一路好走。

  練書瑀本人倒是沒有想太多,既然是上司指派的工作,那她就得去做,不然就是拍拍屁股走人,這個世界的定律就是這樣,她不像「大神」是特別的人物,公司重要的頂梁柱,小小螺絲釘的她雖然覺得秘書的工作繁瑣,但還做得挺上手,不想辭職,所以她專注的研究將來要伺候的老板的資歷。

  他的資歷上是省去當初樂團那一段的,而他不曾出席公開活動,所以網路上也找不到他的照片,所以當秘書室在「大神」來台前三天收到照片傳給她時,她才恍惚直覺,這個人,她應該是認識的。

  她花了大概一個上午的時間,才抓住浮光掠影,記起到底是在哪見過他。

  為了確定,她中午還特地回家一趟,挖出那張塵封多年的CD比對。

  真沒想到,他竟當了幕後人員。

  莫非,在他的樂團歌手規劃上,出了什麼差池?

  她在網路上搜尋許久,但都找不到樂團那一段,後來她到日本雅虎又搜尋了一段時間,終於在一個已經廢棄的論壇,找到他當年清唱出醜的歌唱節目演出錄影片段。

  影片畫質很差,模糊不清,要不是那五音不全的歌聲勾起了回憶,她恐怕還認不出來呢。

  這下,她完全明白了。

  對於心高氣傲的他,這必定是段恨不得抹去的黑歷史,但他的音樂才華是顆閃亮珍珠,不容蒙塵,所以他依然在唱片界活耀,只是依她當初斷言,進了幕後。

  對他的資料收集到此,她的心中有無限感慨。

  他必定是經過無數的內心掙扎,才斷然走向幕後的吧。

  那一個對自己的才華與外貌有著無限自信的男子,其自尊心高傲到不容她對他的歌聲有任何詆毀,還特地送來CD,留下電話,就是要她推翻以往的評論,誠心誠意回電贊美他歌聲的好。

  可惜,這種謊話,她說不出口。

  七月二十五號,總監搭機來台,身為秘書的她驅車到機場接機,竟被擺了一道,中川知哉默默的直接走人了,將她扔在機場,一聲不吭。

  她以為他沒瞧見她手上的牌子,多次請航空公司廣播尋人,亦多次去電至公司跟預定下榻的飯店,總算讓她找到人了。

  而他,一開口就是要將她換掉。

  當時她同時用著另一支手機跟公司聯絡,故先告知秘書室長已經找到人,才又回來應付這位經過多年,脾氣依然沒有任何長進的「胖虎」。

  她以為他是知道她乃當年批評他歌聲難聽的討厭鬼,所以才故意在機場扔下她走人,並直言要把她換掉,她因此才說他是公報私仇,但從他的反應看來,他扔下她不是因為在機場就知道她是誰,而是為了其他不知名原因,不過她一提醒他就記起她是誰,記得十年間不曾有任何聯絡的女人,仍是讓她非常驚訝,由此可見這位大神很會記仇,讓他氣上了,這仇恨必是帶到地獄去,還會想盡辦法上來抓交替。

  這下她這位音樂總監秘書,恐怕是前途無亮了。

  【第四章】

  好久不見?!

  哼。

  中川知哉後臼齒狠狠地磨著,幾乎要將齒面磨得平平整整,可在上頭溜冰了。

  想當年,要不是為了證明他歌聲跟他的外貌一樣優異,他也不會力排眾議,堅持在節目上清唱自己的曲子,隔天被各大報紙、雜志羞辱,從此後,中川知哉在音樂界消失無蹤,一年後出現了一名「中川和樹」王牌作曲家、制作人,並低調得不肯接受任何采訪,不在媒體前曝光露面,成了日本音樂界的神秘人物,還有人封他是平成時代的簡美京平!

  算她幸運,還記得他,若她把他忘得一干二淨了,那他真是會吐上三斤血,別說換秘書,直接開除她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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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不過,像他這樣內外兼具,要外貌有外貌,要身材有身材,要才華有才華的男人,她會忘掉才奇怪。

  看在她還記得他的份上,讓他心情莫名有點小愉快,決定先把她人留下,這秘書不換了,關於過去的舊恨,剛好趁此機會來個冤有頭債有主,徹頭徹尾當個報仇十年不晚的君子。

  然後,大爺他,明明一個觀眾也沒有,還是一把掙脫了卷在身上的被子,未拿話筒的手攤放在床頭豎板,長腿豪邁伸直,一臉倨傲的命令秘書立刻去幫他張羅所有的民生用品,還指定了品牌,並嚴格要求她在一個小時內,將所有用品跟衣物統統帶過來飯店。

  因為——

  「我沒帶行李。」

  中川知哉是存心刁上那麼一刁的,但他忘了練書瑀一直不是省油的燈,就算他是公司的救星,偉大的總監,日本頗負盛名的制作人,一曲難求的名作曲家,她一樣是不卑不亢,不因他遠勝過她的地位,就成了逢迎諂媚的巴結小人,她只會直白的告訴他事實與現實。

  「好的,那請問總監身高、體重、三圍、領圍、腕圍、踝圍、胯下長、手臂長、脖長、腳長、腳掌寬度……」

  「什……」又是圍又是長的,現在是煙花炸開,一片光耀燦爛,存心讓他腦子被迷得一團亂嗎?「要這些東西干嘛?」

  她輕輕慢慢地吐出一聲幽微般的嘆息,頓時讓中川知哉覺得自己成了笨蛋一枚。

  「總監,沒這些資訊,無法精細為您購買衣服。」

  「我就穿XL。」他近乎咆哮。

  「各家XL的尺寸都不盡相同,就算同一家做出來的衣服也會有些微差距,為了不白跑一趟,還請總監給我詳盡的資訊。除此以外,還有顏色喜好、款式、品牌、材質……」

  「夠了!」現在是誰在刁難誰?

  「若總監不介意,我二十分鐘後在大門口等總監。」

  「做什麼?」干嘛來等他?

  「帶總監去選購各項民生用品以及衣著。」練書瑀沉穩的嗓音毫無表情溫度。

  「附帶一提,我喜歡草綠色、黑色與白色,其他的顏色我看不出美醜。」

  「……」這是故意刁他來著吧?

  只要稍微研究一下他的資料,就應該知道他最是討厭草綠色!

  又不是烏龜,又不是牛羊,草綠色是啥鬼!

  這女人討人厭的指數又上升了。

  現下他與她,不只舊恨,連新仇都結上了。

  「總監決定得如何?還是我幫您挑……」

  「我去!」

  開玩笑,她話都撂在前面了,他能不去嗎?

  不去的話,待會滿屋子都是可怕的草綠色進駐,現在又不是古帝時代,一個不爽就可以把人拖出去斬了,說不准是他這個總監被秘書開除了也有可能。

  中川知哉氣得牙癢癢,但又不忘再加一句,「我去是因為我對你的美感沒信心,草綠色那什麼鬼色,你眼睛有毛病。」絕不能讓她知道他是技窮,想不出更上乘的刁人法!

  十年前說她耳朵有毛病,十年後說她眼睛有毛病,練書瑀啼笑皆非地想他罵人的功力好像完全沒長進啊。

  「好的,總監,二十分鐘後見。」談話結束的練書瑀掛了電話。

  老是這麼平淡的反應是怎樣?

  中川知哉火大地將手機摔上床。

  刁難人沒天分,但遲到這種東西不用學習,任何人都辦得到。

  他溫吞吞的到浴室衝了個澡,梳整了下門面,從冰箱拿出礦泉水來喝,打開電視從第一台轉到一百多台,關掉之後上網,到日本雅虎閱讀了一下日本新聞,再關心一下台灣的明星動向,最後慢慢的合上電腦,穿上衣服。

  時間,已過了四十分鐘。

  這秘書竟然沒打電話來催促,真是讓他驚訝。

  等他再上了廁所,洗了個手,調整一下覆額瀏海,人出現在飯店大廳時,他已經遲到了半小時。

  練書瑀就坐在沙發上等候,纖指滑著手機,模樣專注,就一張面無表情的晚娘面孔。

  仔細瞧來,十年的歲月並未在她臉上留下什麼明顯痕跡,嬌嫩水靈的臉孔添上了一點點的世故,唇角似乎抿得比以前更緊了,但澄澈的雙眸還是如瓶中的礦泉水,散發著干淨的氣息。

  但,誰也瞧不見那眼底的情緒。

  十年前就能引發女孩子瘋狂尖叫的花美男中川知哉,十年後一樣是個俊美得讓人心悸的男子。

  他款款走來,像正在走伸展台的模特兒,大廳裡不分男女,不約而同目光停佇在他身上,有羨慕、有嫉妒,有驚艷、有悸動,只有他視線內的女人,平靜無波,絲毫未發現他的走近,好像手機內有什麼比他更值得她專心注意。

  他走到她前方一步站定,站姿是一個風流倜儻,背景是滿園玫瑰花開,附帶眾家女子心儀粉紅泡泡飄滿天。

  他專屬的秘書小姐依然雙眸直盯著手機,渾然未覺她的主子離她是這麼的近,清爽的古龍水味隱隱約約飄蕩,台北的濕熱頓時成了北歐的風情。

  馬鹿野郎!這女人到底對他有多絕緣?

  她能成為他的秘書,根本是她三生修來的福氣,還不趕快跪地膜拜,五體全然投地,喜迎總監大人到來?

  他就是想要她主動發現他的存在,故很固執的悶不吭聲,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他站得腳都酸了,她依然不動如泰山。

  受到冷落的怒火悄然上湧。

  到底是什麼東西讓她看得這麼專注,渾然未覺她面前就站著一名舉世無雙大帥哥?!

  中川知哉偏頭側腰,將墨鏡拉低了些,偷覷她手機上的內容。

  當陰影使得她視線不那麼清晰,練書瑀霍然發現前方有人,抬首,與以可笑的姿態想偷看她手機內容的中川知哉四目相對。

  「總監,您遲到了。」她不慌不忙的關掉手機螢幕,相比之下,迅速站直的中川知哉顯得就有那麼一點狼狽。

  好哇,現在是在指責他嗎?

  有聽說秘書會指責老板遲到的嗎?

  「我才剛到台灣,很忙的。」他自鼻孔哼了道冷聲。

  「若有任何事務,可交代我幫忙辦理。」

  他睨看那張石像臉,「幫我穿衣服?還是幫我洗操?」

  「我可以幫您向公司申請預算,雇請一名看護。」她不慌不忙地輕輕反撃回去。

  馬鹿野郎!他真想一拳轟碎她!

  俊顏氣得扭曲,就算戴著墨鏡還是無法遮掩他一臉的怒火。

  還是一樣動不動就生氣啊。

  見到他本人,練書瑀有種見到老朋友的感動,雖然這個老朋友橫看豎看都不想與她再次相逢,畢竟她也是見證他黑歷史的人物之一。

  整間公司就她清楚明白他的底細,說不定他此時最想做的事是將她殺了滅口呢。

  「走了。」中川知哉沒好氣的走向大門,心口攢著憤恨不平。

  「總監,車子停在後面停車場,請往這走。」

  「你不會開來前面等我?」還要他跟她一起走到七月的陽光底下,曬傷他無瑕的肌膚?

  「好的,總監。」

  練書瑀不啰唆的答應,轉身往後方出口走,將他一個人獨留在大廳內。

  中川知哉薄唇抿得死緊,惱怒的戴上墨鏡,遮掩滿目的怨。

  一模一樣!

  她總是將他扔著,管自己的事做去,全然不顧他的感受。

  好歹陪他走到大門口,再去開車啊!

  馬鹿野郎!

  隔日,中川知哉穿著購自百貨公司的衣裝,從頭到腳看不到半絲草綠色,自信高傲地出現在公司。

  台灣子公司總裁徐智詠前一個禮拜就發了公告,故他一踏入公司大門,就見公司所有職員均已整齊列隊,熱烈鼓掌歡迎他。

  中川知哉是唱片公司的大神更是偶像,少有人如此內外兼具,根本是生來讓人羨慕嫉妒恨的。

  「這位是誰,我想我不用特別介紹了,在音樂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台灣子公司有幸能有音樂總監坐鎮,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總裁徐智詠熱切敘述中川知哉的豐功偉業,當事人卻是一個字都懶得聽進去。

  墨鏡後的瞳眸掃過眾員工,最後定格在兩手交叉互握在身前,人站得直挺,似乎挺專心聆聽總裁天花亂墜的練書瑀。

  「放他們去忙吧。」在徐智詠諂媚到一個段落時,不想一大清早就罰站的中川知哉出聲,「我的辦公室在哪?」

  「大家解散。」徐智詠拍了下掌,再對中川知哉道:「請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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