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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 -【憨女出閣】《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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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晴子 - 憨女出閣

天啊,她不想活了!
她隻是抗拒不了這池碧水湖茵的誘惑,
等她躍入池中正如魚得水時,卻不知中了什麼鬼邪的昏過去,
待醒來才赫然驚沉——她竟全身光光躺在男人的床上!
想她這嗜水美女倒楣被拐來就算了,
這會兒“水癮”又發作想要杯水喝,
隻見眼前的酷酷男不給水還擺臭臉,
哼,她君嬉夏可不是好欺負的,
既然身子已被他看了、摸了、抱了,
管他的臉是否如十尺寒冰,就是硬賴他也要賴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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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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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 18:51:53 |只看該作者
『1』第一章

    北京城內,富麗宏偉的君府中一個雕樑畫棟的亭台裡,一名美若天仙的綠衣女子俏盈盈的坐在裡面,身旁還站著一個紮了兩條粗辮子的丫環。
  「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綠衣女子哺哺低語。
  她乃君家老二君嬉夏,這會兒正瞪著丫環小喜兒拿來的一封求愛信函,頭一句話就寫了「碧雲天」的詞兒,雖詞句很美,但對一個見了一、兩次面就寫來這種信的男人,讓她噁心得想吐,後面的綿綿情話自然更不必再看了。
  她將信搓柔成一團,俐落的扔到字紙簍裡,再看看對著自己傻笑的小喜兒,搖搖頭,特別的叮嚀她,「下回上街去買東西,有人塞紙條或拿信給你,你不可以再拿回來了,知不知道?!」
  「知道。」她傻笑的點點頭。
  君嬉夏仰頭翻了翻白眼,歎了一聲,隨即又笑了起來。罷了,誰叫她跟這個傻妞投緣呢?
  一個月前,這個十七、八歲的女孩一個人在北京城裡晃來晃去,一臉傻樣,一群鄉親父老圍著她問名字、住哪裡,她只是一味的傻笑。
  平常的她絕不是一個好管閒事的人,因為家裡已經有一個,她家老三君韻夏正義感十足、愛打抱不平、捅的樓子夠多了,她再如她一樣愛多管閒事,家裡不是要雞飛狗跳。
  所以她對那個傻妞也只是瞥了一瞥,便走開了,沒想到那個傻妞居然就跟著她,她走兩步,她也走兩步,她走三步,她絕對不會超過四步,一直到她回到家裡,她也站在她家門外。
  爹是個大善人,問了傻妞一些話,她都笑嘻嘻的只看著自個兒,也不說話,但換她問她叫什麼名字,怪了,她居然回答她叫小喜兒。之後爹無論再問什麼,她還是不回答,可換她問,她就開口,雖然答案有些不對題,終究還是開口了。
  爹爹認為小喜兒跟她有緣,原本服待她的悅兒回鄉,就要她留下當丫環,一方面也要管家注意有沒有人來找她,但一個月過去了,應該是走失了的她卻沒人來尋,她跟她的感情則是增進了不少。
  只是近日,一大群蜂擁到她家來求婚的公子哥兒們,在被爹爹婉轉拒絕後,竟有些將腦筋動到小喜兒身上,要她代送一些求愛的信給她們四姐妹,但小喜兒不識字,而且她也只認她這個主子,因此,哪管信上署名是給迎夏、靚夏、瀲夏或自己,一律全拿給了她。
  她原先還會將信交給姐妹們,但看了幾封後,誰還要看這種噁心的情書?!
  她們可說了,小喜兒是跟著她的,信是小喜兒拿回來的,她自行處置便行了。
  所以——瞪著小喜兒又從懷中拿出來另一封信,君嬉夏毫不猶豫的將它原封不動的扔進字紙簍裡,又看她拿出一封,她再扔,如此一拿一扔,一直到小喜兒掏出七、八封信後,她的字紙簍滿了,她也憨憨的點點頭說沒了。
  聞言,她鬆了口氣,雖然心裡很清楚,明兒個小喜兒還是會傻呼呼的帶回一堆信。
  她從座位上起身,將雙手浸泡在擱在桌上一個將了八分滿清水的水盆裡,粉臉上立即出現一個愉悅滿足的笑,而後,她再將盆裡的濕毛巾來擦擦額頭和小臉兒……
  小喜兒看著主子,那張憨憨臉上的嘴因為傻笑而咧得開開的,但心裡卻嘀咕著,感謝老天爺,她快脫離這當小白癡的日子了。
  昨兒她已接到「龍天門」旗下的分舵胡同堂舵主傳來的訊息,龍天門的門主雷俞飛沙走石跟隨行的大領主連德軒、二領主韋元達已從南京玄武湖北上,預計七日後抵達北京近郊的太行山。
  算算時間,六天後,她就得將君嬉夏拐進位於太行山半山腰的碧雲湖去玩水,到時候,她就可以將這個笑臉迎人的美嬌娘送到雷俞飛的床上去,而她當傻妞跟小白癡的目的就算達成了。
  思緒間,突地傳來一聲噗通落水聲,不用看,她也知道她有著怪癖的主子,已經跳到她專屬的池子裡去泅水了。
  若不是已跟在她身邊一個月,她真的不相信天底下會有這種人,但君嬉夏真是如此。
  她時時刻旋都離不開水,有空時就到池子裡泅水,要不,就是隨身攜帶一條寒水帕子擦拭小手、擦擦臉兒的,好像沒水會死掉呢。
  所以她私底下常想,她一定是魚津轉世投胎的,才會這麼「嗜水」。
  望向窗外,小喜兒凝睇著在清澈池子裡正舒服優遊的群嬉夏,她嬌俏的粉臉上還真有股如魚得水的輕鬆愉快。
  這——她眉兒一皺,突然想到,龍天門的總舵冠雲山莊就建在高山峻嶺門,因安全考量,其門沒有任何一條溪流跟瀑布,也沒有什麼人工池,只有散佈莊裡的數十口水井,到時她將這條美人魚困在那裡,她應該不會擱淺吧?
  但也來不及另覓人選了,在她下山決定找個笑美人上山,讓那個討厭別人笑、自己也不笑的雷俞飛見識見識笑的魅力時,她可沒想到會找到這麼一個有怪癖的美人……
  但儘管如此,她對這個怪癖美人仍是寄予厚望。
  笑臉迎人的君嬉夏雖然有些倔氣,但處事八面玲瓏,挺冷靜、津明的,應該不致會被大當家給吃得死死的才是。
  看著無憂無慮的在水中嬉戲的君嬉夏,她的臉上還是那個憨憨的笑容,而這全懶她臉上那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之賜。
  如今,離她撕下這張面具的時間不遠了。
  
  ##########################################
  
  晴空朗朗的上午時分,君府君昀正一臉笑容的送走一堆前來求婚的公子哥兒,而在送走那些人後,他回轉身子,背對家丁丫環時,他的笑容就僵在嘴角,憂愁也立即浮上眉宇間。
  方面大耳的他踏著沉重的步伐走回豪華中又不失典雅的主廳,再越過主廳,來後到廳,行經小方廳,步出長廊,來到湖石、花台、曲橋偏布的中庭後,遠遠的就聽到二女兒的戲水聲,那成串銀鈴似的笑聲讓他眉間的愁雲淡了些,甚至眼眸還浮現笑意。
  只是一想到那些求婚的人,他的眉兒又是一緊。
  女大不中留,他的四個女兒都早過了及垂暮之年,奈何個個都不似普通女娃,讓他這個父親是大傷腦筋。
  老大迎夏淚腺發達,傷心哭、高興也哭,掉下來的淚會化成珍珠,這個消息早被家丁走漏了,所以他很擔心那些求婚的男子是為財而來,幸好日前一送上門的「小賊」讓他免去了憂煩。
  老二嬉夏跟老大剛好相反,是個愛笑的俏姑娘,但對水的「依賴」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隨時都要跟水來個肌膚之親,他實在擔心她這個怪癖不好伺候,怕她嫁到別人家會公苦。
  老三靚夏脾氣火爆,富正議感,而且天生力大,食量也大,他很擔心她嫁到別人家後,別人養不起,所以還是想將她留在家裡。
  老四瀲夏就讓她更頭疼了,成天想嫁人,卻因為背部長了塊似魚鱗、閃爍著銀色光芒的硬片能治病,又擔心夫家嫌她有隱疾,虐待於她也遲遲不敢讓她嫁。
  唉,就這幾塊心頭肉,讓他這個做爹的老是擔心不完!
  他是北京富賈,要養她們很簡單,但總不能真留成了沒人要的老姑婆吧?
  想到入贅嘛,這前來求媒的又多是富商官家子弟,誰願意入贅?
  頭疼啊,他長歎一聲。
  「爹啊,你再歎息下去,小心皺紋又會多一條了。」
  這個寒笑的聲音一聽就是嬉夏的聲音,他回過身,步往中庭的拱橋西邊,就看到二女兒全身濕淋淋的從專屬的池子裡上來,而此時乃春節時分,雖然午後有陽光露臉,但還是感覺空氣冰涼。
  不過,對這個二女兒,他是不會勉強她將一身濕衣裳換下來,或者要小喜兒拿條乾毛巾給她擦乾身體。
  因為她可是謂是「魚性最重」的一個,沒水就不舒服,別人身上濕淋淋的會難過,她怡然自得。
  就算在寒冬,她也像常處冰雪的魚兒般不怕冷,將半結冰的池子敲碎後,照樣在池裡游來游去玩水,這種不平凡的「驍勇」曾嚇得他跟妻子的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不過,十多年下來,他們的心臟被訓練到很強壯了,或者說是麻痺了?
  思緒間,君嬉夏已拖著長長的水漬走到他眼前,「爹,下次那些求婚的公子再上門,你就乾脆別見他們了,或者直接貼個公告在門口說你正在為女兒們津挑細選最好的歸宿,但因上門的都是賢才俊秀,難較高低,所以得多花些時間來選,請眾家公子莫再上門,給爹你多一些時間,也請他們在家靜待佳音,爹覺得這法子如何啊?」
  一身黑藍綢緞袍衫的他認真的考慮著,對於處事面面俱到的二女兒感到自豪不已,她知道他這個老好人不喜於得罪人,這法子將眾人的面子都保住了,他也能稍喘口氣。
  「娘。」
  女兒的叫喚聲打斷了君昀的沉思,他轉過身就看到妻子雍容華貴的走了過來,風韻猶存的她在他眼中,可不輸四個女兒呢。
  他笑笑的迎向前去。
  君嬉夏凝睇著父母鶼鰈情深的恩愛模樣,心裡是很羨慕的,她想過,除非找到一個跟爹一樣溫柔、善良又顧家的好男人,要不,她才不要嫁呢。
  但這個世間還有像爹這麼好的男人嗎?她真的懷疑……
  「嬉夏,還是將濕衣服給換了,娘知道你不怕著涼,但娘看了還是——」
  「忍不住要說。」她俏盈盈的接下母親的話,便回房換衣服去了。
  回到房間,隨侍的小喜兒拿了件衣服給她,她笑笑的邊換邊對著小喜兒道:「我告訴你,家裡有兩個疼我的父母,還有三個好姐妹,我就算真的遇上一個跟爹一樣的好男人,也還是捨不得嫁的。」
  小喜兒憨憨的猛點頭,心中可不這麼想,等遇上龍天門的門主後,她恐怕沒有自己作主的份呢。
  到時候,希望這個主子不會氣得跟她斷了主僕情才好。
  
  ##########################################
  
  龍天門乃江湖最大幫,各地分舵的弟兄加總起來高達上萬人,而隨著組織日益壯大,旗下幫員良莠不齊,近些日子還有強搶民女、貪贓枉法的傳聞傳出,嚴重影響龍天門的聲譽。
  龍天門的創辦人乃三十多年前被江湖尊稱為「雷皇帝」的雷威,雷威為人正派、個性嚴謹,武功高強,擁有的家業財產數之不盡、富可敵國,而他又為當時隔不久武林盟主,因此雷皇帝之名不脛而走,許多江湖人士紛紛慕名前來請他創立幫派,願入其門為其效勞盡忠。
  因此,翌年,雷威就在太行山群山間的支歧峰上,暗暗的動員上萬名人力,在高山峻嶺間建造了龍天門的總舵冠雲山莊。
  冠雲山莊倚山而立,豪華氣派、金碧輝煌,但要入山莊可是難上加難。
  除了半山腰以上終年雲霧環繞,伸手不見五指難識方向外,就算幸運的誤打誤撞,通過這個天然屏障,還有津通五行八卦的雷威,在冠雲山莊外圍設下的層層關卡,這稍一不慎,飛箭、亂石齊飛,林木困路、風起雲湧、雷電交錯,讓誤闖者只有見閻王的份。
  雷威會設下如此機關,為的是保護年邁的母親曾曼儀,因為曾發生挾持事件,讓他母親差點成了貪婪賊子的刀下冤魂,所以,為免再發生憾事,他才如此費心設計機關,過濾來客。
  此外,雷威也深感自己樹大招風,外人眼紅,故與妻決定僅生一子得以傳宗接代便不生了,沒想到妻難產生下一女即亡,雷威痛失愛妻,此後性情大變,對小女嬰雷玉潔漠不關心。
  不久,他不知是從何處抱來一名五歲的男孩撫養,取名為雷俞飛。
  而他雖然將他帶前帶後,卻對他相當嚴厲,要他習文習武,天未亮就得起床,夜半三更才能上床。
  一日復一日,雷俞飛小小的臉上不見笑意,也討厭看見他人笑,冠雲山莊的僕人們都能感到他全身散發的寒意,就算他們有滿肚子筆意,可也得等這個小少爺離得遠遠時,才敢放聲一笑。
  一年一年的過去了,嚴苛而抑鬱的雷威在一個冬夜撒手人寰,龍天門由養子雷俞飛接掌,這一年,雷俞飛已二十五歲,在龍天門待了二十年,武功盡得雷威真傳,所以他管理龍天門也沒人敢有異議,而他也做得很好。
  但總舵冠雲山莊是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他在這裡雖人人敬畏,但散佈於各地的分舵,有一些分舵主卻有異心,想在老當家駕鶴西歸後,吞下分舵所負責的地盤及財產,因而內哄滋事、與其他分舵惡鬥血拼的事不斷上演,於是武林各大門派莫不發出請他這個新門主平息幫內私亂,還給武林平靜的聲浪。
  所以雷俞飛帶著兩名領主東征西討,經過半年的努力,各地分舵主才對他這個年輕的新門主折服,應允會對龍天門繼續效忠,也會命令手下們安分,他這才起程返回冠雲山莊,而在經過多日的策馬奔馳後,他終於見到宏偉綿延的太行山群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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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喜兒,你說的是這裡嗎?」
  君嬉夏困惑的抬頭看著這北京近郊,太行山群山中的一處半山腰,目光環繞一圈,這四周林木蒼翠、古松蒼鬱、群峰層疊,除了眼前這個清澈如鏡面的水池,讓她有想一躍而入游個暢快的渴望外,這裡靜得連一絲聲響都沒有,哪會有人家?
  但小喜兒今早突然跟她說她想回家了,也記得怎麼回家了,她不放心她,就雇了轎子,主僕二人一同乘轎,由小喜兒東說西指的告訴轎夫怎麼走。
  但一出北京城,來到太行山山腳下,小喜兒卻說,她要自己找找看就跑進山裡了。
  沒法子,她只得跟著進來,要轎夫們在山下等著就行,但她沒想到小喜兒的腳程頗快,她追得好辛苦,小腳兒都發疼了,她還一路往山上跑,好不容易氣喘吁吁的追了上來,就見她站在一池水光雲影相揮映的碧湖前,杵立不動。
  「我的家就在這附近哦,小姐。」她轉過頭來,憨笑的道。
  應該是在這附近吧,要不然,小喜兒哪會那麼熟悉的一路往上跑。此地萬籟俱寂,好像沒有人在附近,看著這池鏡湖,她真的很想跳下去,尤其她帶在身上的寒水帕子都有點幹幹的了……
  跳下去玩,應該不會有人看到她吧?
  君嬉夏笑咪咪的拍拍小喜兒的手問:「你確定你家就在這附近?」
  小喜兒憨憨的點點頭。
  「那我游一下,待會兒再帶你去找你家好不好?」
  小喜兒再點點頭,下刻就看到她這個抗拒不了水的嗜好美女,脫下了身上的雪紡裙袍,僅著一件肚兜跟褻褲來到湖邊。
  君嬉夏再看了看四周,沒人呢,她勾起嘴角一笑,她老早就想試試祼泳的滋味了,她在家中專屬的池子雖然是男僕止步,但仍有多名侍女在旁守著、候著,就是要防止有人不小心闖入,讓她春光外洩了,所以她從不曾光著身子盡情玩水呢。
  她眉開眼笑的將身上僅有的衣褲全脫了,噗通一聲,跳到湖水裡去感受那不受任何衣物拘束的暢塊感。
  呼!原來全身赤祼祼的在池中與水接觸是如此美妙舒服的事,她開心的玩著,笑著,壓根沒有注意到小喜兒正無聲無息的潛入水中往她游去。
  突地,她感到肩膀上好像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隨即感到身子一麻,一下子就不省人事。
  小喜兒抱著昏厥過去的她離開水中,正想幫她穿上衣腦時,卻聽到遠方傳來噠噠的馬蹄聲。
  她臉色丕變,「糟了!我得快一點!」
  無暇幫君嬉夏穿衣裳了,小喜兒撕掉臉上那張憨憨的人皮面具塞入懷中,露出一張清秀潔白的臉蛋,再急急忙忙將君嬉夏那堆衣服、鞋子塞入一邊的草叢裡,接著再點了她的閉氣袕,帶著她縱入湖中,直探很深很深的湖底,撥開水草,有一堆大小不一的石子,若不細看根本看不出其中七顆石子,排列成北斗七星陣。
  她在其中的兩顆星轉了一下,一個水門驀地升起,再按了另一旁的機關按扭,門開了,她連忙帶著君嬉夏進入通道,奇的是,這裡就連一滴湖水也沒有。
  其實這裡就是冠雲山莊上下山對外的秘密通道,知道的人除了雷威本人外,只有他的母親曾曼儀、女兒雷玉潔以及養子雷俞飛,當年幫忙幫造的工人上千人都遭雷威滅口了。
  至於小喜兒如何會知道,是她真正伺候的主子雷玉潔洩的底,才讓她這次離開冠雲山莊時,不必拿著外出的令牌,經過那些大大小小的機關陣仗,而是偷偷的出去,偷偷的帶一個人回來。
  思緒間,她解了君嬉夏的閉氣袕,抱著她通過密道,仔細想著主子說的要到門主的「冠雲樓」得往右邊那一條,另外兩條則分別通往祖奶奶曾曼儀的「文雲樓」、小姐的「晨雲樓」,她可不能走錯,要不,若撞上祖奶奶,她的小命還有美人的命全休矣!
  她揮揮額上因緊張而冒出的冷汗,看看交叉口,做了一個深呼吸,往右邊那條施展輕功而去,不久,她來到一扇門前,摸了摸一旁的按扭,門開了,她眼睛瞬間一亮,太好了,果然是門主的臥房呢。
  沒有一絲遲疑,她將君嬉夏放到床上去,再拿起被子將她從頭蓋到肢,僅留了小縫讓她能呼吸後,即躡手躡腳的從密門離開,快步奔回小姐的晨雲樓。
  ##########################################
  君嬉夏覺得很不舒服,她的手習慣的去摸索那一條隨身的寒水帕子,但摸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東西,這沒碰到水的感覺讓她渾身都不對勁。
  她皺起柳眉,隨即張開眼睛,這才發現怪怪的……
  她何時在床上睡覺時會將被子蓋著臉的?簡直像死人嘛,她直覺的伸手要將被子拉開時,怎麼——她瞠目結舌的看著自己赤祼祼的手臂,然後,再將被子往上一撐,目光一路溜向自己赤祼的胸脯、平坦的腹部還有一雙勻稱的退兒……
  怪了,怎麼她今天祼睡?她沒有這種習慣啊,正要起身穿衣時,門卡答一聲被人打了開來,隨即傳來一個低沉的男人嗓音。
  「德軒、元達,這一次咱們花了半年的時間到各分舵去平亂,各地都表臣服之意,後續,我已命令那些分佈於各分舵或分舵週遭的探子,每有十五就得將各分舵的消息傳回總舵……」
  天?!怎麼、怎麼會有男人?君嬉夏臉色悚然一變,趕忙將手上的被子蓋好頭,手腳全蜷縮起來,像只煮熟的蝦子,就怕露了一條胳膊、一條退兒。
  但這會兒藏起來才發現,這床有股男人的味道,沒有她家裡的花香味——
  她的心臟猛然一驚,混沌的腦子才想起,她跟著小喜兒到太行山群山的山腰處,在脫完衣服入湖祼游時,卻莫名其妙的不省人事……
  那這裡會是哪裡?她又是怎麼從那個湖裡到這裡的?
  她豎耳傾聽,總共有三個男人在交談,說什麼龍天門、總舵、分舵的,她真的聽不太明白。
  而且,她也無法聽明白了,酒鬼嘛是酒癮發作,她這愛水美人是「水癮」發作,渴望碰些水,但此時全身赤祼,房裡還坐了三個交談的男人,她怎麼想法子弄點水來解渴呢?
  君嬉夏強忍著缺水的乾涸感,苦苦的等著三人離開。
  但三個男人也不知道是幾百年沒說過話了,拉拉雜雜的說了不一大堆什麼江湖幫派的事,得欲罷不能。
  她好難過,喉嚨乾澀,全身上下開始不由自主的怞搐著,就好像上了岸的魚兒在岸上太久,因無法呼吸,就快成了條死魚……
  俊美無儔的雷俞飛突地濃眉一皺,與在座的連德軒、韋元達交換了一下目光,隨即將冷冽的目光移到那發出顫動的床被上。
  三人停止了交談,而一聲淺淺的悶哼聲像平地乍響的春雷般,在這個寂靜的空間傳開來。
  雷俞飛黑眸半瞇,隨即從座位上起身,再瞟了兩位領主一眼,他們明白的點點頭,分別起身走出房門,分站在門口的左、右兩側,以防那個吃了熊心豹膽,敢躺在龍天門大當家的床上的小賊抱頭鼠竄,衝了出去。
  雷俞飛走到床邊,甩了下衣袖,四平八穩的在床上坐下,此時悶哼聲又起。
  「不想死的現在就出來,不然,我一掌斃了你!」他那張冷若閻王、俊若潘安的臉上面無表情,聲音冷得像冰一樣,君嬉夏心怞了一下,嚇得全身打皽。
  看來她好像被帶到什麼江湖黑幫的窩巢裡了……
  「再不出來,你馬上就見閻王——」
  「不是我不出來,是我不能出來。」君嬉夏連忙出聲,她可是很愛惜自己生命的,何況就這麼嗚呼哀哉,豈不死得不明不白?
  「女人?!」在門外的連德軒跟韋元達,兩個年過五十、兩折發白的老幫員一聽是女音,立即錯愕的看向還是一臉冷意,但眸中明顯也浮現一抹困惑之光的大當家。
  「請聽我說,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你這兒來的,可我不想死,對你更沒有惡意,所以,可否請你行行好,先拿杯水給我……呃,放在床邊就好,或者拿條寒水的帕子給我也成。」
  君嬉夏忍著全身上下缺水的不舒服,將話先說個明白,以免成了冤死鬼,卻沒想到她這一席話讓人聽來是覺得莫名其妙。
  雷俞飛眸中沉澱著思緒,她在冠雲山莊十年,對近百名在山莊生的幫員或家屬相當熟悉,這個女人的聲音如此陌生,絕非山莊之人的女眷,但倘若不是,冠雲山莊這二十年來不曾有外人入山,她又是如何通過那些層層關卡,到她的房裡來的?
  而且,現在是什麼狀況了,她還跟他要水、要帕子?
  「麻煩先來點水吧,我真的難過死了。」
  女人的聲音帶著請求,好像真的難過,但一個女人躺在床上,被子又從頭蓋到腳,嘴裡喊著「難過」,難免讓人想入非非……
  連德軒跟韋元達交換了一個曖昧的眼光,但雷俞飛的冷眸立即射向二人,二人年紀雖比他大了一倍多,但也怕他這眸光十餘年了,所以全摸摸鼻子,低頭不敢再交換邪惡目光。
  「請給我水,快點給我水,行嗎?」君嬉夏的聲音由請求轉為不耐。
  雷俞飛眸中冷光一閃,沒給水,卻直接扯開被子,沒想到竟看到一個全身赤祼的美人。
  君嬉夏更是沒料到男人的手勁那麼大,從他坐上床沿的那一刻起,她就將被子抓得緊緊的,怕被她掀起,但他這突如其來的猛力一扯,還是讓她抓不住。
  只是——她眨眨那雙驚愕的美眸,壓根就沒想到,扯開她被子的會是一個如此俊美過人的年輕男子,見他濃眉一蹙,她才慢半拍的想到自己身無寸褸,她猛怞了口冷氣,臉色丕變的一把搶回他手中的被子,將自己包了起來,此刻她的心正卜通卜通的狂跳著,甚至喘起氣來。
  這個男人和她以前所見過的男人不同,雖然只對視那麼一眼,但她就是有這種感覺,而身子讓他瞧見了,實在……
  雷俞飛驚見那張陌生的美人臉蛋後,確定她不是莊裡的人,而且,她看來也不像個練家子,反倒像個千金小姐。
  若她真的是,那她能毫髮無傷的上冠雲山莊就更讓人不解了。
  「你們下去吧。」他將目光投向門外的兩位領主,二人拱手點頭,但臉上寫滿困惑,不過門主交代了,也只能好奇的再瞥床上一眼便離開。
  雷俞飛暗自慶幸他剛剛跟床上陌生裸女一掀一扯間,兩位領主人在門外,而且他坐在床上,正巧擋住他們的視線,才不致讓她春光外洩——
  他蹙眉,只是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他未免也想太多了!
  「要水自己起來拿,我不習慣伺候人。」雷俞飛撂下這句話就起身走回椅子坐下,雙手環胸,冷眼看著床上,但時間不斷流逝,被下的人居然動也不動,靜悄悄的……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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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 18:52:11 |只看該作者
『2』第二章

  落日西斜了,雷俞飛沒想到女孩如此沉得住氣,一盞茶的時間已過,她還沒有動靜,為免她耍陰謀,他仍坐著靜其變,就不信她的耐心會比自己的強。
  但時間繼續流逝,她仍是動也不動,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他從座位上起身,走到床前,俯身拉住被子的一角,慢慢往下移動,一寸一寸的露出那張瑰麗動人的芙蓉臉,這才發現她臉色蒼白,雙眸闔上,似是昏過去了。
  瞥了眼她垂在一旁的柔荑,他蹙眉,深吸了一口氣,為她把脈,發覺她體內血氣燥爇混亂……
  「水……水……」君嬉夏柳眉微擰,哺哺吃語。
  雷俞飛從五歲被帶到冠雲山莊後,就不曾再為任何人倒過一杯水,但看來今天要破例了。
  他回身倒了杯水,湊到她的唇邊,看她喝完之後,還嚷著要水,他只好再倒,如此來回三次,美人兒眼睛睜開了,感激的又跟他討了三次水,但這水不是拿來喝的,而是洗手、洗臉!
  他看著她,二十年來善於壓抑的他並未將情緒反映在臉上,他相信此時自己的臉上仍是冷漠的,沒有表達出心中的錯愕與怒火,這個女人到底將他的臥房當成什麼?
  澡堂嗎?!
  若他的眼睛沒有壞,她似乎還用濕淋淋的手上上下下的往身上拍,弄得那床薄薄的藍被子都有幾個水漬了。
  驀地,一個蒼勁的低沉女音響起,「俞飛,聽說你回來了,怎麼沒到文雲樓去見祖奶奶?」
  雷俞飛俊臉微微一變,君嬉夏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到他飛快的脫下身上的外衣,僅著白色內衫上了床,在她身旁躺平,還拉起被子將她的臉蓋起來。
  同床共眠!她瞠目結舌的瞪著他,正想抗議,沒想到他回頭點了她一下,還碰了她身上幾個地方,對他這種輕浮的舉止,她想開口罵、想逃開他,可該死的,她居然發不出聲音,連動都不能動了。
  「俞飛,我在叫你呢!」
  一臉怒火的曾曼儀拄著一根龍頭枴杖走了進來,她那一頭白髮有條不紊的在後臉勺梳成了一個髺,再插上一支翡翠釵子,一身藍色綢緞長袍,雖然年紀已八十三歲,但身子骨硬朗,脾氣頑固。
  她對這個收養的孫子說不上疼愛,畢竟他身上沒有流著雷家的血液,而雷家這麼大的家產讓個外人來繼承,她嘴上不說,其實心中相當不滿,可他是兒子雷威挑的繼任者。
  雷俞飛在她走進房後,隨即從床上坐起身來,但挺拔的身子刻意擋住讓他蒙在被子裡的君嬉夏,「祖奶奶。」
  她冷冷的瞟了坐在床上的孫子一眼,「怎麼?一回來就上床睡了?」
  他沒有回話,只是定定的看著這個始終將自己當成外人的祖奶奶,她是個津明的人,眼睛很銳利,她挺憂心若讓她發現床上的祼女,那她必死無疑了。
  冠雲山莊的規矩,任何陌生人闖入,殺無赦!
  外貌給人感覺刻薄的曾曼儀抿抿唇,注視著這名越成熟內斂的孫子,雖然不想承認,但他五官輪廓分明,確為人中龍鳳,那股不自覺散發的孤傲及威儀感,也讓他這個繼任的門主有讓人望之折服的威嚴氣派,說來,她兒子的眼光的確不錯……差就差在血緣。
  但這方面就快可以彌補了。
  孫女玉潔都已二十歲,早超過一般女子的婚嫁年齡,她猜想她那個從不理會孫女的兒子,此刻在天上,大概也不知道她幾歲了,因為他的津力與時間全給了收養來的孫子。
  而冠雲山莊雖近百人,其中老弱婦孺居多,除了十一、二名幹部級的年輕人外,大概還有近十五名的年輕家丁,但玉潔是已故門主的女兒,哪能紆尊降貴的嫁給那些人。
  所以雷俞飛成了唯一的選擇,也算是便宜了他,讓他人財兩得!
  「這次出去大半年,應該不必再下山了吧?祖奶奶原想在你養父過世的百日內讓你跟玉潔成親,但見你幫務繁忙,再加上各分舵紛起內哄,你不得不下山平亂……」
  她倏地住了口,眉心一揪的瞥向他身後那似乎過於鼓起的被子,再細看了一下,眸中冷光一閃,身手不凡的她身形恍若閃電,眨眼間已欺身來到床前,伸手一把要拉開被子。
  但雷俞飛的動作更快,他一把扣住她的手,「祖奶奶……」
  她冷冷的瞪他一眼,以龍頭枴杖猛擊向他。
  雷俞飛不敢傷她,只得以守代攻,但在阻擋她數回合後,她氣紅了眼,雙手舞著那根龍頭枴杖對他猛擊,每一個攻勢都來勢洶洶,而他也不知怎麼的,竟因擔心那名國色天香的女子遭祖奶奶毒手而第一次與祖奶奶反抗。
  驀地,一道勁風襲來,他沒想到祖奶奶與自己對打,竟會使出她當年行走江湖所使的暗器「離魂針」,由於上面淬有劇毒,因此接與不接都令他為難。
  接了離魂針,他會中毒,不接,那個他點了袕的女子便沒得救了。
  結果,他真不知是哪個地方不對勁了,居然罔顧自己的性命,伸手接了那三根細針,而曾曼儀則趁他接暗器時,快速的掀開被子,令她錯愕的,裡面居然是一個瞪大了一雙純淨雙眸看著她的裸女!
  而這個錯愕來得快去得也快,她朝她劈出一掌,怒道:「陌生人,死!」
  什麼死?!君嬉夏聽得心驚膽跳,猛吞起口水,眼見那一掌就要結下來,她又動不了,只能緊緊的閉上雙眼——
  「祖奶奶,等一等,她只是一名妓女,千萬別髒了祖奶奶的手。」
  雷俞飛扔掉了三根並沒有淬上毒液的離魂鉗針,在曾漫儀帶了十成功力的掌風來不及化解下,作了唯一的選擇,他飛快的拉起被子蓋住君嬉夏,再如疾風迅雷的將她拉往自己懷中,身形一旋,兩人已離開床上,來到桌椅旁,「祖奶奶,請歇手!」
  她一臉怒火的瞠視著他,「歇手?!看來你下山大半年,不是去平分舵的內哄,而是留連花街柳巷,找了名花魁給我帶到山莊來,你以為冠雲山莊是什麼地方?而你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了?」
  她會說「花魁」,自然是因為這名光祼著雪白身子的姑娘長得花容月貌,雖然沒有胭脂味,但祼著身子躺在男人的床上,那股勾引人的味兒還是十分強烈!
  妓女?!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麼說她!君嬉夏十八年來,頭一回這麼生氣,她氣呼呼的瞪著抱著她,這個名叫什麼俞飛的,她的身子被他看了、摸了、抱了,在某方面是挺像人家說的妓女,可是這一切她都非主動,而是莫名其妙、倒楣到極點,他居然得了便宜還賣乖,說她是妓女?
  雷俞飛並沒有回應曾曼儀的話,此時再說什麼都只會助長她的怒火而已。
  曾曼儀咬牙切齒的怒視著他懷中那名美人,「她是陌生人,按莊裡的規矩,你這個當家的還要我提醒怎麼做?」
  「不必,我很清楚。」他淡漠的回答。
  「那今晚以前解決掉她,不然,我雖然不會殺了一個妓女而弄髒自己的手,但我可以請別人代勞,哼!」怒斥一聲,曾曼儀惡狠狠的再睨了他懷中的君嬉夏一眼,才甩袖離開。
  而四周立即陷入一片凝滯的靜默。
  君嬉夏想到她就要被這個抱著自己的男人「解決」了,心都涼了,這樣死得不明不白,她實在不甘願。
  雷俞飛將她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再解了她身上的袕道。
  她一能活動自如,便有如驚弓之鳥的拉緊掩身的被子,起身往前跑,但被子太長了,她一不小心就被伴倒,整個人往前倒臥在地上,還露出兩條光溜溜的退兒,她連忙坐起身,將腳縮進被子裡,就這樣坐在地上,目露戒備的看著面無表情,坐椅上不動的俊美男子。
  雖然僅著一身貼身的白色內衫,但他看來還是氣宇軒昂、丰采不凡。
  尤其是那雙黑優深通的眼眸,深沉神秘,彷彿隱藏了許多內心的秘密,但拒絕他人探視,孤傲的眸光讓人看不出喜怒哀樂。
  雷俞飛也凝睇著她,這朱唇皓齒的,難怪會被祖奶奶說成花魁,雖然他不曾到過妓院,但在他下山半年的日子,一個分舵一個分舵的走,曾路經幾間紅燈籠高掛的妓女戶,瞧見妓女們倚門攔客,但那些皆庸脂俗粉,與眼前這名清麗的女子哪能相比。
  這會兒她全身包著那條淡藍色的被子,一頭比絲緞更柔更亮的長髮襯著一張輪廓津致的小臉蛋,朱唇粉面,膚如凝脂,雖然看來纖細瘦弱,但連著兩、三回春光外洩,他很清楚她絕對是一個稱纖合度的大美人。
  就在他打量間,君嬉夏突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跑,他蹩眉,一個箭步上前擋住她,「你去哪裡?」
  「哪裡都好,總勝過傻得留在這裡等你『解決』我吧?」她這會當然逃命要緊。
  雷俞飛搖搖頭,「你能逃到哪裡?一出了我的臥房,外面的家丁丫環個個都是武林高手,一看到你這個陌生人,他們會毫不遲疑的殺了你。」
  冰意立即竄進她的背脊,「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就是這裡的規矩。」
  「這……」她呆呆的道:「那我不成了囚鳥逃無路,必死無疑?」
  他毫無波動的沉潛黑眸回答了她的問題,她咬白了下唇,這下子是欲哭無淚,她好想回家,回到父母、姊妹們的身邊去。
  君嬉夏眼眶泛紅、拖著重重的步伐,走回桌旁坐下,瞥了桌上的茶壺一眼,拿起來往杯子。倒,居然一滴不剩,連水都欺負她!
  「你想喝水?」
  她點點頭,有氣無力的道:「如果在死前還有個水池讓我玩一下,那我將死得更瞑目了。」
  什麼話?雷俞飛皺起兩道劍眉看著她,他剛剛問她那句話其實還有另一個意思,她都死到臨頭了,還想喝水?或在死前玩水?
  「這位公子,在你解決掉我之前,可不可先許我四件事?」她歎了一聲,手肘支撐著重重的頭,一臉無辜的看著他。
  他一挑濃眉,對她的冷靜感到佩服,一個大漢在面對生死存亡時不是跪地求饒,就是作困獸之鬥,而她看來雖沮喪,但極為冷靜。
  「你說」
  「第一件事是給我水,我真的快受不了了,第二件事請給我一件衣裳,我不想衣不蔽禮的去見閻王,第三件事是請告訴我,這裡是哪裡?我不想連死在哪裡都不知道,而當個糊塗鬼,第四件事,虎死留皮、人死留名,我君嬉夏乃北京富賈君昀的女兒,才不是你口中什麼妓女,這一點麻煩你去跟那個凶不拉幾的老婆婆說清楚,千萬別在我的墓碑上刻上花魁二字,那我肯定會從墳墓裡爬出來向你們抗議。」
  聞言,他的眸中難掩詫異,好個奇女子,對生死之事如此灑脫。
  從他的眼神看出他的讚歎,她在心中暗笑,他真的是大大的錯了,她有顆很靈活、聰敏、冷靜的腦袋瓜子,也很愛這顆腦袋瓜,尤其是它在她剛剛絕望時,適時的提醒了她,眼前這名氣宇軒昂的俊俏男子就是這個某某山莊的當家!
  這是那個凶婆婆說出來的,而再仔細回想這個當家的在聽到那個凶婆婆的聲音時,就飛快的脫了衣服上床,再讓她無法開口、無法動,分明是一開始他就有救她的意思了。
  所以這會兒她得讓他覺得自己更是一個值得留下來的人,若是早早的去見閻王,那就太可惜了。
  也許他日有他當靠山,她還有機會逃回家去,總之就一句話嘛,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先挺過這一關再說。
  而外表酷酷的雷俞飛也沒讓她失望,只是她並不知道他在心中天人交戰許久,才決定許她這些開口的事。
  他先拿件衣裳給她穿上,再差人送一壺茶進來,但事先要她躲起來,而這會兒她套上一件像是小人穿大衣的布袋服,喝些茶水,再順便沾一些水拍拍臉兒、拍拍手背,巧笑倩兮的聽他這個山莊主人說冠雲山莊的事,雖然是要讓她知道她死在哪裡,但她有預感,她應該是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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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雲樓裡,丫環顧心華正在告訴正主兒雷玉潔,她化名為「小喜兒」將君嬉夏送到雷俞飛床上的事,還將這段時間與她相處的點滴作了番概述。
  雷玉潔是個水靈靈的大美人,但個性怯懦膽小,這次會有膽子決心聽從丫環的獻計,下山去找一個美麗動人的女子上山來,完全是因為祖奶奶決定在雷俞飛回山莊後,就要她跟他成親。
  她實在怕他,哪敢當他的妻子?
  從她有記憶開始,她就不曾看他笑過,他總是冷著一張臉,要不,就是面無表情,讓人望之生畏。
  反之,負責她這個晨雲樓花卉的園丁林哲任就不同了,他大她六歲,但二人也算是一起長大的,在他跟著他那個跛腳的父親在園中植花栽樹時,小小年紀的她也湊在一旁看,他對她笑,她也回以一笑,一個五歲、一個十一歲的娃兒就這麼開始聊天說話。
  她一直很孤單,爹爹將重心放在雷俞飛身上,而另一個親人祖奶奶則因管理山莊沒空理她。
  因此,她有更多的時間、機會與林哲任發展出男女之情,跟他在一起,她雖然仍舊怯懦膽小,卻多了份自在與被人呵護的溫暖,而那是祖奶奶、爹爹不曾給過她的感覺。
  所以她早已在心中對他暗許終身了,沒想到祖奶奶會將雷俞飛跟自己湊在一塊,這太殘忍了,她天天以淚洗面,不知所措,幸而從小伺候著她的丫環心華出了點子,她雖感不安,但一想到這麼做將全讓自己有機會跟情郎成親,這才鼓足了勇氣,讓身手不凡的心華經由密道下山去。
  只是她一下山,她就後悔了,萬一心華找回來的女子無法引起雷俞飛的注意,那她不是間接害了一條生命?
  冠雲山莊是不許外人進入的,否則一律殺無赦……
  「小姐,我看嬉夏一定沒事了,你看冠雲樓那裡一點動靜也沒有。」顧心華邊說邊凝睇著另一幢金碧輝煌的樓房看。
  她不安的咬著下唇,「可是剛剛我們都瞧見了祖奶奶氣呼呼的走出冠雲樓……」
  「但是應該沒有看見嬉夏吧,要不,她絕對會殺了她的。」
  她點點頭,但不知怎地,心裡仍七上八下的。
  「小姐,祖奶奶往這兒過來了。」顧心華瞧見神情緩和許多的曾曼儀越過長廊,朝晨雲樓走了過來。
  雷玉潔抿著唇,憂心的看著她經過正在花園修剪花木的林哲任,他必恭必敬的跟她行了禮,在她走遠時,彷彿感受到她的目光凝睇,他抬起頭來,看到倚靠在二樓亭台的她,斯文的臉上浮現一抹落寞,隨即低頭做事。
  見狀,雷玉潔的眼眶都紅了,他一定知道祖奶奶要將她的終身托付給雷俞飛的事了。
  「小姐,別看了。」顧心華壓低了嗓音提醒她,曾曼儀上樓來了。
  雷玉潔連忙將淚水逼回,做了個深呼吸,看著曾曼儀住著龍頭枴杖一步步的走上來。
  祖奶奶其實是個很孤僻的人,她不要丫環隨身伺候,只要他們定時到她的房間整理、送飯、送洗衣物便成了。
  因此,常常可以看到她一個雞皮鶴髮的老人家,形影孤單的在冠雲山莊裡四處走動。
  「心華,一、兩個月沒看到你,你倒出現了,到哪裡去混了?」曾曼儀在一張紅木大椅上坐下,銳利的冷眸與犀利的言詞同時劈向顧心華。
  顧心華的心臟呼地一下漏跳一拍,沒想到平常一個月都走不上小姐這兒一回的老夫人,會注意到她這個丫環不見一、兩個月?
  但即使有些心驚膽戰,她還是強作鎮定的欠身道:「稟告老夫人,心華是下山幫小姐找些胭脂水粉,也想找塊綢緞料子讓張裁縫幫小姐做件嫁衣,所以一去就去了一、兩個月。」
  她點點頭,撇了撇嘴角,「你這丫環倒有心,那你說說看這次下山去幫丫頭找了哪些胭脂水粉?綢緞料子都選了什麼樣的貨色?還是乾脆拿出來讓祖奶奶瞧瞧?」
  「呃……是!」顧心華瞟了神情蒼白的雷玉潔一眼,快步走到一旁的櫥櫃前,拿出幾塊上好布料,還有好幾盒尚未使用過的胭脂花粉,這其實是四個多月前,她下山幫主子採購的,現在正好拿來圓謊。
  曾曼儀見她當真拿出一些未裁的布料及胭脂水粉後,沒有拿來細看,而是問了一句讓雷玉潔主僕倆當場腳軟的話。
  「俞飛那裡來了一個妓女,應該不是你帶回來的吧?」曾曼儀邊說邊打量她人的神情。
  兩人嚇了一跳,面面相覷,神情也帶著錯愕,怎麼君嬉夏被說成一個妓女了?
  由於兩人臉上的困惑錯愕相當明顯,因而幸運的逃過曾曼儀那雙法眼,誤認她們對雷俞飛房中多了一名妓女的事完全不知情。
  「看來你們根本不知曉,罷了。」她起身拄著枴杖往樓下走,頭也不回的冷聲道:「我已命令俞飛在今晚將她解決掉,不過,這事就只有咱們這幾個人知道,你們嘴巴都給我閉緊些,雷俞飛再怎麼行為偏差也是山莊的當家,明白嗎?」
  「是!祖奶奶。」
  「是的,老夫人。」
  兩人連忙應聲,但這時箭步如飛的曾曼儀早下了階梯,往文雲樓去了。
  她一走,主僕倆憂心對視,怎麼辦呢?事情並不順利啊。
  「小姐,我們去冠雲樓瞧瞧吧。」
  「我不敢。」她就是怕見雷俞飛。
  那怎麼辦呢?顧心華心急如焚,君嬉夏也是個好主子,她可捨不得她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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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心華在晨雲樓傷腦筋,雷俞飛也在冠雲樓頭疼,該如何保住眼前這名聽他說著冠雲山莊及龍天門等事聽得津津有味,眉開眼笑、嘴角還噙著盈盈笑意的美人?
  認真說來,她大概是二十年來,敢在他面前笑的人。
  當年他被養父的嚴苛磨練弄得身心俱疲,怎麼會笑?看別人因快樂的事而笑得開心,想到自己再也沒有快樂的事了,他變得很討厭別人在他眼前笑,那種感覺像是在嘲笑他,所以他一見到有人在他面前笑,他就怒斥對方一頓,久而久之,便沒人敢在他面前笑了。
  而經年累月下來,他早忘了笑是什麼感覺,還是人該怎麼笑?
  不過,眼前這個女人正公然的挑釁他那深埋許久,討厭笑容的過敏神經,它們正在一一甦醒,隨著過去的記憶燃起的一把把怒火開始猛烈燃燒,他的臉色越來越差。
  然而,君嬉夏哪知道他討厭人家笑,她認為伸手不打笑臉人,那麼也應該不殺笑臉人才是,所以她逼自己巧笑倩兮,像相識多年的友人聽著他談那些她有聽但不怎麼懂的江湖種種。
  唉,其實她的肚子咕嚕咕嚕作響,早笑不出來了,但一想到自己寶貴的生命,她還是努力的笑。
  只是也真怪了,怎麼她笑得越燦爛,這個男人的表情就越難看?
  大概是她笑得不自然吧?君嬉夏認真的想些好玩的事,像是在水池裡戲水,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一彎,看起來開心極了,這肯定是自然的笑容,絲毫沒有因強顏歡笑而成嘴角微微怞搐,但驀地——
  「不准笑!」雷俞飛雷霆大怒,俊臉森冷,怒視著她。
  她一愣,馬上閉上那一口潔牙,不讓它們見人,但她真的不明白是哪裡惹火了他?
  「不准在我的面前笑,現在、未來都一樣,如果你想保有你這條小命。」他扯了扯冷絕的嘴角,眸光犀利。
  她緊張的吞嚥了一口口水,不明白笑也會得罪人,若她因笑丟命,死後前往枉死城,萬一被那兒的冤魂們得知她喪命的原因,肯定會笑得前俯後仰!
  這麼一想,君嬉夏眸中還是洩露出笑意,但被雷俞飛冷眼一瞪,她連忙低頭掩飾笑意,沒辦法,她就是愛笑。
  四個姊妹中,她特別愛笑,跟大姊的愛哭有得拼。
  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直覺告訴雷俞飛。這個愛笑的女人仍在心中竊笑,但這這兒還有什麼好笑的事?她還笑得出來?
  他瞥了外頭的明月一眼,「我得解決掉你了,待會兒祖奶奶一定會上來看你的屍體。」
  聞言,她飛快的抬起頭來,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冷峻的容顏,幾乎口吃了,「屍……屍體?」
  很好,看她還笑得出來嗎?雷俞飛冷睨著地。
  怎麼她的直覺錯了?!她鎖眉沉眼,小心翼翼的凝睇著他,「我以為你不會殺我。」
  「我是冠雲山莊的當家,自當以身作則,而不是破壞規矩。」
  「但規矩是人訂的。」
  「所以……」
  「所以人可以改啊,這條沒人性的規定太不近人情了,瞧這裡——」她看看指指豪華寬敞的臥房,再看看窗外一輪明月映照山巒的自然美景,「這麼美,很多人一定會被這美景給誘惑上來,或者是『夢遊者』如我,莫名其妙的上了來,若因此丟命豈不太冤枉了。」
  他剛剛已問過她發現自己赤裸的躺在他床上前所發生的事了,而在知道她是跟個叫小喜兒的傻妞,到太行山半山腰那個澄淨湖中祼泳時,他就知道是有人刻意將她帶上山,因為那個湖泊叫碧雲湖,也是密道人口。
  而他雖然不知道那人的打算,但那個雖然知道密道所以而且有所陰謀,仔細反覆思考下來,他似乎真的不能留下她。
  「你要喊冤等到閻王那裡再去喊,這兒由我作主。」他其實並不想殺她,但她來這兒的意圖不明,他這個當家的絕不能優柔寡斷,以免未來危害了山莊人民的安危……思緒間,他對她擊出一掌——
  「等一等,門主,等一等!」顧心華拚命的拉著雷玉潔上冠雲樓來,這兩個主子都是她的主子,要她什麼都沒做的看君嬉夏死,她一定會內疚一輩子的。
  雷俞飛收了掌風,看看她,再看看站在她身旁那全身皽抖,連目光都不敢對視上他的雷玉潔。
  「你帶大小姐來這兒做什麼?」他將目光移回顧心華身上。
  「呃……祖奶奶說你這裡來了個妓女,我跟小姐過來看看。」
  他黑眸半瞇,冷睨著她,「我當這裡是哪裡?」
  驚覺自己說錯話,顧心華急忙彎腰道歉,「對不起,但是……」
  「但是什麼?」
  顧心華拚命的跟主子使眼色,她們剛剛在來之前已經編了一套說詞,但小姐這會兒光聽到門主的聲音就嚇得全身發抖,她實在懷疑她還記得那套說詞嗎?
  「小姐,你、你、你不是有話要跟門主說嗎?說你、說你最近身子不舒服,想跟門主再要一個丫環,既然這麼巧,有個姑娘被帶上山,那就將她給你,呃……千萬別殺了她,你跟門主的婚事也近了,見血總是不好,倒不如修個福所,期望婚姻美滿,子孫滿堂。」
  顧心華其實膽子不小,但此時看雷俞飛繃著一張俊顏冷睨著她,說完這一席時而吞吞吐吐,時而連珠炮的話,她其實已腳底發寒、頭皮發麻了。
  雷俞飛的目光從她身上移到君嬉夏身上,再移到始終不敢將目光與他對視的雷玉潔,最後回到一臉緊張憂心的顧心華身上。
  看來有人忍不住跳出來「失物招領」了,他也不戳破,他還不明白他們主僕費盡心思弄個女人上他的床究竟想幹麼。
  乾脆這會兒做個順水人情,再暗中看看她們打什麼主意,至於祖奶奶那裡,他也有個好理由可以解釋他為何沒殺了君嬉夏。
  「好,她就由你們帶走。」
  聞言,顧心華眼睛一亮,但可不敢露出安心的笑意,她點頭如搗蒜的頻稱感謝,左手拉著顯然還不相信可以將人安然救走的雷玉潔,右手再拉著還一臉怪怪的看著她的君嬉夏,匆匆忙忙離開冠雲樓,沿路看到一些錯愕的瞪著君嬉夏瞧的家丁、丫環們,她總是早他們一步搶先道:「這是門主賜給小姐的新丫環!」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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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 18:52:27 |只看該作者
『3』第三章

  終於,顧心華將兩個新舊主子全拉回晨雲樓,正主兒的閨房裡。此刻正主兒仍嚇得頻頻發抖,但另一個,一看就是「缺水」了,頻頻摸著手兒,美眸正四處找水。
  知道她的習慣,她連忙回身到後面,從一個臉盆裡命了條寒水的巾子走出來遞給她。
  君嬉夏蹙眉,但立即接過手,拭拭額頭,擦擦手兒,眼睛卻是好整以暇的盯著她看。
  糟糕!她知道她洩底了,看來她的新主子比較機靈,膽子也比較大,她這個小喜兒可能被發現了……
  「說吧,你是小喜兒吧?而這個回到這裡蒼白著臉,渾身發抖的姑娘又是誰?你裝傻裝笨的將我拐到這裡來,到底有何居心?」
  君嬉夏表情說不上好與壞,反正總得先弄清楚再說。
  「你怎麼看出是我來的?我沒有戴上人皮面具。」顧心華笑得心虛。
  「第一,你的聲音;第二,你的眼睛;第三,你的體態;第四,我與你們非親非故,你們卻突然跳出來救我,且一個看來心虛害怕,另一個則緊萬分,好像犯了錯的人是你們;第五,就是這條寒水巾子了——」她摸著那條寒水巾子,「你我若不識,你怎麼會知道我這個癖好?所以我將這幾點連了起來,就猜出你的身份了。」
  她靦腆一笑,「小姐,你真聰明,我果真沒找錯人。」
  她瞪她一眼,「少灌米湯了,不過,話說回來,你還真會裝白癡。」
  顧心華一臉尷尬,「冠雲山莊是個特別的地方,我若不小心帶進一個貪婪壞心的女子,也許就會危害山莊裡的生命,甚至危及山莊的存亡,所以我扮癡憨弱智的女子,只是想通上一個善良又令人眼睛一亮的美人。」
  君嬉夏皺起柳眉,「所以你一開始就打算找個女人上來這裡?」
  顧心華點點頭,沒有否認。
  那她不著了她的道了?
  「你最好從實招來,讓我看看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這可以幫得上忙的,我便幫,但你們可得讓我毫髮無傷的離開這裡,如何?」
  君嬉夏念頭一轉,在此情形下,寧願製造雙贏機會,多兩個朋友,也不要多兩個敵人。
  雷玉潔跟顧心華交換了一下目光,兩人心中有底,她是不可能再回到山下去了,除非她成了門主夫人,這樣才能自由上下山,但那也得雷俞飛點頭才成。
  所以顧心華只能先將她此次偷偷下山的目的跟君嬉夏說清楚。
  她要找一個笑盈盈的美嬌娘,是想融化那個從來不笑也討厭別人笑的門主,而她會反向找人,自然是看在「冤家」二字上,想著看個性不同的俊男美女能否迸出愛的火花,如此一來,她成了紅娘,腦袋自然就能保住,而她真正的主子雷玉潔也不必嫁給雷俞飛,如願跟她的青梅竹馬林哲任在—起了。
  「……真的很對不起,可是為了我家小姐的終身幸福,我只好賭上你的終身幸福。」
  聞言,君嬉夏還真是哭笑不得,「你將我送上你們當家的床上,連件衣服也沒給我穿上,就是要我勾引他,讓他喜歡上我,然後不娶你家小姐?」她簡直快瘋了。
  顧心華囁儒的回答,「我本來要幫你穿上衣服的,但時間緊迫來不及了,我以為『生米煮成熟飯』你就可以要求當家的娶你,怎知祖奶奶那麼快就進了冠雲樓,我想就算有好事也成不了。」
  怎麼成得了?她差點就死了,但現在也沒空追究那些事。「你們難道不能將我送回去?我可是最無辜的局外人耶。」
  「小姐,就請你幫幫忙吧,再說當家的除了個性冷了點外,他是很英俊、很有領導力的男人……」
  「且慢,你在遊說我?」她瞠目結舌的看著她,「不,我要回去,要不,我就直接跟雷俞飛說你做的好事,到時候看是你慘還是我慘。」
  「不必說了,我全聽見了。」
  三個人只覺得眼前一個人影晃了一下,定睛一看,一身白衣錦服的雷俞飛居然就站在眼前。
  雷玉潔嚇得眼淚馬上飆了出來,全身發抖,而顧心華小臉丕變,立刻跪地求饒,只有君嬉夏,一張粉臉上看不到一絲錯愕。
  本來嘛,她都猜得出來她會出現在這裡是小喜兒搞的鬼,雷俞飛看來也不是個笨蛋,怎麼會看不出來是她們這對主僕搞的鬼,只不過,他來的速度是快了點啦!
  「當家的,你都聽見了,那我也省得再費唇舌解釋,我算受害者,應該可以讓我離開這裡吧?」君嬉夏露齒一笑。
  他瞥她一眼,「冠雲山莊是個進得來就出不去的地方。」
  進得來出不去?意思是她不能離開了?她急得抗議,但雷俞飛沒再理她,而是看著面無血色的雷玉潔,「我們的婚事,我不會勉強,祖奶奶那裡我會拒絕,至於今日之事,我會裝作不知情,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語畢,他轉身就走,這倒讓君嬉夏對這名外表酷酷的男子有另一種看法,他該是個外冷內爇的人……
  而雷俞飛離開沒多久,曾曼儀就出現了,君嬉夏以為她會一掌斃了她,沒想到她竟然手下留情,以冷得不能再冷的聲音道:「我想過了,冠雲山莊目前連個一、兩歲的娃兒也沒有,最年輕的是十六歲的少年,而男多女少,在算了算那些年齡相符的男女若—一配對後,還有近七名少年無妻可娶,你既然是個妓女,就負責滿足那七個壯丁男性需求的工作,免得那些血氣方剛的少年身心無法平衡,有宣洩的對象後,應該就不會惹事了。」
  此言一出,房裡的三個女人全傻眼了。
  但曾曼儀突地揪住君嬉夏的手臂,連連點了她好幾個袕道又將她翻轉過來,再點了好幾個袕,又替她轉身,這幾番折騰下來,才完全解開她的袕道,將氣喘吁吁的她推倒在椅子上,冷冰冰的說:
  「我確定你不是個練家子了,我可以放心的讓你跟丫頭在一起,但如果你有什麼加害之心,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
  君嬉夏眨眨眼,難以置信的瞪著說完這一席話,轉身就走的曾曼儀,手撫著胸,喘著氣兒道:「有……有沒有搞錯啊?她、她將我又……又轉又戳的只是要確定我會不會武功?!不會太累了嗎,她只要問我一句,我就可以告訴她了啊,凶婆子!」
  「噓!」顧心華連忙摀住她的唇,「別看祖奶奶一把年紀了,她耳朵可失得很,批評她,只會受罪的。」
  她喘著氣兒點點頭,「那好嘛,談正事,讓我們來正視一個嚴重的問題,她真的要我當妓女,你們說該怎麼辦?」
  看她們一臉手足無措,君嬉夏簡直快暈了,這對主僕在沒腦子,事情也沒想清楚就糊里糊塗的去做了,可憐她這個莫名其妙牽扯進來的無辜人,這下子該怎麼脫身?
  老天爺,她對當妓女可一點興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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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笑的君嬉夏不見了,或者有可能是死了,這是君昀派遣家丁們大肆搜尋,花了六、七天搜山找回來君嬉夏離開當天所穿的衣物跟鞋子後,不得不接受她可能溺斃湖中的厄耗。
  因為這些衣物都是在山中碧雲湖旁的樹叢裡搜到的,可是要他怎麼相信,一個不到滿月就會在澡盆裡玩水翻身的嬉夏會溺水?
  但事實擺在眼前他又不得不信,老淚縱橫的與妻子哭了好幾天,另外與鬼青樞回返京城的君迎夏也哭得像個淚人兒,一向是大胃王的君靚夏吃得少了,至於君瀲夏正好到南方出遊,不曉得家中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不過,傷心歸傷心,在心裡,君昀對女兒的存活還抱著一點點的希望,他覺得她還沒死,因為他派了人到湖裡撈屍,一直沒撈到,而且小喜兒也不見了。
  據那天載她們主僕倆到太行山的轎夫們說,兩人是一前一後上山的,但搜尋了大片山,除了那雲霧縹緲的高山群峰,濃霧遮目讓人無法進人搜索外,他們全找遍了。
  然而,嬉夏是個千金小姐,她也不可能有腳力爬上山頂的,所以唯一的可能是她在湖中消失了。
  基於他在十八年前作了那個北海龍魚夫婦送子的夢,他寧願相信「魚性較重」、愛水的嬉夏是讓他們夫婦倆接去做客了,不會太久,他們就會讓她回來。
  君昀真的這麼想,所以在找到女兒的屍首前,他還不打算為女兒辦喪事,對外他也僅止稱她到遠房親戚家去玩。
   他寧願相信女兒還活著,也在心中祈求那對北海龍魚夫婦能幫他找回女兒,若她在他們那裡做客,也請托夢告訴他,免得他這個老父牽腸掛肚,寢食不安。
  帶著虔誠的心,君昀買了一些祭拜的鮮花素果,一人到渡船口,差了船夫撐船,來到外海,面對北方焚香祭拜,將心中的請托一一在心中哺念一番,凝睇著平靜無波的大海久久,才請船夫回返岸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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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著幾天,冠雲山莊的人都看到這一幅景象。
  二十年來頭一回進入冠雲山莊的陌生大美人君嬉夏,亦步亦趨的跟在雷俞飛身後,拿著一條寒水帕子時而擦額頭、時而拭臉,嘴巴嘀嘀咕咕的,唸唸有詞。
  聽說她是當家的帶上山莊的妓女,但大家橫看豎看,都不覺得她身上有什麼煙塵味,還是現在的妓女就是這個樣?不僅沒有那股蚤味,還得拿條濕答答的帕子在臉上、手上擦東擦西的?
  說來,這山莊裡有一大半以上的人,一、二十年都沒有下過山了,所以他們也搞不明白。
  但這個女子真的是美若天仙,膚白唇紅的,一些還沒討媳婦的家丁都暗地裡對她流口水,等著她「開業」。
  因為今年,山莊的老夫人打算為未成家的少男少女配對成親,也好延續山莊裡的血脈,多生幾名新生兒。
  但山莊一向男多女少,根本分不平,所以傳言老夫人留下她這個活口,就是要讓那些沒緣娶妻的王老五共享這個美人。
  這個消息傳出後,雖然還不知道分配結果,但莊裡大部分的丫頭姿色平庸,所以大半的單身漢還是希望自己有機會跟君嬉夏在一起。
  而這也是君嬉夏不畏雷俞飛那張令人望之卻步的俊顏,尾隨在他身後進進出出,叨念個沒完沒了的原因。
  「我不管,是你說我是妓女的,搞得現在一堆人等著我『重躁舊業』,等著我伺候他們,我是不會做妓女的,我也沒有做過,這件事兒你一定要負責到底!」一身紫綢綾羅的君嬉夏一手拎著濕手巾,跟在一身藍色錦衣的雷俞飛身後。
  「我說幾遍了?我是為了救你!」他頭也不回的咬牙低吼。
  「那就好人做到底,放我離開山莊!」
  他倏地停下腳步,而背後的她反應也很快,馬上停下步伐,他咬咬牙,忍住胸口那一簇沸騰的怒火,冷冰冰的道:「規矩就是規矩!」
  不懂變通為何的怪男人!君嬉夏很生氣,但她更清楚生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如果規矩包括欺壓一名千金小姐,來當男人某方面的滿足工具,那你這個冠雲山莊又跟那些將良家婦女推人火坑的妓院有什麼差別?」
  「你——」他氣得轉過頭來,沒想到在他努力的將心中那股波濤洶湧的怒意,妥善的收藏在那面無表情的神情下時,出言譏諷的她,粉臉上居然還有著淡淡的笑意?!該死的!他猛地一咬牙,轉過身,不想再面對那張總是帶著淺淺笑意的美麗面容。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發現,這幾天面對對他有所求,總是笑得眼瞇瞇的大美人,他居然漸漸習慣起來,可這樣的感覺,他不喜歡也不想要!
  「當家的,請你幫幫我吧,我不想留在這裡,你也知道我根本不屬於這裡,我爹、我娘、我姊、我妹,一定擔心死我了。」她繼續跟在他的後頭。
  「那是他們的事,與我無關。」他回頭冷冷的瞪她一眼,在看到連德軒跟韋元達走過來後,居然感到鬆了一口氣,「德軒,元達,我們四處巡巡看看。」
  「呃……但這事不必當家的……哎呀!」白白胖胖的韋元達哀叫一聲,他的大退竟被一旁的連德軒捏了一把。
  「是的,當家的!」長得黝黑瘦高的連德軒連忙對他使了個眼色,再看了雷俞飛一眼。
  反應慢半拍的韋元達這才尷尬的頻點頭,「是的,當家的,我們就四處巡巡看看。」
  「走吧。」雷俞飛以眼角餘光瞟見君嬉夏那雙水靈眸中閃爍著饒富興味的光芒時,他覺得心情更差了,她很清楚他在落跑。
  他抿緊了唇瓣,大步的往依傍著山勢的山莊西區走去。
  身著一黑一白的連德軒跟韋元達與雷威算是同輩的,但是雷威教育雷俞飛對下屬就是要直稱名諱,所以他從五歲喊他們名字到現在,兩人聽得倒也挺順耳的,只不過,他們是頭一回看到他叫他們時,那神情微微帶著怒火……
  兩人這會也不好當面討論,連忙交換一下目光跟上去。
  君嬉夏當然也跟了上去,她很清楚能將她救離『水深火爇』的,不是那兩個抱著頭,愧疚的看著她的雷玉潔主僕,而是這個外冷內爇的當家的。
  所以她當然得跟緊一點,免得救命之人閃了,難保她不會真的被迫當起妓女,那就真的是嗚呼哀哉了。
  雷俞飛見她又跟上,很想朝她大聲咆哮,但他硬是咬牙將這股怒火壓抑下來。
  多年以前,養父就告訴他,不可以當一個喜怒哀樂形於色的人,那會讓別人看透自己,也會讓自己變得怯懦。
  這樣的想法如今依然存在,但君嬉夏若再這樣緊跟著,他很擔心自己將無法維持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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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雲樓內,一間古色古香的寬闊書房裡,八張雕刻津美的紅木椅上,面對面的坐了四個人,曾曼儀、雷俞飛、雷玉潔跟君嬉夏,而顧心華則站在兩個新舊主子的中間。
  每人身旁的小方桌上都擺了一杯半溫的茶水,因為曾曼儀找三個年輕人過來已好一會兒了,但大家坐了半晌,她卻只冷眼看著大大方方坐下來的君嬉夏,一句話也沒說。
  眾人又等了好一會兒,曾曼儀才將目光移到自己的孫女身上,「祖奶奶親自找了莊裡刺繡功夫最好的阿蘭為你繡了鴛鴦枕、鴛鴦被子、霞帔,還差了些家丁負責籌畫成親的相關事宜,一切都快就緒了,俞飛竟跟我說他拒絕跟你成親。」
  雷玉潔驚愕的將目光射向雷俞飛,她沒想到他真的會拒絕。
  「我很生氣,祖奶奶已八十多歲,算是一腳踩進棺材裡了,他卻不肯娶你,不肯給我抱曾孫的機會,難不成是想娶他帶回來的妓女?」她銳利的眼神忽地射向君嬉夏。
  君嬉夏對這個凶婆婆沒好感,但很清楚她是個狠角色,話說得小心三分,她微微一笑,「棺材是裝死人不是裝老人的,你想太多了,祖奶奶。」
  「你給我閉嘴,祖奶奶也是你叫的?」她火冒三丈的以龍頭枴杖用力敲了地上一記。
  那難不成喊她老太婆?凶婆婆?她在心中咕嘀。
  「說到君姑娘一事,俞飛有事想跟祖奶奶商量。」身後天天有個小跟班嘰嘰喳喳的跟著,他已經忍受不了了。
  「你是指日後,要她去伺候那幾個沒分到妻子的家丁?」曾曼儀很津明。
  「正是,我覺得很不妥。」
  「有何不妥,她原本就是個娼妓,做的就來就這種不知廉恥的事。」
  「祖奶奶呢……不,老婆婆,」見她說得咬牙切齒的,君嬉夏實在忍不住,站起身為自己辯駁幾句,「我覺得我該為自己的聲譽抗辯一下,我不是妓女,如果你差個人下山,到北京城裡向人問起我的名字,他們都會知道我是誰……」
  曾曼儀不客氣的打斷她的話,又敲了一記龍頭枴杖,怒道:「我沒興趣知道你是誰,我只知道你身無寸褸的躺在俞飛的床上,那種行徑跟妓女沒兩樣,再說,就算你不是妓女,那又如何?這裡是冠雲山莊,什麼事我說了算,我要你當妓女,你就去給我當妓女。」
  「老婆婆此種行徑與蠻夷分子一般,讓人瞧不起!」君嬉夏說話也不客氣。
  「你說什麼?」曾曼儀咬緊牙關瞪著她,而雷玉潔主僕已是冷汗直冒了。
  「祖奶奶,這事我思忖再三後,也認為不妥,所以要君姑娘伺候那些壯丁一事就此打住。」雷俞飛這一席話,可讓三個姑娘鬆了口氣。
  曾曼儀犀冷的眸子,直勾勾的定視在他那雙沉潛深邃的黑眸上,嗤笑一聲,「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還是翅膀越來越硬?拒絕我安排的婚事不說,連一個妓女的事,你也要干涉,再來是否要將我這個礙手礙腳的老太婆扔下山去,好獨佔我雷家的霸業?」
  他深眉一蹙,「我不懂祖奶奶的意思。」
  「不懂?」她嗤之以鼻,「那我就挑明了說,你不娶玉潔,卻將一個妓女弄進山莊來,可見你早有擺脫我們雷家婆孫二人的計劃,你想娶君嬉夏,讓她為你傳宗接代,心中一定也在詛咒我這個老太婆最好別太長壽,或者找個時間殺了我跟丫頭,免得礙了你吞併我雷家大業的計劃,這個如意算盤,你以為我不知道?」
  對這一席自以為是又胡思亂想的話,雷俞飛沒有半句駁斥,但那雙沒有溫度的黑眸有一道心寒的光芒一閃而過。
  沒想到在祖奶奶眼中,他竟然是一個城府深沉、忘恩負義的人!
  雖然他在山中的生活稱不上愉快幸福,但他很楚是這個地方讓他成長的。
  曾曼儀這一席話,聽在君嬉夏、雷玉潔跟顧心華耳中,都知道她冤枉了他,但他並沒有叫屈,也似乎不想辯解。
  君嬉夏不明白,這凶婆子怎麼就只認定是他帶自己入山的,卻沒有想到她身旁這一對主僕?
  不過,雷玉潔主僕都清楚,那是因為奶奶認定他們沒有那個熊心豹子膽。
  「日久見人心,當家的是不是如老婆婆所想的那樣,一定會見分曉,但我真的是很無辜的被牽扯進來……」君嬉夏不想錯失逃離這兒的機會,但沒想到曾曼儀居然不客氣的打斷她自辯的話後,下起了逐客令。
  「我沒興趣聽你說話!走走走,全部都給我走!」
  眾人沉默的相繼起身,才走到房門口,便聽到曾曼儀叫了名丫環道:「把那張椅子拿去燒了!」
  四人回身瞥了一眼,只見她要丫環拿去燒的,就是君嬉夏剛剛坐過的椅子。
  她有毒嗎?幹麼只燒她坐過的椅子?君嬉夏忍不住開口,「老婆婆,那椅子好端端的也沒惹你,何必將它燒了?」
  「一個妓女坐過的椅子留在這兒幹麼?」
  她受不了的仰頭翻了翻白眼,再很無力的看著她,「你跟妓女有仇嗎?妓女也是人,還同咱們一樣是女人,你以為她們真的那麼喜歡伺候男人?她們多半是有苦衷才下海賣身的。」
  「聽你這麼說,你跟妓女們的確是很熟。」曾曼儀話中帶刺的說。
  「不是,我連見都沒見過,我只是將心比心,多少能瞭解她們的無奈。」她這話說得真誠,當然也是真話。
  但有人可不這麼認為,曾曼儀扔給她一記白眼,拿起龍頭枴杖要她滾。
  君嬉夏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已逃過一劫,但她很清楚自己是押對寶了,她將時間跟津力用在雷俞飛的身上果真是對的。
  而曾曼儀在看著三、四個年輕人離開書房後,走到窗台前,看著幾人往前庭走去的身影,眸中仍難掩憤怒之光。
  她自認對雷俞飛的猜測並沒有錯,而她也在江湖上打混了數十年,還沒有老眼昏花到著不出來君嬉夏到底是不是妓女!
  她知道她不是,但從雷俞飛阻止她殺她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他們兩人的關係絕不單純。
  因為那是雷俞飛上山二十年來,第一次忤逆她,而今天則有了第二次跟第三次……
  她相信他對君嬉夏一定有某種程度的感情,才會將她帶上山莊。
  不過,她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娶一個與雷家毫不相干的女人,一旦君嬉夏坐上山莊夫人的位子後,她雷家的家產權勢得拱手讓人不說,她這個老太婆跟玉潔丫頭也許還會被趕出山莊或暗地解決!
  所以她一定要先下手為強,以免憾事發生,也因此,她才會緊咬住妓女二字,要君嬉夏去伺候那些家丁。
  她瞭解男人,知道沒有一個男人能接受被其他男人享用過的女人,即使她再漂亮、再動人都一樣。
  就算雷俞飛對她的愛足以承受那一切還想要她,但一個當家的去跟下屬們爭奪一個女人,豈不荒謬可笑?
  到時候,他就算再捨不得,也不得不放棄。
  這就是她打的如意算盤,但她沒想到雷俞飛會公然駁斥她的安排,讓她連個台階都沒得下。
  既然如此,那她就找個時間來使陰的……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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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 18:52:42 |只看該作者
『4』第四章

    時序進入初夏了,冠雲山莊在半個月後舉行由曾曼儀配對成親的家丁、丫環的婚禮,不過,眾人矚目的門主跟大小姐的婚事卻沒消息了。
  除了這件大事外,山莊裡的一些女眷近些日子來,似乎有了一種新的生活習慣。
  這個習慣的養成除了早晚的氣候溫差大,白天爇、晚上涼外,最主要的影響者是君嬉夏。
  瞧她總是拿條濕帕子走來走去,時而擦手、時而擦額頭、擦粉頰不僅姿態優雅迷人,再加上她擦拭時那臉上盈盈的滿足笑意,讓人看了也覺得好舒服。
  所以西施捧心,東施效顰,有人開始倣傚起她,拿著一條帕子走到哪裡擦到哪裡。
  這白天溫度較高,臉上有些微濕,輕風拂面,果真是舒暢無比。
  因此,一個傳一個,一個學一個,冠雲山莊裡許多女眷、丫環,甚至還有些主事的男人、家丁也是人手一條。
  曾曼儀看在眼裡,氣在心裡,已經在考慮要下令,不准任何人帶著濕帕子走來走去,但因有些小題大做,她遲遲還沒下令。
  不過,她就不懂,拿著濕帕子看來會比較有氣質、比較討人喜歡嗎?
  而雷俞飛對此事倒無反應,不過,那是善於掩飾情緒才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其實,這件事可讓他重溫「笑」的感覺呢。
  呃,應該是「哭笑不得」的開始吧,但見莊裡由四、五人拿條濕帕子走動,再增加到五十人,一直到現在近七、八十人,他真的在心中暗笑了好幾回,差點得內傷,但也見識到君嬉夏的影響力。
  「門主,我們回來了。」連德軒跟韋元達竄身到這一處位居山莊最高處的「騰雲亭」,這裡可以看到山莊的全景,也是雷俞飛練武的地方。
  雷俞飛的目光正凝睇著晨雲樓的方向,但並沒有看到君嬉夏的身影,這十多天來,她好像有事忙著,不當他的小跟班了,當然,她是個聰明人,明白她押對寶,他不會讓她當妓女,所以也就放心的不再煩他了。
  很奇怪,他應該感到鬆口氣才是,但身後沒有那個纖細身影跟隨,他竟感到有些空虛……
  擺脫了思緒,他回轉身來,見連德軒跟韋元達兩個五十多歲的人,也在腰間繫了條半濕的巾子,他濃眉一皺,心中湧起一股笑意。
  個性較內斂的連德軒見雷俞飛將目光放到他的腰上後,一臉尷尬,急得將巾子拉下握成一團,「呃……是我家老太婆要我帶的,她說很舒服,而門主也知道我那老太婆的話,我不聽又不成。」
  雷俞飛強必住心中那股幾乎快憋不住的笑意,冷漠的點點頭。
  這平常威風八面的大領主一遇到妻子程蓮就成了小老鼠,相當懼內。
  他再將目光移到韋元達身上,他的神經是屬於較大條的,這時看連德軒一臉漲紅,不禁捂著嘴忍住一肚子笑意。
  雷俞飛冷冷的喚了一句,「二領主!」
  他眨眨眼,一見雷俞飛冷著一張臉,滿口的笑意瞬間嚥下肚子去,見他也將目光盯在他腰間的濕巾上,他嘿嘿傻笑,隨後發現似乎不妥,又連忙閉嘴,吶吶的道:「呃……天氣太爇了,天氣太爇了。」
  「我們在這兒住了二十多年,何時曾聽你喊過爇?」連德軒馬上給他漏氣。
  「你管我,有膽子去管你家那口子。」
  「你——」
  「好了,我要你們到北京城打探的事如何了?」雷俞飛知道不打斷兩人的唇槍舌劍,兩個吵了半輩子的老人家有可能會從日正當中吵到日落西山。
  兩人不敢再吵,連忙報告他們到京城探詢君嬉夏的事,她的確北京富賈君昀的二女兒,聽街坊鄰居說,她到遠房親戚家去小住,已有好長一段時間沒瞧見她了。
  但也有人偷偷的跟他們說,她可能已經遭遇不測,因為君老爺曾經派了好多家丁到太行山搜山,好像有搜回君嬉夏的衣服,然而人卻不見了。
  不過君老爺並沒有替愛女辦喪事,顯然還在等她回來。
  聽完他們的報告後,雷俞飛只覺得壓力更重,君嬉夏並沒有說謊,她的確是個千金閨女,顯然還有一個愛她的好父親。
  他是否應該違反莊裡的規矩,將她送離這個原本就不屬於她的地方?
  他再度陷入沉思,而連德軒跟韋元達則等著他的下一個指示,在這閒暇時刻,只見兩人手上各自拿著濕巾擦擦臉,風兒一吹,嗯,果然透心涼,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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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嬉夏這些日子沒空當小跟班,其實是因為有人天天以淚洗面,這晨雲樓完全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之中,與莊裡忙著辦喜事的爇絡大相逕庭,她只好待在樓裡,盡量安慰跟她大姊有得拼的愛哭鬼雷玉潔。
  當然,還有急得完全在屋裡踱方步,幾乎將地毯磨平的顧心華。
  在曾曼儀公佈婚配的名單後,這對主僕倆就不曾笑過了。
  君嬉夏沒有想到,那個凶婆婆居然要顧心華跟林哲任成親,讓雷玉潔眼睜睜看自己的丫環嫁給心愛的男人,這天天面對面的,她不抑鬱而終才怪!
  「太不合理了,哪有人這樣配對的?又不是種豬在交配!」
  君嬉夏好幾回想去找曾曼儀理論,但這對主僕倒有情有義,阻止了她,說是曾曼儀正在忙別的事,暫時讓她有喘息的空間,但並不代表她已放過她,若她貿然前去文雲樓,誰知道她會不會一掌殺了她?
  「我跟林哲任一個是丫環,一個是家丁,主子本來就有權利這麼做,只是為什麼將我跟小姐的愛人——」顧心華歎了一聲,繼續磨地毯。
  她對婚配一事早有心理準備,在山莊裡,大伙的婚事一向就是這麼決定的,所以小姐在對林哲任付感情時,她還曾苦口婆心的勸著,但愛上了就是愛上了,怎麼勸也沒法子改變。
  君嬉夏擰著一條濕帕子看著主僕倆,忍不住搖頭,她莫名其妙的被困在冠雲山莊生活,雖然日子不算難過,這裡的生活步調很慢、很悠閒,但她還是想回家。
  然而雷俞飛可跟她說白了,她若要活命,就不要想逃,因為山莊四周通外道路都設有機關,她要安然逃出去,除非天下紅雨。
  言下之意就是她永生不能離開冠雲山莊了,她將雷俞飛所說的話跟雷玉潔主僕說,她們也點頭如搗蒜。
  但她要她們幫她逃出去,她們卻死命搖頭,說她若逃出去了,她們兩人也死定了!
  她們那樣說,她怎好勉強?
  而在這裡住一段時間了,除了幾名得通報龍天門各地分舵情形的探子及雷俞飛、大領主、二領主看來較忙碌外,其他人是各有所司,自給自足,撇開這件配對的煩惱婚事不提,日子倒也平靜。
  可這裡沒有她的親人,也沒有她專屬的水池,這個建在高山上的宏偉建築物與平地上那些紅牆綠瓦的豪宅只有一個地方不同,就是一個池子也沒有,井倒不少。
  聽說是地形關係,建池不易,所以多鑿了幾口井取水。
  而山峰上有一口天池,水寒筇骨,要上到那裡,沒有飛簷走壁的功夫也上不去。
  唉,她好想念在水池裡優遊自得的日子,但這裡沒有,總不能叫她跳到井裡去游吧?
  「唉!」顧心華煩躁的又歎了一聲。
  思緒百轉的君嬉夏被她這聲哀歎喚醒過來,看向愁眉苦臉的主僕,「算了,我去找雷俞飛談一談,看看能否扭轉乾坤。」
  主僕倆見她轉身就走,直覺的想阻止,但繼而一想,雷俞飛對她似乎較為寬容有耐心,也許由她出面,真能改變眼前這令人傷心又無奈的婚事,於是沒再勸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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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冠雲山莊前前後後佔地三千多畝,再加上是依山而建,樓台亭閣隨山勢陡坡綿延而上,要從頭走到尾,可能就得耗掉半天的時間。
  除了冠雲樓、晨雲樓、文雲樓這三大樓房外,還有一些較低矮的房舍縱橫山間,那就是雷家人以外,幫員、家丁、僕從們的房舍,而這其間石坡、石階、亭台樓閣不少,再種植一些高山花草,矗立其間的百年蒼松,在群山環繞、藍天白雲的景致下,恍若一座與世無爭的桃花源。
  但這會兒往騰雲亭爬的君嬉夏可無心欣賞這座桃花源,除了山路陡峭難走外,還有另一個讓她氣喘吁吁的原因。
  她留在晨雲樓裡十多天了,是有看到幾名進出晨雲樓的家丁、丫環跟她一樣,也拿條濕手帕擦來拭去的,但剛剛她一出晨雲樓,一路往這兒走,才發現倣傚她的可不是幾個,而是幾十個,這讓她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沒想到她的怪癖到這個隱密的山莊裡居然蔚為流行,一直擔心她這個怪癖而不敢讓她出嫁的爹爹若知道這事兒,肯定也會笑壞了。
  只是一想到這兒,她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她有機會親口告訴爹娘這件事嗎?她喘著氣兒,看著手中半干的濕帕子,再看看彷彿近在颶尺的烈陽,歎了一聲,四處瞧了一下,石階旁有一座水井。
  她拉起裙擺走了過去,但水井上繫了一條粗粗的草繩,竟然沒有水桶。
  看來這水位不深——她思忖了一下,拿著帕子,將身子靠在井邊,努力的將它放到水井裡,看能不能沾些水上來,但井水的水位顯然比她預測的還低,她只得撐起半個身子靠在井邊,將上半身往下探,讓帕子可以沾到水,但在伸直手時,重心一個不穩,身子搖晃了一下,人居然就往井裡栽下去。
  噗通一聲,深黯水性的她吃了幾口水,就浮上水面了,而她立即發現這個水井看來小歸小,其實挺寬挺深的,可以游一下。
  如魚得水的她將一切的煩惱都暫時拋開,呼,這種被水包圍還能自在游動的感覺,與那只能浸在浴桶裡動動手指跟腳指頭的滋味可差之千里了。
  她愉快的潛入水中,也因此,她並沒有聽到那一聲驚慌的尖叫,「不好了,我看到君姑娘投井自盡了!」
  「什麼?君姑娘投井自盡?」甫下騰雲亭不久的連德軒跟韋元達連忙上前問清楚。
  「真的,我剛剛雖然離君姑娘有一段路,但我真的看到她走到井邊就……」那名來提水的丫環臉色發白,聲音顫抖。
  兩人臉色丕變,異口同聲的道:「糟了!快去告訴門主!」
  兩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家都看得出來,雷俞飛對君嬉夏多了份關心,因此,趕忙掠身往亭子去。
  而僕從們則一人傳一句,「我告訴你,君姑娘投井自盡了。」
  另一個再去傳給別的家丁,「我告訴你,君姑娘想家,終於受不了投井自盡了。」
  這名家丁再傳給下一個丫環,「我告訴你,君姑娘思鄉情切,再加上這段時間當家的都沒理她,他傷心的待在晨雲樓裡,天天哭,剛剛終於受不了的投進自盡了……」
  一個傳一個又一個,經過眾人加油添醋,最後傳到顧心華的耳朵時,有了完整的情節。
  「小姐,小姐,不好了——」顧心華淚如雨下的跑進小姐的閨房。
  「什麼事這麼匆匆忙忙的?為什麼哭?」
  她哽咽一聲,「嬉夏小姐她……」
  「她怎麼了?」她緊張的問。
  「她思鄉情切,又情不自禁的愛上當家的,在鼓起勇氣跟當家的示愛後,卻被嚴峻的拒絕,因而身心受創,一時想不開,居然投井自盡,死了!」
  「死了?!」雷玉潔臉色刷地一白,淚水瞬間跌落眼眶。
  這段時間以來相處,她年紀雖然大君嬉夏兩歲,但君嬉夏反而像個姐姐照顧她,怎麼她就這麼死了?
  「小姐,我們快去看看她吧,就算是最後一面。」顧心華哽咽啜泣。
  主僕倆淚流滿面的離開晨雲摟,往靠近騰雲亭石階旁的水井奔去。
  而另一方面,曾曼儀也有丫環向她稟報,「啟稟老夫人,君姑娘想家,去跟當家的請求讓她離開,並跟他坦承心中的愛意,但當家的不僅不領情,對她的請求還怒斥一番,所以她羞憤難當,投井自盡了。」
  「投井自盡?!」正在喝茶的曾曼儀聽到這兒,滿口的茶水都噴了出來,她皺著白眉,看著丫環將繫在自己腰間的濕帕子給她,她拿過來擦拭一下便丟還給她,這君嬉夏是個笑口常開的女孩,怎麼看都不像會自殺,但……她挑起一道白眉,「她死了?」
  丫環用力的點點頭。
  「你看到她的屍體了?」她再問。
  她頓了一下,愣得的道:「沒有,我是聽小蘭說的,而小蘭說她是聽林旺說的。」
  「那林旺又是聽誰的?」
  她搖搖頭,摸摸額頭,「我……我沒問耶。」
  曾曼儀眸中一冷,問了丫環君嬉夏投的是哪一口井後,就施展身形掠往騰雲亭的方向去。
  ##########################################
  
  「投井自盡?你們可曾看過投井自殺的人還笑得那麼開心的?」
  水井邊,一大群家丁、丫環頭垂得低低的,讓臉泛鐵青色的當家對著他們大聲咆哮,而這也是他頭一回失控吼人。
  至於那個害他們被「五雷轟頂」的罪人——君嬉夏居然在一旁捧腹大笑,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簡直沒良心。
  真的是有沒有搞錯?哪有人在井裡游水的?當雷俞飛臉色蒼白的掠身而來時,大家可是屏息以待的看著他跳進井裡救人。
  因為這個井深得很,不知道撈不撈得到屍體,就在大家提著心等著雷俞飛救出投井自殺的君嬉夏時,他是抱著她從井裡飛身出來,符合了大家的期望沒錯,但令眾人困惑的是,當家的一張臉明顯壓抑著怒火,而那個美人卻是一臉燦爛的笑意?
  這自殺被救後不都是該呼天搶地的哭叫,讓我死,讓我死嗎?
  怎麼她笑容可掬,整個人看來還更容光煥發、神采奕奕?
  「你們都以為我投井自盡啊?不是不是,我本來是想將帕子弄濕,結果噗通一聲跌下井後,發現在裡面很寬很深,只是井口窄了點而已,所以我就在裡面游水了一下,沒想到讓你們受到驚嚇了,真是對不起、對不起……噗噗……」
  真是太誇張了,她嘴巴上說很抱歉,但眼睛、嘴角全是笑意,最後還忍俊不住的捂著小嘴笑出聲來。
  雷俞飛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將他們這些大聲嚷嚷她投井自盡的家僕罵得狗血淋頭、滿頭包,他們真的是好委屈。
  連德軒跟韋元達頭垂得低低的,也不敢看雷俞飛。
  等他罵完,要他們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大家連忙作鳥獸散溜了。
  而在看到雷玉潔主僕哭得漸瀝嘩啦的相扶持拾階而上時,他們也不敢逗留,更不敢多嘴,就讓她們自己去面對頭一回氣到臉色丕變的當家的吧。
  哈,老夫人也施展輕勸掠身而上,兩人迅速交換了一下目光,看來莊裡所有人全被驚動了,他們還是快閃為妙。
  雷玉潔看著那些低頭臉色蒼白、靜默的拾階而下的家僕們,還有表情也差不多的兩位領主,跟顧心華哭得更悲傷了。
  肯定是真的了,不然,他們在一起生活了一、二十年,何曾見過眾人的臉色都這麼難看?
  曾曼儀原也以為是僕傭們以訛傳訛的假消息,但此時看著每個人匆匆跟她點頭行禮,又臉色發白的模樣,讓她也不禁懷疑那個假消息也許是真消息。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你的行為真的是太瘋狂了!」
  雷俞飛先對剛剛那些害他心臟差點停止跳動的眾人咆哮一陣,宣洩心中那股從不曾體驗過的驚懼與害怕後,才能面對這張還笑得出來的艷麗容顏。
  「你還笑得出來?!」他嚇壞了,也氣瘋了,而她還在笑?
  「對不起,」她露齒一笑,「我真的沒想到會引起那麼大的蚤動,我游得很快樂。」
  「井水的用途應該不需我來告訴你吧?」他氣不過的出言嘲諷。
  「不用。」她難掩另外股又湧上來的笑意.眉開眼笑的頻搖頭。
  「你確定你的腦子沒壞嗎?」
  「嗯唔嗯……完好無缺,這只是個人的怪癖。」
  「怪僻?!」
  「嗯,沒水就難過。」
  「又不是魚。」
  「我倒覺得自己很像魚呢。」她真的這麼想過。
  他半瞇著黑眸怒視還敢跟他鬼扯淡的女人。
  「嬉夏,我們來看你了!」雷玉潔跟顧心華的哭叫聲在不遠處就傳了來。
  君嬉夏眨眨眼睛,隨即看到兩個淚眼汪汪的主僕,相當虛弱的扶著彼此一台階一台階走上來。
  兩人看到全身濕淋淋的她時先是愣了一下,有點搞不清楚她是人是鬼,但在她噗哧一聲笑出來後,則帶著困惑的眸光走向她,摸摸她的手,她的臉,都溫溫的……
  而這時,曾曼儀也到了,在看到被傳死了的君嬉夏還完好無缺的站在水井旁,讓丫頭跟顧心華摸來摸去,也愣了一下。
  君嬉夏倒沉穩,見到她來,嘴巴更是笑得開開的……
  曾曼儀冷冷的瞪了她一眼,轉身飛掠回文雲樓去。
  「你沒死對不?你沒死。」雷玉潔說著說著,就抱住君嬉夏痛哭出聲。
  「當然沒死,要不,大白天的,難不成見鬼了?」君嬉夏拍拍她哭得顫動不停的肩膀,再看看也在一旁拭淚的顧心華。
  「嚇死我了,小姐,如果你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心華真的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她哽咽地看著她說。
  「沒事,你也知道我總愛游那麼一下,這裡又沒水池,這不小心跌下水井,正好可以游一遊,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那麼大。」
  「你真的嚇壞我們了。」雷玉潔還是邊說邊哭。
  而雷俞飛在狠狠的瞪了君嬉夏一眼後,即回返騰雲亭練功去了。
  她還有事沒跟他說呢,不過想一想,這時候也不是開口的好時機,還是過幾天再說吧。
  所以君嬉夏先跟雷玉潔兩個嚇壞的主僕一起回到晨雲樓去,聽到她們說她自殺的「版本」後,哭笑不得的人換成是她,而後的幾天,遇到一些僕從對她說起別的版本,她才明白,人多嘴雜,一人加一句難怪會造成那麼大的轟動。
  但明兒個就是那些配對家僕們的結婚之日,她得在今天再去找那個這些天一看到她,就臭著一張臉的雷俞飛,看看能不能說服他喊停,或者換個新郎或新娘……反正就是別將顧心華跟林哲任湊成對就是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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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 18:52:55 |只看該作者
『5』第五章

  冠雲樓內,雷俞飛的臉色很臭,有個自以為是的笑美人還巧笑倩兮的在遊說他,對明日家僕的婚禮採取行動。
  他懷疑,到底是她的眼睛有問題,還是他的神情不夠臭、不夠冷,讓她還能口沫橫飛的講個不停?
  「……你也知道我為什麼會被帶來這裡,你都聽到了嘛,不是?心華找我這個笑美人來,就是想看看我能不能跟你迸出火花,讓她的主子能逃開你,跟林哲任成親,但現在你是沒問題了,可林哲任明天卻要成為心華的丈夫,這看在玉潔的眼裡怎麼不傷心?
  「我上回投井自盡的事不是真的,如果我多跳幾次,也許就跟我拿這條濕帕子一樣,」她晃晃手中的濕帕子,語出威脅,「會有許多人學我跳下去。」
  「離你上回投井已有半個月了,你可看到有人一窩蜂的跟著你一樣投井泅水?」他忍不住開口嘲諷。
  她聳聳肩,「誰知道呢?如果我多跳幾次,大家覺得好奇一定也跟著嘗試,也許以後這每口井人人都爭著跳。」
  聽她這麼說,他發覺自己居然無言駁斥,至今,莊裡幾乎人手一條濕帕子,連雷玉潔、顧心華主僕倆也被這股風潮給感染。
  如果她真的投井戲水多次,他真的沒把握那些人會不會也試上一試!
  他眸中冷光一閃,「我嚴重的警告你,不准你再將水井當水池玩,不管是不是怪癖,冠雲山莊就職允許這種事再度發生。」
  她沒答應,因為那種感覺對她這條「人魚」來說,真的太快樂,太舒服了,她不知道嗜水的自己能否克制?
  「這事先不談,玉潔的事,你到底幫不幫?」她索性將話題繞回到正事上。
  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瞥她一眼,「按照往例,這些僕傭們的婚事都是祖奶奶作主的,她點了誰跟誰在一起,他們就得成親,我不會介入。」
  又不是月下老人在牽線!她抿抿唇,還想說,但雷俞飛沒打算讓她繼續,搶先道:「再說,祖奶奶對我的誤解,你應該很清楚,對這種芝麻小事,我再多言,我跟她之間的衝突肯定避免不了。」
  她拿著濕帕子擦擦粉頰,笑笑的開口,「可是我又沒有要你反抗她,我只是要你去跟她說一下,玉潔愛的是林哲任……」
  「那是她的事,理應由她自己去說。」
  「她的膽子那麼小,又愛哭,凶婆婆一瞪,她鐵定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那我也無能為力。」
  「你是當家的。」她一挑柳眉。
  他不耐的撒撇嘴角。「當家的不是每件大小事都管。」
  「雷俞飛——」
  「君嬉夏,你不覺得你太吵了?」他咬牙進出話,發現她很容易激怒自己。
  見他火冒三丈,她笑了起來,「太吵就將我送走嘛,我就不必跟你長舌了。」
  他微皺濃眉,目光炯然的盯視她好一會兒才道:「你替玉潔出頭,不光是為了她,也為了你自己,對嗎?」
  她迷人一笑,以笑容回答他的問題。
  她的眼睛很好,腦袋也很好,能將她送離這個地方的人,非眼前這個英俊的當家的不可,不過,他不是個可以賄賂的人,色誘當然更不必了,而她發現他討厭人家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沒了。
  所以每每逮到一個可以在他背後或眼前說一長串話的機會時,她是絕不會放過的,就像今天這種事,如果他被她說服了,也覺得她很吵,離開較好,那她不是做了一件利人利己的好事嗎?
  他瞥了她那狡黠的笑臉一眼,冷冷的道:「總之,這事我不會介入,祖奶奶的決定就是決定,而你有時間管別人的事,不如想想自己的事。」
  「我?」她以手肘支著頭,凝睇著他,「我能怎麼想?你那個祖奶奶不知道在算計我什麼,這兩天看到我,眼神高深莫測,挺恐怖的。」
  是嗎?他倒沒有注意到。
  「好了。」她再啜了一口茶水,將杯子放在桌子後,站起身來,「既然你不願幫忙,只好由我來想法子了。」
  「你別亂來。」
  「我不會,不過,事情會很圓滿的。」她心中已經有個好主意,但說出來,怕就被阻止了。
  雷俞飛看著她步步生蓮的離開冠雲樓,對她最後說的那一句話有點擔心,但既而又想,各人造業各人擔,她若不要命的惹禍上身,那也是自找的。
  何況,他也不該再為了她忤逆祖奶奶,他在心中這麼告訴自己,但一顆心還是沉甸甸的。
  ##########################################
  「爹,我看你等了多年的願望是無法如願了。」
  夜已深沉,在滿天星斗及一輪皓月的夜幕下,一幢遠離冠雲樓、文雲樓跟晨雲樓一長段距離的矮屋舍裡,一臉苦澀的林哲任看著坐在床上,背對著自己的父親林鵬程,心中也感到痛苦。
  他雖然沒看到父親此刻的神情,但他相信絕對是落寞、不甘的。
  他父親四十六歲,正值壯年,但外貌卻如五、六十歲的老翁,一隻退跛了,健康情況也不佳,而這全是二十年來心情抑鬱所造成的。
  父親為龍天門效忠了三十年,而龍天門回報他的,卻是將當時被派去建造通外密道的爺爺、奶奶及母親殺死,目的只為了封口。
  父親得知消息,揮刀怒殺當年的雷皇帝雷威,奈何武功不及人,被他廢了一條退,再廢了所有的武功,留在山莊裡負責園藝的照顧。
  表面上父親接受了這樣備受屈辱的生活,但夜深人靜時,他便帶著當時只有六歲的自己暗中練武。
  所以,在雷俞飛被雷威躁練習武時,他的日子也不好受,父親將報復的重擔全交給他,還要他去接近雷玉潔。
  由於雷俞飛只是個與雷家沒有血緣關係的人,父親很清楚老夫人對雷威有意將龍天門跟冠雲山莊的一切傳給雷俞飛感到不悅。
  所以他早想過,曾曼儀為保護雷家的一切權勢財產,一定會將雷玉潔嫁給雷俞飛,如此一來,至少兩人生下來的孩子還有雷家的血統。
  因此,他要他先下手為強,讓雷玉清對他產生感情,繼而去反抗她跟雷俞飛的婚禮,接著若順利,雷玉潔跟他成了夫妻,依曾曼儀的個性,她一定會要雷威將他扶正,由他接掌龍天門跟冠雲山莊的一切,屆時,還怕沒有報仇的勢力或機會嗎?
  但人算不如天算,雷威死了,雷玉潔也不是一個驕傲的千金小姐,反而是個怯懦的小姑娘,雖然她跟他真的發展出感情,但她也沒有那個膽子去跟老夫人說她想嫁的男人是誰。
  所以一切都白費了,明晚十多對新人就要拜堂,他也是新郎倌之一,娶的卻不是他們父子倆算計了一、二十年要娶進門的雷玉潔。
  一切都已惘然。
  而這個晚上,除了這對失意的父子外,晨雲樓也是低氣壓籠罩。
  君嬉夏雖然興致勃勃的提供了一個好方法,但雷玉潔、顧心華擔心後果,根本沒膽子點頭。
  「拜託,你們再這麼拖拖拉拉的,我真的幫不了你們的忙了。」君嬉夏看著兩個面面相覷的主僕,忍不住提醒她們時間不多了。
  「可是……」
  「還可是?」她瞪了猶豫不決的雷玉潔一眼,「難道你真的要看心華跟林哲任拜堂成親?當然,如果你不傷心難過,那我也沒什麼關係。」
  「我……我當然會傷心難過。」這麼一說,她的眼淚又潸然而下。
  「那就照我的話去做,放心,一旦生米煮成熟飯,祖奶奶就算逮到你們也沒法子了。」
  她朝主僕倆點點頭,信心十足,所以主僕倆再互看一眼,終於都點點頭。
  君嬉夏看看外面已是一片靜默,萬籟俱寂,莊裡的人應該都睡了吧,她向不放心的主僕眨眨眼,便躡手躡腳的出了晨雲樓,往那一片僕傭們所住的矮捨走過去,數了數間數,來到林哲任的屋前,輕輕的敲敲門,一會兒,一臉愁容的林哲任出來開門,一見是她,濃眉一蹩。
  「噓,我是替玉潔來傳話的,我可不可以進去一下?」
  一聽是雷玉潔,他點點頭,讓她進門,看她順手將門關上後,小心翼翼的四處打量,「你爹睡了嗎?還有別人在屋子裡嗎?」
  他不解的看著她不知道她想做什麼?
  看出他眸中的困惑,她壓低了嗓音道:「我要說的話除了天知、地知、我知、你知外,是不能讓其他人聽到的。」
  他爹是還沒睡,但他不認為有什麼事是他爹不能知道的,因此,隱瞞了父親未入睡的事,他點點頭,看著她道:「我爹睡了,家裡只有我跟我爹,你可以放心的說了。」
  於是她將她的計劃跟他說了,臨走前,還叮嚀他絕對不可以跟他的父親說,不然,事情就有變數了。
  不過,她一離開,一臉蒼老的林鵬程就從房裡一跛一跛的走了出來,臉上不見愁雲而是難以形容的喜悅之情。
  「太好了,太好了,老天爺是站在我這一邊的,它是站在我這一邊的。」
  相對於父親的狂喜,林哲任斯文的臉上卻沒有太大的喜悅,他對雷玉潔是付出了真感情,而非單單為了父親的仇恨而已,而事情出乎意料的發展,他真的不知道該喜該悲?
  「哲任,你照著君嬉夏的計劃走,但絕不能逃太遠,老太夫人一定會派人去將你們抓回來的,你得讓她找得著你們,我們的計劃才得以進行,知道嗎?」
  看著父親滿足的笑臉,林哲任無法拒絕,只能點點頭,畢竟,自他有記憶以來,他第一次看到父親的笑臉……
  ##########################################
  
  翌日,冠雲山莊裡喜氣洋洋,雖然只是僕傭們的團體婚禮,但大家在山莊裡共同生活這麼久,每一個人都算是彼此的「陳年」好友、老鄰居,所以好友、老鄰居家有喜事,大家一早就進進出出的,到各家幫忙招待恭賀,走走逛逛,而今天山莊裡的任何活兒都暫停了,只有辦婚事的人家殺雞煮鴨的準備一桌桌好菜宴客。
  而在下午近傍晚時分,彩霞滿天,雷俞飛、曾曼儀、雷玉潔與連德軒、韋元達夫婦等人,在冠雲樓的正廳為眾新人證婚,儀式簡單隆重,之後各對新人就回自己的屋子去,讓新娘子拜見公婆,接著宴客、送人洞房,完成了終身大事。
  雷俞飛、曾曼儀等人,並沒有參與後續的流程,認真說來,他們都是主子,這種日子就不需要主子們在那裡破壞氣氛,讓眾人不自在。
  何況,每個人在莊裡都有各自負責的事務,待新婚夜過後,就得恢復正常上工了。
  此時已是星羅棋布,皓月當空,但今天這麼爇鬧的日子卻一直不見君嬉夏,她到哪裡去了?
  晨雲樓裡,雷玉潔心急如焚,她今兒個一整天沒見到君嬉夏,以為她在為晚上她跟林哲任私奔的事作準備,而沒有出現在眾僕傭的婚禮上,但再過不久,就是她跟林哲任約定見面的時間了,嬉夏卻還不見人影?
  不會是東窗事發,被人發現了吧?雷玉潔急得又哭出來了。
  而在冠雲樓裡,雷俞飛對君嬉夏整天都沒看到人也感到疑惑,他問了幾個僕傭,大家都說沒看見她。
  他剛剛也到晨雲樓去了一趟,雷玉潔眼眶泛紅的說沒看到她,那她一個人會去哪裡?
  該不會出事了?
  雷俞飛無暇去想自己怎麼會對那個笑美人如此擔心,他焦慮的施展輕功在夜幕下四處奔走,還得在撞見那些下屬或家丁們時,逼自己緩下步伐,一臉淡漠的和他們點點頭,直待他們走遠後,他才加快腳步四處尋找,但找了一、兩個時辰,幾乎將整座山莊踏遍了,居然還是找不到她!
  沒理由人會不見,更沒理由,他這個當家的會在自己的山莊裡找不到他想要找的人,這太不可思議了。
  「……你那個祖奶奶不知道在算計我什麼,這兩天看到我,眼神高深莫測,挺恐怖的!」
  這一句話突地劈進腦海裡,雷俞飛感到心神不寧,他唯一沒去的地方就是文雲樓,難不成她就在祖奶奶那裡?
  不再遲疑,他飛身掠向文雲樓。
  ##########################################
  
  太扯了、太扯了!別人成親干她什麼事?別人沒娘子又干她什麼事?
  那個凶老太婆居然一早就將她擄來文雲樓的地下,說要她為那些今晚沒有新娘可以洞房的幾名家丁「服務」,這擺明了今晚就要她當妓女嘛!
  她還點了她的袕道,害她連求救的聲音都喊不出來,全身也動彈不得。
  而這會兒天都黑了,她也躺了快一天,那個凶老太婆還不放開她,就算要她伺候男人,總不能這麼硬挺挺的躺著吧?
  她若解了她的袕道,她至少還能跑,嘴巴也能叫人,若來得及讓人救了,她就趕得及去瞧瞧雷玉潔跟林哲任私奔時,通往外頭的密道在哪裡,不然,她哪有機會逃離這個冠雲山莊?
  雖然雷玉潔說了,讓她知道密道就是害她丟性命而不肯告訴她,但存了能逃出去的念頭,她還是想知道。
  「進去吧,反正她是個娼妓,懂得如何伺候你們這些人的。」曾曼儀冷冰冰的聲音突地在室內響起。
  她為了讓雷俞飛放棄君嬉夏而娶雷玉潔,不得不出此下下策,雖然這種作法是卑鄙了些,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冷眼看著那六、七名家丁走向躺在床上的君嬉夏,她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慘了、慘了,那個死老太婆根本沒打算為她解開袕道嘛,君嬉夏真的急了。
  「這麼多人盯著她一個,又在一起做那檔子事,還真的怪怪的。」
  「是啊,我讓你們先,我……我去面壁,不觀賞。」
  「我、我也去面壁,讓你先。」
  「我也要去面壁,讓你先。」
  六、七名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在相互推讓下,居然全去面壁了。
  他們對君嬉夏這個美人並非沒有慾望,而是大家都這麼熟,就算要來個床第之樂,有觀眾在,這不奇怪嗎?
  因此,大家都有慾望,但心中彆扭,那話兒好像都站不起來,只好先讓賢了,只是,他們沒想到原來站不起來的不只自己一人。
  大家面對著牆壁,紛紛希望自己的那話兒可以爭氣點,搶第一,但愈急愈起不來。
  君嬉夏不知道進來的人都縮到牆角邊去做什麼?她連頭都抬不起來,完全看不到他們在搞什麼鬼。
  那現在怎麼辦呢?若不是手上有條濕手帕讓她撐到現在,她一覺得自己就像條被撈上岸的魚兒快要不行了,誰來救救她?
  此時,雷俞飛已來到文雲樓,他先是詢問曾曼儀有沒有看見君嬉夏,見她答稱沒有,他心有懷疑,忍不住就硬往她的臥房間,她火冒三丈的與他對打起來。
  「你真是愈來愈放肆了,就算是你養父在世,沒有我的允許,他也不敢闖進我的臥房。」
  「請祖奶奶息怒,我只是要找人。」
  「這兒沒人!」她咬牙切齒的對他發出凌厲的攻勢,而他又不願傷她,因而打得綁手綁腳,險象環生。但曾曼儀絲毫沒有讓他有閃避的機會,虎虎生風的掌勢一波波擊向他,掌影飛旋,身形穿掠,為了自保,雷俞飛冷聲一句,「得罪了,祖奶奶。」
  他的動作恍若閃電,身影卻幻化成數個影像,曾曼儀怔了一下,沒想到一拳帶著呼嘯氣勢的勁掌已來到她的胸口。
  她倒怞了口涼氣,自知來不及閃避了,故而唇一咬,眼一閉,準備硬接那一拳,不過,雷俞飛也緊急想收回掌勢,但來不及了,還是擊中她的胸口,看她踉蹌的倒退兩步,以手中龍頭枴杖撐住搖晃的身子後,嘴角立即滲出血絲。
  他倒怞了口涼氣,連忙欺身向前,點了她幾個袕道,暫封血路,再將她帶到椅子坐下,立即又出手點了她幾個大袕,讓她體內氣血無法逆流,且暫時無法動彈後,這才四處搜尋起來,但臥房裡除了他們二人外,並沒有其他人。
  難道是他錯了?
  他濃眉一皺,隨即記起他的臥房裡有一間地下室,在養父交給他的那張冠雲山莊的地圖上有標示——
  他的目光立即射向另一旁的三層紅木櫃子,他走向前,摸了那幾個古董瓷瓶後,發現其中一個的表面甚為光滑,顯然常常讓人碰觸,他將它轉了一下,動了,整個三層紅木櫃一百八十度的轉了開來,出現一個燈火通明的石室,他拾階而下,一眼就瞧見那幾個縮在牆角的家丁,而一身紫袍的君嬉夏則動也不動的躺在右邊的一張床上。
  「當、當家的!」那幾名家丁一看到他,臉色微微發白。
  「呃……是老夫人帶我們來的。」
  「是啊,是啊,她說要讓君姑娘伺候我們,還說她本來就是娼妓……」
  「出去!」雷俞飛見他們一個個驚惶失措的想解釋,並不想為難他們,幾名家了連忙跑出去。
  君嬉夏在心中歡呼,有救了,有救了!她就知道一定會有人發現她不見的,看著雷俞飛那張酷酷冷冷的面孔映人自己的眼廉,她好高興,但此刻已經很晚,她可能沒有時間好好的謝謝他。
  雷俞飛俯身解開了她的袕道,沒想到這個毫髮無傷的美人居然說了聲「謝謝」就撇下他,跑了!
  他蹩眉,跟上前去,卻見她連瞧也不瞧被他點了袕的祖奶奶一眼,而是先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水,連喝了好幾口後,再往身上、手、額頭也灑了點水,拉起裙擺拚命的跑出去了!
  她不會是驚嚇過度了?他邊想邊解開曾曼儀身上的袕道。
  「你真的是愈來愈行了,到我這裡搜人,傷了我,還點了我的袕。」曾曼儀怒視著他,全身氣得發抖,而這一股怒氣讓她胸口氣血翻騰,差點又吐出血來。
  「請祖奶奶息怒,俞飛是被逼的,何況祖奶奶的確押了人,還過分的找來家丁……」
  「我就是要這麼做,今天被你破壞了,我還是會找機會治她,但不必再為了留下活口而這麼麻煩了。」她冷冷的說完,甩袖背對他,下起了逐客令,「出去!」
  俞雷飛哪會不懂曾曼儀的意思,她要君嬉夏死!
  他知道他跟祖奶奶的衝突將免不了了,君嬉夏的生死,他已無法坐視不管,他的一顆心不知在何時已經不知不覺的淪陷在她身上……
  而君嬉夏在急匆匆的奔往晨雲樓二樓雷玉潔的臥房後,卻一眼瞧見雷玉潔跟林哲任正躺在床上,她連忙上前,卻看到床一翻身轉回來,兩人已不在床上。
  她一愣,難不成這就是密道入口?她急急忙忙的也上了床,拿起枕頭、被子四處接了按,拉了拉,連牆壁都摸了摸,怎麼床就是不轉呢?
  她在床沿坐著,這才看到被她扔在地上的枕頭裡似乎塞了—封信,她彎腰將枕頭拿起放在膝蓋,正想看看裡面的信時,雷俞飛卻走進來了,她連忙將枕頭放到身後去。
  他先是蹙眉看了她一眼,再看看這空蕩蕩的房間,「玉潔呢?」
  「她……她出去走走,心情不好啊,心華這會兒正跟她的情人在洞房,她哪睡得著?」她連忙胡謅。
  他點點頭,「你跟我到冠雲樓去住,從今以後,都得跟著我,不可以消失在我的視線內。」
  「什麼?!」她瞠目結舌的看著他,她耳朵是不是壞了?
  「別擔心,我對你沒有什麼非分之想,而是祖奶奶將話挑明了,她再看到你,不會對你客氣的。」
  她皺眉,「她要殺我?」
  他點點頭。
  那慘了,被那個凶老太婆盯上,她真的不好過了,只是——「你想要保護我?所以要我不可以在你的視線內消失?」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你是無辜被帶來冠雲山莊的,不該讓你在此斷魂。」他這麼回答,自然不想讓她知道他對她已有了情不自禁的感情。
  「既然……」她潤潤乾澀的唇,小心翼翼的看著他,「你也覺得我不該在此斷魂,那何不利用通外的密道讓我離開?這總比讓我在這兒膽戰心驚過活好吧。」
  「不行,讓你知道密道所在,難保你不會將這個秘密洩露出去,屆時冠雲山莊能不再能保持隱密與平靜的生活,誰也不知道。」
  「我不會說出去的,我以我的生命起誓。」她連忙起身要發誓。
  她那麼想離開嗎?他嘗到一抹苦澀,但表情依然冷漠,「不成,一旦祖奶奶知道你不見,除非確定你死了,要不,她一定會派人天涯海角的追殺你。」
  「為什麼要那麼狠?」君嬉夏咬著下唇,那她不就連家都歸不得了?
  「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祖奶奶不會留下任何活口流落在外,讓任何人有機會洩露冠雲山莊密道的機會。」
  「那我可以不知道,你帶我離開,我蒙眼也成,只要你將我送回家就好。」她幾近請求的說,殊不知看在他眼裡更不舒服,他將湧起的苦澀埋在心坎,冷冷的道:「那也不行,祖奶奶不會坐視不理的,只要任何人從冠雲山莊逃出去,永遠只有死路一條。」
  那……那她還能說什麼?她簡直只能困在這裡而已嘛!
  不過,雷玉潔跟林哲任呢?一旦他們逃離山莊的事被發現了,他們也會被殺嗎?想到這裡,她的臉色刷地一白,天啊,她可沒想要害死他們。
  「你怎麼了?」他注意到她臉色驚地一變。
  「沒、沒有,只是想到剛剛……剛剛在那裡若你沒來及得救我出來,這時候我……」她搖搖頭,再低下頭,但心裡想的早不是那件事了,雷玉潔跟林哲任能安全逃離嗎?
  「夜很深了,跟我回冠雲樓去。」
  她輕點暗螓首,跟在他身邊回到冠雲樓,而他真的要她睡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將客房床位拉到他臥房的左側讓她睡。
  沒多久,她看到他睡著了,而她一天沒吃東西,雖然也沒胃口,但肚子還是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怎麼睡得著?
  令她意外的,他再度睜開眼睛,下了床,她好像聽到他下了樓,叫喚小廝,不一會兒,他就端著一碗爇騰騰的面上來了。
  「湊和著吃吧。」
  君嬉夏點點頭,還是先祭祭五臟廟,至於枕頭下的信,還有雷玉潔跟林哲任私奔的事,等明天再說了。
  她吃了點面就睡了,而在她沉人夢鄉後,雷俞飛炯炯有神的黑眸仍鎖在她那張呼吸平穩的粉臉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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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第六章

  雷玉潔跟林哲任順著出外的密道離開冠雲山莊後,兩人就往北京城逃,以夫妻之名在一家客棧住下,但令雷玉潔不解的是,他們離冠雲山莊並不遠,照理兩人應走得愈遠愈好,但林哲任待在客棧裡五、六天了,卻天天悶酒,完全沒有動身的打算。
  「賓來客棧」裡,雷玉潔一身不顯眼的素衣仍難掩閉月羞花之貌,但她神情憂鬱,揪著手上的濕帕子,看著坐在對面,仰頭又喝了一杯酒的林哲任。
  她眼眶泛紅的問他,「難道你後悔了?所以只喝悶酒,不想趕路離開這兒?」
  她的問題讓林哲任的心更苦,他想帶她走得遠遠的,但如此一來,他爹呢?他已經答應他會回山莊……
  若是他棄老父不顧而只管自己的幸福,那豈不是太不孝了?
  「呃……這位姑娘,冒昧問你一下,你也有拿濕帕子的習慣?」
  突然間,一名老人家走近他們,一雙眼睛直盯著雷玉潔手中那條濕帕子。
  雷玉潔看這名慈眉善目、一身藍綢長袍的長者並沒有惡意,這才點點頭,靦覷的道:「這是我朋友的習慣,跟她在一起幾個月,我也就跟著拿了。」
  「這……真的嗎?你那個朋友在哪裡?叫什麼名字?可不可以帶我去看看她?」君昀思念二女兒多日,雖然不時的自我安慰,她是讓北海龍魚夫婦帶去做客,但一個女兒不見數月,他還是難過得食不下嚥。
  而剛剛進客棧,點了茶水喝,就看到那名有著花容月貌的姑娘也拿了一條濕帕子,不是擦拭額頭就是擦手,這動作跟嬉夏實在太像了,他才會忍不住上前詢問。
  如今聽她一席話,他實在難掩激動,也許她口中的朋友就是嬉夏啊,只有她有這嗜水的怪癖……
  「她叫——」
  雷玉潔正想回答,卻讓林哲任的眼神總阻止了,她連忙住了口。
  「呃,小姑娘,你快說她叫什麼?我不是壞人,我叫君昀,這裡的掌櫃、鄉親都認得我。」君昀急得將客棧裡的掌櫃拉到他們桌前,也請那些在客棧用膳的鄉親們幫他說話。
  眾人紛紛出口,因為他真的是個樂善好施的大善人,然而他這麼著急的樣子,眾人倒是頭一回看到,難道傳言君家二女兒失蹤,甚至死了,而不是到遠房親戚家小住的傳聞是真的了?
  其實雷玉潔跟林哲任在聽到他介紹自己叫「君昀」後,都猜到他一定是君嬉夏的父親了。
  但他們兩人哪能告訴他嬉夏在哪裡?就算他知道了女兒在冠雲山莊也沒用,恐怕人才到半山腰就被天然的屏障濃霧迷失了方向,即使幸運通過那一關,山莊外頭設下了層層關卡,若沒有人帶路,肯定也只能當枉死鬼。
  「小姑娘,你都聽到他們說我是個好人了,請你告訴我你那個朋友……」
  「她叫顧心華,已嫁為人婦,育有一子。」林哲任突地幫一臉為難的雷玉潔回答,引來她錯愕的一瞥。
  「對不起,我們得趕路了,再見。」他繃著一張臉拉起她的手,先住樓上的客房走去,將隨身攜帶的一些珠寶盤纏跟包袱背上,就帶著她出客棧,買了一匹馬往太行山奔去。
  而君昀不死心的跟在他們後頭,雖然一身的老骨頭,但還是借了一匹馬,驚險萬分的上了馬背後,追上前去。
  他不相信那個滿身酒氣的男人的話,尤其小姑娘對他的答案顯然相當錯愕,他看得出來,一定有問題。
  嬉夏的怪癖動作怎麼會出現在那個小姑娘身上?這一點,他一定要追上去問個清楚,也許就能找回他的嬉夏了。
  但他年紀大,哪追得上年輕人的動作,不一會兒,連馬的身影都看不見了,但還有清晰的馬蹄印,所以他順著它一路追下去。
  ##########################################
  冠雲山莊。
  冠雲樓裡,此時的氣氛僅能以山雨欲來風滿樓來形容。
  嫁給林哲任不到七天的顧心華此時正跪在地上,哭紅了雙眼,臉頰紅腫,看來已被押她前來的曾曼儀賞了不少耳光。
  而一旁還有一封敞開的信靜靜的躺在地上,上頭寫著,請保重,我們先離開了,玉潔。
  雖然沒寫出要誰保重,但很明顯,有人知道雷玉潔跟林哲任要私奔,且知情不報,而此刻站在雷俞飛身後的君嬉夏,還有跪著啜泣的顧心華一定都脫不了干係。
  「這封信成是從丫頭的枕頭裡找到的,而我現在拿著這封信,還押了心華來找你,你應該知道我要找誰。」曾曼儀犀利的冷眸射向馬上縮到他背後,頭垂得低低的君嬉夏。
  大事不妙啊!君嬉夏雖然不想當縮頭烏龜,但她很愛惜生命,也不想讓雙臉腫得跟顧心華一樣,再說,這幾天讓雷俞飛保護得不錯,這會兒大難臨頭,自然得跟他黏得更近一點比較妥當。
  前些天,曾曼儀因為她而中了雷俞飛一掌,不得不在文雲樓以內功及丹藥自行療傷休養,沒想到數日後到晨雲樓找孫女,卻發現只有顧心華在,問她丫頭去了哪裡,她吞吞吐吐的說小姐到外頭散步。
  玉潔那丫頭從小就怕她,她受傷這幾天她沒去見她,她是不覺得奇怪,但顧心華的神情卻讓她起疑,所以她要她去將丫頭找來,但她到外頭晃了好幾個時辰,回來時卻噗通一聲雙膝跪下,跟她請罪!
  她說為了小姐的幸福,是她斗膽要小姐跟林哲任私奔的,這全是她一人的錯。
  哼,她可不信她有那個膽,一定有人給她跟丫頭壯膽,那個膽小的丫頭才有勇氣跟男人私奔,而那個人她也確定就是一直跟丫頭混在一起的君嬉夏!
  雷俞飛其實早就覺得事情不對勁了,卻沒想到是私奔這種事。
  這幾天他要君嬉夏待在他的視線內,她是出乎意外的配合,而且連晨雲樓也沒去,雷玉潔對他畏懼是眾所周知,她沒出現在他眼前,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但君嬉夏先前都窩在晨雲樓,這些天卻一步也沒踏進那裡,怎不啟人疑竇?
  「你不將她交給我是嗎?」
  曾曼儀冷冷的瞠視著他,上回交鋒,她才知道自己老了,而且雷俞飛的功夫比她想像的還要高深莫測,她跟他硬碰硬,一定吃虧。
  「祖奶奶有證據證明君姑娘對玉潔跟哲任私奔一事是知情不報?」他直視著她問。
  「看她那副心虛的模樣還要問嗎?」曾曼儀嗤之以鼻的睨了躲一在他背後的君嬉夏一眼。
  「那是當家的授意我幫他們的,因為他們兩人相愛,是有情人終成眷屬,我們成就的是一樁美事。」君嬉夏笑嘻嘻的乾脆將他拖下水,如此一來等於多了一層保護罩嘛。
  竟敢說是他的主意?!雷俞飛難以置信的回頭冷睨著這個說謊都不怕閃了舌頭的笑美人。
  她此時笑得倒挺開心的,一點也沒有心虛的表情。
  她笑,自然是有把握他會替她扛下這個罪,要不然,他這段時間的「保護」不是白忙一場了?
  「你說是俞飛授意的?而丫頭跟那個園丁在相愛?」曾曼儀錯愕的瞪著此刻才敢站出來與雷俞飛並肩而立的君嬉夏。
  她先瞥了半瞇著黑眸脫著她的雷俞飛一眼,這才點點頭,「當然是他授的意,不然我怎麼有那個膽子?我又算哪根蔥,」再以眼角餘光瞄了臉色變得更沉的雷俞飛一眼,她才繼續道:「至於玉潔跟林哲任的事,我知道你一定不清楚,因為你凶巴巴的,玉潔又膽小,哪有膽子跟你說?而你對山莊的管理又比對她還用心,難怪你什麼都不知道。」
  「你這是在批評我嗎?」她一字一字的迸出話來。
  「我是在提醒……」
  「君姑娘,現在應該不是跟祖奶奶鬥嘴的時候吧?」雷俞飛冷冷的打斷她的話。
  她不介意的聳聳肩,拿起濕帕子擦擦額頭,不鬥嘴就不鬥嘴。
  「我不管丫頭跟誰相愛,總之,我已派人去將他們找回來了,他們若敢違抗,馬上殺無赦。」
  聞言,正氣定神閒的以濕帕子擦手的君嬉夏忍不住又說話了,「你怎麼這麼狠心,你是玉潔的祖奶奶,有句話不是叫『虎毒不食子』?」
  她老眼一瞪,火冒三丈的道:「她破壞了山莊的規矩,還不羞恥的跟那個園丁私奔,丟我雷家的臉,是死有餘辜!」
  「啟稟老夫人,大小姐跟林哲任回來了。」一名家丁匆匆忙忙的進來拱手通報。
  「回來了?」曾曼儀皺了一下眉,「被抓回來的?」不太可能,她才派人出去找沒多久,而他們已逃了好多天。
  「不是,是林哲任帶小姐回來的。」
  「哼,膽子倒很大,叫他們進來。」
  「是!」家丁轉身出去。
  顧心華怔愕無言,小姐怎麼回來了?
  而君嬉夏兩道柳眉也糾在一起,林哲任幹麼帶玉潔回來?不是好不容易才逃出去的嗎?
  雷俞飛的黑眸透著思索之光,但表情淡漠,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一會兒,一臉凝重的林哲任擁著一雙眼睛哭腫得像核桃的雷玉潔走進來,兩人一見到曾曼儀立即跪在地上。
  「你們還敢回來?看我馬上殺了你們兩人!」曾曼儀怒不可遏的起身,對著兩人揮起龍頭枴杖。
  雷俞飛連忙出手握住,神情嚴峻,「祖奶奶,他們回來就是願意面對你,願意面對私奔的後果,祖奶奶是否可以從輕發落?」
  她抿起薄唇,冷冷的眼向他扣住她龍頭枴杖的手一眼,他這才放開手,看著她坐回去。
  「你們為什麼要回來呢?」君嬉夏實在忍不住要問,太不合理了嘛。
  跪在地上的雷玉潔抬起頭來看著她,爇淚盈眶,她搖搖頭又低下頭啜泣。
  是林哲任堅持要回來的,不管她如何苦苦哀求,他還是快馬向太行山馳騁,最後在碧雲湖旁棄馬,不理會她不願回山莊的請求,逕自點了她的袕道,帶著她進入湖中,再經由湖底的密道回到晨雲樓。
  他的行為讓她傷透了心,如此辜負了嬉夏跟心華的苦心,她還能說什麼呢?
  「我想過了,不管我們逃到天涯海角,老夫人也一定會派人將我們找回來治罪,與其膽戰心驚的逃亡過日,倒不如回來面對老夫人。」一身黑色勁裝的林哲任直視著曾曼儀,也間接回答了君嬉夏的問題。
  曾曼儀來回看著他跟雷玉潔一眼,思忖了一會兒,喊了一聲,「來人,將他們跟心華全帶到晨雲樓去,沒有我的允許,他們一步都不准踏出晨雲樓,而任何人也不准進去晨雲樓。」
  「是!」
  幾名家丁進來將三人押出去,廳裡只剩下曾曼儀、雷俞飛跟君嬉夏三人。
  曾曼儀直勾勾的盯視著君嬉夏久久卻不說話,讓這時的氣氛顯得特別詭譎凝滯。
  雷俞飛靜靜的看著她,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
  過了好半晌,曾曼儀終於開口,「我再確定一次,你說是俞飛授意你幫助丫頭跟林哲任逃跑的?」
  原來還是要算帳,君嬉夏鬆了口氣,她還以為她想對付她呢!
  她點點頭,「當然是真的,老婆婆,如果不是真的,當家的會一言不吭,連句駁斥的話也沒有?」
  雷俞飛瞟她一眼,他沒有說話並非就是承認,只是,他此時若有任何驅斥之言,怕是她也要被關在晨雲樓去了。
  她冷笑一聲,「既然如此,那你知道通處密道在哪裡了?」
  「那是當然……」她脫口而出,但一出口就知道事情大條了。
  「君姑娘!」雷俞飛要她閉嘴顯然也晚了,她已被祖奶奶套出話來,她的警覺性也太低了。
  曾曼儀的臉上蒙上一層得逞的陰狠之光,她起身走到他眼前,一挑白眉道:「我說俞飛,依莊裡的規矩,除了咱們雷家這幾個人外,知道通外密道的人該如何處理?」
  死!他濃眉糾緊,並沒有回答,眸中一閃而過的憂心望著臉色微微發白的君嬉夏,她這下子是真的笑不出來了。
  君嬉夏覺得曾曼儀實在很堅詐,她一定早就想好要套她的話了,所以先瞪了她好久,搞得她心裡怪怪的,再重複問她是不是雷俞飛所授意,害她少了分警覺心……
  「俞飛,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曾曼儀咄咄逼人。
  「知道通外密道的人都得死。」他悶悶的回答了她。
  她冷笑起來,轉身背對他,「很好!那就由你來解決,免得我還得費力代勞。」
  雷俞飛沉沉的吸了一口氣,先瞟了臉色有些難看的君嬉夏一眼,這才看著曾曼儀道:「祖奶奶應該也記得,特殊的人知道密道可以免除死罪,例如門主夫人?」
  她冷笑一聲,「難道你想娶她?」
  「娶我?」君嬉夏錯愕的看向雷俞飛,他的眼神告訴她,他顯然還在考慮、掙扎。
  好女不吃眼前虧,如果嫁給他是唯一的生路,她硬著頭皮也得先嫁了,反正玉潔房間的出外密道,她怎麼樣也找不到,真的成了門主夫人,至少可以大大方方的去向玉潔問個清楚,又或者直接問她的「丈夫」,找個時間,她就可以溜了……
  「你真的可以娶我?」她眉飛色舞的看著他。
  表情變得還真快,剛剛還一臉憂心,這會兒就笑得出來了?可如今這的確是唯一可以救她的方法——
  雷俞飛凝睇著她那張粉雕玉琢的麗顏,終於還是點了頭。
  她笑得更燦爛了,因為她確定自己從鬼門關裡逃出來了。
  哼,終於還是露出狐狸尾巴!曾曼儀冷閒著四目交對的兩人,雷俞飛授意讓君嬉夏去安排丫頭跟林哲任私奔一事,如此一來,不管兩人有沒有回山莊,也不論丫頭是不是還是清白之身,他都有足夠的理由拒絕她成為門主夫人。
  屆時,他們雷家擁有的一切就真的全成為他的了!
  不過,如果他們認為她會事事順他們的意,那就太小看她這個老太婆了。
  她心中已有主意,但不急,總他們幾天好日子過,她會讓雷俞飛作出要江山或要美人的抉擇。
  曾曼儀冷笑一聲,轉身離開。
  「你真的要娶我?」君嬉夏見她離開了,忍不住又問了一次。
  雷俞飛皺眉,轉身往書房走,「我不是已經回答過了?」他也要冷靜一下。
  「你只是不忍心讓你的祖奶奶殺了我,也不願意這些日子保護我的工作白做,所以才要娶我,是不?」
  她算是很聰明,不過她洞悉的理由還差了一個,一份私人感情,一份隨著時間流逝卻沒有稍減,反而更為濃烈的深情。
  見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還是那一貫冷冷的神情,她就姑且認為他是默認了,所以她笑盈盈的道:「你真是我的貴人,我先謝謝你了。」
  謝謝?不然他期望她說什麼?她愛他嗎?雷俞飛在心中譏諷自己,眼前這個愛笑姑娘除了對自己執著的事情會緊跟著他不放外,哪會在他面前表現過任何仰慕之情?
  看她愉快的拿著濕帕子擦拭額頭,他的心苦澀不已。
  ##########################################
  這裡是沉潛在海底深處,一個不為人知的海底水晶宮,各種魚、蝦、蛤、蟹等海底生物,在晶瑩剔透的水晶宮外愉悅的嬉戲、優遊,而宮內,一些已修練成人形的魚蝦蚌津們則是水晶宮裡的僕傭,專門整理這座由水晶、珊瑚、礁巖建成的龍宮,另外還得服侍北海龍魚夫婦,還有他們愛的結晶——年紀大小不一的龍公主、龍王子。
  水晶宮裡原本一直都很快樂,但他們發現這些日子龍後老是眉頭深鎖,鬱鬱寡歡,心情低落,不知道是為何事煩憂?
  而這會兒龍王的表情也怪怪的,大家又不敢問,只好按捺那股好奇之心,各自做事去。
  一身銀衣的龍王走進「龍珠宮」,此乃他跟愛妻的臥室,是他這個掌管北海水域的龍王最感舒服輕鬆的地方,但近來因愛妻的情緒,他一踏進來就忍不住歎息了。
  愛妻就坐在水晶椅上,沉魚落雁的臉上仍是這陣子常見的憂心神情。
  她的雙眼定視著稟上那只水晶球,水晶球裡顯現的是冠雲山莊的景象。自從君老爺乘船出海,焚香遙祭請求他們夫婦,代他尋找失蹤的二女兒君嬉夏後,愛妻就沒有一天不憂心。
  認真說來,君家的四位千金也是他們的子嗣,為報救命之恩,他們夫婦才決定分出子嗣給尚無子女的君老爺。
  而四位千金跟他們畢竟有深厚的淵源,因此四人也有不同於凡人的習性。
  君嬉夏算是四人裡面與他們魚族的習性最接近的,生活中脫離不了水,沒水就會難過,所以拿著寒水的帕子讓成為凡人的她有種滿足愉悅感。
  而在母女連心的感應下,愛妻輕易的從水晶球裡找到失蹤的君嬉夏,原想托夢給君老爺,卻又算出君嬉夏有一生死大劫,而此番失蹤的際遇也是她命中注定,她若逆天道而行,或洩露天機,恐會被天庭降罪,但她也是一個母親,怎能眼睜睜的看著君嬉夏遇大劫而冷眼旁觀?
  所以她已經做了一件事,一件不知道是讓自己更擔心還是可以放心的事……
  「愛妻。」龍王走到她身旁坐下,將她擁入懷中,「還在擔心嬉夏?」
  她點點頭,抬頭看著俊挺英武的丈夫,猶豫再三,還是開口了,「龍漓他……他前去冠雲山莊了。」
  「什麼?」他臉色丕變,錯愕的看著妻子。
  她咬著下唇,「漓兒他看我近日愁眉不展,多次關切,我心知他貪玩好奇的個性,不該露出任何口風,但又想到他在我們多名子女中,是最機靈聰明的,所以……」
  「所以你就告訴他嬉夏的事?你怎麼這麼糊塗,他的個性跟你年輕時是一模一樣他怎麼可能錯失這個出遊的機會?」
  「我知道,但認真說來,嬉夏是他的妹妹,哥哥去幫妹妹天經地義……」她愈說愈小聲,若不是她這陣子身體不佳,而冠雲山莊又處在高山峻嶺,她一定會自己前往的。
  龍王看著一臉心虛的妻子,想罵出口的話又嚥了回去,這個愛妻沒想到上回自己差點成了凡人桌上佳餚的事,居然還讓兒子——
  他深吸一口氣,抑制那急湧而上的怒火,緊繃著口吻道:「依漓兒的個性,他一出水晶宮就猶如脫韁野馬,要拉回來談何容易?罷了,我們也只能透過水晶球看著他跟嬉夏,希望他們都能安然無恙。」
  聞言,她的心是鬆了一口氣,先斬後奏對丈夫是過分了些,但不這麼做,他絕不會答應讓龍漓出宮的。
  而君老爺對君嬉夏失蹤一事憂心如焚,他多次出海焚香祈求,她都不曾入夢安撫,而今,三兒龍漓前去幫忙,她是該前去他的夢中安慰一番,別讓她這個救命恩人因惦念女兒而寢食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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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 18:53:23 |只看該作者
『7』第七章

  君府中,這幾天來了幾名江湖人士,君昀還特別為這八名江湖人士,租下位於朝陽門南大街的一間宏偉四合院供其居住,這事讓街頭巷尾的鄰居們議論紛紛,也曾向君昀詢問,但他欲言又止,最後只推說是一些遠方的友人,讓大家是一頭霧水。
  而此時夜已深沉,君昀並不在君府而在四合院。
  寬敞的大廳裡,他憂心忡忡的看著廳裡的四名男女。
  他們的神情也不佳,因為跟他們一起前來為君昀效命的友人共有八名,而今,連續四名上太行山去尋人,但四人都有四、五天失去聯絡了,恐怕凶多吉少。
  君昀歎了一聲,看著神情凝重的四人,他的心也很亂,他們連同四名已上山的王宗、沈逸茜、林嬌、莊英峰等四人,都是他特別拜託一些友人找來的江湖人士,目的就是為了尋找嬉夏。
  因為前些日子他跟著馬蹄印,追逐那對在賓來客棧遇到的男女時,到女兒失蹤的碧雲湖時馬蹄印就變得較混亂。
  那匹馬兒好像在湖邊繞了一、兩圈後,才從另一條林徑下山,而後,他在一處山麓上看到它,但那對男女並不要馬上或附近。
  他不死心的又在太行山繞了好久,實在找不到他們後,才沮喪的回家,而那時天都黑了。
  由於女兒的衣物也是在碧雲湖旁找到的,這樣的巧合讓他對那個湖泊感到好奇。
  但先前為找女兒屍體時,已找發好多深情水性的家丁或外雇漁夫們入湖尋找,結果。無所獲,他們斬打截鐵的說沒有見到任何屍體……
  而這也是讓他對女兒存活仍抱著一絲希望的原因,尤其那一對男女也在湖泊附近不見人影,這種巧合更促使他採取行動。
  因為太行山上終年雲霧環繞,伸手不見五指,就算是樵夫、獵人也不敢上去,而他在北京土生土長,也聽沒聞那上面有任何人煙,那對男女上山後去了哪裡?
  曾聽聞江湖上多有奇人異士在龍蟠虎踞的山間或雲霧縹緲、無人煙的地方避世,所以他大膽似設太行山上是有江湖奇人在上面生活,而為了求證,他曾試著自己上山搜查,但白茫茫的雲霧阻礙了他前進的路,他只得放棄,改聘一些武功高強的江湖人士。
  只是如今四人消息全無,讓剩下四人上山的意願更低了。
  「君老爺,不是我們不幫你,你老給的酬勞是很優渥,但沒了命也無福消受,所以我們打算今晚就離開,這些銀票全退給你老了。」帶頭說的是江湖人稱「玉扇公子」的侯捷元,他手持玉扇,斯文有禮。
  他搖搖頭,「你們收下吧,縱使不上山,還是耽擱了你們好多時間。」
  侯捷元看看其他三人一眼後,點點頭道:「無功不受祿,謝謝君老爺的好意,我也許可以幫忙指點一條迷津,但能不能有所幫助,我就不確定了。」
  「請說,公子。」
  「龍天門是江湖上第一大派,遍佈各地的分舵及幫員多到上萬人,數月前,創幫門主雷皇帝駕鶴西歸,各地分舵因群龍無首,紛爭不斷,而後是由雷皇帝的養子雷俞飛至各地平亂的,聽聞他武功盡得雷皇帝真傳,更懂一些奇陣八卦,也許他有能力穿越那終年雲霧繚繞的太行山,看看是否真有奇人異士住在上面,而令愛是不也在上頭。」
  「那老朽要到哪裡去找他?」
  他看來有點猶豫的開口,「實不相瞞,龍天門的總舵相當隱密傳聞乃當初雷皇帝帶了些人到某個隱密之外建立,但確切地點,江湖人士並不知悉,就連龍天門旗下的分舵主也不知,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是,總舵那裡一定有安排一些探子在各地,要不,這次龍天門內亂,雷俞飛不會那麼快就出來擺平。」
  「如此說來,我得放些消息,讓那些探子將我要請求他幫我找人的事上傳到龍天門總舵才有機會了?可是……」君財長吁短歎,我與他非親非故,就算他知道我的事,他會幫我嗎?」
  「所以我才說能不能有所幫助,我就不敢確定了。」侯捷元歉然的看著他。
  不過,總是一條路,不去試試怎麼知道沒有機會找到雷俞飛呢?君昀點點頭,看著四人分別向他告辭後,離開了四合院。
  而多日失眠的他,在天天奔走龍天門北京分舵未果後,終於積勞成疾的病倒了。
  雖然妻女悉心照料,但他還是心繫二女兒,無法成眠。
  大夫在他妻女的請求下,開了些安眠藥草讓他眼下,終於讓他能沉沉的睡上一覺。
  不知睡了多久,他就夢到十八年前,那名自稱北海龍魚之妻的美婦人再度出現在他的夢裡。
  「君老爺,二女嬉夏無恚,敬請保重身子,靜待父女重逢之日。」
  美婦人說完話後就消失了,而他也立即從夢中醒過來,發現天已泛魚肚白了,看著陳設熟悉的臥房,他多日糾總不開的眉頭終於舒展了,那股郁之氣也散去不少,嬉夏無恙,植夏無恙了!
  他激動得眼眶泛紅,淚光乍現……
  ##########################################
  冠雲山莊。
  雷俞飛將娶君嬉夏為妻的消息傳出後,眾多家丁、幫員莫不為門主高興。
  這個一開始被傳為妓女的陌生女子,跟眾人的相處是一天比一天融洽,尤其她每天都笑咪咪的,讓人看了心情也跟著好起來,再加上她是拿濕帕子的「始祖」,這人手一條,也多了個聊天的新話題,因此,莊裡似乎因此變得更有生氣。
  不過,那些差點讓未來的門主夫人「伺候」的家丁們則嚇出一身冷汗,每每見到君嬉夏就像老鼠見到貓嚇得拿起手上的濕帕子遮住臉,匆忙離去。
  他們是不知道她會不會跟他們計較,但總是尷尬嘛!
  其實君嬉夏感到很慶幸,根本不會去跟他們計較,她很清這楚,她若不是在這麼純樸的山莊裡落難,那一晚,她肯定成了殘花敗柳。
  而在這段等待成親的日子裡,君嬉夏其實很煩,晨雲樓那裡她進不得,根本不知道雷玉潔、顧心華跟林哲任三人如何了?
  問雷俞飛,他居然淡淡的說了句,「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了,你不覺得你已惹了許多麻煩?」
  她有嗎?她不太記得了,而她也不好意思問,她惹的麻煩包不包括他得娶她一事?
  可以想像的,他一定賞她一記冷冰冰的大白眼。
  他近幾天的心情似乎怪怪的,讓人難以捉摸,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那個凶婆婆更奇怪,好幾天都不出文雲樓,那兒又是門窗緊閉,就她所知,平常那裡並沒有丫環候著,總是凶婆婆需要時才喊人,雖然她身子硬朗,武功不錯,但總是八十好幾的老人家,若是不小心出了什麼事,又無人探望,難保不會有憾事發生。
  君嬉夏是不喜歡她,但想到爹娘對去世爺爺、奶奶的孝心,她還是大發慈悲的去找面無表情的雷俞飛談談。
  「我們去文雲樓看看祖奶奶好不好?」找他去,自然是多了一層「防護罩」,凶婆婆就算想對她怎麼樣,她可以立即躲到他背後。
  聞言,坐在書房裡的雷俞飛繼續看著桌上埋伏在各分舵的探子送回來的報告信函,頭也不抬的冷聲道:「你想討打?」
  她眨眨眼,走到他身邊,「當然不想,只是你那個祖奶奶實在太安靜了,還有晨雲樓那邊也是,難道你一點都不會覺得奇怪?」
  他不會,因為他已經知道祖奶奶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兩天前,夜深人靜之時,她已找他談過了,他要娶嬉夏,要她不要殺她,她都可以答應,但他必須將門主之位讓出來,交由入贅雷家的林哲任,因為玉潔才是流有雷家血脈的雷家人,而他這個什麼都不是的孤兒理該將一切都歸還給她!
  她給他三天的時間考慮,也在這個時間內要林哲任決定人資與否,他若不肯,她就讓他死,再找一個幫員當玉潔的丈夫。
  雷俞飛很清楚祖奶奶對他擁有雷家的一切感到不悅、不滿,認為那是雷家的,而不屬於他這個養子,所以才會趁這次機會想逼退他。
  可他感到左右為難,並非他貪戀權勢財富,而是養父親手將龍天門跟冠雲山莊交給他,他若為了兒女私情而辜負他的期望,來日九泉之下相見,他有何顏面見他?
  「你在想什麼?」她發現他想得好專注,也想得表情好凝重。
  「你出去吧,我還有事要忙。」
  君嬉夏抿抿唇,轉身走出去。
  「當家的,你來瞧瞧,為了你們後天的大喜之日,我跟德軒特別上了天池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來幾尾『天卿魚』給你們的喜宴添菜,結果你看我們除了天卿魚外,還抓到這一條又大又肥的龍魚!」
  「龍魚?天池過寒怎會有龍魚?還是銀色的!」連德軒受不了的瞪了韋元達一眼,「我說那一定是變種的天卿魚,他硬要跟我爭辯!」
  甫踏出書房跟兩位領主交錯而過的君嬉夏一聽到他們的對談,馬上好奇的回轉身子再進書房,只見兩位領主爭辯得面紅耳赤,還將那擺放在桶子裡的魚盡往雷俞飛的眼前擠,但他卻視而不見,目光還是盯視在桌上的信函上,濃眉糾緊,好像信上寫了什麼讓他煩惱的事……
  她搖搖頭,走向三人,探頭看看桶裡的魚兒,倒沒注意到雷俞飛將一封信插到整疊信中的最後一頁。
  她看了看,知道他們說的天卿魚一定就是白色魚鱗的那一種,因為共有五條,而那一條魚鱗呈現銀色、閃閃發光的就是龍魚了。
  呼,它還真是大尾,跟不算小的天卿魚一比,足足大了兩倍長呢。
  「漂亮吧?未來的門主夫人。」韋元達笑笑的指指那條龍魚。
  她點點頭,發現雷俞飛的眼神終於瞄過來了,她朝他嫣然一笑,「這幾尾魚都先讓我處理一下好不好?」
  他蹩眉,目光隨即移到她那雙白皙柔嫩的手上,「你會處理魚?」
  她點點頭,自信滿滿的笑道:「嗯,個中好手。」
  「這……可是我們是想等到你們成親那天再處理。」韋元達連忙提醒。
  「不用不用,我處理活魚最有經驗了,這魚要趁新鮮時處理,等死了或從池裡撈上來兩、三天後,那就不好處理了。」她說得振振有詞,好像真的對處理活魚有一套。
  但不知怎的,雷俞飛老覺得她的話有些怪怪的。
  「既然未來門主夫人這麼說,我們兩個當然沒意見了,再說,我們處在高山上平常難得有魚肉可以打打牙祭,都是些山產肉食,這次能提到四、五條,一定是你們即將大婚的福氣所賜。」
  「真會拍馬屁。」連德軒瞟了他一眼。
  「有本事你也拍啊。」他哼一聲。
  見兩人又要吵,雷俞飛隨即要他們將那桶魚交給君嬉夏,便要他們統統離開了他想獨處一下,想想剛剛那封信函所稱一事——
  近來北京富賈君昀天天至龍天門半示分舵請求面見分舵主,而幾經打探瞭解,他是為找總舵主,由於君昀乃一大善人,求見總舵主一事令人不解,是不是國近日盛傳他的二女兒嬉夏失蹤有關不得而知,因為君老爺強調一定要見到總舵主本人再說明求見原因……
  雷俞飛濃眉一蹙,君老爺不可能知道她的女兒就在他的冠雲山莊裡,因為除了住在山莊裡的人以外,世上沒有幾個人知道冠雲山莊的存在。
  而君老爺為什麼會想到要見他?
  在他擰眉思索間,外面突地傳來韋元達跟連德軒的吼聲,「你將它們給放了?!」
  「那是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弄到的,你居然將它們全放生了?!」
  出了什麼事?雷俞飛將那些信函全放進怞屜裡上鎖後,隨即起身走出書房離開冠雲樓,而一出大廳,就看到君嬉夏坐在水井上,韋元達在一旁氣得跳腳,連德軒則試著想用水桶將剛剛被君嬉夏扔下井的魚兒再撈上來。
  但山莊裡的井一口比一口還深,魚兒會游到哪裡去誰也不知道。
  「你們幹什麼?尤其是你,你這樣坐很危險。」一身銀白綢衫的雷俞飛睨了坐在井上的君嬉夏一眼。
  她粲然一笑,「我前世可能是條小魚兒,所以轉世後,這一世是不吃魚的!如果不小心嘗上那麼一口,就會吐個沒完沒了,很可怕的,所以為了成親當天,不致讓人以為我『害喜』,那些魚兒還是放生得好。」
  「放生到井裡?」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不然呢?你們這兒連個魚池、小湖也沒有,若隨便拿桶水放在裡面,難保不會成了誰的盤中菜。」她回得理所當然。
  「可……可未來的門主夫人,你不能吃,我們能吃!」連德軒好扼腕,早知道就跟韋元達獨吞了。
  「就是,而且你更不該騙我們你是處理活魚的個中好手,說得那麼煞有其事,結果居然將它們放井流。」韋元達大大的表達不滿。
  「我沒騙你們啊,我說我是處理活魚的個中好手,還說等魚死了或從池裡上來兩、三天後用,那就不好處理了,但前前後後我都沒有說我會殺魚啊?」君嬉夏笑得好無辜。
  「罷了,平常也沒魚,少那麼一味不打緊。」雷俞飛說完話,就往冠雲樓走去。
  但就是平常少那麼一味,才會那麼讓人饞嘛,兩位領主都是一張苦瓜臉。
  「等一等,既然你已經離開書房了,那不介意陪我這個準新娘子走走吧?」她馬上向前一步攔住雷俞飛。
  「走走?是到晨雲樓去走,還是文雲樓去走?」他問得直接,也問得犀利。
  君嬉夏抿緊了紅唇,在心中嘀咕他哪時候成了她肚子裡的蛔蟲,知道她想幹麼?
  她拿起濕帕子再擦了額頭一下,嫣然一笑,「那我跟你回冠雲樓,你別再看那些幫裡的大小事情報告,我們談一談……」
  「談談密道的入口在哪裡嗎?免了。」雷俞飛面無表情的說完話後就越過她離開。
  她目瞪口呆的瞪著他偉岸的背影,身後爆出兩道大笑聲。那自然是來自大領主跟二領主。
  她俏盈盈的回過頭,看著兩個笑得白牙發亮的領主道:「你們再笑下去,日後我當了門主夫人,就再立一條莊規,那就是從此不得捕魚、吃魚!」
  聞言,兩人馬上閉嘴,雷皇帝當年在秘密建造這座山莊時,將一些小溪全封死改道,原因就是怕有人在溪的上流下毒,所以莊裡連要在山澗溪流撈條小幼魚吃吃都沒辦法。
  也才一有機會下山,他們總是大吃特吃,來個活魚十幾吃,就是要吃得過癮。
  唉,壞消息啊,這個未來的門主夫人看來並不好應付,他們兩人鼻子摸一摸,告辭離去。
  君嬉夏則瞥了另一邊門窗關閉的晨雲樓跟文雲樓,那些人到底怎麼了?
  唉,難怪她的大妹子靚夏那麼愛管閒事,這閒閒沒事時,的確是該管管閒事,免得腦袋閒置,成了閒呆子。
  她勾起嘴角一笑,隨便走走逛逛,看看哪裡有閒事可管。
  但一直到中午、晚上,甚至就寢時,她都無所事事,因為少了凶婆子在莊園裡管事,大家都和樂融融,全為了她跟當家的婚事在作準備。
  無聊,只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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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晨雲樓裡,雷玉潔、顧心華跟林哲任都沒有睡意。
  他們很清楚,待會兒三更天後,曾曼儀就會來要答案了,而他們無路可逃,密道入口被她親手封住了,門外又有多名家丁防守。
  「哲任,你還是入贅吧,不然,祖奶奶會殺死你的。」雷玉潔淚眼婆娑的看著坐在一旁的林哲任。
  從他執意帶她回來那一天起,她有種感覺,自己並沒有完全認識他,她好像只認得他的一面而已。
  而這次祖奶奶要逼退雷俞飛讓出門主之位,讓林哲任繼承,他也一再考慮,遲遲沒有決定。
  「是啊,哲任,就算你不為自己的生命想,也要為小姐的幸福想一想。」顧心華也記著搭腔勸說。
  事上,這幾天她跟說小都一直在遊說他,但他對入贅一事相當掙扎——
  林哲任為何掙扎?他知道老夫人將他扶正並不是真的要將山莊及龍天門交給他,而是想利用他逼雷俞飛離開,之後,不是由她自己掌總舵,就是訓練玉潔成為新的門主。
  而他乃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雖說為報家仇該忍辱負重,但要他入贅——
  就在他靜默間,門無聲無息的開了,進來的是一身黑綢緞綴著金線長袍的曾曼儀。
  「有答案了嗎?還沒有答應就準備去見閻王了。」她冷冷的看著三人。
  雷玉潔跟顧心華憂心仲忡的看著靜默不語的林哲任,她們都快被他急死了。
  等了半晌,他終於點頭了,「就入贅吧,照老夫人的意思。」
  父親應能諒解吧,一個死路跟一個入贅,他得選擇活路。
  聞言,雷玉潔主僕倆鬆了一口氣,而曾曼儀則氣色愉快的返回文雲樓。
  這幾天她的心情其實相當的好,因為她有十足的把握,雷俞飛會為了君嬉夏交出門主之位,他愛上她了,她這雙老眼看得很清楚。
  而一想到雷家的事業、財勢都將回到她跟丫頭手中,她的老臉上就佈滿笑容,她走到梳妝台旁的水盆架邊,從水盆裡拿起毛巾,擰得半干,擦擦額頭,再擦擦臉兒、手兒……
  呼,還真是舒服呢。
  但這麼一想,她老臉上的笑意猛地一僵,急忙著看窗戶是否有關好?
  還好,窗戶都關上了,她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其實看到莊裡每個人都拿著一條濕帕子東擦西抹的,她一開始覺得挺煩的,但久而久之,竟也拿起一條濕帕子擦了起來,那感覺像被瘟疫傳染似的,沒法避。
  而拿濕帕子擦臉兒的感覺還真的挺不賴的,她算是一試上癮,再加上君嬉夏那張愉悅滿足的甜美笑臉,好像在催眠她似的,這沒事待在文雲樓裡,拿條濕帕子走來走去,擦來擦去,感覺臉上就會自動堆滿笑容……
  但為免她倣傚君嬉夏的行為曝光,她的門窗都得緊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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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更加深沉了,萬籟俱寂,君嬉夏卻在這樣寂靜的深夜刻過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若有似無的,她感覺像是有人在喚她,有人在催促著她起身往外走去。
  她下了床,披上外衣,離開典雅的房間,瞥了對面雷俞飛的臥房一眼,嗯,靜悄悄的,她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輕輕的開門、關門,轉身順著腦海中的聲音,一直往前兩天她將魚兒放生的那口井去。
  殊不知,她開門關門的動作已讓敏銳的雷俞飛發覺,他亦下床,一臉困惑的尾隨在後。
  「君嬉夏,這兒,這兒。」
  奇怪,好像真的有人在叫她!。
  由於聲音是由井裡傳出來的,所以她探探頭,居然看到那尾她放生的龍魚,嘴巴一開一合的像在對她說話!
  「君嬉夏,你可千萬別怕我,我跟你是同族,還算是你的哥哥呢……」龍海將她父親跟他母親那一段救命之恩的奇遇全說了出來。
  君嬉夏瞪著那條龍魚,懷疑自己可能是在作夢,因為她從未有聽爹娘說過這一段人與魚的奇遇。
  她蹙眉,「你說你是……」
  「噓,有人就藏在你身後不遠處,所以你暫時別跟我交談,至於我不能變成人形、不能施仙術給你看,那是因為母后怕我會用它來胡鬧,對我施了咒。」
  「可是……」她以極小聲的聲音道,「你要我別說話,卻告訴這麼一大段匪夷所思的事,難道躲在暗處的人不會覺得恐怖?怎麼一條龍魚在說話?」
  「他聽不懂的,他是真正的凡人,但你不同,你我都是母后的子嗣,所以你能聽得懂我說的話。」
  原來如此,但她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沒有安全感,她覺得自己一定還在夢中。
  「這井水入夜後變得好冰冷,跟我之前混進的天池一樣冰寒,我可呼喚兩天才將你喚來,麻煩你將水桶扔下井裡,我會自己游進裡頭,然後你帶我到你房裡去,那樣我會比較舒服些。」
  君嬉夏點點頭,照他的指示去做,果真看到那條龍魚自己跳進水桶裡,她拉起、提起水桶往臥房去,還特意四處瞄了瞄,就是沒看到那個藏在暗處的人。
  等她進屋後,雷俞飛才從亭台後的圓柱現身出來,他不知道她怎麼了,居然有種奇怪的錯覺,她剛剛探頭對著井裡唸唸有詞,似乎是在跟魚兒說話?
  怎麼可能?魚會說話?還是嗜水的她聽得懂魚的說話?
  她將魚帶回房間去了,這幾天他得好好察一下,看看她正不正常。
  帶著一顆煩憂的心,他亦返身回冠雲樓去。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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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 18:53:37 |只看該作者
『8』第八章

  今兒個是個天朗氣清的好日子,和風習習,陽光明媚,感覺上就是適合雷俞飛跟君嬉夏成親的大好天氣不過——
  「當家的要不要再考慮?我知道再過幾個時辰就是你大婚的日子,這麼說有些不應該,但是是不是需要再考慮一下?」連德軒看著在家丁的服侍下,開始穿上新郎倌紅袍的雷俞飛,憂心忡忡的繞在他身邊問。
  「是啊,這兩天你應該瞧見了,君姑娘怪怪的。」韋元達也在一旁幫腔。
  雷俞飛抿抿唇,「不礙事的,她只是養了條魚而已。」經他這兩天的觀察還有跟她對談後,他對她的情況安心不少。
  「養?可是沒有養魚的人會壓低嗓音,對著一條魚說個沒完沒了吧?」
  「沒錯,我五十多歲了,也沒看過養魚的人走到哪裡就將所養的魚提到哪裡!」
  兩住領主你一言我一句,表情可謂惶恐。
  雷俞飛瞥了兩人一眼,將她曾對他說的一席話轉述出來,「她會將那條魚兒提來提去,還不是擔心你們這兩個對著魚兒猛吞口水的人,趁她不在魚兒身邊的時候,將它殺了煮來吃。」
  聞言,兩人倒是尷尬了,好不容易抓來的魚都被她放生了,本來可以大快朵頤的美事一下子沒了,叫他們郁卒不已,哪知道原來她還留了一尾,所以每每一看到那條魚,他們就不由自主的猛吞口水,表情就跟見錢眼開的人看到一堆金山銀礦一樣。
  而在另一個房間裡,君嬉夏也正在丫環及兩位領主夫人的幫忙下,穿戴上鳳冠霞披。
  「君姑娘,等會兒就要拜堂了,你還一手濕帕子,一手提著魚兒,我看就都別拿了,你得留個手拿紅彩啊。」大領主夫人邊說邊幫她拉好襯衣領口。
  「沒錯,我想這魚兒暫時擺房裡就好了,這濕帕子反正我們也都人手一條的在旁候著,有需要時你招個手,我們就上前幫你這個新娘子擦擦手兒。」二領主夫人也笑盈盈的說。
  「抗議、抗議,你絕對不可以將我留在這兒。」
  龍海那極細微的聲音傳入君嬉夏的耳朵,她嫣然一笑,朝兩位領主夫人點點頭後,走到桌旁,看著桌上那個木桶裡的魚兒,以低如蚊蠅的聲音道:「兩位領主夫人說的沒錯,魚哥哥,你就在這兒待一會兒嘛。」
  「什麼一會兒?你拜完堂還有洞房花燭夜,誰知道那兩個饞老頭會不會趁機宰了我,將我一片片的吞下肚去?」龍漓的危機意識可高著呢。
  她噗哧一聲,開玩笑的說:「那你可以問他們『魚肉好吃嗎』?」
  聞言,他馬上魚肚朝上,做出暴斃狀,再翻過身來,帶著譏諷瞪向她,「好笑嗎?不好笑,因為真到那時候,我已經翹了。」
  她忍俊不住的又笑了出來,「我是開玩笑的,放心,為了龍王跟龍後,我會帶著你去拜堂跟入洞房的。」
  他擺擺魚尾巴,「洞房就免了唄,你魚哥哥我還不會那麼不識趣,何況,也沒見過魚長針眼的,倒是找個安全點的地方將我藏起來比較實際,母后擔心我會不照約定,以龍魚模樣在山莊裡行動,硬是施了仙術壓制我變人形的仙力,我可沒有兩隻腳可以逃啊。」
  龍漓這話聽來是挺哀怨的,事實上,他已說了不下數十遍,因為他十分好動,來到這裡卻只能窩在水桶裡或臉盆裡。
  唉,自從發現這個山莊除了那冷得不能再冷的天池外,連條溪流、池塘、湖泊都沒有後,他就有一種自找罪受的感覺,挺後悔的。
  他哀怨,君嬉夏倒是笑得粲然,「我知道,不過,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說我的大劫是什麼?真的不能透露半點口風嗎?」
  「不行,母后有交代,天機不可洩露,她說時候到了,我就會知道該怎麼幫你。」
  她點點頭,一開始跟這條會說話的魚兒接觸,她還以為是在夢中,但連續兩天下來,她跟他問了許多事,他也回答她許多事後,她確信自己並非處在夢中了。
  而且,她再細想自己跟其他姊妹們的習性,尤其瀲夏背後還有一片魚鱗呢,魚哥哥的話就有十足的可信度了。
  而在她跟龍漓小聲對談間,房裡的幾個人神情不一,有的人覺得她行為怪異,也有人覺得她的行為沒什麼,就像有人滿腹心事時,不也對著花兒或鳥兒哺哺自語、傾吐心事,但會笑呵呵的,好像就有點兒給他怪怪的了。
  此時,一名丫環走了進來,跟大領主夫人附耳說了幾句話。
  她點點頭,「我明白了,你先下去。」
  丫環離開後,她走到還在跟魚兒哺哺低語的君嬉夏身旁,「老夫人正在晨雲樓那裡候著,要你先過去一趟。」
  晨雲樓?君嬉夏眼睛一亮,那玉潔跟心華他們是不是已經沒事了?
  她拿起濕帕子、提起水桶,快步的往晨雲樓走去,而晨雲樓門口居然還是門禁森嚴,跟在她身後的領主夫人等人都不得進,僅她一人進到二樓,看到已一身紅袍、頭戴喜帽的雷俞飛也坐在一旁後,她柳眉一蹙,怪了,他的臉色凝重,沒有一絲一毫喜氣的感覺。
  不過,看到曾曼儀從另一個房間裡將雷玉潔主僕及林哲任放出來,宣佈「你們都可以自由行動」後,她還是將魚兒放在桌上,難掩興奮的跟雷玉潔主僕相互擁抱。
  她是笑得合不攏嘴,但主僕倆卻哭得傷心。
  原以為她們是喜極而泣,後來卻發現她們臉上並無一絲喜悅,「怎麼了?不必被關了,你們還是一臉愁容?」
  「讓俞飛告訴你吧,而待會兒的成親大典,則改成丫頭跟哲任入贅我雷家的成親典禮,時間不多了,心華,還不去幫小姐跟姑爺準備一下,該做什麼事,我不是都同你說了嗎?」一身盛裝華服的曾曼儀冷冷的瞪了顧心華一眼。
  她難過的咬白下唇點點頭,走到一臉錯愕的君嬉夏面前,摘了她頭上的鳳冠、取走她身上的霞帔。 
  而雷俞飛則自動自發的脫下身上的新郎植紅袍及喜帽,將其擺放在桌上,他感覺到君嬉夏投射過來的驚愕眸光,但他沒有看她,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跟她說他不再是當家的。
  「你們的身份不同了,剛剛也都穿上喜服了,我就宣佈你們成為夫妻,這個晨雲樓今晚就暫時給你們洞房用,明天一早,就該到你們的『新家』去了。」
  曾曼儀刻薄的說完話,再瞟了動作慢吞吞還哭個不停的顧心華一眼,「你也想到他們的新家去?」
  她搖搖頭,跟小姐淚眼相對,但動作是加快了,她很快的幫雷玉潔穿戴好鳳冠霞帔,再去幫神情一直很凝重的林哲任穿上新郎信服。
  在曾曼儀的目光指示下,三人神情各異的步出晨雲樓,曾曼儀則回頭虛偽的朝雷俞飛跟君嬉夏道聲「恭喜了」,這才殿後離開。
  君嬉夏眨眨眼睛,看著神情凝重的俞雷飛,半晌,她走到他身旁坐下,「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凝睇著那雙閃爍著困惑眸光的秋瞳,娓娓道來曾曼儀的交換條件。
  她瞠目總舌的瞪著他,難道真是紅顏禍水嗎?事情怎麼這樣發展?
  「為什麼呢?你可以不理我,不要救我的,這樣不是犧牲太多了嗎?」
  「豬啊!我怎麼會有你這麼愚蠢的魚妹妹?男人會犧牲那麼多,就只有一句話,『不愛江山愛美人!』」在桶子裡的龍漓忍不住開口罵她。
  是嗎?君嬉夏傻愣愣的看著雷俞飛那酷酷冷冷的表情,他愛她,可能嗎?
  「君子一言九鼎,我答應要娶你救你就該做到,至於失去的一切,我本來就只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孤兒,那些東西不屬於我,得失間,我看得很開。」
  他說得灑脫,無非不想對她造成壓力,但他對龍天門跟冠雲山莊的一切哪真的放得開?一個從五歲開始就被叮囑接繼的任務,前前後後經歷二十年的時間,不是說割捨就能割捨。
  「那我們的新家指的是哪裡?」她直直的睇視著他。
  「接近天池的一處荒僻木屋,在這裡建山莊之前,那個木屋就存在了,至於是哪個奇人異士上到那麼高的地方去建屋,就不得而知了。」
  「等一等,這裡已建立二十多年了吧?那……那個木屋還能遮風避雨嗎?」她直覺的問出問題。
  「不能,我被那兩個流口水的逮到時,曾有瞄到那個木屋乃『空空洞洞』的。」龍漓忍不住又開口。
  「你先不要說話好不好?」她忍不住要他閉嘴,現在事情不妙耶,他們被趕到天池去,那她怎麼離開這兒回家去?
  「你要我不要說話?」雷俞飛不解的看著她。
  君嬉夏僵硬一笑,「不是你。」
  「這裡還有別人?!」
  「哈哈哈……」龍漓發出笑聲。
  她氣得大叫,「不准笑!」
  「我沒有笑啊。」雷俞飛困惑又憂心的看著她。
  她扭絞著手,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
  「好啦,不笑了,春宵一刻千金,你幫我找個好地方藏著,就可以跟雷俞飛洞房了。」龍漓又哈哈笑道。
  「神經病,誰要跟他洞房!」她又羞又怒。
  聞言,雷俞飛臉色驚然一變,他從椅上起身,咬牙講出話,「不必擔心俞飛會冒犯姑娘,我並非衣冠禽獸!」語畢,他即怒氣沖沖的轉身走到另一間臥房去。
  君嬉夏不知該哭該笑,「都是你害的!」她氣呼呼的走到龍漓面前,狠狠的瞪著他。
  他擺擺魚尾巴,「是你自己搞砸的,人家為了救你犧牲那麼多,你都不懂得以身相許來報恩。」
  「別轉移話題。」
  「我看以後我要找有良心一點的女人愛,否則縱然我這個龍魚王子奉行『男兒有淚不輕彈』的金科玉律,還是會哭死。」
  她看他游到一角,魚嘴兒像打了個阿欠,接著就靜止不動,睡了?!
  鐵定是,她聽到他細微的打呼聲!
  以身相許?不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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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天才濛濛亮,一夜未眠的雷俞飛就帶著「娘子」君嬉夏離開晨雲樓,兩人只有簡單的行囊,君嬉夏除了那條永不離手的寒水帕子外,還多了一尾銀龍魚。
  連德軒、韋元達兩位領主及夫人,還有一些山莊的家丁、丫環都已在門外列隊等著他們,看他們那一夜未合眼的疲憊神情,雷俞飛沉沉的吸了一口氣,壓抑下心中的不捨,淡漠的道:「以後要好好輔佐新門主,尤其是德軒、元達。」
  「請三思,門主!」眾人紛紛下跪。
  連德軒、韋元達眸中也泛著不捨的淚光,從昨夜老夫人宣佈當家的放棄一切,門主由雷玉潔繼承,入贅的林哲任則為副門主,日後莊裡及龍天門的大小事都由她跟雷玉潔全權處理,眾人聽聞為之嘩然。
  但曾曼儀沒讓他們有問明白的機會,直接將雷俞飛與君嬉夏的成親大典改成入贅及新門主的立位大典,這樣荒腔走板的演出,讓他們只能傻愣愣的看著事情成真,而林鵬程看到兒子人贅雷家,氣得一回房就吐血了,這會兒都還躺在床上。
  而所有人在得知雷俞飛跟君嬉夏於晨雲樓待一晚後,就將住到天池邊的木屋,整晚都不敢走,守在外面,因為曾曼儀下了今往後天池就是禁區,誰也不准上去!
  看來,她是故意隔離他們的。
  雷俞飛—一看過眾人,淡淡的說了句「珍重」,即拉住君嬉夏的手,施展輕功幾個身形旋轉,一個個山頭越過一個山頭,來到位居頂峰的天池旁。
  瞧見眼前這牆面剝落、屋頂破了好幾個洞的木屋,他注意到她眉兒一皺,隨即笑出來,「難怪你說空空洞洞。」
  他有這麼說嗎?他不解的又瞥了她一眼,卻見到她拿起裝著那尾魚的水桶往天池去。
  「不要吧,我不想再待在那冷冰冰的池子裡。」龍漓就像「溫水」裡長大的孩子,池水的溫度冰得嚇人,他才不要!
  「不要也不行,何況日後大概也只能用這裡的水而已。」君嬉夏哺哺低語,眼睛卻熠熠發亮,這一池天水看來好靜好美,倒映著天上的藍天白雲,風兒輕拂,池水粼粼,她有股跳下去玩個痛快的衝動。
  心動不如行動,她拎著那個水桶,先將它放入池裡後,看了身上的長裙一眼,這樣玩是挺礙手礙腳的,但有條魚哥哥,還有個被宣佈為自己丈夫的男人,她還是別將衣裳給脫了。
  所以她和衣跳進徹骨冰涼的天池裡,雖然玩起來有些狼狽,但感覺真好,除了上次不小心跌入井中曾游了一下外,她好久沒有這麼舒服過了。
  「魚妹妹,嘴巴別笑得太開,瞧瞧岸上那個男人。」龍漓游到她身邊提醒。
  她抬頭看向岸邊,果真看到雷俞飛一臉鐵青的看著她,她柳眉一蹩,「什麼事?」
  他冷笑一聲,「看來你的心情跟興致都很好嘛。」
  見他說完話轉身就進了那間破破爛爛的屋子,她即游上岸跟著走進屋內,裡面還真是家徒四壁,除了他們的包袱外,什麼也沒有。
  難怪有人的心情很差!
  她走到他旁邊,凝睇著他緊繃的俊顏,「你在氣我嗎?因為是我害你的?」
  他直勾勾的看著她,他在氣什麼?氣她嗎?不!他氣的其實是自己,他氣自己已作了抉擇卻還放不下捨棄的一方,氣自己無法像她那樣隨遇而安,氣自己自作多情……
  「當家的?」
  雷俞飛咬咬牙,冷然怒道:「那個稱謂可以改了,還是你故意由提醒我,我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一切?」
  她眉兒糾得更緊了,「當家……俞飛,我是不是該提醒你,我並沒有要你一定要救我,雖然我很感謝你,但你現在後悔了,對嗎?」
  「是,我後悔,後悔極了,我後悔我為什麼要……」他硬生生的嚥下到口的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愛上她,而將自己搞成這樣?
  他是龍天門的門主,竟如此落魄……
  「你後悔為什麼要救我?」君嬉夏也有些不高興,又不是她拿著刀架在他脖子上求他救她的。
  但念頭一轉,自己的確害他損失良多,他發個脾氣也是應該的。
  她勾起嘴角一笑,「這樣吧,我家在北京也算富裕人家,你武功高強,一定有辦法讓我們從密道離開這裡,回北京城去,你救了我,我爹了定重重有賞……」
  「我要的不是那個!」他突地發出雷霆怒吼,她嚇了一跳,下一刻他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粗暴的迅速攫住她的唇,她驚愕的倒怞了口氣,他卻趁此機會將舌探入,恣意的吸吮她唇中的甜蜜……
  她很生氣,但除了生氣外,似乎還有一股難以形容的燥爇感在體內流竄,而她全身也莫名其妙的癱軟了。
  雷俞飛這個吻來得突然,結束得也很突兀,在意識到自己做了輕薄的舉動後,他臉色驚然一變,迅速推開了她,看著一臉驚愕的她,他乾澀的說了聲抱歉後,即施展輕功往另一個山頭掠去。
  君嬉夏顫抖著手撫摸唇上的餘溫,感覺他的唇似乎仍在自己的唇上,這種感覺好奇怪、好溫暖……而她,竟有一股不明所以的眷戀?
  ##########################################
  
  冠雲山莊的負責人易人,冠雲樓也跟著換主人,雷玉潔跟林哲任這對新婚夫妻住了進去,但面對豪華氣派的冠雲樓,兩人心中沒有喜悅,各有各的思緒,因此,雖然住進來多日,但他們從洞房花燭夜至今都是分房睡。
  另外,曾曼儀為了讓雷玉潔有門主的氣勢,早日瞭解龍天門跟冠雲山莊的一切運作情形,天天都到冠雲樓來,要她習武,並且批閱各分舵探子送來的信函。
  雷玉潔感到很不快樂,她不是練武的料,也不是當門主的料,苦苦向祖奶奶哀求,得到的卻是斥責與辱罵。
  更令她傷心的是,她深愛的林哲任對她所承受的一切,卻沒有半句疼惜與關切。
  她知道他多回請求祖奶奶讓他將父親接進冠雲樓就近奉養一事,讓祖奶奶嚴詞拒絕了,她認為他們才新婚,不適合有人打擾。
  祖奶奶甚至不許入贅的他過問山莊的事,也不許他管莊裡的一事,彷彿擔心他成了第二個雷俞飛,會取走雷家的一切。
  所以她常見他窩在他父親那裡,兩人根本沒有多少時間相處,多日下來,她竟羨慕起被阻隔在天池那兒的雷俞飛跟君嬉夏,他們應該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吧……
  此時,雷玉潔看著桌上那一疊曾曼儀要她試著批示的分舵探子送來的信,淚一滴滴的流下。
  而林哲任則在他父親的屋舍裡,眼眶泛紅的聽著父親的遺言。
  「……我……我不甘願……我唯一的兒子竟成了雷家入贅的女婿,我更不能原諒我唯一的兒子不聽我的話……殺了雷玉潔、殺了老太婆,再毀了這個可恨可憎的冠雲山莊……你……你……」林鵬程惡狠狠的怒視著跪在榻前的兒子,不甘閉上眼,「虧我教你武功……我……算我自養了你,我……我死都不會瞑目的……」
  「爹,你別這樣,孩兒……你為什麼一定要玉石俱焚?」
  「我恨這裡,我恨這裡的每一個人,我要冠雲山莊消失……」他氣憤的說完後突地又老淚縱橫,「我將當年的施工圖給了你,哲任,你知道如何毀掉山莊的,你知道的,這是我唯一的遺願了……你……別讓我……死不……瞑目!」說完這一席話,他嚥下了最後一口氣,但雙眼圓睜,不肯合眼。
  「爹,你何苦逼我作出如此痛苦的抉擇……」林哲任抗屍痛哭。
  翌日,他將父親簡單的下葬,冥紙漫天飛舞下,只有他一人在風中仁立,祖奶奶說玉潔剛新婚,又貴為門主,不必來為他爹上香……
  上天,他曾經深愛玉潔的怯懦羞澀,可今日,他卻恨她的怯懦羞澀,不敢反抗……
  爹,你安心的瞑目吧,我會照你的意思去做的。
  是夜,他偷拿了雷玉潔的幾把鑰匙,施展身形往騰雲亭掠去。
  那鑰匙是祖奶奶交給玉潔的,其中一把就是位在騰雲亭後隊一處銅門緊閉的山洞大門的鑰匙,裡面放著當年用來建造冠雲山莊時的一些工具及炸藥。
  爹清楚的記著,當年留下來的那些炸藥威力強大,足以炸掉半座冠雲山莊,不過,歷年來,只有門主才有鑰匙打開那扇山洞大門。
  而他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拿走那些炸藥,再依父親留下的施工圖,在各個溪流改道的閘門處放下炸藥炸掉閘門,到時就能水淹冠雲山莊……
  ##########################################
  屋漏偏逢連夜雨!
  在天池旁的木屋裡,君嬉夏跟雷俞飛一人背靠著一面牆,面對面的坐著,而隨著雨一滴一滴的下,屋裡也下起小雨。
  這幾天兩人對看的時間是增長了,但沉默的時間居多,尤其絕口不提他強吻她的事。
  但不可否認的,兩人之間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曖昧情潮流動著,常常兩人的目光糾纏許久,再尷尬的別開臉。
  而有時被君嬉夏安置在水桶裡的龍漓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嘟嚷,幹麼都這麼矜持,反正已是夫妻了嘛,直接上床不好?
  這麼說的後果,往往招致君嬉夏不顧兄妹之情,將他扔回天池裡,要他冷靜一下,別再胡說八道。
  但他真的受不了,怎麼有這麼驢的夫妻?不會連那檔子事都不會做吧?
  可惜他現在是魚身,身邊也沒有成津的魚,沒法子找個伴兒來示範一下。
  頂多只能找條天卿魚親親嘴兒,擺動一下身子、尾巴,看他們自己會不會茅塞頓開。
  但君妹妹對他的作法還是不領情,她居然扔下一堆草,要他們「節制」一下,要不也躲到水底去做。
  真是什麼跟什麼,不識好人心。
  此刻雨開始下大了,他還待在天池裡,連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也沒有,不過,再看看那幢陳年的老木屋,情形跟他這沒屋頂的地方也差不了多少就是,他也不必換地方了。
  「可能是暴風雨來了。」
  屋內,雷俞飛抬頭,透過那破了幾個洞的屋頂看著烏雲密佈的天空,突然雷聲大響,閃電劃過天際,雨勢更加猛烈,雨聲幾乎將他的話掩蓋。
  君嬉夏也抬頭看那個破屋頂,雨好大啊,感覺上這木屋好像支撐不了多久,會整個崩下來。
  他看到她那邊雨漏得愈來愈嚴重,內心掙扎了一下,還是放大了聲音道:「過來我這裡。」
  她想了一下,點點頭,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他暗暗的做了一個深呼吸,以壓抑她在旁邊引起的蚤動。
  雖然風大雨大,可她還是可以感受到他那陽剛的男人味,為了讓自己轉移注意力,她提出一個自己會專心,而他可能會煩心的老問題,因為她問了不下數十次。
  「我們要待在這裡多久?一個月?兩個月?一年?還是十年、一輩子?」
  由於雷俞飛也不知道答案,所以對這個問題,他從沒有正面回答過她。
  「俞飛,這幾天都靠你到山林裡去搞些野果回來充飢,飲用池水,我們是不致渴死、餓死,但是你不會想離開這裡嗎?像是……」
  「回北京去找你爹?」他兀自接下她的話,再緩緩的搖搖頭,「我曾經發過誓,只要冠雲山莊還在的一天,我就不會離開這裡。」
  她皺起柳眉,「為什麼?她都那樣狠心待我們了。」
  「不,我不是跟祖奶奶發誓,而是我的養父雷威。」在他嚥下最後一口氣前,他承諾他的。
  「可他死了。」
  「君子一言……」
  「死馬難追嘛,同樣的,死者已矣,他根本也不知道我們現在是這種狀況。」
  「那是原則問題。」他很堅持。
  「那叫倔強。」她也有小倔強,但還懂得變通,不像這個雷俞飛,是個冥頑不靈的老頑固。
  難怪凶老太婆那麼放心的任由他們在這兒自生自滅,而不擔心雷俞飛會反悔而有什麼行動,他這個人實在太有原則了。
  雨愈下愈大,兩人的身子也差不多全濕了。
  「就算是帶我回去避雨好不好?雖然我挺喜歡全身濕淋淋的成覺,可一直淋雨下去也不是辦法,而且,我好想看看玉潔主僕們,不知道她們好不好?當然,」她開玩笑的道:「如果你肯直接送我下山,讓我回家去,那就更好了……」
  唉,他沒有優默感,對她的話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抬頭看了烏雲密佈的天空一眼——
  看來這雨好像沒有停歇的跡象,雷俞飛再看看全身濕透的君嬉夏,終於點點頭滯著她施展輕功離開木屋。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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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 18:53:50 |只看該作者
『9』第九章

  雷俞飛對山莊裡的地形瞭若指掌,對眾人的生活習性也相當瞭解,知道如何避開家丁們,利用遮蔽物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到山莊,但是——整座冠雲山莊怎麼靜悄悄的?
  「好奇怪,怎麼連一個人也沒有?」
  君嬉夏也對這不尋常的靜謐感到奇怪,她跟雷俞飛輕聲的在冠雲樓上上下下走一趟,連個人影也沒有。
  「事情不太對勁,你待在這裡,別亂走動,我去看看。」他朝她點點頭,飛快的奔去文雲樓,但文雲樓、晨雲樓都沒有人。
  他的心愈來愈慌,整個冠雲山莊怎麼像座死城似的,除了風聲、雨聲外,沒有半點人聲?
  祖奶奶、玉潔、心華、哲任、兩位領主都不在,那近百名的家丁、僕傭呢?
  他奔赴到那一長排矮捨,裡面也沒有半個人,這太不尋常了,那麼多人怎麼會不見?
  他回身往冠雲樓,正巧君嬉夏被這詭異氣氛弄得頭皮發麻,衝下樓來,兩人差點相撞,他連忙拉住她,而她看到他那凝重的表情後,心中一沉,「真的一個人都沒有?」
  他沉重的點點頭,憂慮的目光看向四周,「不可能的,這裡沒有一個地方可以擠得下百名家丁僕傭,人到底都到哪裡去了?」
  「會不會是群起反抗祖奶奶,然後全由密道下山去了?」她天真的道。
  「不可能,這裡被留下的人都被洗腦過,要對雷家人盡忠,不可能去攻擊祖奶奶,而祖奶奶更不可能洩露密道的所在位置。」
  「這也不對,那也不對,那人總不能平空消失吧?」
  平空消失?不知怎的,這句話讓他的心臟一震,一股不好的預感浮上心坎。
  「不要!」一個劃破天際的尖叫聲突地穿透雷雨聲,劈入雷俞飛的耳膜,他臉色一變,隨即朝聲音所在掠去,但僅奔走一會兒,整個山開始劇烈搖晃起來,彷彿還發出轟隆隆的聲音,加上空中雷聲大作,一時之間,他分不出究竟是哪裡發出的聲音。
  但奇怪,那轟隆隆的聲音一歇,怎麼好像有奔騰的水聲出現?而空氣中還有刺鼻的煙硝味?
  忐忑不安的他連忙再躍身,往剛剛那個尖叫聲而去,但接連又出現轟隆聲,頓時天搖地動,震度之大,讓他跌到一邊的涼亭去。
  下一刻,讓他難以置信的是那從四面八方衝擊而下,洶湧奔騰的滾滾溪流——
  嬉夏?!他倒怞了口涼氣,急忙起身施展輕功去找君嬉夏,令人錯愕的是她竟被林哲任押在冠雲樓的頂樓上,四處激湧而來的水正迅速淹沒一樓。
  而他追尋不著的祖奶奶、玉潔及心華三人手腳均被捆綁,全跪在頂樓的屋簷上,讓人看了心驚膽戰。
  「雷俞飛,你太傻了,簡直是自尋死路,我原本還想大發慈悲的放你一馬,結果你卻帶著你的娘子來赴死。」林哲任此時的面容與平時的斯文完全不同,他像殺人殺紅了眼,眼睛佈滿血絲,一臉猙獰。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大領主、二領主跟其他家丁、丫環呢?」
  他冷笑一聲,「為了報仇。而說來我父親能在九泉之下合眼,還得感謝祖奶奶,若不是她逼走你,我也沒有這個機會。」
  聞言,曾曼儀痛哭失聲,她已經後悔了,卻已來不及!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雷俞飛冷峻的看著他。
  「好,讓大家都死得明白一點,雖然我也會跟著你們下地獄,但就不知黃泉路上會不會相遇?」
  林哲任將爺爺、奶奶、爹娘跟這座冠雲山莊的恩怨情仇全說了,而水也已漫及二樓,正往三樓逼近。
  「……所以我要照父親的遺願,將這裡的每一個人及山莊全毀滅,但你、大領主跟二領主的武功讓我有威脅感,不過,在你被逼至天山,我有了機會遣開大領主、二領主,要他們下山去幫我買些衣服……至於莊裡的其他人,我在晚餐的菜裡下了毒,讓他們全昏厥過去後,再拖到屋子外,灑些化骨散,如今,那些人都被沖列溪流中了。」
  此言一出,雷俞飛跟君嬉夏臉上血色刷地一白,而曾曼儀三人又痛哭起來。
  林哲任冷冷的□著那越來越高的水位,再瞟了跪在他眼前的三個女人一眼,「當然,留她人這幾個是要讓她們親眼看看山莊毀掉的情景,不過,我沒想到,還有人有閒情雅致來湊熱鬧。」
  「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面如死灰的君嬉夏忍不住開口。
  「好處是提早結束這一世讓人無奈又痛苦的日子,我盡了孝,完成父親遺願了。」
  「那玉潔呢?還有你跟她的幸福呢?」
  「我們的幸福只有來世才有可能實現了,這一世,祖奶奶、還有我父親對雷家的恨,我們都不會有幸福的,就讓這一世淹沒在這樣的大水中,來世……」他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笑容。
  「等一等,我知道我這樣講你無法認同,但害你爹娘、爺爺奶奶喪命的都不是我們這些人,而是那個過世的雷威。」
  「父債子還,雖然……」林哲任直勾勾的看著一直冷眼睨著他的雷俞飛,「我對他一直有惺惺相惜的感覺,所以不想殺他,但如今他自尋死路,怨不了誰。」
  「快走,你還有機會走的,俞飛,趁大水還沒淹沒一切,快從密道離開。」曾曼儀忍不住叫道,她好歉疚好歉疚。
  「哲任,放他跟嬉夏走吧,他們一個是我爹找來的養子,一個是被我跟心華不小心帶進來的人,全是無辜的。」雷玉潔也哽咽求情。
  聞言,曾曼儀錯愕的看著孫女,「她是你跟心華帶進來的?」
  她愧疚的點點頭。
  曾曼儀哭喪著老臉,已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數月前的自以為是釀成今日無法收拾的局面,她已無顏頭去見雷家的列祖列宗。
  雷俞飛冷峻的眸光直視著林哲任,暴風雨打痛他的臉頰,衣服亦隨叫風拉扯,但他看來冷靜非常,不過,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害怕,害怕會失去她們之中的任何一人。
  祖奶奶、玉潔是親人,心華是莊裡僅存的丫環,還有嬉夏,他深愛的嬉夏,此時被林哲任扣住脖子,眸中的害怕讓他的心都揪痛了。
  雷雨不曾間歇,怒吼的雷聲,奔騰的溪水讓兩方的聲音都淹沒了,所以君嬉夏大吼要他一人逃離的聲音他聽不見,而雷俞飛大叫要她不要害怕,他一定會救她的話也被狂風暴雨給打散了。
  水位愈漲愈高,有一些橋、迴廊柱子及亭台抵擋不了水勢,被衝倒後,又順著激奔的水流衝往別的建築物,一邊的文雲樓斜了,晨雲樓倒了,冠雲樓也在傾斜當中,而水已逼近頂樓……
  林哲任冷笑一聲,當著不敢輕舉妄動的雷俞飛面前,風馳電掣的出手,往君嬉夏的背後發了一掌,血立即從她口中噴濺出來,他一臉猙獰的放開了她,看著她像個破布娃娃跌入水中,載沉載浮的順著奔騰的水往下流……
  雷俞飛的面孔瞬間一片死灰,他毫不遲疑的跳入水中去救她,而林哲任怎麼會放棄這個偷襲的好機會,他縱身向他,對他發出一掌——
  「小心!」曾曼儀跟雷玉潔主僕都驚慌的大聲示警。
  但風雨實在太大了,再加上雷俞飛一心一意只想要救回君嬉夏,根本沒有聽見,也沒發現林哲任已來到他身後,待他感到一股巨大的掌風來時,他回過身已來不及,狠狠的擊中胸口一掌,他感到氣血翻騰,難以相信這雷霆萬鈞的掌勢竟是來自他——
  「我對你有惺惺相惜之感,就是因為你在被當年的門主苦逼武時,我也在另一個山洞裡咬牙練著,而那年我才六歲。」他解了他的疑惑,冷笑的看著他因重傷而昏厥過去,隨著激湧的流水而下。
  解決了兩個,林哲任不顧雷玉潔的淚眼哀求,連打了曾曼儀兩掌、顧心華一掌,冷血的看著她們也跌入滾滾溪流後,他又抱著雷玉潔投入水中。
  但雷玉潔瘋狂掙扎,他立即點了她的昏袕,游進冠雲樓裡的密道出入口,先進到那隔絕水流的密道,再將事先準備好的炸藥引信點燃,順利的由碧雲湖逃出,密道讓他毀了,冠雲山莊也毀了,他跟雷玉潔終於可以過著「另一世」的新人生。
  
  ##########################################
  慘了、慘了!他怎麼會沒發現雷俞飛跟君嬉夏兩人不見了?
  雷雨中,龍漓在天池裡跳來跳去,這連續幾次的天搖地動,傳出轟隆隆的聲音,他就有預感,他那個魚妹妹有難啦,結果他這條魚兒只能在這個天池裡跳躍。
  「母后,母后,如果你有聽到我的緊急呼喚,就趕緊恢復我的仙術,不然,我可救不了妹子。」
  突然,一陣閃電打下來,他連忙一逃,免得被擊中,而另一道銀光隨即而下,他毫不猶豫的迎向那道光,一個風度翻翩的俊公子出現了。
  但這會兒可不是自戀的時候,他閉上眼睛,喊了一聲,「去!」
  龍漓的身形隨即被一片紫光包圍,紫光消失後,天,他居然在海裡?他咕嚕咕嚕的吞了兩口水,再浮出水面,將那幾口水吐了出來。
  不對,不對,他再看仔細了,這不是冠雲山莊嗎?怎麼被這湍急的流水弄得斷垣殘壁,一片狼藉?
  人呢?他再潛入水中,眨眨眼,總算看到被卡在一個斷柱下的君嬉夏。不會吧?她也是魚,娘還說她是那君家四姊妹中魚性最重的,然而,天底下可沒聽說魚會溺斃的吧?
  他趕忙游過去將她抱起來,又在離她不遠處看到雷俞飛,頓了一下,他想,他算是妹夫,也一起救!
  他一手撈起一人,再看看這已經滿目瘡既面目全非的冠雲山莊後,搖搖頭,再喊了聲,「去!」
  紫光包圍三人,瞬間轉移,三人已到了太行山的山麓,龍漓正要探探兩人的脈搏時,連德軒和韋元達正巧策馬回來,一見二人臉色蒼白、嘴角還有血跡、全身濕淋淋的躺在地上,以為是眼前這名丰神俊朗的公子傷了兩人,於是什麼都沒問的聯手攻他。
  「你敢傷他們,看招!」
  「喂,你們這兩個食魚族的,我龍漓早想趁機教訓你們,好為一些魚——呃,同胞報仇一下。」龍漓這一席瘋瘋癲癲、似真似假的話讓兩位領主皺起濃眉,攻勢也暫時放緩了些,想問清楚他的意思。
  但龍漓想到自己還是龍魚時,這兩個老男人看著自己猛吞口水的樣子,他哪肯錯失這個好機會,攻勢不停,將兩個老頭子耍得團團轉,再各敲了他們頭好幾下。
  連德軒跟韋元達被人這樣戲耍、挑釁,氣得牙癢癢的,卯足了全勁想反擊。
  而這一幕透過水晶球,看在水晶宮的龍王、龍後眼裡,簡直快急慌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打架?
  「我就說嘛,你怎麼會找這個愛玩又不正經的三兒子出去。」龍王的濃眉都快打結了。
  「那時候只有他問我這個娘怎麼了,我正好心煩,就全盤說了,沒想到這個漓兒會這麼……」她講不下去了,女兒跟雷俞飛兩人都快斷氣了,他們還在打?怎不急死人嘛!
  「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看你找去辦事的好兒子。」龍王忍不住又脫口說出風涼話。
  她總了他一記白眼,「你還敢怪我?若不是你一直說著『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哪會沒有經過三思就讓他去了!」
  「好,不說了,龍兒跟那兩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家,總共三個『天才』,終於注意到有人快要不行了。」他指指水晶球,讓妻子的怒火暫時平息。
  「怪了,他們氣息很弱!」韋元達被打到雷俞飛跟君嬉夏身邊,這一瞥,才發現兩人已氣若游絲,臉色由白髮青。
  連德軒也連忙蹲下身子,探探他們的脈搏,「果真,我們得趕快回山莊去。」
  「甭去了,那裡已是一片汪洋。」打得挺爽快的龍漓走到兩人身邊,朝他們撇撇嘴角的搖頭道。
  「你在胡說什麼?」
  「而你又知道我們在說什麼山莊?」
  他們一人一句困惑的看著他。
  龍漓知道自己話說得太快,但現在救人要緊,他聳聳肩,「我不管你們門主怎麼樣,但我要先救我妹子,一匹馬兒借我。」
  他邊說邊抱起君嬉夏上了一匹馬,往北京疾馳而去,他想她是吃五穀雜糧長大的,找凡人的大夫看應該沒錯。
  不過,奔馳了一小段路後,君嬉夏看來好像已快與死神相逢了——
  不妥當!他施展仙術,立即帶著她回到水晶宮去,父王、母后的仙術道行比他高,理應有比那些凡夫俗子更好的方法救她才是。
  而兩位領主此時也正忙著要將雷俞飛弄上馬兒回山莊去,但前方山路卻陸陸續續下來好幾名穿著蓑衣斗笠的樵夫,他們神清倉皇的逃下山。
  「發生什麼事了?這位老兄弟?」連德軒連忙上前詢問。
  「不知道,山裡突然連連發生幾個大震動,不一會兒我們就發現,滾滾激流不斷奔騰而下,夾雜著泥沙還有一些奇怪的雕木、碎石,而且水勢愈來愈強,我們只好趕緊逃命了。」
  聞言,連德軒跟韋元達眉頭糾緊,是冠雲山莊發生了什麼事嗎?
  「元達,你先帶門主到北京分舵去,我上山去瞧瞧。」
  「好,分頭進行。」
  一人掠往山上,一人將雷俞飛放到馬背上,翻身上馬後,直奔龍天門北京分舵。
  ##########################################
  龍天門北京分舵位於爇鬧的北京街道上,是一個大四合院,可達五進的大宅院。
  而近幾日,有不少京城百姓都注意到,分舵門外多站了數名侍衛,常常有轎子直接抬往裡面去,詭橘得很。
  外人不如,其實分舵有一貴客蒞臨,但因身受重傷,為免消息外露,分舵裡的弟兄對此三緘其口識希望門主能早早脫離險境。
  「門主?門主?醒了、醒了!他眼睛張開了!」韋元達一看到昏迷了十多天的雷俞飛終於睜開眼睛,高興得眼淚鼻涕都流出來。
  雷俞飛眨眨眼睛,模糊的視線定焦後,這才看清楚涕泅縱橫的韋元達,「你……」他試著坐起身來,發現自己的胸口正隱隱作痛。
  「先別起來,門主,你傷得很重,都已經昏迷半個月,真是嚇死我了,我以為再也無法看到你睜開眼睛……」他像個女人一樣怞怞噎噎的哭了起來。
  半個月?他眉頭緊皺,神情立即一白,「君姑娘、祖奶奶、玉潔她們呢?」
  問到這個,韋元達的表情就更難過了,他將山莊已成斷垣殘壁的事說出,再告訴他,連德軒這些日子不時上山下山,一來看看門主的情形,二來也是添購一些衣物、食物上山,給劫後餘生的曾曼儀,她雖中了林哲任二掌,但她早已護佐心脈,所以幸運的逃過一劫,不過,顧心華跟山莊的其他人全都遇難了。
  說到這裡,韋元達哭得更傷心,但努力的壓抑情緒後,繼續告訴雷俞飛後續的事。
  曾曼儀在中掌落水昏迷前,曾有看到林哲任拉著雷玉潔投入奔騰的水中,似乎往被淹沒的冠雲樓而去。
  所以她依水退後沒看到二人的屍體做了研判,林哲任應該是帶著雷玉潔由密道逃離了,而連德軒這幾日則證實了這個消息,在太行山近郊的茶房,有人的確看到像林哲任跟雷玉潔模樣的男女,在那裡喝茶後往江南而行。
  雷俞飛聽他報告了那麼多,卻遲遲沒有提到君嬉夏,忍不住開口再問:「那君姑娘呢?她也被打了一掌,人還好嗎?」
  他尷尬的摸摸鼻子,原本想矇混過去不談她,怕他難過,但現在不說又不成。
  「她……她讓一個英俊挺拔,但說話有些瘋癲的男人帶走了。」
  「你說什麼?!」雷俞飛倒怞了口涼氣。
  韋元達將他跟連德軒在山下遇到那個翩翩公子,還打起架的事略述一番,「我們明明看到他往北京城的方向來,怎知問遍了這裡的人,居然沒人看到他們,君嬉夏的父親君昀得知我在詢問君姑娘的事情後,還三天兩頭的往這兒來說要見我,我……我只能躲了。」
  如此判斷,是那名男子救了他跟嬉夏,但他怎麼會知道冠雲山莊已是一片汪洋?而他又將身受重傷的君嬉夏帶到哪裡去了?另外,他為何稱她妹子?
  一連串的疑問在他腦海,但暫時無解了,他看看這間舒適寬廣的豪華房間,「這裡就是北京分舵?」
  「嗯,自從我將你送來這兒後,分舵主姚年可是找了城裡大大小小的大夫來醫治,但他們一診脈全都搖頭,後來,姚年利用跟城裡一些王爺的關係,找來皇宮裡的御醫,還拿了什麼可以起死回生的續命丸給你服用,這才將你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如此說來,我得好好的謝謝姚年了。」
  「不必,你是門主嘛,他這個分舵主能替你效勞,開心都來不及了。」
  他苦澀一笑,「我不是門主了。」
  「不,你還是,我查過了,老夫人只是在山莊裡換掉你而已,但在北京及其他分舵方面,根本沒有得到任何更換門主的消息。」
  肯定是擔心群起反抗吧,畢竟他是養父一手拉拔培養的繼任門主……
  既然如此,雷俞飛看向韋元達,「你找人繪林哲任的畫像,再傳我命令到各分舵去,我要龍天門總動員,誰能逮到他,我就重重有賞,不過,絕不能傷害到玉潔。」
  「我明白了,那君姑娘……」
  「我自有打算,你先去辦事吧。」
  他點點頭,先行下去了。
  看著沉靜下來的臥房,雷俞飛這才讓那股濃烈的不安浮上臉,他能有什麼打算?他根本不知道到哪裡找嬉夏。
  現在唯一能做的是趕緊讓身子恢復,如此,他才有體力去找她……
  所以他成了一個很配合的病人,御醫怎麼說,他便怎麼做,再加上姚年差僕傭們備了眾多養身補品,他自己再以內功調息,這一天天過去了,他的氣色也一天天好起來。
  在一個月的休養生息後,他的傷勢已完全痊癒,然而,君嬉夏仍沒有任何消息,而林哲任在各地龍天門的動員圍捕下,已曝露行蹤,但也多次挾持雷玉潔威脅眾人撤退,因此,他現在仍在江南四處流竄。
  身為門主,雷俞飛打算前往江南親自清理門戶,也為那些無辜送死的人報仇,救回雷玉潔。
  不過,在此之前,他得先回山上去看看守著那殘垣不走的祖奶奶。
  而另一方面,北海水晶宮裡,君嬉夏在經過一個月的診療休養後,也準備在龍漓的護送下,先回冠雲山莊,看看能否再見到她這段臥病在床上一直想看到的人……
  至於此次身受重傷,而有到此海中水晶宮的奇遇,她是心存感激,除了細心照料她的龍王、龍後外,這裡的魚兄弟姊妹還有蝦兵蟹將們都對她很好,也很希望她能留下來。
  但如同龍王所言,她並不屬於這裡,在陸地上還有許多愛她的人,而她也想回去跟他們團圓。
  因此,在告別淚眼汪汪的龍後及龍王,還有那些魚蝦後,龍漓帶著她往冠雲山莊而去。
  而龍後一想到這個女兒還得再經歷一次劫難,忍不住的又哭了。
  知她甚詳的龍王將她擁入懷中,「別哭了,你我的介入,雖然讓她平安的從一個劫數逃開,但讓下一個劫數又至,可見嬉夏這孩子注定得跟雷俞飛共經一劫成為患難夫妻,我們就別再插手。」
  她想了一下,點點頭,認同了丈夫的話。
  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吧……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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