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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小嵐 -【情牽一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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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 00:13:5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葉小嵐-情牽一生(港名:溫柔陷阱)

因為他們父親的背叛
導致三個破碎的家庭
二十年後……
麗妮 化身復仇天使 
而他,傅明——仇人之子
正是她正義伸張的當然籌碼!
偉烈 立誓血債血償
卻對上嬌俏的小小殉道者——傅林
仇人的女兒!
薛敏 想用一顆溫柔的心,澆熄
偉烈那股復仇烈焰,
無視身邊癡情守候的他!   
三對冤家聚頭,恩怨糾葛
繾綣情絲如何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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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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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 00:14:14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徐彬知道這是一次冒險、一次賭注,成了……他可以開創出自己的事業,不再只是聽命行事的小職員一個,但如果輸了……

  他告訴自己不能想輸,每個男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理想、一些野心、一些目標,不能永遠安於一個月領個萬多塊就心滿意足的「頹廢」心態,他必須拚拚看、闖闖看,拚過了、闖過了,他就能擁有一片自己的天空,可以任自己自由的揮灑。

  看看其他在座的三個人,這是一次秘密會議,而這次的會議結果也攸關了他們四個人的前途和未來。

  「傳真你們都看到了,目前為止只有我們四個人知道。」這份傳真是陰錯陽差的被徐彬「截到」,本來是不可能讓他這種小職員看到的。「只要我們能籌足訂金和一部分的貨款,我們可以訂下一大筆的貨,然後轉手再賣出去,這其中的利潤……」

  范光賢的眉頭皺了皺,他這個人頭腦冷靜、思路清晰,他當然懂徐彬的意思,只是這麼做……

  「如果公司控告我們呢?」

  「他們來不及的。」徐彬解釋,早想得周周全全的。「我們四個人必須馬上作決定,如果決定要這筆貨,我們明天就必須湊到足夠的錢,然後我找相識的銀行開信用狀,辨匯款,接著和他們簽下合約,一旦合約簽了,我們立刻離職,事後就算公司要追究什麼,也很難了。」

  「那我們以後呢?」薛遠哲問道,他是一個溫和、謙恭,沒有什麼大動作的人,好脾氣又頗善良,在現今的功利社會上已經很少能見到這種男人了。

  「自組公司。」徐彬乾脆的答。

  「這麼簡單?」傳宏凱冷冷的問。

  傅宏凱是一個城府深、工於心計的人,他向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這年頭,誰都輸不起,輸了不只是難看,說不定一輩子都爬不起來,注定落魄、潦倒一生,他要有十足、百分之百的勝算,他才會加入。

  「我們在這家公司待了這麼多年,我們有人事、有客戶、有渠道,這第一筆貨的利潤可以當我們新公司的地基,只要地基穩了,我們的公司就不怕站不起來。」徐彬充滿自信的笑。

  「這對公司……」薛遠哲有些為難。」這是『背叛』,我覺得……」

  「遠哲,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想想,公司善待我們了嗎?」徐彬平靜的道:「我們拚死拚活了半天,但真正賺到的是坐在董事長和總經理辦公室的人,他們吃香喝辣,住別墅、開歐洲車,孩子都出國留學,個個是王子、公主般的待遇;我們呢?一個月只得萬多塊的薪水,別說房子買不起,小孩如果多生幾個的話,都只怕要寄給別人養了!」

  薛遠哲有一個女兒,就因為只有一個女兒,他總想給她最好的一切,但是以他的薪水實是溫飽可以,若要奢侈……就難了,就更別想有什麼公主般的待遇。

  「你說的沒有錯,但是公司事後總會知道我們搞了什麼鬼,萬一公司報復我們,或是……」范光賢考慮的比較多。

  「公司能怎麼報復我們?」徐彬不在意的笑。「殺了我們嗎?」

  「但是你別忘了,在正式錄用我們的時候,公司曾經和我們簽了約,即使離職,也不能從事和公司有關的相關行業。」傳宏凱提醒著大家,為了公司的業務機密,現在很多公司都會如此要求新進的員工簽約。

  「宏凱,約只是約,要鑽法律的漏洞,方法多的是。」徐彬加以反駁。

  罪人開始思考……

  四周是一片的靜寂。

  不拚這一次,他們只能當小職員,要等陞遷,除了實力,還要講運氣,而且目前經濟是這麼的不景氣,某天若突然的被解雇……

  無毒不丈夫,如果考慮太多的話,到最後會是一事無成,空歎機會的流逝,如果抓住這次的機會,說不定能夠飛黃騰達,和成功沾上邊,而且徐彬的主意很合他們目前這種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尷尬狀況。

  「我跟。」范光賢第一個說,他孤家寡人一個,就算失敗了,頂多一切從頭。

  「我也跟。」薛遠哲在有人出聲後,他也壯著膽子,豁了出去。

  徐彬看著傅宏凱,現在只剩下他了,他們三個人就等他一句話。

  傅宏凱看著他們三人,他這會兒很難開口說不,但是如果冒險的跟了,他是在拿他一家四口的未來當賭注,這年頭人都很現實的,也很可怕,萬一新公司成不了氣候,又遭舊公司的打壓,那他們還有生存的空間嗎?

  「我想考慮一下。」他留了一步後路。

  「宏凱,沒有時間給你考慮了!」徐彬說:「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是老天幫忙的,沒有下一次了,你懂不懂?」

  范光賢和薛遠哲都看著傅宏凱,但是他們沒有催他,只是平靜的眼神。

  「宏凱,就因為平日我們四個人的交情不錯,我才會拉你進來,我也有家,我也有小孩,我會害我自己嗎?」徐彬急切的眼神。「現在不賭這一次,我們以後也沒有什麼好賭的了。」

  「好吧!」在猶豫不決的情況下,傅宏凱硬著頭皮的附和了他們。

  徐彬開始激昂的解說他的整個計劃,每個人必須籌到多少錢、必須負責哪些事,但這些話都沒有進到傅宏凱的腦中。

  他的腦中有了另一個念頭。

  無毒不丈夫……

  背叛……

  千載難逢的機會……

  走出了他們秘密會議的地點,傅宏凱沒有忙著去籌錢,他叫了計程車,往公司的方向去,進了電梯,他直接朝頂樓的董事長辦公室走。

  這才是他立功、得到陞遷的一個大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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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 00:14: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美國。

  二十年後。

  在一幢漂亮小別墅前的草皮上,范光賢正優閒的除著草,這時的他是個五十出頭的中年人,應該可以算是中年人吧,畢竟他還不是七老八十,不過……棺材也進了一半了,不可能再年輕。

  二十年的歲月,就這麼無聲無息、無情的從他的指縫中溜過,帶給了他蒼老、皺紋、風霜,澆熄了他的活力、熱情、鬥志,但是有一件事,是歲月無法從他的心中、腦中連根拔起的。

  那就是報仇。

  有個仇他怎麼都要報,是非報不可。

  他等了二十年,精心計劃了二十年,就是要等正義伸張的這一天。

  范麗妮將車停在草皮邊的通道上,她一眼就看到了她的父親,微彎著身體,正推著除草機,神情還算愉快。她迫不及待的下了車,將那份得來不易的畢業證書藏在她的背後,像個小女孩般,她蹦到了范光賢的身前。

  「猜三次,猜猜看我有什麼驚喜給你。」她掩不住語氣中的興奮。

  「你拿到畢業證書了?」范光賢只猜了一次。

  「爸……」她有些失望。「這一點都不好玩,也不刺激,你可以故意猜錯兩次的嘛,現在玩完了,而且什麼意思都沒了。」

  范光賢笑而不語,經過了一次刻骨銘心的打擊和教訓,他學會了看人、看事,學會了用腦筋真正的思考,他不須要錯個幾次才知道正確答案,有時候……一次都錯不起的。

  「證書在這裡!」她將一份綁了紅絲帶的畢業證書,必恭必敬的交給了他。

  范光賢沒有看,他注視著她。

  「麗妮,你幾歲了?」

  「二十三歲了。」

  「你覺得自己夠成熟了嗎?」

  「爸,我已經覺得自己老了。」她俏皮的答,吐了吐舌頭。

  「你可以為我做一件事嗎?」

  「爸爸,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范麗妮用一種無比嚴肅的口吻說。

  「麗妮,我不須要你赴湯蹈火,更不須要你上刀山、下油鍋,只是要你了了我的一個心願。」

  「你說。」

  「我要你是心甘情願的。」

  「爸,我——」

  「我不要你報恩,只是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范麗妮的身世並不是什麼秘密,三歲時,她和父母由大陸偷渡到美國來,由於傳染病在船上蔓延,她的父母不幸因病去世,到了美國,她被送進了孤兒院,最後由范光賢領養去了。

  她知道范光賢不是她的親爸爸,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碰到一個比他更好的爸爸,他疼她、寵她、讓她受教育、給她愛,在她成長的過程中,她什麼都沒有缺過,即使沒有一個母親,她還是過得快快樂樂,和一般正常家庭出來的孩子,一點差別也沒有。

  現在不要說為他做一件事,就算為他死,她都不會有第二句話。

  是他給了她新生。

  「爸爸,只要你開口,你知道我絕不會拒絕你的。」她潤了潤唇。「不是報恩,也絕對的心甘情願,你不會害我的,不是嗎?」

  范光賢看著這個他視如己出的女孩,麗妮有著一百七十公分高的修長身軀,合符標準的三圍,像洋娃娃般的五官,據他所知,麗妮的母親有些歐洲人的血統,所以麗妮的美是亮眼的,是艷麗的,如果他年輕個二、三十歲,他會為這樣的美女付出一切。

  麗妮不只是美,她還有一種撩人的野性魅力,即使她只有二十三歲,她依舊能傾倒眾生,現在她需要的是一些妙計和手段,如果他要報仇,現在就只能靠麗妮了,她是他手中唯一的王牌。

  「麗妮,我希望你到香港。」

  「香港?」范麗妮知道這個地方,但還沒有想到要去,香港對她而言是遙遠的。

  「我要你幫我毀掉一個人。」

  「你的仇人?」她慧黠的道。

  「可以這麼說。」

  范麗妮點頭,是她爸爸的仇人,也就是她的仇人,她非報這個仇不可。

  「你必須周旋在一對父子之間。」

  「引誘他們?」

  「麗妮,說真的,也許你會覺得我狠、我沒有良心,但是我不在乎你用什麼方法,我只你讓他們反目成仇。」范光賢一臉平淡的表情述說著,令人猜不透他的思緒。

  「我懂。」她微笑道:「這不是一件難事,我有把握做得到。」

  「麗妮,你不問原因嗎?」

  「爸爸,我相信你有理由要我這麼做。」

  「你不會覺得我在利用你?」

  「就算是利用,那也是我甘心讓你利用。」麗妮一點芥蒂也沒有的說著。

  「如果你後悔——」

  「爸爸,我不會後悔!」她的眼神無比的肯定、堅決,不容動搖。

  「但是情況的發展——」

  「爸爸,在我的生命中、在我的心中,你是最最重要的人,沒有人比得上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沒有人能取代你,你要對我有信心,我會完成你交代我的事,我會替你報仇,你看著吧!」她的笑容裡有一股令人無法漠視的力量。

  范光賢放心的點點頭。「我要你去接受一些美容、儀態的訓練,你要以成熟女人的形象出現,而不是以一個女孩的面目到香港。」

  「我聽你的安排。」麗妮沒有一點為自己著想的意思,她全順著他。

  「麗妮……」他有一些於心不忍。

  「爸爸,不要感到內疚,更不要良心不安,我有頭腦、有智慧、也會判斷,我不會拿自己開玩笑的,一旦目的達到,我再回來好好的孝順你。」她偎在范光賢的懷裡,像個沒長大的小女孩般。

  范光賢的眼眶一濕,有一刻,他想放棄所有的報復念頭,畢竟事過境遷,二十年都過去了……

  但是徐彬的死。

  薛遠哲的潦倒。

  他自我放逐美國二十年,遠離家人、遠離他所熟悉的一切,而傅宏凱呢?

  他踩在他們三個人的身上往上爬,高高在上。

  范光賢這個仇要報。

  不能不報。

  ???

  徐偉烈站在父親的墓前,默默的祭拜著,每隔一段時間,他總要到墓地來走一走,給自己找一些力量,要自己別忘了父親是為什麼而死,他的家庭為什麼破烈,他為什麼一個人活在仇恨中。

  恨意使得徐偉烈散發出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力量,使他英俊的臉龐看起來非常的遙不可及,由他的眼神中似乎感受不到一點溫暖和人性的弱點,他看起來剽悍,想要什麼就非得到不可似的。

  他的酷勁和那男性魅力很能吸引女性,事實上想要融化像冰一樣的他的女人不在少數,但是至今,尚沒有一個女人能成功。

  他不需要愛。

  他要的是復仇。

  只要他能找到方法,他一定要不計一切的為他父親出一口氣。

  薛敏靜悄悄的站在徐偉烈的身後,她已經站了有一會兒,但是很明顯的,他並沒有發現她的存在,一如往常。

  薛敏是一個溫柔、嫻雅的女孩,她沒有現代女孩的時髦和前衛,她不會喧鬧、不會出風頭、不愛打扮,就像朵沉靜的百合般,和偉烈認識十幾年了,對他,她付出了她全部的關愛,只是偉烈滿腦子裡只有仇恨,只想替他父親復仇,再也容不下其他。

  當天空開始飄起雨絲時,她知道自己必須叫他,否則他們兩個人只好在這淋至全身濕透,以偉烈的個性,即使閃電、打雷也趕不走他。

  「偉烈,該走了。」她柔柔的出聲。

  「你在這裡?」徐偉烈像是在問她,也像是一直都知道她在這裡似的。

  「有一會兒了。」

  「哦!」他不置可否。

  「我們該回去了。」她輕輕的勸著。「這幾天氣溫的溫差變化很大,如果淋了雨——」

  「我想再站一會兒。」他隨口道,但語氣堅決。

  「偉烈……」

  「爸爸也一定希望我能多陪陪他。」徐偉烈看著墓碑說。死的時候,徐彬的身邊並沒有家人在,他整天抱著酒瓶,偉烈則必須上課,他的妻子……在他被公司開除並且上了報之後,就離他而去了。

  「偉烈,很多事……」薛敏不是不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但是這麼多年都過去了,要報什麼仇?出什麼氣?人死都已經死了,什麼也無法挽回。

  「不要和我講道理。」徐偉烈怒氣沖沖的吼。「你應該最瞭解我的!」

  「我瞭解,就因為我瞭解,我才要勸你,你已經被仇恨蒙蔽了你的理智了!」

  他一個凌厲的眼神,瞪著她。

  「看看我爸爸吧,他是一個學有專長的人,如今落得在一家自己開的小雜貨店裡看店,他不會有志難伸?他不苦嗎?但是你有沒有聽他提過什麼復仇?那是電視劇裡和小說家所用的字眼!」雖然他的面容很可怕,但是她看習慣了,倒不會退怯。

  「薛敏,你爸爸還活著,即使只是開一家小雜貨店,但他活著啊!」徐偉烈怒叫。

  這點薛敏無法反駁。

  「你還有一個家庭,我呢?」他指指自己。

  她咬唇不語。

  「如果不是為了要撫養我,我祖母不會那麼早離開人世,醫生說她是積勞成疾,是我父親給她的打擊,是我才使得她必須活得那麼辛苦,她本來可以享享清福的!」一想起那些往事,徐偉烈的心中就好似有一股烈火在熊熊的燃燒著。

  薛敏無言的瞅著他。

  「這一切都要怪傳宏凱!」徐偉烈握著拳頭詛咒著,表情憤恨。

  「他是卑鄙、是背叛了大家,但他也是為他自己著想啊,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是再簡單也不過的道理啊!」薛敏脫口而出。

  「你居然幫那個人?」他無法置信的咆哮。

  「不是,我——」

  「你居然站在他的立場替他說話?」

  「偉烈,我只是——」

  「他為自己著想,他要往上爬,但是他是犧牲了別人,是踩著別人的血跡去求他的成功,你覺得他這麼做光榮嗎?應該嗎?值得去原諒他嗎?」他一聲一聲的逼問著她,指責著她。

  薛敏吞了吞口水,墓地因為雨絲而顯得冷清、陰森,令人有些不寒而怵。

  「他當上了副總經理,馬上換大房車、換高級房子住,這是大家都看到的,但是他有沒有看到他朋友的淒涼和落魄?」徐偉烈指著墓碑。「我爸爸躺上這裡,你爸爸開一家小雜貨店度日,另一個不知去向,下落不明,他有沒有看到這些?」

  「那你又能怎樣?」

  「現在不能,但我總會找到方法。」他惡狠狠的自語。「總會讓我找到方法。」

  「何苦呢?」她一歎。「忘掉過去,好好的過日子,不好嗎?」

  「薛敏,我忘不掉過去,我怎麼可能忘得掉,這是椎心刺骨的痛啊!」他嘶啞的說。

  「你努力過嗎?」

  「我不想努力!」他搖搖頭。「總要有人為這件事付出一些代價。」

  「你要一輩子活在仇恨的陰影中。」

  「對,這是我的生活方式。」他冷冷的笑。「傅宏凱一定有弱點,一定有致命傷,我要等,我會隨時的盯著他,一旦讓我發現到破綻,我會給他迎頭痛擊,教他生不如死。」

  「偉烈……」薛敏擔心的叫,時間並沒有化解他心中的怨與恨,反而正逐日的累積,一分一秒的增加,這點令她憂心不已,哪天如果爆發……

  「你改變不了我的,沒有人能改變我,沒有任何事可以改變我,你不要浪費唇舌了。」

  薛敏不能不承認失敗,她又不是今天才第一天認識他,如果她有能力改變什麼,今天一切又都不一樣了。

  雨開始愈下愈大,當徐偉烈看到薛敏的頭髮開始在滴水時,他催道:

  「回去吧!」

  「一起走。」她淡然的說,她也有很堅決的時候,她也不怕雨淋,她不是紙糊的,這一點她可以堅持下去。「你知道,如果你不走,我也不會走,你能淋雨,我也可以!」

  「你真傻!」

  「你才傻!」薛敏頂他。「偉烈,真正傻的人是你啊!」

  徐偉烈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但是他沒有回頭的意思,是復仇的力量使他堅強,他絕不允許自己倒下去,他要壯大自己,他要等待機會,總有一天,他會和傅宏凱一較長短。

  會有那麼一天的。

  ???

  傅琳抓了幾本上課要用的書,急急忙忙的奔下樓,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會睡過頭,為什麼任何事弄到後來都是急得要命,無法從從容容,小時候如此,長大亦是,第一堂課,她少有不遲到的。

  二十一歲的傅琳活潑、機智、聰穎,她個頭不高,剛剛好一百六十,雖然不高,但是她有一張甜美、始終帶著笑容的臉龐,怎麼看就怎麼舒服,教人想不喜歡她都難。

  看起來有些弱不禁風,但她偏偏是個運動健將,舉凡排球、網球、籃球、壁球,她是無一不精,但是看不出來,一般不瞭解她的人,會以為她是一個文靜、內向、溫柔的女孩。

  在傅家,她是個寶,也是大家的開心果,只有她好像可以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生活,其他的人……似乎各有心事。

  要不是看到母親在早餐的餐桌上喝著酒,她會頭也不回的衝出門去趕上課。

  書一丟,她衝到餐桌邊,坐了下來,在開口之前,她先塞了些多士到嘴巴裡。

  「為什麼?」

  周麗芬被女兒突如其來的問話給弄得愣住了。

  「為什麼?」她不自覺的重複。

  「媽,現在是早上八點。」

  「我知道。」

  「但你在喝酒。」

  「是啊,我在喝酒!」她有些譏誚的表情。

  「為什麼?」

  為什麼?

  周麗芬也問過自己,為什麼?為什麼在一大早她肚子裡什麼東西都沒有的時候,她就開始喝酒?這是不對的,這對身體不好,對她賢妻良母的形象也有損,為什麼?為什麼她要這麼做?

  心底有個輕輕的聲音在回答她:或許她已經厭於再偽裝、再掩飾了,她為什麼要活得這麼辛苦、這麼累?她是一個不快樂的女人啊!

  兒女大了,不再老是纏著她,而丈夫……丈夫的心早就早就不在她的身上,她只是一個逐漸老去、皮膚開始鬆弛,臉上有著皺紋的五十歲老女人,沒有青春、沒有愛,只能過一天是一天的女人!

  「媽,你不快樂嗎?」傅琳正經的問,她雖然年輕,但她有一顆敏感的心。

  「問得好!」她又喝了口酒。

  「可以給我一杯嗎?」傅琳突然的問。

  「什麼?」她一怔。

  「給我一杯酒,或許我就能瞭解你這會兒心裡的感受,體會你的心境!」傅琳微笑的說,她沒有阻止她母親喝,她只是想嘗嘗那種滋味。

  「小琳……」周麗芬有些感動。

  「你這麼做一定有原因,我知道你心裡一定有事,我是你的女兒,應該是和你最貼心的人,但是我卻一直都沒有給你安慰、聽你說話,你會怪我嗎?」傅琳正色的怪著自己。

  「小琳……」周麗芬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她知道女兒很細心、很敏銳,但她不知道她原來是這麼的善解人意。

  「媽,讓我幫你分憂解勞。」

  周麗芬放下酒杯,一口都喝不下去了,她突然覺得好慚愧。

  她的煩惱沒理由帶給女兒,她的婚姻是她自己沒有處理好、沒有經營好,不是女兒的錯,更不必向女兒吐什麼苦水,她是個棺材都進了大半的人,沒有資格向一個剛過二十歲的小女孩抱怨什麼。

  「小琳,沒事,你去上課吧!」她柔聲道。

  「媽,你當我是瞎子嗎?」

  「小琳,你有這個心就夠了。」

  「媽,我有這個心,但是我也要分擔你的不快樂。你為什麼不快樂?看起來你似乎什麼都有了,不是嗎?」傅琳指了指四周的一切。

  「『看起來』。」周麗芬一個非常凝重的歎息。「小琳,只是看起來而已。」

  「爸……有外遇?」傅琳小心的問。

  周麗芬聳聳肩,不知道是不在乎還是不確定。

  傅琳和父親一向很親的,她一直以為做父親的人會比較疼兒子,但是傅宏凱不同,他疼女兒,女兒可以和他下棋、打球、釣魚,反而是和兒子傅明,他們的父子關係不是很融洽。

  「要不要我幫你探探——」

  「小琳,這真的不干你的事!」

  「我和爸爸就像朋友、兄妹們般,我如果問他,他不會生氣的。」傅琳執著得很。

  「小琳,你太單純了!」周麗芬玩著酒杯。「大人的事,你插不上手。」

  「所以我必須看著你不快樂?」

  「我會克制自己。」

  「媽……你要克制自己到什麼時候?到有一天你受不了而爆發嗎?你要自己一個人不快樂,只為了維持一個美滿家庭的假象?」傅琳直接、犀利的說,她單純,但並不無知。

  「小琳,不要為我操心,我總會找到調適自己心情的方法,可能是我更年期到了吧,庸人自擾,如果再讓我年輕個三十歲,那一切又不同了。」周麗芬安慰著女兒,也安慰著自己。

  「媽,二十歲有二十歲的活法,五十歲有五十歲的活法,和更年期無關。」

  「小琳,有時候你真是太聰明了!」

  「不好嗎?」

  周麗芬摸著女兒的頭,順著她的頭髮,教她怎麼說好或是不好?女兒懂事絕對是好事,但太懂事了,往往又教人不知所措。

  「去上課吧,就算要聊,也要等你下課或放假,現在不是時候。」她婉拒女兒。

  「我答應你。」周麗芬承諾。

  「好吧!」她起身,又塞了些多士到嘴裡,再喝了幾口鮮奶。「想開些!」

  「會的。」

  「酒會使人蒼老。」?

  「我比你清楚。」

  揮揮手,傅琳抓起被她扔在沙發上的書,像一陣風似的奪門而出,連讓周麗芬說聲小心點的機會都沒有,看著女兒再想想自己,一個是如同初升的旭日,一個就好比黯淡無光的黑夜……

  不自覺的……

  控制不住自己的……

  周麗芬又開始將酒往杯子裡倒,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她可以愛怎麼喝就怎麼喝;承諾算什麼?一個人的時候……

  她不想偽裝自己。

  ???

  只知道手中的書飛了,只知道有一聲很刺耳的煞車聲,只知道自己的腰部被什麼堅硬的物體給撞了一下,只知道自己眼前金星直冒,分不清東西南北,只知道在她要倒地之前,有一雙強壯、結實的手臂環住了她。

  夜路走多總會碰見鬼,她知道自己這麼趕時間的橫衝直撞,早晚會出事的。

  這會兒真的出事了。

  她想不呻吟,她是一個勇敢、堅強的女孩,但是腰部傳來的疼痛是那麼的劇烈,她不想叫,但是那痛像小蟲般的往她的骨頭裡鑽,好難受、好不舒服,令她痛不欲生。

  「我馬上送你到醫院。」一個堅定、磁性又充滿權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會不會死?」她本能的問。

  「希望不會。」他緊緊的抱著她,朝他的車子走。

  「如果我癱瘓了,你要娶我。」她呻吟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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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徐偉烈知道自己的車速並不快,他也沒有違法,更沒有分神,那個女孩就像個鬼似的突然由巷口衝出,那速度之快,真教人懷疑她是什麼短跑健將,本能的踩下煞車,他不知道自己來不來得及。

  結果還是撞上了她,瞧她那痛苦、呻吟的模樣,想必被撞得不輕,但她居然說了一句教他想笑又笑不出來的話。

  「如果我癱瘓了,你要娶我。」

  他不知道她會不會癱瘓,有沒有危險,但是她居然能想到這件事,就真的教他有些哭笑不得。

  他會癱瘓嗎?

  在送她到醫院的一路上,他不時偷偷的打量她,她是一個漂亮、清新、長得很甜的女孩,他衷心的希望她沒有事,不是他想逃避責任,而是一個如此年輕、如此漂亮的女孩,如果癱瘓了……

  除了她擔心的,他更怕她會有什麼內傷、什麼後遺症,這實在不是娶不娶就能解決的。

  現在除了把她交給醫生,靜待檢驗的結果,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好。

  在急症室外的走廊來回的踱步著,他這個一向不信上帝的人,這會兒也開始祈禱,他不在乎賠錢、醫藥費那些的,只要她沒事。

  就在他等得快要發瘋之際,在一名護士的陪伴下,坐著輪椅的她出現了。

  徐偉烈立刻迎了上去,只見她一臉的淚痕,令人我見猶憐,莫非——

  「天啊,你不會是……」他低呼。

  「痛死了!」她叫,一副十分不平的模樣。「比被你撞到的時候還痛,那些護士規章當我是條死魚般的把我翻來翻去,也不管我慘叫連連,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他鬆了口氣,看著護士。

  「你把她扶到病床上休息,報告出來的時候,醫生會告訴你結果。」

  「謝謝你!」他客氣道。

  推著她,徐偉烈來到急症室的一堆病床邊,本想問她要不要試著起來,但想到她的痛、她的眼淚,他自作主張的抱起了她,將她輕柔的放到了病床上,看她強忍著淚,他心也疼。

  「要不要我通知什麼人?」

  「暫時不要。」她搖搖頭,目前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如果通知了她爸、媽,她怕事情說了,她老爸愛女心切,說不定會宰了這傢伙,她媽則脆弱了些,萬一承受不了這意外……

  「你叫傅琳?」

  她點頭,這才想到她也該問問他的名字。「你呢?我總要知道是什麼人撞了我。」

  「徐偉烈。」

  「徐先生。」

  「叫我徐偉烈就好,我也稱呼你傅琳。」

  「好啊!」她擠出痛苦的笑。「算來我們也是有緣,那就省掉先生、小姐那套的,說不定我真的癱瘓了,你還得叫我一聲老婆,我喊你一句老公。」

  「傅琳,別嚇我……」他故作一副惶恐狀。

  「娶到我很倒霉嗎?」

  「娶是一回事,我只是不希望因為你癱瘓才不得不娶你,而是因為我們『真心相愛』,你不覺得這個理由比較好嗎?」他逗著她,希望能減輕一些她的疼痛,她應該是樂天、開朗型的女孩。

  「『真心相愛』?」她忍著疼痛的笑。「這倒是一個好理由。」

  「我相信你應該不會有事的。」

  「我也希望。」

  「你趕著去上課?」

  「總不會趕著去投胎吧!」她揶揄道,才想到她那些書,這會也只怕得重新買了。

  「說得好!」

  「你呢?」她順口問道,打量他,第一個印象是他帥得有些憂鬱、有些冷,但是交談下來,發現他是一個面冷心熱的人,至少他沒有不負責任的絕塵而去,而且由很多小動作,看得出他的細心。

  「趕上班。」

  「那現在——」

  「公司是我自己的,比較無所謂,我其實並不那麼趕,開得也不快,我只是沒料到你那麼突然的就衝出來……」他向她解釋。

  「所以我自始至終,都沒有怪過你一句,對不對?」她對他一笑。

  「但你要我娶你。」他繼續逗她。

  「開玩笑的!」

  「我會負責!」

  傅琳如果不是腰部疼得厲害,她真的會放聲大笑,她一向是個樂觀的人,也相信老天不會如此殘忍的對她,希望結果出來只是皮肉傷、肌肉疼痛,她才二十一歲,不論是死或癱瘓,都嫌早。

  她想到有一部電影「玫瑰的故事」,周潤發就是在趕去會情人的途中出了意外,由於沒有外傷,他繼續開車,但還沒有到目的地,他就死在駕駛座上,這電影給了她很深刻的感觸。

  「徐偉烈,這個意外我要負一半的責任,真有什麼,不是你一個人的錯。」

  「我們都有錯!」

  「真的不必娶我!」她朝他眨眨眼。

  「我正要向你求婚呢!」

  「徐先生。」醫生喚道,招呼他過去。

  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但是徐偉烈一向也沒有怕過什麼,如果真是什麼不好的消息,他也只好咬著牙面對,幸好他還沒有結婚,也沒有固定、認真的女友,真要負責的話,他還負得起。

  這個傅琳……真的可以考慮。

  「沒有內傷,骨頭也沒有斷,據我看來,只是一時的肌肉疼痛,痛個幾天就沒事,我開了止痛藥,如果有什麼特別情況,再回來檢查吧。」醫生面無表情的說。

  謝謝還來不及說,徐偉烈就一個轉身趕回到傅琳的身邊。

  看徐偉烈興奮的表情,傅琳也知道自己沒事。

  「不要這麼開心好不好?」她故意擺出一張愁苦的臉。

  「你沒事!」

  「我還真有些失望。」

  「傅琳……」他作狀執起她的手。「如果你對我一見鍾情,如果你真的想就此賴上我,那我願意犧牲一下自己,我願意——」

  「謝了!」她抽回手,嘲弄道。

  「你要再休息一下,還是……」他徵詢她的意見。

  「我想去上課。」

  「但是……」他指了指她這模樣。「我知道你可能是一個好學、守紀律、要求自己自律的模範生,但必須要躺上床上,好好的休息幾天,現在是沒事,但只怕會愈來愈疼。」

  「我是個躺不住的人,而且我一旦在家躺上個一天,那定會雞犬不寧,弄得家裡大驚小怪。」只要確定沒事,她也就不那麼疼了。

  「那我送你到學校。」

  「應該的!」

  ???

  一路上,徐偉烈以超低速開著車,好像他是剛拿到車牌的新手般,黃燈就停,經過十字路口時,更是左看右看、前看後看的,他小心、謹慎的程度,令傅琳有些忍俊不住。

  徐偉烈不是沒有看到傅琳的表情,但是有了早上的經驗,他實在不敢大意,不敢掉以輕心,生命真的是可貴,是怎麼都換不來的。

  到了傅琳的學校門口,徐偉烈竟有一絲依依不捨的感覺,有些離別的味道。

  「要不要送你進去?」他打趣的問。

  「我不想出風頭。」

  「這是讚美嗎?」

  「得了,你知道自己是個俊男,不要謙虛。」她坦白、輕鬆的說。

  傅琳真是一個好相處、令人難忘的女孩,如果讓她就這麼走了,他會遺憾、懊惱、責怪自己,與其遺憾、懊惱、責怪自己,他為什麼不把握機會呢?機會不等人,稍縱即逝,說不定沒有第二次。

  「那你願不願意給這個俊男你的電話號碼?」

  「你想要我的電話號碼?」她側著頭看他。

  「為了表示公平……」他很機智的拿出自己的名片給她,對她一笑。

  「你很厲害!」她看了看名片。

  「怎麼樣?我還有個好頭腦,我甚至不用用筆記下來,我就可以把你家的電話號碼,牢牢的記在腦中。」

  「忘了可是你自家的事。」

  「成!」

  「我不會說第二遍。」

  「一言為定。」

  傅琳很快的念了一遍自己家裡的電話號碼,她看著徐偉烈一臉嚴肅的默念著,然後他一個滿意的表情,似乎真的牢記了號碼。

  「我會打電話給你。」他笑說。

  「我沒什麼耐心等哦!」

  他點點頭,像是承諾,也像是他瞭解的意思,不管是什麼把他們拉在一起,他都很珍惜這一次的緣分,傅琳是一個不俗氣的女孩,事實上她比一般的女孩教人順眼、教人覺得舒服多了。

  傅琳希望自己沒有表現得太露骨、太主動,但是徐偉烈似乎是個不錯的男人,她不應該有這種感覺的,但她真的好懷念她結實的雙臂,那種躺上他臂彎裡的感覺,即使被撞,好像也值得了。

  希望他快點打來。

  希望他一天都不要拖。

  ???

  傅明不是一個敏感的人,更不會捕風捉影,但是他始終覺得有人在注視他,那種感覺是那麼的強烈,令他無法忽視。

  現在是喝下午茶的時間,在這家五星級的國際大酒店裡,他正在和一個客戶談生意,有關一家花店的室內設計,他剛成立了一個工作室,須要自己找客戶、接生意,大小的工程都得接。

  照理他不該分心,他應該全神貫注,事業剛起步之際,每一筆生意都不能漏失,但是那種感覺是如此強烈,絕不是他的想像,所以藉著拿蛋糕的機會,他四處看了一下,想找出那眼光的主人。

  咖啡屋裡很多人,但是傅明一眼就看到了她。

  那個女人穿著一件火紅的連身裙子,把她姣好的身材表露無遺,她一個人,靜靜的品嚐著咖啡,眼神若有似無的瞟向他,但是也不時的看著她眼前的玫瑰和噴水池,優雅、寫意、自在。

  這是一個令人眼睛一亮的女人。

  傅明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他是一個內斂、含蓄、被動的男人,儘管他自身的條件令男人羨慕又嫉妒,但他從來不以此來招惹女人,對他而言,事業重要多了,女人可以等。

  但這一次……

  感覺不同。

  這個女人也異於一般的女人。

  打破以往既有的習慣,他走向了她,即使會被視為登徒子,即使會被嘲笑一頓,他也賭上了,反正他不會有什麼損失的。

  「我可以坐下嗎?」他禮貌的問。

  「這裡是公共場合。」

  「你不會當我是什麼不懷好意的登徒子吧?」

  「希望你不是,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她答得非常有技巧。

  傅明坐了下來,看到她的桌上除了咖啡,沒有別的東西,於是他把自己拿的一碟蛋糕,推到了她的面前,而他看到她也很大方的拿起一小塊水果蛋糕,優雅的往嘴裡送,並微笑的看著他。

  很難說出他此刻的心情,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跳異於往常,而且一顆不易起伏的心,這會兒卻如有無數頭小鹿般的怦怦亂跳,難道他是一個如此輕易就被挑逗的男人?他平日的定力呢?

  「好吃。」她潤了潤她的唇。

  她的動作令他的血壓有些上升。「要不要我再去拿一塊?」

  「少吃多滋味,東西一吃得太多,那就什麼味道也沒了。」她婉謝。

  他揣測著她的年齡,看起來年紀應該不大,但是她表現出來的,卻是非常的成熟、世故、老練,不是沒什麼腦筋,只會咯咯亂笑的女孩。

  「可以請教你的芳名嗎?」

  「范麗妮。」

  「傅明。」他自我介紹。「是個室內設計師。」

  「那你應該是個有品味、有靈氣的男人口羅。」她談笑風生的模樣。

  「怎麼說?」

  「如果你既沒有品味又沒有靈氣,怎麼賦予一個屋子生命呢?」她淡淡的說:「房子不外是鋼筋、水泥、磚頭那些沒生命的東西建造而成,是你們這些室內設計師給了它們風采和『生命』。」

  彷彿被電到一般,傅明有碰到知音和那種久旱逢甘霖般的感受,一般人只會想到當室內設計師應該很賺錢,沒有人想到他們豐富了一幢屋子的內涵,使房子不再只是一幢冷冰冰的建築,而是人們的避風港、是個和整個世界奮鬥了一天,可以休憩的一個窩。

  范麗妮說到了他的心裡,說進了他的靈魂深處,她是一個有內涵的女人。

  「范小姐,你是等人還是……」他要弄清楚她是不是「自由」的。

  「無聊啊,喝喝下午茶。」

  「你沒有工作?」

  「我剛從美國回來,一時還不急,反正我沒有什麼負擔,一個人飽了就全家飽。」她柔柔的解釋。

  「你……還沒有結婚?」一向傅明不是一個唐突或莽撞的人,但今天他什麼原則和冷靜都拋開了。

  「這個問題……」她故作神秘的一笑。「好像不關你的事。」

  「我知道你們這些『外國人』非常注重隱私、年齡、工作的薪水、感情狀況,反正很多事都不能問,但你現在是在香港,總要入境隨俗,我們是好奇的,很多事都想弄清楚。」他現在才知道自己也有不錯的口才。

  「既然你說得這麼坦蕩蕩,我也只好改變一下原則,而且我是中國人,不是『外國人』。」她俏皮的瞄瞄他。「今年還沒有。」

  「那去年呢?」他和她亂扯,想多瞭解她一些。

  「去年也沒有。」

  「去年以前的每一年?」

  「都沒有。」

  「所以你沒有結過婚,你是單身。」

  「答對了!」

  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樂的,滿街是未婚的女人,但是知道范麗妮是未婚的「自由女郎」時,他比中了什麼六合彩還雀躍,這年頭特別又有幽默感、兼有品味、格調的女人不多,本來他一心只放在工作上,但是這會兒,他知道自己必須一心兩用。

  「還有一件事……」他必須弄清楚,確定自己不是一廂情願或自作多情。「剛剛你有在『看』我,對不對?」

  「對,你是一個好看的男人。」她大方招認。

  「你……」他倒愣住了,覺得迷惑。

  「做朋友?」她先說。

  「你真是有『西方作風』!」

  「能接受嗎?」她一點也不小家子氣,反而坦率、真摯,什麼架子都沒有端,她的眼神清亮、沒有一點彆扭或不自然。

  「當然。」他也大大方方的笑了。「下一次請你不要搶了我的詞。」

  「要由男方主動,對不對?」

  「最好如此,給我們男人一點面子、自尊,OK?我要回座位了,否則客戶要氣炸了。」

  「下不為例。」她一個對不起的手勢,心裡雖然暗說魚兒上鉤了,但對這個傅明,她真的不討厭,不過……她不會忘了父親的任務,她是回來討公道,不是回來談情說愛的。

  她要記清楚。

  ???

  洪定邦是徐偉烈公司裡的第一業務大員,在這家專門代理進口一些機器零件的貿易公司,他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徐偉烈負責外地客,他則負責在國內的一些客戶,公司人不多,但每個都很重要,包括當秘書,處理一些瑣事的薛敏。

  如果不是為了薛敏,他早就出去自立門戶,現在的男人哪個沒有野心,每個人都想當老闆,都想要有一份自己的事業,老是拿一份死薪水不是長久之計,徐偉烈曾提議讓他入股,但他又怕薛敏嫌他貪心。

  薛敏的反應,牽動了他的每一個決定,每次在決定一件什麼事之前,他都會先想著她的反應。

  他也知道薛敏的心是在徐偉烈的身上,但他這個人就是死不服輸,從小到大都是如此,不見棺材不掉淚不說,說不定見了棺材,他一樣不哭。

  只要徐偉烈和薛敏不結婚,他就有希望,他就會堅持下去。

  公司裡有一個小廚房,平日只要徐偉烈在公司裡,薛敏一定親自下廚炒兩個菜,徐偉烈不在,薛敏就叫飯盒。

  當洪定邦回到公司,看到他辦公桌上的飯合時,他就知道徐偉烈不在。

  打開飯盒,看到那千篇一律的菜色時,他立刻朝正在打一些電腦資料的薛敏走去。

  「你吃了沒?」

  「還沒。」

  「我請你!」

  薛敏轉過身,仰著頭看他。「飯盒就在你的桌子上,你沒有看到嗎?」

  「很難下嚥啊!」

  「有排骨、有青菜、有豆腐,哪裡會難下嚥?」

  其實洪定邦並不是挑嘴的人,但是不找個理由,他怎麼請得動薛敏。

  「天天排骨,那些個炸排骨的油不知道已經回鍋了幾次,而且青菜上面的農藥,不知道洗乾淨了沒,飯盒還是少吃為妙,我請你吃西餐。」雙手貼在她的辦公桌上,他很有誠意的說。

  「沙律吧的生菜不知道有沒有洗乾淨,濃湯的材料不知道新不新鮮,牛扒不知道已經冷凍了多久,你怎麼會覺得吃西餐好呢?」她一一加以駁斥,完全沒有平日的溫柔、婉約。

  「那請你吃清粥、小菜。」

  「現在是中午。」

  「吃素食?」

  「不對胃口。」

  「炸雞、薯條。」

  「那是油膩食物!」

  洪定邦應該心裡清楚,如果薛敏對他有意思,哪怕只是吃湯麵,她都會當是山珍海味,而當她什麼都說不的時候,他真該死心了。

  薛敏不是有意要刁難洪定邦,而是她不想出去,不想吃什麼西餐,她不希望他對她存在幻想,她的心可是擱在偉烈的身上,不想節外生枝,不想鬧什麼三角關係,她只是要一份簡單的愛情。

  其實追求洪定邦的女人不是沒有,她就接過不少由不同的女人打來的電話,還跟公事無關的!

  「薛敏,給點面子好不好?」

  「你這麼喜歡花錢嗎?」

  「不是……」這年頭為什麼要請人吃個飯,還要如此的低聲下氣?

  「那就吃飯盒啊!」她的心思又回到電腦上去。

  洪定邦真想狠狠的掐她一把,他不是想要掐死她,只是不狠狠的掐她那麼一下,他心有不甘;論能力,他不比徐偉烈差;論外表、長相,他也英挺、高大、頗受女人歡迎的;論財力,養一個妻子絕不是問題。

  但為什麼……

  電話鈴聲響起,薛敏很快的拿起電話筒,她的表情在知道話筒那一頭是徐偉烈之後,充滿了一種恬淡、滿足的笑意,聲音也愈發的輕柔。

  掛上電話,她馬上離開電腦桌旁,起身走向洪定邦。

  「飯盒不要吃了,我去炒兩個菜。」她很開心的宣佈著。

  「不必了!」洪定邦賭氣的說。

  「為什麼?你不是嫌飯盒不好嗎?」

  「你不是覺得吃飯盒很好嗎?」

  她瞪著他,真不知道男人為什麼這麼難伺侯,一會兒挑剔飯盒味道不好、不衛生,一會兒又非吃飯盒不可,好像是在嘔氣的小孩,但洪定邦不是小孩,他已經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大男人了啊!

  「隨便你!」她轉身朝小廚房走去。

  「等一等。」他叫住了她,知道是徐偉烈要回來吃,她才會這麼大費周章。

  「改變心意了?」她笑,像是很篤定。

  「不是,我只是想問你,是不是因為時間。」

  「什麼時間?」她迷惑的看他。

  「因為你認識徐偉烈比較久?」

  薛敏這會兒可無法再偽裝出一副她不知道洪定邦對她有好感的無辜狀,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她又能怎樣?她也表現得很明白啊,她愛的人是徐偉烈。

  「洪定邦……」她有些詞窮。「這種感情的事和時間……我不知道有沒有關係,但我認識偉烈好久了,我一直都很喜歡他、信賴他,對你……你知道的,你是一個很好的工作夥伴呢——」

  「好了、好了!」他打斷她。「我不想再聽了,不要破壞我的胃口!」

  「你這個人……」她無奈的轉身走向小廚房。

  洪定邦將飯盒朝垃圾桶裡扔,反正他已經氣飽了,也不覺得餓了,他真的應該辭職,應該出去另創天下,他這麼賣命為的是什麼?他「情敵」的公司業績?幫他「情敵」成就事業?

  不!找個機會,他要和徐偉烈好好的談一談,非談不可了!

  ???

  過濾掉了很多的應徵信件,傅宏凱親自面試著一些經他審核及格的可能秘書人選,當他看到范麗妮時,他忍不住的怦然心動,不是因為她的速記能力強,不是因為她來自美國,更不是因為她是工管系畢業的,而是因為她是一個漂亮的女人。

  非常、非常的漂亮。

  她沒有化濃妝,沒有穿耀眼的衣服,只是一套很公式化、很正經的套裝,但是看起來非常的秀麗、清雅、有氣質。

  女人傅宏凱見多了,從他坐上副總經理的位置以來,什麼女人他沒有碰過,良家婦女、風塵女郎、女學生,只要有錢,他不缺女人,但這個范麗妮,真是令人有一種心養養的的感覺。

  「你只有二十三歲?」他問,一直告訴自己要正經些,不能現在就露出狐狸尾巴。

  「是的!」

  「剛畢業?」

  「是的。」

  「怎麼會想到來香港工作?」

  「一方面是美國不景氣,一方面是聽說香港錢已經淹到『胸口』了……」她故意在自己的胸前比了比。「所以回來試試看。」

  傅宏凱清清喉嚨,坐正了些,他注意到她有著豐滿、堅挺的胸部。

  「你念工管的,怎麼會想到當秘書,為什麼不去應徵公司的市務人員呢?」

  「這年頭很難學以致用,因為我速記的能力不錯,中、英文俱佳,而且獨立、辦事能力、協調、安排的程度都不錯,所以我覺得可以當秘書,而且還有一點很重要……」她故意賣關子。

  「哪一點?」

  「我很漂亮,我是一個帶得出去的女人。」

  傅宏凱瞇起了眼睛,畢竟是喝過洋墨水的,所以作風和講話都很大膽、直接。

  「偶爾你總會帶秘書去應酬、談生意的,一個漂亮的女秘書……」

  「你很懂人性。」

  「人嘛,有什麼難懂的?說穿了不過是吃喝拉撒、七情六慾的。」她世故的道。

  傅宏凱已經決定錄用她了,連她後面安排面試的人,都可以請他們回去了,但為了想多瞭解一下她,他決定再和她聊聊,他現在可是有地位的人,玩玩可以,不能玩出麻煩。

  「你的資料裡沒有提到父親……」

  「都過世了。」她並不感傷的回答,那是好久以前的事,她現在心中只有范光賢這個爸爸。

  「我有一個養父。」她故意不解的表情。「要寫出來嗎?我可以現在——」

  「不用了。」他笑。

  范麗妮也笑著,她由傅宏凱臉上的表情可以讀出來,這份秘書的工作,是跑不掉的,她非常清楚他現在心底在打什麼主意。

  傅宏凱是一個老奸巨猾的人,二十年前他可能是一時想偏的出賣朋友,但二十年之後,他已經是一個不擇手段,而且可能卑鄙、下流的人,如果他曾有悔意,今天他不會還坐在這個位子上。

  「你打算在香港長住嗎?」

  「得看我工作的情形如何。」

  「如果公司錄用了你,你必須簽下一份合約,至於年限,可以商量。」

  「西式作風嘛!」

  「對你而言應該很公平,而且合理。」

  「行,如果我被錄用的話,我願意簽。」她很爽快的答,眼睛帶著若有似無的挑逗望著他。「我被錄用了嗎?」

  「明天來上班。」傅宏凱帶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也瞧著她。

  「太好了!」她做出非常興奮的樣子。」本來我還想如果得不到這個工作,我就訂機票回美國,現在可以不用回去了,香港是個會令人駐足的地方,比美國還有意思,謝謝你錄用了我。」

  「我會找機會讓你報答的!」他半真半假的對她說,暗示著她。

  「你的意思……」她故作不懂。

  「明天你先到人事部去登記,領一些文具和用品,我會交代人帶你熟悉一下工作環境,別的部門會先派一個人過來幫你熟習運作。」他沒有解釋他的用意,直接導入正題。

  「我會很快適應工作的!」

  「順便問一句,你有男朋友嗎?」

  「沒有。」

  「只是怕你會因為談戀愛而影響工作,就像你說的,有時候你得跟著我去談生意、應酬,我怕如果你有男朋友,他會無法諒解你的工作。」他真是極陰險、奸詐,沒安一點好心眼。

  「我沒有這個困擾,副總經理。」她很嫵媚的笑。「現在的女人,通常愛情都是排在工作的後頭,為了工作,你可以不要男朋友。」

  「看來我沒有用錯人!」傅宏凱笑得好奸、好有機心,似乎他不須要多費力了。

  「你不會後悔的!」她承諾道,一場精采的遊戲就要開始了。

  「對了,不要叫我副總經理,叫我傅先生就好。」他對她說。

  「都照你的意思!」她柔順的笑答,但心裡決定要教他後悔莫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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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 00:15: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果真徐偉烈沒有讓傅琳等太久,而傅琳也欣然的赴約,在那件車禍之後的隔兩天,他就把她給約出來了,一方面是看她好不好,另一方面……還是看她。

  雖然只是第二次見面,但是他們就像是很熟稔的老朋友般,吃吃喝喝的,還能開玩笑、彼此打趣,尤其是看了那部「不道德的交易」的電影後,更可為了彼此的觀點而爭論不休。

  「你的意思是,如果是你處於狄美摩亞那樣的處境,你也會作出一樣的決定?」

  「為什麼不?一百萬美金!」她抬起下巴的說。

  「你看到後果沒有?」

  「但他們還是在一起啊!」

  「是在一起,但是心裡永遠有陰影在。」

  「時間會沖淡一切的。」

  「真的嗎?」

  「徐偉烈,狄美摩亞說了,那只是她的身體接受了那個男人,她的感情並沒有,而且她也只是想幫她的丈夫渡過難關,只是一夜而已就可以賺進一百萬美金,很難有人能抗拒這種誘惑。」

  「就算是一千萬美金,那個男主角也不能答應,狄美摩亞更不能。」徐偉烈一副沒有商量的表情。

  「為什麼?」

  「你也看到了。」徐偉烈指的是那一夜之後,男、女主角之間的猜忌、懷疑、不信任和彼此傷害,一百萬的美金是很容易賺到,但他們夫妻之間所失去的,就絕不是那一百萬美金能買得回來的。

  「要得到就必須付出代價,這很正常的啊!」

  「有別的方法可以解決問題。」

  「你一定不曾走投無路過!」

  徐偉烈當然曾走投無路,他甚至曾經喪失少活下去的勇氣,但他畢竟撐了下來,他有理由活下去,他有目的的啊,所以他振作了起來。

  「總之我絕不會讓我的妻子去幹這種『交易』!」他終歸一句話。

  「為了男人的面子和自尊?」

  「那是糟蹋女人,女人不是貨物,狄美摩亞是在作踐自己,她把自己當商品,賣給了那個富豪!」

  「她有理由——」

  「傅琳,想想看,如果她賣的那個男人不是俊男,是個年老肥胖,又禿、又矮、又噁心的男人,她還會這麼的心甘情願嗎?」他直指事實。「這只是電影,我不信你真的做得到。」

  他的話這才說到了重點,因為對方是羅拔烈福,觀眾也就不覺得反胃,如果換成是別的人表演……

  俊男美女很容易令人接受,但如果是真實的人生……傅琳也沒有把握。

  「我說對了,是不是?」他很得意的看她。

  「我只是一時沒想到如何來反駁你,可是並不代表你說的就是對!」

  「傅琳,你只是嘴硬!」

  「喂!你別這麼大男人主義!」

  「你知道我說的沒有錯!」

  「男人就是男人!」她不是一個好辯的人,但是她突然的想到,話鋒也就跟著一轉。「如果今天是有個富家女花一百萬美金買你一夜呢?」

  「當然——」徐偉烈沒理由說不。

  「當然好?!」

  「是啊!」他很理直氣壯的模樣,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掉到她的陷阱裡。

  「所以只准州官放火,不准許百姓點燈?!」她可逮到了反擊他的機會。「男人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去賺這種錢,但女人就必須承受所有來自輿論和傳統、道德的壓力,來自男人的異樣眼光及指控?」

  「這……」徐偉烈暗叫不妙,他不應該忽略傅琳的智商,她年輕,但她鬼靈精怪得很。

  「男人是人,女人是次等動物不成?」她乘勝追擊。

  「傅琳,你是在扭曲事實,男人……男人可以當是逢場作戲,可以很快的忘掉一切,但是女人……」女人再怎麼爭平等、爭女權,有些存在於男女之間的不公平現象,還是不會改變的。

  「女人就該自認淫蕩、自認下賤,即使必須苦死、累死,也得守住貞潔,也得從一而終,面對任何的誘惑,都得抵死不從?」她冷冷的說。

  「傅琳,可不可以結束這個話題?」他知道再爭下去,他們就沒有第二場的電影可以看了。

  別說是第二場電影,只怕連第三次的見面都沒有。

  「你不覺得這是瞭解彼此的好方法嗎?」她冷靜了些的問。

  「藉由爭吵?」

  「藉由彼此不同的觀點!」

  「傅琳,男人有男人的立場,女人有女人的想法,有時候是不可能有共識的,也扯不出個結論,我們不用為一些假設的情況而爭得你死我活,甚至『我倆沒有明天』好嗎?」他退了一步。

  「但是你這種大男人的心態……」她故意搖搖頭,不打算馬上放過他。

  「我要說的意思是……」他故作一副深情狀的瞧著她。「如果我的妻子是你,即使開價一夜一千萬美金,我也不會點頭,寧可我自己『賤賣』,我也不會犧牲你,這樣可以嗎?」

  「誰要當你妻子啊?!」她不是個容易臉紅的女孩,但給他這麼一說……

  「我是說萬一。」

  「還一萬呢!」

  「看來不能找你去看米路吉遜的『天荒情未了』,萬一你問我願不願意為所愛的女人冷凍個五十年,那我豈不又要成了無情漢?」

  「你的答案是不會?!」她犀利的問。

  「又來了……」他一聲真正的呻吟,傅琳原來是一個非常難纏的女孩。

  「會還是不會?!」她很堅持的問。

  「不知道!」他聰明了。

  「你在耍太極拳嗎?」她很自然的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你可以為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拐騙一個女人的心?女人是有智慧的,現在要找笨笨的、容易上當的、沒什麼腦筋的女人已經很難了。」

  「那你會不會?」他也可以反問她,看看她怎麼回答,這遊戲大家都可以玩。

  「我……」

  「回答!」

  「我……」傅琳是個說得出就做得到的女孩,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勇氣,雖然只是電影,雖然只是假設。

  「你可以說不知道!」他放她一馬,否則再爭下去,真的會不歡而散。

  「傅琳給了他一個「感激」的眼神,有些時候,男女之間往往為了爭些無所謂的結論而弄得兩敗俱傷,由徐偉烈的態度,她發現了他不是老頑固的個性,他知道什麼時候該喊「停」。

  走著走著,兩人又走到了一家戲院的門口,傅琳故意看著徐偉烈。

  「要不要再看一場電影?」

  「不了,我寧可請你吃一頓美食。」他很愉快的說:「把你餵飽了之後,你應該會柔順、可人、馴良一些的,是不是?」

  「是!」她開懷的笑。「不過你可要挑對東西,我這個人很挑剔的!」

  「你不好伺侯哦!」他很「嚴肅」的問。

  「那你要不要打退堂鼓?」

  「不!我這個人一向勇往直前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不怕被虎吃了?」她嬌柔的一笑。

  「只要是隻母老虎!」

  ???

  當范麗妮帶了兩份飯盒到傅明的工作室時,他的感受是「感動」、是意外,相約出去是一回事,是雙方講好了時間、地點,但這會兒她的出現對他來說是一種驚喜,不但沒有打擾到他工作,反而給了他不少的士氣。

  除了飯盒,她還帶了幾本專門由美國托人帶回來一些最新室內設計的雜誌,說對他的工作上會有很大的幫助,可以使他掌握最新的潮流趨勢,讓他跟得上潮流的動脈,走向香港室內設計這行的尖端。

  對她的盛情,他有些不知要如何表達謝意。

  「傅明,不必『以身相許』。」她很風趣的說,順便瞄了下他正在設計的一張圖。

  「我無以為報,正打算拿自己當禮物。」和她在一起,他也變得幽默了。

  「我要你幹嘛?」她瞟著他。

  「就算不能當傭人,也可以當司機啊!」傅明一向是頗穩重、頗自律的人,但一碰上范麗妮,他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我這個人很獨立,不需要傭人,凡事我都可以自己動手,收拾家裡、洗洗衣服、弄個三餐難不倒我,至於司機……我碰巧是個開車高手,我不需要司機!」她含笑的對他說。

  「所以我沒有辦法謝你?」他一副很遺憾、很遺憾的樣子。

  「有,你有辦法謝我!」

  「你說!」他有些興奮,雖然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興奮的,她連什麼辦法都還沒有說。

  你的房子……你不是在外面租屋嗎?」他有些困惑的問,記得聽她提過。

  「房子是租的,但也可以花最少的錢,有著最舒服的感受,何況房子不是只有睡覺用,也是心靈的避風港,所以我願意花錢做些設計,當然要你打個折,向你佔點便宜。」她笑盈盈的道。

  「免費!」他很乾脆的說。

  「我只是要你打折,不是要你做白工。」

  「范麗妮,多接你這個生意,我不會發財,少接你這個生意,我也不會破產關門,你是朋友,我不會賺朋友的錢。」他明白的說。

  「至少象徵性的收一點。」

  「不如在房子施工、裝潢的期間,你免費的供應三餐,我必須在你那監工。」

  「這樣我還是佔你便宜!」她不接受。

  「那是『以身相許』好了!」

  「傅明,也許我是在美國長大,但是我並不隨便。」她換上另一種表情。「我覺得你是一個值得交往的人,所以對你的態度比較大方、熱情些,但我絕不是一個隨隨便便的女人。」

  傅明有些慌,他絕不是那個意思,也壓根沒有想要佔她的便宜,別說她,任何女人的便宜他都不想占,只是她和他開玩笑,他也以輕鬆的態度去對她,絕沒有半點輕浮的意思在。

  「范麗妮,我想你誤會了,我不是那種男人,我只是隨口開玩笑。」他更正,深怕已破壞了兩人才剛萌芽的「友誼」。

  「你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人?」

  「不是……」

  「那你就是那個意思羅?」她拉下臉,故意和他「扯不清」。

  「不是!」他更急的澄清。「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也不是愛開玩笑的人,我以為你應該懂,我以為我們有『默契』。」

  「什麼『默契』?!」她其實是在逗他,范麗妮實在無法想像傅宏凱和傅明會是父子,一個奸詐、深沉,一個忠厚、淳良,很難讓人聯想在一起,但他們的的確確有著父子關係。

  對傅宏凱,她不會有一點的慈悲心,但是對傅明……她真的不想傷害他,也希望自己不要傷害到他,可是她要怎麼向爸爸交代呢?

  「范麗妮,我……我們雖然認識不久,但你應該看得出我是哪種人吧?」他真怕她把他想壞了。

  「哪種人?」

  「我……」傅明有些氣結,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還是和他逗著玩。

  「別解釋了。」她終於笑了出來。「如果不知道你是哪種人,今天我也不會自己『送上門』來了!」

  「女人……」他自歎弗如。

  「很可怕,是不是?」

  「你們心眼很多,但不能說可怕。」他小心的道。

  「你認識很多的女人?」她的手托著下巴,靠在他的設計桌上。「你一定是經驗豐富,否則怎麼知道女人的心眼很多?其實女人的心眼全是被你們男人逼出來的,否則女人哪來什麼心眼!」

  「我不和你辯這個!」他投降,他的口才不可能比她好。

  「真奸詐,重要的部分卻沒有答!」她和他哇哇叫的抗議著。

  「什麼部分?」

  「你是不是認識很多的女人?」

  「認識很多,但沒有動心過。」

  「從來沒有?」她懷疑的問。

  「從來沒有。」他肯定的答。「也許我是在等一個像你這樣的女孩。」

  范麗妮的心一沉,她應該高興的,但是她沒有,她有一種快要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他的動心表示她離成功不遠,表示她的計劃已一步步的實現,但是……但是她即心情低落,覺得痛恨這樣的發展。

  「傅明……有些話……」她有些艱難的說,站直了身軀。「有些話不要太輕易就說出口,否則除了造成別人的負擔,自己也可能後悔。」

  「我造成了你的負擔?」他沉沉的問,心想自己是不是說得太早了。

  「吃飯吧!」她很突兀的說。

  但在吃飯之前,他打開了抽屜,拿出了一張CD,原來這是張學友那張「吻別」專輯,據說在香港,已經打破了全城的銷售紀錄,是一張很出色、很好聽的專輯,值得收藏。

  「送你。」

  范麗妮看看CD,再看看他。

  「你剛回香港不久,可能不知道這個專輯,這裡面的歌都很棒,除了主打歌『吻別』,你細心的聽聽那首『一路上有你』。」

  「『一路上有你』……」她重複。

  「我的感受,對你。」他沉靜的說。

  「傅明……」她陷入兩難了。

  「仔細的品味它!」

  ???

  隨意的在徐偉烈的門上敲了敲,洪定邦就逕自走進了徐偉烈的辦公室,一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的樣子,像要攤牌似的。

  徐偉烈看了洪定邦一眼,猜不出是什麼事,對洪定邦,他一直當兄弟們看,沒有當他是他的職員或屬下來,他知道如果不是洪定邦為公司流血流汗,今天他也不可能高枕無憂。

  「什麼事?」徐偉烈問。

  「做不下去了。」洪定邦直截了當的說。

  「什麼做不下去了?」

  「我。」

  「你?」

  「我要辭職。」洪定邦煩躁的說,他想了很久,這才是一勞永逸的辦法,只要不看到薛敏,他或許應當會那麼痛苦,或許就可以把注意力轉移到其他的女人身上,他不要再經驗這種絕望的感受。

  「下個月加你薪水。」徐偉烈是一個爽快、不拖泥帶水的人。

  「不是錢的問題!」

  「你有更好的發展?」

  他聳聳肩,是不是更好的發展很難說,離開這裡,他可能另找工作,也可能自己做,總之另找工作也好,自己做也好,就是不要有薛敏的影子在。

  「定邦,」徐偉烈離開他的辦公桌,掏出了煙,遞了一根給洪定邦。「我虧待你了嗎?」

  「沒有!」

  「薪水給少了?」

  「不是!」

  「我給你氣受了?」

  「你很講理!」

  「那你有什麼理由辭職?」徐偉烈實在不明白,摸不著頭腦,洪定邦哪根筋接錯了?!

  「我有!」洪定邦惡狠狠的說:「我的理由太充足了,充足得你一定能諒解,甚至會鼓勵我辭職。」

  徐偉烈抽了幾口煙,他不相信莫名其妙會傳染,他就不信自己會鼓勵洪定邦辭職,他需要定邦,他寧可定邦是他的夥伴,也不要是他的對手,他們一起工作了這些年下來,他少不了他。

  「定邦,要不要拿這間公司來賭?我敢打賭不管是任何的理由,我都不會鼓勵你辭職,你可能腦筋有些問題了,但是我沒有,我清醒、正常得很。」不論用什麼方法,他都要挽留下他。」

  「我愛上了薛敏。」

  徐偉烈先是一愣,繼而放聲的笑著。「很好啊!」

  「很好?!」洪定邦瞪了,不解他奇怪的反應。

  「不好嗎?」

  「不好!」洪定邦吼。

  「為什麼不好?」

  「因為薛敏愛的人是你!」

  徐偉烈知道薛敏對自己很好,但是這種好,他並不當成是一種愛,至少他不當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愛,認識薛敏十幾年,如果他對她有一絲真正的「愛」,他們早結婚走進禮堂了。

  「定邦,你一定是弄錯了,我知道薛敏對我的感情,但那不是『愛』!」

  「徐偉烈,你是個瞎子,難道你以為薛敏當你是『哥哥』?她全心全意在愛你啊!」

  「不是這樣。」不管這是不是事實,徐偉烈都不接受,薛敏是他的朋友、他的「妹妹」、他的知己、他的工作夥伴,但絕不會是他的情人。

  「你為什麼不敢面對事實?如果我都敢了,你為什麼不敢?」洪定邦興師問罪。「我每天看著她掏心掏肺的對你,再想到自己傻傻的苦等、付出,我怎麼受得了,怎麼待得下去?」

  「定邦,你不必辭職,我和薛敏之間不可能有什麼火花,你要堅持下去啊!以你的條件,絕對可以追求她,我站在你這邊。」徐偉烈信得過他,也知道他能給薛敏幸福的。

  「你站在我這邊有什麼用呢?薛敏站在你那邊啊,她愛的人、要的人是你!」江定邦有些心酸的道。

  「她一時糊塗了。」

  「女人對感情的事,永遠不糊塗的!」

  「薛敏她……」徐偉烈搖著頭。「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而我……我想她對我是同情多於愛,她只是想治療我這顆受了重創的心,給我安慰,她把很多的感覺混在一起,當成愛了。」

  洪定邦狐疑的看著他,自己的心有些動搖了,難道事情還沒有絕望?

  「薛敏習慣照顧我,習慣一顆心、整個人都放在我身上,但那是不對的,對她不好,對我也不好,我真的希望你追求她!」徐偉烈鼓勵道。

  「真的?!」洪定邦小聲、不肯定的問。

  「我這個人不說假話。」

  「但薛敏……」

  「你要花心思的啊!」

  「我花心思……」洪定邦苦笑。「光我花心思有什麼用」?只要你還是活會——」

  「快要不是了。」徐偉烈神秘的說。

  「你有對象了?」洪定邦既震驚又掩不住臉上喜悅的問,如果是,真可算是天大的好消息。

  「是有這麼個女孩。」

  「會不會成啊?」

  想到傅琳,徐偉烈就有一種溫暖、幸福、喜悅的感覺,他們之間的觀點不盡相同,年齡也差了八、九歲,但是在一起的感覺是那麼的美好,每一次分開時,他都已經計劃好下次的見面,他絕不讓其他的男人有機可乘,他決定要好好的抓住她。

  沒有一個女孩給他這種感覺過,如果這不是愛,那這是什麼?

  「定邦,我希望能成,這個女孩對我來說有很大的意義,也使我認真的考慮到有關成家的問題,如果不出問題,我希望是她,也應該是她!」徐偉烈不只是向洪定邦招認,也等於是向自己招認。

  「你不怕薛敏傷心欲絕?」

  「她應該祝福我的,而且如果她真如你說的那樣,我希望她早點清醒過來。」

  洪定邦一則以喜,一則以憂,情況到底是對他有利,還是對他有害?他到底是該留下來?還是應該快刀斬亂麻的辭職?

  「定邦,我不准你辭職。」

  「但是……」

  「堅持下去,只要能堅持下去,總會是你的!」

  「會嗎?只要堅持下去,就會是我的?徐偉烈,我們現在談的是感情,談的是薛敏!」

  「定邦,沒有人是石頭做的,沒有人的心是鐵打的,只要你不斷真心的付出,薛敏會感動的,她不可能盲目一輩子。」他拍了拍洪定邦的肩。

  「你最好沒說錯!」

  「相信我!」

  洪定邦一顆不確定的心被安撫了下來,他甚至開始充滿了希望,事情似乎大有可為,他不該這會兒就如此輕易的投降,徐偉烈已經「名草有主」,薛敏遲早得死心,斷了念頭,他還是有希望的!

  ???

  周麗芬看著比平日早回家的丈夫,竟然有一種很陌生、很麻木的感覺,從他突然的陞官,從他當上副總經理後,他們之間的恩愛就結束了。

  是名利改變了男人?

  是權勢腐化了男人?

  還是一成不變的婚姻生活「殺」了男人?

  只不過是七、八年的好日子,接著就是二十年的單調、冷漠和各行其事。

  她相信傅宏凱外面有女人,他不可能會安安分分的,一個副總經理總要花天酒地、逢場作戲、應酬一下,但只要他還要這個家,還是拿錢回來,不認她這個妻子,還要小明、小琳,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

  但是她還要再過一個這樣的二十年嗎?

  發現到周麗芬用一種很冷淡、很沒有感情的眼神看著自己,傅宏凱有些不悅,他將西裝朝床上一扔,也冷冷的瞪著她。

  「我回來得太早?」他冷冷的聲音。

  周麗芬將視線轉移到電視的螢光幕上,雖然晚上播放的電視劇千篇一律,總是什麼外遇、婆媳問題、第三者、婚外情的,但再無聊,也都比傅宏凱好看,至少這些電視劇陪她度過很多寂寞的時間。

  發現到老婆不怎麼理他,傅宏凱發怒而且沒有風度的把電視關了。

  「你是什麼意思?」她問。

  「我的電視,我繳的電費,我不想看,關掉不行嗎?」他冷漠的說,扯掉領帶。

  「傅宏凱,這種幼稚的話你說得出口?」她不想和他吵架,但如果他非挑起的話,她也不怕。

  「哪裡幼稚?!」

  「你的電視、你繳的電費,那我是什麼?」

  「你只是坐享其成!」

  「說清楚!」她下了床,一副打算和他講個明白的樣子,他太欺人了,平日她不理他,只是為了維持一個美滿家庭的假象,但如果他還要咄咄逼人,她不惜來個玉石俱焚。

  「是該說清楚,免得你以為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他一點感情都沒有的批判她。「結婚以來,你有沒有賺過一毛錢?這個家全靠我,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你出到了錢?我讓你餓過嗎?我讓你吃過什麼苦嗎?你還一副好像你犧牲了多少的樣子!」

  「傅宏凱,我沒有為你生兒育女,沒有給你當好媽媽、好妻子嗎?」她很快的說:「如果不是我讓你沒有後顧之憂,你有今天嗎?」

  「我有今天不是靠你!」

  「對!你有今天是靠出賣了你的朋友!」

  明知自己不該這麼說,但周麗芬還是忍不住的說了,當她得到一個火辣辣的耳光時,她也就不那麼意外了,這件事在他們夫妻之間是禁忌,聰明的話,她根本就不該拿出來講。

  「你給我住口!」他發了大脾氣。

  「我說錯了嗎?」她撫著臉,硬是不低頭,打都打了,難不成他要殺她?

  「我是為了什麼!」他逼向她。「我是為了什麼!」

  她咬著唇,迎上他的視線。

  「你看到其他人的下場沒?你希望我和他們一樣嗎?」他對著她大叫。

  她噤聲。

  「要不是為了這個家,要不是想給你們過舒服日子,我犯得著如此卑鄙?」

  「不要把自己說得如此清高、神聖,如果你真是為了我們,為什麼這二十年來你花天酒地,在外面風花雪月的,你只不過是按時的拿錢回來而已,其他的責任,你盡到了多少?」他質問道。

  「如果你是如此的不知滿足,你為什麼不離開這家?」他冷嘲熱諷道。

  「你以為我沒有想過?」她悲哀的表情望著他。

  「光想有什麼用,你要提出來啊!」他挖苦她。「我要再娶容易得很。」

  「我是為了孩子,如今孩子大了……」

  「你就要離婚了?」

  「不!我要再等。」

  「等什麼?」

  「等他們成家。」她不妨告訴他。「等他們成了家,我的責任盡了,我不會再多和你維持一天的婚姻關係,傅宏凱,我比你更不想要這個婚姻!」

  傅宏凱用一種很意外的眼光看著他的妻子,沒有想到她會有這種念頭。

  「意外?!」她也冷冷的瞅他。

  「我真小看了你!」

  「傅宏凱,你總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別人,我頂多再咬牙忍個幾年而已,你以為我會巴望你、纏著你、賴著你一輩子?」她哈哈大笑。「這個婚姻早就名存實亡了,只是我掩飾得好!」

  「如果我現在就要離婚呢?」他陰沉的說,不想讓自己屈居下風。

  「好啊,如果你不怕傷小琳的心。」

  傅琳是傅宏凱的弱點,他或許是一個很壞的男人、很差勁的丈夫,但他對女兒而言,卻是一個還算及格的父親,他很疼小琳,這也是他一直玩得還算有分寸的原因之一,為了女兒。

  「周麗芬,你真有機心,你算準了,是不是?知道我奈何不了你?」他像刀一樣的目光逼視著她。「我也可以不離婚的,教你一輩子當『傅太太』。」

  「你可以,我也沒問題!」

  拿起西裝,傅宏凱不想再待下去,只要有錢,只要肯花,溫柔、投懷送抱的女人多的是。

  「小心愛滋病!」她平靜的對他笑。

  「放心,不會傳染給你!」他冷漠的一眼,表示得很不屑。

  「我不會有這種好運的!」

  「對!這輩子我是沒胃口再上你的床了,周麗芬,你只是一個快五十歲的老女人!」

  聽著傅宏凱殘忍而嘹亮的笑聲,她已經麻痺了的心竟又開始淌血,他沒有說錯,她只是一個快五十歲的老女人,沒有將來可言,他呢?只要花得起錢,再年輕的女人都可以一把抓著……

  生命是不公平的……很不公平!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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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 00:15: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家裡的氣氛令傅琳非常、非常的難受。

  找了一天下午沒有課的時候,她去了一趕哥哥的工作室,這才發現到兄妹倆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的聊了。她知道做哥哥的很疼她這個妹妹,但是很多話,她哥哥並不會主動的對她說。

  傅明知道如果沒有事,妹妹絕不會跑這一趟,所以放下手上的工作,請小妹端了咖啡進來,準備和妹妹好好的聊聊。

  「哥,我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只是聊個幾句,雖然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但是……」她這不是挖苦,而是事實,哥哥一向晚回家,而她剛好不是夜貓子,所以想要找個在家說話的機會也難。

  「盡量聊,我有的是時間。」他微笑的說,看著小他幾歲的妹妹。

  「哥,你有沒有發現到家裡……」

  傅明怎麼會沒有發現,但是上一代的事,教他們做晚輩的怎麼插手,更何況是自己的父母,而且很多情形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小琳,我們能怎麼樣」他問她。

  「可以……」

  「可以怎樣?」

  傅琳知道自己不能怎樣,從她母親那是問不出什麼結論,如果逼問她爸爸,得到的也只是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對這段婚姻、這個家庭,他們都似乎有一套自己的應變方式。

  「哥,難道就這樣下去嗎?」

  「這些年來,不都一直如此?」

  「所以我們不能再消極下去,要積極一些。」她不想坐視事情再嚴重下去。

  「小琳,如果他們在一起很痛苦,只是互相折磨,那我不反對——」

  「你希望他們離婚?」

  「我希望他們快樂。」

  哥哥說的話並沒有錯,但是沒有人會希望看到自己的父母離婚,這個社會已經夠可怕的了,而「家」是最後一道防線,她要自己有個完整的家。

  「小琳,我們都長大了,很多事我們可以看得更清楚,爸對媽並不好……」知道這麼說妹妹一定會不太高興,但事實如此。「他並沒有好好的珍惜、愛護他的婚姻,他只是在『養』一個家而已。」

  「哥……」她抗議。

  「爸爸疼你,把你當寶,但只是對你,他並沒有對我們其他人如此。」

  「可是你們也沒有像我這麼愛他,對不對?」傅琳以事認細。「為什麼?為什麼你和媽對爸爸總有一些距離、一些隔閡似的?好像你們之間有什麼心結,有什麼無法跨越的鴻溝存在?」

  傅明笑而不語,他說不上來,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在傅家,他們父子很少聊什麼貼心話,總是一些不著邊際的對白。

  「哥,你是傅家的兒子——」

  「沒有你這個女兒重要。」

  「你在吃醋?」

  他搖搖頭。「小琳,你是我的妹妹,我有什麼醋好吃的?爸爸疼你是應該的,至於我吧,可能是我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年紀愈大,愈不知道要怎麼扮演兒子的角色,現在『孝順』的定義很難下。」

  傅琳笑笑,她不敢指望事情在一夜之間會有什麼改變,但至少她清楚了她哥哥的心情。

  「哥,有女朋友了沒?」

  傅明一下子就想到了范麗妮,不知道她算不算他的女朋友,由於替她裝潢房子,他們幾乎天天可以碰一面,每多見一次面,他們就多發現了一些彼此之間的共同點,他甚至認為自己已經愛上了她。

  由於哥哥臉上的表情有一種戀愛中人才有的神采,使她直覺的認為哥哥在談戀愛了。

  「有,是不是?」她開心的說。

  「應該算吧!」

  「為什麼說『應該算』?!」

  「小琳,感情的事很難講,女人又善變得很……」傅明沒有把握。

  「但你是在談戀愛,對不對?」

  「不要光說我,你呢?」傅明也注意到了妹妹的臉上有一種動人的神采,使她看起來更加的甜美,這種光采是騙不了人的。

  「我……」傅琳有些欲蓋彌彰的笑。「我才幾歲啊,書都還沒有念完!」

  「但你有對象了?!」

  「不知道啦,你剛剛自己說的,女人很善變,我也是女人,所以我現在無法確定什麼,誰知道以後?!」她留了一手。

  「但有這麼個人?!」

  傅琳無法再否認,只能點點頭。

  傅明忍不住的有感而發。「小琳,既然我們自己都正在談戀愛,那對於感情和男女之間的事,多少應該有些心得,有時候很多情況,不是第三者能瞭解的,就像爸和媽,他們之間的的『帳』,只有他們自己最清楚,只有他們知道該『怎麼』算!」

  「只是看他們這樣,看家裡的氣氛,教人難過啊!」她歎了口氣,似乎充滿了無奈。

  「如果爸媽都不想改變,那我們再急也無濟於事。」他的態度比較保守。「我們也有我們自己的一套生活方式,也不希望別人干涉的,是不是?順其自然吧,只要不去刻意的勉強,日子並沒有什麼不同。」

  「或許我們家應該加入一些新成員了。」她隨口的說,但馬上看她哥哥。

  「你是指……」

  「你可以成家了啊!」

  傅明笑笑。「才剛剛開始而已,談結婚,嫌太早了吧!我不想嚇跑對方。」

  「哥,現在沒有人細火慢燉了,一切都講求快速,而且沒有人有多少的青春歲月可以浪費,如果那個女孩真值得你把握,你可要大膽、熱情一些,這年頭白開水似的男人很吃虧的!」她提醒道。

  「那也不能像烈火一樣的就馬上將對方燙傷吧?!」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叫你要把握。」她都替他急了。

  「我的事我會注意,倒是你,你還年輕,要小心啊!」他告誡道。

  「我不傻的,哥!」

  「沒事我會早點回家,就算是陪媽和你,我想我們都該抽出一些時間給媽,現在的她如果沒有好好安排自己的生活,日子鐵定很難過。」丈夫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子女又有自己的世界,中年將步入老年的女人,心情一定是苦悶到了極點。

  「我們要鼓勵她走出家庭。」她完全同意。

  「給她魚,不如教她怎麼抓魚,媽媽須要重新加入這個社會,她該為自己活了。」傅明發自內心,真切的這麼認為。

  傅琳很認真的點頭,沒有人不該為自己活,沒有人應該燃燒自己而去照亮別人,有時候很多犧牲是不必要的,什麼事能讓她媽快樂,她都會鼓勵、支持,人生真的太苦短了……

  太短了。

  ???

  一向徐偉烈沒有考慮到結婚的問題,但是和傅琳認真而且固定的交往下來,他開始常常想到這碼子事,而且一天好幾回,特別是在和傅琳相處的時候,每一次要說再見時,總那麼的令他難分難捨。

  這就是愛情。

  這就是該「永浴愛河」了。

  對婚姻,本來他是持排斥的態度,他母親的無情和現實令他對婚姻不抱好感,但是傅琳改變了他這種想法,唯一令他顧忌的是傅琳的年紀……

  在一個很愉快、很有所氣氛的夜晚裡,他忍不住的執起了她的手,很正經一把的道:

  「你想過結婚沒?」

  傅琳差點掉進公園內這個大魚池裡,她怎麼都沒有料到他會來上這麼一句。

  「徐偉烈,這是求婚嗎?」她的聲音不自覺的提高。

  「只是試探。」

  「我沒有癱瘓。」她胡扯著。

  「我照娶。」

  「徐偉烈,講真的,不開玩笑,沒有試探,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傅琳,每次送你回家,我們必須道再見的時候,你難不難過?」他問她,帶她離開了魚池。

  「有點。」她說著,一顆心怦怦亂跳。

  「你想不想每一天都見到我?」

  「還好。」

  「有哪天見不到我或是沒有接到我的電話,你會不會一天都怪怪的?」

  「會。」她很老實的答。

  「那你不覺得是時候了嗎?」

  「什麼時候?」

  「結婚的時候!」

  傅琳要不是已經離開魚池有一段距離,她真的會一頭栽進去,她才二十一歲啊,現在除非是奉了父母之命,除非是有特殊原因,否則哪個女孩會這麼早婚?二十一歲,人生才剛開始呢!

  「徐偉烈,我想你太小題大作了。」她啃著自己的手指頭。「沒有人在二十一歲的時候就想不開,婚姻像圍城,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只有在城外的人才會拚了命的想擠進去,你一定是瘋了。」

  「想和你共度每一天、每分每秒不表示我瘋了,只表示我在乎你這個女孩,我愛……我喜歡你。」他說不出太肉麻的話。

  「那我們就這樣繼續下去啊!」

  「到什麼時候?」

  「到……」她怎麼會知道?

  「如果我們一直這麼下去,如果是『長期抗戰』,你以為我們可以維持多久?只是看看電影、吃吃飯、逛逛商店、牽牽手、接吻的程度,早晚……」他說的是事實,現在都什麼時候了!

  傅琳無言,現在的婚前性行為有如家常便飯,她的好朋友、同學裡,和男朋友同居的一堆,想要只談花前月下的純潔戀愛……

  比登月球還難。

  「傅琳,你不是一個開放、隨便的女孩,即使有愛,你也不會輕易的和人上床。」他清楚得很。

  「當然。」

  「那我們這個戀愛要怎麼談下去?」他是男人,而他所提出來的也是一個很正常的問題。

  「發乎情、止乎禮。」她反應很快的答。

  「你在說『神話』!」

  「如果你珍惜我,你應該尊重我!」這個大帽子一壓,他一定沒有話說。

  「所以我說結婚。」他深情款款的凝視她。「你書可以照念,我們也不必急著生孩子,但結了婚我們就可以不必每天送來送去,每次時間差不多就帶著遺憾和悵然的各自回家。」

  她遲遲不出聲,對她來說,婚姻這會兒所代表的意義是「墳墓」。

  「我覺得交往時間的長短和年齡都不是問題,有些人來往了十幾年,還是臨門缺一腳,走不進教堂,有些人在成熟的三十歲以後結婚,還是沒有一個美滿的結果,所以這兩個理由都可以被推翻。」

  她看著這個非常認真的男人,他不像是在開玩笑,他很正經的。

  「我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其實我比你更怕結婚,但就因為我尊重你、我憐惜你,所以我希望我們結婚。你不怕挑戰的,是不是?」他激她,知道她很容易就被挑起,她這個人死不認輸的。

  「我不怕挑戰,但是……」她有一大堆的猶豫。「我真的很年輕。」

  「古時候的人,十三、四歲就當母親了。」

  「我不知道怎麼當一個『妻子』。」

  「學。」

  「我可能非常的不可理喻、無理取鬧。」

  「我自有對付你的辦法。」

  「我有要下地獄的感覺。」

  「傅琳,你是在嚇你自己,為什麼你不以一種輕鬆的態度去面對呢?當作是一場遊戲,一場須要為結果負責的遊戲。」這麼一說,她應該比較不怕了。

  「能不能延遲幾年?」她姑且一試的問。

  「我沒有辦法等。」

  「那如果因為你的沒有辦法等,而弄得我們之間完了呢?」她小心翼翼的問。

  「我認命了。」

  「如果我拒絕了你……」

  「我們還是朋友,但我可能一年約你一次,這樣淡如水的友誼,比較不會出問題!」

  「這是威協嗎?」

  「我沒理由威協你,但至少我可以保護我自己。」他拉著她的手,邊走邊說:「我的心是肉做的,也會受傷,如果被你拒絕了,我還是得活下去,而且我要活得快樂一些,一年見你一次,我受得了。」

  他受得了,但她呢?

  傅琳對他絕對有感情,在他的身上,她沒有發現到什麼缺點,錯過了他,說不定她再也碰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現在是抉擇的時候啊!

  「你可以考慮。」

  「謝了!」她沒好氣的說。

  「我等你消息。」

  「徐偉烈……」難道他看不出她此刻心中的掙扎和左右為難嗎?一場須要為結果負責的遊戲,她輸不起啊!「你到底知不知道自由的可貴?你知不知道有時候一個人也很好的!」

  「我寧願為你失去自由,我寧願有你。」

  「你……」

  「決定權在你了。」他把這個難題丟給她,讓她自己去解了。

  ???

  沒有等太久,傅宏凱就對范麗妮使出手段,先是藉故帶她去應酬、吃飯,然後就是一班男男女女沒什麼正當理由的上了酒廊去瘋、去鬧;到後來,他漸漸的甩掉那些電燈泡,帶著她上酒吧喝酒去了。

  范麗妮當然知道他的手段、他的伎倆,所以一方面半推半就,一方面也很小心他的祿山之爪,她要替她父親報仇,可也沒想讓這個男人糟蹋,這一攻一守之間,她可是很小心的應付

  。

  傅宏凱真的是一個城府很深的男人,她不知道二十年前的他是什麼樣子,但今天的他,的確教人厭惡,她父親就完全是另一種人,當初他們瞎了眼,才會找上傅宏凱這種人合作。

  「喝啊!麗妮!」他一直灌她的酒,想把她灌醉。「一會兒還有好玩的。」

  「我不能再喝了……」她故意裝醉。

  「沒關係,喝啊!」

  「明天要上班。」

  「我放你三天假。」

  「不好啦……」她故意把酒灑了出來,雖然她酒量不錯,但她不想傷肝。

  「醉了有我啊!」他的手藉酒裝瘋的摸上了她的腰部。「我會照顧你的!」

  「傅先生……」她不著痕跡的避開。

  麗妮,我有沒有對你說過?」他色迷迷的盯著她。「你真的好漂亮。」

  「不漂亮怎麼出來混呢?」

  「聰明!」他豎起大拇指的誇她。

  「這還不是我被錄用的原因之一嗎?」

  「麗妮,你真的是『懂事』。」他抓著她的手,很挑逗、很放肆的摸著。「只要你乖乖聽我的話,我保證你吃穿不愁,光是用銀行的利息,就可以花得眉開眼笑、心花怒放。」

  「我是誰啊?!」她抽回了她的手,真想立刻用消毒藥水,好好清潔一下。「我憑什麼吃穿不愁,用利息就用到手軟?我可沒有有錢的老爸!」

  「你可以有個有錢的男人啊!」

  「傅先生……」她驚愕的表情。

  「別裝了,光靠秘書的薪水,你憑什麼穿外國貨,用最高級的香水,住在黃金地段的小別墅?」他粗野的看她。「我們可以互取所需,互不吃虧,我這個人也很聰明的,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傅先生,我是出來工作,可不是出來『賣』的!」她對他強調。

  「現在才要裝清高?」

  「不是裝清高,傅先生,你一定結婚了,對不對?」她明知故問。

  「當然!」

  「我這個人有個原則,我一向不跟已婚的男人『玩』,我最痛恨破壞別人家庭的女人,所以我絕不當第三者,絕不被人唾棄!」她咯咯的笑說。

  「我的婚姻……是垃圾,沒什麼好壞你破壞的,早就名存實亡!」他的手又開始不規矩。

  「你們男人總是這麼說!」她故意嬌柔的撥開他的手。「以為我們女人好哄、好騙,如果你的婚姻早就名存實亡,那為什麼不辦離婚手續呢?為什麼還要留著?根本是騙人的。」

  「如果你要我離,我就離!」他貼了上去,硬要吃她的頭腐。

  忍住陣陣反胃的感覺,她告訴自己必須演什麼像什麼,她不能有半點受不了的表情。

  「傅先生,你在說醉話。」

  「我是千杯不醉的!」

  「你怎麼可以動不動就說離婚呢?」

  「本來就會離的嘛!」

  「那等你離了婚再說。」她故意用手指去畫他的臉,撩撥著他,回去她真想拿菜刀把這些摸過他臉的手指剁掉。「我已經被騙過好幾次,不想再被騙了,等你恢復了自由,我們再談……」她眨眨眼。

  「范麗妮,你是在耍我嗎?」

  「我怎麼敢!」

  傅宏凱坐正了些,他不相信自己鬥不過一個小女人,他抓著她的手,將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上。「你知不知道你傷了我的心?」

  「傅先生……」她笑著。

  「就算你不和已婚的男人『玩』,你也可以讓我嘗點甜頭啊!」

  「傅先生,你真是貴人多忘事,你剛剛才說的,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可不想哪天被個嫉妒女人罵我破壞家庭!」她將他的手指一個一個的掰開。「我就有個朋友碰過這種倒楣事!」

  傅宏凱的熱情被澆滅了些,如果她硬是不肯,他也不能在這裡強姦她。

  「傅先生,我可以陪你應酬、唱歌、喝酒,但是……」他們心知肚明。「再進一步的,我可不能奉陪哦!」

  「要嘛,你先恢復自由!」

  「這不是難事!」他口氣狂妄的說:「要不是念在她跟我吃過苦,也生了兩個孩子,我早就休了她,我在外面的事,她不敢吭一聲的,何況只要小心點,神不知、鬼不覺……」

  「我這人很有原則的。」

  他狠瞪著她,無法相信她的堅持。

  「時間不早了……」她看了手錶。「你自己說放我假的,那明天……」

  「不必來上班!」眼見今晚是不可能有機會,所以他拿起帳單。

  「是明天不必,還是以後都不必?」她假惺惺的問。

  「你知道的!」他粗聲粗氣。

  「你生氣了啊?」她甜甜的問。

  「范麗妮,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狠狠的對她表示。

  范麗妮沒有搭腔,她希望自己能全身而退,希望傅宏凱只是唬人的而已,她知道自己處於危險的邊緣,必須時時小心,傅明……如果真的要失身,她寧可失身的對象是他,不是傅宏凱。

  ???

  不知道范麗妮今天為什麼不用上班,但是她看起來非常的憔悴,非常的沒有精神,有一種病懨懨、對一切都沒有勁的懶散狀。

  「你不舒服?」他關心的問。

  「還好。」喝著茶,她虛弱的一笑。

  「要不要出去曬太陽?」

  屋子裡工人釘釘敲敲的,的確不是久留之地,拿了外套,她和他走了出去,屋外的陽光確實讓她的精神振作了一些,沿著這長長的林蔭大道,他們朝公園的方向走去。

  「你的心情不太好?」

  「有點。」

  「為什麼?」

  「現在的人心情怎麼可能多好?」她有些賭氣的味道。「空氣污染、噪音、滿街的人和車子,工作壓力、人際關係、精神負擔、社會責任,這麼小的一塊土地上,要住這麼多的人呢……」

  「麗妮,這是什麼牢騷?」他笑著安撫她。

  「不是牢騷,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她今天似乎特別的難相處。

  「是事實,但是生活在這種環境裡的人,似乎都有了一套應付的本事。」香港的人罵歸罵,但是日子也照樣一天天的過去。

  「我很想念美國……」她有些哽咽的語氣。「我想念那裡的一切。」

  「父親。」

  「除了父親——」

  「沒別的了。」

  「那你怎麼捨得離開?」他不解的問。

  「為了——」她望著他,有一秒鐘的良心發現,想告訴他一切,但是她不能背叛自己的父親,他對她有恩,是他才有今天的范麗妮,她絕不能一時心軟,傅明是傅宏凱的兒子。

  「為了什麼?」

  范麗妮搖搖頭,她現在不能說,在她的目的沒有達成前,她必須守口如瓶,婦人之仁只會壞了她爸爸的大事。

  「我真的很樂意去分享你的喜怒哀樂。」

  「傅明,不要對我這麼好,你並不瞭解我。」她實在狠不下這個心。

  「我知道你是一個感性、細膩的女孩,現在又患了『思鄉病』。」他微笑的說。

  「傅明,你和你的家人……親嗎?」她突如其來的一問。

  「和我的妹妹比較多溝通,至於我的父母……淡淡的,沒有什麼親或不樣,我自己的工作也忙,回到家往往三更半夜了,所以真正能談心的機會不多,香港人的悲哀嘛!」他有些苦澀的笑容。

  「你母親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她淡淡的問。

  「和一般的傳統的女人沒有什麼差別,年輕的時候為丈夫、為孩子、為家庭忙碌,現在呢……伴她的是電視機了,所以想想,生活是一件很乏味的事。」他由衷的感慨,每個人都逃不過。

  「那你父親呢?」

  「沒什麼好說的。」他一語帶過。

  「哦?!」范麗妮瞧著他。

  「很典型的事業型男人,工作第一,其他的都放在第二位。」

  「你和你的父親……」由他一點也不熱切的語氣,她猜得出那是怎樣的親子關係。

  「我們談別的,好嗎?」他轉移話題。

  「傅明,我……我可能並不像你所想的那樣,我……我可能是一個心腸很壞的女人,所以……你不要對我太好,不值得的。」她必須警告他,那麼日後他或許會少恨她一些。

  「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工作不順嗎?上司找你的麻煩?」他知道她找著了工作,但是他萬萬不會去想到竟會是他父親的秘書。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她有此發怒的問他。

  「我不知道你的重點是什麼!」

  「別對我好!」

  「還有呢?」

  「我是一個壞女人!」

  「那很巧,我正好是一個壞男人,我是有名的採花大盜,專門摧殘無辜的少女,拋棄女人比丟襯衫還快,這樣你會不會開心些?」

  「傅明……」她不知該哭好還是該笑好,如果傅明是個壞男人,那全香港找不出一個好男人,和傅宏凱一比,傅明算得上是聖人了,他有情、有義、有良心,但這樣的人卻要受到折磨。

  「麗妮,如果你信任我,那就把你的煩惱交給我。」他望進她眼底深處的說。

  「我沒有煩惱,我只是不想傷人。」

  「你會傷到什麼人?」他追問。「拜託你不要鑽牛角尖,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每個人都有情緒低潮的時候,但記住我在你身邊,好嗎?」

  「傅明……」她祈求的看著他。「讓我一個人走走,我想想些事。」

  「好。」他什麼廢話都沒有和她扯。「我回去監工,等你回來吃午飯。」

  「謝謝你的諒解。」她從來沒有這麼的矛盾過,這麼的為自己所作所為覺得不安,傅明若是個和傅宏凱同類型的男人該多好,那她就不會內疚、不會耿耿於懷、不會下不了手。

  傅明……

  最糟的是她不該動情,不該對他動情!

  ???

  「我不信!」薛敏朝洪定邦吼,一臉的憤慨。

  「你最好信!」

  「不可能!」她怎麼都不相信,偉烈想要結婚、想要成家,但新娘不是她,她一點都不知道這個消息,要不是洪定邦說起,她還一直以為偉烈滿腦子只有報仇,只有恨意。

  「你可以自己問他!」洪定邦一臉的無辜。「他自己突然提到的。」

  「你知道那個女孩是誰嗎?」

  「好像叫什麼傅琳的。」

  「傅琳……」

  「一個女學生。」

  薛敏不在乎是女學生還是什麼公主、千金小姐,她在乎的是這個女孩是怎麼出現,是怎麼抓住偉烈的心,為什麼她努力了十幾年都做不到,那個女孩卻在短短的時間內做到了!

  「薛敏,想開點,大海裡又不是只有一條魚,你幹嘛那麼冥頑不靈啊?!」

  「洪定邦,你是在幸災樂禍嗎?」

  「我是叫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看你?!」她不是看他,是瞪他。

  「徐偉烈沒有當你是女人過,你知道嗎?對他而言,你只是一個朋友、一個知己、一個妹妹、一個工作夥伴,他親口告訴我的,你知道嗎?」他不是有意如此的坦白,但她總要醒過來。

  「不!」她淒厲的聲音在室內迴響著。

  「這是事實。」

  薛敏衝出了辦公室,如果不這麼做,她會在洪定邦的面前崩潰,而她不想讓他看到她崩潰的模樣,她不要任何人看到。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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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 00:15:5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徐偉烈不知道伯伯為什麼十萬火急的召他去,但是不管什麼原因,他都不敢耽誤,薛伯伯待他就好像是自己的兒子般,加上這些年的照顧、關懷,別說是一份恩情,就憑薛伯伯是他父親的好友,他也會隨傳隨到。

  來到薛家,只感受到一股很凝重的氣氛。

  薛敏一見到他的出現,給了他一個哀怨、不諒解的眼光之後,就轉身走了出去,留下在客廳中已等候他多時的薛遠哲。

  「薛伯伯,怎麼回事?」

  「先坐下吧!」薛遠哲說,語氣還算平靜,在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之前,他也沒有什麼好激動的。

  徐偉烈鎮定的坐下,他不知道有什麼好「驚天動地」的,在他經歷過那麼多的事之後,已經沒有什麼事能教他皺一下眉頭了。

  「聽敏敏說……」薛遠哲頓了一下。「你有女朋友了?」

  「是的。」他很坦率的說。

  「叫……」

  「傅琳。」徐偉烈不知道自己在說這兩個字的時候,表情是多麼的滿足、多麼的喜悅,但是看在薛遠哲的眼裡,這簡直是一件很悲哀、很罪過的事,不應該發生的,居然發生了。

  他女兒不甘心的請人去調查了有關偉烈女朋友的事,這一查,可查出了大麻煩。

  「偉烈,這個叫傅琳的女孩,今年是不是二十一歲?」薛遠哲求證的問。

  「是啊!」雖然有些意外薛伯伯的「神通廣大」,但是徐偉烈也沒問什麼。

  「你見過她的父母沒?」

  「還沒有。」

  「但是你想和她結婚?」

  「是的!」

  薛遠哲不知道徐彬如果地下有知的話,會不會從墳墓裡跳起來?!雖然上一代的事和下一代沒有關係,但是天底下這麼多的女孩,尤其是還有一個癡心的敏敏,偉烈竟然會去愛上傅宏凱的女兒?

  這到底是天意還是命運在捉弄人?

  看得到偉烈是個沉醉在愛河裡的人,如果他說出事實,對偉烈一定是個很大的打擊,但是他又不能不說,總不能教偉烈去娶仇人的女兒。

  「薛伯伯,到底是怎麼回事?」徐偉烈的好奇心整個被挑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傅琳是誰的女兒?」薛遠哲並不想敲碎偉烈的美夢和憧憬,但是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他不當劊子手也不行,總不能在遺憾造成之後才說出真相,徐彬不會原諒他的。

  「誰的女兒?」

  「傅宏凱。」

  「傅——」

  「就是那個間接害死你爸爸的兇手的女兒。」薛遠哲鎮靜的說。

  原本以為不會再有任何事可以令他震驚、令他不知所措,原本以為他已經嘗遍了所有的人生苦澀,什麼都擊不倒他,但是……

  傅琳竟是傅宏凱的女兒?!

  傅琳這個甜美、大方、可人的女孩,竟有一個像傅宏凱那樣的父親?!

  「薛伯伯——」

  「我確定,就因為怕只是同名同姓,我還特別去查證一下,事關你一生的幸福,我怎麼可能隨便、馬虎!」這也關係到他女兒敏敏的一輩子。「我希望不是,但傅琳的的確確是傅宏凱的女兒。」

  猛地起身,徐偉烈像要發瘋似的,傅宏凱害得他家破人亡,害得他幾乎失去了一切,而他竟會愛上他的女兒,還非傅琳不娶,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笑話?這到底是何其殘酷的捉弄啊?!

  「偉烈……」薛遠哲忍不住心酸的看他。「不要自責,不是你的錯!」

  「傅琳是傅宏凱的女兒?!徐偉烈放聲狂笑。「太好笑了!」

  「偉烈,我可以體會你現在的感覺,但是事到如今,你只好……」雖然薛遠哲沒有明說,但是他已經暗示得很清楚,敏敏難道比不上傅琳嗎?

  「薛伯伯,就因為傅琳是傅宏凱的女兒,所以我和她——」

  「難道你還想娶她?」薛遠哲音調一揚的問。

  徐偉烈不語,這時候他能說想、敢說想嗎?

  「偉烈,這十幾年來,我一路看著你成長、茁壯,從來沒有把你當外人,而敏敏……」薛遠哲笑笑。「敏敏對你的那份心和那份情,你應該看得出也感覺得出,有理由放棄敏敏這樣的好女孩嗎?」

  「薛伯伯……」

  「如果傅宏凱知道他女兒的男朋友是徐彬的兒子,你以為他會點下這個頭嗎?」

  徐偉烈沒想這麼遠,他只知道他和薛敏不可能,他不可能在知道傅琳是傅宏凱的女兒之後就馬上不愛她,更不可能一下子把自己的感情轉移到薛敏的身上,這會……他哪敢想什麼感情的事!

  「偉烈,趁現在還來得及,和傅琳斷了吧!一刀兩斷。」薛遠哲正色的說。

  「想想她的爸爸是誰!」

  沒有再說半句話,徐偉烈黯然的轉身離開,這真是晴天霹靂的打擊,太無情了。

  正要開始……

  ???

  守在徐偉烈的車子邊,她總會等到他,但是她沒有料到他和她父親的談話會這麼快結束。雖然她揣測得出他的心情,但是真正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時,她的心為之一沉,事實就寫在他的臉上。

  他真的愛傅琳。

  徐偉烈好像並不意外會在自己的車邊看到薛敏,他現在沒有心情和她說什麼,更沒有心情聽她傾訴她的感覺,他的心這會兒就有如一團亂麻,怎麼也理不出個頭緒,他很少會有不知道該怎麼做的時候,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己像無頭的蒼蠅般。

  「偉烈……」薛敏憂心忡忡的叫他,不知道他會不會怪她。

  「我什麼都不想說。」他打開車門。

  她比他用力的將車門「砰」的關上,很堅決、很執著的看著他。

  「你在生我的氣?」她知道自己的行為有些小人,但如果她不去查的話,那……

  「沒有。」

  「你有!」她嘲弄的笑。「你心裡一定在怪我破壞了你的好事,但是偉烈,如果我沒有『破壞』你,你可能娶到仇人的女兒啊!」

  「那天在我爸的墓地前,是誰要我忘掉過去?是誰叫我不要活在仇恨中?是誰叫我要迎向嶄新的未來?」他拿她說過的話堵她的嘴。「『仇人的女兒』?!干傅琳什麼事?那件事發生的時候,她只不過是一歲大的小嬰兒而已,她沒有錯!」

  薛敏嘲笑著自己的癡情,她一片真心真是付諸流水,徐偉烈會為傅琳說話,站在傅琳那邊,根本忽略了她是傅宏凱的女兒。

  「偉烈,在你的心裡,是不是已經沒有任何的怨、任何的恨了?」薛敏落寞的問。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腳,不吭聲。

  「傅琳化解了你近二十年來的一切仇恨?」

  「她是無辜的!」他抬頭看薛敏。

  「你現在會說這種話,因為她的愛已經把你的恨意融解了?」薛敏咄咄逼人。

  「你……」

  「你忘了你祖母是怎麼死的?」

  「薛敏,你不是那種人,你不是……」

  「哪種人?」她直視著他。「落井下石的人?居心叵測的人?惡毒的人?」

  徐偉烈一歎,也怪不了薛敏,如果她對他真的有很深的感情,那她為了保有自己所愛,一定是豁了出去,糟就糟在傅琳是傅宏凱的女兒,使他沒有立場為自己和傅琳說話。

  「偉烈,我真的不懂,也不停的問自己,我到底是哪一點比不上傅琳?」

  「薛敏,這是不同的感情。」

  「你比較給我聽啊!」

  「你……你知道我所有的苦、我所經歷過的辛酸、挫折,你是我可以沉澱傷痛、緩和痛楚的對象,傅琳……她給我的是歡樂、甜美和陽光,令我時時刻刻都活得好帶勁,這就是差別。」他不知道薛敏懂不懂,他已經盡量的解釋了。

  「所以我只能分擔你的痛苦,卻無法帶給你快樂?」薛敏好不值的問。

  「不是這樣……」他找煙,但是渾身上下就搜不到一根。「你知道太多了,讓我在你的面前根本就像是透明人般,你知道我想的是什麼,你知道我的每一個反應,這樣在一起有什麼意思?!」

  「我如果真的知道你想的是什麼,你可能的每一個反應,那傅琳又怎麼可能有趁虛而入?!」薛敏駁斥他的話,他只是在找藉口。

  「是緣……」

  「緣?!那麼我和你是沒有緣羅?」她蒼涼的聲音。「十幾年下來,我們居然沒有緣?!」

  「薛敏……」他已經很煩了。

  「你還是要娶她?」

  「我不知道她答不答應。」

  「先不管她答不答應,我只問你是不是還想娶她,當你已經知道她是傅宏凱的女兒之後。」

  「不要逼我回答!」

  「你這麼愛她?」

  「薛敏,在吃了那麼多的苦,經歷了至親死亡、家庭的破碎之後,我只想要一份單純的快樂、單純的生活,那是傅琳可以給我的。」他淡淡的一笑。

  「但傅琳是傅宏凱的女兒。」

  「你可不可以不要強調這個?」他用眼神去求她,求她放他們一馬。

  「偉烈,你要單純的快樂、單純的生活,這些我也可以給你,我在你身邊努力了十幾年,難道你都視若無睹嗎?我一樣可以給你陽光的,我不是一直鼓勵你忘掉過去的嗎?」薛敏不再事事放心底,很多事要說出來才有用,現在已經不流行太被動的做法。

  「薛敏,不可能……」他強調著。「如果我有想過和你共創未來,我就不可能愛上傅琳。」

  「你到現在還愛她?!」薛敏的臉色很難看。

  「我……」

  「你一點都不在乎她的身份?!」

  他無法回答,說一點都不在乎、無所謂,那是騙人的,傅琳和傅宏凱的血緣關係是無法改變的,而傅宏凱害了他們一家也是無可抹煞的事實,在愛情和報復的兩種激烈情緒下,他已經沒了個準兒。

  「你不能取傅琳,你不怕你爸爸和你祖母會『死不瞑目』,從棺材裡跳出來?」薛敏說出重話。「他們絕對不會同意你去娶傅宏凱的女兒。」

  「如果我是為了報復呢?」情急之下,徐偉烈衝口而出。

  「報復?」薛敏一愣。

  「如果我是以折磨傅琳來報復傅宏凱呢?傅琳可是傅宏凱心愛的女兒!」

  「你是這種心態嗎?」她用懷疑的眼光盯視他。

  徐偉烈的回答是打開車門,跨進駕駛座裡,他無法用言詞回答這個問題,現在無法回答,而薛敏好像也知道他不可能回答似的,她站開了一些,看著他的車子絕塵而去,一顆心劇痛著。

  ???

  美容院裡,周麗芬翻著雜誌,任由洗頭的小姐在她頭上又搓又抓的,由於不喜歡東家長西家短的說些閒話,所以每次只要洗頭的時候,她總會看看雜誌打發時間。

  技巧的選了在周麗芬身旁的空位子,范麗妮優雅的坐下。「我要護髮?油。」

  「好的!」設計師轉頭吩咐小姐。

  范麗妮故作不經意的四處打量,在看到周麗芬身上那件黑色的裙子時,她故意裝出驚喜、愉快的表情,好像她找這樣的裙子已經找了好久,先是一聲低呼,然後她熱情的看著周麗芬。

  「對不起,我知道自己這樣很冒昧,但是請你一定要告訴我,你這條裙子是在哪裡買的?」

  周麗芬或許是被她那種熱情、自然的模樣給折服,她放下雜誌。

  「我在『SOGO』買的。」

  「只此一條嗎?」

  「還有一些質料相同,但是花樣不同的。」周麗芬感染上這個女孩的熱情,忍不住的多說了兩句。

  「我好喜歡你身上的這條。」范麗妮的目光在周麗芬身上留連,她提醒自己不能過度熱情,否則就顯得做作了,她要贏得周麗芬的信任,她要和她交上朋友。「很適合我上班的時候穿。」

  「太老氣了,這條裙子對你而言不太適合。」周麗芬本能的說,這個女孩子了不起比小琳多大幾歲,如果和她穿一樣的裙子,豈不有些滑稽?!

  「不會呀,你穿很好看!」

  「但我快五十歲了。」

  「不像啊……」范麗妮非常驚訝的口吻。「不是我故意捧你,你看起來頂多三、四十歲,我看過我表姊穿過類似的裙子,和你穿起來的感覺一樣,你真的快五十歲?沒有騙我?」

  周麗芬笑笑,女人總是禁不起讚美。

  任何女人都一樣。

  「你是怎麼保養的?用什麼牌子的護膚品?」范麗妮一本正經的問。「我希望自己五十歲的時候,有你這樣的容貌。」

  「你再這麼說下去,我要以為自己是『何莉莉』了!」周麗芬也有幽默感。

  在某個大型頒獎典禮上,紅極一時的前美艷女星何莉莉,穿了一襲低胸的晚禮服,性感得令人驚艷、喘不過氣來,成了所有話題的焦點,她不是年輕的女郎,但比年輕女郎更有魅力。

  「你是有她那樣的風韻。」

  周麗芬這會兒沒有被讚美的雀躍,相反的,她顯得失落,如果她有何莉莉這樣的魅力,為什麼傅宏凱早早的就變了心?!

  「我說錯了什麼嗎?」范麗妮一副是否自己失言的模樣。

  「你沒有說錯什麼,但我真的希望自己有她那樣的風韻。」周麗芬很勉強的笑笑。

  范麗妮打量她,這回范麗妮是真心的,看在傅明的份上,看在她是傅明的母親。

  「我認為你應該把頭髮留長些。」

  「把頭髮留長?我快五十了。」周麗芬失笑。

  「沒有人規定五十歲的女人不能留長髮,而且也不是要留多長,齊肩而已,你現在的髮型看起來有一些老氣、沒有朝氣,你其實可以讓自己看起來更年輕、更亮麗。」她衷心的建議。

  「給誰看?」周麗芬苦笑。

  「女為悅己者容,不一定要給誰看,為你自己活啊!」范麗妮輕描淡寫。

  周麗芬看著這個她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對她的話,她是心有淒淒焉,但現在還來得及為自己活嗎?她的青春歲月、黃金年華都已經過去了。

  沖好頭回來,那女孩遞給了她一張紙。

  「這是我的電話,我很想交你這個朋友。」

  「小……小妹妹,我可以叫你一聲小妹妹了,信不信,我的年齡可以當你的媽了。」

  「年齡只是表面的,心境……」范麗妮的笑世故了一些。「我的心境比我的年紀大多了,我們可以聊得很投契,不是嗎?只要拿出真心,交朋友是不分年齡、不分輩分、不分老少的。」

  周麗芬有些猶豫,快五十歲了才交朋友,不會被人家笑嗎?尤其還不是同齡的朋友。

  曾經她也有朋友的,但是為了家庭、為了丈夫、子女,她在廚房、客廳、臥室中打轉,久了,朋友沒聯絡、不見面了,再隔一段時間,朋友的電話號碼全都遺忘或是不知去向,自己把自己孤立了起來。

  現在交朋友還來得及?

  「你放心,我沒有什麼企圖,我只是覺得和你還很聊得來。」范麗妮笑笑,沒有一點勉強她的意思。

  「我不覺得你有什麼企圖。」周麗芬馬上說,她沒有理由拒絕友誼。

  「那洗完頭之後你有事嗎?」范麗妮把握機會的問。「我今天休假,正好沒事。」

  「你想……」

  「我們可以先去喝下午茶。」

  「下午茶……」周麗芬當然知道下午茶,只是她沒有那個心情去「喝」。

  「然後去四處逛逛,買些衣服。」

  「還有呢?」周麗芬笑問,這些事聽起來是那麼的輕鬆平常,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是由這個女孩的口中說出來,竟變得非常有意思似的,令人期待,令人想馬上的行動。

  「吃晚飯啊!」

  「可以吃日本料理嗎?」周麗芬的興致被引了出來,她好多年來都沒有這樣高昂的情緒,吃飯也可以是一件很愉快、很開心的事。

  「當然,然後再看一場電影。」

  「電影……」周麗芬這才想到自己有一、二十年沒有看過電影、走進戲院了。

  「你有一整天的時間嗎?」范麗妮故作遲疑的問。

  「有,我當然有!」說不出來為什麼,只是在一瞬間,周麗芬好像是在破繭而出的蝴蝶般,她不年輕了,趁她還玩得動、瘋得動的時候,她應該分秒都把握,而且她可以從這個女孩的身上感染到一些年輕人的活力。

  「對了,我叫范麗妮。」在一天的活動開始之前,她有必要讓周麗芬知道她是誰。

  「周麗芬。」她隨即補上一句。「可以叫我周姨。」

  「我寧可叫你周姊。」

  「范麗妮,你真是一個討人歡心的女孩。」

  范麗妮只是笑,她的笑裡有一絲令人不易察覺的感傷,她知道自己早晚可以讓周麗芬唾棄她的婚姻、她現在的生活,但是之後呢?

  她有辦法安排周麗芬的未來嗎?

  ???

  一出校門口,傅琳就很快的發現到站在學校對面簷蓬下的徐偉烈,在跑向他的同時,她發現到有一絲異樣的氣氛,一種……

  一種令人不安的感覺。

  「嗨!」她微笑的看著他。

  「嗨。」徐偉烈的表情非常的怪異。

  傅琳不知道有什麼事發生,就算是為了結婚的事,他也不必這麼的「神秘兮兮」,而且她並沒有說不嫁他啊,事情還是可以商量的嘛,他這種表情令她有些恐懼、有些心裡毛毛的。

  徐偉烈想了好久、考慮了好久,如果他不想自找麻煩,如果他聰明的話,他應該離傅琳遠遠的,忘了他生命中曾有這樣一個女孩出現,他應該放她也放自己一條生路的,但他還是來了。

  「怎麼了?」她關切的問。

  「你考慮得如何?」

  「我……」

  徐偉烈希望她說不,希望她說她不想這麼早結婚,她還年輕,而他會很有風度的走開,然後結束這段根本就不應該發生的感情。

  這樣最好。

  「我願——」

  「你竟然願意?!」他打斷她的話,沒有想到她竟然會說願意。「你才二十一歲啊!」

  「我——」

  「你父母會同意嗎?」

  「他們——」

  「你不會後悔嗎?」徐偉烈根本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他自問自答著,好像她的決定有多不智、多糟似的。

  「徐偉烈!」傅琳發了脾氣,她第一次在他的面前發脾氣。「如果你根本就不願意聽到『我願意』這三個字,你為什麼要向我求婚?我並沒有要你向我求婚啊!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如果不知道她是傅宏凱的女兒,當她說「我願意」這三個字時,他會興奮得跳起來,他會當街擁吻她,他會跪下來感謝上蒼,但是現在……現在卻成了一句可怕的詛咒似的,令他痛苦。

  他的反應令傅琳為之氣憤,自己掙扎、思考了幾個日夜作出來的決定,竟換來他如此的反應?!

  「徐偉烈,我收回剛剛的話,我不願意!」我不願意!」吼完之後,她一個旋身。

  他眼明手快的抓住了她。「傅琳——」

  「讓我走!」

  「聽我說!」

  「我不要!」她和他打架似的拳打腳踢。

  把她拉到了他的車上,他沒有興趣在大街上演出這樣的鬧劇,他瞭解傅琳的心情,但是誰又能瞭解他的心情、他的煎熬呢?

  「讓我下車!」她對著他的臉叫。

  「不要吵!」他也對著她的臉吼。「閉上嘴,讓我想一些事!」

  「有什麼好想的?」她不再叫,反而和他講起理來。「現在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的想要娶我,你只是逗我、只是騙我、只是好玩的隨口說說,而你沒有想到我這個傻女孩竟說好!」

  「不是這樣!」他瞪著她。「不是!」

  「徐偉烈,我學聰明了,不再上當了,你不用如此的為難,即使你現在求我,我也不會嫁你了!」

  傅琳……傅琳……徐偉烈在心中吶喊著,我是在救你啊!我是不忍心傷害你啊!如果我們真的結了婚,那不會是一件喜事,是悲劇啊!生活不會是像天堂般美好,而是地獲般的酷刑啊!

  「傅琳……」他硬捏著她的下巴,逼她看他。「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是個混蛋!」

  「好!」他發狠道:「我們結婚,我們現在就結婚,馬上結婚!」

  「你瘋了!」她罵著他。「你發什麼神經?!」

  「我們立刻去排期,只要正式簽紙註冊,那就算完成了結婚的手續,我們現在就結婚,我們馬上去,馬上讓你當徐太太!」他冷冷的說。

  「徐偉烈……」她開始害怕。

  「我愛你才不願意傷害你,你知不知道?」他的眼神中有著怒火和恨意。「沒理由拿你當犧牲品,沒理由讓你夾在過去的恩怨裡,我是在保護你,你知不知道?你懂不懂啊!」

  「我不懂!」她真的迷糊了。「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恩怨?什麼犧牲品?」

  徐偉烈狠狠的捶了駕駛盤一下,他怎麼說?!

  「我現在很平靜了。」傅琳作了幾個深呼吸。「我不發脾氣,不吵了,我現在心平氣和,希望你好好的和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才幾天的時間,整個世界全變了?」

  是啊!全變了。

  再也不會一樣了。

  「徐偉烈……」她急切的看他。

  「傅琳……」他的雙手抓住她的。「你真的想嫁給我?」

  「我……」她現在不肯定了。

  「如果我們真的結了婚,那你就不要後悔。」他警告她。「我曾經給了你其他路的。」

  「你……」她覺得自己身處一團迷霧中。

  「要不要找你的家人來觀禮啊?」他冷冷的問。

  「你是說現在?!」她目瞪口呆。

  「就是現在!」他發動引擎,一不做二不休,是真愛也好,是報復也好,反正他要和傅琳結婚,洪定邦可以幫他找上兩、三桌的人,只要有公開儀式,只要有主婚人,他這次的婚是結定了。

  「我——」傅琳覺得自己臉頰發熱,血壓上升,這不是她要的婚禮,這不是她期待的婚禮,她的父母會怎麼說?她的同學會怎麼想?不是這樣的,怎麼會是這樣?「你有沒有弄錯啊!」

  「你馬上就知道了!」他像換了個人、變了個人似的,車子一發動就朝前衝了出去,差點和迎面而來的貨車撞在一起。

  「徐偉烈——」她尖叫。

  「來不及說不了!」

  「我不要結婚!」她拍著車窗。「我不要結婚!我不要!」

  「你要!你爸爸欠我的!」

  ???

  傅琳嫁給了徐偉烈。

  在聽完了徐偉烈所說的「故事」之後,她嫁給了他,在二、三十個男人的面前。而這些男人她一個也不認識,但她套上了原本戴在徐偉烈小手指上的戒指,當上了徐太太。

  傅琳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會是這樣的人,但是她能苛責什麼?父親是為了家庭、為了前途,也許手段卑劣,但是他也許不得已啊!

  就如同徐偉烈說的,她父親欠他的,由她來還,由她來補償。

  婚結了,她總得帶他去見她的父母、她的家人,事情到了這地步,她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也回不了頭了。

  徐偉烈的心情和傅琳一樣的複雜,甚至比她更複雜。

  他結婚了。

  他娶了傅宏凱的女兒。

  「後悔嗎?」站在她家的大門口,她很冷靜的問著他。

  「你呢?」

  「我不知道。」她有些麻木的表情。

  「我沒有拿槍逼你,是你自己決定替你的父親償債,是你有高尚的情操,所以不要指望我會對你挖心剖肺的,傅琳,我很難像從前那樣的對你。」他很坦白的告訴她他的心境。

  「我也沒有指望什麼。」

  「告訴我,你是不是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心情?」他望著她。

  「爸爸又會怎麼對我?」她刻板的聲音,似乎不帶一點感情,令人不忍。

  徐偉烈望著她,久久不語。

  「你要把這十幾、二十年來的恨意全都發洩在我的身上嗎?你要把我爸爸所欠你們徐家的,全從我的身上討回來嗎?」

  「你還得了嗎?」

  傅琳沉重的一歎。「我知道自己的命不值錢,但是看在我還年輕的份上,我一個人抵你爸爸和你祖母的命,不知道你接不接受?如果你接受的話,那……」她勇敢的一笑。「我這條命賠你。」

  「我不要你的命!」他冷冷的一哼。「傅琳,我寧可你活著,你如果死了,只會讓我內疚,而且你若死了,那我和你那個卑鄙、不講道義的父親沒什麼兩樣,所以你別陷我於不義。」

  「如果我活著,你還可以折磨我,是不是?」她打趣的說,還有揶揄自己的心情。

  「開門吧!」他指著她家大門。

  「求你……對我爸爸仁慈些。」

  「他需要的不是仁慈……」徐偉烈寒冷般的面容,令人不寒而怵。「他需要的是懲罰!」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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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 00:16:1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傅家由於徐偉烈……傅琳的「丈夫」到來,而顯得「寧靜」異常,但卻是一種暴風雨要來之前的寧靜,由於徐偉烈實在很像二十年前的徐彬,所以傅宏凱沒有當場發作,不顧妻子和兒子的反對,他命令這一對新人到書房。

  他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他要弄個清楚,小琳是他的寶貝女兒,他可以是一個很糟的男人、很壞的丈夫,但他是一個好爸爸。

  「小琳,你說。」傅宏凱在冷冷的看了一眼這名自稱徐偉烈的男人之後,他溫柔的看著女兒。

  「爸,我已經說了,他是我的丈夫。」傅琳過去勾住徐偉烈的手,一副支持他、把自己交給了他的樣子,完全不去看她父親暴怒的眼神。

  「丈夫……」傅宏凱一哼。「小琳,我知道這其中一定有內情,你就明說吧!」

  「爸……」

  「不要告訴我你有了他的孩子。」

  「她沒有。」徐偉烈說話了,不只是維護傅琳,也是在挑戰傅宏凱。

  「我沒有問你,不過你開口了也好。」傅宏凱把所有的茅頭都指向這個看起來很冷、有性格的男人。「你到底是用什麼手段騙上小琳的?我不相信小琳會無緣無故的嫁你,你是說了多少謊言?」

  「那你就錯了,我說的不是謊言,我是用『實話』娶到你女兒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心裡有數!」徐偉烈看傅宏凱的眼神是那麼的冷酷、那麼的憤怒,其中若沒有深仇大恨,他不可能這麼看他。

  「爸,我是心甘情願嫁偉烈的。」怕場面不可收拾,傅琳挺身而出。「我愛他,我願意和他一起過日子,很簡單的原因,我知道自己還年輕,但我總要嫁人,偉烈……我覺得他可以給我幸福。」

  「小琳,你瘋了,你並不是一個瘋狂的女孩,為什麼?你才二十一歲!」

  「為你贖罪!」徐偉烈冷冷的說。

  「你——」傅宏凱將視線移到了他的「女婿」身上。

  「你應該猜得出我是誰!」

  「徐……」

  「徐彬的兒子。」徐偉烈替他說了。

  「傅宏凱的表情一變,但還算鎮定,他知道徐彬離婚的事,但後來……他就沒有再加以注意,他忙著享受「背叛」而來的成果,而且在罪惡感的影響下,他也不想去知道有關他們的事。

  現在徐彬的兒子找上門來了……

  「你爸爸好嗎?」傅宏凱問,至少看在二十年前的同事情誼上。

  「你何不自己去問他?」徐偉烈的臉上有一種惡意的笑容。

  「偉烈……」傅琳阻止道,然後看著她的父親。「偉烈的爸爸過世十幾年了。」

  「死了?!」傅宏凱意外的表情。

  「是啊,我爸死了,薛伯伯在開雜貨店,范伯伯下落不明,只有你……」徐偉烈指著他。「只有你一個人飛黃騰達,當上副總經理,要名銜有名銜、要財富要財富,真正的『成功』了。」

  傅宏凱不能說什麼,事到如今,說什麼也都沒有用了,改變不了什麼。

  「娶了你女兒,不能說是前帳皆清,但是……」徐偉烈故意用一種邪惡的目光去看傅琳。「但是至少可以撈一點本,不會血本無歸。」

  「你想幹什麼?」傅宏凱把女兒拉到自己的身後,在知道徐偉烈的身份之後,他怎麼能把女兒交給他?

  「我能幹什麼?!」徐偉烈笑笑。

  「這件婚事不算數!」

  「我們可以打官司,看看算不算數!」

  「你不要以為你得逞了!」

  「得逞?!」徐偉烈大笑。「我看得逞的人是你,你出賣了三個朋友,榮華富貴了二十年,你才是那個得逞的人,而我……我只不過是娶到你的女兒而已,我還準備給她幸福呢!」

  「你作夢,小琳不會跟你!」

  「是嗎?」徐偉烈看著傅琳。

  傅琳夾在這兩個男人的中間,心中的酸楚可想而知,但是從父親的反應上看來,徐偉烈沒有騙她,她的父親二十年前是出賣了朋友,毀了三個人的前途和家庭,她必須替父親償還的。

  鬆開了父親拉她的手,她堅決的朝徐偉烈走去。

  「小琳——」

  「爸爸,我已經嫁人了。」她轉頭看著父親。「我必須跟我的丈夫!」

  「你的『丈夫』?!」傅宏凱情急的破口大罵。「難道你看不出他的企圖吧?」

  「他沒有什麼企圖。」

  「他想以牙還牙!」

  「就算真是如此,也是我們欠他的,不是嗎?」傅琳平靜的說,一天之內,她的世界被整個的翻攪了一遍,她不再是那個二十一歲,青春、浪漫、沒什麼煩惱、享受戀愛的女孩了。

  「傅宏凱,你女兒還有點良心,你呢?」徐偉烈冷笑道。

  「小琳,我不想提過去,我只講現在,你可以不必跟他走,這件事我會擺平,不必你去犧牲,對付這小子,我還游刃有餘!」傅宏凱一副狂妄的表情,森冷的眼光掃向徐偉烈,完全沒有絲毫「悔意」。

  「爸……」說不出是失望還是難過,傅琳好哀傷的神色。

  「我要走了,如果你想跟,你就跟,如果你想留在你父親的身邊,我也絕不會攔你。」徐偉烈要她自己抉擇,他不要給傅宏凱有話可說的機會。

  「小琳,讓他走!」

  傅琳沒有再看父親,她默默的走到徐偉烈的身邊。

  「你可看到了,傅宏凱!」

  「滾!」很驚訝女兒會作這樣的決定,傅宏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給我滾出去!」

  「原諒我,爸爸。」傅琳低聲的說。

  「我不想再見到你了,小琳,我不想再見到你,你背叛了我!」傅宏凱冷冷的說,背對著女兒。

  傅琳一個深呼吸,父親的話刺痛了她的心,她知道自己是他最疼、最在乎的人,但也就因為如此,她才會想要替他還債,這不是「背叛」,真要說到背叛……她父親才是那個背叛的人。

  徐偉烈拉著傅琳,沒有一點留戀的走出書房。

  ???

  周麗芬和傅明等在客廳,他們可以聽到由書房中傳來傅宏凱的吼聲,但他們不知道到底是在吵什麼,真正令他們震驚、無法接受、難以理解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傅琳結婚了。

  沒有一點預告,沒有看到婚禮,甚至連聽傅琳都沒有提過,但她就結婚了,嫁給了一個全家都陌生的男人。

  走到客廳,徐偉烈看著他的「外母」和「大舅子」的表情,知道他們一定有很多話想和傅琳講。

  「我到外面等你。」他說,對傅琳擠出一個很勉強的笑容。

  「謝謝。」她很感謝他的體貼。

  徐偉烈一走,周麗芬馬上拉著自己女兒的手,一副又急又氣,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的樣子。

  「媽,我很好,沒有懷孕、沒有被騙、沒有瞎了眼,我只是結婚了。」傅琳自己先說,免得還得解釋半天,她已經沒有那個力氣了。

  「嫁給了一個我們聽都沒聽說過,見都沒有見過的男人?」周麗芬一臉的不可思議。「這是什麼玩笑?你當結婚是兒戲啊?小琳,這不像是你平日的作風,我真的不敢相信。」

  「媽,是一見鍾情。」

  「就算是閃電結婚,你也應該先知會我們一聲啊!」周麗芬不接受女兒的說法。

  「來不及。」

  「來不及?!」

  「媽,別再問了,求求你。」

  傅明始終沒有出聲,他靜靜的聽著,妹妹結婚的理由令人懷疑,雖然那男人看起來很有吸引力,頗為出色,但他們也沒有理由這麼倉猝的結婚而不接受大家的祝福,沒理由啊!

  「你真的要跟他回去?」周麗芬不自覺的指了指屋外,實在無法把那個人當成自己的女婿。

  「他是我的丈夫。」

  「你就這麼兩手空空的去?」

  「缺什麼可以買。」

  「就算是私奔,也得帶一些細軟,你就這樣……」周麗芬忍不住的哽咽,她已經很久沒有掉過淚了,但是這會兒,她實在是心裡發酸,不能自己,只有一個女兒,就這麼的算嫁人了?!

  「媽,不要為我擔心,我知道自己嫁的是一個怎樣的男人。」傅琳安慰母親道。

  「你真的知道?」傅明突然的說。

  「哥,我知道。」

  「你確定他能給你幸福?」

  「我希望他能給我幸福。」對自己哥哥,傅琳的話又坦白了些。「但婚姻是很難說的,有時候光靠相愛,還是不夠的。」

  「你確定他愛你?!」

  「我確定。」傅琳肯定的道,至少徐偉烈曾經愛過她,在他知道她是傅宏凱的女兒之前,他們也有過美好的時光,否則他不會向她求婚,不會急著要娶她,而他還是娶了她,只是現在……感覺再也不一樣了,再也不可能像開始時般。

  「你是真的想嫁他?」

  「哥,我已經嫁給他了。」傅琳僵硬的笑了笑。「你們不要為我擔心,我不是那麼盲目、沒有眼光的人,如果他不好,如果他不是可以依靠一生的人,我也不會……嫁給他了。」

  「你爸爸……」周麗芬看著書房緊閉的門,傅宏凱沒有出來,裡面也無聲無息的。

  「他會適應的。」

  「你捨得離開他?你是他最疼的人啊……」周麗芬摸了摸女兒的臉頰。「我和你哥加起來還沒有你一個人重要,你是他的寶貝,結果沒有一個盛大、風光的婚禮,沒有親手牽你走進禮堂,把你交給另一個人,你說……他怎麼受得了?!」

  傅琳開始哭泣,她當然知道,她當然知道她父親的心情,但是徐偉烈的恨,總要有人去消除,她寧可自己一個人扛起,也不願連累一堆人。

  「小琳,我不是一個會鼓勵人分開的壞心人,結了婚也可以離的啊!」周麗芬試探道。

  「同一天內結婚、離婚?」傅琳一笑。「婚姻不是兒戲啊!」

  「小琳……」傅明沒有要妹妹離婚的意思,但他很嚴肅的問:「到底是什麼原因?」

  「我愛他。」

  「你也說了,光相愛還不夠。」

  「命中注定的吧?!」

  「你這樣……」傅明憂心忡忡的一歎。「你這樣令人放不下心啊!」

  「哥,我不是從此一去不回,我會常會娘家的,你們會常常見到我,我不是被賣掉,我只是嫁人啊!」傅琳故作開心的表情。

  「小琳……」周麗芬泣不成聲。

  「媽,我必須走了,我……我先生在等我呢!」她輕快的說。

  拔下了原本戴在自己手上的鑽石戒指,周麗芬將戒指塞到女兒手中。「放著,說不定有派上用場的時候,不然也當個紀念,我女兒嫁了,我總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如果有什麼需要……」

  「媽……」抱著母親,傅琳痛快的哭了出來。「我會沒事的,我會很好!」

  「保重,小琳。」傅明幽幽的說,這真是有些可怕又可笑,結婚是喜事,弄到這樣子,好像是……

  「哥,家裡……」

  「你把你自己照顧好就是了。」

  「小琳,你要常回來。」

  「我會的。」

  雖然這麼承諾著,但是傅琳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到底會怎樣?徐偉烈到底會怎麼對她,她的日子……她沒有一點把握,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全交給未知,她只希望……只希望能化解掉徐偉烈心中的所有仇恨。

  ???

  「生離死別?!」在看到傅琳時,徐偉烈忍不住的諷刺道:「他們當你是要嫁到沙地阿拉伯呢,還是以為你嫁給了一個『戀態狂魔』?!」

  傅琳沒有搭腔。

  「你可以不跟我走的。」

  「你希望這樣?!」

  徐偉烈這會兒有兩種極端的情緒在交戰著,一方面他很喜悅於傅琳是他的妻子了,另一方面……她提醒著他有關二十年前的事,教他不時的想起他的遭遇,他家的悲劇,想到傅宏凱,而傅琳……

  是他最恨的人的女兒,教他……

  「回家吧!」他終於說,將鑰匙插進鎖洞裡,按下方向燈。

  「家……」她回頭看了她自己的家一眼。

  「傅琳,不要依依不捨,至少你家還在這裡,你父母還在這裡,而我呢?」他冷漠的一笑。「我什麼都沒有,不過現在……我有了你。」

  她看著他。「有了可以折磨、發洩的對象?」

  「你說呢?」

  徐偉烈的家是在郊區,在一幢別墅的頂樓,三房兩廳,雖然面積並不是很大,但是設計得很溫馨、很舒適,也整理得挺乾淨的,是個適合小家庭的窩,對剛新婚的的倆口子很適合。

  心裡雖然這麼想著,但是她不知道徐偉烈心裡怎麼盤算,她嫁給了他,進了他家,只能聽他的安排了。

  「有一間客房……」他淡淡的說。

  「你的意思……」

  「難道你想我和同睡一間房?」他聳聳肩的笑。「我是無所謂。」

  「客房很好。」她馬上說,怕他又改變主意,也希望兩人間能有一些緩衝的時間與空間。

  「如果你覺得你應該要盡為人妻子的義務,那我也不會反對。」徐偉烈實在是考慮到她的心情,以他們兩人目前的情緒,實在不適合「同房」,更別提睡在同一張床上了,現在不是時候。

  「我……需要時間。」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他看看她,想到她就一個人兩袖清風的來。「現在出去買衣服嫌晚,你要不要……我有一些大件的衣服可以給你今晚暫時穿,但裡面的我就沒有辦法了。」

  「我須要出去一趟。……」她的臉有些發燙。「買一些私人的東西。」

  「我陪你——」

  「不必,我知道怎麼回來。」

  「我知道你不會在這兒迷路,但我們今天才剛『新婚』,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四處跑,否則等我們老的時候,你會拿這個來數落我。」

  「老的時候……」

  徐偉烈有些懊惱的表情,他已經想到幾十年以後的事了?他和傅琳會一起攜手到老嗎?兩人不約而同的望著彼此,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今晚的平靜不等於永遠的平靜,明天以後呢?他們將以什麼心情來相處?

  「徐偉烈,你希望我怎麼做?」

  「你是指——」

  「我不知道怎麼去做你的『妻子』,我的學業……」

  「繼續念啊,不然你一整天要幹什麼?」他理所當然的說:「傅琳,我沒打算要虐待你,你也不是沒生命的木偶,可以任由我擺佈,你有你的生活要過,我不會把你關在家裡。」

  「那你到底娶我幹嘛?!」

  「氣你父親啊!」

  「只為了氣我父親?」

  「你不知道這對他而言是一種精神折磨嗎?」徐偉烈哈哈一笑。

  「這就是你的企圖?」

  「我不須要對你怎麼樣,你父親只要一想到他的寶貝女兒在徐彬兒子的手中,是他背叛了的人的兒子的妻子,他就會寢食難安,就會如坐針氈,每天想著你的日子過得怎麼樣,這種折磨就夠他受的了,你說是不是?」他知道她會生氣,但他硬要這麼說。

  「你真可惡!」

  「比起你的父親,我算是聖人了!」他反唇相稽。

  「如果你想當聖人,那就忘掉過去的仇恨,恨解決不了問題。」

  「你說得容易,如果我們易地而處,如果你是我,你真的能這麼的輕鬆?滿口的遺忘、寬恕,因為是你的父親,你可以用寬容的態度,如果不是你父親,你一定也贊成我替自己的父親出口氣,對不對?!」他質問她,咄咄逼人,非要她無言以對。

  「我怎麼說都不是,因為我是傅宏凱的女兒!」她吼他。

  「你知道就好,你已經很幸運了,我並沒有把我的恨和對你父親的怒氣發洩在你身上,我已經很厚待你了!」他沉著臉的對她叫。

  「徐偉烈,我已經嫁給了你,我跟了你,難道這還不能替我爸爸還債?」

  「你有本事讓我的爸爸和祖母復活嗎?」

  「你是在強人所難。」

  「既然你不能,既然我也沒有對你多差,你到底還了什麼債?」

  她一怔。

  「你並沒有犧牲什麼,我卻還得多養一個人,替傅宏凱養女兒,所以算一算……我還吃虧的呢!」他不是有心這麼惡毒,而是不這麼說,他無法抑制自己心裡對她的愛意。

  二話不說,她由口袋裡掏出一枚戒指,扔到他身上。

  「這枚戒指應該值一點錢,是鑽石的,我想夠付我幾個月的生活費,如果還不夠,我可以去打工,徐偉烈,你不須要養我!」她一向也有脾氣的,只是沒有理由發,現在可逮到機會了。

  徐偉烈撿起戒指,想必這是傅琳母親給她的,在今晚之前,他沒有見她戴過。

  「既然你是我的妻子,我就會養你,我不要傅家的東西!」他冷冷的將戒指還她。

  「不要傅家的東西……」她重複的問。「多有骨氣,那我呢?我是什麼?」

  一句話問倒了徐偉烈,他瞪著她,知道自己沒有任何話可以反駁,傅琳是傅家的人,而且還是傅宏凱最最寶貝的女兒,他卻要了她!

  「徐偉烈,答不出來了?」

  「你到底要不要去買東西?!」他只好顧左右而言他。

  「我不穿可以吧?!」

  「你——」

  傅琳衝進客房,砰的將門關上,並且上了鎖。她可以不穿,可以光著身子睡覺,但是她不要再和他多相處一分鐘,明明可以不是這種情況,明明可以好好相處,但他卻選擇這樣的方式。

  未來……

  她不敢想。

  ???

  「啪」的一聲,薛敏給了洪定邦一個耳光,一個她使盡全身的力氣打出去的耳光。

  「你——」

  「你居然敢幫他籌辦婚禮?居然幫他找人?居然讓他順利的結成婚?」

  洪定邦摸摸自己的臉,他可以理解薛敏的感受,他可以不和她計較,反正徐偉烈結婚了,薛敏再愛他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你知不知道他娶的是誰?!」

  「我知道啊!」洪定邦按捺怒氣的回答。「一個很漂亮、很年輕、很討人喜歡的女孩,她配偉烈正好,站在偉烈的身邊就好像小鳥依人般,很幸福、很滿足的樣子,哪裡不對?」

  薛敏又揚起了手,但是這回被洪定邦抓了個正著。

  「薛敏,一次我可以忍受,如果第二次……」

  「你該死!」

  「因為我破壞了你的好事?」

  「因為你什麼都不知道!」

  洪定邦很無辜的表情,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徐偉烈娶的又不是什麼風塵女郎,或是什麼壞女人,只是一個還在唸書的女學生,哪裡不對了?!薛敏沒理由如此大發雷霆。

  「洪定邦,我不會原諒你!」薛敏氣得牙齒都在打顫。「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徐偉烈已經結婚,你應該死心了!」

  薛敏死不了心,徐偉烈娶了傅琳,一個他根本就不應該娶的人,教她怎麼死心?!

  洪定邦真不知道要怎麼去抓住薛敏的心,她不該這麼死心眼的,難道她還巴望徐偉烈可能離婚?難道她以為自己還有希望?

  薛敏開始整理自己桌上的東西,把一些私人的用品,全都收進自己的皮包裡,有些帶不回去的,她就全往垃圾桶裡扔,似乎不要這個地方有一點她存在過的痕跡似的,完全弄得乾乾淨淨。

  「你這是——」

  「我辭職總行吧?!」

  「薛敏……」

  「已經沒有留下來的意義了。」她給了他一記冰冷的眼神。「你真的應該阻止他的,不管他是以什麼理由娶那個女孩,他都不可能快樂,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因為他們根本不該在一起!」

  「到底是什麼該死的理由讓他們不該在一起?」洪定邦打破沙鍋問到底。

  「那個女孩是徐偉烈此生最恨的人的女兒!」

  「啊?!」

  ???

  范麗妮的房子全裝潢好了,除了一些材料的費用,傅明什麼設計費都沒有拿,為了謝謝他,范麗妮特別親自下廚,在自己的飯廳裡,擺上燭光、放上柔和的音樂、加上醇酒,還有一些西式的牛扒、沙律,就和在高級酒店裡的享受一樣。

  雖然她精心設計了這樣的美食,但是傅明看起來心事重重,好像心裡有很多的煩惱。她想到自己連傅明的母親也「騙」了,她就充滿了罪惡感。

  「牛扒太熟嗎?」她詢問。

  「剛好。」

  「但是你連動都沒有動。」

  「我……」放下刀叉,傅明實在沒有品嚐美食的心情。「我沒有胃口。」

  「你有心事?」

  傅琳這一嫁,整個家的感覺就完全不同了,他父親只要在家,就是緊繃著臉,什麼話都不說,他母親呢……談不上終日以淚洗面,但也是唉聲歎氣,他自己則是什麼勁都提不起來。

  本來那個家因為有傅琳還有點生氣、有點人味,現在……

  「傅明,我們也認識好一陣子了,不算是普通朋友,我很願意分享你的心事。」她要多知道一些任何有關傅家的事。

  「我妹妹嫁了。」

  「結婚是喜事啊!」

  「她太年輕了。」

  「這不是理由,年齡絕不是婚姻幸福與否的重要原因,說不定她夠成熟了,成熟到應該結婚。」

  「不,我覺得這其中有些怪怪的地方。」

  「怪……」

  「照我爸爸的個性,他不可能這麼悶不吭聲,但是很出人意外的,他沒有追究,甚至不准人提起有關我妹妹的事,整個人變得比平日更加的難以接近。」傅明愈想愈覺得怪怪的。

  「你不是只有一個妹妹嗎?說不定你父親捨不得,而他是個大男人,又不能表現得太軟弱,只好以另一種方式表達他的傷感。」范麗妮這才注意到傅宏凱不是因為佔不到她的便宜而心情不好,是真的有原因。

  「不是這樣……」傅明起身。「這件事好像只有我妹妹和我爸爸知道為什麼,我妹妹沒理由早婚。」

  范麗妮聳聳肩,沒必要在這點上面,為了改變氣氛,她故意裝出提心吊膽的表情。

  「如果哪一天你向我求婚,提醒我不要答應你,說不定你爸爸捨不得你娶妻子,怕你一娶,心就在妻子的身上了。」

  經范麗妮這一提,傅明倒是有些心動,如果結婚了,他可以順理成章的搬出來。

  「你……想過結婚嗎?」

  「沒有。」她故意一副玩笑的表情。「我還沒有碰到那個會令我願意放棄自由的男人。」

  「所以你根本就沒有考慮過我?!」他有些失望的笑笑,迴避她的眼神。

  「傅明,你這是——」

  「如果我向你求婚,你連考慮都不會考慮一下嗎?」

  「你真的想娶我?」

  「為什麼不?」

  「你自認你已經夠瞭解我了嗎?」

  「麗妮,我之所以不敢開口,是因為我知道你是一個出色、而且新派的女孩,我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讓自己成為某個人的太太,還有隨這個角色而來的一些義務與責任,你可能會嫌煩,換句話……」他頗誠懇的。「我不知道自己配不配得上你!」

  「傅明的話教範麗妮動容,他始終把她想得太好,好像她沒有一點缺點,好像她是一個完美的女人,從沒想過她可能懷著目的而來。

  「有些人不適合結婚,婚姻會扼殺掉原本存在的一些愛情,我——」

  「傅明,我……沒有那麼好。」

  「我不想把你困在家庭的小框框裡,還有一點令我擔心的……」他吸了口氣。「我怕自己沒有能力留住你,畢竟你的家和你的家人都不在這裡,你可能說走就走,我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那你為什麼還要在我身上花時間?」既然他這麼沒有信心,為什麼依然不停的付出?

  「和你在一起令我很快樂,哪怕這快樂可能不長久,但是能把握多少,我就把握多少。」他很老實的向她供出他的想法。

  不知道日後會把傅明傷到什麼程度,范麗妮真想馬上飛回美國去,告訴她的父親,她不想幹了,傅宏凱的債沒理由教傅明也背,他是如此實在、多情、而且善良的男人,不該被傷害。

  「傅明,我沒有你想像中的好,你認識的女人一定太少了,我可以幫你——」

  「我認識的女人很多,只是能讓我怦然心動的……只有你。」

  現在輪到范麗妮食之無味了,她吹熄了蠟燭,關上了音樂,給自己才喝了一半酒的杯子再多倒了一些酒,真希望自己是一個容易醉的人,醉了的話,就什麼煩惱都沒有,否則事情爆發那天,她要怎麼面對傅明?

  「麗妮,你會考慮嗎?」

  「考慮什麼?」她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哪天你累了、倦了、想結婚了,你會把我列入你的考慮人選之一。」

  「傅明……」

  「我只要求這樣。」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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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 00:16:3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當徐偉烈一連三天都得叫傅琳起床去上課時,他的脾氣再也好不起來,也不管是不是才「新婚」,也不管什麼風度不風度的,他原意是想折磨她,至少不給她太好的日子過,但這會兒,受折磨的好像是他。

  用力的拍著客房的門,真的讓她養成了習慣,她不是少奶奶,她應該起床為他準備早餐,應該伺侯他的,但全和他想的相反。

  「你再不開門,我就要把門給踹破!」

  客房裡的傅琳其實早醒了,不是在自己的家裡,她怎麼可能睡得多熟,但是她不想太早起床,不想起來面對他,她是抱著一顆要贖罪的心,但是徐偉烈並不領情,既然他不領情,她又何必一廂情願。

  反正他娶她的目的是要給她父親精神折磨,她對他好又有什麼用?

  「我數三……」他警告的口吻,外面的他已經不耐煩了,實在「嬌妻」難為哪!

  下了床,她動作還算快的把門打開,沒必要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看到傅琳那一張帶著譴責的臉,徐偉烈有些啼笑皆非,好像一切的錯全是他造成的。

  「你不是小學生,難道還要人每天叫你起床?」他罵著她,但在看到她身上穿著的是他大學時的舊T恤,他的表情好看了一些。

  「沒有人要你費事的叫我起床,該起床的時候我自然會起來。」

  「是啊,然後再看你因為怕遲到而東趕西趕、出意外?」他實在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如果出了意外,不是對我爸爸最好的報復嗎?」

  瞇起了眼,徐偉烈實在不希望情況演變成這麼的惡劣,他很努力的想要忘掉傅琳是傅宏凱女兒的事實,但傅琳總會冷不防的提醒他的記憶。

  「傅琳,我們必須談談。」

  「好啊,如果談談有用的話。」

  「在我們開始談之前,你應該先弄早餐。」

  「弄早餐?」

  「你不知道這三個字的意思嗎?」他真不知道自己當初是怎麼想的,報復傅宏凱?折磨傅琳,教傅琳來贖罪?但眼前傅琳過得舒舒服服的,居然還用那樣疑問的口吻說著:「弄早餐?!」好像她不知道那三個字所代表的意義。

  「我知道吃早餐。」

  要不是他憋了一肚子的氣,他真會爆笑出來。

  「傅琳,你不是來當少奶奶的。」

  「所以……」

  「所以你要弄早餐,你要打點這個家,你要弄晚飯、洗衣服、打掃屋子,在這個家裡的瑣事都是你的責任。」他告訴她,早該在那天晚上就和她講清楚,他不能心軟、不能示弱。

  「你當我傭人?」

  「我沒當你是傭人,傭人不可能比主人晚起床,我只是告訴你哪些事是你應該做的。」

  傅琳沒有再用話去頂他,如果她順從一些,如果她任勞任怨,說不定徐偉烈對她父親的恨意會少一些,她該努力的化解他和她父親之間的舊恨,而不是增添他們之間的新仇,她是來贖罪的。

  「你想吃什麼?」她委屈的一笑,有禮的問他。

  「泡杯咖啡,煎個荷包蛋,我要求的並不高。」

  「咖啡我會泡,但是煎蛋……」她面有難色的樣子,她長大以來,還沒拿過鍋鏟。

  「好,不會的可以慢慢學,至少先給我一杯咖啡。」他有些命令的口吻。

  傅琳真的去泡咖啡了,心裡雖然嘀咕,但是她必須要忍,如果不是他一直要報復她的父親,她會是一個心甘情願的妻子。

  廚房對她來說雖然有些陌生,但是她必須努力的適應這裡的環境,她必須知道什麼東西放在什麼地方,她必須接受這裡的一切,以後她不是這裡的客人或是「少奶奶」,她會是這裡的「女主人」。

  徐偉烈在傅琳泡咖啡的時間裡,腦子裡閃過很多的畫面,如果沒有傅宏凱卡在他們中間,他們應該會是一對很幸福的夫妻。

  難道天底下真的沒有十全十美的事?

  「咖啡!」由於放的力道大了些,使得咖啡濺出幾滴到桌面上。

  「你加了糖嗎?」他故作有禮、客氣的問。

  「加了。」

  「你應該先問過我,說不定我喝咖啡不加糖。」

  「我記住了。」她忍耐的笑,覺得整件事實在有些滑稽,但她不能表現得不耐煩,必須「任勞任怨」。

  「加了淡奶嗎?」

  「加了,但是下一次我會先問過你。」她機伶的道:「還有沒有什麼要注意的?咖啡的牌子、水的溫度、咖啡的濃度,甚至你的心情?!」

  「傅琳……」他壓抑著自己,教自己千萬別笑。

  「不管你有什麼規則,你有什麼要求、什麼怪癖好,你都一次說出來好嗎?」

  「傅琳,我不是一個難相處的人,即使你是傅宏凱的女兒,我也沒有打算要凌虐你,我對你要求不高,你下課得早,所以我希望我回來時已經有晚飯可以吃,哪怕是湯麵,哪怕只是微波爐裡出來的簡單飯菜,我能吃飽就是。」他平靜的說。

  「還有呢?」

  「我不要求纖塵不染,但至少放眼望去不要雜亂無章,不要像個垃圾堆,衣服隨便你幾天洗一次,但讓我有衣服換就是了。」他的要求不高,真的是沒有刁難她的意思,她應該聽得出來。

  「說完了沒?」

  「說完了!」

  「那輪到我了。」她往他面前一坐。「我也有些話要說,既然我不是你的傭人,那我也有我的要求。」

  「我聽聽。」他沒有馬上允諾。

  「星期六、星期日,我不下廚,你每個月要給我五千元的零用,菜我會努力的去學怎麼煮,但是上超級市場、買日用品的人是你,有些事我會和你配合,但有些事……那是你家的事。」她說得很俏皮。

  「哪些事會和我配合?哪些事是我家的事?」

  「碰到了你就知道。」她沒有說得很清楚。

  「傅琳,你別忘了——」

  「贖罪?!」她打斷他。「我曾經是這種想法,但我真的能贖什麼罪嗎?你並不是一個真正復仇心重的人,你也不可能真的對我怎麼不好,所以……」

  「所以怎麼樣?」她好像真的看透了他。

  「所以我們只有痛苦下去了。」她莫可奈何的一笑。「很多事是很無奈的。」

  她說的對,很多事是很無奈的,今天他們無法隨自己的意志行事,只能受命運的戲弄,這樣的情形,不知道要拖到哪一天,而他們之間「單純」的關係能維持多久不變呢?他是個男人啊!

  「我走了!」再說下去也沒有用,不可能有結果,眼前他只有認命。

  「等等!」她喚道。

  「還有什麼事?」

  「五千。」

  「你的零用……」

  「難不成你馬上忘了?」

  徐偉烈乖乖的由皮夾中掏出五千元給她,看到她那得意的表情,他覺得自己打輸了一仗。

  「傅琳,你總要付出代價的!」他望進了她的眼底深處,意有所指。

  「你是指——」

  「除了你自己,你還有什麼籌碼?」他擺出高傲的表情。「傅琳,現在你暫時的佔上風,但不會一直如此,別忘了,有一天我會要行使我做丈夫應享的權利,那時我看你還高不高傲得起來!」

  「徐偉烈,除非你對我用強的,否則……你還有得等!」她不甘示弱。「不滿意的話,休了我,把我趕回我家啊!」

  「傅琳,你有一張利嘴!」

  「你今天才知道?」

  「其實嘴除了說話、逞能之外,還有其他的用途。」他故意看著她的嘴唇。「傅琳,別忘了,我是男人,別忘了我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別忘了你是我的妻子,有天……」他聳聳肩。

  看著他,她還算鎮定。「你應該去上班了。」

  「別忘了晚飯,拿了錢可要做事。」

  「你不怕我毒死你?!」

  「那我會讓你成為一個富有的寡婦。」

  「你真好心!」她嘲弄道。

  「不是每一個人都像你父親!」

  一說到這裡,他們馬上又是敵對的態度,拿了錢,她先他一步離開飯廳,不管如何,不管再怎麼壞,傅宏凱總是她的父親,她不會坐視自己的父親被羞辱,遲早徐偉烈會學會去尊重她的感覺。

  傅宏凱永遠是她的父親。

  ???

  傅宏凱變了個人似的,他的脾氣暴躁,動不動就發飆罵人,即使是面對范麗妮,他也沒有好臉色,為了要給他點甜頭嘗,安撫他的情緒,她不得不挑逗一下他,討好一下他。

  拿了份公文檔案,她偎到了他的身邊,讓她身上的香水味飄進他的鼻子裡,今天她還特別穿了一件低胸的衣服,準備讓他一飽眼福。

  不過效果不如范麗妮的預料,傅宏凱普得有些若有所思,他的心思不是放在范麗妮的身上,顯然有更重要的事佔據了他的心。

  范麗妮退開,遠離了他,幸好他沒有對她上下其手,否則她非割掉一層皮不可。

  「傅先生……」她要引起他的注意。』希望不是因為欲求得不到滿足,你才變得這麼難相處!」

  范麗妮的話進到了傅宏凱的耳朵裡,他看著她,有些不耐。

  「你是什麼意思?」

  「該不會是因為我的『不識做』,你才……」

  「范麗妮,我不是那麼沒用的男人,因為得不到某個女人就失魂落魄,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原來我高估了自己!」

  話雖然這麼說,但傅宏凱還是注意到了范麗妮引人遐思的身段,他離開他的座位,來到了她的面前,手也帶著攻擊的摸向她,但被她用公文檔案技巧的一擋,及時躲過他的魔掌。

  「傅先生,這裡可是辦公室。」

  「那出了辦公室呢?」

  「再說了。」她吊著他的胃口。「瞧你脾氣這麼陰晴不定的,我實在不敢領教,就算要給自己找男人,也要找個穩定一點的男人。」

  「我心裡有事!」他一臉煩躁的表情,不再注意她。

  「什麼事?我可以聽聽嗎?」

  「你聽了也沒有用!」

  「說出來會好過一點的!」她強迫自己走到他的身邊,強迫自己伸出手去輕撫他的臉頰,強迫自己扮出一副願意為他分憂解勞的模樣。「我知道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總有很多的辛酸和不可告人的事,我是個好聽眾。」

  傅宏凱被她弄得有些心猿意馬。

  「傅先生,自己一個人悶在心裡又有什麼好處,讓我當你的『紅顏知己』嘛!」她繼續嗲聲的說,非知道是什麼事不可。

  「我女兒嫁了,嫁的人卻是我最不希望她嫁的人。」傅宏凱愈想愈氣。「這世界這麼多的好男人,她竟然會碰上他?這是天意嗎?是報應嗎?偏偏我那個傻女兒,以為嫁他能替我贖罪!」

  「贖罪……」范麗妮一副不懂的樣子,難道和二十年前的事有關?

  「二十年前……」傅宏凱一歎。「二十年前我背叛了三個朋友,才換來了今天的一切,而三人其中一人的兒子,娶了我的女兒,你說,我能不擔心嗎?這個小子會善待我的女兒嗎?」

  「這麼巧……」范麗妮的訝異可不是裝出來的。

  「我也不信,但就是發生了。」傅宏凱一想到就氣得不能自己。

  「其實都過去的事了……」

  「那小子的爸爸死了,他把他家全部的不幸都記在我的頭上。」

  「死了……」范麗妮重複。

  「人總要死的!」

  「是因為你的背叛嗎?」

  「我怎麼知道?」

  「所以你心情不好?!」

  「我只有一個女兒,她是我最寶貝、最在乎的,但是她卻選擇了那小子,想為我二十年前所做的事贖罪,你說她是不是太天真了?!」

  「難道……難道你不為自己二十年前所做的事後悔嗎?」范麗妮故作平靜的問。

  「後悔?!」傅宏凱一個很冷漠的笑。「若怕後悔,當初就不會作那樣的決定。」

  「你的意思是——」

  「我是個男人,我要養家活口,我要賺錢啊!而且若說背叛,是他們三個先背叛公司的,我只是……我只是做了我認為正確的事,我必須考慮到我的家庭,瞧瞧他們那些人的下場!」傅宏凱沒有悔意,他認為自己的作法是不得已。

  范麗妮不動聲色,傅宏凱居然一點悔意和抱歉的意思都沒有,他覺得自己沒有錯,他覺得錯的人是那三個下場並不好的男人。

  「小琳真傻,難道她不知道我可以用錢解決嗎?我可以給那個小子一大筆錢!」

  「也許那人要的不是錢!」

  「那他要什麼?要我的命?!」

  范麗妮不知道那人要什麼,但如果他的企圖和她一樣,那他一定很希望傅宏凱垮掉,最好失去一切,反正傅宏凱本來就不應該得到這一切,不過眼前她只有按兵不動,必須再忍耐。

  「范麗妮,我的事我自己會應付,不須要我的女兒替我出頭,但她……」傅宏凱一方面捨不得女兒,一方面氣他阻止不了自己的女兒。

  「她是愛你才會這麼做!」

  「但是她卻得賠上自己。」

  「那個小子……」范麗妮拍拍他的肩,安慰著他。「說不定不是你女兒的對手,『虎父無犬女』,我想你女兒也不是傻瓜,再說不見得那小子想的是報仇,都二十年前的事了。」

  「那小子……」傅宏凱忘不了徐彬兒子的眼神,他絕不是為了給小琳幸福才娶她的。

  「至少你可以先觀察一段時間嘛!」

  「觀察……」

  「是啊,有時候事情是會出乎人意料的,在事情沒有完全的絕望之前,你要開心點!」她向他撒嬌。「你還有我的嘛,我可以讓你疼啊!」

  「你……」他瞄她。

  「你對我沒興趣了嗎?」

  「范麗妮,你是在玩火!」

  「你怕被火灼傷嗎?」

  「我不怕被火灼傷,問題是你燒不燒得起來?」他捏了她的臀部一下。「范麗妮,如果你放不開,你就不要惹我,一旦把我挑起來,我可不是只和你玩玩哦,所以你要想清楚。」

  「你知道我的條件。」她也不容易應付。「我不和已婚的男人玩。」

  「如果我自由了——」

  「傅先生,等你自由了再說。」她拋了個飛吻給他,轉身走出辦公室,在門關上的那一剎那,她整個人鬆了一口氣。

  ???

  週末的夜晚,徐偉烈非但沒有和自己「新婚」的妻子一起過,反而約了洪定邦到附近酒吧喝酒,這種異於平常的行為,令洪定邦非常的疑惑,也想到了薛敏所說的話,他不知道自己是害了他,還是幫了他。

  公司裡因為薛敏的辭職而顯得有些手忙腳亂,小公司嘛,很多事都是她一手在打理,這一走,一些有關財務和行政方面的問題,的確教這兩個大男人不知該從何下手,但是徐偉烈並沒有去找薛敏。

  他咬牙撐了下來,自己一筆帳一筆帳的看,請了新的職員,每天自己教、自己幫她熟習程序、瞭解公司的性質、熟悉客戶,他好像知道薛敏是怎麼也不可能回來的了。

  洪定邦並不知道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但他覺得自己最無辜。

  「唉!」誇張的歎了一口氣,他有些有苦無處訴的樣子。

  「定邦,我都沒有歎氣了,你歎什麼氣?」徐偉烈嘲笑自己的表情,顯得很是無奈。

  「你有妻子,我有什麼?」洪定邦哼了聲,語氣酸澀。

  「妻子?!」徐偉烈的表情裡帶著一絲的痛苦。「不如說麻煩吧!」

  「麻煩?!」洪定邦若不弄個清楚,他真的會很難過,偏偏薛敏只起了個頭,讓他的好奇心老是懸在那裡。「徐偉烈,你何不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就算看在我幫你籌辦婚禮的這份關係上。」

  「我不知該從何說起,真要說的話,得從二十年前說起。」徐偉烈未說先作厭煩狀。

  「二十年前……」洪定邦嘖嘖稱奇。

  「很難想像是不是?!」

  「有點像電視劇的情節。」

  「是啊,也許我該把這個故事賣給哪個編劇,還能賺上一筆錢呢!」徐偉烈自嘲著。

  「真的是很曲折離奇,如果按照正常的發展,我該娶的人應該是薛敏,而不是傅琳。」

  「但是如果按照正常的發展,可能根本就沒有人想看,一般人已經膩了平日的生活,所以愈曲折、愈離奇就愈有人看,對不對?!」洪定邦說的是實情,這也是為什麼一般電視劇老在婚外情、第三者上打轉的原因了。

  「定邦,我們到底是在談電視劇,還是談我的事?」徐偉烈有些哭笑不得。

  「快說你的故事吧!」

  徐偉烈說了,對洪定邦、對他這個知心好友,他沒有什麼好瞞的。

  聽完了徐偉烈的整個故事,洪定邦這才能瞭解薛敏對徐偉烈的那份情和她那麼反對徐偉烈

  娶傅琳的原因了。

  「你一定很愛傅琳。」洪定邦下結論。

  「但她是傅宏凱的女兒。」

  「這並沒有阻止你娶她,是不是?」洪定邦露了一個嚴肅的笑。「你寧可失去薛家對你的那份情,也不願意放棄傅琳,對不對?」

  徐偉烈有時並不很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他一方面愛傅琳愛得不可自拔,另一方面又因為她是傅宏凱的女兒而對她「恨之入骨」,她的存在提醒了他二十年前的那件憾事。

  「偉烈,說句你可能會生氣的話,二十年前的事,真的是傅宏凱一個人的錯嗎?」

  「你是什麼意思?!」徐偉烈臉色不太好的問。

  「如果你的父親沒有死,如果他因為那次事件因禍得福而成功了呢?」

  徐偉烈一愣。

  「如果是完全不同的結果,你是不是要感謝傅宏凱?」洪定邦公正的問。

  徐偉烈無話可說。

  「因為你父親死了,因為傅宏凱的背叛而使得三個家庭受到重挫,但如果這三個人有化悲憤為力量,結合在一起,另創出一番新的局面,結果是不是又完全不同了?」洪定邦也有他感性的一面。

  徐偉烈沉默著,不吭聲。

  「你沒有想過這一點,是不是?在你的心中只有父親和祖母已死的事實,只想把一切都歸咎到傅宏凱的身上,你根本沒有用客觀的態度去想這整件事。」洪定邦中肯的對他說。

  「定邦,你不是我……」

  「當然我不是你,如果我是你,我也不可能這麼的客觀,你的心情我可以體會,但傅琳是無辜的。」洪定邦至少很喜歡那個小新娘。

  「我沒有逼她嫁我!」

  「但是你玩弄了她的罪惡感和孝心,因為她父親享有榮華富貴,你父親卻死了。」

  徐偉烈發現洪定邦說的都是他所做,但他自己並不曾認真意識到的。

  「你想懲罰她,但因為你其實是愛著她,所以真正被懲罰到的人是你。」

  「你說對了!」

  「因為我旁觀者清。」

  「但即使我贊成你的話,很多事實還是無法改變的,我不可能原諒傅宏凱。」徐偉烈肯定這點。

  「那你和傅琳還談什麼未來?!不要說傅琳,還有薛敏呢?你連去她家向她說一聲什麼都沒有,你不知道她會傷心成什麼樣子嗎?」洪定邦知道自己改變不了什麼,但他總能替薛敏爭取這個。

  「我能和她說什麼?說下輩子再和她續緣?!」徐偉烈麻木的表情,玩弄著手上的杯子,他不知該如何去「想」、去「做」了。

  「她真的很傷心。」

  「那你是幹什麼的?」徐偉烈瞅了他一眼。「你不是追求她,一心想給她幸福的嗎?你為什麼不積極一些?現在正是你『趁虛而入』的好機會啊!」

  「你不知道她有多固執!」

  「而你就不堅持嗎?」

  洪定邦當然不是就這麼的放棄,易追求的女孩,他會很快就失去興趣,只是薛敏嚴重的打擊到他的男性自尊,教他有些承受不起,加上她對徐偉烈有那麼深的感情,他還有希望嗎?

  「定邦,薛敏是個值得追求的好女孩,她的感情只是放錯了地方。」

  「你告訴她好不好?」洪定邦苦笑。「想辦法讓她死心好不好?」

  「只要她接受了你,她自然會對我死心。」

  「愈是難,才愈顯得彌足珍貴,對不對?!」

  ???

  范麗妮漸漸的取代了傅琳在周麗芬心中的地位,傅琳回娘家的次數少得令人擔心,而周麗芬在心情空虛、寂寞的情況下,把范麗妮當成是自己的女兒般,還有一點相當重要的,即使相差了二十幾歲,她們之間並沒有代溝,很多話,周麗芬都可以和范麗妮說。

  「我想介紹你認識我的兒子。」

  「什麼?」范麗妮被果汁嗆到,有一會兒咳得說不出半句話。

  「怎麼了?!」周麗芬關心的拍著她的背。

  范麗妮喝了口水,她沒有想到周麗芬會作出這種建議,目前她還不能讓周麗芬知道她的計劃,不能讓她知道她認識她的兒子和丈夫,並周旋在那兩個男人之間,否則一切就完結了。

  「周姊,我……」范麗妮順了氣之後,微笑的婉拒。「我還不想交男朋友。」

  「我的兒子是一個很不錯的男人,不是我這個做母親的誇自己的孩子,現在要找這麼正派、這麼專注、執著的男人,已經不容易了。」

  范麗妮知道,搞不好她比周麗芬還瞭解傅明,但因為他是傅宏凱的兒子,因為她有范光賢二十年來的積怨要報復,她無法和傅明像一般男女一樣的來往,甚至……傅明有天會恨她。

  她騙了他們,她們他們騙得團團轉,一旦有天他們知道了……

  他們怎麼都不可能原諒她的,尤其是傅明和周麗芬,他們心目中的天使可能在瞬間變成撒旦。

  「周姊,我還年輕,暫時不想有感情的包袱,所以……」

  「我是想說你們可以先認識、交往一下,並不一定要你們馬上怎樣!」

  「我知道,只是——」

  「你已經有男朋友了?」

  「是的。」范麗妮硬著頭皮說:「是……我的上司,你也知道的,現在的人都懶,找的對象通常是身邊的人,日久生情嘛。」

  「但是你還是可以看看我兒子啊!」

  「別說吧,周姊。」

  「好吧,我不勉強你,年輕真好,可以有那麼多的選擇,不像我……」周麗芬露出悲淒的笑容。

  「周姊,你還是可以有選擇的。」

  「一個快五十歲的女人……」

  「周姊,不是年齡的問題,什麼時候都可以是一個新的開始,像你,兒女大了,丈夫有自己的事業,你總是孤單一人,其實你可以不孤單,你可以參加社團活動、當義工,你不是沒有選擇的!」

  「參加社團、當義工,也要有一份好心情及豁達、健康的人生觀,我……」周麗芬搖搖頭。「麗妮,和你在一起我才像個人,才會有些快樂,其餘的時候,史是一個對生活不抱希望、對生命不抱意義的人。」

  「周姊……」

  「要不是我兒子還沒有結婚,我心裡還擱著一件事,我真想離婚。」周麗芬第一次對外人說。

  「離婚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如果離了婚能讓你快樂些,我贊成……」

  「你們年輕人就是這麼灑脫的觀念。」

  「周姊,人只能活一次,只有一生,你已經委屈了那麼多年,沒理由再委屈下去。」

  「離婚之後呢?我不想成為兒女的負擔。」

  「你可以學習一技之長啊!」

  「例如——」

  「例如學插花、學烹飪,甚至可以幫人家帶小孩,只要你有一顆堅強的心,只要你想好好的為自己活,什麼問題都不再是問題,你丈夫……照你所說的,你們之間已沒有感情,自由之後,你還可以再找你人生中的第二春啊!」范麗妮頭頭是道的說。

  「我不敢奢望什麼第二春,我只想過些屬於自己的日子,對男人……其實男人比女人還善變,曾經我也有一個忠厚、可靠的丈夫,但是名利改變了他,為了名利,他不惜出賣朋友。」周麗芬不自覺的全說了出來。

  「是嗎?」

  「從他升了官,他就變了個人,夫妻做到後來,苦可以一起吃,但樂他可就獨享了。」周麗芬不是抱怨。「我又不能說他什麼,否則……」

  范麗妮真想供出一切,但是已經走到這一步,她可不能功虧一簧。

  「如果那時他不要我,我們母子三人……」周麗芬想想可悲得很。「女人其實沒有什麼自主權。」

  「周姊,其實仍然可以向你丈夫要一筆贍養費,這是他欠你的!」

  「如果是我提出的離婚,只怕我什麼都不能要求。」

  「反正一句話,對這個婚姻你已經沒有半點留戀?」

  「沒有。」

  范麗妮決定再逼一下傅宏凱,她相信傅宏凱為了得到她,一定會和周麗芬離婚,男人就是賤,妻往往不如妾,妾又通常不如偷,偷又比不上偷不著,她這麼吊他的胃口,他鐵定受不了的。

  「周姊,如果你丈夫向你提出離婚的提議,你一定要記得向他要錢。」

  「麗妮,你……」—

  「女人當然是站在女人這邊了,二、三十年的青春是無價的,在你為婚姻、為那個家付出了那麼多之後,你應得的,一定要開口要。」范麗妮很急切的道。

  「我該要多少?」

  「讓他破產!」

  「麗妮——」

  「我的意思是……」她知道傅宏凱手邊沒有什麼現款,為了籌贍養費,他一定會想辦法從公司裡弄錢,那時她就能搞垮他了,她知道他每個月的開銷大,連房子都抵押出去了。

  「六百六十萬,六六大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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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沒有料到徐偉烈會提早回家,裹了條大浴巾,傅琳就由浴室裡衝出來,當她和他撞個正著,而浴巾又差點掉到地上時,兩個人都錯愕又呆怔,一時進退不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或做什麼。

  傅琳的皮膚還冒著水氣,臉也紅潤潤的,全身荼發出香皂的清新味,如果她不是傅宏凱的女兒,徐偉烈會將她壓在地下,但由於她是傅宏凱的女兒,他不能像只發狂的野獸,他可以抗拒她的誘惑,但就算他真的對她怎麼樣了,又有誰管得著?

  但當他不自由主的朝她伸出手時,她突然恢復正常,一個閃身的避開。

  「傅琳——」

  「你提早回來了!」她把浴巾拉緊了些。「我不是故意要演出這種香艷的鏡頭。」

  「這是我的家,我愛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他的眼睛停在她的香肩上。

  「我去穿衣服、煮麵。」

  「不急——」他的聲音有些啞。

  「我急!」她跑回客房。

  徐偉烈的一顆心還在怦怦的跳著,如果他沒有把握,他為什麼非娶她不可,現在在受折磨的人是他,傅琳可過得快樂了。

  沒一會兒工夫,傅琳又蹦蹦跳跳的由客房出來,她忙著到廚房去準備晚飯,其實說穿了也只是煮一碗麵而已,嘴巴是說要學做菜,但當她替茄子削去紫色的皮而整條下去煮時,徐偉烈就放棄了。

  「吃飯!」五分鐘後她朝客廳喊了一聲。

  徐偉烈一張撲克牌般的臉來到餐桌上。

  「海鮮口味的。」她明知他的表情不好看,她還故意逗著他。

  「我那五千元,花得好像有些冤枉。」

  「你以為你那五千元是一百萬啊?!」她頂了回去。「不想吃湯麵,你可以花錢到外面吃啊,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沒有人管。」

  徐偉烈想著洪定邦的話,逝者已矣,如果他肯拋開二十年前的那一筆帳,他和傅琳就可以好好的過日子,不用再像敵人般,這個屋子就這麼點大,當戰場的話,好像嫌小了一些。

  「傅琳,你想……我們有沒有可能重新開始?」

  「你要原諒我爸爸了?!」傅琳驚喜不已,差點打翻桌上的面。

  「不是。」

  「不是?!」她沮喪的語氣,一顆興奮雀躍的心,瞬間又冷卻了下來。

  「我的意思是,二十年前的事和你無關,我們可以……」他不知道怎麼說才好,支支吾吾地。

  「可以怎樣?」

  「開始像……」他很難啟齒。

  「開始像什麼?」

  「正常的夫妻。」

  「正常的夫妻?!」

  「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傅琳瞪了他好一會兒,然後笑出聲來。「徐偉烈,我以為你死都不肯碰我一下,因為我是傅宏凱的女兒,是你最恨的人的女兒,這會兒怎麼了?」

  「我只是建議。」他有些惱羞成怒,想不到好不容易才起個頭,馬上就被澆了盆冷水。「你以為我非要你不可嗎?」

  「當然不是非要我不可,如果你真的想的話,你可以花錢的,不是嗎?」

  徐偉烈真的很想要改善眼前的情況,但是傅琳不和他配合。

  「如果你真的想通了,如果你能用一顆寬厚的心去對待我父親,去看二十年前的那件事,那不用你說,我也會自己給你,但你只是屈服於肉體的需要而已,剛剛的場面令你血脈僨張,是不是?!」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冷冷的看著她,她很清楚他的想法。

  「我知道你『曾經』很愛我,在你知道我是傅宏凱的女兒之前,為什麼你不能愛屋及烏?我已經替我爸爸把自己賠給了你,只要你放下架子,忘了過去,我可以替你做牛做馬。」

  「所以只要我一天不原諒你父親,我們就不可能改變目前這樣的局面?」

  「是的!」

  「你知道嗎?你是我的妻子,吃我的、住我的、花我的,你有義務要——」

  「滿足你的需要?!」

  他不肯承認她的話,如果他點頭的話,那表示他是一個受慾望控制的人,不須要花錢,他也能找到願意自動獻身於他的女人,只是他要傅琳,傅琳才是他所愛的女人。

  「我可以滿足你的需要,而我要求的也不高,你只要——」她和他談條件。

  「不必說了。」他冷冷的一笑。「傅琳,你也會有需要,你也會有需要我的時候,如果你能忍,我也可以,你可以等,我也行,大家就繼續再戰下去,輸的人不見得是我,你應當要哪天來求我!」

  「你真噁心!」她罵道,臉頰卻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我說的是事實。」

  「下流!」

  「食色性也,不必假裝清高。」他站了起來,實在嚥不下眼前的這碗湯麵。「傅琳,我試過了、努力了,想好好的待你、待我們的婚姻,是你不給我機會的,不要怨我,我對你父親的恨,一輩子也無法磨滅。」

  「你走開!」她生氣的喊。「你根本沒給過我機會,一次都沒有!」

  「我給了,只是你不知道要把握!」

  「這也是我要對你說的話!」

  「傅琳,我們的共識在哪裡?」他忍不住的問,在看到她倔強、絕不妥協的目光時,他知道自己是白費力氣了,短時間內,他們之間不可能有妥協。

  ???

  薛敏忙著每天在報紙的分類廣告上找著適合自己的工作,她要重新開始、要讓自己忙碌,以前的種種譬如昨日死,她要再生。

  她曾在家裡等過,等徐偉烈來找她,等他來向她解釋,說他娶傅琳是為了報復,說他不是真的對傅琳有感情,但徐偉烈一直沒有來,久了……她想不死心都難,十幾年來的感情便……

  只是一場空。

  新工作還沒有著落的時候,她在父親的雜貨店裡幫忙,是很單調、乏味,但日子總得過下去。

  就在她無聊得要打瞌睡時,洪定邦出現了。

  薛敏只是瞄了他一眼,一聲招呼也沒有,當他是個上門買東西的顧客似的。

  「薛敏——」

  「買什麼?」她不假辭色的問他,洪定邦和徐偉烈是兄弟們,對他,她也不必太友善,她知道洪定邦對她的那一份感情,但她永遠不會忘記他幫徐偉烈順利結成婚的事,她和他是拒絕往來的。

  「買……」

  「如果你不是要來買東西,那就請你回去。」她的表情比獅子還可怕。

  「我買一罐可樂。」他只好隨口說。

  「八塊錢。」拿了一罐可樂,她往櫃檯上一放。

  他拿出一張千元的鈔票要讓她找,然後一副抱歉的表情。

  「你這是什麼意思?找錢嗎?」

  「我沒有零錢!」

  「這一罐算是送你的,你走吧!」

  薛敏一直是一個溫柔、講理、細心、可人的女孩,但是在徐偉烈娶了傅琳之後,她的性情大變,變得不講理、蠻橫、沒有一點女兒家的味道,像個寡婦又死了兒子的沒指望女人般,無法溝通。

  「我能不能再買一些其他的東西?」洪定邦繼續很有耐心的問。

  「你——」

  「衛生紙、肥皂、洗髮水、沙律醬、豉油、罐頭,反正我這裡有一千元,你把東西湊齊了就是,這樣可以嗎?」他好脾氣的說。

  「你是在耍人嗎?」她仰著頭質問他。「洪定邦,這裡不是超級市場,也不是小販檔,我沒有那個時間、也沒有那個心情陪你玩,如果你沒有別的事,那就請你不要妨礙我做生意。」

  「薛敏……」

  「不管你來的理由是什麼,我都不想聽,請你不要來打擾我的平靜。」她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至少你讓我把我想講的話說完好嗎?」

  「我不要聽!」

  「你非聽不可!」他大吼了一聲,從來沒有在她面前說過一句重話的他,這會兒怒不可抑。「你沒有理由這麼的玩固!」

  薛敏怔了怔,只是瞪著他。

  「徐偉烈和我說了所有的事,我也知道這是怎樣的一筆帳、一份感情,但是你要面對事實,偉烈愛的是傅琳,不管她的父親是誰,他愛她總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洪定邦也算是在幫徐偉烈辨白。

  薛敏不為所動的不說話,她總可以不說話吧!

  「偉烈沒有忘記你們薛家對他的那份情,但感情是不能用來報恩的,他可以為你們做任何事,即使必須赴湯蹈火,即使必須送掉一條命,他也不會猶豫,但對你……他真的只有抱歉!」

  「他叫你來當說客的?」

  「不是,他不知道我來,但他鼓勵我對你……」洪定邦攤攤手。

  「他怕自己於心難安,所以鼓勵你追求我嗎?」她含著淚的問。

  「不是——」

  「那他為什麼自己不來?」

  「他來了就能平息你所有的怨、所有的怒嗎?」洪定邦反問她。

  「至少我可以聽聽他娶了傅琳之後的感受,他真的快樂了嗎?他真的不在乎嗎?每天面對著自己最恨的人的女兒,他的日子會幸福嗎?」薛敏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徐偉烈非選擇傅琳不可。

  「那你這麼怨東恨西,你這麼食古不化、這麼毫不講理,你就快樂了嗎?」洪定邦不再唯唯諾諾。「你明明可以看開一些的,天底下可以給你幸福的人又不只他一個,你為什麼要作踐自己,又害得別人也吃苦受罪?!」

  「是你傻!」

  「你就不傻嗎?」

  面對洪定邦的癡與纏,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好。

  「不然你嫁給我好了,報復徐偉烈啊!」洪定邦很正經的建議。

  「你有問題嗎?」

  「我和偉烈是好朋友、好兄弟,如果我的日子不幸福,他也一定不會很快樂,所以你應該嫁我,然後折磨我!」他不像是開玩笑。

  「洪定邦,你——」薛敏差點被他打敗了,他對她的感情有這麼深?

  「願不願意啊?!」

  薛敏一個歎氣之後,臉部的表情放柔了,甚至有一抹隱約的笑意。

  「薛敏,如果你真的愛偉烈,就應該祝福他,而不是加深他的內疚和罪惡感。」

  「洪定邦,不要想左右我的感覺,要是我跟你說如果你愛我就不要來煩我,你會怎麼做?」

  「我會左耳進、右耳出。」

  「那你怎能責怪我的執著?」

  薛敏這麼一說,洪定邦啞口無言了,他自己應該懂的,他應該瞭解她的感覺。

  「給我一些時間好嗎?」

  「我能說不嗎?」

  ???

  「爸爸?!」

  傅琳沒有想到她父親會出現在學校的門口,顧不得什麼,她衝進了她父親的懷抱裡,她爸爸再怎麼不是,永遠都是她的父親,更何況她也傷了他的心。

  傅宏凱抱著女兒,眼光四處打量著,他發現到女兒並沒有瘦下來,並沒有一副被折磨、虐待的痕跡,她依舊是他那個漂亮、可愛、活潑的女兒,一見到她,他什麼氣都沒有了。

  女兒也是一番的孝心,但他已經想好了對策,他要把女兒從徐偉烈的手中搶回來,她永遠是他的寶貝女兒,不會是徐偉烈的妻子,男人的事業遠比妻子重要,他要逼徐偉烈放棄小琳。

  「不用我問,你似乎過得不錯!」

  「爸……」她父親話裡的諷刺意味,令她不依的嘟起了嘴。

  「我有話跟你說。」

  「到我家——」

  「你家?!」

  「我以為你會想看看我和徐偉烈的——」

  「傅琳!」只有在傅宏凱很生氣的時候,他才會連名帶姓的叫著女兒的名字。「你明知道我對那小子的感覺,我從來沒有承認過他,你最好也別指望你會和他天長地久,我不允許!」

  「爸……」她的臉上不再有笑容,也笑不出來,這兩個男人似乎是要拚個你死我活才甘心,他們為什麼不想想她的感受?!

  「前面有一家雪糕店,你不是最喜歡吃雪糕嗎?」

  「我現在哪裡還吃得下!」

  「走吧!」傅宏凱推著女兒,來到對街的雪糕店。

  他沒有忘記女兒愛吃什麼的雪糕,直接就為女兒點了,他的細心令傅琳感動。

  要是沒有二十年前的那件事,她今天應該是一個快樂的小妻子,可是天底下好像沒有王子、公主永遠快樂地生活在一起的神話,總要有一些波折,總要有一些磨難,她能不能守到撥雲見日那天?

  「他對你好不好?」傅宏凱問。

  「很好。」

  「真話?」

  「爸,在你的面前,我從來沒有說過假話。」

  「他沒理由對你好啊!」傅宏凱懷疑的問。

  「他有理由對我不好嗎?」

  「當然有,因為你是傅宏凱的女兒!」

  「爸,原先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我錯了,你也錯了,他非但沒有虐待我,反而對我不錯,為了他的風度,你是不是可以——」

  「小琳,你不必替他說話,不管他對你怎麼好,那是他的事,我已經想好了辦法,讓你脫離他的『魔掌』。」

  「爸——」

  「你知不知道他有一家小公司?」

  「當然知道。」

  「你知道他公司的性質嗎?」

  「不知道。」

  「他的公司專門做一些零件的買賣,和我們公司的性質有些一樣,但他畢竟是一家小公司,無法和我們這種大公司競爭,只要我們壓低一些零件的價格,他那間公司馬上會垮!」

  「爸爸!」傅琳驚呼,不管父親的出發點是什麼,他都沒有理由這麼對徐偉烈。「你這樣做太卑鄙了,二十年前你已經對不起他的父親,如今……如今你還要再錯一次?!」

  「小琳,你是不是被洗腦了?為什麼你總是替他說話?你有沒有想過,我這麼做全是為了你啊,為了我的寶貝女兒!」

  「如果你真是為了我,那就請你高抬貴手,放他一馬,他並沒有做錯什麼,他甚至沒有利用二十年前的事來找藉口折磨我,爸,請你相信我,他真的對我很好!」傅琳求著父親。

  「小琳,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真的那麼愛他?」傅宏凱很不高興的問。

  「我愛他!」

  「那你不要父親了?!」

  「我當然也要!」她脫口而出。

  「那你有沒有想到,他和我是站在敵對的立場,他根本沒有忘掉二十年前的事,你也看到了他那天對我的態度,如果我不先打倒他,難道我還等他來鬥垮我?」傅宏凱銳利的眼神泛出森冷寒光。

  「不會的!不會的!」她連忙的說:「他不會這麼做,他沒有這個意思!」

  「你怎麼知道?」傅宏凱很冒火的問。「你現在一心都向著他。」

  「爸!我只是以事論事啊!」

  傅宏凱研究著女兒,他這才不得不正視女兒的心已經在徐偉烈身上的事實,嫁出去的女兒真是潑出去的水?

  「好,要我不整垮他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你們離婚。」

  「離婚?!」傅琳一臉意想不到的表情。

  「只要你們離了婚,我還可以給他一筆錢,然後他永遠都不准靠近你!」傅宏凱惡狠狠的說。

  「爸爸……」

  「他只有一個選擇,在事業和你之中只能選一樣。」

  「爸,這太殘忍了!」

  「不要和我說殘忍,我是在保護你,今天他可能對你很好,但難保他哪一天不會露出原形,你為什麼要冒這個險呢?你應該沒有……」他看了看女兒的肚子。「不要告訴我你已——」

  「爸,我們根本就沒有……」

  「沒有?!」

  「所以我說他不像你想的那樣,求求你,爸爸,那家公司是他的心血、他的驕傲、他的一切,你不能奪走它!」傅琳著急的懇求著父親。

  「你什麼都不要說了,他只能選擇一樣,不可能事事順他的心。」傅宏凱冷冷的笑道。

  傅琳的眼神瞬間變得好空洞、好絕望。

  「你告訴他,一個星期內給我消息,否則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我可是說到就做到的人,如果他非抓著你不放,我會讓他一蹶不振,永遠沒有辦法翻身!」傅宏凱陰森的說完。

  ???

  看到范麗妮好像無意識的摘著玫瑰花的花瓣,他忍不住上前由她的手中拿走花,他不希望她被刺刺到,而且她這種動作只顯出她內心的焦慮和茫然,她心裡一定有很多的事。

  「麗妮……」他走到她的身邊,雖然很想擁著她,但是不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所以他沒敢有什麼行動,只是望著她。

  范麗妮看著傅明,突然有一種想和他做愛的衝動,那股衝動是那麼的強烈。

  「你有什麼心事?」

  「傅明,和我做愛!」

  「什麼?」傅明整個人一僵,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提議,不是他不想,但由她主動的提出,教他措手不及。

  「和我做愛!」

  「你——」

  「你不想嗎?」

  「我不想佔你的便宜。」他不敢說自己是一個正人君子,但他絕不會在她心情不穩的時候和她發生關係。

  「傅明……」她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香港真的還有像你這樣的正人君子嗎?!到底是我沒有魅力,還是你有問題?你不是同性戀吧?傅明,你真的打擊到我的女性自信!」

  「麗妮,你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人,但你並不是真的想做愛,你只是想發洩你的情緒。」

  「我……」她是如此嗎?

  「我寧可傾聽你的心事,也不願意……」

  「不願意和我做愛?!」

  傅明苦笑,他不希望她在做愛之後後悔,他無法忍受自己看到的是一張懊悔、悔恨的臉。

  「傅明,如果有天……如果有天你發現到我在欺騙你,一直都在欺騙、玩弄你,你會怎麼樣?」她很嚴肅的問他。

  「你有什麼欺騙我、玩弄我的理由嗎?」他一笑置之,完全不當一回事。「麗妮,你一定是工作太累了,要不然就是一個人太孤單,上次我就提議過了,你可以……可以嫁給我!」

  她轉身不敢看他,心情非常、非常的沉重,她真的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如果沒有父親給她的任務,她就可以坦蕩蕩的和他來往,現在……如果他知道她也誘惑了他的父親……

  不!

  她不要再等。

  一個轉身,她對他嫵媚的一笑。「傅明,爽快一點,拜託你什麼都不要想,我們都不要想,順著感覺來就是了!」

  「萬一你後悔——」

  「哪個人沒有後悔的時候?」她的臉上這會兒有一抹淒美的笑容。

  「麗妮——」

  她走上前,雙手放在他的襯衫扣子上,一顆一顆的解開,每解開一顆,她就給他一個勾魂的笑,當她解開他所有的扣子之後,她的手爬進到他的內衣裡,在他的胸膛之間遊走。

  「麗妮……」

  「你也可以這麼做。」

  「你……」他實在怕她在事後恨他,但是到了這地步,他也無法阻止自己的感覺。「麗妮,我給了你說不的機會了……」

  「不要再說什麼,你的嘴除了說話,一定還會其他的事。」她挑逗著他。

  傅明看了她一會兒,動手脫掉她的毛衣,在她的毛衣底下,空無一物,她的肌膚是那麼的光滑、晶瑩,她的胸部是那麼的堅挺、高聳,他的手不聽使喚的輕輕罩上了她的胸部。

  「傅明,什麼都不要想,這一刻,我只要你,你只要我,就夠了。」

  「麗妮,我愛你……」

  她沒有回答,不敢回答,這一刻不談愛。

  ???

  「你說什麼?」

  傅琳知道自己的話會引起軒然大波,會使得他們之間的和平成為泡影,但是她父親只給了她一星期的時間,她不能看著他的公司垮掉,所以即使難以開口,她也不能不說。

  「你只有一個選擇。」

  「傅宏凱這麼告訴你的嗎?」徐偉烈的心裡有一股風暴在形成,他沒有想到在他對傅琳仁至義盡的同時,傅宏凱居然還這麼對他?!

  「你……公司是你的一切,我們——」

  「離婚?!」

  「難道你寧可要我而不要你的公司?!」

  徐偉烈還沒有作決定,公司是他的心血,是他一手弄出來,是他一點一滴努力累積來的,但是傅琳……傅琳是他的摯愛,雖然他沒有對她承認,不過他自己清楚她在他心中的意義。

  「徐偉烈,我知道你不能為我父親說什麼,我也不贊成他的行為,但他是愛女心切啊!」

  「你們父女倒真會一搭一唱!」他冷冷的說,完全不相信她的話。

  「不——」

  「你們計劃了多久?」

  「相信我,徐偉烈,我真的不知道我父親會這麼做,我有替你說話,我也反抗過,但是他……」她黯然神傷,痛心不已。

  「你指望我相信你的話?」他暴怒不已。

  「我說的都是真的!」

  「傅琳,你老實說,我對你不好嗎?」

  「你對我很好——」

  「我虐待你?」

  「沒有、沒有!」

  「我折磨你?」

  「我真的跟我父親解釋過了,我告訴他你對我很好,我不想……離開你,我要留在你的身邊,但是他……他拿你的公司來威協我,他有那個能力的,如果你不和我離婚,我爸真的會……」傅琳說的全部是肺腑之言,沒有半句假話。

  徐偉烈看著她,看著她細細的眉、水汪汪的眼睛、微啟的朱唇,在她嫁給他這些日子以來,他尊重她、呵護她,如今卻得失去她。

  這太不公平了。

  「傅宏凱說我只有一個選擇?」他的語氣一變,充滿了危險的味道。

  「徐偉烈,我知道其實你根本沒得選擇,以後如果有機會,我會補償你。」

  「補償?以後?」他縱聲大叫,接著大笑了起來,目光留連在她的身上。「傅琳,我等著你,我甚至打算一直等下去,但現在我不想等,誰說我只有一個選擇?誰說我只能要一樣?」

  「你是什麼意思?」她提高警覺的問,徐偉烈已經變成一個可怕的男人,她感覺得出來。

  「就照你爸爸的意思,我們辦離婚。」他無所謂的說,冷冷的笑著。

  「那……」真這麼容易?!

  「但在我們離婚之前,我要行使我做丈夫的權利!」他告訴她。

  「什麼?!」她嚇得後退一步。

  「你不懂我的意思嗎?」他邪惡的目光一直停駐在她的身上。「傅琳,我對你好沒有用,我珍惜你也沒有用,到後來受傷的還是我,我不再傻了,你『這會兒』還是我的妻子,我還有這個權利!」

  「不!」她一直搖著手。「不要這麼對我,不要破壞我對你的感覺……徐偉烈,來日方長,說不定我們還有機會,事情——」

  「來日方長?!」他已經逼近到她的身邊。「不了,傅琳,我只要現在!」

  「求求你……」

  他抓著她的手腕,力道之大,一定會在她的手腕上留下痕跡,看到她疼得皺眉的表情,他也沒有眨一下眼睛,她的手絕不會比他的心痛,她怨不得他,是她父親逼他這麼做的!

  「你阻止不了我,沒有什麼可以阻止我了!」他非得到她不可。

  「徐偉烈,我求你……」她流下了眼淚。「不要……不要……」

  他不再和她說話,一把扯去她上身的衣服,她則和他扭打著,不分東西南北的揮舞著她的拳頭,這不是她曾經幻想過的畫面,這不是她期待的浪漫,不是強姦,她要的不是強姦。

  「傅琳,你最好不要再掙扎了,否則受傷的人會是你!」他已經剝光了她上半身的衣服,她的眼淚曾使他的手停了半秒鐘,但是她的身體又使他無法抑制自己的亢奮,他要她,一直都要她啊!

  「我不要!」她聲嘶力竭的和他吼著。「我會恨你!聽到沒?我會恨你!」

  徐偉烈不在乎。

  他真的不在乎。

  反正他們之間,總要有一個人帶著恨意,這「恨」已經跟了他十幾年,該是換她嘗嘗味道的時候,這樣她就可以體會他的感受!

  當傅琳全身赤裸的躺在徐偉烈身下時,她的眼中儘是悲憤和怒火,如果她能,她會馬上殺了他。

  「傅琳,我會盡量不弄痛你。」

  「你去死!」她哭道,不斷地掙扎、扭動著。

  「給我吧!說不定就只這一次。」

  「我恨你!」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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