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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花兒]布偶囡囡(洋玩意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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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7 00:09:3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布偶囡囡-洋玩意系列-花兒

阿瑪花心惹風流債,他就得為母出頭去,  
只是這個第三者的女兒還真是水,  
她是天仙下凡,還是狐狸精來轉世?  
不顧額娘“扭耳神功”的荼毒,他也一 定要把她到手娶回家!  
不過這小美人可真冷淡得緊,一會扮成個老伯裝重聽,  
一會又成老伯的兒子拿掃把送他這貴客,  
整天玩著洋娃娃說故事、唱大 戲,  
什麼男人都沒興趣,好吧,  
趁著奶奶過大壽,他就請她帶著布偶娃娃到他家花園來唱戲,  
就不信近水樓臺他還摘不到她這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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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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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7 00:09:5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晨曦甫自厚厚的雲層透出,大街上已陸續出現三三兩兩的菜販子,準備為生活而忙碌,而大街轉角一大間店鋪也因夥計出出人人,一下子熱鬧起來。

“洋房商行”的招牌高掛,那可不同一般的呆板形式,是白板黑字或黑底金文。它是塊外來的古銅色銅板,四周圍鏤花,上頭的字體頗具西洋風,雖在這條傳統大街上顯得頗突兀,但配上它買賣的洋玩意,就一點也不這麼感覺。

洋房商行是容家兩姐妹一起合開經營的,竄起頗為迅速,起初人們沒啥注意,等意識到時,它已是一家人人喊得出口的買賣洋玩意商行。

容愛愛,十八歲,前衛有主見,將洋房商行經營得有聲有色,是城內不讓鬚眉的大老闆,經營手腕高超。

容囡囡,十六歲,多才多藝,以西洋玩偶演出自編劇碼成名,家中雖只剩下她和姐姐,但天性樂觀的她可一點也不依賴。

由於此刻姐妹倆還在商行後頭的房間裏睡著,夥計們動作起來雖然有勁,可也小心保持安靜。

“小狗子,那箱新玩意小心放,那可是囡囡小姐昨晚千交代、萬交代要我看著的,裏頭有她新叫來的小布偶。”自總管壓低聲吆呼著。

“真的嗎?聽說有一大戶人家來邀請小小姐過府表演。這不會就是為此特地訂來的吧?”小小姐的表演一直都很有趣,近來也愈來愈出名。

“這我不知道,但我清楚你再不去幫忙其他人,待會早膳小心他們連半顆饅頭都不留給你。”

卯時才過,夏天的日頭高掛天際,陣陣熱氣烘得人滿頭大汗。

一口停放在洋房商行後頭屋裏的西洋大棺材有了動靜,不一會,棺蓋被人從裏頭掀了開來,裏頭鋪著舒服柔軟的白緞布,還有一個極富浪漫氣息的蕾絲羽毛枕。

但這不夠讓人歎為觀止,躺在裏頭的人竟坐了起來,正準備離開他的“床”。

蘭德斯•桑拿,金髮碧眼的西洋“人”,正確點說,他是個西洋鬼——吸血鬼,然如今他已不必靠吸血維生,也可以在烈日下行動,惟一沒改過的習慣是得躺棺材才睡得好。

他之所以會遠渡重洋而來,是因為那老說要監視他們吸血一族的老班,一個好心的傳教士把他給帶上船,卻自己患病先走一步了,害他在教會裏勉強躺了幾天,找著機會才溜走,當然還帶著他的棺材。

之後他成了容家姐妹的救命恩人,再變成洋房商行的長住食客,亦改了個中文名字叫桑德斯,但他並不是毫無貢獻,這商行的貨源可得靠他大力幫忙,所以他亦住得心安理得。

就看睡飽的他精神好得快步走往另個小院子,那有兩

間房,住著的是容家兩姐妹。

這兒與他所住的房間全是禁止他人進入,因為他是吸血鬼可不能為他人所知,而她們也與他一樣,有天大的秘密要保——

她們也是吸血鬼!

但不是天生就是,是被他所救,能再次見到可愛太陽的代價。

兩年前,他一時善心大發,救了兩個墜崖就要沒命的姐妹花,而幸好她們清醒後從未怪過他。

叩叩叩!“起床了,今天有新貨到,起來點收上架嘍!”他的聲音充滿磁性。

砰!有著起床氣的容愛愛猛踢開頭上的棺蓋,直想沖往房外揍人。他的精神怎麼那麼好,難道是天生與後天生成吸血鬼的差別嗎?

容愛愛一直是很重睡眠的人,偏偏那“新床”她睡了兩年還不挺習慣,老擔心在裏頭會窒息,沒了氣。

睡在另個房間的容囡囡則動作快速的盥洗好,沖出房門。“桑老大,感謝你來叫門,睡在裏頭都不知天亮了沒。”

兩個姐妹的房間在兩年前遇難後,都有了不小的改變,最明顯的是她們的床都多了個蓋,就像桑德斯的那口西洋棺。

兩人等了好一會,終於那扇緊閉的門開了,穿著少見的西式洋裝的容愛愛走出來,三人一起往屋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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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7 00:10: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匡當——

一陣清脆的碎裂聲從一座美輪美奐的高樓中傳了出來。

“你騙了我!”

大拉翅、花盆鞋,一身淡粉旗裝的美人滿臉淚痕。哭得梨化帶雨,抽抽噎噎的趴在桌上啜泣著。

“有話好說呀!你砸我的東西也於事無補吧?”左奉恩心疼的拿起那個被摔破的望遠鏡,神情無奈的說。

這玩意兒可是他的頂頭上司送的,這下被她摔得稀爛,對人家多不好意思呀!

“我不管!”張寒語哽咽的說道:“你當初說得好聽,現在把我哄進門了就什麼都不管了嗎?嗚嗚……”

她當然知道就算把他的屋子砸爛了也沒有用,可是她心裏實在氣不過,只好摔他的東西出氣!

“我哪有不管你?”左奉恩大感冤枉,“你這不是存心找我麻煩嗎?”

“你幾時關心過我了?嗚嗚……昨晚你也沒有回來,還說關心我!”害我一個人傷心的哭了一晚。

他就只顧著觀察他的天象、算他的曆法,一點都不管她的心情和處境!不過是個欽天監底下的小官,頭頂上司還是個紅發綠眼睛的大鬍子,這種小官有什麼好忙碌的?

“我昨晚要值班呀,你要講點道理。”哪有人這樣的?他又不是故意不回來。

“你說我不講道理?”張寒語氣的抽出手絹來擦眼淚,好,那我就跟你講道理。

“當初,是誰保證我嫁進你們左家一定會感到幸福快樂的?”

“是我。”他現在知道話不能隨便講講了。

因為隨時都會有人來跟你翻舊賬,而且還怎麼樣都賴不掉。

“還說會一輩子對我好,只守著我一個人,絕對不會變心!”張寒語絕美的臉上帶著一些幽怨的指控著,“難道這都不是你說的嗎?”

“是我說的沒錯。”左奉恩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可是我……”

她站起來,含幽帶怨的看著他,“可是你看看,當初答應過我的,如今做到了幾分?”

她真是遇人不淑,千不該萬不該聽了他的甜言蜜語就貿然下嫁,如今成了個深閨怨婦,也只能以淚洗臉了。

她幽怨的歎著氣,“你葬送了我一生的自由和幸福。”

“我拜託你不要這麼敏感!又不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幹嘛要說得好像我毀了你一輩子似的。”

“難道我說錯了嗎?”當初她就是心軟,這才答應了他,沒想到嫁進來之後卻是這副光景。

“早知道我就寧願在水月庵裏當清靜的修行人,也不要在這裏當個棄婦,整天哭哭啼啼的。”

“額娘!左奉恩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你又不是棄婦,幹嘛要把自己說得那麼悲慘?”

難道是因為生活太無聊,所以想像自己是被拋棄的可憐兒嗎?

“我不是用說的慘,而是真的有這麼慘!”她斬釘截鐵的說著,突然臉色又是一變。更加哀怨的說:“那個死沒良心的風流鬼,昨晚一夜沒回來,嗚嗚……八成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了。”

嗚嗚,她真是命苦呀,有一個好色成性、風流得要死的死鬼相公,還有兩個跟他同一個鼻孔出氣的兒子。

難道這個家裏,除了她之外,沒有人知道什麼叫做專一和專情嗎?

她幹嘛得忍受那個死鬼一而再、再而三的風流?

“哪有這回事!”左奉恩拍胸脯保證道:“我保證……”

“我不要相信你的保證了!”

她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才會一直相信這個不肖子的保證,要不是他拼命的保證他那死鬼阿瑪絕對不會再犯風流的毛病,她又怎麼會生出第二個不肖子來?

張寒語十四歲就出落得標致動人,有若出水芙蓉般的純淨、惹人憐愛,害當時年僅十六歲的亦親王左極無法自拔的迷戀上她。

結果就是左奉恩呱呱落地了。

只是國色天香的張寒語並沒有拴住左極的心太久,見一個愛一個是他的天性。

他連續不斷的風流韻史終於把張寒語氣到留下休書一張,跑到水月庵去帶發修行。

這下左極只好帶著年僅四歲卻已經能言善道的左奉恩,前往庵中跟愛妻認錯,發動柔情攻勢,在眼淚與鼻涕齊飛中來一場認錯後的感人大團圓。

於是左執玉跟著呱呱的落地了。

正所謂好景不常,左極死都改不了的風流和張寒語的超級醋罎子,常常讓左家上下陷入一片動盪不安之中。

福晉三天兩頭就離家出走,王爺認錯更是家常 便飯。

“那你要我怎麼辦嘛!”左奉恩兩手一攤,徹底的無奈。

阿瑪不過是一夜未歸,又不一定是真的風流快活去了,沒弄清楚額娘就上他這來興師問罪,他實在有夠倒黴。

他當年就是年幼無知,以為人真會轉性的,誰知道他阿瑪就真的貫徹狗改不了吃屎的精神,那他也沒辦法呀。

“你還問我怎麼辦?我要問問你呢!嗚嗚,生兒子一點用也沒有!當初還讓我痛了三天三夜才把你生下來……”

早知道就生顆西瓜,還能消暑解渴,遠道比生兒子強多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待會就去問問阿瑪昨晚上哪去,這總行了吧?”

“等到你去問就晚了。”張寒語說道:“你真是一點都不能依靠!要是靠你看著你阿瑪,家裏早就不知道擺幾個狐狸精了!”

她早就已經摸得一清二楚了,那死鬼最近搭上了一個姓容的風騷掌櫃,三不五時的就往她那跑,昨晚還敢給她夜不歸營。

真是跟天借來的膽子!

那個風騷的臭寡婦有夠不要臉,自己死了丈夫就來勾引別人的!

張寒語管不住自己的丈夫偷吃,因此把那些跟他勾搭的女子也一同怪上了。

“你去教訓教訓那個騷狐狸,幫額娘出了這口惡氣!”

又來了!“又要叫我去當壞人了,我秉性純良是個天生的大好人,老是叫我扮黑臉太為難我了吧?”

替額娘教訓情敵他已經駕輕就熟了,因為阿瑪出軌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

張寒語一哼,“你是我生的,你什麼個性我會不清楚?!”

裝好人、扮忠厚?

還是省省吧,明明就是那種惟恐天下不亂,有點壞心眼的男人。

要說他有多忠厚老實誰信呀!左極的種還能好到哪里去?!這種小花招只能騙騙姑茹。想騙她還是下輩子吧!

張姑茹是她的侄女,模樣有點像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如花美人,什麼都好就是笨!

她可不想要個蠢媳婦。

“好,我知道了。待會就去行了吧?”這次又得扮什麼人嚇唬那個容掌櫃,讓她再也不敢接近他阿瑪?

扮鬼對上次那個迎仙樓的小鳳仙挺有效的,不知道這次行不行?

扮地痞流氓的效果也不錯,還是再來如法炮製一番?

真是麻煩死了.他最討厭動腦筋了。

兩扇綴滿彩色玻璃的門往兩邊大開,潔白的蕾絲門簾輕輕的晃動著。

“洋房商行”的金色鏤花招牌非常突出,所以左奉恩和左執玉毫不費力的就找到了。

琉璃廠是元朝時期在此烘制琉璃瓦而得名,到處都是古董字畫、金石篆刻、文房四寶及書畫裱褙的老店。

在以古董文物聞名、古色古香的琉璃廠大街上看見這麼洋氣十足的店,還真是挺有趣的一種經驗。

“就是這裏了。”左執玉洋洋得意的說:“有沒有聞到騷狐狸味?”

狐狸窩嘛,多多少少都會有臭味的。

“什麼狐狸味!”順手敲弟弟一個爆栗,“要有禮貌一點。”

他們左家可是有教養的人家,雖然實在不怎麼像,但是亦親王的招牌還是得顧著點。

“我們是來找麻煩的,幹嘛要有禮貌呀!”左執玉無辜的說:“她本來就是狐狸精嘛!”

要不是又美貌又風騷的狐狸精,哪有辦法勾搭得上阿瑪這種英俊中年。還讓他把醋罎子額娘拋在腦後不管,居然一夜都沒回家。

“叫你要有禮貌你有有禮貌點就對了。狐狸精也是有感情的。”左奉恩正經八百的說:“再說我們這次扮的是左極的兒子,是上門來對破壞人家家庭的第三者動之以情、說之以理,希望她乖乖的退出,當然要更有禮貌一點。”

“幹嘛呀!”看他說得頭頭是道的,左執玉狐疑道:“我們本來就是阿瑪的兒子嘛!哪里需要扮。”

哥哥莫非是給娘親哭傻啦?連這種值得驕傲的事情都忘了。

左執玉其實是很以阿瑪的風流為榮,他很能認同男人有花心的權利,而且小小年紀就起而效尤,這是受他自己無法控制的血緣影響,又叫做上樑不正下樑歪。

一開始他心裏很不願阻擾阿瑪尋花問柳的豐功偉業,只是受不了額娘老是扭他的耳朵,因此不得不來幹這件“勸退”的工作。

久了下來居然也幹出興趣來,出“任務”的時候做得比左奉恩還帶勁。

“我當然知道!”左奉恩又賞他的後腦勺一拳,“所以才叫你客氣一點。”

平常他們在家裏惡霸習慣了,現在當然要假裝一下,客氣一點嘛!

“不是已經跟你說了,這次是哀兵計策了嗎?!”

這個容掌櫃是做洋玩意生意的,聽說還認識了不少達官貴人。一定也是個見過世面的狠角色。

尋常的地痞流氓或是裝神弄鬼大概拿她沒辦法,所以他們今天是來說理的。

這叫先禮後兵。

但要是她執迷不悟的話,那就別怪他想別的辦法來讓她難過日子了。

“好啦,別老是打我,都被你打笨了!”要是今年的省試沒考上的話,那都是他害的。

兩兄弟一邊說話一邊走進了洋房商行。

一進們,最吸引人的就是落地的大自鳴鐘。

商行裏有些狹校 光是這座自鳴鐘就占去不少空間,雖然各色貨物都整齊的擺放著,但是仍有空間窘迫和光線陰暗的缺點。

“怎麼這麼暗?”左執玉兩手互搓著臂膀,覺得有點冷。

怪怪,這狐狸窩還真有些古怪。

“看得見路就成了。”左奉恩從展示架夾出來的小路往

前走,迎面走來個頭戴小帽,身穿湖色袍衫、腰系白色腰中的年輕男子。

定眼一看,這人不正是自己嗎?

左執玉訝道:“聽說宮裏有種西洋穿衣鏡,能把人照得一清二楚,是這個嗎?”他伸手去摸,只覺得冰涼又平滑。

“沒錯。”他曾經在上司史天德那裏見過不少西洋玩意,還跟他學過西文,因此知道這是鏡子。

“真古怪。”左執玉嘖嘖稱奇,伸手在鏡上東敲西叩,這鏡子是鑲在壁上的,所以除非他們退出去,否則也是無法前進。

“這店還真小,這樣就沒路了?”

也沒人在這兒,難道是知道他們今天大駕光臨,所以趕緊避難去了?

突然喀鐙一聲,把他整個人嚇得跳了起來。“怎麼了?”

“有西洋機關,可以開闔的。”左奉恩一笑,閃身從鏡後的空間走了進去。

一進去,他愣了一愣,不由得停下了腳步,緊跟在後面的左執玉反應不及鼻子都撞到他背上來了。

他握著鼻子叫道:“哥!你幹嘛突然停步啦?”

一名穿著藕絲衫,梳著墜馬髻的妙齡少女側對著他們,手執筆管,凝目沉思望著她身前一大塊板子。

聽到他們的聲音,她轉過頭來,也是微微一愣,臉上出現了一些驚訝的神色,隨即變得鎮定,一雙有如寒星般的眸子在他們臉上轉了幾轉。

“有什麼事?”她細長的眉毛一揚,文雅秀麗的臉上帶了些高傲的神色。

她的聲音不大.雖然帶了些冷漠的語氣,但仍是嬌嫩柔細,動聽無比。

左奉恩直瞪著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仿佛三魂七魄跑掉了一半似的。

他呆了一呆,聽見身後傳來倒抽了一口氣的咻的一聲。

“哇!哇!”左執玉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

好、好漂亮的狐狸精呀!

“你們要做什麼?”她又是一皺眉,不是很高興的再問道。

這兩個呆子一聲不吭的跑進來瞪著她發愣,姐姐一定是不在店裏,否則她不會讓人隨隨便便就進來的。

“喂!”她又喊了一聲,兄弟兩個才回過神來,如夢初醒的雙雙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我們是來找容掌櫃的,不知道你是……”左執玉擺出了他迷倒無數清純少女的必勝微笑,非常、非常客氣的問。

“我是容……”她看了他一眼,話還沒說完,就被左奉恩自作聰明的打斷了。

“容掌櫃的千金嗎?”

他知道容掌櫃有個女兒,不過不知道有這麼出色!如果她娘長得像她的話,那他很能理解阿瑪再次出牆的原因。

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驚訝,“你說什麼?我是容掌櫃的千金?”

左執玉插嘴說:“其實我們是來找你娘的。”冤有頭債有主,凡事都應該找正主兒才對。

不過看在她女兒美得冒泡的份上,他待會絕對會對她客氣萬分,凡事不要做得太絕,這樣才有轉圜的餘地嘛!

阿瑪沒福氣有個醋罎子老婆,但他左執玉可是沒有家室的,當然可以為所欲為,看中了就卯起來追。

她一笑,“找我娘?”

她娘也不知道是在西方極樂世界,還是在九重天外做神、做佛,要去哪里找呀?

“是呀,就是人家說的容掌櫃。”左奉恩接口道:“小妹妹,趕緊把你娘叫出來,哥哥我有話跟她說幾句。”

她看起來絕對不超過十七歲,雖然容貌絕麗但仍不脫稚氣,因此他老實不客氣的喊起妹妹,順便吃吃豆腐。

他娘說他在姑娘面前裝模作樣,那可真是冤枉了他,他現在在這姑娘面前才叫裝模作樣好嗎?

爹爹是個英俊風流的瀟灑男子,他是他的兒子,當然也不遑多讓是個輕薄少年。

他就來調戲容掌櫃的女兒,當一回無賴、色狼,女兒有危險時,她也不能不顧一切的硬要和色狼阿瑪勾搭吧?!

奇怪,為什麼他一想到調戲她的這個點子,心情就莫名其妙的大好,還莫名其妙的想笑?

“我娘是叫不出來的。至於容掌櫃的話……”她轉過頭去。拿在手上的筆輕輕的塗著面前那塊板子。“你有什麼事嗎?”

左奉恩靠近她幾步,這才發現她面前的大板子其實是一塊畫布。旁邊的小方桌上擺了各式各樣奇怪的筆和顏料。

原來她正在作畫,畫的是風景畫,沒想到她小小年紀居然有這份功力,用色大膽而複雜。

“跟你沒關係,也不方便跟你講的事。”左奉恩上上下下的用眼神把人家輕薄了一番,最後目光停在她渾圓的胸部上,“孩童不宜。”

“哥!她不是孩童了啦!”該有的都有了,左執玉也用眼神把她剝光似的掃了全身上下,“而且怎麼會跟她沒關係呀。”

“勉強有一點點關係吧。”左奉恩改口道。

是想說很有關係吧?!她娘做的好事,哥哥一副要人家女兒負責的樣子,難道他心裏想的跟自個一樣?

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事情是這樣的。”左執玉溫柔的說:“你娘呢不小心和我阿瑪姘上了,我相信你一定不知道對不對?”

又敲了他一下,左奉恩用眼神叫他閉嘴,然後對她說道:“還是請容掌櫃出來吧。”

她微微一笑,“容掌櫃不在。”

“不在?!那她到哪去了?”左奉恩問:“幾時回來?”

她不在店裏他當色狼哪有意義呀!當然是要當她的面當才有效果嘛!

這麼一想,他就很遺憾的收起了色狼專用的眼神。不過左執玉一直忘記擦口水倒是真的。

“我不知道。”她偏過頭去,努力的把嘴角的笑意掩飾住,“不過老黃伯伯應該知道吧。”

她把畫筆插在筆洗裏,往內室走去,掀起蔥綠撒花的門簾,回頭道:“我去幫你們問問看。”

她一進去,左執玉豎起大拇指一口氣說了好幾聲。“上等的!上等的!”

腰肢嫋嫋的,走起路來搖曳生姿煞是好看,不知道剝光了之後纖腰是不是更加盈盈不及一握?

“你當買豬肉呀?什麼上等的!”他怎麼會有一個急色鬼弟弟?

就算是她很容易讓人想人非非好了,那也要含蓄一點呀。

看他那副色樣,左奉恩真想一拳敲在他頭上——而他也真的做了。

“口水擦一擦吧你!都快要比黃河氾濫還嚴重了。”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呀!”烏龜少笑鱉啦,他自個的口水還不是有如滔滔的長江般連綿不絕呀。

左執玉早知道他又要動手,因此閃了一下,背撞到了後面的架子,匡當一聲,一個東西掉了下來。

那是個小巧、黃燦燦的、四邊鏤花的方盒,一落地之後盒蓋就彈開來,傳出一陣悅耳的音樂聲。

“真有趣!這是什麼東西?”會出聲音的小盒子?左執玉好奇的拿起來東看西看,在手裏把玩著。

左奉恩也湊過去看,“這叫音樂盒,我之前在史家看過一個大一點的,不過這一個比較精巧。”

史天德是佛朗機(葡萄牙)的傳教士,在乾隆年間就到了中國,因此說得一口流利的官話,目前官居欽天監正,是左奉恩的頂頭上司。

“這有什麼用處?除了會發出好聽的音樂聲之外,還能幹什麼?”

“這下面不是還有個抽屜?可以放一些首飾呀。”他伸手指了指,提醒他那個漂亮精緻的小銅環不是裝飾著好看而已。

左執玉一拉,果然底下還有個小抽屜。“真不錯,不知道要多少錢?”

奶奶的六十大壽要到了,他正在想不知道要送什麼給她祝壽。這個玩意看來稀奇又少有,拿來當賀禮應該挺不錯的。

“知道這個做什麼?”左奉恩四目環顧,想到的是昨天被額娘摔壞的望遠鏡,不知道這裏有賣嗎?

“你忘了奶奶下個月二十作大壽?真是一點都不細心。這種事情怎麼能忘記呀?”

對女人下至七歲上至六十歲都得細心呵護才行嘛!

“我是不想去記得.故意忘記的。”

想到他就頭痛,奶奶跟額娘可是他最招架不住的兩個女人,這兩個人最厲害的武器就是哭。

只要她們一哭,他就拿她們沒轍。

這次阿瑪交代他要負責籌備這盛大的六十喜壽,他是很有心想辦好,可是奶奶卻是拼了命的嫌。

什麼她好不容易活到了六十歲,當然要在最特別的日子得到最特別的驚喜。

她想要驚喜,可就苦了他了。

一向享受慣了的老祖宗,她從小就是在富貴中長大的,有什麼玩意她沒看過?有什麼她沒享受過?

幹嘛不請一班戲班子、雜耍團什麼的熱鬧上一天,那就算慶祝 過了,她高興他也省得麻煩,那不是皆大歡喜嗎?

偏偏要找他麻煩!要是他能活到六十歲,一定要記得不要這樣為難乖巧的孫子。

“阿瑪交代你要把事情辦得風風光光的,你怎麼能忘記呀?”左執玉道:“哪像我是時時刻刻記在心上。沒一日不希望著日子快來。”

“你當然希望了。”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會不知道嗎?

這個臭小子不知道跟奶奶灌了什麼迷湯,說了什麼甜

言蜜語,居然讓奶奶點頭同意在她生辰那一天,開放她最心愛的長春園給京城的名族仕女人園遊玩。

左奉思想也知道這小子在打什麼注意,偏偏奶奶吃他那一套,硬要自個大發邀請帖,還署他的名。

還敬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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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他們正在說話時。突然一聲咳嗽伴隨著拐杖頓地的聲音響起——

“兩個兔患仔在做什麼?!想要偷什麼東西!”

他們同時轉身。看見一個鬚髮如銀的老人,老態龍鍾的拄著拐杖巍巍顫顫的走出來,看他臉上都是皺紋、眼睛迷迷濛濛的,似乎看不見東西似的。

老頭子?!交給哥哥去應付就好。左執玉對雄性動物一點興趣都沒有,連養貓都要挑母的養。

“老伯。你誤會了。”左奉恩一向很懂得什麼叫做敬老尊賢,所以他也很認分的挺身和他打交道。

他其實是怕老人羅唆胡塗又衰老體弱,才不得不尊敬一下,老頭子他見得多了,欽天監裏就一堆。

他都不敢跟他們爭辯,因為他們實在是太老了,一副隨時會斷氣的樣子。要是他跟他們吵起來,說不定就是一條人命。

他是很愛惜自己生命、不想隨便給人抵命的人。所以當然得尊敬一點。

“我們是來找容掌櫃的.剛剛有個小姑娘說她不在.她去幫我們問問容掌櫃的什麼時候回來。”

看來這個老人就是那小姑娘說的老黃伯伯了。

果然是很老了。

“你知道容掌櫃不在,才上門來偷東西?”老人又把拐杖一頓。“現在的賊益發大膽了!”

“就跟你說不是。”他好脾氣的解釋著,生怕這老得似乎隨時會暴斃的老頭害他擔上了人命。

千萬別發脾氣呀,當心兩腿一伸就死了,自己年紀都那麼大了還不懂得愛惜身體,吼得這麼大聲,要是拖累了他這個有為青年就不好了。

“我們不是來偷東西的。”

“你當然不是來偷東西的。”老人冷笑著,“哪個賊會笨得承認自己是賊。不過我看你們兩個傻頭傻腦的,八成是一對笨賊。”

“老伯,剛剛那位姑娘難道沒跟你說嗎?”他實在不想把老胡塗這三個字說出來。

“什麼?我沒聽見!你再說一遍!”他把手放在耳朵旁邊,大聲的說。

左奉恩知道他年老眼花又重聽,只好靠近他大聲的吼,“我說剛剛的那位姑娘。”

“什麼姑娘!”老人憤怒的說:“你把我們這當什麼地方了?要找姑娘得上怡紅院去。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糟糕呀。又是當賊又是逛窯子的,你要是我兒子呀,非一棍把你打死不可。”

他又是拿起拐杖重重的一頓,正正的砸在左奉恩腳上。

“痛死了!”他連忙縮腳,退了幾步。“我說的是容掌櫃的女兒,剛剛在這畫畫的那位姑娘。”

老人火氣更大的說:“姑娘長姑娘短的,你這樣記掛著

找姑娘。怡紅院在東南門大街,你是不識得路嗎?”

左執玉一臉嫌棄的說:“我看這老頭耳朵不靈光,沒有一百也有六十歲了。講起話來牽絲攀藤的,還是別跟他多說,叫剛剛那個姑娘出來好了。”

美人他是看不膩,但這個老頭可就有損他的眼力了,還是換個養眼、耳力又好的姑娘出來比較實在。

“什麼東西不靈了?”老人更大聲的說:“你們欺負我年紀大,眼睛不行了,力氣也沒了,打不動人嗎?”

他生氣的拿起拐杖,在左奉恩身上打了幾下。

他急喊閃躲,“老伯,你別亂打人!”

要打也打說那話的人呀。

“我去叫我兒子來教訓你!我現在就進去,你們給我乖乖站著,不要乘機偷走什麼寶貝!”說完,他又慢吞吞的走了進去。

左奉恩和左執玉面面相覷,白白挨了一個胡塗老人一頓罵,結果還是不知道容掌櫃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死老頭哪里冒出來的呀!”還好他站得遠,那根拐杖沒打到他腳上來。只是可憐了哥哥了。

他還真是沒有老人緣呀。

“他只是耳背而已。”左奉恩同情的說:“還沒死。”

等到躺進棺材裏時再叫他死老頭也不遲啦。不用這麼早詛咒人家。

過了一會,腳步聲又響了起來,一個臉色焦黃、留著山羊鬍子的瘦小漢子走了出來。

他一見到他們就抱拳客氣的說道:“兩位對不起呀。家父有些老胡塗了。”

“沒關係。”老人嘛,是真胡塗又不是假裝傻。他當然不會計較他一下冤枉他是賊,一下又說他是嫖客,還砸了他好幾下。

雖然他心裏真的是有點不爽。

“不知道兩位公子找容掌櫃有什麼事嗎?”

“私事。”這些人是幹什麼?一個接著一個的冒出來。而且還都不相干的。

他雖然是來找碴的,但也沒打算把她勾搭阿瑪的醜事拿出來昭告天下。

“哥,你幹麼還這麼客氣呀!我說這一定也是她的姘頭啦!”左執玉大刺刺的說:“難怪她纏著阿瑪了。”

明珠跟糞土嘛!

他要是女人,當然會巴著貼上他帥氣又俊俏的阿瑪,眼前這傢伙只適合給女人當跑腿的或是車夫。

“我叫你客氣一點!”左奉恩教訓道:“少說一句會怎麼樣!”

那瘦子似乎不以為意,臉上依然帶著禮貌的笑容。“不知道兩位是什麼人?為什麼口口聲聲說要見容掌櫃的?”

“管家。我有一點私人的事情想要請教一下容掌櫃,麻煩你通報一聲。”

他想請教一下她怎麼樣才能換個人姘,不過他很有禮貌的,在見到正主子之前。是不會把難聽的話搬出來說的。

“我不是管家,我不過是個打雜的而已,至於你想見容掌櫃嘛,那可不行。”

他不是說她不在,反而是說不行?

“這麼說的話,容掌櫃在這?”

“是沒錯。不過她不隨便見人。”瘦子雖然說話客氣,但神情卻帶著一絲輕蔑。“兩位恐怕不能如願。生意做太大,

總是會有一些不可避免的麻煩事,兩位應該可以體諒吧?”

言下之意是把他們當上門揩油的地痞流氓了。

這麼狂?左執玉一抬下巴。驕傲的說:“我們可不是什麼隨便的人。”

“我們是亦親王府裏的,姓左。”左奉恩說道。

這樣很明顯了吧!知道他們有這麼尊貴的來頭。起碼該換個敬畏或是巴結的態度了吧!

“什麼易親王府、難親王府的?”瘦子說道:“不管是姓左還是姓右,這上門來的目的不都一樣?”

他大拇指與中指一彈,清脆的發出聲響,“要這個?”他從腰間掏出一小錠銀子,說道:“就這樣了,再多也沒了。”

“你把我們當什麼了?”左執玉怒道。

亦親王府這麼大的名頭他會沒聽過?裝傻比較有可能吧!

左奉恩哼道:“我們不是來要錢的。”這麼一點小錢還是別拿出來丟人現眼啦!

“你見到容掌櫃她也是只能給這麼多,我們這是小本生意,哪來那麼多錢應付各方大爺。”他愁眉苦臉的說。

“你是聾子還是故意裝傻?”左執玉罵道:“兩位大爺姓左,亦親王、保和殿大學士兼軍機大臣左極是我們阿瑪。這樣知不知道我們是誰了?”

以後他乾脆在身上背一條彩帶,這樣就一自了然。免得他老是得把金光閃閃的背景搬出來給這些不識泰山的人知道,那多累呀。

他把話說得這麼清楚明白,就不相信他還能裝傻下去。

“就算兩位是亦親王本人。小店也還是只有這點銀子奉送呀。”瘦子一張臉雖然苦得跟苦瓜一樣.但每一句話都扣住了他們是上門來打豐抽的地痞不放。

左執玉朝他怒目而視.不敢相信有人遲鈍到這種地步。

而左奉恩早已察覺到這人是在裝傻.倒不是真的這麼無知。否則哪能把話扣得這麼死。

“你誤會了。”既然知道人家是一心要裝傻。他就更加不發脾氣,免得氣死了自己那多不划算。“我聽說容掌櫃與我阿瑪是好友。特地前來拜訪,只是出自於禮貌。”

“這個嘛!”瘦子為難的說:“左公子,其實呢,我也不是阻攔著不讓你見我們家掌櫃。而是我們洋房的生意愈做愈大,雖然才開一年而已,卻已經是全京聞名了。這名氣一大。就會有一點點小麻煩。”他一臉苦惱的繼續說著,“常常有一些人啦,自己說自己是哪一家的公子、貝勒什麼的,再不然就是冒充什麼學士之子啦、軍機大臣的內侄、外甥之類的。

“說什麼跟我們掌櫃的交情多好,特地來拜訪又不投名帖。也沒有帶見面禮.什麼為了禮貌來訪啦,說的都是充顏面的話,其實都是上門來偷雞摸狗、打打豐抽啦。”

“所以呀.容掌櫃最怕人家上門來拜訪,要是給人家混水摸魚乘機偷了什麼東西,那就不划算了。昨天才來了一個什麼右公子的,手腳不怎麼乾淨,坐了一個時辰我們就掉了十件寶貝。

“氣得容掌櫃說什麼左呀右的公子都靠不篆…唉啵左公子我可不是說你,對不住喔。”他說到這裏,突然驚覺到這些話得罪了人.連忙伸手按住嘴巴。

左奉恩一臉不爽的說:“我只是想見見容掌櫃,你不必多疑。況且我們也還沒來一個時辰,你儘管放心。”

他又不是笨蛋。難道會不知道他在指桑駡槐嗎?

“喂!我們是來找人罵的,不是來挨你罵的!”左執玉也一臉的不悅。這根本就是是非顛倒過來了嘛!

“左公子,你們也不用多疑。我剛剛絕對沒有意思影射任何人,我們掌櫃的就常說了做生意就是要和氣才能生財,每個上門來的不管來幹麼都是客人。我們自然要以禮對待。

“雖然很多人都不安好心眼。尤其是那種唇紅齒白、打扮貴氣的紈褲公子。更是得小心防著。不過基本上我們還是以誠待客啦。”

左奉恩瞪著他,心想這瘦子東拉西扯的。儘是拐著彎罵人。 比起他的胡塗老子也沒多好。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可憐,好像是專門來討罵挨的。

這個容掌櫃不知道是何種三頭六臂的人物。手底下一個打雜的就如此精明又伶牙俐齒.叫人不知如何應付。

突然一陣叮噹聲響起,一名少女穿過鏡子。手裏捧著一個大金漆木箱,快步的走了進來。

她對兩人視而不見,迅速的擦過他們身邊。有些詫異的嬌聲道:“囡囡。怎麼又打扮成這樣,醜死啦!還不快點換下來。弄成這樣很好看嗎?”

她邊走邊說,沒有停步的帶著一陣香氣進了內室。

瘦子咯吱一笑,睜著圓圓的大眼睛,烏黑的眼珠子骨碌碌的一轉,那副神情卻全然是個調皮少女。

“臭姐姐,壞了我的事。”她嬌聲說著,聲音熟悉,原來是剛剛作畫的少女。

她一笑轉身,也進了內室。

“哇,天仙下凡了!”左執玉早已驚訝得眼睛都忘了眨。

他從來沒被雷劈過,不過他相信感覺一定就像現在這樣渾身發軟!

他還以為作畫的少女已經是極品,但剛才進來的少女更是美得驚人,比那名作畫的少女更多添了一股成熟與嫵媚的風韻。

一聽見瘦子的聲音突然變得如此清脆動聽,左奉恩也是嚇了一跳!

而且聲音熟悉得讓他立刻就聯想到剛剛那名少女。

明明是個妙齡的美貌少女,居然能扮成個精明利索的中年漢子,絲毫不露破綻。

這麼想起來的話,剛剛的老人也很可疑,說不定也是她扮的。

她扮什麼像什麼的功夫實在令人咋舌。更難得的是一會就改裝完畢,手腳動作之快真令人歎為觀止。

這個時候剛剛走進去的容愛愛又走出來,準備將剛運回來的貨搬進去。

“你們是誰呀。在這裏做什麼?”店裏的客人也不該跑進這裏來吧?說是囡囡的朋友也不像。

左奉恩心裏也開始覺得奇怪了。這個美貌的少女眉眼之間依稀有些像剛剛那個小姑娘,但兩個人絕不可能是母女。

“我們是來找容掌櫃的。”怪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沒聽說容掌櫃有兩個女兒呀!

容愛愛停下腳步,秀麗的小臉現出了迷惘的神色,“大掌櫃還是小掌櫃?”

是找她還是找囡囡呀?

“什麼?”大掌櫃還是小掌櫃?他只知道容掌櫃呀!

一陣清脆的笑聲從內室傳了出來,容囡囡隔著門簾笑道:“姐姐,這兩個是傻蛋呢。 別理他們。他們說娘……嘻嘻,勾搭了他們阿瑪,是來找娘算賬的。”

她的聲音充滿笑意。叫人忍不住想掀簾瞧瞧她那張笑意盎然的臉。

“那怎麼可能呀!”容愛愛驚訝的說:“我娘早就過世了,除非你爹也掛了,而且還托夢告訴你,否則是絕對不可能的。”

“可是容掌櫃……”他娘說得清清楚楚的,開商行的容掌櫃呀!

他也有叫小三子調查過。確定了才來的。

難道是弄錯了?有這個可能嗎?

“我是容大掌櫃,我妹妹自然是小掌櫃了。”容愛愛非常確定自己沒跟任何人的阿瑪勾搭,妹妹當然也不可能。

容囡囡掀開門簾。朝外一張望,又是嘻嘻一笑,“兩個傻瓜。”

左奉恩和她的眼光一接,只見她又是淘氣的對他做了一個鬼臉。只是這個鬼臉不但不可怕。而且還非常的可親可愛。

原來這個小姑娘因為他和執玉擺的烏龍捉弄他們呢!

他還以為她是高傲、冷漠的。原來卻也只是個童心未泯的小丫頭。

“你們兩個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張寒語埋怨著。“我怎麼會生出這麼沒用的兒子?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明明是開五穀雜糧商行的風騷容掌櫃,他們能跑到賣洋玩意的商行找一對姐妹花麻煩,回來還一副怪裏怪氣、心神不寧的模樣。

知道弄錯了還大喊太好了?!

一點都不好!

這兩個笨蛋到底是像誰呀?

什麼事都一定要她親自出馬才能辦得好嗎?

他們明顯的沒聽見她的抱怨指責,兩個人都托著下巴出神,嘴邊都帶著一抹陶醉的微笑。

“我跟你們說話,你們沒聽見呀!”

“聽見了。”左奉恩掏掏耳朵道:“額娘,你已經說了兩個時辰了,難道你不累嗎?”

“我說了兩個時辰,你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只知道傻呼呼的笑。

她伸手戳了戳兒子的額頭,手腕上一串耀眼的東西同時吸引了兩個人。

“那是什麼東西呀?”晶瑩剔透的,非常的燦爛耀眼。

張寒語把手舉起來送到兩人面前,臉有得意之色的說:“這是你阿瑪昨晚夜不歸營的代價!”

這可是西洋進貢的稀奇首飾,價值連城的鑽石手鏈,看在它的份上,她才勉勉強強的再饒過他一次。沒有離家出走讓他來追。

當然她的醋缸沒那麼容易收起來,左極還是頂著醋桶罰 跪了四個時辰。

“喔。”收了賄賂啦!原來如此,難怪他們沒有因為辦事不力而被嚴厲指責。只是小小的被嘮叨了兩個時辰而已。

看樣子那串鑽石手鏈又替阿瑪換來了一次自新的機會,兩個人大概會恩愛個三個月他才會再犯了。

想到有三個月的好日子可以過,左奉恩打從心裏感到高興。

至少他觀察天象的儀器有三個月的時間很安全,不會有人來砸。

“別以為這樣就安穩了。一張寒語咬牙切齒的說:“那個騷狐狸知道你阿瑪改過自新了,一定會再來纏著他的。”

她知道自己的相公風流成性,但她愛他太深,雖然總是憤怒、難過,卻怎麼樣都捨不得怪他、怨他,所以只好氣惱別的女人。

“額娘,你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鐵定讓那個容掌櫃看到阿瑪的影子就退避三舍。”左執玉突然說道。

她一聽,登時眉開眼笑的說:“你有辦法就趕緊幫額娘辦妥,額娘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幫額娘做事哪里需要什麼好處?這是兒子的分內之事呀。”

左奉恩狐疑的看著他,心裏想著,無事獻殷勤,非奸必詐!這小子不知道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

他會這樣想,一向瞭解兒子的張寒語更加想得到。“你這孩子就是會說好聽的哄我開心,不過額娘可不好意思使喚你。”

那就老是麻煩我!左奉恩哀怨的想,難道只因為他當年用愛的呼喚勸她回家,所以她還在記恨嗎?

“大家都是一家人,幹麼不好意思呀,額娘?”左執玉討好的說著。

“你突然這麼主動,我會害怕呀。”執玉一向是站在他阿瑪那一邊的,非得她出動扭耳神功才能讓幫她一點小忙。現在突然倒戈實在很可疑。

“額娘。”左執玉笑道:“我是真心想讓你和阿瑪的感情更好呀!你專心在阿瑪身上,外面的野狐狸就交給我。”

聽他說得誠懇,張寒語心裏不由得感到欣慰。小兒子真的長大了。也懂得為她分憂解勞了。

“真是個好孩子。”唉,她感動得眼眶都要濕潤了。

還是小兒子貼心,大兒子就只會給她假保證、敷衍她。

“不過……”他笑嘻嘻的說:“額娘,你可不可以先借我一點銀子呀?”

“我就知道。”左奉恩說道:“要銀子做什麼?”

沒好處他會想出力?!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他當他的哥哥十七年了,早就知道他肚子裏裝些什麼。

“當然是娶個媳婦回來孝敬額娘呀!”左執玉笑道:“再說我要是娶了媳婦,阿瑪就是人家的公公,行為也得莊重一點。免得被兒媳笑話。”

“娶媳婦?”左奉恩的聲音不自覺的大聲了起來,他莫名其妙的想到那個作畫的少女,當然也少不了執玉對人家猛流口水的饞樣。

“你才幾歲呀,跟人家娶什麼媳婦!要娶也得排在我後面。”懂不懂得孔融讓梨的精神。

“我十七歲了,為什麼不能娶媳婦?阿瑪十六歲就成家,比我還小上一歲。”左執玉振振有詞的反駁,“至於你這個二十一歲想成家的人,你的新娘子下個月不是會來嗎?”

他不是喜歡那個白癡表姐嗎?乾脆奶奶大壽一做完,他就順便成親算了,把壽字換成喜就沒問題了。

“我什麼時候有新娘子了?!少胡說八道。”

“哈。”這麼大聲的否認,難不成是想跟他搶美人?“你

答應過要娶人家的,現在想賴呀!”那可不行,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

“你腦袋摔壞啦!我那個時候只有七歲,懂得什麼叫做拜堂成親呀!”他怎麼知道小時候那麼可愛的表妹長大後性子會走樣?

他要是早知道的話,也不會跟大人吵著說以後要娶她了。

唉,他年幼無知的時候真的惹了不少麻煩呀。

而且除了姑茹之外。也沒人很認真的在看待這件事情。

他更是想辦法裝做不記得這件事,免得碰到的時候尷尬,畢竟大家都還是親戚,都還得見面、說話的嘛!

偏偏姑茹卻不懂得他的苦心,老是很熱心的想幫他把“記憶找回來”。

“年紀小就可以說話不算話呀?”左執玉道:“我知道你想些什麼,你早上猛盯著人家看時我就一清二楚了。”

雖然他沒時間分神去看哥哥,因為他也是目不轉睛。不過他知道他一定也是盯著人家看,畢竟那是如此難得一見的大美人。

“我什麼時候猛盯著人家看了?!”他只不過盯一下子而已,大概驚豔了三炷香時間左右。

“你就是有!反正是我先看上的。也是我先說要娶她的。”

“慢著、慢著。”張寒語笑道:“你們兩個現在是在吵架嗎?”真稀奇,他們從不吵架的呢。

“當然不是啦,額娘。”左奉恩笑著說,不過那個微笑怎麼看怎麼勉強。“執玉在做夢呢。”

青天白日的就做大頭夢,想娶人家?人家一定嫁嗎!哼。

“你才做夢呢,我已經計劃好了如何擄獲芳心,你準備叫容大姑娘弟媳吧。”他信心滿滿的說。

畢竟他有優秀的血緣、大把的銀子,沒理由追不到她呀。

“啊?!”左奉恩一愣,“容大姑娘?”

哈哈!容大姑娘?!

“幹什麼!我瞧上了容大姑娘不行嗎?”突然笑得那麼古怪。難道他是氣瘋啦?

“沒事。”他突然覺得好笑。“你儘管放手一搏吧,雖然我也沒多少錢。不過幾百兩還拿得出來借你。”

“你幹麼突然改變態度?”還笑得這麼和藹可親?

“就像你說的,事情總有先來後到嘛!”左奉恩拍拍他肩膀。“你加油吧。”

他用最大的誠意祝福他,如願抱得美人歸。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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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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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7 00:11: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姑娘。”

左奉恩亮出他最招牌的燦然笑容,斯斯文文、客客氣氣的對著背對著他的容囡囡喊了一聲。

根據昨晚的深思熟慮之後,他對一見鍾情這四個字有著莫名其妙的好感。但他不大敢隨便亂心動,免得又是一個走樣的張姑茹。見一面的感覺不准,因此他決定多見幾面。

這也是他一大早出現在商行的原因,雖然人家還沒開始營業,但店門虛掩著,他也就老實不客氣的進去,熟門熟路的到了鏡子後面的房間。

“找姑娘?”容囡囡頭也不回。“來錯地方了吧?”

此刻她正費力的開鎖,準備把大箱子裏的布偶拿出來,她已經排好一出新戲,準備去表演給鐘樓那邊守兵們的孩子看。容囡囡和姐姐容愛愛不同,她不像姐姐是個精明的生意人,反倒像是個貪玩的小孩子。

她喜歡演一些自己編的偶戲,有時候她也會自己做娃娃,掌聲就能夠大大的滿足她。

她喜歡輕輕鬆松、快快活活的過日子,她不喜歡擔責任,所以店裏的事情都是愛愛一手打理的。

“容姑娘。”左奉恩幫她出力把箱盞打開,裏面都是些眉目生動、衣飾華麗的布偶。“我是來找你的。”

她抬頭看他,神情有些驚訝。“是你!”昨天的那個傻蛋。他笑容可掬,非常親切的說:“是我。”

“買東西找我姐姐。”她側頭看他,“要是想找罵挨,那找我就對了。”

人一出名。麻煩事就跟著來。

她和姐姐都因為美貌而引來了一些覬覦,很多人上門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乘機吃兩姐妹的豆腐,所以久而久之她對男人……尤其是那種老盯著她看的男人很有戒心,而且一點好感都沒有。

而左奉恩昨天用什麼眼光看她,她可是記得一清二楚的。以前桑德斯還住這裏的時候,金髮碧眼的他對這些登徒子多少有點嚇阻的作用,自從他沒說一聲就溜了之後,害她們得親自來應付這些無賴。

“容姑娘,你都是這樣對待上門的客人嗎?”這麼沒禮貌,一點都不懂得以客為尊、和氣生財的道理。

難怪這裏冷冷清清的,他來了兩次也沒見到什麼客人上門,八成都是被她罵跑的。

不過她可以放心,必要的時候他能生出一張厚臉皮,而且很遲鈍,絕對罵不跑他。

“你又不是客人。”她小嘴一撇,“別在這邊糾纏不休,看了就礙眼。”

要買東西就爽快一點,她最討厭人家繞在她身邊沖著她笑。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麼壞主意。

昨天莫名其妙的上們來污蔑她娘的清白,吃了她那一頓戲弄之後,今天居然有臉再來?他臉皮之厚恐怕只有賀臧貝勒之流的可以媲美了。

“我今天是特地來道歉的。”這個理由有點爛,不過還

滿正當的,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看在他那麼有誠意的份上。大家做個朋友也不錯。

“沒那個必要。”她橫了他一眼,拿起箱子裏的布偶開始整理著。

“怎麼會沒必要?你要是心裏介意,覺得我昨天冒犯了,那我吃睡都不安穩,你要是不說原諒我,我一刻也不能安心。”

“我怎麼想很重要嗎?”要道歉的話昨天早就該說了。~發現弄錯了,一溜煙就夾著尾巴跑了,一點擔當都沒有,這時候才要來認錯,那也太遲了一點吧!

左奉恩認真的說:“當然重要,因為我需要你。”

容囡囡臉一板,微快的說:“你說什麼?!”

“男人就是這樣無聊,什麼噁心巴啦的話都說得出口。為什麼你們自己不會覺得想吐,還能說得這麼自然?”

他假作驚訝的說:“我需要你在我奶奶壽辰時去表演一趟,我聽人家說你能用自製的布偶演出西洋劇碼。我想討好我奶奶。會很噁心嗎?”

這是他的第二個目的。乘機替奶奶安排壽辰的慶祝節日。他聽人家說容囡囡有這個才能,所以就想到了這個主意,但他也是故意說那種暖昧的話讓她誤會。

看著她臉上驚訝又尷尬的表情。老實說他還滿愉快、感覺滿爽的。

看她驚訝的神情實在很可愛,圓圓的黑眼睛,微張的紅唇,像一隻小花貓。

“你說什麼?”她常常聽到:請你嫁給我、我要娶你為妻、我要一輩子守候你之類的噁心話。

很多男人追求她,她也已經很習慣拒絕了。

不過這一個笑眯咪的男人他說了什麼?叫她去表演布偶戲給他奶奶看?他把她當什麼了呀?

為什麼她得去幫他彩衣娛親呀?她又不是專門在表演的戲班,她只是喜歡說故事給小孩子聽而已呀。

更可惡的是他居然說那種讓人誤會的話,真是個混賬東西。

左奉恩不介意再說一遍,“我說我奶奶的壽辰快到了,想請你去表演。還有,為了演練方便,這段時間就請你先在寒舍暫住吧。”近水樓臺總能得月了吧?

就算近水樓臺之後發現月亮不怎麼適合摘下來,那他也能及時抽身,從此對一見鍾情這四個字嗤之以鼻。

“我不要!關我什麼事呀!我又不是戲班子,再說我幹麼得住到你家去?莫名其妙又亂七八糟,我還要不要留點名譽給人家探聽呀。”

一個未婚女子放著自己的家不住,跑到一個笑嘻嘻的傻瓜家暫居?她又不是吃飽撐著,給人家說閒話的機會。

他看了看周圍各色的洋玩意,笑道:“你賣洋東西,腦袋裏裝的觀念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是為了工作方便嘛,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何必怕人家說閒話?

就算被說了。裝做沒聽見不就好了。相信裝傻她很會,應該用不著人家教。

“我的想法和我賣的東西沒關係。”誰說賣洋貨就一定要思想像洋人般開通?

她就是很守舊,不行嗎?

“那麼你來是不來?”

驚訝是一定會的,可是她不覺得這個工作很吸引人嗎?

很有挑戰性——因為他奶奶挑剔到了極點,絕對不會隨便就說精彩。

很刺激——他天天都會告訴她計劃有變動,她可能需要準備新的戲碼。

很有尊嚴——他絕對不會給她很多薪俸,用錢來侮辱她。更重要的是,她有一個很價值的單身漢——左奉恩公子,日夜作陪。

“不去。”真是個不正常的男人,他怎麼會以為她會對這個邀請興奮、高興,覺得他慧眼識英雌,覺得自己被重用了?

她只喜歡表演給小孩看,他們真誠的掌聲和真心的歡迎,總是一次又一次的滿足她的虛榮心。

他很大方的說:“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女人就是這樣,遇到重要的、幸運的事就開始腦筋不清楚了。

“留給別人吧。”她把拿出來的布偶裝到另一個可以背的箱子裏,有點不耐煩的說:“我要關店門了。”

他亦步亦趨的跟著她。“是今天真的不做生意,還是你不想理我?”

“後面那一個。”這個人很煩,而且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很不受歡迎、很討人厭嗎?

“那我猜得還真准,一屁彈中!”

容囡囡瞪了他一眼,心裏罵了一句——低俗!

等左奉恩走出來,她才把店門關上,要等到重視睡眠的愛愛起床之後,洋房才算開始做生意。

“其實我是來買望遠鏡的。”

等到她關妥了厚重的玻璃彩門之後,他才笑眯咪的冒出這一句。

她瞪他,“不賣。”

真是個找碴的王八蛋,她門都關了才說要買東西,他看不出來這個門不好開嗎?

“沒關係,我可以等你回來再買。”反正他有得是時間。可以慢慢的跟她耗。

人家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果然一點都沒說錯。

“那你慢慢等吧。”她敷衍的揮揮手。自顧自的走開。

可是左奉恩卻跟了上來,與她並肩同行。

容囡囡一停步,沒好氣的說:“跟著我幹什麼!”

“不是說了嗎?”他一臉的無辜表情,“等著買望遠鏡哪。”這個理由夠正當了吧?是生意人都不應該拒絕的,誰會把送上門的生意往外推呀!

“買望遠鏡巴著我幹什麼!”跟前跟後的,只差沒有流口水搖尾巴,否則就活像只哈巴狗了。

她看他八成也不是什麼正經人,一定是跟賀臧貝勒一樣。專長是尋歡作樂。興趣是調戲婦女。

“不巴著你怕買不到。”

“你在門口等一下,待會我姐姐就會起來開店了。”買了就快滾,有多遠滾多遠。省得看得她心煩。

“站在門口等?那多無聊呀!”他一臉慎重考慮著,但還是搖搖頭。

“跟著我也沒有趣到哪里去。”要是她火了.絕對不會吝嗇不給他一頓“粗飽”的。

“有趣多了。”他咧嘴一笑。“風光更是明媚多了。”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不住的點頭。只差沒有流口水叫好了。

“懶得理你。”她扭身就走,不管他還是死皮賴臉的跟在後面。“老天怎麼不打個響霄下來劈死這種無賴!”

死一個少一個是非,世間也多一份清靜。

容囡囡最討厭人家用那種眼光看她了,她知道自己長得很漂亮,不用這些臭男人老是用色迷迷的眼光來提醒她。左奉恩也不生氣,反倒覺得她的微嗔薄怒更有一番韻味。

他原本覺得她異常的有距離感,似乎是高嶺之花似的,沒想到原來她有這麼多的表情,變化豐富,讓她整個人更加的生動而有活力。叫人捨不得不多看她幾眼。

容囡囡才剛轉上鼓樓西大街,迎面而來的一隊人馬立刻叫她退了好幾步。

“遇上了討厭鬼!”

真是晦氣!早知道出門會這麼倒黴遇到這個王八蛋,她就應該先翻過黃曆再出門的。

來者正是自命風流、自以為英俊瀟灑、卓爾不凡的賀臧貝勒。

她還真是不幸到了極點。

被這個又色、又蠢、又笨、又臭、又不要臉的貝勒看上,像牛皮糖似的,怎麼樣都甩不脫。

她退了幾步,後面的左泰恩也不客氣的讓她撞上一撞,嗯……果然是軟玉溫香,感覺還挺不賴的。

容囡囡用力的瞪了他一眼,才連忙往路旁藥鋪的木制招牌後一躲,神色緊張的凝望著那群人走過。

看他們抬了一大堆禮盒、又是往洋房商行的方向去。她不由得慶倖自己出來得早,僥倖逃過了一劫。

有的人就是那種無法無天、軟硬不吃、仗勢欺人的混蛋,對這種人她是絲毫不留情的。

上次賀藏貝勒被桑老大裝神弄鬼,嚇得病了三個月不敢再上門糾纏,現在八成聽說桑老大不在,所以又來l羅唆,逼她下嫁了。

左奉恩也目送著那群人招搖過市,看他們的打扮和架式非富即貴。應該不是尋常人。

他好奇的問:“你做了什麼虧心事?幹麼躲?”

“你才做了虧心事!”她從招牌後面出來,撥了撥頭上沾到的蜘蛛絲.沒好氣的說。

她只是不想在大街上跟那賀臧貝勒拉扯,或是破口大駡,壞了自己的名聲。

“沒做虧心事幹麼要躲?”

“關你什麼事?你不覺得你很煩,像一隻聒噪的烏鴉,你上輩子一定是啞巴,這輩子才會話那麼多,想拼命的說個夠本。”

“我是關心你才問,何苦出口傷人。”他好受傷呀,還好他一向身強體健,否則只怕心碎而死了。

“你再羅哩羅唆的,我不只會出口傷人。”她凶巴巴的威脅著。

她還會出腳傷人!不相信的話去問賀臧貝勒,他有過切身之痛。

“難不成你還想打我?”這麼凶,這可跟她的花容月貌不相稱哪。

“你再羅唆的話就會了,哼。”她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往鐘樓守兵聚居的大宅院走去。

她熟悉的穿過各個胡同,左奉恩緊緊跟著,這胡同就像迷宮,要是不常來,恐怕會有迷路之虞。

容囡囡大概常常來,瞧她走得像在自己家的廚房般的熟悉。

她東拐西彎的進了一座四合院,兩三個梳著雙髻的七、八歲女童正在踢著毽子玩,一看見她來了,紛紛又叫又跳歡呼的圍了上來。

“囡姐姐!”她們大聲的呼喊著.“囡姐姐來啦!大家快出來呀!”

一時之間,從各間屋子裏不斷的跑出小小孩童。個個興高采烈的,轉眼就把嬌小的容囡囡給團團圍祝

幾個比較大的孩子還爭著幫她背木箱。

“囡姐姐今天要說什麼故事?”

身為下九流守兵的孩子過的生活是困苦、貧乏的。因此容囡囡十天一次的表演成了他們每天睜開眼睛最期待的事情。

“今天要講的是守信的故事,大家趕緊排排坐好。”

孩子們乖巧的圍著她坐下來,她將箱子打開來,在箱盞下面四方一扳,隱藏的木片就彈開來,變成了一個活動的戲臺。

她熟練的用兩根鐵棒插人箱邊的暗洞,掛上一塊有山有水的畫布。

左奉恩發現那便是她昨天所繪的圖,原來是用在這裏。

她這麼大費周章的準備。又走了這麼一大段路過來,跟這些孩子聚在一起是想幹麼呢?

容囡囡接下來的動作解答了他的疑問。

她躲在畫布後面,一個儒生打扮的布娃娃笑容可掬的朝小小觀眾們鞠了個躬,她開始用她好聽的聲音說著,“大家好,我是尾生。”

“你們現在還不認識我,不過待會就會對我很熟悉了。”

“我是春秋時代的魯國人,在戰國策裏有提到我的故事喔。今天我就是要告訴你們我的故事……”

於是她開始操縱布偶,精彩的演出整個故事。

有一天,尾生和人相約在橋下,可是不知道是那人忘記了,還是有事不能來,約定的時間過了,那人卻始終沒來。尾生為了堅守信諾癡癡的在橋下等,結果洪水突然來了,他還是抱著橋柱不肯離開,結果就被水淹死了。

這就是抱柱信的由來。

左奉恩這才明白,原來容囡囡是在借著偶劇教導這些孩子守信的精神。

儘管他認為為了一個信諾而送掉性命,這種行為太過迂腐拘泥,但是精神卻是值得讚揚的。

偶戲演完了,容囡囡笑嘻嘻的跟孩子們討論互動著,完全把他這個跟屁蟲拋到九霄雲外了。

左奉恩突然覺得,她比昨日初見時更加美上三分。

她那專注而恬靜的笑容,讓他原本平穩的心跳逐漸加快。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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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你到底要跟到什麼時候?”

容囡囡一臉的不耐煩。

這人從早跟到晚,從大街跟到小巷。每次她回頭就會看見他笑咪咪的跟在自己身後。

平常她是理都不會理這種跟蹤狂,可是這個左奉恩卻老讓她莫名其妙的頻頻回頭,想確定他到底還在不在。

“我也不知道。”

左奉恩肩一聳,兩手一攤,“或許跟到你肯答應我為止吧。”

什麼?

那她要是一輩子都不答應去幫他彩衣娛親。他豈不是要跟上一輩子?

“我不答應!”

她站在洋房商行的玻璃門外,沒好氣的說:“望遠鏡拿了就快滾,不許再跟著我了。”

早上他說要買望遠鏡。雖然店裏的生意都是姐姐在招呼的,不過她不介意為他破一回例。只要他別再跟著她就好。

“不行。”

他一口拒絕。正經八百的說:“我阿瑪雖然常常 被家法伺候,不過我可從來沒嘗過那滋味。”

人家他從小就是乖巧的孩子,從來都不用家法伺候。

容囡囡一呆,怎麼他的回答這麼奇怪,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跟著她和他阿瑪、家法有什麼關係?

她圓圓的黑眼睛閃過一絲詫異,“那又怎麼樣?”

“我阿瑪交代我奶奶的六十大壽一定要辦得地老人家開心滿意。”

他輕歎一口氣,“否則我是難逃家法伺候。”

她一甩頭,“就算你被打死了也不關我的事。”

“你心腸真硬!”

他一臉受傷的樣子,“這樣都不心軟?”

“對,我就是鐵石心腸。”

尤其是對無聊男子。

“不能商量的?”他討好的問著。

“不行!”

她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演布偶戲是我自己高興、喜歡的興趣,我不需用這個賺錢。”

“這個你放心。”他馬上給她保證,“我絕對不會付錢給你的。”

還真是個清風亮節的小姑娘,那他當然也捨不得用銀子侮辱她。

“你……”

她瞪他,“無聊!正經一點會怎麼樣?”

一點都不好笑,她最討厭人家油嘴滑舌了。

“正經不好。只有讓你耍著玩的份。”

他再歎一口氣,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昨天我要是聰明一點,也不會上了你的大當。”

“笨蛋。”連要找碴都會弄錯人,真不知道他能辦什麼大事。

她伸手要去推門,左奉恩閃身往她身前一攔,臉色非常誠懇的說:“容姑娘。”

這下子不使出絕招不行了。

凡是女人必定同情心充沛,他就不相信哀兵之計沒用。

“我奶奶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只怕沒幾年可以活了。”他神色有些哀傷的說:“如果不是很為難你的話,我真的、真的很希望你的布偶戲能夠在她壽誕時讓她大大的歡喜一天。

“這不是為了我。如果我之前有得罪你的地方,真的非常 抱歉,如果有方法可以表達我的歉意。我真的很願意去做。”

“希望你能重新考慮這件事,不為什麼。就為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家。”

這麼說可真是對不起精神健旺、身強體壯的奶奶,依他看來她活到一百二十歲也絕對不是大問題。

容囡囡看著他,他眼光是那麼樣的真摯而誠懇,她一向心腸軟,就算有時候嘴巴不肯示弱,但心裏早就軟下來了。

嚴格說起來,這個左公子其實也沒有對她不禮貌過。

反倒是昨天因為說錯了幾句話。讓她心裏不痛快。所以才扮老人戲弄他。

而她扮成老人時,另外一個少年對她多不客氣呀,可他對她還是客客氣氣的,平常他應該也真的是很尊敬老人家的。

更奇怪的是他對她糾纏不休的理由雖然令她感到很可笑。但並不會覺得厭煩。

他覺得她的布偶搬得上抬面,老實說她有一種被認同的快感。雖然她永遠都不會親口承認的。

“我會考慮、考慮。”

左奉恩一聽她要考慮。高興的笑了,“好,那我明天來聽你的回答。

”再加把勁。來一句感性的,“我奶奶知道了,一定高興得睡不著覺,我馬上回去跟她說。”

她總不忍心叫一個老太婆失望吧?那多殘忍呀!他早看出來她是嘴巴硬、心腸軟。

“我還沒說好。”

她平常都只演給小孩子看,每個故事後面都有一個意義。

她用這種方法教導那些與讀書識字無緣的孩子們。

容囡囡嘴裏雖然說要考慮,但心裏已經開始計劃了。

左奉恩開心的沖著她一笑,那模樣還真像個第一次吃糖的小孩,“明天見了。”

她本來打算進去了。又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不是要買望遠鏡?”

“是呀。”

他倒退著走,向她揮手。神情是雀躍的。“明天我再來拿,順便幫你拿東西過去。”

“想得美,我又不打算去!”說得那麼篤定做什麼,她可是什麼都沒有答應過。

容囡囡走進店裏,才將箱子放好容愛愛就迎了出來,“謝天謝地。”

“怎麼了?”

幹嘛一看到她就說謝天謝地?

“謝天謝地你一早就出門了。”

容愛愛一臉輕蔑的說:“真是好福氣呀,沒遇到那個‘髒’貝勒。”

她噗哧一笑,“我就知道。”

還好她閃得快,只是可憐了要做生意所以留在店裏的姐姐了。

“你不知道。”

容愛愛笑著搖頭,“賀臧貝勒是走了,不過錢媒婆可是還在裏面坐著,連日子都幫你看好了。”

那個錢媒婆可是出了名的難纏,是個不要臉又無恥的潑婦,她不像以前那些媒婆那麼好嚇唬,也沒那麼容易被請出門去。

容愛愛把早上的事笑著說了一遍。

賀臧貝勒對囡囡有意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上次還欺負她們是弱女子,居然派了兇狠的家丁來綁人。 被她一狀告到順天府去,他才不得不快快的放人。

她熟識的達官顯貴不少,也不怕一個蠻橫的貝勒。

或許他知道了旁門左道動不了姐妹倆,因此就老老實實的來求親。只是已不知道被拒絕了多少次了。

今天他來時還挺客氣的.只不過沒見到囡囡。又讓她諷刺了幾句就發了脾氣,硬把聘禮和媒婆留下,說了下個月初三要來抬人。

蠻橫到了極點。

容囡囡一聽。登時柳眉倒豎,氣呼呼的說:“他以為他是誰呀!憑什麼說娶就娶!姐姐,怎麼你不把他的臭媒婆和髒東西都丟出去?!”

免得髒了自己的屋子,真是倒黴透頂才會招惹到那種人,早知道就不要到京裏做生意了。留在家鄉多好。

“我早知道你會發脾氣,所以留給你出氣呀。”容愛愛好脾氣的笑著。

容囡囡氣呼呼的走進內室,胖呼呼的錢媒婆本來已經無聊到要打盹了,一聽腳步聲立刻驚覺的站起來,堆滿了一臉的職業笑容。

“唉唷,囡囡姑娘終於回來啦。”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凡事先笑准沒錯。

前幾個媒婆被扔出去,一定是不懂這個中緣由,所以才會鑼羽而歸,沒賺到貝勒爺的超級大紅包。

“才幾天沒瞧見,姑娘益發標致,連我看了都要著迷呢。”

她沒口的稱讚著,笑得眼睛都只剩下一條縫了。

“難怪貝勒爺愛姑娘愛得發狂。拼命求我給他說這門親,救救他的性命,要是娶不到囡囡姑娘,那貝勒爺非得害死相思病不可。”

說著,她親熱的去拉容囡囡的手。

容囡囡避開了她殷勤假親熱、想攀關係的手,冷冷的問:“狗屁放完了沒?”

”呃……”

錢媒婆臉上的笑容不由得失色幾分。不知該如何回答,不管回答說完或是還有,都像是承認自己說的是狗屁.

“放完了就趕緊滾。識相的就自己滾出去,如果要我用掃帚來掃的話那就難看了。”

看著那堆紅得刺眼的聘禮,她心中的火氣燒得更盛了。

“囡囡姑娘。”

錢媒婆強笑著。“我是上門來給你送姻緣。又不是來討債的,你幹嘛給我擺臉色呢?”

還瞪人呢.這麼凶做什麼.她才不吃這一套.她的後臺可硬得很。她是貝勒爺請來的。

“給你擺臉色而已算客氣了,你再不帶著你的東西滾,我就讓你爬著出去。”

“想讓我爬著出去?!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呵呵呵。”

錢媒婆張狂的笑著,一臉的不信邪。“我說囡囡姑娘,你還是別太強,免得到時候出了什麼壞事,那就不好了。

“人家是堂堂貝勒,看上你是你的福氣,是你的造化。你也不想一想。你不過是個女人家。能對抗得了有錢有勢的親王府嗎?

“要是惹惱了貝勒爺.別說是你有麻煩。就是你姐姐也會跟著遭殃。我是真心為你著想才來走這一趟。難道你以為我真是貪那個紅包呀?”

容囡囡一聽,不但不生氣,反而笑了。“錢媒婆,你年紀都這麼大了,自然應該明白,姻緣這種事是強求不來的,我就是對賀臧貝勒沒有好感,要我嫁給他是萬萬不能的,你就別為難我了吧。”

一聽到她語氣軟了,態度也和了,錢媒婆益發得意,心中想著,有些人就是渾身賤骨頭,軟的不吃、好聽的不聽,非要人家說難聽的,威脅恐嚇一番才肯就範。

“囡囡姑娘,實話告訴你。”她狡詐的笑著,“貝勒爺說了,你的人他是非得弄上手不可。日子嘛,也幫你看好了,就是下個月初三。”

“你要是不肯乖乖上花轎,還想到處告狀去惹事非的話,你那個精明的姐姐就會有麻煩。”

這麼說她總該懂了吧?!人或多或少都會有意外的,雖然容愛愛熟識達官顯貴,但還是不能保證自己會因此長命百歲吧!

“錢媒婆,你這話說得我好害怕。”容囡囡一臉憂慮的說:“不要扯到我姐姐,這事跟她不相干。”

“你要是希望愛愛姑娘長命百歲,那就乖乖聽我的。”一看她怕了,錢媒婆已經感覺到數銀票的暢快了。

“錢媒婆,真奇怪。”她正色道:“怎麼你半夜還睡得著覺呢?”

為了錢居然甘心為虎作倀,居然這樣威脅她,實在令人不齒。

年紀愈大應該愈可親,愈懂得處世和人情才對,怎麼她反是愈活愈回去了。

“囡因姑娘,你不用諷刺我,老婆子我沒做過什麼虧心事,晚上睡得可安穩了。”她頂多是多說幾句而已,沒有壞到哪里去。

雖然為了賺錢,把麻子說成觀音、把矮子說成壯丁,成就了數十樁有缺陷的婚姻,但那是為了糊口。根本不能算壞事,每個媒婆都是這樣的,也不是只有她。

容囡囡一笑,“錢媒婆,我沒那個意思。我只是說你年紀大了。卻為了我的婚事奔波了一整天,晚上一定不好睡,我覺得對你很不好意思。”

“沒關係。”錢媒婆呵呵的笑著,只要她讓她賺到這個大紅包,管容囡囡話裏帶多少刺,她都不介意呀。

“剛好洋房裏有進些新貨,很有趣的。”她說道:“不如我送你一些。你稍等一下,我進去拿。”

“那怎麼好意思。”她眉開眼笑的,卻也不忙著拒絕。

大家都知道洋房商行裏的洋玩意新奇古怪,尋常人家完全買不起的,現在容囡囡要免費送她,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好運氣呀。

容囡囡禮貌的說:“應該的。”

應該整死你的,這個臭老太婆!她容囡囡豈是一威脅就怕了的角色?

拿姐姐的安危來恐嚇她?這手棋走錯了,也不怕被她將軍嗎?

錢媒婆興高采烈的坐著等,桌上的茶早就涼了,也沒人來換上新的,不知道是忘了還是不懂得待客之道,居然這樣對待一個捧著榮華富貴送上門來的貴客?!

還好容囡囡因也算講理,還知道要送她禮物賠罪。

突然之間,她覺得有點涼意,好像房間內冷了一些,原本就昏暗不明的油燈似乎又更黯淡了。周遭的景物模模糊糊的,牆上一些倒映的影子似乎也搖搖晃晃的。

“是錯覺吧?”

洋房商行本來就給人陰暗的感覺,她早上進來的時候明明是大白天、大日頭,可一進這裏卻立刻打了個機伶伶的冷顫,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囡囡姑娘?”她站起來,本來想去將油燈剔亮一點,可屁股才一離開椅子而已油燈就熄了,整個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錢媒婆伸出雙手,在黑暗中摸索著,走了幾步後摸到了桌子,她揚聲喊著,“囡囡姑娘!燈熄了,哪里有火呀?”

啪的一聲非常輕微的聲音響起,一小簇光亮燃了起來。

原來是有人擦起了洋火柴,帶來了一線光明。

錢媒婆自然而然的往光亮看去,這一看差點沒昏倒.登時往後退了一大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一聲刺耳、有如殺豬的喊叫從她喉嚨深處爆出來。

微亮的火光之下,她清清楚楚的見著了一個雙頭鬼!

一顆是陰森森的白骨頭顱,另一顆卻是七孔流血、半邊腐爛。左眼眶裏的眼珠子還一副隨時會跌出來的樣子。

拿著洋火柴的那只手,居然也是陰森森的白骨!

“鬼!鬼呀……”她嚇得厲害。只覺得褲襠裏淋淋漓漓的,她嚇得尿水直流。

“桀、桀、桀……”火光滅了,鬼笑聲陰沈的響了起來。

錢媒婆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雖然腿軟了但雙手仍是奮力向前探路。東撞西撞連滾帶爬,一路哭爹喊娘的爬出去。

她撞開了玻璃門。一路跌到了大街上,狼狽的模樣叫路人都嚇了一跳。

一看到明晃晃的日頭她才稍微安心,鬼怕陽光應該是不會追出來的。

雖然說安心,但還是嚇得厲害,一張老臉白慘慘的,氣都喘不上來了。

“老東西!別忘了你的‘禮物’!”隨著話音一落。一大堆大大小小的紅箱子跟著被扔出來。

容家兩姐妹邊笑邊把那些聘禮往街上扔,容囡囡還不客氣的往錢媒婆身上招呼。

“下次不用再來了,你這次留下的‘禮物’已經夠我們消受了!”容囡囡輕蔑的說。

容愛愛笑問著,“還有什麼東西沒扔到嗎?”

“喏,不就在那?”她手朝地上一指,容愛愛笑得直打跌。“叫劉嫂清一下吧。誰要你用西洋的骨頭標本和鬼面具嚇唬她呢!”

原來是錢媒婆嚇得屁滾尿流一路爬出來,在地上留下了明顯的“水漬”。

錢媒婆驚魂未定,又被那些聘禮扔得暈頭轉向,什麼狠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抖著爬起來,看見容愛愛手裏拎著一具白森森的骨頭。又嚇了一跳。

容愛愛調皮的拿起骨頭手,跟她揮了一揮,笑著說:“別怕。這不是真的,這是石膏做的,不是鬼啦。”

容囡囡冷道:“錢媒婆。我有沒有那個本事讓你爬著出來?”

錢媒婆這才知道自己是因為剛剛那句話說差了,因此受了戲弄,一張橘皮老臉從青白變成紫紅。“容囡囡!”

她真恨自己千不該萬不該說了那句話挑釁,結果真的連滾帶爬的出來,大大的丟了一張老臉。

“憑你也配叫我的名字嗎!”

砰的一聲。門關上,只留下憤恨的錢媒婆,咬牙切齒的在心裏發誓絕對要報這個仇!

吃過晚飯之後,容囡囡拿出一些碎布料填充在她的新布偶裏。

雖然有一些西洋布偶洋房裏就有,可是很多時候還是要她自己做。

像演一些中國故事的時候,那些洋娃娃就派不上用場,所以她就乾脆自己動手,仿造洋娃娃的做法做中國娃娃。

容愛愛幫她剪做好記號的布料,那是準備給娃娃做衣服的。

她一邊把早上左奉思的糾纏不休說了一遍,但奇怪的是她一點都不覺得火大。

只是想到差點撞見賀臧時,心情著實差了不少。

“囡囡,我想過了。”容愛愛一邊動手,一邊說道:“你還是先避一避吧。”

她頭也不抬的問:“什麼?”

“賀臧貝勒的事。”雖然她們一直不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但這次她卻有些不好的預感,可能是因為桑老大不在了的關係吧。“你不避一下,難道真的等初三上他的花轎?”

“我又不怕他。我說不上就不上,難道他還能捆了我去嗎?”

“跟人家硬碰硬總是不好,能和平解決最好,要是不行的話就再想想其他的辦法。”

“姐姐。”容囡囡說道:“這又不是在做生意,幹嘛還得講和氣?”

對那種人就是不能客氣!

“傻丫頭,我們還要在這裏生活的,得罪了有權有勢的人總是個麻煩。”

囡囡笑道:“再待也沒有幾年了,又何必管這麼多?”

自從被桑老大咬了之後,她和姐姐的生長都停了,她一直停留在十六歲時的樣子,事實上她已經滿十八了。

過幾年後這裏也不能住了,畢竟人家會對她們長年不改的容貌和年紀有所懷疑。

“我當然知道,只是現在我還不打算走。”京城是做洋生意最方便的地方,這裏達官顯貴多。出手都很豪闊。

她得趁這幾年多賺一些,否則以後要吃什麼?

想到自己和妹妹會長生不老,而周遭的人會不斷的老去、死亡,她就覺得孤單得可怕。

她知道囡囡也有這種感覺,她們都害怕永遠的孤獨,所以一直不敢談這件事。

或許也是如此,所以囡囡才不肯離開她,去避一避。

“你聽我的話,先到別的地方去住幾個月,等我把這件事解決了之後你再回來。”

“你要怎麼解決?”賀臧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樣,除非把他殺了,否則他還是會來糾纏的。

“找位高權重的人來壓他嘍。”容愛愛開玩笑的說道:“如果治不了他,我就殺了他。”

“姐姐!”容囡囡擔心的喊。

“我說著玩的,你怎麼就當真了?”她安撫的拍拍她的手。“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只要你不在這裏,賀藏也沒有辦法。”

容囡囡點頭,“要是桑老大在就好了。”

在被綠津鏢局前總鏢頭雷若芝買走後,她們已經一陣子沒見著他了。

“說這些也無濟於事。”容愛愛道:“我已經想好了,你趁今天天沒亮時就出城去,到咱們的老家去避一避。”

“叫我回常寧去呀!”

在湖南耶,那麼遠的距離,她才不要呢,她不要跟姐姐分開那麼遠.就算有事也不能及時趕回來。

“既然要避。就避遠一點。”

“離你太遠我不放心呀。”要是賀臧找姐姐麻煩怎麼辦呀?

那她一走了之不就害了姐姐嗎?

“你在這我不放心呀。”賀臧那人無恥又下流,這次求親遭拒不知道會惱羞成怒的做出什麼事情來。

“我不要!”容囡囡惱怒的說:“我絕對不離開這裏.我不怕他!他要是惹火了我,我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她可不是說這種氣話出來逞威風的,他要是敢傷害姐姐,她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我就是怕你這樣惹麻煩!”一個賀臧她們不是對付不了,怕的是她們的身份還有秘密曝光的危險。

“總之我不走。不然我就扮成別的模樣,反正他那麼蠢也看不出來的。”

容愛愛擔心的搖頭,“我怕什麼?我怕的是你這副牛脾氣呀!”

就算她改裝易容,可要是賀臧上門來找碴,那她一定會忍耐不住的跟他起衝突。她就是不要事情變得難看而無法收拾。

她看著固執的妹妹,突然靈光一閃,“好吧。你可以留在城裏。不過我要你到亦親王府去。”

這個偶戲表演的邀請來得剛剛好,亦親王位高權重,囡囡在他家裏應該安全無虞。賀臧總不能進去抓人吧?

“去那裏幹嘛?!”她又是一愣,有點驚訝姐姐的建議。

“當然是去表演,乘機避禍呀!”容愛愛說道:“而且離我又近,賀臧又不敢進去胡鬧,那不是一個很合適的地方嗎?”

好像有點道理啦,不過……“這樣好嗎?”她突然覺得奇怪,好像自己註定要到那裏去似的。

“你要嘛到常寧去,不然就是亦親王府。你自己選一個吧。”

“我不要到常寧。”兩權相害取其輕,亦親王府裏也只有一個笑嘻嘻的壞蛋,他比賀臧容易對付多了。

“那就是到亦親王府去了。”容愛愛笑著說,“我幫你收拾東西,要帶哪些娃娃去?”

就當做去表演的好了,多少賺點錢回來貼補一下也不錯。

“我自己來就好了。”

這下如了那個姓左的意,他搞不好還會以為她是因為聽了他的一番話,這才突然改變心意的。

他要是誤會了,那就麻煩了。

但麻煩什麼,容囡困卻又說不出來。只是隱隱約約覺得跟他太過接近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她一見到他時。就有這種感覺,她對於壞事的預感總是很准的。

容愛愛還仔細的交代著,“我看跟左公子說一聲,請他別張揚你在左家的事。還有,你自己也別出來,免得讓賀臧看到了。”

“不用跟他說。”容囡囡搖頭拒絕了。

她總覺得跟他的牽扯愈少愈好,這是她自己的私事,沒有必要讓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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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帶了個姑娘回來?”

一臉和氣,長得福福態態的左老夫人有些驚訝的問。

“還是個漂亮得不得了的小姑娘?”張寒語也是一臉的詫異。

來通風報信的丫鬟如畫點點頭。“嗯。”

正確的說應該是漂亮到讓人想扁她的小姑娘!

一樣都是女人,偏偏人家就有那種令人神魂顛倒的魅力,難怪一向潔身自好的大少爺要向王爺、小少爺看齊了。

“確定是大少爺,不是小少爺?”左老夫人還是難以置信的問著。

那個從來沒正眼瞧過女人,害她老是覺得他八成是斷袖的奉恩,真帶了個漂亮的小姑娘回來?

如畫搖搖頭,“是大少爺。”

她是大少爺的丫鬟,管到小少爺那去幹嘛?大家都知道小少爺年紀雖輕,卻已經是花叢老手,他帶女人回來一點都不值得稀奇。

反而聽說這幾天都安分守己的孤枕獨眠。那才奇怪呢。

“是哪家的姑娘?大少爺有沒有說什麼?”

“少爺沒有交代,只是叫我們把風月小築整理出來。”大家都為了那個姑娘忙碌著,她是偷了個空才來通報的。

“住風月小築呀。”這可真有意思了,就在攬星樓樓下嘛。

張姑茹來了好幾次都說想住那裏,可奉恩每次都說那裏太簡陋了不適合她而拒絕。

全家都知道風月小築是奉恩自己親手畫的圖,花了很多時間跟工人們一起用綠竹搭起來的雅致小屋,雖然他沒說過,不過大家都知道風月小築絕對不是隨隨便便的人就能住進去的。

建好那麼多年了,也只有史天德來時住過幾次。

想到這裏,左老夫人就忍不住皺眉頭。

“那不是很好嗎?”張寒語道:“奉恩終於開竅了。”

雖然晚了點不過也算是可喜可賀。

正所謂過與不及都不好,她一個兒子活像和尚似的清心寡欲,另一個卻跟他老子像了個十足十,都是狂蜂浪蝶。

“不過這麼突然。還真是奇怪。”左老夫人不解的說。

難道是他知道了她打算在自己壽辰那一天順便給他挑媳婦,所以才趕緊帶個人回來安她的心嗎?

要不是為了給奉恩找對象,她才沒那麼軟耳根,聽了執玉的幾句好聽的就依他了。

她當然清楚執玉出這主意的用意是為何,還不就為了獵豔方便嘛!

“額娘,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總比他帶那個史天德回來來得好吧?”那個外國和尚也是不近女色的,因此額娘老是懷疑他帶壞了奉恩。

有一陣子他們同進同出,還同睡一同房連續幾天都不出門,說在觀察天象什麼的。

害額娘老是擔心,史天德有一天會變成她的“孫媳婦”。

“這話說得也對。”至少她不用煩惱自己的孫兒有一天會來跟她說,他終於要成親了,對象是跟他最合得來的史天德。

那她一定會當場駕鶴西歸,史天德一定會很高興的說她是蒙主寵召。

“不過我倒是很好奇,額娘,我們去看看好不好?”張寒語一臉的興致盎然,有點迫不及待的想一睹對方的廬山真面目。

她那漂亮的侄女只不過有些蠢而已,奉恩就一點興趣都沒有,可見他不是注重美貌的人,那個小姑娘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這才值得他帶回來,還住在風月小築。

“我早等著你說這句話了。”她也是按捺不住的想去一瞧究竟了。

“不過還是明天再去比較好。”

“為什麼呀?”不過是走幾步路的工夫,為什麼要等明天?

“人家初來乍到,一定很累了。”她很體貼的說:“我們現在去太叨擾了。還是明天再說吧。”

而且也得先問問清楚那姑娘是什麼來頭吧!

容囡囡一進風月小築,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將所有的竹簾全部放下來,避免陽光直接的照射進屋子裏。

雖然她和桑老大一樣可以在陽光下活動自如,但她還是覺得強烈的陽光令她頭昏、不舒服。

所以她要出門一定是大清早陽光還不猛烈的時候,或是乾脆等到天黑。

為了能在這裏生活愉快,因此她將大部分的家當全都帶過來了,只有那張特別訂做的“有蓋床”,因為有點奇怪,所以還留在家裏。

昨天她就派白總管過來跟左奉恩說一聲,四更天不到她和四輛推車的行李就已經出現在王府的後門,沒有引人注意的將所有東西搬進來。

丫鬟們將已經很整潔的屋子打掃得更加乾淨,連一點灰塵都摸不到。

容囡囡打開帶來的行李,將她平日把玩的各種布偶都排到床上去。

“要不要幫忙?”左奉恩看她忙著將帶來東西擺好,看樣子真的是打算長住,忍不住心情大好,一早就笑嘻嘻的。

“用不著。”她橫了他一眼,“你沒有別的事做嗎?”除了跟著她以外,他應該有更重要的事做吧?

還是他的工作就是遊手好閒?

她看他就像是個不務正業、不事生產的紈褲子弟。

“有呀,帶你認識一下王府的環境。”免得她隨便亂走,要是迷路到不該去的地方。給不該看到的人看到了,那會很麻煩的。

“我奶奶有個很漂亮的遊園,叫做長春園。你一定不會後悔進去逛的。”

“我不要。”她是來避難兼表演,又不是來作客的。

除了這棟風月小築之外,她壓根哪都不打算去。

“你幹嘛拒絕得這麼快?”這樣叫他這個東道主如何表示待客之意之誠?

“那你幹嘛老是來碰釘子?”

她放下手裏的東西,轉身面對他,“我是來表演的。你希望我能夠讓你奶奶開開心心的看一出好戲。叫我提早來準備,所以我才來的。”

“你不覺得你應該少來打擾我,讓我專心做好我的工作?”除了幾尊現成的布偶之外,有的她還要自己做,更別提活動的佈景和道具也需要花時間。

她還希望他能撥幾個丫頭過來幫她的忙,哪有那個閒工夫去賞花遊園?

容囡囡因想過了,既然是盛大的壽宴,那就一定不能只是她演給孩子們看的那樣簡單,她是滿想演好的。所以不需要一個吃飽沒事幹的人頻頻來打擾。

“好吧。”他一聳肩,讓步了,反正來日方長,他就不相信他會天天碰釘子。“那你需要什麼就跟我說一聲。”他是竭盡所能的提供,只要姑娘她高興就好。

“我需要你給我幾個人手。”她從箱子裏翻出一本以西文寫成的書,從裏面取出幾張夾著的紙,說道:“這是我打算表演的劇碼,還只是大概而已,你先看一看。”

他接過來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她秀氣的字。

“威尼斯商人?這是什麼?”

名字聽起來怪怪的,實在很難想像裏面的內容

“這是西洋的劇碼,我只寫了大概。你先看一看再說。”

“好。”他朝窗邊的椅子一坐,有點好奇的看著她手書的劇情大綱。

故事其實滿簡單的,說的是三生三旦關於友情、愛情和婚姻的故事。

女主角波西霞繼承了大筆財富,但自己的終身大事卻必須交給三個盒子來決定,誰選中有她肖像的盒子,她就必須要嫁給誰。

為了幫助好友巴珊尼能順利前去向她求親,因此安東尼奧向猶太人夏洛克借錢,若在期限內沒有歸還,必須讓夏洛克割下胸口一磅肉抵還。

因為安東尼奧的幫助,巴珊尼順利的抱得美人歸。

劇中的高chao便是商船全毀而無力還債的安東尼奧被架上法庭,眼看著夏洛克的刀就要落下,但眾人卻束手無策,幸而聰明的波西霞女扮男裝化解了危機。

容囡囡只是將故事經過簡單的寫了一下。但是需要準備的東西、場景和出場的人物則是洋洋灑灑的寫了好幾張。

“看起來很麻煩。”這麼大費周章的,太折騰佳人了。

“麻煩不到你。”她說道:“我算過了,起碼要來三個人幫我才行。”

“沒問題。”他非常樂意親自下海,就算他一份吧。

“那你可以出去了沒?”沒事的話就趕緊走,這裏已經是她的地盤了,閒人勿人。

左奉恩正想找個好理由繼續留下來時,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呼喊聲。

“哥!哥!”

左執玉興匆匆的跑來。一頭就沖上攬星樓的階梯。

左奉恩走到門邊喊。“在這邊。”

大呼小叫的。又要幹什麼了?

左執玉連忙又跑下樓梯。 抱怨道:“你跑這幹嘛?天又還沒黑!”

風月小築的二樓是他最常消耗時間的地方,因為那裏被他拿來當做觀察天象的地方,有一大塊史天德幫忙從西方訂來的透明玻璃。可以在屋內就將滿天的繁星收人眼簾。

雖然左奉恩三申五令不許他隨便進來,但他還是把這裏當做談情說愛的好地方。

“找我做什麼?”無事不登三寶殿,繼把他的積蓄挖走一半之後,他又想覬覦他什麼了?

“給你看看你贊助的銀子花得值不值得呀。”他跑到他身邊,神秘兮兮的拿出一個精緻的木盒,“打開看看。”

左奉恩有些驚訝的接過來。打開一看,裏面原來是個精緻的懷錶。

“我贊助的銀子?”等等、等等,他昨天跟他拿五百兩,該不會都買了這只懷錶吧?

他當欽天監的從官一年支薪也才二十七兩呀!

“沒錯,整整五百兩全花光了。”他得意揚揚的說“還有額娘的七百兩,也一次用完。”

人家他現在是洋房商行的大客戶,愛愛姑娘可是親手給他斟茶,還笑著送他出們呢。

“你花一千兩百兩買一隻懷錶?!”左奉恩難以置信的吼他。

家之將敗,必有妖孽呀!眼前這一個不是妖就是孽了。

“當然不是啦。”左執玉搖搖頭,“這是愛愛送我的。我買的是一座鐘。”

他可是威風得很,一出手就是千兩以上,而且一點都不羅唆也不殺價,所以愛愛才笑容滿面的多謝他的關照,送了他這只懷錶。

“剛好,抬來了!”

一個家丁小心翼翼的捧了一個木箱子走過來,而左奉恩則是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放進風月小築好了。”他要的不是這座鐘,而是在容愛愛面前的威風,所以東西買回來他一點都不想要,直接扔到他哥哥房裏。

要是額娘要罵人,他就說是幫哥哥買的。

“是,二少爺。”

他自送僕人進去,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他忍不住大叫一聲,“容姑娘!她為什麼在這裏?”

而且還是在風月小築裏?他跟容愛愛八字都還沒一撇,怎麼哥哥已經把容囡囡請回來了?

他還以為哥哥準備當和尚呢,原來還是有凡心的。

還挺有眼光的瞧上了容囡囡,難怪那天跟他大聲,八成是以為他看上的對象是她。

“我請她回來幫奶奶做壽。”看執玉憤慨的臉,他大概猜得到他想到哪里去了。

“那為什麼沒有愛愛?”不公平,近水樓臺他也想呀。

“你要是有本事,你去請呀。”一個就已經費了他一番工夫了,兩個他哪能招架得住?

“廢話。”左執玉不甘願的說,跑進去殷勤的對容囡囡道“又見面了,囡囡姑娘。”

容囡囡正在奇怪僕人搬進來的箱子,才想出去問左奉恩而已。左執玉就進來了。

“這座鐘是在你們洋房裏買的,你看擺哪里好?”他興匆匆的打開箱蓋。試探的問:“我聽哥哥說你是來給我奶奶祝壽的,怎麼愛愛姑娘沒來?”

“姐姐要看店。”箱子打開,她輕咦了一聲。“你買了這座鐘?”不便宜呀,她記得要千兩呢。

“很不錯吧,才一千兩百兩而已,非常的划算。”他豪爽的說。

“才怪!”左奉恩跟進來說道:“你一點都不懂這東西貴重在哪,這錢花得冤枉。”

“這是洋玩意兒嘛,貴是一定的呀。”左執玉理所當然的說:“難不成愛愛姑娘會削我?”

基於囡囡在旁邊,因此左奉恩也不好說什麼,但心裏可就沒好話了。

所謂無奸不商嘛!哄抬價格原本就是商人的拿手本事,尤其是執玉這種不識貨的呆子,要是換成他是老闆,也絕對不會手軟的。

左奉恩雖然沒說話,但臉上那副不以為然的表情可是清清楚楚的。

容囡囡一臉不悅的說:“不懂這鍾貴重在哪。難道就不會問嗎?老是疑心別人在騙錢!不知道有人怎麼心眼會這麼校”

“對嘛!這世上什麼人都會說謊騙人,就是愛愛姑娘不會。”說完,左執玉又討好的對容囡囡說:“囡囡姑娘當然也不會。”

未來的小姨子嘛,當然也得順便捧一下。

“你少來這套!”左奉恩受不了的又敲他一下,“都是你做的好事。”

他可以理解他急著要討好容愛愛的心態,但幹嘛一定要採取金錢攻勢?她又不是見錢眼開的女子。

要是那麼容易就能擄獲芳心的話,要誠意幹嘛?

容囡囡將鍾小心的拿出來,放在桌上。“這座青銅鎏金象拉戰車鍾,是大不列顛一個很有名的鍾師父做的。他做的鍾精美又獨一無二,每一座都是名品。”

左奉恩仔細的看著,只見戰車、象背上共有十一個小人,車後面有個樂箱,兩個人扶著雙面白色法琅瓷盤鍾面,鍾裏是黑色的羅馬字母,因為是西洋貨因此上面的時制也是西洋的。

象背上也用五彩寶石裝飾得耀眼奪目,整座鐘感覺相當的精緻而貴氣。

容囡囡上好了發條,傳出了一陣音樂聲,象背上的小人跟著樂聲左右轉動。象的眼睛、耳朵、鼻子、尾巴也能轉動自如,象會動、車會走,每個小人的四肢都會隨著樂聲活動。

“很有趣吧?”左執玉一臉興致勃勃的說:“這錢花得不冤枉吧?”

剛剛容愛愛也跟她說了差不多的話,還很溫柔的示範如何使用,不過他太陶醉於她的聲音和面容上,所以根本沒在聽。

“太貴。”他還不知道執玉的個性嗎?他絕對不會只買這座鐘就罷手。

“嫌貴拿回洋房就行了。”容囡囡說道:“我姐姐不會不讓你退的。”

不識貨的人當然嫌貴,真正懂的人覺得便宜得很,只是買不起而已。

“那怎麼行?!我都已經買了!”左執玉道:“我才花一點錢買鍾你就哇哇叫,樓上的那堆東西花得可不只這些錢而已,沒有上萬也有成千的銀兩。”

他伸手朝樓上一指,容囡囡很自然的抬頭去看,心裏有些好奇。

樓上有什麼東西,居然能花上萬兩銀子?而且看起來不像有可以上去的地方呀!難道他裝了什麼隱藏的門還是機關嗎?

左奉恩搖頭,“那不一樣。”

那是正當嗜好,多花一點錢當然無所謂,跟執玉這種用錢討女人歡心的做法可是完全不同的。

“一樣。”左執玉道:“你有你的需要,我有我的需要,這還不都一樣嗎?”

“好,算我那五百兩掉了。”他固執得讓左奉恩想扁他。“你說一樣就一樣,我不想跟你吵。”

“我才懶得跟你辯。你這麼小氣,連追女……”

連追女人都這麼不用心、不誠心、小氣巴拉的小家子氣得丟臉,一點都不像是阿瑪的兒子。

左奉恩連忙將他嘴一搗,倒拉著出去。他對容囡囡說道:“我們先走了。”

“慢走。”她早就叫他別來打擾了,不過他急急忙忙的把左執玉拉出去做什麼?他話不是還沒說完嗎?

“幹什麼!”左執玉道:“為什麼不讓我說話?”

這麼粗魯的把他拉出來,一點手足愛都沒有。他哥一定是繼承了額娘的醋勁,連他多跟容囡囡說幾句話都不行。

“我是為你好。言多必失,你絕對不會想讓容囡囡討厭你的。”

她要是知道他對容愛愛打什麼主意,說不定就一拳送他出房門,絕對不會這麼客氣的。

左執玉才不信呢,容因囡在家裏正好,他就想辦法把她變成自己的助力,有她相助。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娶得如花美眷了。

月光溶溶、花香陣陣,兩個人影在月下的花園裏漫步。

此時綠葉新開而各式花朵燦盛,遠遠的望去有如一層淡淡的薄白煙夾在幾抹嫩綠裏。

左奉恩心情愉悅的看著容囡囡,她有些不甘願的問:“到底到了沒有?”

說要讓她看看表演的戲臺,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把她拉來,走得又比烏龜還要慢,難道他不知道佈置風月小築很消耗她的體力嗎?

她又不想使喚他的丫鬟,所以只好都自己來了。

“還有幾步路。”

昨天邀她來長春園晃晃她不肯,所以他今天特別找了個好理由,看戲臺她總不會拒絕了吧?

“你剛剛就這麼說了。”她回頭道:“拜託你快一點好不好?”

一直說幾步路就到了,她都走了不只幾百步了,連戲臺的影子都沒看到。

“那麼急著做什麼?難得有這份閒情逸致月下散步,走那麼急不就破壞了氣氛嗎?”

她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誰跟你有那個閒情逸致月下漫步?!”還不如去睡覺。

“快點去讓我看看那個戲臺,我才能決定布幕和佈景要做多大。”

“你真是會潑人家冷水。”這麼無趣的女人,一點部不能體會則人的用心良苦。

花前月下嘛,應該是談情說愛比較適合,她卻是滿腦子的工作。

“你今天才認識我嗎?”她性急的抓著他的手。有點強迫的拉著他走。

“快點,我很累了。”

她軟綿綿的小手握著他,可真是個意外飛來的驚喜,早知道他應該走得更慢的。

他反客為主的握著她。笑著說:“往這邊。”

她又不知道路,光是一頭的往前沖,往這邊走才是正確的嘛!可以多繞上一大段路,讓他牽久一點、牽個痛快。

左奉恩一走快,兩人就變成並肩,手牽手的走在花間小徑上。

容囡囡原本只是拉他一下,沒想到他卻大刺刺的握著她不放,感覺到他手心傳來的溫度,她莫名其妙的覺得一陣心跳急速。

她連忙甩脫了他的手,瞪他,“幹嘛拉著我不放!”

“是你拉著我的。”左奉恩無辜的說。

“那是因為你走太慢了。”而且她是無心的,才不像他是故意的。

他笑嘻嘻的看著她,“那你還放開我?我可是會繼續慢下去的喔。”

可能走到天亮都不會到。

“你故意的!”腿那麼長,隨便邁一步都能走得遠,怎麼可能慢吞吞得像烏龜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故意拖延她的時間。

“絕無此事.我是天生動作慢。”他喜歡看她微微惱怒的樣子,盯著人家目不轉睛的猛瞧。

“幹嘛這樣一直看著我?”容囡囡有些微嗔薄怒的問。

這樣一直盯著她.仿佛她不是個人,而是個專門給人欣賞的娃娃似的。

她很不喜歡被歡看的感覺。有時候她常常會想。她喜歡躲在畫布後面擺弄娃娃。是不是因為不喜歡人家注意她?

“哪有?誰說我在看你?”

看一下又不會怎麼樣,幹嘛發脾氣?風景漂亮多看幾眼是正常的,人漂亮為什麼不能多看一會?

真是個怪姑娘,難道她有因為長得太漂亮而吃了什麼虧嗎?

他還以為美女都應該比較吃香才對哩。

“我就是有感覺。你別不承認。”她輕哼道:“男人心裏想些什麼。難道我會不知道嗎?”

“這麼厲害?”他盯著她笑,“那麼我在想什麼?”

容囡囡一愣,“誰知道!”

她想也知道他想對她獻殷勤、對她打壞主意!可她卻突然的說不出口。

如果她這樣說的話,他鐵定要嘲笑她高估了自己。

而或許她真的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左奉恩根本對她一點點興趣都沒有,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想太多。把人家想得太邪惡。是自己會錯了意。

不知怎麼回事,她竟忍不住感到一些些沮喪。

他明明深為她的美貌傾倒,初見時她就知道了,但他一直沒有對她表態,只是偶爾講一些奇怪的話,害她老是會錯意。

大概看她生氣會讓他覺得樂不可支吧。

“你到底要不要帶我去戲臺?不然我要回去了。”

“好。”他有點無奈的說:“你呀,真是一點機會都不給人。”

她凶巴巴的說:“你說什麼!”

要什麼機會?她從來不去招惹人家,也不要人家來招惹她。

“幹嘛這麼凶?我說你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做人,難道一點都不累嗎?”

他只是想表示友善而已,於嘛老是讓他的熱臉貼冷屁股?

“不關你的事!我喜歡板著臉,不喜歡成天笑嘻嘻的像傻蛋!”

她曾經無憂無慮、好奇過,對未來和未知的事也會感到一種難以壓抑的,想去發掘、去瞭解的心情。

只是這樣的她已經不存在了。這兩年多來,她沒有交過朋友,她學會不去在乎任何事情。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是短暫的,只有她會永永遠遠的活著。

有時候午夜夢回。她會氣桑老大幹嘛救她。

他是給了她永生,卻剝奪了她老、死的權利。

周遭的人會一個接一個的死去、消失,只有她會孤孤單單的留在這個世上。

她怕,所以她不敢跟任何人建立起感情。

可她畢竟還是個年輕女孩,友情和愛情是她又怕又想的渴望。

她深深的明白這一點,也知道這是她最不可能得到的。

所以她要拒任何人於千里之外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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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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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7 00:11:5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這是風月小築嗎?”左老夫人眨了眨眼睛。一臉的不敢相信。

在外面還不覺得有什麼不同。進來裏面一點燈就發現大大的不同了。

“外面看起來是,可裏面一點都不像了。”

這裏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原本那個雅致的翠綠竹屋呢?

眼前的金碧輝煌是真的嗎?

油畫、鎏會鍾、金嵌寶石燭臺、色彩繽紛的地毯,西洋矮櫃上的一排瓷娃娃。

難怪額娘要覺得走錯了地方,連張寒語都要以為這不是自個家裏有的地方了。

“這是怎麼回事呀?”至都是一些洋玩意!左老夫人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真的是那個紅頭髮的洋人要來嗎?

什麼很漂亮的小姑娘云云的,只是障眼法。

“老夫人,這應該是那姑娘自己帶來的。”如眉也咋舌的說,這次真是大開眼界了。

原來那姑娘大大小小的箱子裏,裝的都是這些她從沒見過的好東西。

她們一邊驚訝著,一邊在屋裏小心的走動著,生怕破壞了裏頭的任何一件東西。

“這姑娘到底是什麼來頭呀?”左老夫人驚異的盯著牆上掛著的一個東西。

有點橢圓的鏡子鑲著美輪美奐的銀邊,奇的是中間居然有著刻花,底下透明晶瑩的小圓盤看起來像是燭臺。

“還是叫奉恩來問問看吧。”張寒語滿意的看著鏡中的自己,這種洋玩意兒還真不錯,將她的模樣照得可清楚了。

她吩咐著丫鬟,“如眉,你把少爺請來一趟。”

她們坐著等時,眼光又不自覺的放到桌上一組有著綠釉亮麗花飾的陶瓷茶具上。

“這姑娘一定不是尋常人家出身的。”光是這種氣派就只有宮裏才能見到了,一般的王公貴族也還不見得有這麼多貴重的洋貨。

“沒錯、沒錯,不知道奉恩是到哪遇見了這姑娘?”還把人家帶回來,看這屋子佈置的樣子似乎是要長住?

到底是有什麼打算?真是急死她了。

張寒語面前擺著一本半合的書,她好奇的翻開來看,只看見歪來扭去的一堆豆芽在眼前跳,她連忙趕緊合上。

“不知道會不會是個洋人呀!”她有一點擔心了,奉恩要是娶個多毛的洋女人,那該怎麼辦才好?

“不會的,要是奉恩帶個洋女人回來,如畫怎麼可能沒說清楚?”她都說是個漂亮的小姑娘了,那就不會是個洋人。

“說的也是。”與其在這邊胡亂猜測,還不如趕緊問問兒子。

“福晉。”如眉走進來說道:“大少爺不在樓上。”

幾個丫鬟晚膳後就沒有看見大少爺了,而他也沒交代要去哪里。

“不在?!都這麼晚了,他到哪里去了?”左老夫人狐疑的說:“那這個姑娘呢?”

“雲琪和如畫說,好像是跟大少爺一起出去了。”

“我們來得真不巧。”張寒語道:“額娘,不如我們明天再來吧,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人才會回來了。”

她嘴巴雖然這麼說,但一雙眼睛卻盡往床上瞄去,一向愛漂亮的她剛剛就注意到了,床上有一件金光燦然的漂亮衣服。

“好吧。”左老夫人起身,一臉遺憾的說:“那就只好明天再來了。”

她只是想見見未來的孫媳婦而已,怎麼就這麼不巧,兩個人一起出門去了。

不過這也表示小倆口好得如膠似漆,說不定左家很快就要辦喜事了。

兩個人又各自回房,張寒語卻偷偷的又回到風月小築,喜滋滋的拿起那件衣服高興的東看西看,巴不得趕緊穿到身上看看好不好看。

可惜她擺弄了半天,卻怎麼樣都找不到將它正確穿好的方法,她正想放棄時,突然聽見一聲輕咦。

她猛然嚇了一跳,迅速的轉過身來。

一個膚如凝脂、明眸皓齒的少女有點詫異的看著她。

左奉恩站在她身邊,也是一臉的驚訝。“額娘,你在這裏幹什麼?”

張寒語尷尬了。“我看這件衣服沒放好,所以想幫她折一折。”

這個藉口好像有點勉強……真丟臉呀,偷穿人家的衣服還當場被逮個正著!

“摺到自己身上來?太奇怪了吧?”左奉恩問道:“你到底跑到這裏幹嘛?”

“我聽說你帶了媳婦兒回來,所以跟你奶奶過來看看……”她連忙七手八腳的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她只是隨便套一下而已嘛。

“你誤會了啦。”容囡囡連忙道:“我不是他的媳、媳婦兒,我只是來王府表演偶戲的。”

天哪,這個誤會可大了!難道左奉恩沒說她要來的事嗎?

“表演偶戲的?”張寒語看著兒子,“是嗎?”

“額娘,這是洋房商行的容姑娘,我請她回來在奶奶壽誕上表演。”他要是在他娘面前露了口風,以她“熱心助人”的程度絕對會幫他壞事的。

“原來是這樣呀。”她恍然大悟的說:“害你額娘和奶奶白高興一場!”

她親熱的拉著容圓囡笑道:“真可惜呀,這麼標致的姑娘,要真是我的媳婦兒那該多好呀。”

“福晉別開我玩笑了。”容囡囡尷尬道:“我哪里配得上令郎呀。”

“是我這傻兒子沒有福氣啦。我就說嘛,他哪里會想到自己該成家了,還特地帶媳婦兒回來給我們開心,原來是誤會。”

不知道婆婆會不會失望得流淚,她自己是挺想哭的。

“好了啦,你趕緊走了,容姑娘累了一天,她該休息了。”

“我該不該休息了自己知道,幹嘛要你多事?”容囡囡不領情的說著,但對張寒語卻很客氣。“福晉,你剛剛那件衣服不是那樣穿的,讓我來幫你。”

那件衣服是姐姐幫她塞進來的,她根本也沒注意到,剛剛在整理衣服的時候才看見,又剛好左奉恩過來,所以她才會隨手放在床上,就跟他出去了。

“好呀、好呀。那就麻煩你了。”既然人家這麼熱心,那她當然得從善如流的接受她的好意嘍。

結果被逐出們的是左奉恩這個大男人。

唉,他原本是想拉容囡固上攬星樓看星辰,順便培養培養感情的,沒想到卻讓他額娘從中作梗的破壞掉了。

“嗯,不喜歡吃辣。”左執玉嘴裏喃喃的念著,把這件事記住了,跟著又追問著容囡囡,“還有呢?”

“沒有了。”她手裏正忙著寫劇本,準備發下去給要幫助她演出的人練習,實在沒有時間陪左執玉念姐姐經。

再說他幹嘛一直問姐姐喜歡什麼、討厭什麼,煩得她一直寫錯字。

“一定還有,你再想想看嘛!看在我好心借你書房的份上就幫我這個忙嘛!”

因為容囡囡嫌哥哥煩人,所以特地避開他,可憐兮兮的待在涼亭裏寫字,他看到了覺得有機會討好她,就大方的把書房讓給她。

“我早知道你會這麼煩就絕對不要你的好心!”

左奉恩是很吵,也夠煩了。一下問她渴不渴,要不要喝水?一下又問她餓不餓,想吃些什麼?

她火了。氣呼呼的把他趕走,要不了一刻他又來,說她太辛苦。他想要幫忙。

他別來羅哩巴唆的就是幫她一個大忙了!

她煩得拿紙鎮砸他也砸不走,遂偷溜到一個他煩不到的地方繼續工作。

誰知道左執玉的煩比他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不愧是兄弟。

“別這麼說嘛!我想多瞭解愛愛姑娘一點,拜託幫一點忙嘛!”他都已經送上居仁堂知名又昂貴的各式乾果蜜餞甜她的嘴,多少也該給他一點訊息吧?

“你瞭解我姐姐幹嘛?”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這毛頭小子,才幾歲居然也學人家來這一套?

這還需要問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喔?是這樣嗎?”她看了他一眼,“我確定姐姐是很窈窕沒錯。不過不知道你是不是君子。”

“我當然是。”左執玉笑著說:“我從來沒追誰這麼認真過。”

根本就是已經把渾身解數都使出來了,卻只能獲得佳人禮貌性的微笑一枚。

他多不甘心呀!

“你年紀小小,聽起來經驗還挺豐富的呢。”她笑容可掬的說著,將敵意掩飾得很完美。

“也不小啦,該成家立業啦。”他老成的說:“難道要像我哥哥那樣,誰都瞧不上眼,把時間都浪費在編曆書上,害我額娘和奶奶老是擔心他不喜歡女人。”

“編曆書?”左奉恩嗎?他不是專門遊手好閒的嗎,哪里會做正經的事呀?

“你不知道嗎?我哥哥是欽天監從官,是個芝麻綠豆官,不過他很喜歡,做得很起勁,所以花很多時間在上面。

“而且他又奇怪,喜歡幫人值夜班,晚上大家都在睡覺時,他就在觀象臺裏幹活。”

欽天監簡言之就是各種天象變化的觀測單位,但最主要的任務還是編算曆書和為皇帝占星。

“他在欽天監裏?”難怪她一直覺得他老是無所事事,不斷的出現在她左右。

原來他是晚上出門辦事的,那他白天還不休息?儘是纏著她,他的體力還真不是普通的好。

“對呀,我哥是個怪人啦。”左執玉說道:“我阿瑪是正一品大官,按照朝廷授官的蔭子規矩,我哥最低也有個主事可做,可他偏偏不要,說他喜歡在欽天監。”

“果然是個怪人。”有機會作威作福,幹嘛不抓著往上爬呢?

“你也覺得他怪吧?不過請你放心。我絕對很正常,你可以安心把愛愛交給我。”他拍胸脯用力的保證,“等我當上了一品大官,那她就是一品命婦了,那多風光呀。”

“是很風光呀。”容囡囡甜甜的一笑,“那就等你當上了一品大官再說吧。”

“那還要很久。我等不及了!”什麼呀,囡囡這麼會給人家潑冷水,難怪哥哥最近老是苦著一張臉,想必也是超級不順利吧。

她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那我也沒辦法呀,誰叫你現在什麼都不是呢!”

她將桌上的東西收拾好。把寫了一些的劇本夾進原文的《威尼斯商人》裏。

雖然她跟桑老大學過西文,但是要將如此艱深的原文翻成中文,對她而言還是很吃力的。

以前桑老大曾經跟她說過這個聽說是很有名的故事,她一直覺得精彩,尤其是那個波西露的表現更是搶眼而突出,堪稱是女人的典範。

當然,她聽父親的話用盒子來選丈夫,在囡囡心裏是難以置信,而且不以為然。

如果桑老大在就好嘍,那她就不會這麼頭大了。

“等等啦,囡囡。”左執玉道:“再跟我說一件愛愛的事就好。一件就好。她最討厭什麼?”他現在要發動禮物攻勢了,實在不希望第一回就撞著了她的忌諱,弄得自己灰頭土臉的。

“最討厭什麼喔……”容囡囡停下腳步,微笑依然那麼甜蜜,“最討厭糾纏不清的男人了。”

斂起了笑容。她那美麗的臉帶著一些輕蔑。“尤其是像你這樣的。”

好有殺傷力的一句話呀,左執玉差點不支倒地!

謝天謝地他喜歡溫柔的好姐姐,而不是不解風情的凶妹妹。

一整個下午都沒看見左奉恩出沒,甚至現在天都黑了,飯也吃完了好久,他居然還沒冒出來纏她。

這可真叫容囡囡覺得奇怪了。

他到底是幹什麼去了?為什麼一句話也沒交代就跑得不見人影?

“啊!又刺到了,可惡!”她手裏正在縫一個新娃娃.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的手指頭刺出血來了。

她坐在窗邊把眼光往上移,剛剛回來時瞧見攬星樓燈火通明,隱約聽得見丫鬟們在嘻笑的聲音。

難道是他回來了嗎?

可要是他回來了,怎麼沒來煩她呢?

再說他不可能回來而沒讓她看見呀!她像往常一樣吃完飯回來之後,就一直坐在這邊縫娃娃,若有人要進攬星樓,她一定會看到的。

那傢伙到底跑哪里去了?西洋鍾已經指到十一點一刻了。

“怪了,我幹嘛管他呀,又不關我的事。”

她愈想愈覺得煩躁,胡亂的將手裏的東西塞到針線籃裏,乾脆關起窗來,不再去想這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一陣敲門聲響起,她起身開門,原來是笑意盎然的張寒語。

前幾天她幫她打扮成西洋貴婦,左極可是讚不絕口,拼了老命的把她誇得臉都紅了。

所以之後她就常往這裏跑,次數之多連左奉恩都心裏不爽,覺得全家人都在跟他搶人。

奶奶喜歡聽她說些西洋的奇風異俗,看她帶來的小玩意,一耗就是一天。額娘覺得她的意見中肯又有用,所以怎麼打扮都要來問她。

執玉更不用說了,巴著她念愛愛經,跟前跟後的一纏就是好幾個時辰。

阿瑪雖然客氣一點,只是偶爾請她喝喝茶。不過那是因為怕額娘打翻醋罎子,否則哪有客氣的。

全家都在騷擾她,她實在不應該只對他發脾氣,所以左奉恩老是覺得自己很冤枉。

“囡囡。我看你燈亮著一定還沒睡,所以特地給你送宵夜過來。”

張寒語身後的丫鬟捧著一個託盤,她回身拿起一碗,殷勤的遞給容囡囡。

“我親手做的,趕快來吃吃看好不好吃。”

“那怎麼好意思?”容囡囡連忙接過來,“老是麻煩你。”

福晉雖然富貴,卻仍有下廚的習慣,因此容囡囡常常能夠嘗到她好手藝。

“快別這麼說!”張寒語笑著走進來,“其實是我自己想找你說話,這個宵夜只是藉口啦。不然我怎麼好意思來?”她假裝歎了一口氣,“否則奉恩又要說我不對了。”

她哪有老是來吵囡囡呀,不過是說幾句話而已嘛!誰叫這囡囡這麼可親可愛,全家都喜歡有她作伴。

容囡囡一笑,心裏覺得她真是老實,坦白得可愛。

左家人都很好相處,所以她一點也不覺得在這裏不自在。

“福晉,快進來吧。”

“好。”她笑著點頭,回頭交代丫鬟道:“這另外一碗送去給大少爺。”

“他不在。”容囡囡一時口快,沒多想的就讓話溜出口來。語氣還有點微快。

“是嗎?沒聽說今天要值夜呀,哪去啦?”張寒語奇怪的問。

“不知道。”反正她也沒興趣弄清楚,又跟她沒關係,<哼。

“這樣呀,好吧。算他沒口福了。”張寒語接過丫鬟手上的託盤,翻起碗蓋道:“那咱們一起來吃吧。”

“好。”她也坐下來,只是莫名其妙的開始覺得煩。

連他額娘都不知道他哪去了,這傢伙到底在幹什麼呀?

“這是鳳爪活顏湯,是補氣兼補脾胃的聖品喔,趕緊吃吧。”張寒語殷勤幫她把調羹放進去,一邊跟她閒話家常,“這幾天真是熱,我考慮明天來做冰鎮桂花湯。”

不過雖然天氣這麼熱,但是她每次來風月小築就覺得涼得很舒服,大概是竹屋通風的關係吧。

容囡囡秀氣的喝了幾口,臉上出現了滿足和驚歎的神情,“好好喝喔,我從沒喝過這麼好喝的雞湯。”

她娘早死,她記憶中母親的形象已經很模糊了,只記得她有一雙溫柔的手,總是輕輕的拍著她的背,低低的哼著歌哄她入睡。

很早就失去母親一直是她的遺憾,但爽直熱心的福晉讓她有一種重獲母愛的溫暖。

她喜歡她的關心和不時的探訪,很喜歡有她作陪。

“好喝對吧。”張寒語得意的說:“跟平常的不同是不是?”

“嗯。”容囡囡點點頭,又多喝了幾口。

“我加了一種秘密法寶,所以味道特別不同,特則的甘醇吧。”她急於獻寶似的,“怎麼你不問我加了什麼?”

“你都說是秘密了。我怎麼好問?”真是好吃,可惜姐姐不在這,否則她也能吃到了。

“你問我就會說了嘛!”張寒語一剮很想說的樣子。

其實她就是喜歡人家贊她,雖說是秘密法寶,可也常常忍不住得意而興高采烈的告訴人家怎麼做。

人家覺得她堡的湯好喝那就夠她得意、驕傲了。

“好吧,那你到底是加了什麼東西,怎麼這麼棒?”

張寒語兩眼發光,一臉的興奮,“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加了一點參須而已啦。”

容囡囡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甘中帶些微苦,還把魚皮的腥味也壓下了,真是好喝極了,你的手藝真好。”

“沒有啦。我只是閑著無聊,所以才研究研究而已。”她又是高興又是不好意思,“下次我再泡五子茶給你喝,味道更加的棒。”

“這麼好?那我要好好的謝謝福晉了!”

“這算什麼呀,要是你喜歡我的手藝,我天天給你做宵夜來也不嫌麻煩。”

“天天呀。”容囡囡笑著說:“福晉,你打算把我養肥了,過年時殺來拜拜嗎?”

“我哪里捨得呀。”張寒語笑著摟著她,“我呀,要好好的疼你,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瞧你這麼瘦,像風一吹就跑啦,天氣好的時候在你腰上綁上一根繩子,那就成了一隻美人紙鳶。”她疼愛的說著。

她撒嬌道:“我哪有那麼瘦,明明就已經吃了很多了。”

這一晚,風月小築裏都是女人的嘻笑聲,聽到的人都感染了她們的歡喜,唇邊也不知不覺的掛了一朵微笑。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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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兩天沒瞧見奉恩了,他在忙些什麼?”

吃早膳的時候,左老夫人忍不住提出了她的疑問。

早膳是左府惟一全家到齊一起享用的時段,除了左極上軍機處辦公不在之外,其他人是不能缺席的。

容囡囡也入境隨俗的跟大家一起用膳。

“大概是忙著準備婆婆你的壽辰吧。”張寒語說道:“對不對,囡囡?”

“啊?可能吧。”怎麼會問她昵?全家沒人知道他到哪去了,她又怎麼回答得出來呀。

“不對,就算是也不應該兩天都沒回來呀。”她還以為夜不歸營是兒子的拿手絕活,沒想到孫子也學起來了。

“說的也是,不知道跑哪去了?”張寒語突然有點煩惱的說:“糟了,會不會出事啦?”

現在才想到會不會出事有點晚了!容囡囡輕輕的皺起眉來,在心裏大罵左奉恩,都這麼大的人了,還不知道出門得說一聲。

讓大家這麼擔心,真是不應該。

不過她一點都不煩心,一點點都沒有。

“不會啦,他在史家好得很,哪里會有事?”左執玉好整以暇的說。

“在史家?!你怎麼知道的?”左老夫人埋怨的問:“為什麼現在才講?”

“你們現在才問呀,哥哥說你們要是問起的話,就說他去史家辦事。”人家他也是很忙的,哪有時間幫他傳話呀。

張寒語問道:“他去史家幹什麼?”

“這我怎麼會知道!”他接過丫鬟手中的手巾,擦了擦嘴。“我吃飽了,先走了。”

“執玉,你忙什麼呀?天天早出晚歸的!”左老夫人喊道:“等等。奶奶還沒問完呢。”

她最擔心奉恩跟史天德湊在一起呀,她得知道他幹什麼去了。

家裏一個如花似玉的囡囡他不陪著點,居然跑去跟那個洋人瞎攪和,這是在於什麼呀!

“我忙著讓你雙喜臨門呀。”左執玉笑著說,自顧自的走了。

“這孩子在說些什麼呀。”左老夫人擔心的說:“奉恩是怎麼回事?我真是擔心死了。”

容囡囡安慰著說:“奶奶,知道他在哪里就好,你也不用太擔心了。”

因為左老夫人的堅持,因此她只好順她的意,喊她奶奶。

“就是知道奉恩在史家,這才放心不下呀。”張寒語看婆婆臉有憂愁之色,飯也不吃了,乾脆替她回答了一句。

“為什麼呀?”怪事,有消息反倒比無影無蹤糟糕,這是哪里的道理?

“你不知道。”張寒語小聲的說:“我們家奉恩心眼死,不管我跟他奶奶怎麼說,他就是不肯娶一門親來傳香火。

“老是跟那個外國和尚在一起,兩個人好到有點離譜。兩個大男人關在同一間房裏,總是不妥當,更別說常常如此了。”

“豈止不妥當而已,根本是糟糕到了極點!”左老夫人接著說:“奉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了,對什麼女人都沒興趣,偏偏在個大鬍子身上耗了最多時間。”

容囡囡一聽,第一個念頭是莫名其妙的覺得好笑,可是看到她們兩個人凝重的神色,她也不好意思笑出來,只好把頭低下來,隱藏住眼裏的笑意。

“是呀,那時候他帶你回來,我們還高興著他終於開竅了呢。”結果卻失望的發現不是那麼一回事。

“也不知道他這種脾氣是像誰。”明明有個風流阿瑪。怎麼他不會見賢而思齊呀?

不需要那麼誇張,但多少學著點。她們也就不會如此為他的婚事操心。

“婆婆,你說奉恩會不會真的只喜歡男人呀?”張寒語乾脆挑明瞭問。

左老夫人一愣,容囡囡突然不覺得這件事好笑了。

喜、喜歡男人?那他老跟著她幹嘛。難道是想掩人耳目嗎?

她突然覺得有些無法克制的火大。

“不會的。”左老夫人雖然擔心,但絕不願意去猜測這種可能。“你忘了姑茹嗎?奉恩可是說過非她不娶,喜歡得很,這就說明了他喜歡的是女人。”

想到姑茹,她忍不住開始懷疑奉恩的眼光。唉……只能說他當時年幼無知了。

“不過……”那時候他才七歲呀,現在都二十有一了。

而且以他現在對姑茹的態度看來,恐怕不是喜歡得不得了、非她不娶那一回事了。

張寒語都還沒說完,左老夫人就說道:“提到姑茹,她也該到了吧?”

家裏擺了這麼多美貌女子,其中一個還是他喜歡過的,她就不相信奉恩還要盡往史家鑽。

“算算就這幾天了。”她這個侄女年年都來拜夀,一住就是大半年。

容圓圓默默的玩弄著自己的衣帶子,心情奇怪的低到了穀底。

原來真的是自己想太多啦,人家早有對象了,還是非她不娶的呢。

其實現在想想。他也沒有對她表示過什麼,只是噦哩噦唆的跟著她,拉她做東做西的吵她。

說不定只是無聊,也說不定只是單純關心表演計劃的進度而已。

她愈想愈覺得火大,忍不住開始氣憤他的暖昧讓她會錯了意。

還好她從來沒給他什麼好臉色看,要是她不小心動心了,那不是被他笑死嗎?

張寒語和左老夫人叨叨的說著左奉恩還不成親,容囡囡則是氣悶的坐著.心情就像外面突然變陰暗的天氣。

突然轟隆隆的響起一陣雷聲,跟著下起了淅瀝瀝的大雨,張寒語連忙吩咐丫鬟拿傘,容囡囡乘機說要回房做佈景。

拿過一柄油紙傘,她有些意興闌珊的回風月小築去。

“這雨下得真大。”她輕輕的說著。

雨總會停,烏雲也會飄去,但心裏頭那片烏雲卻怎麼樣都不肯散去。

雨下得大,雖然撐了傘但還是打濕了她的裙擺和右肩。

容囡囡站在滴水簷下收傘,莫名其妙的歎了一口長氣。

“你歎什麼氣呀?”

突然響起的聲音把她嚇了一大跳,而聲音的主人正巧就是她此時氣惱的對象。

“你幹什麼!”她凶巴巴的回過頭去,神情憤怒的說:“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

“對不起、對不起。”看她神色不善,一副火冒三丈的樣子,他還是小心一點,否則可能會有拳頭飛過來。

左奉恩用很平常的聲音問,而且他走出來的腳步聲也挺重的,是她自己不知道在出什麼神才沒聽見。

“對不起有什麼用,錯都錯了,光說對不起有用嗎?”

她也不知道哪來的火氣。就是一古腦的想罵人。

瞧他一身的狼狽,她竟忍不住氣惱起來!

濕成這樣,一定是淋了這場雨,這麼大的人了一點腦袋都沒有,看見下雨了不會避一避嗎?

“你這麼凶幹嘛?我都說我不是存心的了。”他居然為了這只母老虎忙了兩天。一完成後就急忙淋著雨跑回來。

早知道會這麼倒黴。他也不急著來討這頓罵挨了。

“誰管你是存心還是故意!”因為他擋在門前。因此她沒好氣的推開他,跨進門檻裏。“走開啦!”

容囡囡關門前還送了他一個白眼,突然天上轟隆的打了個響雷,她嚇了一跳,連忙捂住耳朵。

她最怕雷聲了。

“你是怎麼了?”看她一副想請他吃閉門羹的樣子,虧他還給她帶了好消息來,她居然這樣對待他?

真是個沒良心的女人,怕雷聲也是應該的,說不定雷公也會看不過眼的劈她一記。

不過她要真給雷劈了,他鐵定會傷心死,還是自己委屈一點,也不用麻煩雷公了。

“我怎麼了關你什麼事?你少管!哼!”

留著點力氣關心他非娶不可的姑茹姑娘就得了,理她做什麼呢?

砰的一聲。左奉恩吃了閉門羹。

“她到底在發什麼脾氣?”女人心真是海底針,他大概一輩子都摸不清了。

這兩天他都不在家,根本沒有機會得罪她才是。

若說是剛剛那一聲惹惱了她也太說不過去了吧?就算他真的嚇到她好了,也不用大發雷霆呀。

容囡囡火氣那麼大,他雖然難以明白,但卻仍是忍不住笑了。

他相信一個道理,人要是心裏不舒坦,總會找最親近的人發洩,把氣出在人家身上。

所以他雖然搞不清楚她在火什麼。但還是覺得被她發脾氣挺榮幸的。

容囡囡氣呼呼的關上了門。覺得煩躁得不得了,所以走到桌邊想倒杯水來喝,結果卻看見了桌上的一疊紙。

說是紙又已經編成一冊,但要說是書又太過勉強,箅

是一本手抄書吧。

讓她意外的是封皮上的字!

威尼斯商人?

她連忙抓起來翻,只見裏面是非常完整的故事。對白、旁述和場景都翻完了,她自己都不見得能翻得這麼好。

工整的字跡 表示出抄寫的人的用心。

她快速的翻到最後,手上沾到了一些墨漬,原來字跡還沒有全幹呢!

她大吃一驚,隨手扔下本子就沖了出去。

“左奉恩!”

她聲音夾在浙瀝嘩啦的滂沱大雨聲中,顯得格外小聲,但他還是聽見了,在雨中回過身來。

“做什麼?”

大概剛剛那一頓大概罵得不夠爽,想再來多罵幾句吧。

容囡囡沖入雨中,“你拿來的?”除了他之外,應該也沒有別人了吧?

“什麼東西?”

“那本翻好的《威尼斯商人》呀,還會有什麼東西?”這下子她只要去蕪存菁,寫成簡單的劇本發給幫忙的丫鬟們記熟,就能夠順利表演了。

“是我拿來的。”他點頭,雖然說為善不欲人知。不過她剛剛對他那麼凶,他決定讓她為自己的張牙舞爪而對他感到愧疚。

瞧,他對她多好。不眠不休、拼死拼活的幫她翻出來。遇到不懂的就問史天德。

今天一完成,立刻用火燒屁股的速度趕回來。

“你為什麼會有?”

“雨下這麼大,我們不能進屋子說嗎?”多冷呀,他身子虛會哈啾的。“我請史天德幫忙翻出來的。”

雖然他很想把功勞全往自己身上攬,但是人家史天德也是有出力,雖然只出了一點點,當他的字典而已,但他還是算上他一筆功勞。

“他是佛朗機人,來中國的時候帶了很多書過來,就有一本什麼莎士比亞的名著。”

“你幹嘛要這麼做?”雞婆、多事,害她覺得自己剛剛不該那麼凶的。

原來他這兩天不見蹤影是去做這件事呀!

這討人厭的雨這麼大,打得她的臉都疼了。

“我看不懂你那本天書,所以幫不了忙。”他一臉無奈的說:“早知道我應該學跟你相同的洋話。

“不過還好史天德有帶用佛朗機文寫的《威尼斯商人》,否則他也是一點忙都幫不上。”

“誰管你當初學哪一種洋話,我是問你幹嘛這麼多事,又不關你的事!難道我自己做不來嗎?”

“聽起來你不打算謝我呀?!”果然是鐵石心腸,就算沒打算報答,也起碼給個微笑嘛!

“謝你的多事呀!”幹嘛這麼雞婆,害她不知道要不要繼續生他的氣了。

“我哪里是多事,我是為了自己著想才做這件事的,你該不會忘了你前天說過什麼了吧?”他可是記得很清楚,而且非常的當真。她可別想賴賬呀。“你答應過我的。”

“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什麼事情了?”

“明明就有!”他很堅持的說,這件事一時三刻也說不清楚,他可不想站著像傻瓜似的淋雨,於是將她一拉,跑回滴水簷下避雨。

“你親口答應的,還給了我一個信物。”他鄭重的從懷裏拿出個小包,還很仔細的用上好的絲綢包祝

容囡囡以為是什麼寶貝,打開來一看原來是個黃銅紙鎮。

“想起來沒有。”

“什麼……”她才說了兩個字,猛然想到什麼似的瞪大了眼睛。

她想到那一天,她被他頻頻問要不要幫忙問得心煩。氣呼呼的趕他走卻怎麼都趕不走,於是她火大的罵了他幾句。

確切的句子她記不住了,不過大意是說:“你什麼都不會!別來煩我,你要是幫得了我的忙,我跟你姓算了。”

當時他笑嘻嘻的說:“想跟我姓也不是什麼難事,你說話要算話呀!”

她覺得他煩。“閉嘴!”

“口說無憑,你給我個信物吧。”

“吵死了!快走開!”她煩躁的抓起桌上的紙鎮丟他。還準確的扔中了他的小腿。

那時候她還覺得他歡天喜地的撿走紙鎮是有病,原來是另有如意算盤。

看她震驚表情,左奉恩也知道她想到了。“怎麼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拜堂?”

“拜你個大頭,誰答應過要嫁給你。”容囡囡憤然道:“這麼做很有趣嗎?你以為我會上你的當?我又不是笨蛋,你覺得我有那麼容易被你牽著鼻子走嗎?”

莫名其妙的跟她求親,想幹嘛呀?!她早就知道這傢伙心有所屬,這樣對她一定是想看她出糗而已。

要是知道她什麼都知道了,一定會讓他嚇一跳的。

左奉恩一臉傷心的說:“你怎麼這樣?說話都不算話。”

信物都有了,她居然不打算履行承諾?

“是你自己胡亂扭曲我的話,我從來都沒答應過你什麼事。”

“沒關係,我早知道你會反悔,所以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失敗了一次還有第二次,他一向很樂觀的。“不肯就算了。”

“啊?”他這麼乾脆就放棄,沒有羅唆的夾纏不清,反而叫她意外極了。

難道真的只是一個無聊的玩笑嗎?

可惡,太過分了,他憑什麼這樣戲弄人!她一股氣沒地方出。一腳就氣憤的踹上他的小腿。

“去死吧你!”她再也不要跟他說話了!

“你幹嘛突然踢人呀?!你是不是在生氣?”這可有趣了,如果她真的對他的求親感到厭煩和困擾,何必一聽見他放棄了就發火呀?

“誰有那個閒工夫跟你生氣!”她正想再多踹他幾腳。突然一個響雷轟隆隆的又響了起來。

怕雷聲的容囡囡嚇得跳了起來。沒考慮的就撲進了左奉恩早已準備好的懷抱。

“沒事。不過是打雷而已。”

她給蝦得忘了生氣,一臉震驚的說:“嚇了我一跳。”

“乖,沒事。”他一手抓著她的胳膊,一手輕輕拍著她的背。一雙帶笑的眼睛瞅著她看,“我會保護你。”

她仰頭看他,心頭湧起了一股莫名的、難以解釋的奇妙感覺。

雨聲好像被放大了數倍似的,她聽不見自己的心跳聲了。

“我會保護你的。”他輕輕的說,強調著自己的決心,深深的凝望著她。

她從來都沒注意到他的聲音這麼好聽,而且挺柔和的。

他們的距離是這麼的近,近到她的耳邊敏感的察覺到了他呼出的熱氣,讓她有些癢。

容囡囡突然覺得有些無措,雙掌在他胸上一推。擦過他的身子奔回自己房間。

“囡囡!”他對著房門喊,“我說得是真的。”

他會保護她,一生一世。

只要她肯給他這個機會。他會做到的。

這個在第一眼就完全將他擄獲的女子,擁有他最真誠、最完整的愛。

只要她肯對他打開心房,他永遠都不會吝嗇於給予的。

外頭雨聲是那樣的大,而心慌意亂的容因囡並沒有聽清楚他說了什麼。

她只是氣憤著自己的軟弱。

在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對那個抱著她的男人心動了。

但她是不能心動的呀!

人都是會死的。只是早晚而已。

只有她,永生不死的她,就算到了天荒地老、海枯石爛.她還是活著。

那個老是讓她生氣的男人,也會一點、一點的老去,最後長眠在黃土之下。

然後她再也見不到他,他再也不能惹自己生氣了。

她突然感到了一陣強烈的孤獨感。

那種孤單的恐懼陡然來襲,她看見身邊的人事物,一個接著一個,像是泡沫般的消失。只有她永恆的存在著,永無止境的失去、失去、再失去。

張姑茹一直很不能明白。

她和左奉恩是青梅竹馬,從小就一起長大的,他更是信誓旦旦的說長大後要娶她為妻,而她也一直把自己當做是他的妻子。

從十五歲之後,她就開始等左家差人上門來提親,等呀等的盼呀盼,就是望不到一個人影。

她今年都十七歲了,青春都在等待中消耗掉了。

偏偏左奉恩又是個老實頭,怎麼樣都聽不懂她的暗示,所以今年她決定要明白的說清楚。

他應該遵守他的諾言,趕緊娶她過門才對。

經過了舟車勞頓之後,她終於從杭州來到了京師,左家一如往常的歡迎她。

雖然大家都覺得她又笨、脾氣又不好,說話也沒分寸,但因為張寒語從小就是被她父親養大的,其對亦父亦兄的兄長是充滿了尊敬之心,因此愛屋及烏的也疼他的女兒,明知道這丫頭驕縱慣了。她也不以為杵,反正她只是來作客的,忍耐個一陣子也就過去了。

正因為張寒語這樣想,所以左家上下自然也是對她禮遇有加,讓張姑茹誤以為自己是個很受愛戴的人物。

“姑茹,一路辛苦了。”張寒語笑道。

她這個侄女愈大是愈像她了,就連左極都常說她出落得比她當年還要標致動人。

她這好樣貌上門提親的人應該快把張家的門檻踏扁了才對,可惜姑茹就是死心眼,誰都看不上眼,一心要奉恩實現他小時候的承諾。

“還好。 姑媽,怎麼沒看見奉恩哥哥?”她探頭一望。還以為他走在後面,可是卻失望的發現他居然沒有來迎接她。

“怎麼一開口就問他?”好歹也先問候一下長輩吧,這麼大了還這麼不懂事。

“很久沒見到奉恩哥哥了,所以我才問一下呀。”她親熱的拉著張寒語道:“姑媽,我給大夥帶了禮物。我們趕快進去,我拿給你瞧瞧。”

張寒語客氣的說:“人來了就好,怎麼這麼破費呢?”

“沒花什麼錢啦,我買給我自己就順便也幫姑媽和奶奶買了一份一樣的。”

順便?!

聽聽這是什麼話?誰會這樣老實的說出來呀,平白叫受禮的人心裏不痛快。

姑茹就是老實得過於蠢了,真是的。

“這麼貼心,真是謝謝了。”

“當然啦,我總是想著姑媽和奶奶。連買一雙鞋都記得給你們也帶上一份,瞧我多好。”

“是呀。你想得真周到。”

她只希望姑茹不要傻到買那種小巧的三寸繡花鞋,有纏足的她是穿得下沒錯,不過自己和婆婆可都是天足了。

這種禮物拿出來就尷尬了。

事實證明,張姑茹果然沒什麼大腦。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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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風月小築裏,容囡囡正在教雲琪和如畫如何靈活的操縱布偶,一邊和她們對詞。

道具和佈景已經做好了,她們現在正在加緊排練的速度。

這個時候左執玉卻沖了進來,一臉鼻青臉腫。“真是個混賬王八蛋!”

“你怎麼會弄成這樣?”

“當然是跟人家打架打來的。”難道他會沒事朝自己臉上招呼嗎?

“那你幹嘛跟人家打架?”

不痛嗎?這麼小就會逞兇鬥狠,幸好左奉恩還挺斯文的,絕對不會跟人家大打出手。

“當然是因為氣不過!”左執玉憤然道:“真是王八蛋!可惡極了!”

他一連串的罵。但就是沒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到底怎麼了?原來你一早就急著出門是為了去跟人家打架?”飯也沒吃完就跑了。

“當然不是!我去幫愛愛開店呀,可惡、可惡,氣死我了。”

他這些日子來都是很殷勤的去做打雜的耶。

沒辦法,他大爺當得太爽快了。已經被斷絕了經濟來源,連哥哥都不資助了。

可他又想巴結容愛愛,所以只好賴在店裏不走,光是看著她也爽。

“姐姐怎麼了嗎?”事情似乎是跟姐姐有關?

雖然容囡囡知道以姐姐的個性絕對不會吃虧。但仍忍不住擔心了一下。

“沒怎麼了。氣死我了,那個姓龍的王八蛋,我絕對不會讓他好過的!”

居然敢動手打他這張天下無雙的俊臉。

她有些著急的問:“到底是怎麼了?你快點說呀!”

老是在那邊罵東罵西的,完全沒有辦法幫助她快點瞭解發生什麼事。

“就是有人到商行要流氓!哼,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下到商行砸店,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還好我在……”

他話還沒講完,容囡囡急道:“這種事幹嘛不早講啦!”

一定是賀臧,除了他沒人會那麼惡霸的!

她急忙的往外跑,她一定得回去看看。

左執玉跟著追。“我還沒說完呀!”

糟啦,先前發生相同事件時,他曾答應愛愛不跟囫囫提這些事的,這下她一定會覺得他是個靠不住的人。

“我聽完了。”她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可惡的賀臧。他就是要逼她給他吃苦頭就對了!

“等一下啦,愛愛沒事!”他連忙把她拉住,“有我在,怎會讓她有事呢。”

“我知道姐姐沒事。”要真是情況不利,她也有自保的能力。

她只是受夠了自己窩囊的縮在這裏,讓姐姐獨自去解決因她而起的麻煩。

賀臧根本不會因為找不到她而對她死心。

“那你就別去呀!我答應愛愛姑娘不說的,你別害我。”他苦惱的說。

“執玉,謝謝你保護姐姐,害你挨揍我很過意不去,可是我還是非得回去看看不可。”

“你誤會了,那些人哪有本事動到我一根寒毛?”事實上他的英雄救美被那個姓龍的破壞了。

他的多管閒事害他在愛愛面前失去了表現的機會,而更氣人的是,愛愛竟還當他的面說喜歡那姓龍的,還吻了他!

受了這種悶氣,他怎麼樣都說不出口,所以跑來跟囡囡吐苦水。

“反正我就是要回去看看!”她甩脫他的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往大門跑。

左執玉攔她不住,只得愁眉苦臉的站在原地怪自己的多嘴。

“囡囡!你去哪?”左奉恩與她窄路相逢,看她一臉急色的跑來。於是拉住了她問了一句。

“回家去。”她用力的甩脫他,頭也不回的又跑。

“回家?”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待察覺到這兩個字背後的意義代表離開,他立刻回頭喊,“囡囡!”

他連忙也追上去,雖然才剛值班結束非常的想睡覺,但一想到自己未來的幸福在前面跑,那是無論如何也得跟在後面追的。

左奉恩對自己的體力很有信心,平常跑得也不慢。 怪

的是他居然會追不上她!

“囡囡!”在在門口和張姑茹一道的張寒語,驚訝的看著容囡囡從身邊跑過,於是也問了一句,“你哪去呀?”

她腳步沒停,匆忙的說了,“回家去。”

“啊?”張寒語才吐出了一個字,她就已經跑開了。而左奉恩則緊隨在後。

“奉恩,囡囡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說要回家?難道是他給了她氣受嗎?

“不知道。”他也匆匆的扔下一句,一鼓作氣的追上去。

張姑茹一看意中人出現,高興的大喊一聲。“奉恩哥哥!”看到她這麼高興,還用跑的來迎接她呀?

只是怪了.怎麼他不停步呢?

難道他不是來接她的。而是追剛剛的姑娘出去?

她感到了一陣威脅,奉恩哥哥從她有記憶以來,從來沒追著哪個女人跑過,所以她一直覺得自己是他的最初。也是惟一。

“姑媽!”她帶著撒嬌但又些微不悅的聲音問:“為什麼奉恩哥哥不理我?”

“你沒瞧見他追著囡囡跑出去了嗎?”

“那個囡囡又是誰呀?”

“那是奉恩請進府來表演偶戲的小師傅。”要是有可能的話,她是滿想她做她的媳婦兒的。

可惜自己兩個兒子都不爭氣,這個心願恐怕很難達成。

她沒有女兒,跟囡囡又投緣,巴不得兩個人的關係能更上層樓。當不成媳婦當義女也挺不錯的。

“原來如此。”威脅感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是富家千金,對方不過是個演戲娛人的下九流賤民,奉恩哥哥又不是傻子,當然不會愛錯人。

“囡囡。你怎麼跑回來了?”

一看見她,容愛愛難掩驚訝。但隨即明白左執玉有張不牢靠的嘴。

“我掛心你。”

還在後面喘的左奉恩一聽,覺得自己真是沒用到了極點!

一樣跑過大半個城,人家能四平八穩的開口說話,他卻喘得像只老狗。

“我沒事。店裏也沒事,反倒是……”她呵呵一笑。“那人有事。”

囡囡躲到左家之後,賀臧的確是三天兩頭的來我麻煩,每次她都能很妥善的應付過去。

這次他實在太過分,居然帶著如狼似虎的家丁來砸她的店。

要是龍天行晚一點出手教訓他們,她可能真的忍耐不住,使用法力給他一些苦頭吃吃了。

她可不是什麼弱女子,想欺到她頭上?!門都沒有!

“他真是太可惡了!姐姐,我們一定要給他一點顏色瞧瞧,讓他知道我們不好惹。”

“這還用說!”她已經對他的蠻橫霸道和糾纏不休感到厭煩,準備給他下一帖重藥,讓他以後看見她洋房商行的招牌就怕。

容囡囡一喜,“你決定要對付他了?”太好了,姐姐終於體悟到息事寧不了人。

早就該依她的法子,讓賀臧吃到苦頭。讓他以後不敢來糾纏。

“他實在太討人厭了。”容愛愛一笑,“我受不了了。”

“太好了,那我可以回來了。”謝天謝地她能回家了,她在左家愈住是愈彆扭。“我馬上搬回來。”要是再天天跟左奉恩繼續大眼瞪小眼下去,她鐵定會瘋掉。

“慢著、慢著。”左奉恩的氣順了,終於能夠說上話了。“怎麼你們說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懂?”

搬回來?!他可沒說好,左家又不是客棧,哪能讓她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又不關你的事。”愛跟來沒關係。多嘴就惹人厭了。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左奉恩道:“你要搬出左家就關我的事。”

“怎麼會關你的事?”容囡囡反駁道:“當初我去左家是為了做準備工作方便,現在都已經差不多了,為什麼不能走?”

容愛愛說道:“那不然你等工作都結束再回來好了。有始有終。”

這樣才不會顯得太利用人家。

“姐姐,你說什麼呀,我在這裏還是能把工作做好呀!”

“說得是沒錯。”不過她看左奉恩一副很不認同的樣子,八成不會那麼容易放人。

“這話當然錯了!你受人之托,難道不該忠人之事嗎?”現在就給他走人,放他一個人受姑茹糾纏,那實在太殘忍了。

“我會做好的,你急什麼?”她又不是說不做,都準備了這麼久了。她自己也不願意放棄好嗎!

“問題是當初我們說定的不是這樣。你怎麼可以隨便就決定在最關鍵的時候走人?”

“囡囡。”容愛愛也幫著勸,“人家說得也有道理,反正時間也不長。不用急著回來。”

“姐姐。你什麼都不知道,幹嘛一直幫他說話。”容囡囡一跺腳。有點惱怒的說。

剛剛她雖然跑得很快。但還是清楚的看見了福晉親熱的挽著一個大美人,她還親熱的喊他奉恩哥哥!

她想也知道她就是那個大名鼎鼎、左奉恩惟一想娶的姑茹了!

她就是覺得火大。

“這是幫理不幫親。”左奉恩振振有詞的說:“愛愛姑娘是明理的。”

“對。我就是蠻不講理。怎麼樣!”她凶巴巴的說:“我就是不打算遵守約定,你能拿我怎麼辦!”

“囡囡!”容愛愛驚訝的喊她,不明白她為何發這麼大的火。

“我當然……”左奉恩態度一軟。“不知道拿你怎麼辦,只能拜託你。”

“拜託我幹什麼?我留在那裏對你又沒什麼好處,說不定還會礙到你的好事。到時候只怕你會拿掃帚來掃我出門了。”她幹嘛要等到人家趕呀!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他請八人大轎抬她過門的機會還大一點,掃她出門是絕對不可能的。

“就是會有。”她固執的說。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會這麼做,怎麼你會知道?”

“我就是知道。”

“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就直說好了。”他坦然的說:“我絕對不相信你是那種人。”

她看起來就像在遷怒,就像下大雨那天一樣。他不過喊了她一聲就挨了她一頓罵。

容囡囡瞪他,沒好氣的問:“哪種人?”

“蠻不講理、莫名其妙,只因為自己高興,也不管會造成別人困擾就隨便毀約的人。”他正經八百的說:“這種人不值得我花時間說服她改變心意。”

她一聽火氣更大,“那你最好相信,我就是這種人!我這種人也不用你花時問留,幹嘛不把你寶貴的時間留給你的未婚妻?我有叫你站在這邊羅唆嗎?”

“什麼未婚妻?”他什麼時候冒出一個未婚妻?

他奶奶要把壽誕搞成他的相親大會已經夠令人頭痛,囡囡現在又莫名其妙的塞個未婚妻給他。

難道他真的這麼沒有她們的緣?老是找他麻煩!

“哼,什麼未婚妻?真虧你說得出口。”還裝得一副無辜、毫不知情的樣子!她語氣微酸,“人家才剛喊過你哥哥,你就已經忘了嗎?”

左奉恩一呆,隨即哈哈的笑了起來。“原來如此。”

他終於知道了。

“你笑什麼?”

“我笑你,”他老實的說:“原來你真的是在找我麻煩。而且還是為了這件事。”

如果是因為這事的話。那他真的開心得想去放鞭炮了。

她要是不在乎他的話,哪會吃這門飛醋。

“你胡說什麼!”笑什麼笑,一點都不好笑!

“乖,別生氣了,姑茹不是我的未婚妻,她是我舅舅的女兒,喊我一聲哥哥是理所當然的。怎麼你心眼這麼校為了這種小事就大發雷霆。”

“你心眼才小!我幹嘛要為了你這個人生氣?你以為你是誰呀!”沒事幹嘛罵她心眼小?人家她肚量大得很,才不會為了這種無聊事生氣。

她才不管誰愛喊哥哥、妹妹的。

“我才一說你就生氣了,這樣不是心眼小?”他嘖嘖有聲道:“瞧你說得多酸,你的聲音都能拿來做醋了。”

“胡說八道!”容囡囡怒道:“胡說八道!”

不知道是氣糊塗了還是真被他說中了,她居然找不到話來反駁,只能氣呼呼的重複罵他胡說八道。

“好啦,我是胡說八道,你罵的都對。”左奉恩強忍笑意道:“你一點心眼都沒有。你的肚量大到可以擋船。”

“所以就算我誤會你吃醋吃到抓狂,吃到牙齒都酸了,你也不會跟我計較,你一定會原諒我的是不是?”

“你!”這個臭傢伙,他要她回答是或不是?

說是,但她明明氣得半死,想踹他幾腳。

說不是,絕對會被他曲解成為他吃醋什麼的。

“誰會吃你的醋,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左奉恩笑道:“你儘管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因為姑茹而冷落了你。”

放心放心,他一定天天都陪著她,絕對不會讓她感到委屈。

“你要早說是擔心這個,那我就明白了,也不用牽扯到旁的事情去。”

“你!”容囡囡給他氣得七竅生煙,拉著容愛愛說道:“姐姐,快把這胡說八道的臭傢伙趕走。”

容愛愛輕笑道:“既然是胡說八道,那你也別太介意了。再說來者是客,怎麼能把人家趕出去,那多沒禮貌呀!”

左奉恩樂道:“容大掌櫃英明!”

“姐姐!”容囡囡一跺腳,氣惱的說:“你們最討厭了!”

左奉恩笑咪咪的盯著她,“可我最喜歡你了。”

容愛愛微微一愣,看著妹妹那酡紅的雙頰,忍不住感到了一陣憂心。

容囡囡一直不說話,但每走一步就累積了一些怒氣。

才剛走出店門,她就已經忍不住了。

“你太過分了。”容囡囡陡然停下腳步,氣呼呼的對左奉恩道:“為什麼在我姐姐面前胡說八道?”

“我哪有?”他是說了不少話,不過沒有胡說呀。“你倒是說說,我說了什麼胡話?”

“你自己知道!”胡說什麼最喜歡她的鬼話,想騙誰呀!

現在才來裝傻,想害她再把那種鬼話重說一遍,她才不會上他的當。

“我就是不知道,你要不要提醒我一下?”他一聳肩,一臉無辜的笑容。

“我警告你,以後少在我面前胡說八道!等奶奶壽誕過後。我再也不要跟你有任何牽扯、再也不要見到你。”

“幹嘛這麼絕情?我哪里得罪你了,為什麼把話說得這麼決絕?”

“你哪里得罪我?!哼!”她冷笑道:“你……”呆了一呆,她發現自己說不下去了。

因為她實在想不到他哪里得罪她,反而是他如何對她好卻記得牢牢的。

“怎麼了,為什麼突然不說話了?”

“因為跟你無話可說啦!”她突然感覺到一陣好強烈的難過。

原來,她這麼、這麼的在乎。

在乎到為了張姑茹的一句“奉恩哥哥”,發了一頓大脾氣。

原來自己真的是彆扭的。

原來他的一言一語都可以影響她的心情,左右她的情緒。

容囡囡好想哭,她討厭自己這樣,她不想在乎他,也不想承認自己真的吃醋了。

可她卻又清楚的明白,這些日子以來的煩躁和不安,通通都是因為太在乎了。

“你是怎麼了?”怎麼突然一臉委屈,一副要哭的樣子?

“跟你沒關係!”她倔強的說:“你少管。”

左奉恩看了她一會,輕歎一聲,“你別老是把這句話掛在嘴上,很傷人的。難道你還不能明白我的心意?我那麼喜歡你,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想知道、都想關心、都想參與。”

“你老是說不關我的事,拒我於千里之外,難道真以為我沒有感覺,一點都不會傷心難過嗎?”

怎麼他的姻緣路這麼坎坷?不是遇不到心動的對象,就是遇到了但卻波折重重。

容囡囡瞪大了眼睛,晶瑩的淚水在眼眶裏滾來滾去,驚訝得忘了要掉下來。

“你、你不要胡說八道,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他只是在戲弄她而已,絕對不能是真心喜歡她,不行的!

不行的!

她慌、她亂,她的一池靜水讓他徹底的攪亂了。

“我說的是真的。”左奉恩上前幾步,看著令他深深悸動的她,“完全的真實,否則我為什麼要千方百計的留你在身邊?”

“我、我……”她一陣心跳加速,逃開了他灼熱的眼光。“我知道你、你在說謊!”她有點結巴的回答他,心裏有太多複雜而矛盾的情緒。

她驚訝但也有些歡喜,她慌亂又帶著些害怕。

她是可以愛人的嗎?

“你知道我說的都是實話。”他雙手握住她的胳膊,熱切的說:“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你早就知道我第一眼就愛上了你!你高傲得想讓我受苦,可我偏偏不受這個罪。”

“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認同,我本來是這樣以為的。結果我是錯了,當我愈喜歡你的時候就會想要更多,我已經不能只滿足於看著你就好。”

他一直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只甘於看著她就好,他要她給他平等的、相對的愛。

他有多愛她,就渴望她也能那麼愛他。

如果容囡囡對他沒有感覺,那他也能放手祝福她,將自己的深情埋在心裏。

可是她吃姑茹的醋,她在乎他,她讓他知道自己並非沒有機會得到她的愛。

“你的聲音這麼好聽,可卻從來不叫我的名字。”他咬咬牙,“你的眼睛這麼美,可卻總是避開我的注視。”

“你幹嘛跟我說這種話!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惡!”她習慣性的逃開他的凝視。聲音聽來軟弱無力。“我、我不會相信你。”

“你幹嘛不肯信我?難道我真的這麼讓你無法信任嗎?”他到底是做了什麼?讓她這樣不相信他。“難道真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才能證明我是真的愛你嗎?”

“你這個笨蛋!”她一跺腳。眉頭深深的鎖住了。“我、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

她甚至不是人!他對她好只有徒增她的困擾,他的深情告白只是在為難她而已!

她除了以不相信拒絕他也說服自己之外,她還能怎麼辦?

傻呼呼的掉進他的柔情陷阱,讓自己愈陷愈深,終於無可自拔之後再嘗到徹底心碎的滋味嗎?

“那你告訴我,你是什麼樣子的。”

“我……”不能說、不能說呀。她不想在他眼中看到害怕和退縮。

如果他知道她是永生不死的吸血鬼,大概會昏倒。醒來之後可能會尖叫著逃命去。

她不能也不該接受他的。

她有無盡的永遠,而他卻只有短短的光陰。

他會老、他會死,他會在她愛得無法自拔的時候和她永別。

“囡囡。”他溫柔的說:“我知道你對我不是毫無感覺的,我知道你可以很熱情,只要你點頭,我會永遠保護你、

照顧你、愛護你。”

永遠?!她凝望著他,那些不安的騷動在他真誠的眼裏得到平靜。

“你真的……”愛我?要我?

她的疑問沒有問出口,他用行動表達了他的決心。

以吻封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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