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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小嵐 -【南十字星之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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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 00:28:5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葉小嵐-南十字星之戀

高四女英雄恩雅小姐,叛逆刁鑽無比,
除了自我研發了口頭禪「你那個A、B、C」
「我這個Do、Re、Mi」之類的話之外, 她有著強烈的戀父情結,
孰料她這酷爸在直銷業是萬人迷,
但在老婆大人面前,卻成了小小小毛蟲了,
於是夫妻倆就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的各自尋歡去了。

她實在是不願成為一個破碎家庭的小孩,
於是她梳妝打扮去勾引老媽的男朋友,
而另派一位只付得起一杯泡沫紅茶的小男生去追老爸的女朋友,
如此雙管齊下,卻落得最被耍的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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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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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 00:29:10 |只看該作者
葉小嵐現象(出版緣起)--:

  記得有一年,諾貝爾獎傳言有人推薦沈從文為文學獎提名人;但沒多久,沈從文就死了。

  晚年,他不再寫作,而專心研究中國服飾文史的考據。文化大革命時,文學曾讓他受了很多苦,他甚至乾脆關起門來自殺算了;平反之後,再問起文學之事,他也只是莞爾的笑笑,不說一言。

  他那莞爾的一笑,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他也曾經有熱血青年的時候,當年他在一家印刷廠工作過,就那時候,他立志要成為一個寫作家,帶著微薄的金錢,來到北京,租了一個小房子埋頭苦寫,他投了很多的稿子給報社,但大多數都被退稿,後來他寫信給胡適先生,才獲得拔擢。

  他說過一句話:我的文章中沒有艱澀的文字,因為我是寫給全中國人看的,無論你是七歲稚兒,抑或是七十歲的老者。

  我想這也就是我十歲時看他的「翠翠」,三十歲再看他的「翠翠」仍為之動容的原因吧!

  我不知道文學是不是已經死了,我只知道我還是仍在傳媒上看到一些令人感動的東西;我的心是自由平等的,我贊成解放黑奴,我贊成文學應是平易近人的,而且不屬於某些人的。

  葉小嵐,一個堅持很久的名字,她一直以她的名字來表現她走過的時代;有一種陪伴的慰藉,有一種「懂你」的「告訴」。

  我們稱它為「葉小嵐的現象」。

  現象的原型:是你在「觀」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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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 00:29: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這是恩雅最不爽的時刻。

  地理老師正在發第一次複習考的成績單。

  發一個,念一個。「不及格!不及格!不及格……」

  什麼跟什麼嘛!

  堂堂高四生,還得在眾目睽睽之下出醜,簡直丟臉到家,糗掛了!

  雖然她是例外,老師絕對不會給她記點。

  並不是因為她考得好(這是永遠不可能發生的代志!),而是因為老師早就把她放棄了!

  只要她不吵到別人,她甚至有公然趴在桌上睡覺的特權!

  恩雅是個天才,讓老師都受不了的天才。

  她每天不是趴著睡覺,就是瞪著眼睛神遊,但是成績卻不是最爛的一個。班上四十個重考生,通常有二十個考試總是不及格,而她只不過是二十個其中的一個,而其他人是在痛苦掙扎下才考個五、六十分的,恩雅打瞌睡、神遊天外也可以考三、四十分,所以說她是天才!至於她為什麼可以不被記點,因為她也是一個談判高手。

  她跟每一個老師說:「我不能被記點。我已經換了七家補習班了,你如果又讓我畢業一次,我就跳樓,鬧出人命的你賭得起嗎?」

  她一雙桀驁不馴的眼睛往上翻,盯著老師眨也不眨。

  鐘點費接近天文數字的年輕老師們嚇傻了眼,還不知該怎樣反應,恩雅又出第二招。

  「反正我不遲到早退、不缺課、缺考,考不上大學是我的事,對不對?大家相安無事嘛,何必鬧得我一家人都自殺?」

  老師還是瞠目結舌的說不出來,這時候她才肯收招道。

  「總而言之,不能給我記點哦!」

  然後,果真她沒因被記點而繼續留在這家補習班裡!

  整個補習班的人,都知道長手長腳高?個子,有著一對古靈精怪大眼睛,飛揚叛逆長劍眉的恩雅有多嗆又有多辣,沒人奈何得了她!

  地理試卷發下來,三十九分。

  嗯,她對這個數字還算滿意的。

  下了課,主流、非主流各自蝟集。

  主流派有的對著試卷咬牙切齒,誓言下次痛雪前恥。

  非主流派者,三三兩兩找到陽台或屋頂一角,吸菸的吸菸、打屁的打屁,什麼都可以哈拉,除了和考試有關的事。

  恩雅自然是非主流派的一員。

  「哇靠,你這雙鞋子是什麼牌子的?簡百是嗆斃了!亞瑟士還是NIKE?是不是新上市的,我怎麼從來沒看過?」

  那個叫做溫拿的男生老練地吸著菸,瞅著另一個男生腳上一雙五花大綁、像張大花臉的黑白色塊相間的厚底運動鞋問道。那雙鞋子簡直就像一對潛水艇,誇張得讓人眼花撩亂。

  「很抱歉,這是我表姊從香港帶回來給我的,在台灣根本找不到!亞瑟土、NIKE?那是國中生的玩意兒,誰穿那個?」男生神氣地回答,然後對著天空練習吐煙圈。

  「Shit!臭屁嘛!你說你那是名牌是不是?我告訴你,在台灣找不到的東西,就不是名牌!名牌沒有一樣能逃得過我的眼睛!」

  溫拿很不服氣地說了一串,把眼珠子轉到恩雅的腳上,又說:「哪!恩雅這鞋子才真叫做名牌!你知道這是什麼牌子?」

  「這個嘛……」那個男孩俯下身去瞧了瞧,露出一臉輕鬆笑容。「這太簡單了,不是POLO,就是鴨子!」一副志得意滿的表情。

  溫拿嗤之以鼻道:「POLO?哪個POLO?美國有POLO,英國也有POLO?」

  「對呀,鴨子也有好幾種,有全鴨的,也有鴨頭的!」

  一旁小晴如入撻伐,她和溫拿、恩雅是三人組的死黨,當然要發揮同仇敵愾的精神說著,還拉拉恩雅的衣角,徵求她的附和及認同。

  「對不對?恩雅。」

  恩雅懶洋洋撇撇嘴,沒有回答。

  被圍攻的男孩答不上來,只有說:「全鴨又是鴨頭?我還北平烤鴨呢!哪個POLO!這當然是美國POLO的馬球鞋嘛!恩雅,你說對不對?」

  「隨便。」恩雅應付式地哼一句。

  「看!憑你們想考我--」

  男孩擺出一副勝利姿態,另外一頭有人在吆喝他,於是他大搖大擺叨著菸湊過去了。

  「喂,恩雅,那小子這麼臭屁,你怎麼不殺殺他的威風,還讓他這麼神氣啊?」溫拿向恩雅抱怨。

  「對呀,臭屁什麼,愛現!你不是看他不順眼嗎?怎麼今天反而不削他了?」

  小晴也說。

  「我啊,今天不想和你們DoReMi!」恩雅把兩手插進牛仔褲裡,又是撇撇嘴角,一副沒勁的樣子。

  「怎麼啦?誰招惹你啦?」小晴問:「是不是你?你把恩雅惹毛了對不對?」

  小晴捶了溫拿一拳。

  「我?我哪有?我哄她都來不及了!」溫拿立即喊冤。整個補習班的人都知道他想追思雅。

  「怎麼沒有?昨天你講了一個很難笑的笑話,又買了兩個很難吃的大蒜麵包,還說沒有?」小晴又踢了一下他的鞋子,責怪道。

  溫拿叫嚷道。「那是恩雅心情不好,連帶胃口也不正常,怎麼能怪我?」

  喊冤完畢,他又轉換了低八度的溫存語氣向恩雅說道:「說真的,恩雅,這兩天你到底在賭爛什麼?告訴我嘛?我這樣強顏歡笑,比你還難過?!有什麼事說出來聽聽嘛!」

  「對呀,恩雅,說出來嘛!」

  小晴加入鼓動,推了恩雅的肩膀一把。

  終於,恩雅在思考了足足三十秒之後,歎了一口大氣。

  「唉,我酷爸,又和我媽吵架了!」

  「噢--」

  溫拿和小晴同時恍然大悟,並做出極為體諒的表情。

  「唉。」恩雅又歎一句。

  「可是,那是他們大人的事啊,他們的問題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嘛!」小晴想了想覺得不對,便提出了看法。

  「說的也是,恩雅,你又不是還沒斷奶!」溫拿脫口而出。

  「你們DoReMi個什麼?本姑娘有戀父情結,懂不懂啊?」恩雅吁出一口

  氣,不勝煩惱。

  「啊?戀父情結?」溫拿叫道。他們在補習班認識不過兩個月。

  「怎樣?不行啊?我酷爸可是全世界最正點的男人!」恩雅把聲調和下巴都抬得高高的。

  「哎唷,唬爛哦!」溫拿一臉嫉妒和不以為然的樣子。

  恩雅用力推他一把,又告訴他:「怎麼,你不服氣?以為他不過是一個又過時又退化的老男人?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他有多辣、多酷、多嗆你知道嗎?我告訴你,如果不是為了他,我才不要在這個鬼地方活受罪!我早就答應讓他把我送到美國去了!」

  小晴接嘴道:「對呀!恩雅,你為什麼不到美國去?為什麼還要在這個拚什麼聯考,我老爸要是有錢,我早走了!」

  「我愛我酷爸!他在哪裡,我就在哪裡!我永遠不會離開他!」

  「那你不結婚?不嫁人?」溫拿冷哼。

  「嫁人又怎樣?我還是最愛我酷爸!我不要看他被女人欺負!」

  「誰欺負你爸了?難道是你媽?」溫拿一臉不以為然。

  「你懂個ABCD!我酷爸太出色了你知不知道?我媽嫉妒他,看不得他高興!」恩雅忿恨難平。

  「喂,小姐,你好像把你媽當情敵?!如果你爸很花,你媽當然要管他啦!」

  小晴提出了她的高見。

  「對呀,大人的事,你根本不需要去攪局!」溫拿說完,看恩雅變了臉,趕緊改口耍轉移話題道:「你們看,那邊屋頂上有一隻貓在叫春?!春天叫貓貓叫春,恩雅,春天來了你不理,多可惜啊!」

  他可自以為這個暗喻是很高明的!

  恩雅不為所動,還是鐵著一張臉不耐煩地罵他。「你懂個ABCD和DoReMi!不懂的事少開口!」

  溫拿不甘願,還想申辯,可惜上課鈐響了。

  他們不得不乖乖回到教室去。還有兩堂課要捱呢!

  想著酷爸,恩雅真是愁苦煩惱得要活不下去了。

  而講台上的老師,反正早已看慣了她那副心神不寧的樣子,任由她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拿著筆在課本上亂畫。

  她畫出一個一個簡單的男人頭和五官,有的給他加上八字鬍,有的給他戴頂帽子,有的給他戴騷包耳夾,然後她像個小白癡一樣對著那些男人頭失笑起來。

  兩堂課怎麼過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想著她的酷爸,並思索著一些做法。

  終於捱完了,這牢獄般漫長的一天!

  她收好書本,同走攏在一起的小晴和溫拿說出她的決定。「想不想去看我酷爸?晚上他們有個慶功宴,好玩哦!」

  「慶功宴?好哇!在哪裡?」小晴知道有吃又有玩,拍手答應。

  「我知道,想show你爸給我們看對不對?」溫拿一語戳破。

  恩雅揚眉道:「是又怎樣!你去是不去?」

  「去去去!當然去!我怎麼敢不去!」溫拿連聲答應,一半是為了伊命難違,一半是為了好奇,他很想知道恩雅所謂的戀父情結是怎麼一回事!

  ※※※

  三人小組來到設在國賓飯店的慶功宴現場,只見會堂正前方佈置了一個堆浦花籃的講台,講台後面牆上拉了一塊「衛思特傳銷北A區頒獎表揚大會」的紅布條,講台上正有位高大英俊中年男士對著麥克風,同全場大約一、兩百名衣履光鮮、精妝盛扮的人士侃侃而談,四處一片鎂光燈閃爍,陣陣掌聲和歡笑聲把氣氛烘托得既溫馨又熱烈。

  恩雅帶著溫拿、小晴,悄悄塞進人堆裡去站走了,靜靜如入傾聽的行列,只聽那位男士說道:「……我們北A區的工作夥伴太值得欽佩了,不但總業績一再突破目標,更有最傑出的英雌豪傑個人達成率高達百分之二百以上,獲得黃金五兩及雙人海外旅遊的年度金彗星大獎!」

  「嘩!」整個會場掀起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

  「現在,讓我們來看看這幾位風雲人物的迷人丰采,並請他們上台來接受所有工作夥伴的喝采和祝褔!」

  主持人接著開始唱名點將,在昂揚的樂聲和熱烈的掌聲、歡呼聲中,一個個英雌豪傑們輪番上台接受頒獎,每個人頸上都被套花環,還抱著一大束捧花,真是風光極了。

  溫拿看得眼花撩亂,不禁問恩雅道:「你爸他們是做什麼直銷啊?怎麼都是漂亮女生?簡直就是選美大會嘛!喂喂,你爸是唐日榮啊?」

  「去你的ABcD!我爸還是媽媽桑哩!」

  恩雅白他一眼,又綻開笑容,再把熱烈的眼神投向台上。

  溫拿不死心,窮追問道:「說呀,他們是幹什麼的嘛!」

  恩雅只好一邊盯著台上、一邊告訴他。「進口化妝品、保養品、健康食品傳銷!這樣夠了沒有?」

  「哦!難怪都是女人!滿坑滴谷的女人!簡直都是活廣告嘛!」溫拿讚歎著,又問:「那你酷爸在哪裡?」

  「在那!那就是我的可愛酷爸!」

  恩雅得意非凡,指指台上,說時遲那時快,正在為獲獎者套花環的梁繼賢冷不防被那個花枝招展的女人摟住,貼臉親了一下。

  「嘩!」全場笑聲和歡聲雷動。

  「哇塞,你爸真是艷褔不淺!」溫拿叫道,同時瞥了恩雅一眼,只見她的燦爛笑容突然消失了,沒好氣地狠罵溫拿說:「怎麼?你羨慕啊?」

  停了一會兒,又咕噥出一個字。「賤!」

  「我又沒怎樣!」溫拿一副怕怕又受冤屈的可憐相,恩雅又低聲罵:「我是說那個女人!大庭廣眾下勾引我酷爸,他媽的ABCD!」

  一旁小晴終於插嘴道:「哇,我不知道你酷爸真的這麼帥?!這些女人都歸他管的?」

  「他們說,這些人叫做「下線」,或者叫做「下手」,我酷爸是他們的主管!」恩雅講到了梁繼賢的豐功偉業,又開心起來。

  「嘩,難怪你媽要和他吵架!他整天泡在眾香國裡,真是不風流也難!」小晴搖頭讚歎。

  恩雅打了她一下道:「不准亂講!我才不許他隨便拈花惹草呢?別的女人想打他的主意,門都沒有!他和我媽好,我可是百般忍耐地適應了十八年!除此之外,任何女人都別想碰他!」

  溫拿做出毛骨悚然的表情,哀號道:「我的媽呀,梁恩雅小姐,你是不是有一點變態?」

  「變態你個ABCDDoReMi!」恩雅出手在溫拿頭上敲了一下,嚇道:「看你還敢不敢追我!你什麼時候有我酷爸百分之一的魅力?還敢說我變態?你才是不自量力!」

  「你這麼看不起我?起碼我年輕多了,也比他強壯!哼!一派THESAIL-ORMAN……」

  溫拿既吃味又不甘示弱,弓起手臂把胸膛撐漲起來以示佳人。

  「唬爛!」恩雅和小晴同時嗤之以鼻,同時,台上的頒獎也告一段落,梁繼賢離開了講台,酒會開始了。他在眾男女,尤其是眾美女的簇擁下向人群中走來。

  「恩雅,你酷爸來了!」小晴扯扯恩雅的衣角提醒,但是恩雅等到梁繼賢走過來,足足等了十分鐘!

  當梁繼賢終於發現女兒那一剎那,那父女幾乎同時開口,做父親的說的是。

  「哎呀,寶貝!你什麼時候來的!」

  女兒卻是嘟著兩片嘴唇,頓腳嬌嗔道:「哼!你只顧別人,哪裡會看到我?」

  繼賢笑容滿面,立即摟住女兒賠不是。「是是是!是酷爸怠慢了我的小寶貝!

  你沒確定你要來嘛,是不是?不是每一次都擺酷爸的烏龍,我沒料到今天晚上你真的會來嘛!」

  「人家想你啊!」恩雅驕傲地撒嬌。現在,她是他懷裡唯一的女主角,所以環伺的美女都因她而敬陪末座、黯然失色!

  「好好!酷爸更想你!來,隨便吃點東西!那裡有你最喜歡的雞蛋布丁和蛋塔!這兩位是……」梁繼賢說著,這才問起一旁的小晴和溫拿。

  「他們是我同學,溫拿和小晴!」

  「伯父你好!」小晴率先稱呼,溫拿也擺出笑臉跟進。

  繼賢笑著說:「歡迎你們來,隨便玩!」

  「謝謝伯父!」眼看一場寒暄已告一段落,卻聽見一嬌細女聲開言道:「經理的千金這麼漂亮啊?我還以為來了一位出名的模特兒呢!」

  恩雅偎在父親懷裡放眼望去,一眼認出她就是在台上親吻父親面頰的女人,不禁負氣睨著她以示不屑。

  繼賢笑道:「很多人說我女兒和日本那個演小魔女的觀月亞里莎長得很像!來來,綠珊,我替你們介紹,這是恩雅,我的小寶貝。恩雅,她是賈綠珊小姐,酷爸身邊最能幹的事業夥伴!你應該看到,剛才她領了大獎!」

  「恩雅?你好!」

  賈綠珊落落大方伸出手,恩雅不好不去握它,但只是矜傲地點點頭而已,一逕繼續賴在繼賢懷裡。

  賈綠珊不以為意,綻出粲笑道:「經理真是好褔氣!這麼年輕就有這麼大、這麼漂亮的女兒!人家說,兒子是媽媽的心頭肉,女兒是爸爸的前世情人,我看真是一點也沒錯!真教人羨慕!」

  這句「女兒是爸爸的前世情人」真是讓恩雅聽得樂透了!這是她有生以來聽過最窩心的話!由於這一句話,她對賈綠珊的嫉妒和敵意暫時歸零!她向她綻出開心和勝利的甜蜜笑容!

  繼賢愉悅答道:「她從小就黏我,把我管得死緊!我的SChedUle她比誰都清楚,只有她可以隨時隨地找到我,你們說可怕不可怕?」

  他環顧眾人,一邊自嘲一邊消遣女兒。眾人附和失笑,恩雅撒嬌道:「酷爸,你說什麼DOReMi嘛?什麼可怕啊?我才不管你呢!」

  「你不管我?可是真的?那我可比獲得總統大赦還榮幸了!」

  「我真的才不管你呢!我要去吃蛋塔了!」恩雅撒嬌終於撒夠了,心滿意足放開了梁繼賢。

  綠珊熱心道:「來,恩雅、溫拿、小晴,我帶你們去找吃的!」她的公關本事顯然是一流的,一下子牢記了三個人的名字。恩雅已不再那麼討厭她,於是跟著她去取餐盤、取食物。在甜點餐邊,綠珊替恩雅夾了布丁和蛋塔,又顯然可見,她真是一個心思細膩、善解人意的有心人。

  「恩雅,我真是羨慕你!」綠珊一邊伺候恩雅,一邊示好道:「我要是有一個像經理這樣的父親,真是全世界最幸褔的人!你知道嗎?經理是我最崇拜的人,他是我的精神標竿、我的偶像哩!」

  「是嗎?你為什麼崇拜他?」恩雅反問,同時專注打量她。

  賈綠珊看來不超過三十歲,身材苗條,很會打扮,一雙眼睛會天雷勾動地火似地放電。

  恩雅暗暗替她打分數。

  雖然她相當美麗而充滿魅力,但是比起媽咪,她還是差一截!

  賈綠珊任由她骨碌著一對眼珠子對自己從頭到腳秤斤論兩,自自然然地又說:「梁經理具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和特質!怎麼說呢?他有親和力、有領導力、穩重、自信。總而言之,魅力四射,我們都很喜歡跟他一起工作!」

  「哦?」恩雅回應一聲,內心的直覺反應可是一種強烈的危機意識!她立誓要把父親看得更緊!

  綠珊卻只是對著恩雅嫣然一笑,然後夾了兩小塊蛋糕在盤子裡,再對恩雅道:「你們慢慢吃,我失陪一下。」她端著盤子,風姿綽約地走了。

  恩雅、小晴和溫拿不約而同盯著她的背影,卻看見她往梁繼賢身邊走去。

  繼賢正被一男四女圍鐃,綠珊才加入不到三分鐘,那一男四女便像被良幣驅逐劣幣一般自動散開。

  現在,梁繼賢身邊只伴著賈綠珊一個人。

  恩雅心不在焉吞著布丁,一對眼晴像監視器般老往繼賢和綠珊那廂瞟去。

  然後,她看見賈綠珊把一小塊蛋糕用銀叉子送到繼賢嘴邊,繼賢沒有猶豫,張口接下。

  恩雅嘴裡的布丁差點沒噴出來!

  溫拿不識相,他也看到了,還撞撞恩雅和小晴,低聲說:「喂,看!你們看!」

  恩雅氣壞了,未料溫拿還繼續說:「梁爸好風流,好有艷褔哦!」

  小晴也不禁搖頭道:「現在我真的、真的、真的知道梁爸和梁媽為什麼會吵架了!也真的、真的、真的瞭解恩雅為什麼要把梁爸管得這麼緊了!我真的、真的親眼看到了!」

  恩雅如同火上澆油一般忍不住把盤子往餐抬上一摔,勃然怒道:「你們別再DoReMi了行不行?唬爛!我的每一顆雞皮疙瘩已鋞結繭變成一顆一顆雷公彈了你們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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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梁繼賢開著車,把小晴和溫拿一個個送了回家。

  現在,車內只剩下父女兩人,照說應是恩雅最開心的時刻,可是她卻氣鼓鼓地繃著一張小臉,一句話也不說。

  繼賢覺察有異,問道:「寶貝,什麼事不高興,一張嘴翹得可以掛上一把雨傘?是不是酷爸沒給夠你面子,有什麼地方不滿意啦?」疼寵女兒的他,開始做出一副反省思過的樣子。

  恩雅又是噘噘嘴,啥也不說。

  「說話呀!酷爸哪裡得罪你啦?」當慈父的又告罪道。

  恩雅終於悠不住,脫口嚷嚷說:「對啦,不爽啦,人家賭爛啦!」

  「咦,女孩子怎麼說這麼難聽的粗話?這樣就一點也不漂亮了!」

  「不漂亮就不漂亮,我本來就是醜小鴨一隻嘛,怎麼跟那些女人比?」

  十八歲的大姑娘兩眼往上翻,兩個腮幫子鼓得像河豚一樣,上頷還浮著半圈茸茸淡淡的小汗毛,教梁繼賢看著覺得可愛極了,不禁愛憐又道:「誰說我寶貝女兒是一隻醜小鴨?我們恩雅可是一隻最漂亮的天鵝!」

  「哼!你少DoReMi了,媽媽才是你心目中的天鵝,想哄我!」恩雅被父親讚美,心裡高興了一點,又開始大發嬌嗔。

  「好了,甭鬧小孩子氣!現在又開心了?」

  「才不呢!酷爸,我問你,今天晚上我如果沒來,你會送誰回去?是不是滿滿一車都是那些女人?」

  「小孩子說什麼傻話!他們很多都是夫妻檔,誰要我送來著?」

  「我不信!那個賈綠珊呢?你會送她對不對?因為她沒有老公!」

  「你又知道人家沒有老公了?真是人小鬼大!」繼賢失笑起來,有趣地看著女兒。

  恩雅理直氣壯道:「她要是有老公,怎麼可以餵你吃蛋糕?」

  「她是沒有老公,但是她有車,不必我去迭啊!」

  「對呀,她不用你送啊!可是你是有老婆的人,你怎麼可以讓她餵你吃蛋糕?」

  「這……」繼賢被女兒的迂迴邏輯論逼得無處可逃,竟然支吾了一下子才又答:「大家像一家人嘛,這又有什麼關係!你不也喂酷爸吃東西?」

  「誰當她是一家人!這個世界上只有三個女人可以餵你吃東西,那就是奶奶、媽媽,還有我!我不許你把別的女人當做自家人!」

  「你比你媽還會管我!給你酷爸一點空間行不行?寶貝?」

  「不行!你太嗆了。酷爸,嗆的意思你知道吧,就是你太前衛、太先進了!早晚會被別的女人騙走!你不要對她們那麼好,尤其是那個賈綠珊!她是不是在追你?你也喜歡她對不對?不然,她不會對你那麼親熱!」恩雅絮絮滔滔,咬緊不放。

  繼賢捺著性子,繼績安撫她。「沒那種事!她只是我的下線,很肯學,表現也很好,一直跟著我在做,就是這樣嘛!小孩子別管那麼多,你只要好好考上大學就是了,其他都不用煩惱!」

  「可以呀,你聽我的,我就聽你的,我們條件交換!」

  「怎麼交換?」

  「不許再理那個什麼ABCD的賈綠珊,不然就拉倒!」

  「好好好!我接受!我接受!」

  繼賢說話的力氣已快用盡,只想盡快擺平女兒,鬆一口氣,忙不迭地答應。

  也好在這一連串的逼供、威嚇之後,他們已經到家了。他把車子駛進兩層透天洋房的地下室,和女兒一同回到客廳。

  雪芙穿著睡袍,正一邊看著電挸,一邊等人。

  看見繼賢和恩雅一起進來,只對著恩雅問:「去哪裡啦?也不說一聲!」表明了她只是在等女兒,而不是為丈夫守門。

  繼賢代替女兒答道:「她去國賓找我。」

  雪芙好像沒聽到,又對恩雅說:「去洗澡,早點睡。」冷淡的語調,倒像是專為說給梁繼賢去聽。

  恩雅撇撇嘴。點點頭,上樓去了。

  見女兒已離開,繼賢開始討好老婆。「累不累?今天還是那麼忙嗎?」他從背後抱住了妻子,她卻輕飄飄閃了開去,反唇相稽道:「我有什麼好問的?倒是你,精神這麼好!要不是恩雅去找你,恐怕還是筋疲力竭才回家!」

  「別再翻舊帳嘛,雪芙,我們吵得還不夠?男人嘛,男人總有男人的生活方式……」

  說著,他畏怯地看看妻子一眼。既便是冷著一張臉,雪芙都還是那麼美麗,一種與素常的溫柔和優雅完全不同的氣質,凜然的美麗迫人。

  雪芙冷笑一聲,轉身上樓。

  躲在二樓欄杆邊偷看著的恩雅,立即躡手躡腳潛回房間裡。

  雪芙進了臥房,梁繼賢也跟了進來。他脫去西裝外套、扯下領帶、鬆開兩顆襯衫鈕扣,又同雪芙靠近。

  「老婆,不要這樣!難道我們真的再不能像以前一樣?以前的好日子真的要讓它一筆勾銷?我們不能老是吵架、永遠無止無盡地冷戰!」他想去抱她,又躊躇著。

  「你的日子很好過,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還在乎家裡的一點芝麻小事?」雪芙又走開一步,她不肯讓他靠近。

  「雪芙,我愛你,你是我老婆啊!就算我做了什麼讓你耿耿於懷的事,也不必把日子弄得這麼難過嘛!」繼賢開始氣急,無奈地表白。

  「耿耿於懷?你認為我小題大作嘍?你和外面的女人廝混,反而要求我麻木不仁,不能過問?」

  「跟你說過多少次,她只是我的工作夥伴,我的下手嘛!你怎麼跟恩雅一模一樣,那麼死心眼?」

  「你說我和恩雅一樣?你說我反應過度、我幼稚、我像一個小孩子?我該永遠像個白癡一樣信任你、放任你?」雪芙氣不過,不但不再避開他,反而向他迎面走去,正視他怒道:「除了賈綠珊,以前你也有過別的女人,你都認為我應該裝聾作啞?因為那是工作!那是工作!所以你需要和許許多多女人周旋、打滾,你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真的敢否認,你只愛江山,不愛美人?」

  「我--那只是逢場作戲!」繼賢抗辯著。「哪個男人不逢場作戲?何況,你一直和我冷戰,我受不了--」

  「是啊,你既愛逢場作戲,又不甘寂寞,身為一個男人,你可以擁有許許多多各式各樣的理由去縱容自己!」

  繼賢深知理虧,他在心裡承認自己的風流,但是他認為還是有足夠的理由要妻子包容他。「可是,我愛你,我的最愛始終是你!無論什麼事都動搖不了我對你的愛!」

  「梁繼賢,你真夠大男人!真夠自私!你認為你只要把我擺在第一位,就可以去玩第二種、第三種、第四種遊戲?你大錯特錯了!」

  「那你要我怎樣?我現在做的有聲有色,你要我淡出這個圈子?」

  「你捨得嗎?捨得讓江山和美人一起失去?」

  「不是!不是!我的老婆!我認為真正的原因是你根本從心裡看不起的我的事業,你壓根兒就看不起直銷!你是產業界扎扎實實的人物,而我卻是一個敗將,你根本不認同我在傳銷事業上東山再起!你不是吃醋,你是瞧不起!」梁繼賢咆哮起來,不再以低姿勢苦苦哀求。

  雪芙沉聲道:「隨你怎麼想!反正我們理念不合。價值觀不同,怎麼辯都沒有用!」

  「你!你不要這麼神氣!更不要擺出一副聖人的嘴臉,你做的好事,我只是不想抖出來!」繼賢的怒火愈來愈熾,嗓門也愈來愈大。

  雪芙不為所動,只淡淡答他。「你想說什麼?馮君望是不是?我知道你神通廣大、眼線很多。怎麼,有人告訴你,我和他走得很近?我們甚至兩情相悅?」

  「你!雪芙!你太可惡了!你竟然敢承認?」他氣得打顫發抖。

  「你可以有知心人,為什麼我不能?而且我告訴你,我不但不是你所謂的逢場做戲,我還是認真的!」

  「雪芙,不要這樣對付我!不要這樣報復我!過去是我錯了!我承認我很風流,我對不起你,但是我不能失去你!你不能有別的男人!」

  「太遲了!梁繼賢,今天我最想做的一件事是,我想告訴自己,這一輩子我想為自己而活,不為名分、不為美德、不為別人貼在我身上的任何標籤,只為自己!

  只為一個真正懂得愛我的人而活!」

  「你,你真的要離開我?」他如同走上窮途末路,噙著淚哀求。在外面意氣風發的一條龍,此刻成了一條蟲。「馮君望哪一點比我強?聽說他還是個教授是吧?

  他只不過用權位欺壓你、迷惑你!總經理有什麼了不起!再過一陣子我也許就是一個董事長!雪芙,別信他那一套,別忘了我們是一、二十年同床共枕的夫妻……」

  「同床共枕的夫妻?」雪芙露出慘淡笑容,望望那張床,喃喃道:「這張床早已不適合你。你需要一張超級大床來容納不同的女人!」

  「不要離開我!雪芙,別和那個姓馮的小子在一起!我求你!」

  「我再說一次,太遲了!是你要去書房睡?還是我出去?」雪芙一副恩斷義絕的模樣。

  繼賢眼看欲振乏力,便有如喪家之犬般走了出去。

  他下到一樓,翻了酒櫃裡的威士忌出來猛灌,然後丟了酒瓶,坐在沙發上掩著臉哭了起來。

  這一幕幕,恩雅從頭到尾貼牆偷聽、尾隨窺看。

  ※※※

  日山公司是國內首屈一指的電梯工程公司,早期曾和日本電梯工程權威三菱電機技術合作,但是在總經理組馮君望親自領軍研發,帶著一群優秀工程師披荊斬棘下,近來已擺脫了對國外技術的高度仰賴,而成為國內除了日本系統之外,市場佔有率最高的電梯工程公司。

  由於台灣土地面積有限,向天空發展是唯一擴展空閒的方式,而電梯業隨著超高樓層建築、智慧型建築的竄起,也擁有一片無限光明的遠景,日出的欣欣向榮自然是不言可喻!

  而羅雪芙貴為日出的總稽核,成為總經理馮君望手下與業務副總、技術副總鼎足而立的角色,更是位高權重、意氣風發!

  而從外表看來,這位彷彿只有三十歲的白領儷人,的確叫外人難以相信她是一個大公司權傾一時、備受榮寵的大人物!因為她看起來太年輕、太美麗,她內斂優雅、斯文從容,完全沒有制式印象中女強人的咄咄逼人和光芒四射。

  毋寧說,她更像馮君望身邊一位聰明伶俐的秘書,然而,她不折不扣,是日山企業呼風喚雨,嬌斥一聲就可以叫冷水凍結成冰的總稽核大人!

  羅雪芙綰著髮髻,身穿雪白長窄裙套裝,搭配簡單大方的珍珠首飾,精緻的瓜子臉、肌膚若雪、雙眸明亮、滑潔無瑕的漂亮額頭上一絲不苟,真是令人目不轉睛、明秀逼人的白領絕色!

  在她寬敞典雅又不失氣派的大辦公室裡,她正向她的秘書交代當月將送交董事會開會研討的總稽核報告資料該如何準備。

  「上個月追的案件要特別在下班以前全部fallow回來,尤其是霞關大樓MAINROPE和GOVERNORROPE強度不足這個CASE,以及TK購物中心整套移動道路的規劃案,一定要叫工程技術部在時限內提出正確方案,本年度對所有業主的巡迴服務也要品保工程處在下班前把SCHEDULE提出來,許多業主反應風音和容量的問題,也請工程技術部長提出對策……」

  雪芙倒背如流一一陳述,秘書忙不迭地尋找電腦檔案並做下紀錄。

  鬆了一口氣,看看腕上的卡地亞珍珠鏈表,已是上午十一點半。

  忙碌的工作可以令人忘記時間、忘記自我、忘記煩惱和憂愁。對生活中充滿各種巨大壓力的現代人來說,這真是唯一可信的至理名言!

  舉目向落地長窗外的水泥叢林望去,擾攘人海中,得有幾人明白她羅雪芙的內心深處?

  她本想歎一口氣,但隨即警示自己而改成了一個侵長的深呼吸。

  「歎息有傷元氣,當你想一吐心中鬱悶之感,不妨改成一個深呼吸!」她清清楚楚記得這樣一句關愛的言語,和同樣的關愛眼神出自何處!

  深呼吸之後,她舒暢地綻出了微笑。

  是的,只有想起他,能令她紓解愁眉、開懷迎戰生活。

  當然,他絕不會是梁繼賢,那個以風流自許而又劣性難改的丈夫!

  為什麼又要想起他呢!她忍不住皺眉,下意識又想歎一口氣--好在,電話鈴響了起來,她來不及歎氣就去接聽。

  「喂,羅雪芙。」她一律先報上自己的名字,不卑不亢。

  「雪芙,還在忙啊?」對方的男中音,才真是毫無架勢而充滿了柔情!

  聽到這個聲音,她釋懷她笑了,笑得就像一朵玫瑰迎風舒展花瓣的那樣率真、那樣自然。「還好啊,你呢?這麼早就開完會了?」

  她指的是馮君望一早就趕到國際會議廳,參加的歐洲考察團行前會議。

  「當然啦。為了和你吃餞別飯,不趕快把它結束掉怎麼行!」

  馮君望是她的頂頭上司,但他的語氣聽起來就像一個情意綿綿的男朋友,在向愛人噓寒問暖。

  雪芙笑道:「吃餞別飯?是我為你餞別?還是你為我餞別?」

  「都算是吧!我在凱悅二樓的寶艾等你,現在就過去嘍!」

  君望是一副自信滿滿,明知她不會有任何異議的口氣。

  「是!總經理大人,我會乖乖過去的!」反正四下無人,雪芙也隨性地向他撤嬌。

  她立即到辦公室內的私人專用洗手間快速補了補妝,拿了手袋便下樓叫車直奔凱悅。

  走進了寶艾,熟識的WAITER便把她領向慣常的最好座位,而馮君望已經好整以暇坐在那裡,面露笑容地等著她。

  他的一對眼睛直直盯著她瞧,直看到她坐下來,對他做出一副「這樣看我做什麼?」的納悶表情,他才感歎地說:「到處都有人在說資訊爆炸,但是,人類的語言和行為顯然並沒有開發到極限!」

  「怎麼說?又有什麼事引起你多愁善感了?」她感到有趣地問他。

  「比如說讚歎的方式吧!當人類想讚美一件事,他只可以喝采、鼓掌、吹口

  哨,但這些現有的模式顯然不敷應用!」

  「表達對於你,會是這麼困難的一件事嗎?」

  「當然!比如現在,你認為我可以喝采、鼓掌拍手或者吹口哨嗎?」

  他故意環顧四週一圈,頑皮地說著。

  「有什麼事這麼迫切地吸引你,讓你欲罷不能、不吐不快呢?」

  「沒有嗎?我突然強烈地感覺,美貌可以殺人於無形!我既不能吹口哨,也不能嗥叫,那不是很痛苦嗎?」他露出一口白牙,俊期的笑容和陽光一樣燦爛動人。

  「好了,半天不見,就盤算著消遣我!」她有些羞赧地看著他,轉換話題道:「會開得怎麼樣?什麼時候出去?」

  「一切由公會主導,今天出席這個會,只是例行表示捧場而已。」君望答著,又攤開手笑道:「別這麼敬業行不行!雪芙,我只是約你出來吃飯,不是做什麼午餈會報,你可不可以不談公事?」

  「你不喜歡我敬業?」她啜著餐前酒,透過晶瑩的酒杯凝睇他。

  四十出頭的馮君望,渾身充滿了貴族氣息和書卷氣,穩重成熟、自信親切,正是一個男人最迷人可愛的年紀、內涵和外表鄱在頂點的黃金顛峰!

  「沒有一個真正聰明的老闆,會要求他的部屬連吃飯時都需要開口不離工作!

  因為這種做法只會把一支好蠟燭提早燒完!」

  「原來你把我們當蠟燭!太狠毒了吧!」雪芙抗議。

  君望立即解釋道:「你知道我從來沒有把員工當做工具,何況是你!我的意思是,員工是我的光和能量,我不能不愛惜,尤其是你。」他奔放地示愛,反而引得她只是沉默下來,不再開口。

  他細細打量著她靜靜將菜送入口中的斯文姿勢,還有眉目間輕攏的一股淡淡愁緒,不禁深深為之心馳神往。

  「雪芙,你又沒睡好?」忍不住,他又切切地探問。

  「怎麼?你看到我的黑眼圈?」她有些失措,有些無奈。

  「你的眼睛裹有血絲。」聽他這樣說,她又想歎氣。

  彷彿世界上,只剩下這麼一個人會對自己觀察入微、體貼入微。

  她和繼賢的事,他早就知道的。所以,他才奔放地以一個單身漢的身份向她示愛及追求。

  雪芙低頭不語,凝神支頤的神態叫他看了更加愛憐。

  「雪芙,我多麼想能早一天全心全意照顧你,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愛莫能助!」

  他無奈地告訴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任他握著,臉上籠罩著愁怨和慘淡,久久才吐出一句:「我徹徹底底地失敗了。一個婚姻失敗的女人,其他方面的成功都只是泡沫幻影。」

  「不,我會讓你知道,你只是遇到挫折,而永遠不會和所謂的失敗沾上邊!信任我,雪芙!」他把她的纖纖玉指捏得更緊。

  「你是說你會拯救我,像拯救那些迷途的小羔羊一樣?」她用充滿期待和希望的眼神望著他。

  他的身份除了是一個大企業的總經理,還是知名大學的社會學系客座教授,許多年輕學子的崇拜者。

  「我們互相扶持,讓寂寞的人生路不要那麼孤獨無助。難道你不這樣認為?」

  他的暗示夠明顯了,她已完完全全明白,不用再多付諸言語或表白。也不必再有多餘的協議和承諾,她早已完全瞭解。

  「這次去墾丁上些什麼課?要去多少天?」她換上一臉溫熙的笑容問他。

  「團體溝通和演說技巧。怎麼,你要來捧場?」

  他告訴她。每年,他總接受邀請,擔任各種社團活動的講師,不斷地在校外春風化雨。

  「你知道我明天早上飛香港,和江副總去瞭解大陸市場的cAsE,順便去深圳看看工地。」她失笑地告訴他。

  所以這是一場互相的餞行飯。

  他老早計畫好了地說:「從香港回來,你直飛高雄。你不是預定星期一回來嗎?我的課到星期天下午。我們可以有一個高爾夫假期,我在墾丁等你!」他用力捏捏她的手,求她不要拒絕。

  她點點頭,回以溫柔的深情微笑。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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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 00:30: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恩雅坐在補習班教室裡。雖然冷氣呼呼地吹,她心還是如同一匹狂奔的烈馬那樣焦躁!她不再只是托著下巴神遊而已,她根本是坐也坐不住,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像裝上了彈簧,直想跳起來!

  好不容易捱過了下午第一堂,恩雅再也受不了了,她告訴小晴和溫拿,她要翹課了。

  「怎麼啦?我看你今天像是惡鬼附身似的,渾身不對勁!翹課做什麼?不怕老K給你記點?」

  溫拿觀察了一個早上,大氣也不敢哼一聲,現在才逮到機會一探究竟。

  小晴睇著恩雅的臉,也大惑不解地問:「是啊,恩雅,你昨晚是不是失眠啦?

  你看,你的下巴長出一顆天王星了?,眼圈也黑黑的,是不是你爸和你媽昨天晚上又吵架了?」

  恩雅不耐煩,右手一揮說:「他媽的ABCD!誰敢招惹我,我就給他好看!」

  溫拿和小晴搞不懂她這句話是在罵誰,只好認為是一種對補習班老師的警告,提醒他們別給她記點吧?

  「那你要去哪裡嘛?總得告訴我們一聲?」

  溫拿眼見恩雅要脫隊,十分依依不捨。

  「是啊,恩雅,看你吃了炸藥似的,該不會是要去殺人吧?」

  恩雅一聽,再也忍不住怒吼出聲。

  「對!我就是想去殺人!該死的賈綠珊和馮君望!我頁想去殺人!」

  溫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噢!我就知道嘛!你在吃醋、抓狂,對不對?

  昨天晚上我就看得出來,你爸和賈綠珊那個樣子,包準叫你打翻醋缸!那麼,馮君望又是誰?是你爸爸的另一個女人嗎?」

  小晴用力拍打溫拿道:「別再亂七八糟地DOREMI,火上澆油,行不行?」

  她又轉向恩雅道:「恩雅,你總該讓我們知道你要去哪裡吧?」

  恩雅沒心思多做解釋,把書包往背後一掛。

  「去找我媽談判!這下你們放心了吧!」

  不管兩人的反應如何,她一陣風般衝下樓,攔了計程車直奔日山公司營業大樓。

  雪芙才和馮君望吃過飯,一個直接去了松山機場到高雄,一個回辦公室埋頭苦幹了一個段落,兩點四十分的休息音樂播送了出來,恩雅恰好在此時到達。

  「總稽核,恩雅來找你。」

  熟識恩雅的秘書在外面用內線通報,雪芙感到很意外,當然立即答應讓恩雅進來。

  「媽咪。」

  恩雅見了雪芙,拘謹地稱呼一聲,聲音裡面沒有多少親密和感情,倒是有很多很多抗拒、叛逆、排斥和強烈的嫉妒!

  這麼氣派的大辦公室,這麼高的職位,這麼優雅高貴的儀表!

  她只覺得雪芙太神氣、太美麗又太優越,做她的女兒太沉重!

  雪芙哪裡知道她想得這麼多,心思這麼複雜,只以母親的直覺問她。

  「怎麼沒上課,跑來這裡做什麼?」

  恩雅不禁有些畏縮,想起了父親,卻又勇氣陡生,昂然回答著。

  「我有事和媽咪談!」

  「恩雅,媽咪在上班啊!」雪芙低呼。

  「可是,現在不是TeaTIme嗎?你只要給我十分鐘!」恩雅極為堅持。

  雪芙只有妥協笑說:「好吧,我從來沒看過你這麼煞有介事,這麼執著!」

  她摟著女兒的肩膀,在待客的大沙發上坐下來。

  「如果你不這麼急,媽咪下班倒是可以帶你去吃吃飯!明天媽咪去香港了,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吃飯。」

  恩雅不領情,反而責怪道:「我不在乎,但是請你不要冷落爸爸!你和他在一起只知道吵架!」

  雪芙一聽變了臉,不禁怒從中來沉聲斥道。

  「我不想提他!好吧?來這裡有什麼事,趕快講!」

  「我就是來和你談他的!我就是要談他!」

  恩雅像一隻橫了心的刺蝟一樣,早已準備奮戰至死!

  雪芙看她這麼認真,又軟化下來。她明白恩雅從小極愛戀父親,於是讓步道:「有什麼事讓你放著本份的事不做,正經八百跑來找我談?我倒是想聽聽?」

  她逼視著女兒,覺得母女之間竟然豎立一道厚厚的、又冷又硬的冰牆!

  而恩雅睇著母親,凝視她看似精簡,其實是步步為營、蘊含無限的潛力和氣質,不禁也在心中暗抽冷氣!

  但是,總而言之,已逼上梁山的恩雅是不會就此讓步的,她隨即再度為捍衛父親而開火。

  「難道你跟爸爸之間一點事都沒有?難道你認為讓他那樣痛苦你完全沒有責任?你不能老是拿賈綠珊的事來迫害他!他只是像所有的男人一樣逢場做戲!」

  現在她不再吃醋,反而一心為梁繼賢護短。

  雪芙覺得好笑極了,反問女兒一句。

  「逢場做戲?你也懂得什麼叫男人逢場做戲?你竟然也知道賈綠珊?恩雅,你真是人小鬼大!」

  「誰說我人小鬼大?你們什麼事都瞞不過我!我見過賈綠珊,你見過嗎?」

  恩雅一副明白人的神氣反問雪芙。

  雪芙覺得荒謬又有趣、又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

  「對呀,你根本沒見過賈綠珊,怎麼可以一口咬定爸爸和她怎樣?用這個來和爸爸吵翻天?」

  「那你告訴我,你看過她又怎樣?」

  「她……她沒怎樣啊,她只是爸爸的下線,爸爸的下線有好幾十個、好幾百個,你不應該把爸爸看得那麼糟,他不會隨便和那些女人DOREMI的!」

  恩雅滿口瞎謅,看到雪芙眼裡只覺天真萬狀,稚氣可愛卻又可恨可惱!

  「你不懂,你現在不會懂!」

  雪芙不想再聽她亂扯,只想把這場胡鬧結束。

  「回補習班上課去!大人的事,不用你攪和!」

  「不!我偏要管!我受不了爸爸在外面是風風光光的一條龍,回了家在你面前就變成一條蟲!我不要看他一個人坐在客廳裡痛哭流涕!我不要!」

  「他是咎由自取!他快活得很呢!你知道什麼!」

  「每個男人不都是這樣的嗎?哪個男人最好?哪個男人又不風流?哪個男人又是正人君子?爸爸對你那麼好,你還不滿意!」

  「我哪敢不滿意?我根本是處處遷就!難道你認為我得一輩子附庸他?一輩子都不要覺醒?不要有自我?」

  雪芙痛心疾首,沒想到恩雅卻搶先道:「我知道你根本不是什麼覺醒和發現自我!你只是看不起爸爸!你只是因為有了馮君望!」

  雪芙如同當頭棒喝,立即嚴厲制止。

  「恩雅,我不許你亂講!你怎麼會知道馮君望的?是你爸告訴你的?真可惡!

  他竟然把這種事都告訴你!」

  「不是爸爸告訴我!反正,你們瞞不了我!馮君望和賈綠珊,每一個我都知道!我不許他們來破壞你和爸爸的感情!不許他們傷害爸爸,讓爸爸傷心受苦!我要對付他們!」

  恩雅歇斯底里尖叫,好在辦公室隔音絕佳,雪芙倒是不怕他們的談話外洩,只為恩雅的介入拉局感到懊惱氣忿!

  她警告恩雅,一張臉拉得不能再長。「我不許你再胡鬧下去!更不許你去找任何人的麻煩!這些事不是你能處理得了的!你聽進去了沒有?」

  「我知道你護著馮君望,你愛他,不再愛爸爸!別忘了他也是一個男人!他有多好?他從不逢場做戲?他是一個正人君子?你怎麼知道他是一個好男人,而認為爸爸是一個壞男人?」

  「好了,不要再說了!」

  雪芵嚴厲制止她,倏地站了起來。

  「我自己做的事自己負責!好男人、壞男人都是我一個人的事!現在,你馬上給我回補習班去!」

  恩雅眼看不能動搖母親的意志,沮喪與氣忿交加,只能賴坐在沙發上喘息,還沒有打算嗚金收兵的意思。

  雪芙疼惜女兒天真無知,又放下姿勢來安撫著她。

  「起來啦,媽咪送你出去!」

  她拉起女兒,撥撥她額上的頭髮,露出笑容問她。「要媽咪從香港帶什麼東西回來給你?長筒靴還是皮夾克?」

  恩雅僵持了幾秒鐘,才頻頻地搖頭,楚楚可憐又不勝無助地告訴她。

  「我不要,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爸爸!我只要爸爸快樂!」

  雪芙不願多說,只是體諒地點點頭,攬著女兒對她說。

  「我瞭解,我瞭解你愛他。」

  母女一場談判,至此算是無疾而終。

  恩雅無奈,只有和雪芙一起偽裝出笑容走出總稽核辦公室。

  雪芙領著她,一直把她送到電梯門口。

  「哎喲,總稽核,今天是帶女兒上班日啊!」

  熟悉的老同事看見了,便這樣打招呼。歐美的先進企業,已逐漸風行選定一天帶兒女到辦公室見習父母的工作環境。

  「是啊,你不是也帶你的寶貝來見習一下?」

  雪芙回應著同事的寒暄,便把女兒塞進電梯裡去。

  在電梯一路往下沉的當兒,恩雅唯一最強烈的念頭是再衝上樓去找到日山的總經理辦公室,去看一看那個導致她的家庭豬羊變色的馮君望是什麼人物!

  但是她沒有。

  她告訴自己,能成大事的人要有縝密規畫及沉住氣的能力。她可不是一個沒有斤兩的冒失鬼!

  反正,她發了誓要對付他的!馮君望,還有賈綠珊!

  ※※※

  恩雅又回到補習班,神不知鬼不覺又混進教室裡去。

  她可不是乖乖回來上課的!她只是想找溫拿和小晴會合,共商大計!

  「說!溫拿!如果你恨一個人恨得半死,你會怎樣?」她問溫拿。

  「我扁他,狂扁他一頓啊!」溫拿回答。

  她再問小晴。「你呢?小晴,你會怎樣?」

  「我啊?我,不知道?!我沒這麼恨過一個人!」

  「去你的ABCD!」恩雅不屑地罵一句。

  現在她的心情很亢奮,覺得自己是一隻有著尖尾毒液、閃閃發亮的蠍子,全身佈滿了殺手細胞,而且是奇毒無比,絕對會令人不寒而慄!

  「大小姐,你不是找你媽去了嗎?看起來準是談判失敗,而且被削了一頓!沒關係,只要你沒真的去殺人就好了!」

  溫拿不當一回事地講,他始終認為恩雅根本是吃飽撐了、自尋煩惱。

  小晴比較認真,她瞭解那種女性特別敏銳的危機意識,於是很關心地問恩雅。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嘛?你到底恨誰恨半死?該不會是你媽吧?」

  說著走著,已來到一家肯德基炸雞店門口。

  恩雅決斷下令。「去裡面談,我需要和你們從長計議!」

  三個人在恩雅領軍下各帶一杯大可樂,一口氣爬上四樓。

  溫拿邊喘息追抱怨著。「到底從長計議什麼?恩雅,你搞什麼飛機嘛!」

  「你再ABCD地囉蘇個沒完,從現在起我就不理你!」

  恩雅警告一句,喝了兩大口可樂,又接上剛才的話題,滿臉仇恨地說:「真的幫我想想,怎樣去收拾仇人最痛快!你們知道嗎!我酷爸簡直快要像蟑螂一樣被人家在地上踩!」

  「誰敢踩他啊?他那麼吃香的大人物,別人拍他捧他都來不及!」

  這是溫拿對待這個事件一貫的態度和語氣。

  「誰踩他?女人哪,誰踩他!一個是賈綠珊、一個是我媽!」恩雅非常生氣。

  「什麼,你要對付你媽?」

  小晴瞠目咋舌。

  「我當然不會對付我媽!我只是得幫我酷爸保住我媽,不讓她跟別的男人跑了。你們知道,我酷爸要是數了綠帽子他會丟臉死的,我可不希望看到他糗掛了!」

  溫拿聽了恍然大悟吟哦道:「哦!我懂了!是不是你爸和你媽都各自發展,冷落了你,難怪你這麼生氣!你說的那個什麼馮x望、x君望、馮君x的,一定就是你媽的男朋友,對不對?我聰不聰明啊?有沒有猜對?」

  「對!你聰明,你是天妒英才、聰明得不可一世!去你的ABCD!你現在給我說,你既然這麼聰明,我該怎麼對付他?」

  恩雅啐聲緊逼。小晴迷惑說道:「不會吧?你媽氣質那麼好,看起來很有美德的樣子,怎麼會另外再去交男朋友?」

  「對!她很有美德,就是沒有三從四德!」

  恩雅誇張地撇嘴,以示不屑。但小晴還是難以置信。

  「我還是不相信。這也許不是你媽的問題……」

  「你不信?你當然不信,因為你沒有看見過她在我酷爸面前張牙舞爪的樣子,才會把她當一個三從四德的淑女!」

  「你是說你媽很壞?她像一個巫婆一樣壞?你還看過她晚上騎著掃把在天上飛?」溫拿反問道。

  「差不多!她騎在我爸頭上飛!」

  恩雅叫嚷一聲,然後音調又急降八度,哀歎道:「我酷爸好可憐……」

  「我看可不哦,他和賈綠珊那麼親熱,身邊女人又一大堆,他不會像你說得那麼可憐兮兮的吧?」

  小晴除了敏銳的女性危機意識,可還有充滿女性直覺的觀察力。

  「你懂個ABcD,盡扯我酷爸後腿?反正,賈綠珊也好、馮君望也罷,我都要把他們收拾掉!尤其是那個馮若望,竟然敢打我酷爸老婆的主意!我非要整他一頓不可!」恩雅聞言立刻變臉。

  小晴不敢再惹惱已快氣瘋的恩雅,於是順她的意提議。

  「那你放話給他,羞辱他一頓好啦!」

  「放話羞辱他?這種濫招數那夠教訓那種市儈的老色龜、老魔頭?」

  「扁他!恩雅,我找幾個同學去狂扁他,讓他當場嗝屁!」

  溫拿還是那一套。

  「沒有用!我媽對他情意綿綿的,近水樓台先得月,人家天天膩在一起,也許掰都掰不開!」

  「他到底是誰啊?」溫拿終於忍不住好奇。

  「他是我媽公司的總經理!她的頂頭上司!」

  「哇,恩雅,你這下完了!人家是總經理?,偏偏你酷爸和你媽已經相處太久,磁場已經失調甚至消失,你要叫你媽重投你酷爸懷抱,沒什麼指望哦!」

  溫拿認為自己的分析很精闢,連小晴和恩雅都不得不點頭同意。

  「是啊,所以找非得想辦法讓他知難而退不可!」說得恩雅咬牙切齒。

  「你好像有什麼靈感了,是不是?」小晴間。

  「嗯,想來想去,最徹底的辦法,就是在我酷爸和賈綠珊之間,我媽和馮君望之間給他們丟一顆原子彈!」

  恩雅神氣非凡,又體驗著一支翹著尾尖的毒蠍子的快感!

  「嘩!梁恩雅你好優哦!你竟然有原子彈!」

  溫拿故意鼓掌叫絕,小晴則迷茫地問道。

  「恩雅你說清楚一點行不行?原子彈是什麼?」

  「原子彈你都不懂?一種毀滅式的武器啊!我要我媽知道,她心目中的正人君子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比我酷爸也好不到哪裡去!」

  「你是說--」

  「我要證明他們一個也不是好東西!馮君望和賈綠珊他們!」

  「你要怎樣證明?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兔女郎,闖到那個馮君望的房間裡去?」

  小晴像看著希區考克的驚悚電影般,張大了嘴和眼睛。

  「可以啊,如果必要的話?我要叫我媽後梅得痛哭流梯!」恩雅抬著下巴,手指在桌面上敲著。

  溫拿立即板臉道:「不行!這個濫點子我徹底反對!恩雅!我絕對不許你在任何男人面前犧牲色相!尤其是那個x君望、馮x望、馮君x的老色龜!我誓死反對!」

  「你憑什麼管我?你自身難保呢!」

  恩雅罵一聲,又把另外一句話只說半句之後,改口又對溫拿道。

  「把你大哥大拿來!」

  溫拿不敢違抗,不情不願行動電話遞給她。

  「你又要做什麼?」

  「找馮君望啊!」

  恩雅洋洋得意說一聲,電話已撥通。

  「喂,我找馮君望總經理。」

  「啊,總經理不在,您是哪位?」回答的是日山的總機小姐。

  「呃,我是他的學生。」

  恩雅記得很清楚,她偷聽到馮君望是一個教授。

  「能不能告訴我,馮老師在哪裡?我有急事找他!」她繼續問,並佯裝出一種很急迫的語氣。

  「嗅,馮總到墾丁去參加一個活動了……」

  總機小姐熱心又老實,把馮君望的去處一五一十告訴了恩雅。

  恩雅掛了電話,用手指打了一個響炮吹呼道:「嘩!碰碰胡!大滿貫!」

  「你又高興什麼啦?」

  溫拿臭著一張臉收回了行動電話,不悅地問。

  「姓馮的到墾丁去了,我媽明天一早就去香港,這是我投原子彈的天賜良機!」

  恩雅亢奮的樣子,就像要到新大陸去探險!

  「你!你真的要扮成兔女郎去誘惑那個老魔頭?」

  溫拿六神無主、七竅生煙!

  「看著辦吧!不過,我不會讓他死得那麼快!有一個青蛙實驗論你聽過吧!你把一隻青蛙丟到熱湯裡去,它會立刻跳出來,但是你把它丟進冷水裡去慢僈加熱,它可要到臨死前一刻才會有所覺悟!我就是要那隻老色龜這樣,哀號著慢慢慘死!

  誰叫他破壞我媽和我酷爸的感情?」

  「我不許你去!」溫拿捶桌咆哮。

  「你管我!」恩雅邪惡她笑笑。

  「你陪我去吧!」恩雅轉頭間小晴。

  「我?你真的要翹課啊?」小晴很畏縮地以問代答。

  「明天週末只有半天課,請半天假會死啊?」

  「我陪你去!恩雅!」溫拿至此不得不做出赴湯蹈火,保護佳人的決定。

  恩雅嗤之以鼻道:「誰要你陪?剛才我不是說,你是自身難保?」

  「什麼意思?」

  「你留在這襄,追賈綠珊、泡她!」

  「為什麼?」

  「證明她是一個壞女人哪,那麼我酷爸就不會再理她!」

  「Shit!你竟然叫我玩這個?」溫拿幾乎跳起來。

  「要玩不玩隨你,以後甩不甩你隨我!聽好了,賈綠珊做直銷,你假裝要跟地做,然後勾引她,會不會?」

  「我不幹!他媽的ABCD!」

  「你乖乖去幹,我就做你女朋友!」恩雅丟下一句最後通牒,又轉頭小晴。

  「你咧?你到底陪不陪我?兩天就行!星期天晚上就回來,我買飛機!」

  「這……」

  小晴很為難,她覺得害怕不妥,又覺得有些刺激好玩,最重要的,她對恩雅不放心。

  恩雅推推她,「好啦,從現在開始你還有好幾個鐘頭可以考慮!現在你陪我去書店找找看有沒有什麼「完全誘惑手冊」,我得惡補一下!」說完了,拖了小晴就走。

  「恩雅,你,你可別真的陪那個老色龜上床,我會殺了他的!」溫拿如喪考妣地臨別哀托。

  「你放心,我梁恩雅不會吃虧的!記得把你份內的功課做好,回來向我交差!」

  「釋迦牟尼、耶穌基督、穆罕默德、東海龍王、地藏王菩薩!我的天啊ABCDDOREMI,你這個可恨的梁恩雅!」

  溫拿對著恩雅的背影拚命磨牙叫罵。

  ※※※

  包租的計程車一路疾馳。

  沿著陽光明媚、千頃碧濤的海岸行來,墾丁已經在望。再不到五分鐘,舉辦研習活動的地點青年活動中心就要到達了。

  小晴一顆廿七上八下,忍不住又扯了恩雅的衣袖,小小聲地問。

  「喂,好像快到了?。我好怕哦,你真的要去找那個老色龜啊?你真的不怕被他強暴?」

  恩雅狠踢了她的鞋子一腳,壓著嗓子啐道:「膽小鬼!來者不懼、懼著不來,你要是這麼怕,現在回去還來得及!不過這麼一來,你就看不到我表演清燉水蛙這道好菜了!」

  「你什麼意思啊?」

  「不是說過嗎?我要把他丟到冷水裹慢慢加熱,像一隻死到臨頭才知道大事不妙的大牛蛙!」

  「你……其實我知道,你也很緊張!我才不信你只當來玩一場遊戲!」

  小晴擠擠鼻子抗辯,身子還是不由自己縮在一起。

  「嘿!我怕什麼?愛國者飛彈都嚇不退我!」

  恩雅不可一世地嚷嚷,忽然又叫道:「哎呀,只顧著和你這個膽小鬼DoREMI,青年活動中心快到了!快!我們得趕快想一個假名字!」

  「為什麼要假名字?」

  「笨蛋!難道我能讓他知道我叫梁恩雅?這樣好了,我叫王玲玲,你叫張淑麗,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王玲玲小姐!」

  才會商完成,計程車已經把她們送到了活動中心大門口。

  她們打聽了一下,才找到學員們正在大會堂上課。

  在後門外張望了一下,裡面黑壓壓的大約有一、兩百人正在上課。

  一個活動指導員走過來詢問:「這麼晚才來?報到過了沒有?」

  恩雅立即答道:「呃,我們沒有報名。我們是馮教授的學生,臨時想來聽他的課,只是聽課就好了,可以嗎?」

  指導員看看還有位子,就放她們進去。

  恩雅好高興,第一回合混入敵營宣告成功!

  倆人在最後排的角落坐下來,不約而同把迫切的眼光投到前方講台上去。

  不暗踢踢恩雅,在她耳邊說:「看,上面那個干扁四季豆!」

  可不是!台上一個乾瘦老男人正口若懸河說著什麼衝突處理之類的,還帶著滑稽的肢體語言比手畫腳。

  恩雅做出一個昏倒的表情,對小晴咬耳朵道:「如果就是這個人,我馬上去跳太平洋!」

  講壇下邊豎著一個立地型標示牌,掛著一疊課程海報,可惜被人擋住,恩雅看不到掀開來的那一頁上面寫的是什麼?

  好在這一節課十五分鐘就結束了。

  恩雅和小晴走到前面去看課程表,接下來的是下午最後一堂課:所有講師和學員的交流座談會。

  太好了!恩雅鼓掌叫絕!

  工作人員在講台前擺上一長排座椅,準備就緒之後,講師們一字坐開,和所有的學員面面相對。

  「各位同學大家好!現在,我為大家介紹本次活動所有的講師和大家一起見面,並且進行最直接的溝通和交流!各位同學有任何人際溝通,甚至是任何生活上、感情上、事業上、功課上的問題,都可以就近直接請教我們這幾位專家!首先我為各位介紹,東海大學曾本誠教授……」

  恩雅很緊張,不知為什麼,她壓根兒不希望那個干扁四季豆就是馮君望!可能是她期待一個夠份量、夠體面的對手,來提高遊戲的刺激度吧。

  好在,那個干扁四季互應聲站了起來,他是曾本誠教授。

  「接下來,我為各位介紹,樊丘元先生……」

  一個高胖個子站起來,掀起一片掌聲。

  「女作家鄔曼妮小姐……」

  「輔仁大學馮君望教授--」

  恩雅的心臟扯緊起來,一對眼珠子眨也不眨。

  空前熱烈的掌聲烘托起一位英俊高雅、風度翩翩的中年美男子來,他露出一排迷人的白牙,梳得光滑側分西裝頭、一絲不苟的雪白短袖襯衫和紅藍花領帶,漂亮剛毅的額角、親切的笑容,強磁一樣的男性魅力。

  他就是馮君望?媽媽的新歡?

  難怪媽咪要拋夫棄女!因為,連恩雅都不得不承認,他要此父親要出色三分!

  他有足夠的魅力去扮演一個閃亮的公眾人物!

  恩雅在錯愕和驚訝中發了呆!連小晴都像看見了耶穌基督顯靈的聖光似地,雙手合十低歎道:「哇!他好帥哦!好正點哦!」

  恩雅聽她這麼一個沉吟,方纔如夢初醒撞她一把斥道:「去你的ABCD!老男人一個,正點什麼?」

  不管馮君望長成什麼樣子,他還是一隻等待要讓她清燉的大牛蛙!

  恩雅提醒自己,復仇的火花又在她的眼眸裡耀動起來。

  六個講師一律介紹完畢,暫時一片啞然。學員正待一鼓作氣,提出問題。

  恩雅老早準備好了,要給馮君望一個下馬威。不過,她得先沉著一點,先看看他的底子再說。

  顯然,馮君望人如其名一、很受歡迎、很有人望,很多學員指名請他回答。

  「馮教授,我很羨慕很多人能夠對著大眾侃侃而談,就像您一樣,不、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增進演講的技巧,而讓自、自己不害怕面對眾人開口講話?是不是能夠介紹一些相關的書給我看?」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看起來像是商務公司課長的瘦小男人,有些結巴地發問。

  「你的表達能力是足夠的,可能欠缺的是自信和勇氣。演講的障礙很多時候不是技巧和能力不足,也不是缺乏理論基礎。那些韋伯斯特、皮特、歐可涅爾等人的理論,只適用一般大學新鮮人,對商業界的成年人一點也派不上用場。想要自己不害怕對眾人說話,只要「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一個人希望變得善良,他就能變得善良;希望變得富有,就會變得富有;希望精通某種學問,就能精通某種學問!所以,只要你全心全意想讓自己變得很會說話、不害怕說話,你就會變成那種人,從而產生勇氣和自信!意志力很重要!在明天的課程裡,我會把演講和溝通的藝術很完整地介紹給大家,希望你會有一些心得!」

  馮君望講完,眾人一致熱烈鼓掌,而那個提出問題的人顯然是為聽他的講課而來,所以顯得如此迫不及待!

  接下來,又有幾位學員和講師做出交流,恩雅聽得不耐煩了,搶著舉手發問。

  「那位同學請說。」主持人選上了恩雅。

  「是不是任何問題都可以提出來?」

  「可以,當然可以,我們這裡有六位專家!」主持人自信滿滿地回答。

  「感情問題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們的女作家鄔曼妮小姐是感情問題的專欄作家,一定會提供大家滿意的建議和答案。」

  主持人回答著,顯然恩雅的發言已引起整個會場的注意力,人人拭目以待,好像吃膩了白米飯的胃口,正在期待甜點一樣。

  「謝謝。那麼我想請問馮教授幾個問題。」

  恩雅清清喉嚨,倨傲而挑釁地遙遙盯著馮君望問道。

  「請問,有婦之夫或有夫之婦和別人發生了不倫之戀,他的親人應該怎樣去對待?還有,對於那個不道德的外遇對象,他的親人可以怎樣去懲罰?」

  全場一片嘩然!

  真是一語驚人!小晴不禁狠狠踹了恩雅一腳示警,但是話出如風,來不及收了!

  只見主持人不待馮君望反應,搶先回答道,「這個問題我們請鄔小姐回答!」

  「不!我要馮教授回答!」

  恩雅大聲堅持,還向馮君望及全場觀眾做出挑戰的媚笑。

  一時閒,鄔曼妮、主持人和馮君望同時陷入尷尬,全場又是一片期待好戲的暗嘲湧。

  好不容易主持人急中生智,打圓場答道:「我想我們馮教授仍然不是答覆這個問題的最適當人選,因為他還沒有結婚,所以沒有這類經驗!也許由我來答覆最合適,因為我結婚剛好七年了!」

  全場一片哄堂大笑。

  恩雅不敢窮追濫打怕穿了幫,只好放棄堅持,另外製造出一個難題。

  「那我再請教另外一個問題。我們台灣的公司,對於同事之間的不倫之戀,當老闆的是怎麼樣的看法?有什麼處置的方法?馮教授是大公司的總經理,不會說對這件事也沒有經驗吧?」

  全場又是一片笑聲和好奇,人人不約而同把目光投向馮君望。

  馮君望不得不回答,於是含笑開言道回答。

  「這是人性管理的問題,每個企業有不同的管理方式。主管的處置方式並不是對當事人制裁的唯一方式。如果不影響工作、不影響辦公室的風氣和團體情緒,只要當事人能夠以坦然的平常心和整個團體相處,做主管的應該不必干涉太多。這樣的回答,你滿意嗎?」

  他從容而有趣地看著這個稚氣中帶著魯莽和不馴的高個子小女孩回答著。

  恩雅還沒來得及說話,坐在馮君望旁邊的主持人和女作家鄔曼妮異口同聲說:「這樣我們都到馮教授的公司去上班!」

  「我第一個為求職信!」

  眾學員一陣開懷大笑,反而把對恩雅的側目給淡化了下去。

  按著又有別的學員發問,然後,座談會在鐘聲催促下結束了。

  恩雅真是心有未甘!

  看來她並沒有成功地給馮君望多少難堪,她只是無功而退!

  「沒關係,還有的是機會!」

  她的臉上露出一抹媚眼殺機,這樣告訴自己!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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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 00:30:1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夜間的活動是全體學員和講師開拔到龍磐草原,去看著名的南十字星。

  大家陸陸續續下了車,指導員逐一發給每個人一個迷你手電筒和一份觀星固。

  為了避免手電筒亮光影響瞳孔,燈泡上還罩了一層紅色玻璃紙。

  幾百個人手持發著紅色微光的手電筒在草原上走動,那景致真是既壯觀又羅曼蒂克極了。

  小晴和恩雅走在一起,不禁讚歎道:「啊,真是太浪漫了,我真希望這一刻永遠停留,永遠不要消失!」

  恩雅何嘗不這樣想!但是她逞強回道:「你真濫情?!你忘了我們是來做什麼的了嗎?」

  「我當然記得。問題是今天晚上這麼美好,你難道不能暫時忘記仇恨、只要浪漫?而且,你看那個馮君望簡直是嗆斃了!有些人會讓人一見難忘,他就是!現在我才知道你為什麼會戀父了,原來中年男人可以這麼迷人!這麼可愛!」

  「怎麼?你愛上他了?」恩雅看小晴一副意亂情迷的樣子,故意挖苦。

  「你才愛上他呢!我看你是不想對付他了吧!」小晴反擊。

  「我愛上他?去他的ABCD!這種老奸巨滑的老男人,我非好好教訓他不可!」

  「真會說大話!你要怎樣教訓他?沒被他迷倒我就佩服你了!」

  「我被他迷倒?你簡直是嘔爛!是他被我迷倒還差不多!我要讓我媽咪知道,他也只不過是一個禁不起誘惑的普通貨色而已,根本好不到哪裡去!」

  「你要怎樣誘惑他?像昨天我們在雜誌上看到的那樣,坐在他面前,把雙腿反覆交叉放開,給他性暗示?還是和第六感追緝令的莎朗史東一樣,裡頭不穿內褲?」

  「必要的時候都可以!我也可以和他跳充滿性暗示的熱舞,像是黏巴達之類的!」

  「天哪,恩雅,看你說得像真的一樣!你到底有多少經驗啊!我是說誘惑男人的經驗?」

  「一次也沒有!不過我保證我會做得很像,就像一個老手一樣!」

  「你要在哪裡誘惑他?你要玩真的?天哪,恩雅,難道你現在已經沒有穿內--」

  小晴說到重要關頭,恩雅拍了她一下。

  她們發現馮君望和女作家鄔曼妮並肩走在前面,很親匿地有說有笑。

  恩雅扯扯小晴,大步追趕上去,故意靠近了馮君望身邊,果然,她引起了他的注意,轉過臉來看她,對她笑笑。

  「嗨,馮教授,很抱歉,下午我的問題嚇倒你了!」恩雅故意惡作劇說道。

  馮君望沒來得及開口,鄔曼妮倒是搶著用有趣的口吻說:「有沒有啊?馮教授,你有沒有被嚇倒?她就是下午要你回答不倫之戀問題的女同學!」

  馮君望顯然很會討好人,順著笑說著。「是啊,竟然有人把我當成了不倫之戀的專家,我真的是嚇呆了!還好有你們幫我解圍!」

  他輕鬆愉快地說完,轉臉注視恩雅。

  「這位同學看起來是所有學員裡,最年輕的一個!」

  「同時也是最犀利的一個!初生之犢不畏虎嘛!」

  鄔曼妮好像不會放棄每一個插嘴發表意見的機會,恩雅心中暗覺討厭。

  「你們還在唸書吧?叫什麼名字?」馮君望又問。

  恩雅急答:「我們是文化的,她叫張淑麗,我叫王玲玲。」

  一迸說著,一邊扯扯小晴。小晴不能會意,只朝馮君望假笑、點點頭。

  好在,大家已走上了觀測南十字星的最理想高點,人人仰起了脖子瞭望天際,話題也跟著轉到星座上去。

  一個指導員扯著嗓子,開始向大家解說:「……為什麼只有在墾丁才看得見南十字星?由於地平線的關係,不同緯度地區所能見到的星空區域也不同。南十字星在地球的位置非常偏南,所以只有南半球和北半球少數低緯度地區能看得見……」

  聽到這裡,鄔曼妮又忍不住發表言論,對馮君望和恩雅等說著。

  「南十字星主要由兩顆一等星、兩顆二等星組成,四顆星排成十字架形,連接長軸延長五倍,可以找到南極點的方向,所以南半球都靠南十字星領航。看!它就在那裡!」

  「鄔小姐,聽起來你比行家還清楚!」馮君望誇讚她。

  鄔曼妮得意道地說:「我每年來,識途老馬一隻!」

  這麼一席高論,正好引來身旁一些學員的信賴和好奇,圍住她問東問西,把纏住馮君望的機會讓給了恩雅!

  「馮教授,你看到了沒有?我怎麼看不到?」她故意挨他很近,撒嬌問道。

  馮君望笑笑,含著深意對她說:「你長得出別人都高,應該有不同的視野才對!」

  「你是說,我也很能引起別人的注意?」地做出一副俏皮又叛逆的表情反問他。

  「你的確能!絲毫不用懷疑!」

  他斬釘截鐵告訴她。而這當兒,所有的人紛紛不約而同在草原上坐下來,甚至躺下來盡情地觀星望鬥,盡情享受難得的寧靜和浪漫。

  恩雅情不自禁也隨著馮君望一起坐了下來。

  滿天繁星燦爛,清風徐徐吹拂,蒼茫的四野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有著和平安夜一樣寧謐、和平的氛圍。

  「不管人們心裡有多少紛擾和煩惱,不管世界上哪個角落還有戰爭和許許多多的是非恩怨,天地之間原來還是可以這樣安寧,這樣美麗,這樣祥和,你們說是不是?」馮君望深有所感地對恩雅和小晴道。

  恩雅的思緒反而更混亂了。這樣的氛圍、這樣感性溫柔的話語轉化了她緊繃、僵硬的情緒,但她卻不得不去抗拒這個轉化,她得依自己的仇恨之心保持清醒,不能被馮君望和這個美麗的夜晚迷惑了!

  「這只是一個假象,一個短暫的場景!真實的人生不是這樣!這只是一個偶爾的逃避,有誰可以永遠躲在這裡看星星,不回到現實裡去?」她故作早熟地和他唱反調。

  「難怪你會這麼想,因為你是這麼年輕!這麼小!」馮君望笑笑,眼裡閃漾著感情和憐惜。

  「這是事實,和我的年齡有什麼關係?」恩雅不服抗辯。

  「當然有關係!和宇宙的歷史比起來,你的二十歲、我的四十歲都微不足道得不值一提!想想看,對整個宇宙來講,是這一片寧靜安詳是真相,還是人類的是非紛擾是真相?哪一個是永恆?哪一個是假象?是過往雲煙?還是像泡沫一樣的虛幻和短暫呢?」

  恩雅聽了不由內心一陣悸動!

  她有一個直覺。這第二回合,看來自己又要落敗了!他閱歷豐富、能言善道又那麼老奸巨滑,自己似乎不是他的對手。但是她是不能退縮的!

  「不管你有多麼偉大的宇宙觀,只要是一個人,沒有人躲得了不和是非煩惱打交道!難道你不是?」她不客氣地反擊他。

  馮君望有些訝異,她竟然會這麼頑倔,他對她愈來愈好奇了。

  「你有很多煩惱嗎?」

  「對!但是沒有人願意大大方方給我答案!」恩雅的口氣又變成了稚氣十足。

  馮君望苦笑了一下,轉過身來面對著她,好言解釋道:「你好像在告訴我,有人存心對你見死不救?」

  他深深地凝視她好一會兒,才又像個慈父般地溫柔對她說:「不是我置之不理,而是認為那些不會是屬於你的問題!同事戀情?不倫之戀?你為什麼要問那些?你還這麼年輕,是誰這麼殘酷急著把感情和婚姻的黑暗面和無奈傾倒給你?」

  這一番話,又惹得恩雅再一次悲從中來!她覺得自己真無辜、真可憐!為什麼得承受父母離異的痛苦和陰影?

  「你們啊!是你們啊!是你們害我的!」她一時失控,忘聲撒野怒喊。

  小晴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用力拍了她一下。

  「我們?我們是什麼意思?」馮君望不禁愕然。

  恩雅立刻醒悟過來,降低聲調改口道:「我是說,你們大人啦!你們大人亂七八槽的,小孩就跟著遭殃嘛!」

  「噢--我真的瞭解了,我瞭解你為什麼這麼苦惱,為什麼會提出那些問題。」

  君望徹悟一般看著她,深深地點頭。

  「你的家庭出了狀況,你為你父母之間的關係非常焦慮。你想找到那顆南十字星,為你和你的家人引渡迷航,是不是?」

  恩雅聽著,像是被他催了眠,不由不乖乖點了點頭,臉上的桀驁不馴和叛逆都不見了。他的話深深撼動她的內心,直叫地想哭,想趴在他肩頭上痛哭一場!

  她真的是好迷惑、好茫然、好需要一顆南十字星……緩緩倒向了草地,她望著天空呆了。想著她的酷爸、媽咪,以及空虛的自己……「王玲玲、王玲玲!」馮君望喚著她,她渾然無覺。

  還好有小晴踢她一腳。

  「啊--你在叫我?」

  她驚醒過來,像一隻活跳蝦似的往上彈。

  「你不叫王玲玲,還是我記錯了?」馮君望覺得有點抱歉。

  恩雅急答道:「啊,我是,我是!對不起,我在發呆!我是王玲玲!」

  「你還好吧?我只是想告訴你,很多問題必須當事人自己去處理,第三者插手也許幫不上忙,反而使問題更棘手、更複雜!何況,你這麼年輕,也許還不理解什麼是感情。」

  「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我還以為你可以拯救我呢!」

  她提起勇氣逼視他,卻發現自己心虛又迷亂得一顆心狂顫亂跳!

  「我不足以成為你的南十字星,希望有一天你會在別的地方找到。」

  他多麼謙遜,又多麼溫柔!她看他看得傻了眼。

  難怪媽咪會愛上他!

  他體貼入微、善體人意、親切近人,又是那麼英俊、那麼可靠。

  一個既深刻又有好質感的男人!

  她不敢繼續再看他,但是她整個情緒都改變了!她只想像小晴說的,今夜忘記仇恨,只要浪漫!

  一直到她們離開龍磐草原,她都不再尖牙利嘴和他針鋒相對,嘲諷他,或給他難堪。她只是和他一起看星星,當自己是一隻文靜的小綿羊。

  如果小晴不識相,問她。「梁恩雅,你怎麼不執行你的復仇計畫了呢?」

  她打算這樣告訴小晴。「急什麼?我還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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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 00:30:3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夜半觀星回來,小晴累壞了。第二天一早睜開的眼,她這才想起要問恩雅:「喂,你失敗了?」

  恩雅心虛,假裝不高興地反問:「我怎麼失敗了?去你的ABCD!」

  「那你自己講,昨天晚上你有什麼成果?」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成果?你認為我這麼無能?」恩雅很怕被她看破心事,頑強地爭辯。

  「你沒有施展任何勾引他的行動嘛!難道我睡著以後,你偷偷跑到他的房間去了?」

  「哼!本姑娘還不至於要出此下策!反正他是跑不掉!」

  「算了吧,你鬥不過他的!只會裝酷罷了!」

  「你怎麼知道我鬥不過他?」

  「雜誌上不是說,你不能一直盯著他看,讓他知道你想釣他?你想想昨晚他說的那些話,他是多厲害的一個老男人呀,早就把你看透了!」

  「你DoReMi個什麼?把我看得這麼扁?我只不過先騙蝙他的感情,引起他的注意而已!在我沒有耍夠之前,我是不會隨便下手的!」恩雅的下巴抬的半天高。

  「哼,騙騙他的感情?你的感情別被他騙了就好!」

  「好了,別再ABCD了,上課去!本姑娘自有打算!」恩雅可不認輸。雖然她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自己會怎麼做!

  「你呀,第一個打算就是緊緊記住你叫做王玲玲!」小晴又糗了她一句。

  上午半天,她們上了三堂課:良好的人際關係、衝突處理、有效的表達能力。

  馮君望主講了一堂,恩雅不得不承認,他有第一流的腦袋和口才。

  事實上正式的課程已經在上午結束了。最後一個活動是下午集體搭車遊覽恆春半島,按著便快樂賦歸、分道揚鑣!

  「恩雅,如果你還不下手,就沒有機會了!」看過鵝鑾鼻燈塔後,小晴忍不住提醒恩雅。

  說得也是。可是大白天的,難不成把他推到草叢裡去強暴?

  恩雅訕訕強答,「回台北他還是跑不掉,你緊張什麼?」

  唉,浪漫的星夜總是讓人情不自禁!她確實已經失去了對付他的最好機會!恩雅又是歎息、又是自責。

  但是在遊覽車上,她聽見了鄔曼妮和馮君望這樣的對話。「咦,馮教授,你的行李呢?」女作家問。因為每個人都隨身帶著行李,遊覽車直接將大家送到高雄車站。

  「我還不立即回台北。」馮君望回答。

  「哦?原來還有另外的約會?給自己另外安排了餘興節目?」鄔曼妮有些依依不捨和吃味的樣子。

  君望以笑代答,點點頭。

  這下可好!恩雅心念一轉,告訴小晴,「我要留下來,你呢?」

  「留下來?明天要上課?!我媽知道不把我宰了才怪!」小晴驚怪大叫。

  「那你自己回去。」

  「你要在這裡做什麼?」

  「燉牛蛙湯!可惜你嘗不到這人間美味!」無論怎麼說,恩雅心堅意決。

  小晴根本沒轍,在恩雅半途下車的時候,只能欲哭無淚地叮嚀一句,「你有沒有帶保險套?別太無恥……」

  「去你的ABCD,你回去吧!」恩雅擺脫了小晴,只覺鬆一口氣,現在,她愛大幹一場就可以大幹一場。

  馮君望竟然單獨一個人留在墾丁,這簡直是天意!

  他在她之前下了車,並不知道她也留下來,並且尾隨盯著他。

  夜幕低垂的墾丁街上開始五光十色亮起燈來,熱起來。

  開放露天的OPENBAR、溫馨的小PUB、斑斕鮮艷的T恤街、人頭鑽動的PIZZA店……在涼風、音樂聲和假期的氣氛中,任人無拘無束的放鬆自己。

  恩雅眼看馮君望進了凱撒,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掌握了他的巢穴,就不怕他逃離他的手掌心。

  然後,當他閒閒踱到街上一家OPENBAR坐下來喝啤酒,她解開了襯衫的第二個鈕扣,踩著懶傭傭的步伐,裝出一副風情萬種的俏模樣,朝他走去。

  「嗨,馮教授!」她偏了偏小臉,勾著媚眼叫他。

  「是你!王玲玲,你怎麼還在這裡?」馮君望很意外。

  「你不也還在這裡嗎?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她在他面前繞了半圈,好像模特兒在向攝影機展現身材,按著又說:「你在等人?我可不可以參一腳?」

  「當然可以,要不要喝點什麼?」馮君望只回答了一個問題。

  恩雅大刺刺坐下來,和他面對面,把左腳旦在右腿上。

  「我當然可以也來幾罐啤酒,和你的一樣。你真的不怕我當你的電燈泡?」

  「就是我一個人,電燈泡要照誰?」

  「我才不信!你脫隊留下來,就為了一個人在這裡喝啤酒到天亮?」她壞壞的睨著他,一對眼珠子故意肆無忌憚地把他從頭看到腳。

  馮君望覺得可笑,換了一個坐姿再問她,「不然你認為我留下來做什麼?走私海洛英的漁船?還是秘密會見偷渡過來的香港黑社會老大?」

  「你至少說對了兩個字!」

  「兩個字?」

  「對呀,走私這兩個字!」恩雅洋洋得意,認為自己很高招,一步步照著計畫削他。

  「走私?王玲玲,你的小腦袋總是裝著這些古怪詭異的東西是不是?你認為我走私什麼?」

  「走私你真的不懂,就是偷情嘛!你一定在等女朋友,我敢打賭!」

  「偷情?我又沒有老婆,怎麼能算偷情?」馮君望失笑起來。

  「沒有老婆就不會偷情?你有兩個以上的女朋友的話,就等於在偷情,在走私,難道不是?」

  「嗯……這也對!你的想法獨到,其實非常正確!」馮君望大笑起來。

  服務生送來啤酒,恩雅開始故作老練地喝將起來。

  「我沒猜錯對不對?你是來走私的!」她用手背抹抹嘴唇,相信自己這樣看來又狂野又性感。

  「我在等著和我女朋友見面,我不需要走私!再說,你像海防緝私隊的偵探似的盯著我,我想走私也不能得逞!」

  「騙人!沒有男人不走私的!你的女朋友在台北,你在這裡等誰?」恩雅說溜了嘴。

  「你怎麼知道我的女朋友在台北?」馮君望愕然。

  恩雅硬拗,「因為你住台北啊!你不是在輔仁教書?還在這裡約會,不是走私才怪!」

  她天真的想法是雪芙已去了香港,如果馮若望流連在南台活是為了等候別的女人,這可也是證明他是一個壞男人的好機會,那她不必自己費力就可以宣判他的死刑!

  「王玲玲,你簡直人小鬼大!你應該回家去,你的家人會擔心的!」馮君望不禁感歎搖頭,這個女孩子的問題大了!顯然她是一個問題家庭的受害者,一隻迷途的小羔羊!

  「你叫我回家去?我還沒有找到我的南十字星呢!我回哪裡去啊!」

  她撒嬌道,遵照雜誌所寫的做法,不斷把兩隻交疊著的腿左上右下、左下右上的換來換去。

  君望正想再勸幾句,恩雅先聲奪人又問道:「喂,你女朋友長什麼樣子?你喜歡哪一型的女人?是不是年紀比較大看起來很優雅的那種?」

  「她很難形容。」他簡單回她一句,然後站起來,憂煩地告訴她:「你該回家去了,不要一個人在外面閒蕩!你在這裡訂了房間了嗎?我送你回去。」

  她又灌下第三瓶啤酒,腦袋開始暈起來。

  「我還沒玩夠呢!還說你不是來走私的!你怕我看見,想攆我走!」她賴在椅子上不肯起來。

  「我不怕你看見什麼,好吧?我在凱撒幫你找一個房間,明天一早就回台北去,OK?」

  「好啊!不過你先陪我去DISCO!」她半醒半醉的腦袋想的是和他跳上一場充滿性暗示的熱舞。

  君望苦笑答說:「那怎麼行?DISCO不會讓我這種老人家進去的!回旅館去吧!」他不再任她裝瘋賣傻,強押著她回了凱撒。

  「小姐,請你再給我一間單人房。」他向訂房的櫃說。

  「抱歉,我們的客房已經客滿了。」櫃秮人員告訴她。

  說得也是,他的房間可是三天前就預訂的。

  「好哇,我和你住在一起,看你怎麼走私!」恩雅拍手大笑。

  君望無奈,只得帶著她回房間,她的身子掛在他身上,幾乎讓他拖著走。

  進得房來,一間豪華寬敞大臥室,滿鋪散著香氣的長毛地毯。

  三罐啤酒把甚少喝酒的恩雅灌得大醉。但她不忘身負重大任務,準備開始行動。

  「王玲玲,要換衣服到浴室裡去!」君望制止她,但是她的半個雪白豐圓的小胸脯已經見了光了。

  「你在DoReMi個什麼呀……馮教授,反正你的女朋友又……又不在這裡,除了我,沒有人知道你是一……一個壞男人……」

  一句話千辛萬苦、結結巴巴說完,她立即倒在地毯上睡著了。

  ※※※

  一覺醒來,恩雅忘記了自己。

  她覺得動彈不得,腦袋裡是一團漿糊。她想不起來自己是誰,在什麼地方,在做什麼!

  「哦……我的頭好痛哦!」她呻吟著,張開眼皮擠出眼珠子重新認識這個世界,她看見身邊一個男人。

  「你,你是誰啊?」她含含糊糊地問。

  「我是馮教授,馮君望啊。」

  她又哼哼地問:「我,那我是誰啊?」

  「你?你是王玲玲啊,你忘了自己的名字啦?小傻瓜?」馮君望揉揉她頭頂的短髮,愛憐地告訴她。

  「我是王玲玲?王玲玲是誰啊?」恩雅想了好久,才重新認清了這個世界,她撐著身子坐直起來。

  她發現自己睡在大床上,低頭看看胸脯,襯衫鈕扣除了最上面那一顆,已全部扣上。

  她臉紅了起來,渾身爬上一股又奇異又神秘又美妙的感覺。

  「睡得還好吧?你昨天晚上喝醉了。」看望在床邊坐下,笑笑地凝望著她。

  「你?我?你睡哪裡啊?」她竟然失措起來,不知道自己曾經做了些什麼。

  他知道她的想法,立即告訴她:「我在LOBBY坐了一夜。」

  「什麼,你在LOBBY坐了一夜?」

  「怎麼,你還是認為我一整夜出去走私、做壞事了?」他露出白牙,開朗地逗著她。

  她回復了桀驁不馴和叛逆,嗤哼一句:「哼!本來就是!你很會把握機會!」

  她跳下床來,四處東張西望:「你女朋友呢?你不是在等她嗎?她在哪裡?」

  「就快到了。我等你醒來,正準備離開。」

  「你騙人!根本就沒有這回事!她從外太空來,要你等到現在?你在搞什麼把戲,騙我?還裝正人君子!」

  「我騙不騙你都不重要!現在你醒了,我得去辦我的事,你趕快回家吧?」

  「不要!我不要回家!我偏要留在這裡!」她頓足耍賴,只想為難他,測試她在他心中的份量。

  「好,你留在這裡!我走了!」他作勢就要離開。

  「我不許你走!我要你陪我!」她跑到他面前,伸長雙臂攔著。

  「王玲玲,我等這個約會已經等了很久,我也為你耗掉一整個晚上,你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君望按捺住性子,看了看腕表。已經接近九點,雪芙就快到了。

  他租了車準備到小港機場接她。

  「我不管!誰知道你昨天晚上對我怎麼樣了?」她拉拉胸口的襯衫,嘟著嘴嚷嚷。

  君望失笑起來,有趣地道:「昨天晚上我對你怎麼樣了?你說呢?王玲玲小姐?」

  「我--不管怎樣,我不准你丟了我就走!」

  「好,那我接了人,再回來看你!但是,我的條件是要你趕快回家去,不要再遊蕩了!」他苦口婆心勸她。

  「你沒有騙我?見了你的女朋友,還會回來看我?你真的這麼關心我?」

  「當然真的,你算是我的學生,昨天才上過課,不是嗎?」

  「只是學生而已?」她只想纏住他,讓他的女朋友氣得跳腳!

  「王玲玲,我得走了!」君望已經往外走。

  「馮君望!」她竟然直呼他的名字,硬是把他叫住。「你,可不可以抱抱我?」最後的手段是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無家可歸似的模樣。

  君望無奈,只有折回來,摟了摟她,就急急走了!

  恩雅開上門,勝利地彈跳起來。

  她贏了!

  第一、她證實了自己的魅力,逼他就範抱了她。

  第二、他就要帶一個女人出現在她面前,讓她證實他也不過是一個喜歡捻花惹草的壞男人!

  至於第三個原因是連她自己也很難詮釋的,那就是和馮君望在一起的那種神秘又難以形容的甜蜜和快樂,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

  總而言之,這個遊戲愈來愈刺激了!她滿心盼望著他再回來,見到他,同他撒野、撒嬌!

  而君望上了車只顧往高雄方向奔馳,心裡只有一個羅雪芙,根本忘了別的!包括等在他房間內的那個魔鬼小羔羊!

  一路風馳電掣,到了機場只見雪芙已通了關出來,站在大門外等他。

  他打開車門迎上去,一手接近她的小包行李和公事皮包,一手攬住她。

  「抱歉,我遲到了,雪芙,我甚至沒時間去買一束花來給你!」

  「是睡過頭了?昨天晚上和那些學生通宵狂歡?」她笑盈盈問他。

  「沒有。學員昨天傍晚就全散了。說來話長,等下在車上慢慢告訴你。」他替她打開車門讓她入座,然後回到駕駛座,沿著來時的路往恆春的方向開。

  「累嗎?工地看得怎麼樣?」他關心地間。

  「很可怕,都是日本人的市場!大陸本身的公營單位也搶得很凶!不過,我們還是有很大的潛力,只看我們怎麼去和人家競爭!回去找會整理一份完整的報告出來。」

  「你辛苦了,下午到大統立好好揮幾桿,放鬆一下,晚上在凱撒過一夜,希望能讓你忘掉所有的旅途勞頓!」

  他騰出右手來捏捏她的手,愛意盡在不言中。

  「你呢?課上得怎麼樣?是不是有了更多崇拜者?」雪芙問他。

  「不要挖苦我了!對了,剛剛要告訴你,這一次我遇上了一個小煞星哩!這也正是我沒有準時趕到機場,讓你久等的原因!」君望浮著一臉苦笑,準備把事件始末一五一十告訴雪芙,雪芙自然是很感興趣。

  「哦?遇上了一個小煞星?聽起來好像很精采!似乎你有了一個奇遇,是不是?」

  「可以這麼說!一個叫做王玲玲的女孩子,在座談會上指名問我,有夫之婦和有婦之夫有了不倫之戀,他的家人該怎樣處理?」

  「哦?你這次的講題是什麼?她竟然問你這些?」

  「團體溝通和感情問題,和家庭糾紛並沒有直接的關係。不過,座談會上自由發問,什麼問題都可以提出來。」

  「君望,你思考看看,她為什麼要問你這些?」雪芙皺起了眉頭,心中若有所思。

  「很顯然,她的家庭出了問題。這樣的狀況現在到處氾濫,很多孩子成了受害者,也因而導致了他們的偏差行為。」君望感歎著,又感覺雪芙有些不安,於是問道:「怎麼啦?你好像有心事?」

  「唉,他山之石,可以攻錯。我想起了我的女兒恩雅!現在的局面,她也成了你所謂的受害者,我和梁繼賢都對不起她!」

  「別自責了,你說不能為了子女的包袱而把自我完全斷送了!就像那個叫王玲玲的女孩子,她會一輩子以她的父母為中心,一輩子為他們而活嗎?如果她遇上了一個喜歡的男孩子,她的重心還會是她的父母嗎?所以,我告訴她,當有一天她找到了她的南十字星,她就不會再迷失,也不會把上一代的問題看得那麼嚴重了!」

  「你說得很對,她能遇上你,算是很幸運!問題是,有幾個孩子能及早想通了呢?」雪芙釋懷了許多,但仍免不了傷感地歎息。

  「對一個還沒成年的大孩子來講,這的確不容易!你還想知道這個小煞星還怎麼找我庥煩嗎?」君望有趣地回味著。

  「我當然想聽!」

  「這個小妖魔,從昨天活動結束就開始纏著我,她甚至不肯讓我去機場接你!」

  「噢,君望,你走桃花運了!原來有這麼年輕的小姑娘迷上了你!現在我才算知道了真相!」雪芙故作恍然大梧狀,忍不住挖苦他。

  君望立即把她的手捏緊一些,慎言解釋說:「雪芙,你別誤會。我知道自己的斤兩,怎麼會和那些不解世事的小女孩牽扯不清?我對她的態度就和你想起你的恩雅是一樣的,只是一種憐惜和關懷……」

  「別急啊君望,你以為我真的吃醋啦?」雪芙笑了起來,稍停又說:「和你說的王玲玲一樣,恩雅也讓我很頭痛。我不知道她腦袋裡究竟在想什麼!她根本不肯和我交集!我對她只有很多的無力感和歉疚!」

  「聽了你的媽媽經,我才更瞭解王玲玲為什麼會找上一個陌生的人就黏著不放,也許她急需一塊浮木、一盞燈火或一點寄托的溫暖!最糟的是,她不知道也許她母親的懷抱和愛就是最溫暖、最光亮的地方,偏偏捨近求遠在外面冒險!」

  「是啊,這麼一來,你的問題大了,她黏上了你,你怎麼辦?」雪芙無奈地搖搖頭苦笑著反問他。

  「我把你Show給她看,她就知難而退了!再說,她不可能真正看上我這種老男人的!我只適合你,不是嗎?」君望輕鬆愉快地開始調起情來。

  「她真的等著要看我?我們不需要陪小孩子玩這種無聊幼稚的遊戲!君望,你應該勸你趕快回家才對!」

  「我勸過了,而且是好話說盡!但是她很拗,我不得不安撫她!雪芙,你放心,回了凱撒我就讓她回家去!我相信你看了她,也會忍不住想幫她做一點什麼!

  她看起來像個小妖魔,其實也許脆弱無助得像一隻小羔羊!」

  「君望,才一個晚上,你就這麼瞭解她?」

  「不,不止一個晚上。打從課堂上,她就一再企圖引起我的注意。這種小孩子的把戲,我們三十年前就玩過了,不是嗎?」

  「君望!看來小女孩把你當成了救世主!」

  「我告訴過她,我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南十字星!南十字星你知道嗎?活動的第一個晚上,我們有一個龍磐草原觀星的活動,就是在那個晚上,我開始發現了她軟弱稚嫩的一面,她的叛逆和頑倔都是偽裝的,我懂得她的心理!」

  「君望,你這麼懂得年輕人的心理,難怪他們那麼崇拜你,把你當偶像!」

  一路長談下來,凱撒飯店也到了。君望泊好車,帶著雪芙回到客房,卻發現人去樓空,王玲玲不見了,連她的小背包也失去了影。

  君望連忙打電話去櫃詢問。

  「有啊,那個高個子的女孩,剛才還在LOBBY晃來晃去,好像在等人。」

  櫃人員看來也對恩雅印象深刻。

  君望掛了電話,無奈笑道:「看來是改變主意溜了!也好,但願她正在回家的路上。」雪芙朝他聳了聳肩,未置可否。

  他們哪裡知道,恩雅遠遠望見了來人竟是可懼可畏的母親大人,於是當下一溜煙拔腿閃人!

  ※※※

  恩雅和小晴去了墾丁之後,留在台北的溫拿不得不遵照佳人命令著手做功課。

  他知道恩雅很認真,如果他不聽她的,她鐵定翻臉。

  恩雅給了他衛斯特傳銷公司的電話,要找到賈綠珊一點都不難,做直銷的人向來最好接近。

  打通了賈綠珊的行動電話,他聽見她的聲音。「喂,衛斯特賈綠珊,請問哪位找?」一副直銷行家,面面俱到的口吻。

  「賈小姐啊,我是梁恩雅的同學溫拿,我們見過面的。」溫拿盡量裝出穩重自在的口氣,好讓自己聽起來不是那麼笨拙。可是卻仍然不能一語道中,叫賈綠珊知道他是何方神聖。

  「溫拿?溫拿先生,原諒我記性不好,能不能請你多介紹自己一點?」綠珊不敢怠慢,任何陌生人都有可能成為自己的事業夥伴或客戶,她非常仔細、非常有耐心。

  「呃,賈小姐,我是梁繼賢先生的女兒梁恩雅的同學,我叫溫拿!前幾天我和梁恩雅在你們的業績表揚大會上見過梁繼賢和賈綠珊小姐……」

  溫拿重新起跑,滔滔不絕解釋了一大堆,這回又跑過了頭,綠珊沒等他說完,一聽到梁繼賢的名字,就甜滋滋她笑著答道:「噢!原來你是梁小姐的同學!我記得!我記得!你找我有什麼事?」

  「呃,我,是這樣的,我看你們做得有聲有色的,心裡好羨慕,不知道賈小姐可不可以幫忙讓我加入你們公司,我想跟著你學?」

  「哦?你想做直銷?那當然行啦,我們歡迎都來不及!正好晚上我們在美麗華有一個創業說明會,你來看看,我也會在那裡!」綠珊很熱心地告訴溫拿。

  「創業說明會?」

  「是啊,現場有我們公司的專家和傑出的幹部為大家介紹及說明所有公司運作的狀況及傳銷的技巧,保證讓你不虛此行!」

  「唉,這個我絕對不懷疑,不過,」溫拿吞了吞口水,在公共電話亭裡又換了一個自認瀟灑透頂的帥姿,開始展開他那一套把妞絕招道。

  「我認為直接向賈小姐討教會更快讓我進入情況!如果賈小姐不吝賜教,我想請你喝一杯泡沫紅茶?」

  「好哇,還好我現在有點空檔,你說個時間地點。」綠珊看在梁繼賢的份上,答應了溫拿。

  ※※※

  「抱歉,口袋唱空城計,請你喝這個。」

  在一家普羅茶坊裡,溫拿把一杯四十元的珍珠奶茶敬奉到綠珊面前。他說的是老實話,口袋裡只有一張百元小鈔。

  賈綠珊仍舊是打扮得光鮮亮麗,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是經過精心處理,一身紅白交錯的千島格緊身套裝,金扣耳環和整套式的項煉、戒指,明艷得叫溫拿看傻了眼。

  「沒關係,你還是學生嘛,照說應該我請你,下回我請你吃飯。」綠珊看著眼前十分稚嫩又故作成熟狀的小弟弟,覺得很有趣。便問他:「打過工沒有?」

  「在PIZZA店收過盤子。」他老實告訴她。萬一亂吹牛,日後麻煩很多,他可沒氣力收拾。

  「噢,是這樣,沒關係,直銷這一行,什麼人都可以做,而且任何人都可能是一個潛藏的天才!」

  她拿出菸來,老練地點上一支,問他:「你抽菸吧?」

  「偶爾抽著玩。」

  她把菸盒放在桌上,噴出一口菸,告訴他:「你最好學著抽菸!我告訴你,在沒有禁菸標示的場合,你就可以對左邊的陌生男人遮上一根菸,表示請客,然後轉回來向右邊的小姐說聲對不起,這樣三個人就可以聊起來了。」

  「哦?賈小姐,你好高竿,好厲害。」溫拿如同醍醐灌頂,睜著驚奇的眼珠子直盯著綠珊那張漂亮精明又老練的臉孔。

  她看起來不過二十五歲左右,卻老練得像個四十歲的女強人,難怪她能上台領大獎,真不是蓋的,三兩句就讓他對她另眼相看。

  「這算什麼,做直銷哪能光靠這些彫蟲小技?」綠珊得意她笑笑,繼續抽煙。

  「我再告訴你一點,你要隨時隨地多交朋友,說話內容也要投其所好。碰到一個殺豬的,你要談豬肉,碰到麵包店老闆,你要講土司和起司,如果這兩種人同時在場,你就得談三明治和漢堡!」

  「哈哈哈!賈小姐,你真有兩把刷子!真High!」溫拿聽得開心拍桌大笑,滿臉稚氣表露無遺。等自己笑夠了,他又露出茫然的表情問道。

  「說真的,聽你說的很容易,我還是「霧沙沙」的,不懂傳銷究竟是怎麼回事?有人說這是老鼠會……」

  「你如果真正想做,就得先把所有的,不管對的或錯的概念完全歸零再說。反正我會慢慢教你,你就跟著我學!」

  「真的!那真是太帥了,我現在就洗耳恭聽。」溫掌故作興奮狀,躍躍欲試地搓著手。

  「首先哪,你得對我們的公司和我們的產品有充分的瞭解。」綠珊把她的大包包提到桌上來,翻出一小疊說明書遞給他。「大概就是這些,你拿回去慢慢看,不懂的來問我。」

  她的菸癮很大,順便又敲出一支菸來點燃,然後開始很認真地給他上課。

  「做傳銷,一般來講,應該是零售和推薦同時進行,比較高明的做法是「先橫後縱」,意思是先發展零售,排出橫的線索,零售成功後,再從傳銷商中發展直的系統,也就是先找客戶做零售服務,然後找客戶加入組織變成你的第一條下線、第二條下線……。按著繼續要他們如法炮製,分別去零售、培養下線,這樣你就等於把你這幾條線做活了,一傳十、十傳百,就成了我今天這樣。」

  「哇,綠珊姊,你真的有夠High口」他開始匿稱她,大肆吹捧,「你這麼能言善道,三兩句話就讓我懂了什麼是直銷。」

  「表達能力很重要。」綠珊神采飛揚地搭著溫拿小弟的順風船,開開心心又告訴他。「做直銷,除了口才要好,人緣要夠,你也要很靈敏、很善解人意,要會看人、會抓住機會,還要見機行事。」

  「綠珊姊,你就是啊!難怪你會這麼成功。」

  「謝謝你!昨天晚上我還釣到一條大魚,足足賺了等於兩個月的零售業績。」

  「真的啊!綠珊姊,我真是太崇拜你了,看來恩雅她爸又要發金牌給你了,你好High哦。」

  「梁繼賢啊,他對我真是沒話說。」提起繼賢,綠珊快樂得一雙媚眼都泛起水光來。

  溫拿可是對梁繼賢沒半點興趣,他只記得要向恩雅交差,於是趕緊扭搏乾坤按著又問:「綠珊姊,依你看,我是不是做直銷的料?我行嗎?」

  「你啊,當然行啊!你嘴巴很甜,又很有活力,是個可造之材。」綠珊望著他瞇瞇笑。

  「真的?我不討人厭?」

  「你很可愛啊!」

  「綠珊姊喜歡我嗎?」

  「喜歡啊!我覺得你很逗,我要好好帶你。」

  「綠珊姊,你真好,我真的愈來愈崇拜你了。」他對地做出意亂情迷的表情。

  賈綠珊看看表,已經過了一個小時,於是捻熄菸蒂道:「謝謝你的珍珠奶茶。

  我約好了要帶幾個人去聽說明會,不和你聊了。晚上六點半,在美麗華,你要記得去哦。」

  「等一等,綠珊姊,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行動啊?反正我也要去聽說明會嘛」溫拿發出黏功,緊纏不放。

  「你?」綠珊思考一下,然後嫣然一笑答應,「也好,先多認識幾個人也好。

  你很有心嘛,做傳銷用這種態度的熱情,這就對了。」她又誇他一句,讓他樂不可支。

  於是,這一整個夜晚他使出渾身解數在她面前演戲,像口香榶一樣黏著她。

  創業說明會的會場生了個大爆滿,熱烘烘的好不熱鬧。

  溫拿緊跟著綠珊,逢人就點頭媚笑。

  「要自然一點,你笑得太假了。還有,明天趕快去印名片,把我們商品的名稱和功效記熟,嗯?」賈綠珊在應接不暇的應酬交流之間特別找空檔提醒他,對他可是百般關照。

  就這樣,他為了向恩雅交差,和賈綠珊廝磨了一個晚上。

  創業說明會結束了,溫拿還是巴著綠珊不肯走。他還沒有寫好家庭作業哩,怎麼可以這樣就下課?

  「走人了啊!溫拿,大家都回去了,你還留在這裹幹嘛?」綠珊發現他還跟在身邊,不覺好笑起來,驚怪地問。

  「才九點不到嘛,這麼早回去也沒事。何況,我也不想離開你!」他厚著臉皮,就當自己在演連續劇。

  綠珊駭笑,「不想離開我?溫拿,我又不是你媽!」

  「可是綠珊姊,我很喜歡你,自從那天在國賓看到你,我就一見難忘,今天才忍不住找借口親近你,其實我是--」

  會場裡已經剩下不到十個人,溫拿盡情發揮演技,反正沒人聽到。

  綠珊驚駭更甚,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地攤著手做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原來鬧了半天,你是想……想把我?」

  說完,她扶著自己的額頭花枝亂顫地大笑起來。

  「綠珊姊你別笑嘛,我是真心的。我雖然沒有錢請你吃大餐、買禮物和鮮花送給你,但是我有一雙年輕、強壯又有力的腿可以陪你散步一整個晚上,我也有兩隻強壯的手臂和肩膀可以保護你!」溫拿知道自己滑稽得像卡通片裡的豬小弟,但他不在乎,反正他是被逼的,他為愛犧牲,完全無辜。

  綠珊可是笑得更厲害,最後不得不把粉盒掏出來補妝。

  「溫拿,你把我的眼線都笑掉了,看見沒有?」

  她好不容易停住了狂笑,對著小鏡子小心翼翼用面紙拭掉濕暈開來的淚水。

  「我真的那麼可笑嗎?綠珊姊?你真的不肯接受我的感情?」他不死不休般做出一副純情可人狀。

  綠珊趕緊用面紙摀住鼻子忍著笑制止他。「別再說了,溫拿,我求你別再害我又把眼淚給笑出來了!我還有約會,你先走吧。」

  「我真的這麼可笑嗎?綠珊姊,你要去和誰約會?我好嫉妒、好痛苦哦!」

  綠珊強忍住笑意,正經八百告訴他:「我開門見山告訴你,我馬上要去和你的梁繼賢伯伯約會。我不怕你知道了去告訴恩雅,反正我們已經公開了!就是這樣!

  你打算回去了嗎?我不再和你哈啦了,再見啦!」

  她收好了手提包,開步往外走。

  溫拿搶下最後一個鏡頭和最後一句對白,在她身後悲切地傾訴。「綠珊姊,你真的這麼狠心嗎?真的飲水三十,只取一瓢飲嗎?」

  等他確定她已經走得夠遠,他立即換上頑皮的口吻自言自語著,「梁恩雅你看見了沒有?人家賈綠珊根本不想大小通吃,而且對你酷爸可是很專情的。」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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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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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 00:31:0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恩雅趕回台北,正好補習班上完最後一堂課。她神出鬼沒等在小晴和溫拿必經之路,把他們嚇了一跳。

  「哎呀,梁恩雅,你簡直像幽靈一樣,嚇死人不犯罪是不是?」

  小晴忙著捶她,溫拿則是又喜又怒盯著她從頭看到腳。看她一臉玩得痛快又透著詭異神秘的亢奮相,真叫他不由一把妒火中燒。

  「怎麼,想死我了,是不是?」恩雅擺了個燎人的Pose,同兩人拋媚眼。

  溫拿悶不哼氣,齜牙咧嘴,小晴急慌慌地,又像玩笑地問道。

  「喂,你有沒有失身啊?看你的樣子,有點不一樣哦,到底怎麼樣?趕快說來聽聽,是不是喝到青蛙湯了?」

  恩雅故作柙秘,吊小晴的胃口道:「先不告訴你!」

  然後她用力推了溫拿一把,討債似地問他。「喂,你呢?你先說,你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我不爽!我也不告訴你!」他終於擠出這麼一句。

  「喲!拿翹?翹起來了?好好好,我請你們到肯德基大吃一頓,大家公開報告心得,這樣可以了吧?」恩雅提議。

  小晴笑道:「這還差不多!」

  三人又土了肯德基三樓,叫了一大堆東西,臨窗大吃起來。

  恩雅等溫拿填飽了肚子才問他。「溫拿,你說,你把賈綠珊搞定了沒有?」

  溫拿不情不願,考慮幾秒才和她交換條件,「你先說,你到底有沒有失身?」

  恩雅大笑,兩隻手在他眼前亂揮,「開玩笑,你當我是一隻Gay?我會這麼沒手段?」

  「要不然,你這麼興奮,你在樂個什麼鳥勁?」

  「那你在吃醋個什麼鳥勁?你到底說不說。」恩雅使出絕招,準備翻臉。

  「溫拿你快說吧,我還在等恩雅說清燉牛蛙湯的故事呢!」小晴一旁催促。

  「說什麼?有什麼好說的?反正我已經玩完了。」溫拿心灰意懶,恩雅的遲歸令他極為不滿。

  「你已經玩完了?你是說,你已經把她搞定了?你們到底約會了幾次?」恩雅問。

  「一次啊!幾次!」

  「一次你就把她搞定?!你簡直比我還厲害,我不相信!你不要和我DoReMi,把話說清楚行不行?」

  「我說過我已經玩完了,我搞不定她!就是這樣你聽清楚了沒有?」

  「才約會一次,你就玩完了?你根本是敷衍了事!」恩雅把咬了一半的薯條扔到他面前去。

  「我當然玩假的,難道你叫我真的和她上床?我還是童子雞!我可不做這麼大的犧牲,難道你玩真的?你已經和馮君望上了床?」

  「你少扯屁啊,溫拿,還沒輪到你審問我呢,快把你和賈綠珊的事情講清楚,她是不是一個壞女人,一個到處釣男人的交際花?」

  「很抱歉,梁恩雅小姐,人家對你酷爸是非常非常專情的。我只花了四十塊錢請她喝一杯珍珠奶茶,就很明確的證實了這一點。」

  「怎麼說,你怎麼證實的!」恩雅咬牙切齒。

  「只能意會,不能言傳嘍。不信,你再找人去試好了,反正我不玩了。」

  「可惡!嘔爛!她根本是一個Gay,一個交際花!她在利用我酷爸,欺騙我酷爸的感情。」

  她拿起一塊雞塊來撕扯,好像要把它碎屍萬段。

  「那是你一廂不情願的想法,人家說他們已經公開了。」溫拿故作興災樂禍的口吻以激怒恩雅。

  「公開他的ABCD!我會親自對付她的,等著瞧好了。」恩雅惡狠狠地怒吼,活像一隻就要露出獰眉和獠牙的小妖魔。

  「好啦,別發飆啦,你在墾丁的重頭戲還沒說來聽聽呢!這說個比較好玩啦!」小晴伺機切入打圓場。

  「趕快說,你真的沒有失身?你怎麼誘惑他?你成功了沒有?」

  恩雅的臉色立時雨過天青般亮起來,鮮活起來,驕傲又神氣地公佈道:「我當然成功了,我也沒有失身,不過,我愛上了他。」

  「什麼?你愛上他?」溫拿和小晴同時失聲大叫。

  「嗯!」恩雅得意地點點頭。

  「喂,你別忘了,他是一個壞男人,他勾引你媽?!」溫拿狂叫。

  「對呀,恩雅,你是去終結他的,怎麼可以愛上他?」這是小晴的吶喊。

  恩雅水波不驚地點頭回答,「我的確是愛上了他,因為他不是個壞男人。」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壞男人?」溫拿不服氣到極點。

  「我在他床上睡了一夜,他還替我把襯衫的鈕扣起來。」恩雅把臉向溫拿湊過去。

  「反正就像你說的,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天哪,這樣你就愛上他?」小晴狂呼。

  「當然不止這樣!他關心我、疼我,把他的床讓我睡,自己去LOBBY的沙發生了一夜……還有好多好多啦,反正就是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OhMyGodness!梁恩雅!你為了想證明他是一個壞男人而去勾引他,當你證明了他不是一個壞男人,你卻愛上了他!我的天,我真的、真的搞不懂你,我受不了你。」溫拿捶胸頓足,哭爹喊娘地叫嚷不停。

  「你受不了我也沒辦法,反正我不想欺騙你。」恩雅把一根薯條塞進嘴裡去,一副不在乎的表情。

  小晴臉色凝重地沉思了一下,用手肘撞撞恩雅道:「這樣不行?,恩雅,馮君望是你媽的男人,你不能亂倫呀,不要這麼變態嘛!」

  「什麼變態?亂倫?他又不是我爸!我還沒告訴你們呢,他留在墾丁原來是為了和我媽咪約會,你們說可惡不可惡!」

  「真的啊?你媽不是去香港了?」小晴說。

  「是啊,然後他們在墾丁約會啊!我親眼看見的!」

  「那算什麼?你酷爸梁老先生在台北和賈綠珊約會,誰也不吃虧。」溫拿怪笑著冷哼。

  「呸!我要把他們都打散,一個也不放過!」恩雅像個小魔女般磨著牙。

  「不行啦,恩雅,你根本不是真的愛上馮君望,你只是想破壞他們嘛!」小晴苦苦哀求。

  「你懂個ABCD!馮君望你沒看過?你不是說他很正點?說他帥斃了?我愛上他有什麼不對?」

  「可是他是你媽的男朋友啊?」

  「誰說只有我媽可以愛他?就因為他是我媽的男朋友,我才更要愛他,我要把他搶過來!」

  「梁恩雅,你簡直變態!」溫拿再一次忍不住抓狂。

  「你管我?你只是在吃醋!」

  「你是個瘋子,你瘋了!」

  溫拿和恩雅同時對罵,小晴拍了桌子站起來。「你們不要再吵了,再這樣玩下去,聯考真的不用再考了,根本也不用去補習了!」

  溫拿還想考二專,他不想再去PIZZA店收盤子,聽了小晴的話,火氣和衝動收回了一半。

  恩雅卻是冷笑。「誰要考什麼聯考!我酷爸真要送我去美國,我就死給他看!」

  「恩雅,別再執迷不悟,別再為你酷爸而活了,看樣子,他們大人的事不是你插手管得了的,你不要再管他們了!我們拚一拚,一起去考個學校嘛,好不好?」

  小晴力勸恩雅,只差沒哭出來。

  「你們去當你們的大學生吧,那不是我的夢想。」

  「對!你就是會做白日夢,做那些異想天開的春秋大夢!」溫拿嘲諷道。

  「什麼叫異想天開?我難道不能談戀愛?還是非得和你才能談戀愛?」恩雅站了起來,對著溫拿叉著腰質問。

  「你當那個馮君望會愛你?他根本不會看上你,只會把你當做還沒有發過情的小兔子。」溫拿嗤之以鼻。

  「你唱你的ABCDDoReMi!他不會愛上我?才怪!我們互相有Feeling,有一種很棒、很優而且嗆斃了的感情互動,你知道嗎?你懂個屁,連當他的曾孫都不夠格。」

  「好了,恩雅,溫拿真的是為你好,你別再鬧下去了。」小晴看不下去,婉勸恩雅。

  「怎麼,你也站在他那一邊?哼,我知道,你們兩個,一個吃醋、一個在嫉妒!算了!和你們商量也沒有什麼屁用!ByeBye!」說完,扔下他們轉身就走。

  「恩雅,你去哪裡?」小晴急喊。

  「勾引馮君望,怎麼樣?」恩雅去了這麼一句,揚長而去。

  「怎麼辦?這個人走火入魔了!」小晴急得跺腳,又說:「溫拿,你趕快去告訴她爸爸。」

  「人家忙著談戀愛,我去掃什麼興?」

  「那你去告訴她媽。」

  「恩雅怕她就像蒼蠅怕蒼蠅拍一樣,你不怕事情愈弄愈擰?」溫拿不得不認真思量起來。

  「那,那你去告訴馮君望,想想看,如果恩雅真的上了他,那還得了?」

  「顧小晴,你叫我去和我的情敵談判?」

  「馮君望不會是你的情敵,死溫拿,難道你也和恩雅一樣昏了頭?」小晴一勁罵著。

  其實溫拿已經拿定主意該怎麼做了。

  ※※※

  溫拿叫小晴把他們去墾丁的事,一五一十說給他聽。

  「我只想知道,恩雅究竟為什麼會愛上他?他使出的是什麼招數?」

  「他沒怎樣啊?我們就是很自然地去聽他的課,恩雅刻意引起他的注意,刻意接近他,就是這樣。不過,他非常有魅力,連我都覺得快被他迷惑了,他不是一個普通的老男人,你見了他就知道了。」小晴還是一副悠然神往的樣子,彷彿馮君望此刻還站在她眼前。

  「嗤!什麼普通不普通,我看根本是騙玩騙色的老山羊一隻,連恩雅她媽都倒向他的懷抱,要騙你們這些小豆芽那不更簡單。」

  「你知道個ABCD!」小晴學著恩雅的口氣,「人家是上流社會的高級知識分子,你以為你見過多少世面?你知道什麼叫成熟男人的魅力?」

  「好啦好啦!你是要倒向他?還是幫我救恩雅?莫名其妙!」溫拿已經吃味到極點。

  「好啊,我不是都告訴你啦?反正我在的時候,他們都沒怎樣:但是我走了以後,我可不知道了。」

  「對,問題就出在這裡,恩雅說,那一夜她睡在他床上,他一定對地做了什麼。」

  「人家恩雅說它是正人君子耶,不然怎麼可能對他轉佷為愛,便拗出來現在這種情節?」

  「算了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問那只齷齪的老山羊好了!」

  「等一等,有一個問題很重要,那個姓馮的可不知道恩雅的真實身份,他只知道她叫王玲玲。」

  「王玲玲?為什麼要叫做王玲玲?」

  「說你是豬頭三,頭腦簡單、肥肉發達還不承認!他當然不知道恩雅是誰?不然還有戲唱嗎?恩雅早被她媽抓回去剝皮了!」

  「哦--我,我懂了。」溫拿如夢初醒。

  第二天,等到日山公司一開始上班,他就打電話去找馮君望。

  「馮總經理是吧?我姓溫,有一件和羅雪芙小姐有關,對你非常不利的事想和你談談,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他裝出一副老練的語氣,開門見山對馮君望道。

  君望愣了一下,直覺想到也許是梁繼賢想和他談判。雪芙說過,他們之間的問題已經到了攤開來談的時候了,當然他也得隨時準備去面對梁繼賢。

  「可以,我在什麼地方和溫先生碰頭?」君望很乾脆,只想把問題盡早解決。

  溫拿口袋裡只有一天份的生活費兩百塊新台幣,他可不想再把它浪費在泡沫紅茶上面,於是說道:「在仁愛路空軍總部大門口好了,三十分鐘後,你可以嗎?」

  溫拿的打算是他只要花十二塊錢坐幾站公車,而空軍總部前面林蔭大道裡的鏤空鐵椅是免費提供路人休憩的,他一直很想去那裡坐坐。

  君望當然想不通他為什麼會約在那裡見面。三十分鐘後,西裝筆挺的他準時來到空軍總部門口,看見的竟是一個穿著牛仔褲和廉價T恤,背個舊防水布背包的小毛頭,又跟著他穿越車陣,肩並肩在同一張鏤空白色鐵椅上坐下來。

  他覺得這種場景有點唐突滑稽,但對方可是一臉肅穆莊嚴,也就按捺下好奇,正色開口道:「溫先生有什麼指教?我馮君望洗耳恭聽!」

  溫拿壓低聲調,以和法官一般威嚴和批評口吻開言說:「馮總經理對羅雪芙小姐果然很有心,我只要提一提她的名字,就可以把你的大架請出來,真不簡單。」

  君望聽他的口氣,愈加相信他是梁繼貿派來探路的小嘍囉,於是說:「羅小姐的事,我責無旁貸需要出面處理。你講說,有什麼事?」

  「馮先生自認對羅小姐用情很深?什麼事都把她擺在第一位?」

  雖是雞同鴨講,溫拿另有所指:但在馮君望轉來,話題倒也對盤,又按著告訴他。「那是當然,所有的責任和問題,我都可以擔當。」

  「Shit!」溫拿忍不住在喉結裡罵了一句,不客氣問他。「是嗎?我看不見得吧?你敢說,你對感情很忠實?」

  「這是什麼意思?」君望一頭霧水。快車道上的汽車一輛接一輛竄過去,對於眼前的場景和談話的真實性,他同樣開始感到困惑。

  「什麼意思?你認為你是一個正人君子,然後揮著這面旗子到處欺騙女人的愛情對不對?」

  溫拿把臉扭過來對著他,鼻眼嘴像拳師狗一般擠成一團。

  「溫先生,我是馮君望,你確定你說這些話的對象是我?」

  君望又意外又生氣,但由於對手是個未成年的小伙子,好笑和好奇的感覺沖淡了他的怒氣和不耐。他是社會學和行為心理學的專家,知道凡事必事出有因。

  「我很確定,你一定都不必懷疑。」溫拿促狹又頑虐地睨著他再說。

  「你不承認自己是個騙徒?你以為可以讓羅雪芙和所有的女孩子永遠都相信你是一個正人君子?一個情聖?我告訴,你穿幫了!馮君望先生?」

  君望聽到最後竟然失笑起來,有趣地也直瞧著溫拿,耐心地說:「我實在弄不懂你在說些什麼?溫先生,我是個企業人,每天都在計算工時成本,我的工資率很高,你把我找出來坐在這個車水馬龍的路邊打啞謎,我覺得十分划不來,你可以告訴我,究竟為了什麼事你要把我找出來?溫先生?」

  「你不會划不來的,因為這件事和羅雪芙有關係。」他又提到了羅雪芙,馮君望不禁眉頭一緊,反問他。.「你繼續說。」

  「閣下不是對羅雪芙女士情深意重嗎?為什麼又在外面拐騙未成年的小女生,你這算什麼正人君子?什麼情聖?根本是騙子,Shit!」溫拿別過頭去啐了一下。

  「年輕人,要當一個談判高手最好不要說粗話,我很願意再聽你告訴我,你說的拐騙小女生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還裝死?要敢做敢當才配當一個真正的調情高手。」溫拿以牙還牙,覺得自己還相當地牙尖嘴利。在還沒有把馮君望修理得暈頭轉向之前,他是不會輕易讓他知道頁相的。

  「夠了,年輕人,你似乎很喜歡玩旋轉木馬那一套,沒有起點,沒有終點,就那麼一圈又一圈繞下去,我可早已經過了那個年紀,沒耐心和你玩這個,你有話直說吧,再不然,我失陪了。」君望板起臉來告訴他。

  「好!既然你想裝死到底,我就痛痛快快告訴你。」溫拿站起來,理直氣壯站在君望面前,放膽指著他道:「你不承認你背著羅雪芙在外面招搖撞騙是吧?那麼你說來聽聽,王玲玲是誰?她在你的房間過了一夜,這又怎麼解釋?」

  「王玲玲?」君望思索了兩秒鐘,飛快想了起來。「這些事,是她告訴你的?」

  「那當然!」

  「看你火氣這麼大,你是她男朋友?」

  「還稱不上,要不然,我早扁你了!」

  「既然不是她的男朋友,為什麼插手管這件事?你口口聲聲提到雪芙,難道是為她抱不平?」看望好整以暇,氣定神閒地追問。

  「都對,你很會猜,不愧是出了名的大教授,你運用你的專長,把女人的心理摸得很清楚,把她們騙得團團轉,可惜,天網恢恢,你還是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一個你做夢都猜不透的錯誤。」

  「什麼錯誤?我可以向你學習和討教。」

  「你的謙虛表示了你的狡猾,我可不會認為那是一種美德。馮先生,讓我問問你,你知道王玲玲是誰?」

  溫拿既亢奮又激忿,整個人已經有點歇斯底里。

  「是誰?」

  「梁恩雅!就是你的羅雪芙女士的寶貝女兒,她的小BB!」溫拿露出勝利的微笑。

  君望怔住了。至少有半分鐘之久,他才從鐵椅上站了起來,又在草地上踱了幾步,一番沉思之後,才轉過身來質問溫拿。

  「你什麼都知道,不是嗎?那麼請你告訴我,她為什麼要那樣做?」

  「馮先生,你是偉大的心理專家,這一點幼稚膚淺的小孩玩意都想不透?你霸佔了她酷爸的老婆,破壞了她的家庭,她要報復你!」

  溫拿的表情就像個拿著閻羅王通緝令的拘魂小鬼。

  「你不是說我欺騙她的感情嗎?溫先生,你加給我的罪名完全沒有邏輯概念,相當地牛頭不對馬嘴。」

  君望仍然屹立不搖,沒有被嚇倒。

  「沒有邏輯概念的是梁恩雅!她先打算要迷惑你,把你抹黑,把你打下十八層地獄,結果呢?她竟然說她愛上了你,你有本領把她哄成那樣,不是超級騙子是什麼?」

  「什麼?你說什麼?她是雪芙的女兒?她愛上了我?」君望把兩個問題重組加在一起,這才體悟到了事態嚴重。

  「對啊!大情聖,這下你跟頭栽大了,栽到大水溝裡去了,這就是你平時騙玩騙色,老天爺給你的懲罰。」

  「住嘴!年輕人,如果你只是為了幸災樂禍,為了羞辱我,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談的。」君望疾言厲色遏止了溫拿,把他嚇了一大跳。

  囁嚅了好一陣子,溫拿才敢說:「我當然不是幸災樂禍,我喜歡恩雅,雖然她跩得一六九萬似地根本看我不上眼,我可不願意眼看著她毀了,你把她迷翻了你知道嗎?馮君望先生,而她是羅雲芙的女兒,這是什麼跟什麼?」

  「我沒有對她怎麼樣,純粹把她當學生,當晚輩看待和疼惜!溫先生,你看我真的那麼齷齪嗎?」君望極為苦惱。

  「我也不願意這樣想!因為我不相信羅雪芙會這麼沒眼光、沒格調!人什麼事都可以做,就是不可以沒格調,你說對不對?」

  「對!你這句話值回我今天所有的工時成本。」

  溫拿對於自己能說出這樣的至理名言感到非常吃驚,馮君望的誇讚更令他飄飄欲仙,連帶著對他的反感也降低了不少。

  「馮先生,我把恩雅的事都告訴你了,但我實在沒有辦法建議你如何去對付她,她滿腦子鬼主意,我受不了她!我只希望羅雪芙和恩雅遇上的確是正人君子。」

  溫拿知道這一幕戲已到終點,只差沒有拉下臉來哀求馮君望。

  「你放心,我會處理,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情。」

  「還有,恩雅看見了你和羅雪芙約會。」他忍不住又告訴馮君望。

  君望點了點頭,緊緊握了握他的手後,離開了安全島上的綠色隧道。

  他的手很堅實,他的表情很剛毅,他的態度很正直。溫拿告訴自己,馮君望實在不像一個大小通吃的騙徒。

  ※※※

  恩雅等到雪芙和繼賢先後出了門,立即溜進他們的臥房裡去。

  她一點兒都沒有想到要到那令人乏味至死的補習班去,只想玩一個最刺激、新鮮的遊戲。

  這是一間很大的臥房起居室,是她自小混到大的地方,只不過當她長成了一位少女之後,父母的臥室也漸漸有了禁地的意味,但至少一切都還是熟悉的。而現在,一進了這個房門,她卻明顯感覺出不同的氣息。

  對了!她只掃瞄了一圈,就知道它的改變在哪裡!因為房裡看不到半件屬於父親的東西,他已經和媽咪分房了。

  她悲傷了不過兩三分鐘,便又振奮起來。她有比悲傷更重要、更刺激好玩的事要做。

  坐上了雪芙的化妝台,她依照著含糊的上妝概念化了一點妝,把眉毛刷得更濃,加一點眼影,塗上口紅和唇線,最後噴上三宅一生的香水。

  她去翻雪芙的衣櫃,最後又作罷。馮君望天天和雪芙在一起,衣櫃裡的衣服他一定全數看過。她選了一套較為成熟嫵媚的衣服,以重塑自己形象的念頭,重新走近更衣鏡前打量自己。

  牛仔A字短裙,開襟條紋線衫,全都是斑尼頓的衣服,也只能這樣了。好在她又捕捉到一個靈感,把線衫鈕扣再打開一個。

  她審視自己的乳溝,對它不甚滿意,於是找到一雙小襪子,分別塞到胸罩的內襯裡去。

  嗯,這樣好極了。一本雛志上的內衣廣告說過的,溝影就是勾引,現在,她也有很深的溝影,很雄厚的勾引的資本。

  她嘟起塗滿厚厚一層口紅的嘴唇吹著口哨,按著桅妝台上的電話按鍵。

  「喂,我找馮總經理。」

  沒有任何阻礙,總機就把電話接過去了,馮君望的聲音傳過來。

  她猛拍一下自己的大腿,以示快樂和慶賀。

  「喂,馮教授,你好!」她用肩膀夾著話筒,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盡情媚笑。

  「請問是哪位?」電話那頭在問。

  「你怎麼把我忘啦?我是王玲玲啊。」

  「哦,是你!」那邊馮君望早在守株待兔,也很高興這隻小兔子這麼快就出現。

  「對啊,是我啊!你忙嗎?我好想你哦!」

  「想我?為什麼那天你要溜走?」

  「我要折磨你!這樣你才會記得我。」她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噘高紅唇,盡情地撒嬌。

  「噢,你要折磨我,讓我記得你!」君望又氣又好笑,真想把她像一隻兔子般倒提起來狠打一頓屁股。

  「對啊!我要見你,你出來陪我行不行?我知道你是總經理,可是總經理也可以蹺頭的對不對?好不好,你請我吃午飯!」

  「好,我請你吃飯,你想去哪裡?」他爽快答應,簡直讓她心花怒放。

  「我喜歡晶華的廂房,你叫一個人進來為我們拉小提琴。」

  「行,都依你!」

  一個鐘頭以後,她和他對坐在地想要的VIP裡,真是美夢成真,輕而易舉。

  馮君望不動聲色打量她,一臉稚氣和多餘的脂粉,蓄意裸露出來的胸部和大腿,真是一個可恨又可愛的小妖孽。

  「看我幹什麼?哪裡不對了?」她明明很得意,卻故作抗議狀。

  「你確定你是王玲玲?」他微皺著眉頭、微瞇著雙眼,高深莫測地問她。

  「是啊,我是王玲玲啊!你真的認不得我了?」她換出另一個充滿風情的坐姿反問他,認為他不過是為了她的化妝和新造型而驚艷不已。

  「好,你確定你是王玲玲?今天文化大學校慶,你怎麼沒參加?」他又問。

  「文化校慶干我什麼事?我要去參加?」

  「你不是文化的學生嗎?難道又是我記錯了?」

  「還有什麼比和你約會更重要!管它什麼校慶不校慶!」她根本忘了自己的漫天撒謊,只好隨便輕描淡寫搪塞過去。

  君望當然不深究,靜靜等地再出花招。

  「怎麼樣?我這樣好不好看?」她果然再問。

  「不好看。」他直截了當告訴她。

  她叫起來。「不好看?你亂講!別人用這種化妝品就好看!」

  「它不適合你,你太小,不需要塗抹這些!」

  「我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成熟、優雅、高貴、端莊、有氣質、有品味,對不對?」

  她不服氣地滿口念,然後又揚高聲音,嗤道:「哼!那都是假的!她多高貴?

  多優雅?多有氣質?難道優雅的女人就不叫床、不說髒話、不偷情、不走私?」

  「王玲玲,如果你想要別人喜歡你,就不要隨口批評別人,也不要這麼魯莽一知道嗎?」馮君望一臉不高興,心中卻是暗暗叫苦。

  「好嘛,人家不講嘛,那麼護著她!」恩雅收斂下來,嘴裡還是忍不住嘀咕。

  「你說的她是誰?」

  「那個你喜歡的優雅的女人嘛!」

  「你怎麼知道她是個優雅的女人?」

  「老實告訴你,那天在墾丁,我看見你們了!」

  「你為什麼要溜掉?」

  「我不想看見你們親熱!」

  「我們沒有親熱,只是一起去打高爾夫球。」

  「我才不信,我不要看見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要折磨你!」

  「你要怎樣折磨我?把我捆起來拷打?」

  「對!像莎朗史東或黛咪摩兒對付麥克道格拉斯一樣。」她得意地嚼著生菜沙拉,千嬌百媚斜視他又說:「你自己說,那天晚上你對我怎麼樣了?」

  「哪天晚上?」

  「在凱撒那天晚上啊!你碰過我對不對?」

  「我只不過幫你把衣服穿好,女孩子家不能太隨便。」

  「你一定很OPEN,常常幫女生穿衣服,還允許公司裡的職員在辦公室談戀愛。」

  「你又犯了亂講話的老毛病!」

  「我可不是ABCDDoReMi的隨便吼講哦,這些都是你自己說的,難道沒有嗎?」

  「王玲玲,你怎麼會這麼淘氣、這麼玩世不恭?你覺得你需要用這種態度來面對人生嗎?你覺不覺得你這些態度都是負面的、不正確的?而且你的情緒很不穩定,你知不知道你根本沒有長大,或者你探索人生的方式是錯誤的?」君望簡直是痛心疾首,桌上的美食分毫未動。

  「對啊,我的確是很善變的!是你改變了我!我不是對你說過嗎?這個世界上的歡樂和幸褔只是假象,無邊無際的煩惱才是人生的真面目?但是現在我不這樣想了,因為你改變了我,我覺得人生挺好玩的,再說,就算過去我是一個小孩好了,現在我已經長大了,我是個大人了,難道你看不出來了?」

  「你怎麼長大了?」

  「因為我在戀愛,所以我長大了!不是嗎?」她端起紅酒來喝,還對他晃了晃杯子。

  「你和誰戀愛?」他忍住氣惱,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竟然說:「你啊!你喜歡我,對不對?」

  「天啊,小鬼頭,你知道我有了女朋友!」他攤開雙手呼喊。

  「你們不會有結果的,你跟她。」

  「為什麼?」

  「因為我。」

  「因為你?」

  「對的!因為我!因為我會讓你喜歡我,我看你現在的樣子就像快要流鼻血了。」

  「王玲玲,我不會流鼻血,我只想吐血。」君望覺得自己真的已經被她折磨的忘記自己是一個紳士了。

  「少裝了,你幹嘛吐血啊?你如果不喜歡我,為什麼讓我住你的房間?為什麼要抱我?現在為什麼要請我吃飯?你根本抗拒不了我。」

  「唉,王玲玲,」君望已經氣得只剩一息游絲似地歎一口氣,再好言好語告訴恩雅。「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為什麼要陪你玩這個並不適合我的遊戲。」

  「你放心,根本不用等那麼久,現在我就很瞭解!本來我以為你是一個花心的壞男人,但是我又發現你不是,雖然你有點的風流,但並不下流,你和我酷爸很像。」想起了梁繼賢,恩雅一臉甜滋滋的。

  「你酷爸?」君望忍住笑,不露痕跡問她:「你知道他也很風流?」

  「當然啊,我最愛他了,怎麼不瞭解他?」

  「那天在墾丁你問我,如果有夫之婦或有婦之夫有了不倫之戀,該怎麼處罰他?現在我反問你,如果你酷爸也發生這種事,你有什麼想法?」

  「嗯,他只是逢場做戲而已,他根本不會認真。」

  「如果他是認真的呢?」

  「我說過他不會認真的嘛!」她根本不肯面對這個問題。

  「我們不要談他嘛,吃過飯,你帶我去兜風好不好?」她把上半身往前傾,靠近他撒嬌。

  「不行,我得回公司去,下午要開會。」

  「不要回去嘛!上次你還不是留在墾丁打高爾夫,你是總經理,誰敢管你?這樣嘛,我也陪你去打高爾夫,我幫你背球袋,當你的桿妹?」

  「不行。」

  「好,那你回去開會,晚上帶我去跳舞!」

  「我說過,DIsco不會讓我這種老人家進去的,你怎麼這麼黏人?」

  「因為我是糯米做的,我不會放過你。」

  「你還是回學校去吧,今天到此為止了。」

  「馮君望,你又不是我酷爸,為什麼說話的語氣都和他一模一樣?」

  儘管她使出渾身解數撒嬌,馮君望還是買了單便走了。因為他已經探查到他想要的訊息,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

  雪芙正在詳細稽查日山公司第一季的財務報表,助理把她的外線電話接了進來。

  「喂,我羅雪芙。」

  「雪芙,是我。」竟然是梁繼賢,雪芙的情緒整個沉了下來。

  他們已經有好幾天沒碰面,也沒交談了,她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會在辦公室裹接到他的電話。

  夫妻形同陌路,她只感到冷漠,沒有悲哀和傷感。

  「什麼事?」她冷冷地和他對話。

  「我想聽聽你的聲音--」

  「還有更重要的事嗎?」她急急把他打斷。真是個既要熊掌,又捨不得把魚放下的,優柔寡斷又風流自賞的男人,她忍受了他十幾年,現在決定不要他。

  那邊梁繼賢也趕緊答話,「有有有!你心平氣和聽我說。補習班打電話來通知,恩雅已經好幾天沒去上課--」

  「什麼?好幾天沒去上課?你不是打了包票要負責看管她,叫我不要插手?你把她寵成這樣,現在又來告訴找她好幾天沒去上課?」

  雪芙刷地站直起來,一張粉臉氣得死白,連聲音都顫抖了。

  「雪芙,你別生氣,最近我實在忙得分不開身來CARE她,我記得上個星期她說過要請一天假去同學家玩,然後一直到現在,我也都沒看見過她的影子--」

  「你現在告訴我這些,是有什麼打算?」

  「麻煩你去找找她,我根本不知道她會在哪裡。」

  「好!我來處理這件事情!不過,從今以後,恩雅的事都不用你管,我全權處理。」

  她氣忿難當地掛斷電話,霎時間一陣頭暈目眩幾乎沒辦法站穩,以致整個身子立即跌坐到座椅上去。

  她勉強打起精神,從電話簿上找出幾個號碼,但是恩雅的同學全都上學去了,她根本無法打聽她的任何訊息。

  「恩雅,你到底在哪裡?」她撐著頭痛苦地呻吟,卻見馮君望在敲門之後走了進來。

  「雪芙,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發生什麼事了?」他發現她失常的模樣,連忙走近去問她。

  「恩雅,恩雅又出狀況了!」她愁眉深鎖,一再地搖頭。

  「她出了什麼狀況?」君望十分冷靜,因為半個小時前他才和恩雅分開,他有把握在這短短三十分鐘之內她依舊安然無恙。

  「好幾天沒去補習班上課,沒有人知道她在哪裡?「雪芙訴說著,又深深自責道:「君望,我是不是很該死?我為什麼要答應把恩雅交給梁繼賢看管?他沒有一件事值得我信任,我早該覺悟的。」

  「別這麼自責,雪芙,恩雅不會有事的。」馮君望輕撫雪芙的肩膀,給她安慰和鼓勵。

  雪芙一臉軟弱和茫然,淚光閃閃道:「她一定出事了,她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她不會有事,我向你保證,而且剛剛我才見過她呢,也打算晚上好好和你談她的事。」他含笑又告訴她。

  「啊?你剛剛還看見她?這麼巧?在哪裡?街上嗎?」雪芙破涕為笑,一迭聲追問。

  君望正要開口,電話又響起來。

  「總稽核,會議時間到了,請準時到會議室開會。」助理克盡職責地提醒。

  雪芙和君望同時看看表,同時瞭解他們必須馬上到會議室去。這是每一季重要的TOP會議,由董事長親自主持。

  「散了會再詳談,我在B2停車場等你。」

  君望和她約定後,率先走了出去。

  有了他的見證和安慰,雪芙總算能夠勉強靜下心來把一整個下午的會開完,然後坐上他的車一起離開。

  「君望,你現在就告訴我,你怎麼看見恩雅的?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椅子還沒坐熱,她就迫不及待問他。

  「還有,恩雅你是不認識的,你怎麼會看見她?君望,你快告訴我。」

  「雪芙,這件事,我們得面對面坐下來,很慎重、很周延地談一談。給我幾分鐘,我帶你去一個合適的地方。」

  君望知道她會很激動,特意拖延著,又用心地誇讚她道:「下午開會你還能這麼專注,你的情緒控制得很好!」

  「噢,天哪,其實我滿腦子都是恩雅!」

  她知道她壓抑了一整個下午的心情快崩裂了。馮君望認為必須找到一個清靜的地方交談是完全正確的。他真是一個能給人帶來安定力量的男人,她多麼需要他。

  那是一間開設在郊區的精緻茶綰、典雅的和室、素淡的茶食、滴室飄著濃郁的茶香,誰也不會被別人打擾。

  君望知道雪芙思女心切,不多延宕便對她說:「你還記不記得,那天在墾丁,我們回到飯店後發現她卻消失了那個女孩子?」

  雪芙思索一下,點點頭。

  「地告訴我,她在文化大學唸書,叫做王玲玲。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她就是你的恩雅!」

  他總算把真相向雪芙說出來,並嚴陣以待地觀察她的反應。

  「她--是--恩--雅?」

  雪芙如同被魔術師開始催眠,難信難疑,如夢又似真。

  「是,她是恩雅,我可以百分之百確定,想想看,她那天為什麼要溜掉?因為她看見了你。」

  「是恩雅?她也到墾丁去?她在摘什麼鬼?」雪芙臉色鐵青,思緒逐漸清明,心情卻也逐漸沉重。

  「她存心去攪局,意圖非常明顯。」

  「她怎麼知道我們在哪裡會面?那根本不可能。」雪芙迷惑至極地低呼。

  「那倒不是,只是一個很玄妙的巧合而已。她只是追我的行跡,打算迷惑我,把我做掉。」

  君望愈說愈覺荒誕,不禁搖頭失笑起來。「我不是告訴過你?她在我房裡過了一夜?好在她喝醉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麼對付她到天亮。」

  「她要迷惑你?君望?你說,她跟你,為了迷惑你?要把你做掉?」雪芙簡直難以置信。

  「對!她是衝著你和我來的,為了我們兩個人的事,她打算來個幼稚的復仇把戲,地想拆散我們,好讓你回到梁繼賢的身邊。」若望說了不忍,又不忍不說。

  「什麼?天啊!恩雅怎麼會這樣?她怎麼會這樣?」

  雪芙掩面哭了起來,哭得比什麼都傷心。

  君望任她哭了一陣,沒有插話。

  雪芙突然停止哭泣,懷著一線希望又問:「這絕對不可能是真的,君望,你太會編故事了,也許她根本不知道你是誰,根本不知道我們之間的事,她只是偶然之中邂逅了你,那些念頭不可能是真的。」

  「是真的,雪芙,勇敢面對這件事,是一個叫做溫拿的男孩子親口告訴我,他是恩雅補習班的同學。」

  「溫拿?他為什麼告訴你這些?」

  「他喜歡恩雅,可能是把我當做情敵吧!」君望又不禁搖頭苦笑。

  「真的會有這種事?恩雅真的會做這種事?」

  雪芙接受了事實,開始轉悲為怒,激動地罵道:「這個小混蛋,我饒不了她。」

  「還有,君望,你說你中午又看見了她?趕快告訴我,她又想搞什麼把戲?」

  雪芙氣得咬牙切齒。

  「纏著我要吃飯、兜風、跳舞,擺明了要追我。」君望用希望得到諒解的表情一五一十陳述,十分無奈。

  「無恥的小混蛋,我一定不饒她,我要掐死她!」狠狠地咒罵之後,雪芙卻又是痛哭起來。「該死的是我,是我疏忽了她,該死的是我和梁繼賢,我們給了她錯誤的示範,讓她變得這麼偏差、這麼極端,是我該死!是我該死!」

  「冷靜一點,雪芙。」

  馮君望換了座位,把她輕輕攬進懷裡,對她百般安慰,「我告訴你這些,並不是要任何人自責或反省,而是想要怎樣幫助恩雅拋棄所有的偏差觀念,幫助她建立起正確又健康的人生觀,讓她真正的長大,而不需要用錯誤的態度和想法一個人在黑暗中摸索。」

  「我也需要幫助,君望,我迷惘極了,我可能和恩雅一樣已經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人生,我怎麼辦?難道我和你在一起是錯誤的?我應該回去繼續和梁繼賢過那種同床異夢、行屍走肉一樣的日子?」

  「當然不是這樣,任何人都不必為別人而活,任何人都有自主的人格和人權。

  恩雅只是還沒有找到她自己的人生,所以只能盲目的摸索,她真的需要一個引渡者。」

  「她這麼壞,還會有救嗎?她竟然想在外面勾引男人,我怎麼會養出這種女兒?」

  「不,她不壞,而且她非常純潔,甚至連使壞的經驗都沒有,她用的只是電影上學來的技倆和手段,其實她什麼都不懂,而她的出發點,不過是為了挽回她父母的感情,為了挽回她的家庭,她雖然可恨可惱,卻更可愛、可憐。」

  君望分析得合情合理,又讓雪芙一陣悲從中來。

  「別傷心,雪芙。恩雅並不知道溫拿已經拆穿了她的西洋鏡,我們要在最自然的情況下讓她明白事理。」

  「我能怎麼辦?根本束手無策,她很叛逆,雖然表面上她很怕我,但骨子裡卻期待向我革命、造反。」

  「對!她這種心理我也摸得很清楚,我們要想辦法借力便力,用同理心點化她、改變她,同時把她的注意力轉移到正確的方向上。」若望的雙眼中閃爍著自信和希望。

  「你是說,你還要和她周旋下去?」

  「當然不,我會出奇兵,你放心照著我的話做好了。」

  他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同時給她一個強而有力的擁抱。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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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 00:31:2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一大早,恩雅正懶洋洋地在浴室裹刷牙,冷不防發現雪芙幽靈似地出現在鏡子裡,把她嚇了一大跳。

  趕緊把嘴臉沖乾淨,她乖乖鑽出浴室,準備接受教訓。因為雪芙甚少一早跑到自己房間來,這種狀況可不正常!

  她打量媽咪大人:妝也化了,昂貴高雅的套裝裹在身上,分明已做好了出門上班的準備,只差沒穿上鞋子、提著公事包已!她在這個候蒞臨臥室,的確是讓恩雅有大禍臨頭的感覺!

  反正自己最近的確是壞事做盡!恩雅做好了心理準備,打算接受她的審判和懲罰!

  「媽咪早安。」她擠出笑容,打了聲招呼。

  「你坐下來,我有話和你說。」

  雪芙在她的床邊坐下來,同時示意她在對面的書桌邊坐下。

  恩雅乖乖就範,張大一對眼睛,防禦地注視著雪芙。

  「補習班通知你爸,你好幾天沒去上課。」

  雪芙的語氣很平靜,恩雅認為,這正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假象,緊接著,就會有十級以上的山崩地裂的強震!

  恩雅等著接受活埋!

  可是雪芙按著說的竟然是,「我不管你過去做了些什麼好事,從今天早上開始,你必須有一個新的生活方式。」

  平靜的語調,還是嗅不出半絲火藥味,不過,一股低氣壓卻讓恩雅感受無形而巨大的窒息和壓迫感。只是恩雅很聰明地保持緘默,靜待事情發展。

  「我給你找了一個家教,接送你上下課,以及負責你的課後輔導,所有這些做法,你爸完全同意,如果你不好好配合,我立即送你去美國。」

  這個說明等於給她判了全日監禁!這是恩雅唯一的直覺!她再也忍不住地叫嚷出來。「媽咪,我又不是犯人,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

  雪芙的回答是:「換上你的衣服,帶了書包,立刻跟我下樓去。」

  她站了起來,走到臥房門口去等著,完全沒有讓恩雅抗辯的餘地。

  恩雅只能狠狠跺了幾下腳,套上T恤和牛仔褲乖乖跟著下樓,不知道自己還要怎樣被擺佈!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憋著滿腔怨氣來到客店後,又聽雪芙開口

  說道:「來,我給你們介紹,她就是我女兒梁恩雅。恩雅,這是你的家教老師,詹子文先生。」

  「什麼?人都已經來了?」

  恩雅在心裡吼叫。她雖然沒敢出聲,可把所有的反應都活生生寫在臉上,一對翻白的眼珠子朝那個將全天候拘押她、剝奪她所有自由的人身上去!

  可是,她的下一個反應卻變成了--哇,他好帥、好正點!

  所謂詹子文者,一身雪白網球裝,束腳長褲和夾克,身材又高又挺,臉孔又俊俏又明朗,分明是一個渾身洋溢朝氣、氣質出眾的大學生,正對著自己善意微笑!

  這個先聲奪人的外表,倒是澆熄不少她心中的不平之氣!不過無論如何,他是衝著她來的剋星,她可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看!

  「嗨,梁恩雅。」

  詹子文叫著她的名字,她回報的只是一個不屑的白眼。

  「好了,恩雅,你就跟詹老師去吧,我去上班了。」

  雪芙可不肯多浪費時間,拿起公事包就出門。

  「梁恩雅,我們也走吧。」詹子文告訴她。

  「走?走什麼走?你以為我真的會跟你走?我的腳寄在你身上了?」她看見雪芙已消失身影,開始找他麻煩。

  「對,寶貝,從現在起,我們把你交給他看管,當然也包括你的腳在內。」

  梁繼賢邊打領帶邊走下樓來,他是存心不和雪芙碰頭的。

  恩雅一見父親,全身立即通了電似地活蹦亂跳起來,又叫又跳對著梁繼賢道:「哎呀酷爸,你可惡死了!你怎麼可以和媽咪一個鼻孔出氣,找這樣一個人來對付我?」

  「沒辦法!你再不安分,我也只能把你送到美國去!」繼賢苦笑。

  「對,梁恩雅,還是讓我送你去補習班好了,這樣比較省事一點!」詹子文說,同時還向她擠擠眼晴。

  她似乎懂得他的意思,又似乎不懂。總而言之看來大勢已去,梁繼賢站在雪芙那一邊,她完全失去了支援,只有姑且見機行事,抓了書包就像七爺巡街一樣,甩手跺腳,不情不願地跟了詹子文走出去。

  詹子文開了部黑色的你愛他,黑車白衣映襯,更是俊美軒昂。

  「喂,你剛才擠眼睛是什麼意思?」

  車子一路開了幾分鐘,恩雅終於憋不住開了口,她對詹子文這個人很好奇!

  「難道你以為跟大人爭辯有用嗎?」詹子文保持輕鬆駕御方向盤的姿態,輕輕鬆鬆反問她。

  這句話又讓恩雅有「深得我心」之感!這表示雖然他受雇於人,卻像和她站在同一邊似的!

  雖然如此,她還是不甘示弱再次反問:「難道你又認為我必須乖乖接受大人的擺佈?當一個沒有自我的填充娃娃?」

  「你還沒有成年!你得具備一種等待的能力,等到一些時候,你就擁有百分之百的自我了!」

  他轉過臉來,對她鼓勵她笑笑,讓她更加覺得他不是來對付她,而是和她同一陣線!

  「你很有經驗?你是說,你也等待過?」

  「當然啦,你以為我生下來時不是呱呱墜地,而是哈哈大笑?我等待自由也奮鬥了二十年,現在,我像風一樣自由!」

  他看起來真是名符其實:像風一樣自由,而且愉快、瀟灑,說不出的青春風發,帥極了!

  恩雅忍不住用餘光貪婪地偷覷他,想不通他怎能做到這樣!

  「喂,你是哪裡來的?」要她繼續壓制對他的好奇是不可能的。

  「你媽媽找我來,我專門兼家教,這部車的分期付款都是學生家長在付的!」

  「你真臭美!我不會讓我媽當你的提款機的!也別想我會叫你老師!我才不需要什麼家教!」

  「你媽已鋞付給我一個月的鐘點費了,難道你要讓她自白損失二十九天的工錢?」

  「對啊,我放你一馬,你給我一條生路,你只要每天把我載到補習班丟到門口

  就行了,這個條件怎麼樣?」

  「條件當然不錯,不過這要砸了我的招牌,以後我就沒得混了!我靠家教從高一熬到現在,可不想因為你毀掉半生英名!」他嘲謔她笑笑,也不知道他是在笑誰!

  「你不想因為我毀掉半生英名,我也不想因為你失去一輩子的幸福和自由!你很討厭你知不知道?姓詹的!」她撤起野來,尖著嗓子篤他。

  「我怎麼會讓你失去一輩子的幸褔呢?你告訴我,我很好商量!」他又同她輸誠。

  「怎麼不會?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你卻像幽靈一樣跟著我,怎麼不會砸掉我一輩子的幸褔?」

  「我想你的意思是說,我會妨礙你談戀愛之類的人生大事是不是?」

  「對!標準答案!你很識相,也很聰明。所以,我才能少討厭你一點點!」

  「好,我可以放水,你要做什麼都成,但是我都得陪著!」

  他把車子轉向補習班所在的那條大街上去。

  「我約會,我打KIsS,你也陪著?」恩雅氣得直吹氣。

  「對,這是我能放水的上限,你可以考慮要不要接受!」

  補習班到了,他替她打開車門,還不忘叮囑她一句:「別忘了,下課我來接你!」

  「你最好不要來!」她忿忿甩上他的車門。

  他又對她眨眨眼。然後一陣風似地走了。

  小晴剛好也到達,看見黑色你愛她疾馳而去。

  「嘩,那個男生帥斃了!他到底是誰?恩雅,你什麼時候又移情別戀了?」

  「移你的ABCD!他是我媽找來的家教!」

  恩雅沒好氣大吼,此時溫拿也湊了過來。

  「那好,你正需要有人盯著,這下你插翅雞飛了!」

  「好你個DoReMi,誰找我麻煩,我就給他好看!」

  上課鈴響了,恩雅回復舊地,又開始神遊四海。不過地想的不再只有馮君望,還有詹子文。

  她怎麼也想不通,他為什麼老向她眨眼睛,想了好幾堂課,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一天又過去了,眾學子皆快快樂樂做鳥獸散。而只有她梁恩雅一個人卻需要等待被拘提,等待二度失去自由!

  而溫拿、小晴一同走出了補習班,果然,詹子文的黑色你愛她守在大門口。

  「喂,姓詹的,你真的想開囚車?真的不放過我?」恩雅踢了後輪胎一腳,驕縱地大聲抗議。

  「很抱歉,我必須把你親手交還你媽,這是我的責任。」詹子文俯視她笑著,她的高個子與他相形之下已失去了神氣。

  「我也很抱歉,我想和我的朋友去吃飯,然後去跳舞!這是我的娛樂,我已經上了整整一天的ABcD的鬼課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也很瞭解!但是我的責任和你的娛樂這兩件事,並不互相衝突啊!」詹子文攤攤手,一副高深莫測又自得的笑容。

  「你很詐,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你別想作弄我!」恩雅想起他擠眼睛的樣子,不禁氣結。

  「我怎麼會作弄你?你是我的學生,我愛護你都來不及!你不是說需要娛樂,想去跳舞嗎?那就去好了!」

  「去跳舞?你是說,你要放我去跳舞,晚上不上課了?」恩雅不敢置信的問道。

  「正確!」

  「你真的不押我回家?也不在乎毀掉半生英名?」

  「我還是得押你回家,在跳完舞之後。我和你媽的條款之內並沒有明訂,你哪些地方可以去,哪些地方不可以去,我只要看著你,並且親手把你交還給她就好了!」

  「真的?你要帶我去跳舞?」

  恩雅總算明白了他老是向她眨眼睛約含意了,他原本是一個懂得雙嬴策略的放水高手,他真能混!

  「真的!你們兩位要不要一起去?」詹子文不但大方地點頭首肯,還向小晴和溫拿邀約。

  「去跳舞!好哇,我當然要去!」

  小晴雀躍歡呼,一心嚮往和詹子文這麼俊帥的男孩子做朋友。溫拿吃味,意興闌珊道:「跳舞?我沒興趣。我要回家打電動!」

  「你不去都不行!」

  恩雅叉腰發威,又轉向子文媚笑道:「今天晚上我和詹老師慶祝開學典禮,地點就在DISCO,誰不去就是嫉妒我!」

  「走吧!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等DISCO一開門,我們就進去,但是十點半一到,就得回家!」子文下了結論,同時坐進駕駛座,開始付諸行動。

  恩雅、溫拿、小晴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然而這的確是真的!詹子文很會玩,恩雅一整夜跳得很開心,並且一再在心裡得意吶喊:媽咪,你輸了!

  ※※※

  由於詹子文投其所好的彈性手法奏效,幾天下來,恩雅倒是服服貼貼,接受他的看管。

  這一天下課,子文又依時來接她,她又開始和他談條件。

  「喂,詹子文,我這幾天的表現怎麼樣?」

  她是不會稱呼他老師的,雖然他的課業輔導能力極強,但她認為他不過比自己大個兩、二歲,他們只是平輩!

  「你自己覺得怎麼樣?」他反問她。

  她厚顏大方回答他:「很好啊,我沒蹺課,也沒落跑,就算你不給我一百分,我也給自己九十五分!」

  「對!你的確可以拿九十五分!」

  他笑笑告訴她,兩人之間的默契,只能意會,不能言傳!打漁的懶人是三天打漁、七天曬網,她梁恩雅之夜間輔導,是三天正經上課,就要搭配七天的打屁聊天跳舞玩樂!不過,也唯有這樣,這匹野馬才肯乖乖就範!

  「謝謝你給我這麼高的分數!我打從小學三年級到現在,已經忘了拿九十分是什麼滋味!」

  她先自我陶醉一番,然後刺探性地問道:「我表現這麼好,你應不應該賞我一點特別的?」

  「你要什麼?我可以送你一支直徑十厘米的超級大棒棒糖!」

  「我才不要!今天晚上你放我兩個鐘頭的假,行不行?」

  「你得告訴我,你要做什麼?」

  他沒有一口斷然拒絕,真是讓她芳心狂喜!

  「好,明人不說暗話,我去和我男朋友約會!這合情合理吧?你放不放人嘛?」她還跟他談道理,還加上撒嬌。

  「好,我答應你。不過,我還是得把你送回家去,我還是得把你交給你媽!」

  「詹子文,你真煩?!你把我的時間卡死,我還怎麼約會啊?我天天當你的犯人還不夠?」

  「這是我私人的條件,接不接受在你。」

  談判已見底線,恩雅只有讓步。

  「約在哪裡見面?我送你去。」

  「晶華啦。」

  她不情不願告訴他,即又立即甜滋滋自言自語。「我們每次約會都是在那裡吃飯!」

  「噢,看起來你男朋友很闊氣!他是幹什麼的?」

  「大公司的大老闆!」

  「哦!不得了,你這麼有辦法!他是你爸的朋友?」

  「哼,才不是呢!他是我媽--」

  她正掏出口紅來擦,話溜出一半,立即又打住。

  「好啦,我快到了。等我約完會,我再CALL你來接我!」

  「你保證不落跑!」

  「保證不落跑!要是你被我媽開除了,她又找來另外一個豬頭三,我的日子會好過嗎?」她臨下車前對他搖頭晃腦地說,模樣好不得意!

  「約會偷快!」詹子文踩了油門,轉個弩就不見了。

  她對他的車屁股送去一個飛吻後,三步並成兩步快走到她上次和馮君望見面的那間包廂裡去。

  「王玲玲,你來了?」君望已經點好菜在等著她。

  「嗯,我沒有遲到吧?」她在他對面坐下來,同他擺出一個嬌俏的POSE。

  「幾天不見,你看起來很愉快!」

  「嗯!」

  她使勁地點頭,眉飛色舞告訴他。「你信不信,我最近交上好運?」

  「哦?什麼好運?我洗耳恭聽。是不是交了男朋友?」

  馮君望把身體往椅背一靠,以輕鬆又感興趣的姿態打量著她。

  「是啊,我交了一個男朋友,就是你啊!還有更妙的哩!我媽找了一個家教想把我罩得死死的,可是啊,人走運就是這樣!那個家教對我比什麼都好!剛才就是他送我來和你約會的!」

  「這種家教該碎屍萬段,簡直是混帳!」君望表示痛心的樣子。

  「什麼?你不感謝他,反而罵他?換成別人,我們還有約會的份嗎?我早被我媽逮回去剝皮了!」

  恩雅認真地替子文說好話。豐盛的套餈送上來,他們開始專心享受美食。

  等恩雅吃得差不多,君望於是說:「王玲玲,今天晚上以後,我不能再和你約會了。」

  「為什麼?」恩雅瞪圓一對亮晶晶大眼睛,百般不能置信他竟會說出這種話!

  「你知道我有女朋友,我不能再和其他女孩子在一起,就連你這樣的小妹妹都不可以!愛情是自私又專一的,它不可以老是被男人拿來當做風流的工具,讓它去傷害第二個無辜的女人!」他用很清晰、很緩慢的語調說給她聽,希望她能聽懂。

  「你亂講!你喜歡我,不是嗎?誰說我是小妹妹?我已經十八歲了,我可以和我喜歡的人談戀愛!」

  她可嚥不下他的金玉良言,使著性子只顧編派自己天經地義的大道理!

  「好,就算我喜歡你,但我更喜歡我原先的情人,所以找必須把你放棄,這是一種道義,我沒有資格傷害任何第三者,因為愛不是能像糖果一樣拆開包裝來分攤的,給這個女人五塊,給那個女人三塊,又給另外一個女人兩塊,你說是不是?」

  「那你就把十塊統統都給我!」

  「你真會胡鬧!王玲玲,你看看我,我是一個中年人,也許足夠當你的父親,根本就不是你寄托感情的對象!說得更明白一點,我把你當做小孩子,當做是朋友、兄弟的女兒,一點點男女之間的Feeling都沒有,你明白嗎?」

  「原來你今天答應和我出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恩雅翻了臉,陰沉沉地反問一句。

  「不,我還要告訴你,明天我就去歐洲考察,兩個星期才回來,你不用再找我了。」

  「你想甩了我?你想用這種方法甩了我?」

  「懂事一點,長大一點,好不好?王玲玲,你根本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

  「你又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你以為你想要的你就能得到嗎?」

  她咄咄逼人質問他,只差沒敢把雪芙的名字抖出來。

  「我的問題讓我自己來傷腦筋,0K?玲玲?」

  「你的問題?你以為那只是你的問題?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講到這裡,她還是熬了車。她不想把汽球戳破。

  君望也不想再談,看了看表,把話題一轉。「你幾點得回家?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對我好?」她一口回絕,倔強又凶悍。

  「我很希望你能發現還有別人對你好,發現這世界上還有其他許許多多東西真正屬於你、值得你去關注、去追求和擁有!」

  「你,你真的不再理我了?你不關心我、不在乎我、不管我、不再和我見面?」

  她轉怒為悲,一副無奈又可憐的樣子。

  「我不會再見到王玲玲,除非她變成另外一個人,一個擁有真正自我的人。」

  「你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除非你長大了,變成一個真正懂事的王玲玲!」

  「哼,我為什麼要改變?我怎麼變,也比不上你那優雅的女朋友,你對她死心塌地,不會多看別的女人一眼,不是嗎?可是,你最好記住,你得不到她的!我不會讓你們得逞!你等著瞧吧!」

  她把餐盤重重一推,抓了書包跑出去,在中庭的公共電話打call機給子文。

  子文很快應Call而來。她氣急敗壞把身體摔進了助手座。

  「怎麼啦?約會不歡而散,和男朋友吵架?」他轉過臉,用嘲謔的笑容打量她。

  「我一肚子大便,你少惹我!」她重重地改變了一個坐姿,不客氣地警告他。

  「從那麼高級的大飯店走出來的小姐,竟然講話這麼粗魯!難怪你男朋友不喜歡你!」子文我行我素,也不怕她火上加油。

  「你懂個ABCD?等著看我怎麼收拾他好了!」

  「這麼凶悍?好嚇人哦!他到底是怎麼得罪你了?可不可以說來聽聽?」

  「他啊,三心兩意,又不敢腳踏兩條船!我才不放過他!」

  「啊,這種男人你也要!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何必跟別人去搶!」

  「說得輕鬆!你懂個ABCD!這件事影響我家整個家庭幸褔,我酷爸和我媽整天雞犬不寧,長期冷戰……哎呀,說了也不會懂,我懶得說!」

  「哦?聽起來滿嚴重的!是不是他很花,你爸媽不准你和他交往?」

  「不是啦不是啦,說你不懂嘛,不要再DoReMi了行不行!我都快瘋掉了!」她捂起耳朵,連連猛搖腦袋。

  「好,我不說。看你情緒這麼惡劣,我載你兜兜風好不好?反正不用這麼早回家報到!」子文說著,儀表板上的電子鐘顯示才九點不到。

  「不要,我要回家!」恩雅的回答大出子文意表,她竟然會想提早回家!

  「你要回家?回家看你媽做嘴部運動?」他好心提醒她。

  「什麼意思啦?」她心煩意躁咕噥一句。

  「念你啊!你不怕聽她嘮叨?」

  「哼,她有很多美德,這是其中一項。」

  「你不喜歡你媽?」

  「我嫉妒她!也恨她!」

  「嫉妒什麼?就算她比你漂亮,但是她也不可能比你年輕!你擁有的不會比她少!」

  他不想勉強她,順著她的心意把車子往她家的方向開去,一邊和她閒聊。

  「你不懂啦!她就是我男朋友喜歡的那一種女人!連我酷爸沒有她都活不下去!」

  「噢--」

  子文把尾聲拉得幾乎有兩公里長。「我懂了!難怪你會嫉妒她!因為你在吃醋!既然這樣,那種男人更不值得你愛!因為他不懂得欣賞你,不把你當寶貝!你應該堅持自己的風格,不必在乎那些不對盤的男人!」

  「那你覺得我怎麼樣?我真的不賴嗎?」她擠出一點點沮喪的笑容問他。

  「你不賴啊!只是可能你找錯了對象,你不該去愛上一個年齡完全不搭軋的老男人!」

  「你怎麼知道他是老男人?」恩雅一臉狐疑。

  「很簡單!你說它是一個大公司的大老闆。第二,你說他欣賞像你媽那樣的女人,可見他會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男人!」

  「你很厲害!總而言之,我要給他好看!」

  「你也很厲害,一副可以把他生吃的樣子!」

  「對呀,我叫我酷爸對付他!我叫你提早載我回家,就是要找我酷爸解決這件事!」

  「很好,恭喜你!你家到了!」

  子文按了兩下喇叭,通知雪芙他已把人送回來。

  恩雅下了車,急急要往屋內走。

  「明天早上聽你報佳音啊!再見!」

  他搖下車窗,同她擠擠眼睛。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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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 00:31:3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媽,我回來了。」

  她向雪芙擠出一個假笑後,就想鑽進書房去找梁繼賢。

  書房裡儘是男人的東西,還有一股濃濃的、KENT牌香菸的菸味,此外空空如也。她不死心,樓上樓下房間都找遍了,證實了梁繼賢還沒有回來。

  沒關係,她告訴自己,她可以等。她知道不必去問雪芙,因為她同樣不知道他的行!因為她不關心他!因為她的心放在馮君望身上!

  一個男人夜不歸營,就是因為妻子的臉孔和懷抱同樣冷冰冰!

  恩雅懷著一顆同情的心,在父親的書房裡等到深夜、等到黎明。

  梁繼賢竟然整夜都沒有回來!

  恩雅這也才知道,徹夜等人是何等的滋味!焦急、疑慮,揮也揮不走的胡思亂想和種種可怕的假設,可恨可憎的想像……她受盡了折磨,大早詹子文來接她的時候,看到的是一隻熊貓!

  「怎麼啦?和你酷爸溝通了一整夜是不是?這麼蒼老又這麼憔悴!」

  「氣死我了!他根本沒回來!」她恨恨把書包扔到後座去。

  「你媽怎麼說?她一定比你更生氣、氣瘋了!」子文問。

  「我媽?她才不在乎呢!還不是不痛不癢、不聞不問!」

  「怎麼可能?如果真的是這樣,大概也是從無奈變成了麻木,一開始她一定比你難過、生氣、擔心一百倍,而且不知道熬了多久才放棄繼續掙扎的等待!因為她等的是自己的丈夫,而你等的只是父親!」

  「咦,真離奇?!你自言自語、自以為是就站在我媽那邊講她的話,認為是我酷爸不好,你這是什麼意思?」恩雅沒好氣,聽到對立的言論,立即調轉矛頭進攻,非常凶悍。

  「我沒什麼意思啊!完全是站在你們女性的立場來思考這件事情!難道你昨天晚上過得很褕快?難道等人的滋味就像一杯好咖啡一樣令你回味無窮?我完完全全是在替你們女性打抱不平、伸張正義!」

  「哼!巧言令色!我就是不准任何人批評我的酷爸!」

  「難道你就不同情自己的媽媽?從來不懂得什麼叫同理心?」

  「我不和你辯了!反正我媽幫你繳汽車貸款,你已經被她收買了!」

  「可是這也是正確答案之一,很多時候我也頂現實,我沒有本錢時時刻刻作白日夢,而且還可以賴著不醒!」

  「詹子文,你今天真囉嗦,ABCDDoReMi個有完沒完?」

  她又抱怨了一串,才轉而求他。「我今天真的沒心情上課,你給我放假好不好?我們不要去補習班了!」

  「不上課,你要做什麼?」

  「找我酷爸!誰知道他掉到哪個地洞裡去了?我好擔心,我要找到他!」

  「那就打電話啊,難道你想發動台北市所有的消防隊和警察替你來場地毯式的搜索?」

  「這還要你教嗎?我打了一整夜的行動電話給他,他把電話關了,根本接收不到!」

  「對啊,那你怎麼找起?」

  「我不管!反正我不想上課!」

  她把座椅撥個往後扳倒,索性躺直了下去,因為她已經快累垮了。

  「你還是進教室去打瞌睡吧,你把你酷爸的電話給我,找到人之後我就帶你去找他,oK?」

  恩雅想想也是,只好拿了書包下車。

  她大大方方坐在課桌後面睡到了中午,一覺醒來已是精神飽滿、活力充足,於是等不及子文的消息,自己打電話找起梁繼賢。

  電話很快接通,竟然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喂?是09055155嗎?」她以為自己打錯了。

  「沒錯,你找哪位?」女人的聲音回答。

  既然沒錯,恩雅像炸彈開花一樣怒吼起來一。「梁繼賢!」

  這放聲一吼果然立即引來了正主見。

  「喂,我梁繼賢,哪位找?」

  做女兒的對應是火山爆發的又一個狂吼。「哪位找?梁恩雅這裡找!酷爸,你到底到哪裡去了?我等了你一整夜,你為什麼不回家?」

  「酷爸在外面有事情,誰叫你等門來著?」

  「沒人叫我等!我自己高興等!你怎麼可以不回家?不回家為什麼不告訴我?」

  「好好好,是酷爸不對!是酷爸不好!回去再談,酷爸現在有事……」

  「不管!你有什麼事?剛才那女人是誰?是不是賈綠珊那個交際花?」

  「小孩子別亂講!回去再談好吧……」

  「不行!我現在就要去看看你在幹什麼?你在哪裡?要是不告訴我,我現在在十樓的陽台旁邊,馬上就跳下來!你不准想別的,馬上告訴我!」她潑辣地威嚇著。

  「好好好,你來,酷爸讓你來!」

  繼賢沒轍,只好把賈綠珊的住址告訴恩雅。他沒有辦法轉移陣地,正有幾個重要下線帶著新手在綠珊家裡開茶會,大家正聊得正起勁!

  恩雅以搭飛機的速度趕來,進門看見的第一個鏡頭是梁繼賢和賈綠珊坐在一起,正開心地相對大笑!

  梁繼賢想不到寶貝女兒這麼快出現,立即起身迎接,把她親熱地摟在懷裡。

  「來,恩雅,見過賈阿姨,你們認識的,對不對?」

  綠珊又是親熱挽住恩雅,笑容燦爛地說道:「當然認得,恩雅是台北最漂亮的小姑娘!」

  恩雅對綠珊假笑不到一秒,就急著對繼賢道:「酷爸,我有事要和你談。」

  綠珊不等繼賢開口,就熱絡安排道:「女兒要和你說悄悄話呢,到健身房去吧,那裡有熱水可以沖咖啡!」

  恩雅被繼賢摟著進了健身房後,立即把他甩開,冷若寒冰開始質問:「酷爸,你在賈綠珊家做什麼?」

  「你不是看見了?寶貝,我們在談公事,帶一批新人看產品!」

  這個回答恩雅怎會滿意?她咄咄再問:「你昨天晚上在這裡過夜,對不對?」

  繼賢不作答,顧左右而言他道:「你這麼著急找酷爸幹什麼?是媽媽叫你找的?」

  「你想會嗎?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誰像我這麼關心你?人家整整等了你一夜!」

  她真想哭出來,不過更想聽他的好言好語解釋。

  「酷爸很抱歉,害你一夜沒睡覺!」

  「豈只是沒睡覺,我急得快吐血呢!」

  恩雅拚命委屈投訴的這一刻,賈綠珊的笑聲從客廳傳進來,繼賢明顯地被外面的狀況吸引而心神不寧。

  「好好好,酷爸以後不回家,一定向我的小恩雅報告。」

  他雖嘴裡對著恩雅答話,一對眼珠子卻控制不住地頻頻往外瞟去。

  「酷爸,你是不是常常不回家?我都不知道?」恩雅又逼問。

  「沒有,昨晚太累,今天一早又正好有事……」

  梁繼賢支吾應付,嚴重心不在焉。

  「那你為什麼要把行動電話關掉?為什麼……」

  問到一半,賈綠珊的笑聲又像奪魂鈴般蕩進來,繼賢著急地打斷恩雅的話,反問道:「酷爸很忙,你有什麼事快說,或者晚上回去再談好不好?反正你已經看見酷爸平安無事,不用再著急了,對不對?」

  「什麼平安無事啊?酷爸,我們家就要四分五裂被人拆散了,你難道一點都不著急?媽媽和馮君望的事,你就這樣坐視不管?讓它發展下去?你到底打算怎麼樣?」恩雅再也忍不住。

  「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嚴重,你放心,酷爸會好好處理,你只要好好讀你的書,什麼都不用管,懂嗎?」

  梁繼賢心不在焉地回答,眼睛又往外面瞟。

  「酷爸,你到底在不在乎媽咪?關不關心我?」

  恩雅很明顥地察覺了繼賢的心神不定,又氣忿又傷心地用雙手搖晃他的肩膀,問他。

  「我當然在乎!當然關心你們!恩雅,你今天是怎麼了?」繼賢開始不耐煩。

  「既然在乎我們、開心我們,你為什麼不想辦法去對付馮君望?為什麼老是和賈綠珊泡在一起,甚至一整夜不回家?」

  恩雅的眼淚掉了出來,又被她倔強地抹去。

  「酷爸,你口口聲聲說關心我,現在媽媽找一個家教盯我,把我管得死死的,你根本都不知道,對不對?你這叫關心我?」

  賈綠珊的笑聲一陣陣漾進來,梁繼賢忍無可忍,煩躁應道:「恩雅,你說夠了沒有?我拜託你回補習班去安安分分上課行不行?」

  「酷爸,你不耐煩?你要趕我走?」

  恩雅絕望大叫,雙手捧住心窩,搖著頭痛心疾首質問繼賢:「你是不是和賈綠珊在一起才真正覺得開心?覺得快樂?其他一切你不在乎?」

  「酷爸當然關心你,只是現在我正忙--」繼賢伸手撫摸女兒的臉頰,試圖安撫。

  恩雅用手把他的手掃開,同時大吼一聲:「我知道,你只是在敷衍我!你一直都只是在敷衍我!」

  她衝出賈綠珊的家,頭也不回!

  外面的繁華世界好熱鬧,彷彿人人都活得好帶勁,充滿了目標,理想的希望!

  只有她梁恩雅不知何去何從!

  天地無限寬廣,而她只擁有空虛和失落!

  酷爸不開心她,媽咪不在乎她,馮君望拒絕她!而除了這三個人,她並不在乎任何人的重規和認同。

  有了。她還有小晴、溫拿和詹子文,還有一點點寄托和希望。

  於是,她只好猶如喪家之犬,垂頭喪氣地回到補習班裡去。

  時間是人類最大的敵人,也是最好的朋友。它會把討厭的事件帶來,也會把它帶走。

  終於也又到了收拾書包回家去的時刻。

  「怎麼啦?梁恩雅,我看你今天比什麼時候都不對勁,一下呼呼大睡,一下活蹦亂跳溜出去,一下又垂頭喪氣溜進來,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你到底在搞什麼飛機啊?」溫拿忍不住關心,打量著恩雅念了一大串。

  「對呵,恩雅,你到底怎麼了?有事就說出來嘛!是不是那個馮君望--」

  小晴也想追根究柢,被恩雅煩躁打地。「少跟我ABCD行不行?本姑娘不爽啦!」

  三人一同下了樓梯,沒人再開口。

  詹子文等在大門口,小晴瞥見,立即親親熱熱地叫一聲,「詹大哥!你好!」

  「詹大哥、詹大哥,真是嘔爛,肉麻到家!」溫拿聽了很不悅耳,低聲咕噥幾句。

  子文向三人招招手,看見恩雅一副怪樣子,於是用徵詢的眼光看看小晴和溫拿。

  溫拿沒好氣告訴子文。「她大小姐不爽!是不是你得罪她,把她惹毛了?」

  「噢!是我嗎?」

  子文笑笑,立即向恩雅告罪:「是不是怪我沒早一點替你找到你酷爸,生氣了?我知道你很急,而且他說他忙得分不開身,今天晚上他會回家,所以找現在才告訴你。」

  「算了!誰稀罕他回不回家?我再也不找他了!他要回家是吧?那好,我就不回去!看他急不急,哼!他根本在敷衍我、哄我、我終於知道了!」

  說著說著,隱約淚光已在眼中閃爍。

  溫拿很心疼,他可從來沒看過倔強神氣的恩雅掉眼淚,趕緊安慰她。「別這樣嘛,我們都知道你酷爸很疼你的,幹嘛老和他嘔氣呢?」

  「你知道個ABCD!豬八戒!」悲憤交加的恩雅當然不會放過任何罵人出氣的機會!

  子文以大哥的架勢緩衝說道:「好了,你們不要再吵了。今天恩雅受了很多氣,心情不好,我們陪她找點樂子,怎麼樣?」

  「好哇,帥斃了!詹大哥,我舉雙手雙腳贊成!天天K書、考試,我都快瘋掉了!」

  「我,我可不能奉陪!」溫拿對子文有妒意,表示興趣缺缺的樣子。

  「你敢不去?朋友有難,你縮脖子,你算什麼男人!」

  恩雅朝溫拿大吼幾句,又撤潑道:「我要去喝酒!你們要是夠朋友,就陪我去喝酒!喝到天亮才回家!」

  「天亮才回家?」

  小晴和溫拿異口同聲,並且不約而同地睜圓了眼睛。

  子文笑笑,打圓場道:「恩雅想去,我們就陪她玩玩,不會到天亮的,你們放心!」

  「哇,嗆斃了!詹大哥,你帶我們去哪裡喝酒?」小晴雀躍拍手。

  「跟我來就對了。」子文上了車,載了三人在大街小巷轉了幾圈,找上一家中型飯店。

  「地下室是PUB,我們就在這裡。」

  「呵!是PUB呵!太好了,今天我終於可以大開眼界了!」

  小晴非常興奮,溫拿忍不住澆冷水道:「土包子,Pub有什麼大不了?這麼早來,在門口站崗看條子啊?」

  「這裡六點就開始營業。店裡和我很熟,我們可以先進去。」子文泊好車,帶了三人從飯店的樓梯走下地下室。

  酒店的服務人員還在做準備工作,看見子文進來,反而熱切地打招呼。

  「嗨,小詹,今天這麼早?」

  「帶幾個小弟弟小妹妹來看看,你們忙自己的。」

  「oK,喝啤酒行吧?馬上給你送過去!」

  「謝謝!」

  寒暄過後,四個人選了最好的角落坐下,啤酒很快的送過來。

  「嘩,詹大哥,你好像很吃得開?,他們對你這麼好!」小晴對子文崇拜極了。

  子文替他們倒著啤酒,答說:「有時候和同學來這裡坐坐,聊天跳舞。」

  「這裡好黑哦!詹大哥,要是條子來了怎麼辦?我還沒滿十八歲?!」

  「裡面有很多門可以讓你逃走,你放心好了!」

  「真的啊!詹大哥,你懂得買多,我好崇拜你哦!」

  「喔--,詹大哥。我好崇拜你哦,我的雞皮疙瘩都站起來唱國歌嘍!」

  溫拿怪聲怪調消遣小晴,像和啤酒有仇似的,仰頭就灌下半杯。

  「怎麼樣?你看不順眼、嫉妒啊?我偏要叫詹大哥、詹大哥、詹大哥!」

  小晴神采飛揚地向溫拿示威,又神氣兮兮地說:「你們知道我最近有多用功嗎?我要考上輔大,做詹大哥的學妹!怎麼樣,溫拿?氣死你!」

  「我氣什麼?干我屁事!」

  溫拿不屑、嗤之以鼻。恩雅不耐煩,終於開口。「喂,你們ABCD吵個什麼?我可不是來聽你們吵架的!」

  「好吧,哼,不理你!」

  小晴再瞪了溫拿一個白眼,才轉向恩雅問道:「你說嘛,到底什麼事不爽?你爸怎麼啦?你找他做什麼?」

  溫拿接嘴道:「這我知道,一定又是和賈綠珊約會,樂而忘返又樂不思蜀,氣炸了我們患有戀父情結的梁恩雅!」

  「你又知道了!大嘴巴!」小晴嗔怪。

  「我怎麼不知道?我不知道誰知道?別忘了,恩雅還派我去泡過賈綠珊呢,她恩雅和她酷爸好得要命,我想插花還插不進去哩!」

  「喂,別口沒遮攔好不好?詹大哥在這裡?!」

  小晴捶了溫拿一拳,看看恩雅,又瞧瞧子文。

  恩雅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沒關係,你都說出來沒關係!他不在乎我,我也不在乎他!」

  「他是誰啊!」小晴聽不懂。

  「我酷爸啊,誰!他心裡只有賈綠珊,還不肯承認,只把我當白癡一樣哄!」

  「對哦,他們大人好像只顧他們自己,不把我們小孩當一回事!」小晴深表同感。

  溫拿又潑冷水道:「對呀,那個什麼馮君望,根本就不值得為他去神魂顛倒,簡直無聊啼!」

  「溫拿,你還想招惹恩雅?奇怪不奇怪呀你?」

  小晴又罵,想不到恩雅卻插嘴說:「沒關係。盡量罵,罵得好!的確是很不值得!很無聊!」

  「幹嘛啊我的大小姐,世界末日啊?兩個你最摯愛、熱愛、深愛、痛愛的男人都被你貶得一文不值!到底發生什麼世紀大悲劇了?讓你這麼痛不欲生的?」

  「對!電線上的預言就快實現,世界末日到了!我的世界末日,懂嗎?」恩雅慘笑,又灌了一大口啤酒。

  「咦,詹大哥,你怎麼都不說話?」小晴撒嬌道。

  「我在洗耳恭聽。」子文微笑回答。

  恩雅鐵青著一張臉,小晴和溫拿不敢多講。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子文說:「想不想跳舞?我去叫他們換音樂。」

  「好哇,當然想!詹大哥,你教我跳!」小晴大力鼓掌。

  於是,街舞的強勁節拍音樂爆發出來,屋頂上的投射燈漫天旋磚,他們在舞池裡跳得不亦樂乎,除了恩雅之外。

  「恩雅,什麼都不要想,只是跳舞!」

  子文給她鼓勵,叫她盡情放鬆。她咬咬嘴唇,調整了一下心情,勉強跟著玩瘋起來。

  歡樂時光易逝,整個PuB熱滾滾地造入時段,卻也是依例該恩雅回家的時候。

  「打了,恩雅,我們準備回家。」子文起帳單,對他們說。

  恩雅正玩得忘憂忘我,一下子情緒又跌谷底。「我回去幹什麼?等門等到天亮啊?我不回去!」

  「你得回去,我要向你媽交差。」

  「交差、交差,我就要讓你不了差,省得天天像牢獄一樣押著我、盯著我!」

  「你可以叫你媽開除我,不過你得先跟我回去!」子文很堅持,拉了恩雅就走。

  「我不回去!詹子文!我要開除你!」恩雅已有半醉,一路嚷嚷,吵著出了飯店。

  小晴卻很認真說:「恩雅,是你自己說的,不要詹大哥了哦?那好,詹大哥,你來當我家教,我一定考上輔大!」

  子文沒搭腔,反是恩雅叫說:「走啊,誰稀罕?都走光好了,反正我誰也不在乎!」

  說完她就鑽車裡,絕口不再說話。

  子文一一送回小晴和溫拿,再把恩雅送到家。

  「明天早上我需要來嗎?」恩雅下了車,一聲不哼往家裡走,子文對著她的背影問一句。

  她又走了兩步,終於遲疑地停下來,像是經過一番掙扎,才磚過了頭,有氣無力地擠出三個字。

  「隨便你。」

  她的臉上掛著兩種從來不曾出現過的東西:眼淚,和哀怨!

  ※※※

  一大早,子文照常準時抵達梁家,恩雅雖然遲了些,倒也乖乖出門,上了他的車。

  只是她一反往常,沒有繃著臉發脾氣使性子,或撒賴要求放特別假,反而是一副落落寡歡、不言不語的樣子。

  沉默中走了一段路,反是子文問她。「今天有什麼節目?希望我陪你去哪裡?」

  關於所有不愉快的話題,他隻字不提。

  恩雅平時若是聽到子文主動說起這樣的話,必定雀躍三丈,但是這一次,她毫無反應,就像死角一樣,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子文不再說什麼。把她送進了補習班,自己回到學校去。上了兩堂課,他打電話到日山公司去。

  「麻煩接馮君望先生。」

  電話立即接通,君望並沒有到歐洲考查。顯然那只是對恩雅的緩兵之計而已!

  「老師早,我是子文。」他向君望尊稱問候。

  「是子文啊,事情怎麼樣了?」

  君望心裡有數,子文已有後情回報。

  「是時候了。她很沮喪、很頹廢,完全變了一個樣子,真是我見猶憐!」

  子文的聲音帶著感情,看樣子是真情流露。

  「很好,掌握到關鍵時刻很重要,這一點你一直做得很好。」

  「是老師教導有方。」

  「你別客氣了,子文。中午沒活動吧?我安排雪芙和你見面,大家一起吃飯,好好談談這件事情。」

  「好,我在哪裡等老師?」子文必恭必敬,對君望崇敬有如。

  君望告訴他一家西餐廳的地址,然後打內線電話給雪芙。

  知道要談恩雅的事,雪芙當然一口答應。三個人在一家高級、靜謐的西餐廳碰了面。

  雪芙憂形於色,表示沒有胃口,君望勸她。「點個餐吧,恩雅的事沒有大礙的,不用太煩心。」

  一句話提醒了雪芙,於是勉強展現笑容對子文道:「子文,很抱歉,我們把恩雅這個燙手山芋丟給了你!」

  「羅小姐別客氣,老師交待的事,我必定全力以赴。」子文溫雅有禮地回答。

  君望笑道:「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氣。子文是我的得意門生,在心理學和行為科學上都是頂級高手。他輔導過很多中學生,是各式各樣迷途羔羊的終結者!」

  「子文,真是幸虧有你!」

  「不,是幸虧恩雅遇上了老師!否則她的後果不堪設想!」子文謙辭。

  「子文,你別老往老師臉上貼金了!你的本事大半是靠自己的心得和經驗,加上你的智慧合成出來的!心理學的作用,只能說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不是死板板的理論搬出來就可以成事的!要讓恩雅信任你,解除對你的排斥和戒心十分不容易,你告訴雪芙,你是怎麼做到的?」

  君望對子文十分滿意,意氣風發地誇讚不已。

  「其實也不難。恩雅反抗心很重,要她往東,她一定要往西,所以只能投其所好就行了!」

  「子文,你說清楚一點給雪芙聽聽,你是怎麼做的?」

  君望對子文說,特意要降低雪芵的不安和焦慮。

  「總而言之,我讓她認為我是同路人。地想偷懶,我就放水,她要跳舞,我就奉陪。」

  說到這裡,子文對雪芙特別緻意道:「很抱歉,也因為這個緣故,昨天晚上我讓她喝多了酒。」

  「我瞭解,你在疏導她。我也想像得出來,她有很多苦悶和挫敗感,只是,她從來不會告訴我,她需要喝酒消愁!」雪芙無奈苦笑,笑中帶著淚影。

  「羅女士,你放心,恩雅並不壞,從一個角度來觀就可以看得出來。」

  「怎麼說?」

  「至少她肯和我條件交換。我放水,她也能做到收心做功課來回報!」

  「那是因為她認為你瞭解她,她對你產生了信任!」君望置辭一句。

  「可不是!我甚至答應放她去和老師約會!」

  子文說著笑了出來。「那一次老師提出了分手的事她非常傷心、生氣,口口聲聲要回去叫梁先生收拾老師!她的佔有慾非常強,也非常倔強!」

  「的確是!她從小眷戀她父親,不容許任何人做對他父親不利的事!」雪芙感歎。

  「她真的很頑強,表面上看起來像是她在主導一切,其實她已經被自己的叛逆心理約制住了。我帶過很多學生,他們想要什麼,就盡量滿足他們,尤其在好奇心這方面,滿足了他們之後就再也沒有什麼幻想的了,再慢慢把他們的心收回來,帶到正途上去。」子文說。

  「子文,你真能幹,你就好像為恩雅量身打造的一樣!」

  雪芙不禁讚歎,又急著問道:「依你看,恩雅接下來又會怎樣?君望?我到底該怎麼做?」

  君望看看子文,示意他提出看法。

  「我想冒昧問羅女士,梁先生昨天晚上有沒有回家?」子文問雪芙。

  雪芙搖搖頭。

  「難怪恩雅那麼傷心,就好像陷入了絕境一樣!老師明白拒絕了她,同梁先生求助卻又得不到回應,這對她來講,就等於是豬羊變色、天地無光的世界末日!」

  「你是說,她去找過她父親?」雪芙又問。

  「是的。她看見梁先生和賈綠珊在一起,認為梁先生不過是在敷衍她!」

  「而她前天和昨天都等了她父親一整夜!」雪芙痛心地切入一句。

  君望說道:「對,恩雅的迷障就在這裡!她的感情沒有找到正確的出路!」

  「但是,我知道有很多男孩子在追她!他們常打電話到家裡來!」雪芙說。

  「可能她還沒遇上一個足夠配她、駕御她、足夠出色、足夠吸引她的男孩子!」

  君望看看子文,另有深意。

  子文只說:「我只是設法把她帶回到年輕人的世界裡來,讓地做真正屬於她的夢而已!」

  「子文,恩雅真的很需要你來引導她!如果你能一直這樣照顧她,我就放心了!」雪芙誠摯而熱切地看著子文。

  「我會盡力的,不過,要讓恩雅重新開眼看待人生,就必須先讓她從舊有的夢境裡清醒過來。」

  「有道理!告訴我,我該怎麼做?」雪芙浦口答應。

  子文卻識大體地不再開口,換成了君望極有默契地按著說:「對恩雅開誠佈公,讓她面對真相!」

  「君望,你是說……」

  「向她坦承你和梁繼賢的狀況,還有我們之間的關係!還有,要梁繼賢向她說明他和賈綠珊的事,別再在她面前粉飾太平,繼續敷衍她!」君望直言無諱。

  「這……難道向她坦承這一切,就不會傷害她?她會受不了的!」雪芙痛苦哀訴。

  「長痛不如短痛,她必須通過這個關卡讓自己真正長大!難道你想讓她咬著奶嘴到三十歲、四十歲,永遠找不到她能夠自我主宰的人生?」

  君望說得鏗鏘有力,子文附和點頭。

  雪芙至此明白,她已沒有別的選擇。她非常非常痛苦,蒼白著一張臉靠在椅背上,軟弱得說不出話來。

  「羅女士,老師,我有事先回學校去,你們再慢慢談。」子文見狀,便識趣告退。

  「好,子文,記得下課後把恩雅好好帶回家,今天晚上是攤牌的時候了。」君望叮囑。

  「我會的,老師放心。」

  子文離去後,君望立即柔聲安慰雪笑道:「親愛的,別這麼沮喪。你還得打起精神,盡快把梁繼賢找到。」

  雪芙眼中淚光閃閃,傷心說道:「君望,你不會真正瞭解我的心情!你可知道這件事情有多殘忍?我把事實告訴了恩雅的同時,也等於宣告了一個家庭的破碎!」

  「我瞭解!雪芙,我都瞭解!但是不能連你都只想讓自己躲在假象內苟延殘喘!梁繼賢也不能?恩雅也不能!這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一個家庭的破碎如果能給三個人帶來靈魂的自由,也是值得的,不是嗎?」

  「我知道恩雅會怎樣想?這個分水嶺跨不過去,也許她就更極端,反而摔得粉身碎骨!」

  雪芙充滿了彷徨和恐歡,還有許多自責!

  「不會的,信任我,雪芙。現在我們回辦公室去,你設法找到梁繼賢,讓他今天晚上在恩雅回家以前先和你碰面。」

  君望說著,溫柔地替她拂去頰上的淚水。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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