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嗜酒態睡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簡瓔]家有醫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7-2-9 04:54:3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後知後覺見半玉

也不知何時開始,外邊竟下起細雪來了。

晨露打起油紙傘,流芳打著燈籠,三個人在夜色裡往拾華軒而去,幸而兩院相隔不遠,走了一刻鐘便到了。

碧竹迎了上來,接過宮湄卿解下的披風。「老夫人和老爺、夫人在暖閣裡等姑娘。」

宮湄卿進了曖閣,跟祖母、爹娘三人見過禮坐下後,宮尚儒也不拐彎抹角,面帶微笑地直奔主題,看起來不像生氣,這倒讓宮湄卿費解了,宮湄嬌的醜事發生以來,她爹爹哪一日不是氣呼呼的,今日臉上竟有笑容,這不太對勁。

「今日榮親王親自上門為他那個浪蕩的世子請罪賠禮,提出請四丫頭嫁予世子為妃的請求,咱們自然是答應了,榮親王又另外提出了希望你能嫁給他的嫡子為妻來補償你,你說,這是不是一樁美事呢?」

宮湄卿心中一驚,這才明白宮尚儒眉開眼笑的理由。

見兒子說完,宮老夫人微笑說道:「說起來這也是因禍得福,琛哥兒是嫡子,可比綸哥兒那庶子強了不止半點一點,再說了,世子之位原來就是他的,日後再要回來也不是不可能,配咱們卿兒才是真正的門當戶對。」

夏氏原來就是個沒主見的,見婆母這麼說,也點頭道:「老祖宗說的極是。」

宮湄卿緊蹙著眉心,當真是千算萬算,人算不如天算!

她以為天隨人願,把宮湄嬌送入虎門讓她和榮親王、元奕綸攪和,之後,她便能擇日告別祖母、父母去江南,表面上的理由是去找她師傅鑽研醫理,實際是去找她念念不忘的貔休。

然而,榮親王府這是在唱哪一出?怎麼會提出讓嫡子娶她呢?讓她一時之間摸不清榮親王府的底細了。

那名叫元奕琛的嫡子,她自然是知道的,前世照理是她小叔,但她卻未曾見過。

仔細想來,她在榮親王府過了幾年日子,不該沒見過元奕琛才對,但她確實沒見過,而元奕綸之所以被立為世子,也是拜元奕琛所賜。

在她尚未與元奕綸議親之前,元奕琛便已下落不明,當時他帶兵與大遼國打仗,在兩軍交戰之後失去了蹤影,有人說他被俘虜到大遼國,有人說他是戰死沙場,更有人說他投奔大遼,甚至還有人在大遼京城見到他與儲君形影不離,總之,因為他沒回大越,對他不利的傳聞甚囂塵上,半數人都相信他是真的投奔敵營了,據說連皇上也不得不相信,才會在榮親王請奏改立元奕綸為世子時准奏了。

前世,她也是與元奕綸成親之後才知曉,原來元奕琛會到邊關去帶兵全是榮親王元世廣的安排,因為他有心造反之事被兩個兒子知曉了,元奕綸支持他,元奕琛卻反對,他怕元奕琛壞事,便向皇上舉薦由元奕琛去討伐頑強的大遼國,而元奕琛本就有少年將軍的封號,是令鄰近數國都聞風喪膽的猛將,據說皇上當時正在為大遼侵犯而苦惱,不疑有他便准奏了。

自然了,這些都只是傳聞,前世還沒證實她便死了,也不知那元奕琛是否真投效了大遼。

不過,若他真投效了大遼便不可能回來了不是嗎?單憑他不但回來了,皇上還賜了他一座將軍府便知道他並沒有投效大遼。

她記得元奕琛回京是榮親王府罪證確鑿之後的事,但是他並沒有回府裡住,而是住到了皇上御賜的將軍府,還加封了郡王,後來她便投井自盡了,也不知榮親王府和元奕琛所屬的大房後來如何了,在她的記憶中元奕琛沒有成親,他在王府的院子是聽暖閣,那裡連個小妾都沒有。

元奕綸是庶子,原是沒有娶她這堂堂國公府嫡女的資格,因為嫡世子下落不明,榮親王奏請皇上改立庶子為世子,他才撈到了世子之位。

這麼說,她一開始議親的物件就該是元奕琛才對。

不,她不要嫁給元奕琛,她不要嫁入榮親王府,她不要嫁給任何人,她要的只有一個人,而那個人此刻正離她極近極近,她恨不得能馬上去尋他……

「那孩子我見過。」宮老夫人啜了口茶,微笑道:「雖然性子有些不羈,但隨了他娘親,是個品性純良的孩子,將卿兒的終身托給他,我很放心。」

「那麼但憑老祖宗做主了。」宮尚儒自然也是同意如此做法的,還認為很是周全,否則他一個好好的閨女退了親,不管是誰的失誤,都很難再談一門好親事,如今人家的嫡子要娶他的閨女,那真真是再好不過了。

宮湄卿胸口起伏不定,她一下子站起來,臉上是少有的急切。「祖母!孫女不交給那個人,不交給任何人,孫女的未來要交給自己!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孫女想去當鈴醫,盼祖母爹娘成全!」

前世的宮湄卿哪裡說過如此無狀的話了,聽到她這番離經叛道的話,宮老夫人不怒反笑。「奇怪了,對方怎麼知道你一定不會同意,說讓你看個物件呢?」

宮湄卿柳眉輕皺。「孫女不看,無論是什麼都不會改變孫女的決定。」

她說不看,但宮老夫人已使了眼色。

碧玉立即取來一隻金邊黑漆浮雕小匣子走到宮湄卿面前,笑道:「姑娘就看一眼吧,元二少爺差人傳來口信,請姑娘一定要看一看才做決定。」

碧玉說著已緩緩打開匣子,宮湄卿是想不看都不成了。

那匣子一打開,別說宮湄卿了,連晨露都幾乎叫了出來,她連忙捂住嘴,面色忐忑地望著宮湄卿,宮湄卿則是一臉的驚疑不定,一雙眼睛也驀地瞪大。

宮尚儒呵呵笑道:「你們倆怎如木雕泥塑一般?不知情的人會以為那匣子裡放著一隻癩蝦蟆哩!」

若是只癩蝦蟆,宮湄卿也不會這麼驚訝,但那匣子裡是一塊半玉,恰恰與貔貅送她的那塊半玉一模一樣。

難道……

她在心裡連連搖頭。

不,不會的,怎麼可能……

她直愣愣的看著匣裡那塊置於錦緞之上的半玉,雖然她日日夜夜看著自己那塊半玉上百次,決計不可能認錯,卻仍是不敢置信。

她驀地想起前世聽過那元奕琛的封號,她忽然就明白過來,喃喃道:「他——我是說榮親王府的嫡少爺……他被封為什麼將軍?」

前生她對戰事半點不關心,一心浸淫在自己的愁苦之中,只隱隱約約記得自己的小叔少年出英雄,在戰場上是個教敵人聞風喪膽的將軍,悍勇天下無雙,彷佛骨子裡便流著能征善戰的血。

「你這丫頭,連名動天下的貔貅將軍也不知道嗎?」宮尚儒笑道。

宮湄卿心裡一緊,袖裡的拳頭握緊了,閉了閉眼睛。

當真是他……

難怪初見時,她覺得他面善了,原來是因為他與元奕綸是兄弟,相貌自有其相似之處。

這麼說來,她送他貔貅荷包做為來生相認的信物時,一得知她的身分是甯國公府的嫡女,是他兄弟的未婚妻,他便策劃了這一切,也胸有成竹她必定會退婚,所以她在暗自神傷時,他還有心情招待友人,是這樣嗎?

不,不可能,饒是他有通天本領也不可能讓元奕綸和宮湄嬌暗通私情,這件事本來就存在,他只是利用了機會,想必那密函也是他送來的,目的便是揭了元奕綸失德之事好讓她退親。

好啊!這只白眼狼,被他賣得乾淨還後知後覺,自己真真是大霧裡看天,迷迷糊糊的被他騙得好苦,适才還一心要抗拒婚事去尋他,哪知道他早佈局好了一切就等她走進去,這段日子的鬱鬱寡歡、相思成災,看在他眼裡豈不得意?看她上躐下跳的為了退親之事策劃謀略,忙得腳不沾地,他一定認為她對他一往情深吧,認為她想方設法的要退親全是為了他!

這是什麼破事兒啊這壞傢伙!等見了面,哪怕是在新房裡,她也要打爆他的頭解氣!

「怎麼了卿兒?莫非是不想與嬌兒嫁入同一府邸?不想見到那世子爺?這也是人之常情,若是你不願意的話也不能勉強你。」夏氏畢竟為人母,雖然沒啥主見,到底是只有一個閨女,在她心中,女兒是她心上拔尖的,女兒的意願最重要,什麼嫡子倒是其次了。

聽見夏氏的話,宮湄卿收回了思維,抬起頭來,澄澈的眼眸看著面前三位長輩,輕聲說道:「祖母、爹娘,既是榮親王府所提,咱們也不好駁了他們的面子,女兒願嫁。」

她知道即使祖母與她爹爹娘親都是她最親之人,不會害她,但她仍是不能讓他們知道她與元奕琛早在江南相識,若被誤會這所有事情都是她與元奕琛為了長相廝守而做的,便是跳進什麼河也洗不清,她在府裡的地位也會一落千丈。

「我就說卿兒很懂事,她會同意這門親事的。」宮尚儒很是高興,摩拳擦掌地道:「這可是咱們家的大喜事,一定要好好地操辦,嫁妝都要仔細斟酌,不能讓人看輕了咱們甯國公府的閨女。」

雖然過程有些波折也有些不愉快,但兩個女兒都嫁入榮親王府這一等親王府,一個嫁給嫡子,一個嫁給世子,這是大越開國以來未曾有的事,到時自然是賀客盈門了。

稍晚,宮湄卿回到出雲軒時已是另一番心境了,她立即將貔貅送她的那上半塊玉取出來,再將元奕琛送的下半塊玉拼上去,見著了玉佩上刻的那字原來是「至情至性」,之前她只有上半塊玉便只看到兩個「至」字,如今才明白玉佩上刻了什麼。

看著玉佩上的字,再想想他的人,果然很適合這至情至性四個字,想到他嘴角的笑容,那無賴笑睇她的模樣,她的臉不由得燙紅了。

繞了一圈,以為有緣無分卻還是要做夫妻,難道是當日在藥林山上便註定的緣分嗎?

「姑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晨露不安極了,一個姑娘家的名聲比什麼都重要,要是老夫人、老爺和夫人知道她家姑娘與元家少爺早在江南相識,他們怕會昏了過去。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宮湄卿嘴邊笑意深濃了些。「等我見了那人再好好問一問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晨露見她家姑娘小心地將那拼湊完整的玉佩放進匣子裡收好,鎖好後,臉上揚著微笑,又將匣子鎖到紅色木箱裡,鑰匙隨身帶著,便知道她家姑娘有多歡喜了。

要嫁給貔貅……不,現在應該說是元奕琛才對,要嫁給元奕琛為妻,宮湄卿自然是滿心願意,說不歡喜是騙人的,她每日都心情舒爽,白天做嫁妝繡活,有時搗鼓製藥,夜裡頭一挨枕便沉沉睡去,不知道作了幾次在新房裡見到元奕琛的美夢了,自己原想著要找他算帳的,到後來,夢裡全是濃情密意。

兩日後,榮親王府便派人來送宮湄卿的婚書,顯示對這樁婚事的看重。

宮尚儒興高采烈的接了婚書,又給那送婚書的婆子封了個厚實的大紅包,好生對應了之後,著宮錄將其送了出去。

幾日後,宮尚儒下朝回來紅光滿面,步履輕快得似快飛起來了,看得一干女眷好生奇怪。

原來,皇帝在早朝上親自說明元奕琛是受了皇命假扮成大遼國的俘虜,冒著生命危險潛入敵國收集情資,並無叛國之事,如今完成使命,加封從一品延平郡王,而照大越官制,郡王的地位僅次於親王,元奕綸這個世子雖是未來的榮親王,但此刻還不是,因此地位生生矮

了元奕琛一截,且聽皇上的語氣,對元奕琛十分寵愛,一時間朝廷眾臣也爭先恐後的巴結起元奕琛來了,令他這個准岳父臉上十分有光。

夏氏驚喜不已,笑意妍妍地看著丈夫。「這麼說,咱們卿兒嫁過去不僅僅只是將軍夫人,而是郡王妃嘍?」

她擔心宮湄卿與宮湄嬌同樣嫁入榮親王府,宮湄嬌是世子妃,而宮湄卿只是個少夫人,會被宮湄嬌明著欺壓,如今可不必擔這份心了。

這消息傳到了晚霞軒,又把宮湄嬌氣了個鼻歪。

原想借著世子妃的身分給宮湄卿好看的,如今全成泡影了,那蹄子竟然成了郡王妃,太可恨了!

宮湄卿知道自己即將成為郡王妃,倒是寵辱不驚,前世她已知元奕琛會被加封郡王,現在只是時間有些不同罷了,但大致與她前世的記憶相符,因此得知早朝上的事,加上前生的記憶,她便拼湊出了事情的真相。

前生,元奕琛在兩國交戰失蹤,半數人都相信他是真的投奔敵營,而皇上也准了榮親王改立世子的請奏。

現在看來皇上是此事的主導者,元奕琛是領命行事,皇上允了榮親王的請奏不過是要取信天下人,讓天下人都相信元奕琛是真叛國罷了,在策劃這件事時,榮親王又適巧怕元奕琛壞了他的事而向皇上舉薦元奕琛去討伐大遼,皇上便順手推舟准奏了,榮親王還以為自己別有居心將兒子送上戰場這件事神不知鬼不覺,以為皇上是他的棋子,自己可以隻手遮天。

她知道,縱然此時榮親王密謀造反之事還很隱密,但皇上想必早有戒心,不信任他了。

元奕琛的冊封消息很快傳遍了,宮府一片喜氣洋洋,茶餘飯後談的都是大姑爺失了世子之位卻封了郡王的事,而宮湄卿與宮湄嬌也開始置辦嫁妝。

宮湄卿早備嫁了一年,東西幾乎是齊全的了,只需將先前收起的繡品稍事整理,再繡幾幅繡品便夠,因此如今完婚倒也沒亂了套,每日都照常去給宮老夫人請安,閒暇便去給夏氏把脈,配養胎補湯,也不時給宮老夫人開益氣養陰的方子,親自煎藥,畢竟,知道要嫁的人是自己的意中人,她心裡很是踏實。

而宮湄嬌可就手忙腳亂了許多,她的吉日訂在宮湄卿之後,不過也只差月餘,這是兩家人考慮她可能此時已懷上了孩子,因此才決定早早讓她嫁入榮親王府,這麼一來,她有許多嫁妝都來不及繡,又需得按照世子妃的規制繡一套嫁衣,明知道宮湄卿已繡好了世子妃的嫁衣,而且也用不上,但她說什麼也不肯穿特別為宮湄卿繡的嫁衣,鬧了一陣,說自己畢竟是嫁入親王府,可不能寒酸了讓人笑話,總算讓宮尚儒同意讓京城數一數二的雲繡坊給她繡嫁衣和其餘來不及繡的嫁妝。

兩人婚期只差半個月,一切都按部就班在進行,這一日兩人的納采禮同時抬到了,大總管宮錄一清點便知道榮親王府對待嫡子與庶子涇渭分明,這本是理所當然之事,也沒什麼好奇怪,但元奕綸雖是庶子卻是世子,按理他娶世子妃,納采禮不會少於嫡子才對,卻偏偏少了不止半點一點,讓宮湄嬌很沒臉,只能想著貴重的禮一定是到納征、請期時才會送過來。

然而,她的期待徹底落空了,榮親王府送來的納征禮是比納采禮貴重了一些,卻遠遠比不上宮湄卿的貴重,她的納征禮只有八隻箱子,而宮湄卿的卻還在陸續抬進院子,那沉甸甸、紮著紅綢的紅木箱子一箱一箱的抬進來,打開滿滿當當都是金器、銀器、玉器和璀燦的頭面首飾、綾羅綢緞、蜀錦、蘇繡,可說是琳琅滿目,什麼貴重的禮都有了,有宮錄監看著,一邊唱禮一邊著人登記,一件一件貼上封條,她要偷龍轉鳳都不可能。

不說榮親王府,就連宮尚儒給兩個女兒的待遇也是天差地遠,每日裡給宮湄卿量身做衣的、打頭面的、送胭脂花粉的絡繹不絕。

宮湄卿的嫁妝豐實,除了宮氏家族公中名分裡給的陪嫁,宮尚儒和夏氏又額外添妝了,夏氏添了一妝奩的頭面首飾,件件都價值不菲,宮尚儒另外添的鋪子一共有六間,都在慶安城最繁華的東市,是鋪子之中最上等的,買賣的物品沒有五兩以下的,說白了就是專門賣給有錢人,而掌櫃皆是宮錄培養起來的心腹,都是能信得過的。

除了鋪子,房產也有七處,都是五進的簇新院子,還有五處田莊,莊子上用的人,宮錄也精挑細選了三戶陪房,都是府裡的家生子,有幸跟了他們嫡姑娘進王府,自然都是忠心耿耿的,其餘金銀珠寶、玉器、綾羅綢緞和現銀更不用說了,一箱一箱的足足有六十六箱,看得宮湄嬌十分眼紅,雖然她現在記在夏氏名下,也是正經嫡女,但府裡根本沒人將她當嫡小姐看待,令她十分氣悶,原也想去向夏氏這個名義上的嫡母使潑撒賴地糾纏幾樣貴重嫁妝,但想到自己是怎麼得到這世子妃的名分便卻步了,只能自個兒生悶氣。

時間過得很快,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如今已經進行到了請期。

這日府裡幾個姑娘都聚在宮老夫人屋裡熱鬧,連宮湄嬌也到了,這還是夏氏要她在出嫁前日日都要到拾華軒給老夫人請安,她才勉為其難到的,否則以她如今在府裡受的鄙夷眼色,又受了幾個庶姊庶妹的排揎,她真想躲在晚霞軒一步都不出去,她認為夏氏根本是故意的,知道府裡人人都不齒她的行徑,偏偏故意叫她日日出去露臉。

哼,露臉就露臉,她還怕人看嗎?她可不是那老實受欺的主,反正她就快是世子妃了,將來出門可是有王府侍衛的儀仗排場,身為宗室親王世子妃,理應享他人跪拜,到時她回門子,別說夏氏了,連宮老夫人都要向她下跪,誰還敢給她臉色瞧,見了她都要恭恭敬敬的稱她一聲世子妃,宮湄卿算什麼?不過是榮親王府的少夫人,能與她這世子妃、將來的榮親王妃比嗎?

想到不久的將來便可揚眉吐氣,她此刻就是伏低做小些也得忍了。

午間,宮老夫人命人在屋裡擺了飯,所有人便在拾華軒留飯,飯後宮老夫人說想吃茶,讓碧竹伺候煮茶。

宮湄卿出聲道:「孫女兒來吧,日後為老祖宗煮茶的機會也不多了。」

「大姑娘真有孝心。」碧玉贊道,一邊擺上了一套煮茶的工具。

宮湄蘭也笑著起身過去觀看。「大姊姊煮的茶就是格外順口,我也要偷偷師,日後大姊姊出嫁了,換我來給老祖宗煮茶。」

宮老夫人笑盈盈地道:「想不到我這老婆子活著活著,還能等到三丫頭給我煮茶的一天。」

宮湄蘭嗔道:「我的老祖宗,不帶這樣取笑人的。」

全部人都湊趣笑了。

宮湄卿在壺中加熱了水,以沸水沖泡茶具,淋了壺體,取了茶撥入壺中,再以沸水高沖茶葉,一股茶香霎時從壺中飄出,她用壺蓋刮去壺口的泡沬,將茶湯倒入公杯中,又分別燙沖品茗杯,沸水三次往壺中注水,再將公杯裡泡好的茶湯快速分到品茗杯中。

她本就煮得一手好茶,加上前生的磨練,如今手法更是爐火純青了,那行雲流水般的煮茶手藝看得所有人都錯不開眼,直道正經的大家閨秀就是要像她這般。

宮老夫人滿意地端了茶喝,稱讚了一番,便看著宮湄嬌耳提面命道:「你如今也是正經嫡女了,除了要好好約束自個兒的行為,琴棋書畫也得學學,還要好生學規矩,榮親王府是一等一的親王府,你嫁過去貴為世子妃,可別丟了咱們國公府的臉,自然了,要你自己有覺悟,肯好好跟教習嬤嬤學才有用,不然任我說破大天也沒用。」

宮湄嬌聽得臉色不豫,這話好像在說她琴棋書畫都不會,是個草包似的。

她自小養在府外,除了妝扮自己與討好男人的手段,其餘的什麼也不會,女子沒上學堂的道理,雪姨娘自己大字都不識一個,又怎麼教她?還琴棋書畫呢,她學那些做什麼?等她嫁過去,只要會生兒子就可以母憑子貴了,她何必折騰自己學什麼琴棋書畫。

心裡雖然不以為然,但宮老夫人都發話了,她也只得低眉順眼、唯唯諾諾的做應承狀。

眾人說說笑笑,沒多久,宮錄來了。

「怎麼過來了?」宮老夫人奇道:「有什麼急事嗎?」

宮錄一笑。「回老夫人的話,是榮親王妃請了玉繡閣的玉娘子來給大姑娘量身,要為大姑娘做嫁衣。」

幾個姑娘一陣譁然,熱烈的討論了起來。

那玉繡閣是京城第一等的繡坊,這一代掌櫃玉娘子的師傅原是宮中尚衣局的嬤嬤,手藝自然不一般,只做達官貴人的生意,而玉娘子更是一年只接三件繡活,就算有銀子也不見得請得動她,因此她們聽到是玉娘子親自來了都十分訝異。

宮湄卿與她們想的不同,她憶起了前世的榮親王妃,一個與她同病相憐的女人,都一樣受到丈夫的冷落,她不待見元奕綸,榮親王妃則是不待見榮親王。

前生她對榮親王妃根本不上心,她的心思全放在元奕綸的生母許側妃身上,而此時,對備受冷落的榮親王妃,她腦中閃過一個想法……

「快把人請進來吧!」宮老夫人聽到是榮親王妃派來的人,也不敢怠慢。

「奇怪了,榮親王妃只說給大姊姊量身,沒說要給四妹妹量身嗎?」宮湄蘭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故意的。

宮湄嬌對她恨得牙癢癢卻不敢對她怎麼樣,心裡也是把那榮親王妃恨上了,同樣都是兒媳卻如此厚此薄彼,等著瞧,這些以後她都會一一討回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7-2-9 04:54: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風光出嫁初雲雨

再過一日便是宮湄卿出嫁的日子,府裡前兩日便已開始張燈結綵,大紅囍字貼了滿府,大門框上掛著結著大花的紅絲綢,一派的喜氣洋洋。

宮湄卿前世已有出嫁經驗,知道這一日有她折騰的,因此提早起來用過早膳才讓晨露、流芳服侍她淨臉、穿嫁衣,奶娘管嬤嬤拿了細細的棉繩為她開臉,想到那廝再過一個時辰便會來迎娶自己,她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了。

前世她可沒這種心情,臨出嫁前的那幾日,想到自己要嫁到深不見底的榮親王府就惶惶不可終日,有些害怕又有些緊張,也不知道自己的夫君長什麼模樣,是啥脾性,只聽說是京城知名的翩翩才子,但真實為何也要親眼見了才知道,又想到要與陌生的夫君行夫妻之禮,更是不安了。

而今日,前生待嫁時那種忐忑的心情全部沒有,等了那麼久就等這一天,她要跟那廝好好算帳,他騙得她好苦,讓她真以為他是刺客呢,嗯哼,這筆帳不算怎麼可以!

流芳一邊為主子梳頭,忍不住噗哧一笑。「姑娘這什麼表情?摩拳擦掌的,叫人看了不免要笑話去。」

宮湄卿都不知道自己表情那麼明顯,聽到流芳的話也不由得一笑。

嬤嬤笑道:「姑娘成了郡王妃,四姑娘著實鬱悶堵心,鎮日裡生悶氣,每日都有摔爛的東西從房裡被收拾出去。」

宮湄卿自然知道宮湄嬌有多嫉恨她以郡王妃身分嫁入榮親王府了,前生宮湄嬌便計畫好了一步步掠奪她的一切,這一世自己以郡王妃身分壓在她的頭上,她又怎能不堵心呢?

沒多久雙兒便來報,「姑娘,全福夫人已經在穿堂等著了。」

那全福夫人是禮部侍郎的夫人周夫人,生得溫婉和氣、氣質出眾,宮湄卿一見便有了好感,前生她的全福夫人不過是直學士家的三少夫人,她也奇怪她娘親向來不擅長交際應酬,也不在上流圈子走動,怎麼請得動周夫人來給她做全福夫人了?

「姑娘想不到吧?」管嬤嬤小聲道:「聽說是太后娘娘特意請了周夫人來給姑娘做全福夫人,凡是給周夫人梳頭的新娘子都會生下兒子。」

「太后?」宮湄卿一愣,但細細一想又不意外了。

前生,太后娘娘便是偏袒大房的,向來只召榮親王妃進宮陪她說話,從沒召過元奕綸的生母許側妃。

為何會這樣呢?這說來話長了。

當年,老榮親王元笙輔國期間有其它親王趁亂謀反,為了平定叛亂,他與老王妃生的嫡世子元世淵戰死了,老王妃後來收了柳側妃所生的元世廣為嫡子,並請立世子。

元世廣本是庶子,並沒有承爵的可能,當時已與懷遠伯許安的庶四女許四小姐談好了婚事,但他忽然當上世子,這時庶出的許四小姐便顯得極為配不上了。

經過兩家商議後,改由懷遠伯嫡女許三小姐嫁給元世廣為世子妃,稱大許氏,許四小姐為世子側妃,稱小許氏。

元世廣早在婚事未談定前便在萬國燈會見過小許氏一次,對她一見傾心,原是要娶她做正妻的,哪知道天上會突然掉餡餅給他吃,他竟當上夢寐以求的世子了,只得委屈小許氏做小了。

元世廣原就對小許氏有愧,加上兩人性格又契合,成親之後他獨寵小許氏一人,把大許氏這正妃拋到一邊去,跟著,小許氏又比大許氏早生出他的兒子來,元奕綸雖不是嫡長子卻是他第一個兒子,加上這時元笙又向皇帝請示要讓元世廣襲爵,一般來說要父死子才能襲爵,皇上看元笙真的無心于親王之位便點頭答應了,元世廣成了大越最年輕的親王,他把這份好運全歸到初生的元奕綸身上,說他帶運,從此他的心便完全偏向二房了。

過了兩年,大許氏好不容易生下元奕琛,原以為丈夫會把心思放一些在大房,無奈元世廣對嫡子並不親厚,元奕琛反而因為外貌和性格都更像祖父元笙,所以很得元璽的偏寵,而元笙對元奕綸這元家的第一個長孫卻是不鹹不淡,言語間不時流露長孫該是嫡出才對,這對父子一個偏大房,一個偏二房,與老王妃是妯娌也是手帕交的太后也隨著元笙偏向元奕琛。

前生她是元奕綸的妻子,自然也在太后冷落的名單裡,她從沒見過太后,小許氏提到太后向來咬牙切齒的,她也就將太后想成了不近人情的老太婆。

如今,想像中跟惡毒兩字劃上等號的太后竟然為她請了周夫人當全福夫人,對她的重視不言而喻,她自然也不必帶著前世的偏見,要以全新的眼光來看待太后這個人。

「是國公府的風水養人吧,姑娘真是好相貌,婷婷玉立,烏亮青絲跟綢緞似的,一雙眸子如水洗的珠玉,既墨黑又耀眼,新郎官見了不知會多歡喜呢。」周夫人嘴角噙著微笑,拿著角梳輕柔的梳著。

正要梳頭時,外邊便熱熱鬧鬧的來了幾個人,簾子掀起,原來是宮湄芬等幾個庶妹都到了,宮湄嬌也夾在其中,她本是不想來的,又忍不住好奇心想來看看宮湄卿的排場,待她嫁時要做個比較,若是相差太多她可是不依的,一定要跟世子爺告狀。

「大姊姊好美啊!」宮湄蓮、宮湄荷年紀小,反應最是直接,兩個人黏在宮湄卿跟前,眼也不眨地看著,不停讚歎。

不說那一套又一套的頭面首飾有多巧奪天工,就說那玉繡閣的嫁衣就耀眼生輝得教人錯不開眼。

一時間,讚歎聲此起彼落,個個看得目不轉睛,尤其是宮湄芬,她的婚事也快談定了,她這算是來見習的。

眾人就聽到那周夫人輕聲細語地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姑娘兒孫滿地,四梳老爺行好運,出路相逢遇貴人,五梳五子登科來接契,五條銀筍百樣齊,六梳親朋來助慶,香閨對鏡染胭紅,七梳七姊下凡配董永,鵲橋高架互輕平,八梳八仙來賀壽,寶鴨穿蓮道外遊,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十梳夫妻兩老到白頭……」

梳頭後,插上珠花,周夫人為宮湄卿撲粉描眉,塗脂畫唇,將宮湄卿妝扮得像畫兒裡的人似的,眾人又是一陣讚歎誇獎。

宮湄嬌看著那光彩奪目的嫁衣很不是滋味,她的嫁衣也繡好送來了,雖然雲繡坊是京城數一數二的繡坊,但怎麼也比不上玉繡閣,因此看著那端莊高貴的周夫人,她的嘴便抿成了一條縫兒,據說那周夫人是京城最帶福氣的全福夫人,自己嫁時也一定要讓周夫人當她的全福夫人!

很快外頭便鼓樂喧天,是迎親的隊伍來了。

周夫人給宮湄卿戴上鳳冠,蒙上紅蓋頭,淨了手,遞給宮湄卿一個大蘋果,喜氣洋洋地道:「願姑娘此去和和美美、多子多福、情深意長、白頭偕老!」

宮湄卿手裡拿著蘋果,耳邊聽到眾人恭賀的聲音,接著宮家二房老爺宮尚仁的長子來了,他是宮湄卿的堂兄,身材高大,輕易便將宮湄卿背到轎子裡坐好。

一百八十八抬的紅漆嫁妝跟著喜轎,宮湄卿帶著十裡紅妝風光地出嫁了,端的是場面宏大。

花轎一路晃晃悠悠地往榮親王府去,鞭炮齊鳴,鼓樂聲聲約末過了兩刻鐘便聽到喜娘喊停轎,宮湄卿知道是榮親王府到了。

司儀唱道:「踢轎門!」

宮湄卿嘴角一揚,她就等這一刻。

見到了穿黑色短靴的腳踢開了轎簾,她便重重踢了那腳一腳,想到那廝的表情會有多錯愕,真真是嘴裡含冰說不出,她就笑了。

元奕琛眼中的驚詫之色一閃而逝,他確實因宮湄卿反踢他的這一腳弄得啼笑皆非,看來她真是惱了自己,氣得不輕,才會這般不管不顧地在轎裡就懲罰了他。

這一腳他自然是要受的,誰讓他騙了她,當日知道她是與元奕綸有婚約的甯國公府嫡長女後也不說破自己身分,暗地裡操舵著一切就為了讓她成為他的妻,他早胸有成竹一切會照著他的盤算走,才會送了半玉給她當信物,而這一切她並不知情,白白受了許多煎熬,只要不與他生分了,她想拿他怎麼出氣便怎麼出氣,他絕無第二句話。

宮湄卿重重踢了那一腳,料想元奕琛絕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抱腿撫揉便很解氣,他甚至連皺一下眉都不可以,她知道自己「下腳」可是沒輕沒重的,他不知會多痛哩,還不能表現出來,真是太痛快了,誰讓他把她耍得團團轉,騙得她好苦。

想到他一定沒料到一腳伸進來會被她踢,她不由得噗嗤一笑。

重生以後,這一路走來她改變了自己與娘親的命運,她發現自己真是開朗許多,再也不復重生初時的惶然了,現在的她很明確的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改變了甯國公府的命運,她也要改變榮親王府的命運。

走神間,她手裡被塞進了大紅的綢子,喜娘將她扶下了花轎。

宮湄卿提了裙,下了轎,按禮制踩碎瓦、跨火盆、拜天地,一系列儀式複雜繁冗的禮儀終於結束了。

元奕琛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擁著進了新房,很想此刻便一起過去。

「別看了,再看眼珠子就要掉下來了。」陶書俊搭上好友的肩,調侃道。

當日在江南第一次見到宮湄卿時,他萬萬沒想到粗布青衣的她會是甯國公府的嫡女,沒想到當時自稱是貔貅妻子的她真會做了元奕琛的妻子,更沒想到的是,那個他所認識的、自詡在感情上無情無心的元奕琛會對一名女子情根深種,費盡心思也要娶她為妻。

「你自然不會懂這種心情了。」元奕琛瞥向好友,挑了挑劍眉。「你與你那未婚妻素未謀面,哪會知道何謂相思。」

元奕琛的毒舌在朝堂上是素來有名的,向來不肯吃言語上的半點虧,小許氏經常被他犀利話鋒氣得要死卻是不敢動他一根寒毛。

「你確定知道實情之後,發現自己一直被你耍得團團轉,宮姑娘對你還會有相思之情嗎?」陶書俊似笑非笑地道:「恐怕她現在正等在新房之中準備踢你一腳呢!」

元奕琛想到了轎裡那一踢,心裡不由打了個突。

難道她真惱了自己?

若是晚點見了面,她也不理睬他怎麼辦?

他承認自己是做得太過了一些,為了得到她不擇手段,一從她信中得知她是與他庶兄元一奕綸有婚約的甯國公府嫡女後便提早回京緊盯著元奕綸,要捉他的小辮子,果然也讓他捉住了,才能順利成事。

不過,她也教他猜不透,不知她為何要原諒那勾搭上元奕綸的宮湄嬌,還大度非凡的讓她母親收宮湄嬌為嫡女,促成宮湄嬌的親事,讓那種女人坐上世子妃的位子,將來姊妹兩人同在榮親王府的屋簷下,看著她不難過嗎?

事情已成定局也不能改變了,幸而御賜的將軍府便在榮親王府隔壁而已,若是真相處得不愉快,那個女人膽敢欺負他的卿兒,他便帶著她搬到將軍府,眼不見為淨便成了。

這一晚,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元奕琛對於來道賀的賓客應酬得十分敷衍,能閃酒便儘量閃,不想令自己喝醉,他的心思全放在新房裡的某人身上了,巴不得賓客們快走,因此當筵席終於結束,一群好友跟在他身後叫嚷著要看新娘,要鬧洞房時,小侯爺陶書俊便替他擋了那群人,力邀他們再到媚香樓飲酒作詩,他來請客,眾人這才腳下打飄地跟著他走了。

夜已深,元奕琛在席上只喝了幾杯,酒氣早已散了,但元安不敢輕忽,亦步亦趨地跟在主子身邊。

他是元奕琛的貼身小廝,自小伴著元奕琛一起進族學,元奕琛叛國的消息傳來時他第一個不信,眼見元奕綸取而代之坐上世子之立,他更是為主子憤憤不平。

如今守得雲開見月明,主子不但回來了還封了郡王,轉眼又娶妻,可說是雙喜臨門,他高興得整晚沒睡呢!

「元安,你去休息吧,難不成還要跟進洞房嗎?」

聽見這話,尚未娶媳婦兒的元安頓時臊紅了臉。「是的,爺……那麼,奴才告退了,奴才祝您跟少夫人那個……早生貴子。」

元奕琛一笑,走進新房。

新房就在聽暖閣裡,早在他一回京便命人將整個聽暖閣都整修過了,既然要與他的卿兒一生一世一雙人,那麼就沒必要安排她住在其它院子,日後她便是他這聽暖閣的女主人了。

外間,守門的兩個小丫鬟見到他連忙福身施禮。「恭喜二爺,賀喜二爺!」

他一揮手,兩個小丫鬟便伶俐地打開了寢房的門,待他入內之後再關上門。

他走進內室,打起簾子,見到床上坐著動也不動的新娘子,心底一片柔軟,臉上神情也柔和了起來。

肯定累壞了吧她?桌上就只有交杯酒、蓮子百合粥和生餃子,連盤點心也沒有,她怕是從早上到現在什麼都還沒吃。

他大步走向她。「鳳冠是不是很重?我來幫你把鳳冠卸下來。」

那鳳冠看似平凡卻是難解得很,加上冠上有許多珠釵,他著實費了一番工夫才把鳳冠給拆下,從她頭上拿了下來。

不料,一卸下鳳冠,她卻直直往後倒去。

「卿兒!」元奕琛驚呆了,他抱住她,連忙去探她的鼻息。

雖說這王府裡的髒事不少,但他沒想到竟有人膽敢在他大婚這天謀害他的女人!是他疏忽了,他應該要派人暗中保護她才對。

「卿兒!卿兒!你快醒醒!」

眼見心愛的女人毫無生氣的躺在自己懷裡,元奕琛快瘋了。

是他害了她,是他!如果她有什麼不測,就是他害的!是他硬要迎娶她進門,礙了某些人的眼,才會有人想置她於死地……

「不,不行在這裡空坐,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要找太醫來才對……」他還沒失了方寸,揚聲叫喚,「來人——」

驀地,有只柔軟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元奕琛一愣,低頭一看,竟是宮湄卿已睜開了眼眸,嬌嗔地看著他。「不必找太醫,我沒事,我裝的。」

元奕琛一時還沒回過神來。「你……裝的?」他蹙起了眉,百思不解的看著她。「為什麼?為什麼要裝?」

「你難道以為只踢你一腳就能解氣?」宮湄卿哼道,咬牙切齒地說:「你騙了我這麼久,我自然也要以眼還眼,讓你嘗嘗受騙的滋味。」

這理由令元奕琛失笑了,他長眸眨也不眨的端詳著她,眼裡有笑意。「所以你真的沒事?真的只是裝的,要嚇嚇我而已?」

她就是要雞蛋裡挑骨頭,問道:「不然你希望我有什麼事?」

元奕琛忍不住笑,手指輕撫著她的唇瓣,溫柔說道:「為夫自然是希望娘子什麼事都沒有,不然接下來要怎麼行咱們的夫妻之禮。」

宮湄卿芙蓉般的玉頰騰地一下染了紅霞,蔥白纖指抵著他結實胸膛。「呸!什麼夫妻之禮,誰要跟你行夫妻之禮……」

她還沒說完,元奕琛已俯下頭堵住了她的樊素小口,一手將她的發釵取下,刹那間她的秀髮披散下來,添了幾分嫵媚,她則難掩羞色,還有幾分慌亂。

如此的她,令他的瞳色更沉了。

他大手一揮,層層華麗的芙蓉喜帳便緩緩垂下,他一邊吻著她一邊將她整個拽入了懷中,一個翻身便壓在了身下,灼熱的氣息在她耳畔吹拂,一雙大手在她身上輕撫,惹得她嬌吟連連。

元奕琛滿身火熱,迫不及待的除下身上的衣裳,轉而去扯她的中衣,一邊用雙唇逗弄她的粉嫩頸項,濕熱的唇滑到她的凝脂雪背,發現她敏感又怕癢,只能楚楚可憐的任他予取予求,他得意了。

兩人的身影很快纏綿在一塊兒,元奕琛含吮著她的紅蕊,一會兒輕一會兒重的,只有探向她柔蕊的手指放輕了力道,見她快化了似的,身子還起了細顫,他嘴角揚起一抹滿意。

宮湄卿雙頰緋紅、雙眼迷蒙的看著他,此刻早在他熾熱如火的懷抱裡投降了,要跟他算帳的想法已被她拋到一邊去,她早化成了一灘水,深深的陷在他柔情似水、源源不絕的攻勢裡。

元奕琛在她身上留下數不清的吻痕,讓她忍不住呻吟出聲,雖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還是心跳如鼓,緊張到緊緊攀著他的肩不放。

終於,他沉沉的壓上了她,大手扣著她不及盈握的纖白楚腰。

感覺到一股強而有力的勁道進了她體內,宮湄卿禁不住嚶嚀了一聲,跟著,他放緩了力道,時而深入,時而淺出,從她口中逸出一聲聲低淺的呻吟,他亦是不斷的粗喘,挺身沖向她最深處。

春宵一刻值千金,雲雨纏綿,春色正熾……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7-2-9 04:55:0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新婚燕爾似膠漆

夜半時分,芙蓉喜帳裡總算雲收雨歇了,宮湄卿沒有睡著,倦懶又安適地枕著元奕琛的手臂,這種身子與心靈契合的滋味,她兩世為人,如今才嘗到也才知曉竟是如此美好。

「我忽然想到,在江南之時那欽差大人小侯爺不由分說將你押走,是你們串通好的吧?」在這樣旖旎的氛圍下,問這個是有些煞風景,但她就是想知道,當日她可是為了他被押走急得團團轉,她有知道的資格。

元奕琛低下頭,對妻子深情的一笑。「什麼串通,我跟書俊約好了在品饕樓見面,要將我在大遼找到的,勾結大遼國的我朝官員名單交給他,不料那個愣頭青出來一鬧,東西也交不成了,書俊只好將我押回去。」

宮湄卿這才明白:「難怪他不讓我在衙門口等了,一定要趕回去,那也是你的意思吧?」

元奕琛在她臉上落下輕柔的吻,笑道:「自然了,我怎麼捨得娘子在日頭之下苦等,我們的密談也不是一時半刻可以結束,你在大門口等,我又如何能夠安心?你不知道當我得知你一直在衙門前不肯走時有多感動。」

宮湄卿嗔道:「真真丟死人了,那小侯爺心裡不知會如何笑話我,我還說你是我丈夫。」

元奕琛哈哈笑道:「那時在衙門內室裡,只剩我與書俊時,他一直逼問我跟你是什麼關係,調侃我出來為皇上辦事竟還可以順便成親,一定要將我成親這天大的好消息稟告給皇上知道。」

宮湄卿聽得好氣又好笑,那個小侯爺忒不正經。「這麼說來,你跟當今聖上的關係很好?」

前生她只知道太后偏疼元家大房,而皇上倒是沒表態得那麼明顯,或許是身為一國之君,榮親王畢竟是一等親王,皇上要顧慮的比較多,不能像太后那般隨心所欲的偏袒吧!

「是很好。」元奕琛點點頭道:「雖然我與皇上名為叔侄,但我們只差幾歲,關係更像兄弟,我們無所不談,時常與書俊二人在御花園裡把酒言歡、對酒當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時常覺得時間不夠,但跟我爹卻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我常覺得我不像我爹的兒子。」

說到後來,他語氣微微一沉,這令宮湄卿察覺到他的內心深處其實是在乎榮親王的,但榮親王卻因為偏袒小許氏而將一門心思全放在元奕綸身上,甚至不惜設計他到邊關去對抗頑強的遼軍,種種行為何嘗不是傷透了他的心。

這樣的他,前生親手將榮親王的罪證交給皇上,令榮親王被斬首,他又會有多痛苦?

這一世,她不會再讓他有此遺憾,她要盡她的全力幫助他修補冷淡的父子關係,她相信人心不是鐵打的,榮親王終會看到哪個兒子對他是真心的,前生元奕綸被定罪後還一度反咬一切都是榮親王的指使,說榮親王威脅他,若是他不從便要拿掉他的世子之位,如此貪生怕死,為求自保而出賣親生父親之人,榮親王真要睜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了。

隔日一早,宮湄卿這個新媳婦要敬茶認親,管嬤嬤和晨露、流芳進來服侍她梳頭、穿衣、淨面,三個人一起向元奕琛施禮問安,另有兩名丫鬟進來服侍元奕琛更衣淨面,一個叫喜笑,一個叫顏開,是聽暖閣的一等大丫鬟,也是元奕琛的貼身丫鬟。

宮湄卿知道一般來說像喜笑、顏開如此地位的大丫鬟,又生得面貌清秀頗有姿色,都早早便會讓主子收了房,前生她嫁給元奕綸時他也早有四名通房丫鬟,只是這些丫鬟與主子行房之後都必須喝避子湯,她不必罷了。

像元奕琛這般,都二十歲了卻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的實在少見,而那兩個大丫鬟的言行舉止也很莊重,半點一等大丫鬟的驕氣也無,這可能跟她們的身分就僅僅只是大丫鬟有關,與主子少了那層關係,自然是不敢太放肆的。

想她前生可沒少受通房丫鬟的氣,元奕綸那四個通房丫鬟從未把她放在眼裡,也因為這樣她才傻傻上了宮湄嬌的當,宮湄嬌假意要幫她整治那四個丫鬟而搬到她院子裡,借著朝夕相處頻頻對元奕綸示好來撩動他的心思,終令他把持不住,開口要納她為妾。

「怎麼又走神了?」元奕琛已穿戴整齊,走過來便拽住了她的手扣在手裡,對她溫柔一笑。

這情景看在喜笑、顏開眼裡自然是驚呆了,她們以為她們二爺娶妻不過是虛應故事,是因為世子爺闖了禍,所以她們二爺才不得不娶了宮家嫡千金來平息甯國公府的怒氣,現在看來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她們二爺像是歡喜得緊哪!

而同樣一番情景看在管嬤嬤、晨露、流芳眼裡便是滿臉的笑,宮湄卿是管嬤嬤奶大的,見她有了好歸宿,管嬤嬤比誰都高興,而晨露與流芳是知道內情的,知道主子這是嫁給了意中人,而新姑爺眼裡那藏不住的情意讓兩人都安心了,這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啊!

元奕琛與宮湄卿十指緊扣,安步當車地往榮親王的院子去。

宮湄卿對這座宅子再熟悉不過了,知道哪裡該直行,哪裡該轉彎,但她不能顯現出來,便配合著元奕琛的步子,有時停一停看廊外的風景,假裝處處新鮮。

到了榮親王住的聽濤院,便有人進去通報了。

宮湄卿前生很少到聽濤院來,因為前生的榮親王多半都留宿在西院小許氏的延春院裡,她也多是在延春院見到榮親王這公爹的。

「瞧瞧、瞧瞧,這如膠似漆的是存心讓人眼紅嗎?」開口的是小許氏,她笑盈盈的打量著宮湄卿和元奕琛,就像個慈愛長輩一般。

但是,宮湄卿知道小許氏是個多麼狠辣無情的女人,前生小許氏與宮湄嬌聯手令她在王府無立足之地,這一世她有了覺悟,對於這種笑裡藏刀的人光是敬而遠之是不夠的,還要適時給予反擊,她才不會得寸進尺,以為她好欺負便欺到她頭上來。

「來,媳婦兒,娘先引你認人。」榮親王妃——也就是大許氏,她笑容可掏地起身,將宮湄卿帶到老王爺面前。「這是老太爺,先給老太爺磕個頭。」

她吃了小許氏一輩子的悶虧,自然知道這個庶妹是綿裡藏針,她可不想自己媳婦兒一來就被人欺著壓著。

「是的,母妃。」宮湄卿對廳裡坐著的人都不陌生,但也不能表現出來,還是要有人引見。

大許氏的大丫鬟鳳瑤拿了錦墊放在老王爺面前,她便跪了下去,照禮制磕了三個頭,這時鳳瑤又端了茶過來,她恭恭敬敬地呈上。

「好,好乖。」平日不苟言笑的老王爺元笙此刻臉上也有笑容,他接過茶杯象徵性的抿了一口,在茶盤裡擱下一個朱地黑漆浮雕小匣子,笑道:「是我庫房的鑰匙,裡頭的東西全是你的了。」

元笙見她溫文有禮、不卑不亢,已有了三分喜歡,加上是他疼愛的嫡孫媳婦兒,將來是要延續元氏家族正宗血脈的人,自然越看越是滿意。

「庫房鑰匙?!」小許氏不由得驚呼一聲。

儘管元笙會疼愛嫡孫媳婦兒是板上釘釘的事,大夥心裡有數,但她萬萬沒想到他會將庫房鑰匙交給宮湄卿,要知道老王爺一生為官,又是重臣,還是皇上的皇叔,皇家的賞賜多到數不清,更別說庫房裡還有老王妃的嫁妝了,當年也是紅妝十裡,蔚為佳話呢,現在那些都屬於宮湄卿了,教她怎能不眼紅。

宮湄卿知道小許氏此時恐怕是嫉妒得心裡都長出好幾百隻爪子在撓了,若是宮湄嬌在這裡也必定會妒火中燒,她不予理會,只裝作沒見著小許氏那噴火眼光,在大許氏的引領下向柳老側妃敬茶,她是榮親王元世廣的生母,元笙將王爺之位讓給了元世廣後,府裡就稱柳老側妃為老夫人,稱過世的老王妃為老太君。

雖然老王妃早過世了,柳側妃卻一直沒有扶正,這也是元世廣不能釋懷的地方,身為親王,生母卻始終是個側室,元笙寧可虛著正妻之位也不肯將柳側妃扶正,這也是元世廣與元笙一直有著距離的原因。

宮湄卿想起前世的老夫人待她不錯的,此時也是,老夫人臉上有笑容,賞了她一套純金的頭面首飾,綴著價值連城的祖母綠寶石。

老夫人噙著微笑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今後你們要好好相處,早日為咱們元家添香火。」

宮湄卿低眉順眼地道:「孫媳省得。」

看來老夫人與元笙和元世廣不同,並無特別偏向誰,不管是元奕綸的妻子或元奕琛的妻子都是她的孫媳,她一視同仁。

敬完老夫人,跟著是向榮親王和王妃磕頭敬茶,兩人的見面禮都很貴重,只不過一個笑容親和,一個面色淡淡。

面色淡淡的自然是榮親王了,因為他與元奕琛並不親厚,對她這個嫡媳也就不鹹不淡了。

鳳瑤引著宮湄卿繼續敬下去,敬完了小許氏,依序見的都是她前生熟悉的人,珍姨娘生的王府長女元蕙金,以及行三的兒子元奕博,如姨娘生的二女元蕙玉,麗姨娘生的兒子元奕輝,行四,以及過世的荷姨娘生的三女元蕙滿。

眼前的幾張面孔勾起了她前生的回憶。

後來,如姨娘又生了兩個兒子,不過都不到周歲就夭折了,她很肯定是小許氏下的黑手,輝哥兒如今還很健康,但將來會被小許氏下的慢性毒藥弄成了癡呆。

這些她都知情,只不過前生她是元奕綸的妻子,總不能去舉發小許氏,況且她也自身難保,軟弱的她被宮湄嬌欺負得心力交瘁,哪有餘力去管其它。

總之,小許氏是一個嫉妒心很強,不許任何一個姨娘生下兒子的狠毒女人,因為元奕琛是王妃所生,府裡看著的眼睛太多了,她沒機會下毒手,否則開頭便占了世子之位的元奕琛才是小許氏最想除掉的人。

再說元蕙滿,她的生母荷姨娘是王妃的陪嫁,因此過世之後,沒有女兒的王妃才會將元蕙滿帶在身邊養,元蕙滿視王妃若親生母親,是個乖巧懂事的姑娘,前生對她也一直遵循著禮數,當她在府裡地位一落千丈時,元蕙金和元蕙玉都對她很冷淡,只有元蕙滿待她一如從前,她心中是很感念這個小姑子的。

元蕙滿得了王妃的教養,不但寫得一手好字,琴棋書畫皆有涉獵,女紅和禮節也是一等一,是京裡的小才女,且她雙眉修長,膚色白皙水嫩,整個人燦如春華,皎如秋月,身段挺拔修長,是個標準的小美人胚子,京裡許多權貴人家的公子都有意提親。

然而,美貌卻為她招來了惡緣,小許氏生母那邊的小表弟陸瑞銘到府裡做客時見到了她,對她一見傾心,但他出身小小的商賈人家,又怎麼配得上親王府的姑娘,而且這姑娘雖然是庶出卻是王妃養大的,府裡人人敬之如嫡小姐,身分不一般。

陸瑞銘纏著小許氏想辦法,小許氏怎麼想也知道身分配不上,不敢開那個口,別說王妃不會同意了,連元世廣都不會同意女兒嫁給低賤的商家。

於是,小許氏便設計陸瑞銘不小心看到元蕙滿更衣,又收買了元蕙滿身邊的丫鬟讓她大喊大叫,惹得人盡皆知,被男人看到了更衣已經不清白了,元蕙滿只好下嫁陸瑞銘,如此一個才貌雙全的才女便葬送在一個不學無術,只會吃喝嫖賭的紈褲子弟手裡,王妃還因此大病了一場,且後來不到一年時間,陸瑞銘便將金蕙滿的大筆嫁妝都揮霍光了,其中價值貴重的都進了小許氏手裡。

「二嫂子為何如此看滿兒?」元蕙滿嫣然笑問。

宮湄卿回過神來,盈盈一笑。「小姑子生得閉月羞花,讓我忍不住看癡了,倒讓小姑子見笑了。」

她這麼說,元蕙金、元蕙玉便立刻瞪著她,難道她們就生得醜了?所以她沒多看她們一眼?

宮湄卿才懶得理她們的想法,若是前生,她一定陪小心跟她們好生解釋自己不是有意的,但重生後一路走來她早寵辱不驚,在她眼裡,前生待她就如同打落水狗般的她們兩個不過是陌生人,而宮湄嬌和小許氏不過是跳樑小丑,她已不怕她們。

「二嫂子也真是,初見面就取笑人家。」元蕙滿頓時緋紅了雙頰,嗔道:「二嫂子才真真是靈眉秀目、國色天香,如此盛顏仙姿,二哥哥有福了。」

說說笑笑間,宮湄卿眼眸流轉,很確定元奕綸並不在廳裡。

也不知是何原因,在她這個新婦敬茶的重要場合裡,身為王府世子的他卻沒有出席,興許是自己的未婚妻成了弟媳覺得尷尬吧,所以特意避開了,而所有人也都很有眼色的沒人提起他,身為事件「苦主」的她自然也是揭過了,但從他缺席也看得出來,元笙和元世廣一定對他闖出的醜事很不高興,這也是她樂見的。

第三日,元奕琛陪她回門,特意備下了一車又一車的禮品,而她也特意妝扮,穿上了郡王妃的朝服要讓她娘高興。

甯國公府為了迎接女兒女婿回門,一早就開始忙了,而元奕琛也不用王府侍衛儀仗,而是用郡王儀仗,說明了他不需倚靠世襲的世子之位。

宮尚儒打從心裡對這個女婿越看越滿意,要知道,爵位之外,要有官位才能在朝堂上議政做事,也才能擁有實質的權力,而元奕琛除了是親王嫡子,是郡王,還官拜一品將軍,手裡掌著兵符,這樣的人在朝堂裡可是沒有第二個,皇上對他的信任更不用說了,他這個岳父自然也能沾光。

揚著郡王府旗幟的馬車直接由甯國公府的正門駛進,國公府連大門的門檻都暫時卸掉了,對這鑲了金的女婿,重視程度不言而喻。

宮湄卿安適地坐在馬車裡,打從她出生以來,這是第一次由甯國公府的正門回家,平時那正門都是不開的,即便要迎接貴客而開了,也輪不到她進出。

她笑睇著元奕琛。「托你的福,我還能由大門進府,真是新鮮。」

元奕琛這一路上都與她同坐,堅持將她摟在懷裡,此刻低頭吻吻她臉頰,揚了揚眉毛道:「你喜歡的話,咱們隔三差五便回來,讓你走個夠。」

「別鬧了,你想忙死誰?」宮湄卿笑道:「你沒瞧見門檻兒都卸了嗎?這一卸一裝的折騰,隔三差五便來一次,府裡小廝准會恨死咱們。」

「恨咱們?誰敢?」元奕琛的嘴角上揚成一個自傲的角度。

宮湄卿看著他,很有感觸,這就是天之驕子的自信吧!這份自信,前生時她從沒在宮奕綸身上看過,身為庶子的他始終有份自卑。

「奇怪,娘子你怎麼這麼香?」元奕琛忙得很,根本不知道她在看著他,他不時撫撫她的臉,親親她耳朵,一雙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走,忽然之間大手扣住她後腦,深深吻住她的唇。

馬車馬上就要到主廳大門了,宮湄卿很驚愕他會這麼做,但很快她就投降了,他的吻強悍又深入,柔軟的唇瓣和熾熱的舌頭令她身子都熱了,打在江南認識時她便覺得他有些亦正亦邪、玩世不恭的味道,如今更明顯的證實了,哪個宗室男子會在馬車裡做這件事?

「以前我覺得朝廷命婦的官服醜死了,怎麼你穿卻這麼美?」元奕琛與新婚愛妻耳鬢廝磨一陣後便有些把持不住了,直想讓馬車打道回府。

「你別說了。」宮湄卿感覺身下的硬挺有些不對勁,笑著推開他的手。「我看母妃也是貞嫻少言的,你這油嘴滑舌是打哪裡學來的?」

元奕琛拉著她的手一吻,眼中有著一抹極淡的笑意,正兒八經的說道:「一般不會發作,遇上你才這樣。」

宮湄卿忍不住噗嗤一笑,這時馬車也停下來了,兩人自然不能再卿卿我我,元奕琛率先下了馬車,晨露、流芳原要扶宮湄卿的,他卻手一揮,自己親自將宮湄卿扶下馬車,這一幕看得國公府的眾人瞪大了眼睛,宮湄卿也覺得此舉不妥,但他手已伸過來,自己總不能駁了他的面子。

宮尚儒將他滿意至極的女婿請到書房去對弈,自然也是想借著對弈的機會多瞭解女婿一些,沒有兒子的他也想跟女婿高談闊論那些朝堂派系情勢,宮湄卿則在夏氏的陪同下,母女倆有說有笑的上了小轎到了拾華軒。

「娘的肚子越來越大了,平時一定要格外小心,儘量留在靜心軒,不要讓人有機可趁。」宮湄卿抓住了空檔叮囑。

說白了,她指的就是雪姨娘,霞姨娘、雲姨娘和那幾個小妾雖然也會勾心鬥角,但不至於使出什麼狠毒手段,前世她們也一直很安分,而雪姨娘就不同了,前世她吃了雪姨娘太多的虧,這一世自然要步步為營,尤其是她娘肚子裡的兒子將來可是府裡的世子,更是要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

夏氏也心裡有數,宮湄卿未出嫁前便一再的耳提面命,她也知道不可以無限度的心慈,該強硬的時候還是得要使出一些手段,建立她當家主母的威嚴,因此她現在有些改變了,不再當凡事都說好的濫好人。

「娘知道,你莫要擔心了,在榮親王府好好過日子,娘倒擔心王爺、王妃喜不喜歡你?王妃會不會因為你曾是世子的未婚妻就對你冷淡?」

她沒問元奕琛對女兒好不好,看見他扶女兒下轎那神情她便知道了,而女兒對他的神情也是親昵有加,兩人之間流轉的情意顯而易見,讓她放下了心中大石,她一直擔心女兒對江南那個人念念不忘,看來是她杞人憂天了。

宮湄卿知道自己娘親在想什麼,但她自然不會點破元奕琛便是江南那人,只言笑自若地道:「王妃很好,待女兒很親熱,以後也會對女兒越來越好,娘就不必擔心了,一切以腹中胎兒為重。」

進了拾華軒,熱熱鬧鬧的一屋子人,宮湄芬、宮湄蘭、宮湄嬌、宮湄芳、宮湄蓮、宮湄荷都在,霞姨娘、雲姨娘、雪姨娘也在,所有人對她的郡王妃朝服嘖嘖稱奇,都誇獎跟她很般配。

宮湄卿會心一笑,她知道祖母是厭惡雪姨娘與宮湄嬌母女的,肯讓她們來拾華軒是因為她風光嫁入榮親王府成了郡王妃,她祖母是特地給她場子,讓她揚眉吐氣來著。

這次回門,得知二妹宮湄芬推了洛陽侯府五公子朱子譽的提親,而決定嫁給洛陽侯府的八公子朱子鈺,她打從心裡高興,如此一來勢必能扭轉命運了。

她知道不論是宮湄芬或霞姨娘,下這個決定都很不容易,因為八公子的生母出身太低賤了,而八公子至今也沒看出什麼璞玉的跡象,想必在八公子未求得功名之前,宮湄芬在侯府裡的日子不會太好過,因此她主動開口提議要讓元奕琛出面保這個媒,霞姨娘聽了欣喜若狂,眼睛都放光了。

有了元奕琛這皇上眼前的紅人保媒,朱子鈺在洛陽侯府的地位自然會提高一層,宮湄芬嫁過去也不至於會讓人看輕了,成親當日,她再與元奕琛連袂出席給湄芬做足面子,這一世,她絕不再讓這個庶妹死於非命。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17-2-9 04:56:3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良人相伴賽神仙

宮湄卿回門的隔日,宮尚儒在早朝向皇帝元世基稟明了甯國公府的玉脈之事,主動要遷府將玉脈獻給朝廷,令滿朝文武百官一片譁然,元世基聽了很是高興,還將宮尚儒請到禦書房長談。

元奕琛下了朝,與臉色難看的父兄回府之後便迫不及待回到聽暖閣,笑著將新婚妻子拉進懷裡。「是你讓岳父那麼做的吧?」

宮湄卿在丈夫懷裡揚起長睫,面露疑惑的看著他。「你沒頭沒腦的在說什麼?我讓我爹爹做什麼了?」

「岳父今日在朝上提出要將埋于甯國公府之下的玉脈獻給國庫。」元奕琛忍俊不住地笑道:「別說父王臉色有多僵了,咱們的世子爺更是臉色如鍋底。」

宮湄卿這才恍然明白。「爹爹這麼快就提了?」

這件事是在她未出嫁前便與她祖母、她爹三人議好的,她爹聽聞了自己府底竟有玉脈時十分震驚,跟著便著實興奮,立即想要開採。

她爹原是不舍那價值連城的玉脈拱手讓給國庫,還是聽到她說榮親王和元奕綸已知曉玉脈之事,他們意欲染指玉脈,且憑他們國公府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抵抗榮親王之後,她爹才同意了。

她告訴她爹此事務必要在宮湄嬌婚期之前辦好,沒想到她爹手腳那麼快,在她回了門之後馬上上報皇上。

「總之,你下了一步漂亮的棋。」元奕琛露出壞壞的笑容,低頭吻了吻妻子的櫻唇,稱許道:「我的卿兒真是冰雪聰明,如此一來父王再也休想碰著玉脈一星半點,而岳父也勢必會得到皇上的重用,姑且不論那玉脈能開採出多少的值錢珍玉,皇上要的是那份忠心。」

宮湄卿何嘗不知道這一點,這才會苦心安排讓爹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現,前世她爹是在官場不得志才會被雪姨娘挑唆了勾結榮親王逆謀,如今得了皇上的重視,可說是皇上的人,想必榮親王也不會找他合作了。

另外,元奕綸打從知道玉脈之事便一直在打玉脈的主意,與宮湄嬌攪和也有一半是為了玉脈,打算將宮湄嬌娶進門之後,再找個理由相贈一座簇新寬敞的府邸給宮尚儒,等甯國公府遷走後,他再派人將舊宅買下來,到時便可神不知鬼不覺的將玉脈占為己有,過個幾年再開採便無人會懷疑了,到時宮家就算知道也只能徒負呼呼了。

可如今這如意算盤碎了,想都不必想就知道他會氣成什麼樣,對即將來到的婚事自然不可能上心了。

宮湄卿猜想的沒有錯,宮湄嬌的婚事辦得十分草率,不止嫁妝和彩禮都差宮湄卿一大截,連全福夫人都不如宮湄嬌的意,不管她事前怎麼鬧騰夏氏要請周夫人給她當全福夫人,最後來的只是工部主事的夫人,令她悶悶不樂。

再來,她這個新婦敬茶那日,老太爺元笙只賞了她一副寶石頭面首飾,她先前聽說老太爺將他自己的庫房鑰匙賞給了宮湄卿,等於是將整間庫房送給宮湄卿的意思。

一副寶石頭面首飾能和一整間庫房的金銀財寶相比嗎?真真是太偏袒大房了。

這些便算了,小許氏是元奕綸的生母,理該偏袒她這個兒媳才對,可是小許氏卻有意無意的說兒子本來要娶嫡女,卻娶了個假嫡女。

她怎麼會是假嫡女?她是夏氏收為嫡女,記在夏氏名下,且進了宮氏族譜的嫡女,竟然說她是假嫡女,竟敢小瞧了她!

新婚第一日,一心想與宮湄卿較量的宮湄嬌特意穿上世子妃朝服,攜了元奕綸要風風光光的回門,不想一大早就給她找穢氣,她這堂堂世子妃的回門禮竟少得可憐,只裝滿了一輛馬車,讓她十分沒臉。

回到了娘家,宮尚儒壓根不想見到元奕綸,正眼也不瞧一眼,吃完飯便逕自去書房了,令元奕綸很不悅,早早便催促宮湄嬌回榮親王府,回了府也是甩了袖子便走,讓下人們議論紛紛。

因為玉脈已獻給了國庫,因此元奕綸對宮湄嬌也沒好臉色,才新婚沒幾日他便宿在一個名叫豐兒的通房丫頭房裡,連續幾日對宮湄嬌不聞不問。

同在一座府裡,這些都傳到了宮湄卿耳裡,晨露、流芳、管嬤嬤都說大快人心,她們是她的陪嫁,心向著她,說這些也在情理之中,可竟連喜笑、顏開都拍手叫好,她一時也摸不清兩人的底,不知她們是真對她忠心耿耿還是在作戲,前世她不識得喜笑、顏開,對她們也無偏見,反正日久見人心,她自己提防點就是,這一世她不會再傻傻的什麼人都相信了。

「姑娘這是要走到哪裡去?咱們也走了許久,該回去了,二少爺要是回來找不到姑娘,又要翻遍滿府的找您了。」

晨露在人前會喚她二少夫人,但私下還是習慣喚她姑娘。

宮湄卿一笑。「他今天要去校場,不會那麼早回來,咱們到秋波院附近走走。」秋波院是元奕綸的院子,前世她住的地方,也是這府裡她最熟悉的地方,如今是宮湄嬌住在那裡。

她會想到秋波院,自然不是想碰到元奕綸或宮湄嬌,而是想見到韓婆子,如今她已得知韓婆子是她鳳娘子師傅的師姊,這一世她想正式拜韓婆子為師,學習更多醫術。

「秋波院?」晨露嚇了一跳。「要是遇到四姑娘……」想也知道,四姑娘對她家大姑娘該有多妒恨啊,可不要給四姑娘有使絆子的機會才好。

宮湄卿倒是淡定。「遇到便遇到,都是王府的兒媳,難道永遠不見嗎?我可沒有躲著她的理由。」

主子這麼說,晨露這個下人也只好依她了。

主僕兩人由聽暖閣信步走到了秋波院,宮湄卿即便是閉起眼睛也知道這院子的格局,前面是正房七間並著廂房,連著耳房,後院是正房七間並著兩間抱廈,後面的抱廈冬暖夏涼,是她平日最喜歡待的地方。

進了院子,繞過迭砌考究、雕飾精美的照壁,鑲嵌在上面的吉詞頌語她倒背如流,跟著便會看見垂花門,兩邊是抄手遊廊,遊廊邊上放著各色花盆,繞過幾間小廳、暖閣便是正房大院了。

元奕綸附庸風雅,院子裡種植了梅花、蘭花、菊花,有專門的人打理,因此院子裡的花草樹木都長得很茂盛。

見到院子裡的蘭花和梅花樹,宮湄卿心中五味雜陳。

那是她最喜歡的兩種花,前世是她親手栽的,這一世不知是誰種了它們……

晨露可沒有主子的閒情逸致,她不安地勸道:「姑娘,咱們不要再靠近了吧,萬一四姑娘出來問咱們為什麼站在這裡,四姑娘那個人又是個蠻不講理的,要是咬定咱們想偷采她的花就不好了。」

原來在晨露眼裡,宮湄嬌是這種人啊!宮湄卿忍不住噗哧一笑。「那好,咱們到後院走走。」

前世她便是在秋波院的後院遇到韓婆子的,當時二房散了之後,韓婆子也不知去向,當時她自顧不暇,自然不可能還留意韓婆子。

她特意走到秋波院的小廚房附近,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眼前那推著一車菜肉要進小廚房的不是韓婆子又是誰?

因著前世韓婆子對她很好,她也就笑盈盈的朝韓婆子走過去,晨露不知道她家姑娘想做什麼,為何要靠近一個秋波院的粗使婆子,連忙跟上。

韓婆子見了宮湄卿,雙手離了推車,眼眸一垂,畢恭畢敬地施禮道:「老奴給二少夫人請安。」

「不必多禮,快請起。」宮湄卿臉上掛著親和的微笑,伸手要扶韓婆子起來,見到對方眼中的詫異,這才想到這可是她這一世跟韓婆子的「初次見面」,而她的身分又是主子,韓婆子只是個廚房粗使婆子,她紆尊降貴地去扶個下人起來,確實是有失身分。

韓婆子疏離地道:「老奴還有活兒要幹,二少夫人請自便。」

她一直垂著眼眸,躬身退了一步便重新推起推車進了小廚房,態度雖然恭敬卻也冷淡無比,沒有半點下人巴結主子的心思。

宮湄卿心中頓時疑惑不已。

怎麼回事?跟前生不一樣了,前生韓婆子明明在初見時便對她釋出了善意,救她一命又教她醫術,此刻怎麼對她冷冰冰的,眼裡顯然拒她千里之外,實在讓她想不透。

「姑娘親和,但這個婆子也忒托大,對姑娘好生無禮。」晨露皺著眉,替主子抱不平。

宮湄卿臉露沉凝。

連晨露也瞧出韓婆子冷淡的態度,那就不是她多心了,這一世的韓婆子確實待她和前世不同。

重生後,她周圍所有人的性格與處世都與前世無異,有改變的也是經由她而改變,比如她爹娘,就是沒有一個是如韓婆子這般,明明前世待她極好,這一世卻冷若冰霜。

看來她想再和韓婆子學醫是不能急於一時了,得慢慢來,或許今日韓婆子有什麼事才心情不好,她相信多來幾次,必定能如同前世一般,與韓婆子建立起師徒之情。

兩人出了秋波院,一個丫鬟慌慌張張的迎面而來,見了宮湄卿像是吃了一驚,連忙福身施禮。

「奴婢見過二少夫人。」

宮湄卿認出眼前的美貌丫鬟是元奕綸的通房丫鬟豐兒,守本分,很得元奕綸的寵愛,前世被善妒的宮湄嬌著人打死了。

前世宮湄嬌只不過是個世子側妃便容不下豐兒,如今宮湄嬌是秋波院的主人,要打死一個通房丫鬟易如反掌,這件事她干涉不了,也不能提醒豐兒要當心宮湄嬌,因為如今表面上她與宮湄嬌「姊妹情深」,她還大度的成全了宮湄嬌,讓她嫁給元奕綸,自然是不能提醒豐兒當心宮湄嬌了。

晚風吹來,主僕兩人往聽暖閣走,一路欣賞著園子裡的香草花卉,讓宮湄卿起了種藥草的念頭,兩位師傅教了她不少種植珍貴藥草的方法,若是她能成功將藥草種起來,或許哪天會派上用場。

可足,珍貴的藥草她想隱密的種,不想弄得人盡皆知,而聽暖閣雖然大,卻是沒有一塊隱密的園子可以讓她種植。

「姑、姑娘——」

見晨露語氣有些淩亂,宮湄卿從琢磨植栽藥草之事裡回神,抬眸見前方小徑有個修挺身影大步流星而來,竟是元奕琛尋來了,後頭元安氣喘吁吁地跟著,手裡搭了件雪白的披風。

她失笑地搖了搖頭,心中泛起一絲甜意。

他也真是的,每日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動作的找她,只要她不在聽暖閣中,他便會到處找她。

如果他的目的是告訴府裡所有人他很看重她,那麼他成功了,在府裡確實無人敢怠慢她。

「到這裡來做什麼?」元奕琛取走元安手中的披風為宮湄卿系上,眉頭鎖了起來。「知道現在什麼時辰了嗎?做人家妻子的,在夫君回來的時候不出來接迎,反而到處亂跑,成何體統?」

宮湄卿呵呵笑道:「就是想讓你找我才出來的。」

元奕琛拽了她的手走,元安與晨露識趣地遠遠跟著。

「真是想讓我找你才出來嗎?」元奕琛臉色驀沉。「為什麼偏偏是秋波院?不知道這裡住著誰嗎?以後不許你來秋波院,省得遇到那不乾淨的東西,想到你們曾有婚約,就讓我滿心不爽。」

宮湄卿啞然失笑。「敢問二少爺您是在吃哪門的醋?您不是橫刀奪愛,成功將妾身變成您的妻子了嗎?有沒有必要這麼防備啊?」

元奕琛霸道地道:「總之,我不喜歡你來這裡。」

宮湄卿笑道:「只是一時貪看風景才走了過來,日後不來便是。」

她沒說出自己來找韓子,因為當日她對鳳娘子說是她無意間識得的韓婆子引薦她去江南尋醫的,既是無意間識得,那麼就算她知道了那人是鳳娘子的師姊也不可能尋得著人,更別說準確地知道那人此刻便是在榮親王府的秋波院小廚房裡了。

「什麼風景?」元奕琛不屑道,眼眸掃向院中花圃。「你是說這兩地雜草嗎?」

宮湄卿噗哧一笑。「哪是雜草?分明是奇花異草,就算是嘴巴歪了也不能說成是雜草。」

兩世為人,她這才體會到被心上人在乎的滋味竟是這般甜,她喜歡他毫不講理的霸道,因為他也同時將她捧在手心。

「在我眼裡看來就是雜草。」元奕琛哼了哼。「若你喜歡看雜草,明日我就命人在聽暖閣種兩畝雜草,以後你看聽暖閣的雜草就好,不需來看秋波院的雜草。」

宮湄卿啼笑皆非地道:「瞧你,說到哪裡去了?這是一個將軍該講的話嗎?真不知你都是如何派兵遣將的,在你的眼中,你認可的人永遠是對的,你不認可的人永遠是錯的。」

元奕琛面露微笑。「你信不信我的手下們就是喜歡我這樣不講道理,喜歡我這樣護短的性格?」

宮湄卿笑道:「得了,不要再往自個兒臉上貼金了,知道你深受愛戴成了吧?你可是為了手下一個小兵被殺,能在暴風沙中追了敵軍百里的人呢,剛聽到時我還以為你是個瘋子,心想皇上聖明,怎麼會用這麼一個瘋狂的年輕人當將軍。」

她很喜歡他這自信,她知道他的自信在朝中會被嫉妒他的人解讀為傲慢,那又如何?他是堂堂榮親王嫡子,當朝郡王之中沒有比他更尊貴的了,他有這個資格。

前生,元奕綸老愛和京中年輕的士大夫和年輕顯貴聚會,但他和這些人結交都是有目的的,心機與城府,這兩樣東西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就存在於他身上了,但元奕琛不同,他和京裡的官員不過是泛泛之交,反而和關內的豪俠們交遊,他從來不參加京城的夜宴,唯一交好的只有小侯爺陶書俊。

「所以你有在關心我的事嘍?」元奕琛原就摟著她香肩,這時低頭吻她一下,哈哈大笑。「事實上,很多事從邊關傳回來便誇大了,我沒有追了百里,只不過追到了,也絕不讓那人好死罷了。」

宮湄卿不置可否地嗯哼點頭。「是啊,你的「淩虐」敵軍也極負盛名,絕不會一刀了斷,總要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戰場上,他向來不講究什麼光明磊落的作風,他就是要製造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印象,敵軍耳聞久了,還沒見到他就腿軟了,真見到了他,也沒什麼勇氣向前奮戰了。

「我的手段只會用在敵人身上。」元奕琛柔聲地道:「就如同當日在小屋醒來的第一眼,見到了你,我便認定了你,我的手下也一樣,一日是我的手下,我便有責任保護他們,唯有我變得強大才保護得了他們,若是我連嚇阻敵人的能力都沒有,就不配做他們的將軍了。」

宮湄卿仰起螓首,眼兒眨也不眨的看著他。「我知道,你無須跟我解釋,難道我會不理解你,認為你是個殘忍無情之人嗎?」

「我就知道你是懂我的。」元奕琛眼中閃著奇異的光芒,他扣住了妻子纖細的柳腰,順勢吻住她的櫻唇,而宮湄卿也順從地靠在丈夫結實的胸膛上,任他深吻纏綿。

對於兩人忘我的深吻,後面的元安、晨露可尷尬了,兩人同時別開眼去,假裝看著天上的星星,心跳卻同時撲通撲通的加快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們心想主子們應該結束了,試著偷瞄一眼瞧瞧時,兩個主子竟是不見蹤影,夜色掩映的小徑上只有落葉飄落。

元奕琛與宮湄卿早一步回到聽暖閣,宮湄卿想到元安和晨露那假裝看星星的模樣還忍不住想笑。

她突然有個想法,想為晨露找個歸宿,前一世晨露還沒嫁人就為了她被宮湄嬌打死了,這一世她想為晨露尋得幸福,瞧著元安是個不錯的人選,身為元奕琛的貼身小廝,地位比府裡的下人高上一層,如果他們能日久生情就再好不過了,這紅娘她當定了。

「在想什麼?跟我在一起還走神?還在想秋波院的雜草?」元奕琛將她的小手牢牢攥握在手心裡,懲罰性質的緊了緊。

「怎麼敢想?」宮湄卿低頭淺笑。

她喜歡極了與他這般沒有目的的並肩漫步,她萬萬想不到在王府這深宅大院之中,她還能過如此悠閒快活的日子,做個閒散郡王妃,這都是因為元奕琛性格的關係,他極有主見也絕不妥協,因此從老王爺、柳老側妃、榮親王到王妃都不會來打擾她,也不必她晨昏定省的去立規矩,她只覺得前世那些勾心鬥角的宅鬥離她好遠好遠。

月色如水,元奕琛拽了宮湄卿往池畔而去,宮湄卿在他沒注意的時候對他投以閃閃發亮的崇拜眼神,也沒在意他要帶自己去哪裡。

聽暖閣廊榭繁複、閣樓交錯,折橋相連接,通向各個小外院,院裡院外皆草木青蒽、花團錦簇,一汪碧綠池水,池畔垂著楊柳青青,端的是碧樹瓊花、景色宜人,院子裡外種了數不清的海棠,若是一路隨著花樹流水看那水榭歌台,定會忘了來時之路,起霧時,遠看竟似一幅意境悠悠的淡墨山水畫。

在聽暖閣也住了一段時間,宮湄卿早把秋波院忘卻了,除了這裡猶如世外桃源,是一方她心靈可以休憩的小天地之外,相伴在她身邊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與相愛的人朝夕相守,又怎麼會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所以,過去她雖然覺得秋波院很是雅致寬敞,絕不遜于王爺王妃的院子,但如今一看卻是萬萬比不上聽暖閣,而她正是這聽暖閣中的富貴閒人。

「到了。」元奕琛宣佈,語氣裡有絲得意。

朦朧星月光芒映照下,宮湄卿抬頭,見到一大圈原木柵欄,這小別院離聽曖閣正房約莫走兩盞茶的路程,她還沒來過這裡,也不知道這高大的柵欄裡是圍著什麼,周圍不見半個守門的下人。

元奕琛領著她往裡走,宮湄卿見到了一畝空地。

「我已下令任何人都不得來此,以後你便在這裡種你想種的藥草吧!只不過這裡較為僻靜,絕不許自己一人過來,一定要帶上晨露、流芳才可。」

宮湄卿訝異地看著他,眼珠子都不會動了。

她正在琢磨著要在府裡尋一塊隱密的地來試種珍貴的藥草,他怎麼就知道她的心思了?

當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嗎?

元奕琛由身後摟著她的肩,臉上漾著微笑。「是不是很感動?」

宮湄卿輕輕點了點頭。「與我想要找的地方半點不差。」她疑惑地問道:「你怎知我想找地方種藥草?又是什麼時候悄悄安排的?」

「這還不容易,知妻莫若夫,同床共枕,我還能不知道你的心思嗎?你也太小瞧我了。」元奕琛笑著將她轉過來,捏捏她柔軟的耳珠子,抬起她下巴,邪惡的笑睇著她清靈的嬌顏,調戲道:「為夫的所做所為如此符合娘子的心意,娘子打算如何表達你的謝意?」

什麼所做所為啊?他那胡謅的登徒子模樣令她噗哧一笑。「夫君,娘子夜裡隨便你折騰,行了吧?」

元奕琛眼睛放光。「現在就是夜裡。」

宮湄卿笑著搖頭。「我還想在這裡多待會兒呢,看看要種什麼藥草比較適合……」

「二少夫人!二少夫人!」

遠處傳來一聲聲的尋人聲音,而且不止一個人。

宮湄卿心裡一驚。「這是在找我!」

元奕琛莞爾。「府裡的二少夫人還有誰?自然是在找你了。」

宮湄卿忐忑不安地道:「是出了什麼事?怎地派出這麼多人找我?」

在她的記憶裡,前世這個時候並沒有什麼大事啊……

元奕琛拽了她的手。「出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兩人出了木圍欄,出了折橋,就見雙兒提了燈籠在找人,遠處也有些小廝丫鬟在聲聲呼喚二少夫人。

她忙叫住雙兒。「雙兒!」

雙兒聽見主子的聲音,猛地轉身,見了宮湄卿就在不遠的橋頭,頓時臉現喜色,忙奔過去匆匆給兩人施禮後,掩不住欣喜地說:「二少夫人,國公府的夫人生了!生了小少爺!」

宮湄卿也是驚喜不已。「我娘生了?」

雙兒喜悅地道:「适才老爺派人來傳消息,夫人跟小少爺都很平安。」

想到弟弟,宮湄卿真想立刻回去看看,但這麼晚了,她這樣夜奔娘家又不合禮制,王妃便算了,便是知道也一定能體諒,若是被小許氏知道了,免不了又會拿此事做文章。

「哪來這麼多顧忌?」元奕琛嘴角一揚。「想回去看看便回去,我帶你出門,誰能說什麼。」

宮湄卿知道即便是元奕琛主動提了,自己也不能順從,但她決定不理那些繁文縟節,前世她遵循了一切的繁文縟節,結果卻是落得那種下場,如今她又何必事事遵行禮教。

甯國公府的第一個小少爺出生,大門口張燈結綵顯得喜氣洋洋,宮湄卿在元奕琛的陪伴下夜回娘家,宮尚儒見了他們回來很是高興,正在與來道賀的幾個嫡弟、庶弟小酌的他,直說要女婿陪他喝兩杯,元奕琛便從善如流地加入筵席了。

宮湄卿在夏氏房裡抱著初生的弟弟,眉眼裡全是笑意,床上夏氏已經累得睡著了,不知道女兒女婿都回來了。

宮湄卿看著弟弟白胖可愛的粉紅小臉,那濃長秀氣的眉毛跟自己十分相似,心中的喜悅油然而生,看著便錯不開眼。

她娘果然應驗了鳳師傅的診斷,生了兒子,她想著要派人送封信給她鳳師傅說這個好消息,若她兩位師傅能來喝杯滿月酒就更好了。

其實,她成親之前也派人送了請帖去江南給兩位師傅,本想他們若來慶安城,她再告訴他們自己嫁的人是貔貅,可是他們卻沒給回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去遊歷江湖當鈴醫了。

「這是……」驀然間,她看到弟弟手背上的胎記,不由得一震。

「是胎記呢。」芙蓉一笑。「大姑奶奶不必擔心,穩婆說長大了自然會變淡,沒變淡也無妨,左右是男孩子,不妨礙議親的。」

宮湄卿震撼地盯著弟弟手上的胎記,她會如此吃驚不是因為弟弟手上有胎記,而是因為前生雪姨娘生的振哥兒,手上也有同樣的胎記。

振哥兒天真可愛,打從牙牙學語便最常將她這長姊掛在嘴邊,她一直將他當成自己的嫡親弟弟,前生當年幼的他被斬首時,她的心有說不出的痛。

而如今,她的嫡親弟弟手上竟有著和振哥兒一模一樣的胎記,這……這難道是她娘將她最疼愛的庶弟生回來了?

她忙問芙蓉,「孩子命名沒有?」

芙蓉笑道:「老爺已經幫哥兒取好名字了,按族譜的玉字,小少爺取名為宮玉振,振興的振。」

宮湄卿不由得低呼了一聲,心裡的激動筆墨難以形容。

芙蓉嚇了一跳。「怎麼了嗎?大姑奶奶,這名字有何不妥?」

「沒事,沒什麼。」宮湄卿忙穩住神色。

她壓抑著心裡的波濤洶湧,忍不住緊緊將弟弟抱在懷裡,心中無聲地感謝老天讓她有了彌補的機會,讓振哥兒回來做她的弟弟,而且這一回是她的嫡親弟弟,不再只是庶弟,她會好好守護振哥兒,將前世未能給他的全部都給他。

轉眼便進入了九月,宮湄卿記得前生這時節的大事便是老太爺元笙的七十大壽,而這場壽筵連太后也很重視,那時宮裡送來的賀禮多到需要另開一間庫房來堆放,文武百官也全到榮親王府來道賀,沒有一個缺席,足見元笙的地位之高。

前生,宮湄嬌得了小許氏的提點,費盡心思找了一套古籍孤本,所謂黃金有價,古籍無價,像元笙這樣地位崇高的富貴之人,什麼金銀財寶沒有?但再多的金銀財寶也買不到古籍,朝裡很多著重學問的大臣便是好這個,除了相贈,一般的買賣管道是買不到古籍的。

當時,她送了一座自己繡的屏風,雖然她繡工了得,繡圖又極富高山流水的喻意,但與那套古籍相比根本就是雲泥之別,而向來冷待二房的老太爺也首度對小許氏和宮湄嬌露出了贊許的笑容,她自然又被撇到一邊去了。

因此,當壽筵的日子定下來,她便到雲繪院找王妃商量,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王妃,但她沒說出二房可能會去尋找古籍孤本之事,畢竟如今情勢已經與前世不同了,很多事情改變了,她沒把握宮湄嬌是否會去尋那古籍孤本做壽禮。

前世,她與宮湄嬌都是小許氏的媳婦,三個人再怎麼不和也是同一陣線,而現在她是大房的人,自然與王妃站在同一陣線。

「你是說梁曲嗎?」王妃對這提議很是喜出望外,她歡喜的拉住宮湄卿的手,喜道:「孩子,你真是聰慧,竟然想得到表演梁曲,不過這梁曲並不容易,你有把握嗎?」

宮湄卿微微一笑。「母妃請放心,兒媳自然是胸有成竹才會提起,絕不會失了您與相公的面子。」

她前生便知道過世的老太君是梁國人,大越國與大樑國是友好邦交國,兩國相鄰,邊境管制極為寬鬆,子民通婚很常見,當年老太君是大樑皇帝嫡親弟弟嵐親王的嫡長女,嫁給當時的大越榮親王元笙可說是門當戶對,兩國間的一段佳話。

梁曲優美,元笙受了愛妻的影響也很喜歡聽梁曲,前生她在壽筵上輸給宮湄嬌之後想討好元笙,這才開始苦練梁曲,沒想到開始練習之後她便愛上了梁曲的優美,也在她苦悶孤寂的深閨日子開了一扇窗子,她竭盡所能地學唱,已經不再是為了討好元笙,是為了給自己解悶,而現在她擁有的優勢是她後來數年間學到的新梁曲,此時還沒出現,必定能豔驚四座。

王妃見她篤定便也放心了,正事聊完又關切地問:「琛兒待你可好?若是待你不好,你只管告訴娘,娘一定教訓他。」

宮湄卿微微一笑。「相公待我很好,母妃不必擔心。」

前生她雖是小許氏的媳婦,但從來沒討厭過王妃,因為王妃心地純良,沒有害人心思,待府裡下人都很厚道。

王妃本也是聰慧幹練之人,否則不可能成為榮親王府的當家主母,只是那小許氏太會做表面功夫,與雪姨娘、宮湄嬌如出一轍,王妃當小許氏是庶妹,對小許氏照顧有加,從沒防備小許氏這個「自己人」,但她把小許氏當自己人,小許氏卻沒有將她當自己人,萬般算計,千般陷害的將她哄得團團轉,直到元奕琛在邊關失蹤,下落不明,她聽從榮親王的話收了元奕綸為嫡子,元奕綸坐上世子之位後,小許氏母子才露出真面目,讓她十分懊悔。

這些事,都是後來她嫁給元奕綸之後,無意間聽見他們母子談話才知曉的,他們母子直說王妃天真,小許氏說,當年兩姊妹同時嫁入榮親王府,照理,王妃身為正室,有身孕之前,連同她這個側妃在內的所有姨娘都要喝避子湯,但只因為她對王妃楚楚可憐的說自己身子弱,大夫說了若再喝避子湯,可能一生都無法懷上孩子,因此王妃便生了同情,允許她不必喝避子湯,這才讓她先懷了孩子,後來王妃雖然也懷上了,卻不是王府長孫,令她十分得意。

幸而,前生雖然榮親王被斬首,二房流放,令榮親王府蒙上了一層陰影,但王妃卻是安然無恙的,只是失去了丈夫的她後半生會如何度過,恐怕也是孤寂和神傷吧……思及此,她更堅定了自己要扭轉王妃命運的決心,心善的王妃有資格得到丈夫的愛,榮親王從沒有好好瞭解過自己的妻子,只要他肯去瞭解,他就會發現王妃比小許氏值得他愛。

「這樣娘就放心了。」王妃笑得和藹。「綸兒與你那庶妹鬧出那樣的事後,琛兒主動提出要迎娶你做為補償,我與王爺和老太爺都很吃驚,以為他說說罷了,沒想到他竟是認真得很。」

宮湄卿自然不會說出兩人早在江南相識時產生了感情,她聽了只是笑一笑。

王妃又繼續說道:「琛兒素來不看女子一眼,也不收通房小妾,我還很擔心他是不是……是不是好男風……他娶了你真是太好了,我總算可以放心了。」

宮湄卿這時終於瞪大了眼。

原來王妃一直以為兒子好男風啊。

這也難怪了,都過二十了,從來不看女子又不收通房小妾的,當然會令人產生誤會了。

見媳婦把眼睛瞪得圓大,王妃忙道:「哎呀,這是我自己的想法,你可千萬不要告訴琛兒,他若知道定會惱我的。」

宮湄卿噗哧一笑。「我知道,我不會說的,不過也難怪您會誤會了,京裡有此想法的人想必不在少數,如今也算澄清了。」

王妃頻頻點頭。「就是這個道理,等你們再生下寶寶,也沒人會誤會了。」

宮湄卿雙頰一陣緋紅,心裡便有些蕩漾。

他們恩愛頻繁,她要懷上孩子是指日可待的事。

想到她與元奕琛的孩子,她心中也很是期待,前生她的遺憾之一便是沒有生下孩子,沒有為人母,這一世她一定要圓了那遺憾。

說了會子閒話後,宮湄卿若無其事地問道:「母妃,聽聞許側妃的表弟昨日來府裡做客了?」

「你是說瑞銘那孩子嗎?」王妃不以為意地道:「說起來,我在他極幼小時也見過他一面,這麼久沒見,昨日一見,如今他也長得儀錶堂堂了,說是在準備參加明年的秋闈呢。」

宮湄卿知道小許氏的生母蓉姨娘在懷遠伯府地位普通,長年受到伯夫人的欺壓,那蓉姨娘本姓陸,娘家只是個小商戶,陸瑞銘雖是蓉姨娘兄長的嫡子,但要迎娶榮親王府的姑娘那真真確確是高攀了,若是真娶成了,那陸家的層次可就大大提升了,連蓉姨娘在懷遠伯府的地位也會跟著上升。

她一定會出手阻止陸瑞銘染指滿兒,但現在還不是時候,昨兒陸瑞銘才剛住進來,定然是力求表現想給大家留個好印象,她不會在這時候就提點王妃要注意陸瑞銘,否則王妃定會起疑心。

這時,一名婆子打了簾子進來,手裡端了託盤,裡面擱著兩盞茶,她笑盈盈地道:「王妃和二少夫人說了這麼一會子話,想必口也渴了,喝杯紅棗茶再繼續聊吧。」

宮湄卿見到那婆子倏然一驚,這不是王妃的奶娘傅嬤嬤嗎?

這傅嬤嬤素日裡仗著自己是王妃的奶娘便狐假虎威、以老賣老,對雲繪院的婆子丫鬟頤指氣使,囂張慣了,這些都不要緊,最可惡的是她身為王妃的奶娘卻被小許氏給收買了,幫著小許氏讓王爺討厭王妃。

元奕琛失蹤後,榮親王提出要改立元奕綸為世子,這傅嬤嬤也沒少出力,在王妃耳根子旁說了許多元奕綸的好話才讓王妃最終點了頭,而王妃卻是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傅嬤嬤的真面目,若不是她兩世為人,前生早從小許氏那裡知道傅嬤嬤是個可以被銀子收買的人,誰會想到王妃的奶娘竟會出賣王妃。

這可惡的老虔婆,她一定要想個法子讓她被逐出王府,不能在王妃身邊作亂。

「卿兒,你喝喝看,這紅棗不是一般的紅棗,產自大理國,是宮裡的貢品,素日裡是太后、皇后和貴妃們在喝的,皇上特別賞賜給咱們榮親王府的女眷,冬日裡喝著,手腳也不冰冷了。」王妃笑著說道。

宮湄卿悠悠品茶之後,從善如流地點頭稱讚道:「嗯,確實回甘清甜。」

見她喜歡,王妃也很高興。「你喜歡的話,回頭我讓丫鬟送些去你那裡。」

「娘!」宮湄卿喝完了茶,忽然親親熱熱的喚了一聲。

那一聲娘直把王妃喊得喜出望外,她原就不喜歡母妃這樣生分的稱呼,又礙於規矩,此時聽見宮湄卿喊娘,忙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事,告訴娘,娘都為你做主。」

宮湄卿又怎麼會不知道王妃有多寂寞,才會對她這個兒媳的親近如此開心,她嫣然一笑道:「不是什麼大事兒,只是兒媳聽說娘很會做甜點,而父王和相公都喜歡吃甜點,現在咱們左右也無事,不如娘親自下廚做些甜點,兒媳在旁邊學著,再請父王和相公過來品嘗如何?若知道是娘親手做的,父王必定也會高興。」

從來沒人向她如此提議,因此王妃一愣,她還沒開口,傅嬤嬤就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

「萬萬不可啊!這可萬萬使不得,王爺要是吃著不滿意,怪罪了王妃怎麼辦?再說了,二少夫人初來乍到有所不知,王爺根本不會來雲繪院,這做了也是內搭。」

宮湄卿在心中冷笑,這婆子素日裡就是如此潑王妃冷水的吧?只要王妃想為王爺做點什麼,這婆子就忙不迭的反對,令王爺感受不到半點王妃的關心和重視,久而久之便對王妃日益冷淡。

今天她便要讓傅嬤嬤知道,從現在開始事情不會照著她想要的方向走,她最好收斂些,否則她不會袖手旁觀。

看著傅嬤嬤不以為然的嘴臉,宮湄卿也不發火,只微微笑了笑。「嬤嬤此言差矣,父王不會來,咱們可以誠心誠意地去請他過來,這也不是什麼難事。」

傅嬤嬤仍是不死心,繼續冷言冷語地道:「可是王爺根本不喜歡吃王妃做的點心啊!」

要是她沒將此事擋下來,被小許氏知道王爺吃了王妃做的點心,小許氏那女人絕不會對她善罷甘休。

宮湄卿噙著微笑。「父王根本沒吃過娘做的點心不是嗎?嬤嬤又怎麼會知道父王喜不喜歡?莫非嬤嬤是不想父王喜歡吃娘做的點心嗎?」

傅嬤嬤臉色僵了一僵,生硬地道:「老奴豈敢,二少夫人的意思是,老奴不為王妃著想嗎?真真是天地良心,王妃可是老奴奶大的,當是自己的親生骨肉般的疼愛,老奴又豈會不為王妃著想。」

宮湄卿氣定神閑地道:「既然嬤嬤與本妃都是為了娘著想,那麼就沒問題了,也沒什麼好爭論了,勞煩嬤嬤通知小廚房一聲,王妃要親自下廚做點心。」

她故意抬出郡王妃的頭銜來,便是要提醒傅嬤嬤,她不止是這府裡的二少夫人而已,她還是郡王妃,她和王妃婆媳在說話,有個奴才下人插嘴的餘地嗎?

傅嬤嬤還想藉口宮湄卿曲解她一番好意來鬧,卻是鬧不起來,宮湄卿那幾句話四兩撥千斤的把話給堵死了,若她再不依不饒阻止王妃下廚,倒顯得她真的不為王妃著想了。

傅嬤嬤心不甘情不願的下去了,王妃有些不安。「其實嬤嬤說的也沒錯,王爺或許會不喜歡吃我做的點心。」

宮湄卿在心裡歎息。

可憐王妃也同她娘親一樣,空有百種心思卻是不敢付諸行動,也難怪會被個小小的婆子給吃得死死了。

她微微一笑,淡定道:「娘不需杞人憂天,若是父王真不喜歡吃,還有相公和我吃呢,我可是個吃貨,一定會將娘做的點心吃得一個不剩。」

有了媳婦兒的「壯膽」,王妃當真親自下廚了,她廚藝原就極佳,加上宮湄卿的獻計,將她前生吃過的一款甜點說給王妃聽,王妃試著做出來,倒也有模有樣,試吃之後,不止宮湄卿,連同那些打下手的廚娘都說好吃,王妃也就放心了。

王妃花費了兩個時辰,做了三盤不同口味的甜餡兒點心,一半用食盒撿起來讓宮湄卿帶走,她讓鳳瑤去請王爺,原是不抱任何希望,沒想到王爺卻來了。

榮親王也沒想到妻子特意著貼身丫鬟請他來,不過是要他吃點心,他還以為有什麼大事才過來。

這還是妻子第一次請他過來吃點心,說是親手做的,又令他意外了。

兩人成親也超過二十年了,他連妻子會做點心都不知道,足見平日對她的漠不關心到了什麼地步……於是本來要走的他坐了下來。

王爺留下來吃點心,還誇讚好吃,一連吃了許多……王妃忙讓貼身大丫鬟錦衣去告訴宮湄卿這個好消息。

宮湄卿也沒想到成效會這麼好,暗暗思忖著,足見榮親王對王妃不是絕對的無情,只是王妃不會表達,而王爺也不會主動,加上小許氏一直擋在他們中間,只要她好好琢磨,要幫王妃得到王爺的心也不是不可能,要改變王爺,讓他不去動那逆謀的心思是當務之急……這都是要天時、地利、人和的。

王爺如今偏袒二房,要讓他將視線轉到大房身上,她就必須做出一件令王爺刮目相看的事來。

因此,她加緊了暗中找樂師和歌舞姬的動作,其餘時間都足不出戶的待在聽暖閣裡回憶前生的梁曲,絞盡腦汁想那些臺步、身段、手勢等等,雖然前生她對梁曲爛熟於心,但僅限於自己唱,要演一本戲可沒那麼簡單,因此用了幾天時間,好不容易才編出了一本戲。

戲編好了之後,她自己在房裡哼唱時不小心被元奕琛聽見了,他一定要聽聽她的「壽禮」,她才唱了一個段子給他聽,他聽了之後目中光芒大盛,驚為天人,直說就連老太君在世時他也從未聽過如此絕妙的梁曲,肯定能令老太爺兩眼放光,什麼值錢的賀禮都看不上,整天歪纏著要她唱曲。

「莫要胡說了,老太爺哪會如此不正經,歪纏著孫媳婦唱曲兒。」宮湄卿在心裡暗自好笑,他當然沒聽過了,那是以後才會有的梁曲曲風,她先借來用了,聽在他耳裡當然新鮮了。

「你那是什麼笑容?」元奕琛一把將嘴角泄笑的妻子摟進懷裡,挑眉道:「你這笑容是在笑我孤陋寡聞嗎?」

宮湄卿抿嘴笑道:「沒有啊,你別冤枉好人。」

「分明就有。」元奕琛已經摟著她壓進了床裡,在她臉上輕輕捏了捏,又親一口。

适才她翩翩起舞時舉手投足都極美,早撩動了他的心弦,此刻將她抱在懷裡,床又在旁邊,他怎麼忍得住心中的欲望。

宮湄卿還沒回過神便被丈夫抱上了床、壓上了身。

她笑著推他。「還早呢,要做什麼啊,我還想多唱幾遍,看看哪裡要修改。」

元奕琛深邃帶火的雙眸盡顯霸道,他雙手不由分說的開始解她衣裳。「要唱也得滅了為夫的火再唱,沒得商量。」

他一個彈指,一盞燭火滅了,只留燭光微弱的一盞燭火,手一揮,芙蓉帳也層層落下。

宮湄卿拿他沒轍地笑歎,看看眼前的俊臉,那眼裡閃爍著兩小簇火光呢,自己若想與他挑燈夜話、共剪紅燭那是不可能的事,這只貔貅,真真是她命裡的天魔星。

她驀地小手主動摟著他頸子,悠悠吻住他溫潤的雙唇。

元奕琛對妻子的主動又驚又喜,這一夜少不得又是一番廝纏恩愛。

事後宮湄卿嬌懶地躺在丈夫的臂彎裡慢慢地睡著,這種安心是她前生未曾享受過的,聽著他平穩的心跳,只覺得天塌下來都有他為自己頂著……

有了元奕琛的協助,樂師和歌舞姬很快便找齊了。

在元奕琛的堅持下,全部的樂師和歌舞姬都簽了死契,為免走漏風聲,他安排全部人都住在榮親王府旁邊的將軍府裡,由元安安排幾個自己人看管著,找了幾個繡娘來為她們縫製戲服。

宮湄卿每日督促樂師和歌舞姬們練唱三個時辰,叮囑她走後,她們還要自行練唱,不過也不能練習太過了,若將嗓子累啞了可就糟了。

至於她編不出的曲譜方面,幸而四個樂師都是個中高手,順利地根據她的曲子編出了曲譜,需要的樂器也都找齊了,如此日復一日,歌舞姬們的身段、唱腔與走步都日趨完美。

她雖然忙得腳不沾地,但仍堅持禮不可廢,每日去向老太爺、老夫人、王爺、王妃請安,前生她便是吃了這方面的大虧,聽了宮湄嬌的話,真以為長輩不喜歡她日日過去打擾便不去請安了,都不知道府裡下人都在議論她身為國公府的嫡女卻不懂規矩,而宮湄嬌自己卻天天去長輩跟前立規矩,早晚兩遍晨昏定省都沒耽擱過,莫怪長輩們都偏疼她了。

重生後的她可是比任何人都更加明白當她有利用價值時,誰都會掏心窩子對她好,而當她失去價值時便會被所有人棄之如敝屣,更多的是落井下石之人。

這一世,她打定主意越是這種細節越要做好,絕不再落人門實。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
發表於 2017-2-9 04:56:5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壽筵較勁出風頭

很快,老太爺元笙的壽筵到了,宮裡來的賀禮極為貴重,自是不在話下,皇上與太后還派了皇貴妃到元府祝賀,可說是給足了元笙面子。

皇貴妃協理六宮,位分在四位貴妃之上,只屈居在皇后之下,為人謙和,極為受到皇上的寵愛,榮親王府為了迎接這位貴客還將園子修葺一新,務求盡善盡美。

今天的皇貴妃身著蔥黃色緞織裙裝,顯得明豔照人,宮湄卿前生見過皇貴妃幾次,都是每年元笙壽筵時,皇貴妃總會代表皇上與太后過來祝壽,她記得皇貴妃一直沒懷上孩子,因此在宮中地位漸漸被其它生下小皇子、小公主的貴妃淩駕過去,縱然有皇上的寵愛,卻仍是不敵無子之苦……

「怎麼一直盯著皇貴妃瞧?是在看娘娘發釵上的碩大東珠嗎?」元奕琛順著宮湄卿的眼光看過去,發現她的眼眸落在主位那盛裝打扮的皇貴妃身上。

在他想來,她應當是沒見過皇貴妃的,自然也不會有情仇可言,女人會這樣看女人,大抵就是羡慕或嫉妒吧。

宮湄卿回過神來,拿眼瞟著元奕琛,一雙明眸閃閃的,清麗不可方物。「是啊,你要送我嗎?」

元奕琛微一挑眉。「有何難?」

宮湄卿沒想到自己不過隨口一說,元奕琛後來竟將全部身家都交給她,那身家裡頭還有莊子、田產的房契、地契,地便有幾萬頃的良田,不光是名貴至極的玉器古玩和珠寶,光是銀票便有千萬兩之多,恐怕連家族公中都沒有那麼多,不過那是後話了,那也是她首次自自己男人手中拿到如此多的體己,前世她與宮湄嬌都知道元奕綸有不少錢,但他不拿出手,她們也是不敢妄想,宮湄嬌多次在嘴上恨恨地提起,卻也是不敢開口向元奕綸要。

反觀元奕琛,這個男人是如何的相信她、如何的愛她才會將全部身家都交給她,他如此對自己示之以誠,就是在間接告訴她,這一世他們夫妻同心,一生一世一雙人。

筵席開始了,宮湄卿便也收回了心思。

今日的賀客除了最最尊貴的皇貴妃之外,其它朝中大臣和京中勳貴也都到齊了,各種準備了好幾天的珍饈美味如流水般的端上了桌,每張桌子後頭都有兩名丫鬟為賓客溫酒布菜,眾人也陸續送上賀禮。

輪到宮湄嬌時,她露出了得意的神色,輕輕拍手,她的貼身大丫鬟阿雁托著一個金盤子走進來,上面放著一個雕工精緻的金盒,盒面雕著「長壽」兩字,她拿著金盒親自呈上,盈盈福身,清喉嬌轉地道:「孫媳恭祝老太爺壽比天高、福比海深、福星高照、歲歲有今朝!」

元笙今天心情好,對二房也有了笑容,他接過那金盒子打開,裡面另外還有一個樟木匣子,打開匣子,裡面是一套十本的古籍孤本,臉上表情又驚又喜,待他取出古籍,席上眾臣也是一陣譁然,眼尖的都看到是那套失傳已久的「忘憂集」,那可是一套寶貴的精神財富,因為古籍是不可再生的,珍本孤本可說是一頁一兩金哪!

席上,安樂伯滿臉的豔羨之色,捋著鬍鬚贊道:「元兄,您老真是有福,子孫如此有心。」

其它人也紛紛讚揚起來,小許氏更是得意,宮湄卿見王妃神色有些焦急,她氣定神閑的給王妃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她早知道二房會送上古籍孤本,也知道眾人會如何反應,這些她都了然於胸,因此淡定,臉上古井不波,而王妃是因為沒看過她排練的梁曲才會心焦,王妃肯定認為沒有比古籍孤本更好的壽禮了,不過,她相信待眾人看了她的梁曲,那古籍也不算什麼了,畢竟古籍是死的,是他們見過的東西,而她編排的梁曲卻是他們未曾見過、前所未聞的曲子。

果然,當她說排演了一本梁曲要為老太爺祝壽時,席上眾人均神色淡淡,逕自喝酒吃菜不當冋事,縱然有那臉露微訝神色者,也彷佛是在說這份禮也太輕太平凡了,難登大雅之堂,如何跟一套古籍孤本相比,小許氏與宮湄嬌更是露出嘲笑的表情來。

然而,當開戲的節奏響起,戲臺上的歌舞姬翩翩舞開來,她們輕盈的舞姿和樂師婉轉動人的曲調配合得天衣無縫,那優雅的動作與身段一整本演下來,連她自己看了都沉醉在她編的這本「吹嬋娟」裡,更別說從未聽過這本戲的壽星西元笙和賓客們了,簡直看得目不轉睛,元笙怕是想起了愛妻,聽得激動不已,而當結尾的音樂響起,皇貴妃甚至動容落淚,捏著帕子頻頻按拭眼角,而其它人則紛紛叫好。

宮湄卿受誇,元奕琛掩不住臉上那股神采飛揚,反觀小許氏、元奕綸、宮湄嬌等人卻是臉色變了又變,驚疑不定,不知這半路殺出來的梁曲是怎麼回事,怎麼就奪了他們古籍孤本的風頭了?

宮湄卿微微有些詫異,她是想過她的新梁曲會一鳴驚人,不過沒想到效果比她預期的還要大上許多,竟連平素喜怒內斂的皇貴妃也感動了。

過了一會兒,皇貴妃平復了心情之後,對宮湄卿贊道:「郡王妃真是好才華,即便本宮是梁國人,也未曾聽過如此別出心裁的梁曲,雖說這曲風是梁曲沒錯,卻是更加細膩婉約。」

宮湄卿這時才知道皇貴妃原來也是梁國人,連忙趨前跪下,低眉順眼地道:「承蒙娘娘不棄,臣妾不敢當。」

雖然有些局促,但她態度落落大方之中帶著恭敬,並不膽怯。

皇貴妃露出微笑。「郡王妃不需謙虛,你這本吹嬋娟,真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宮裡有兩位太妃也是梁國人,她們若聽了你的梁曲必定激動,不如你擇日帶著這班舞姬與樂師進宮一趟,或者本宮稟明了皇上,由你來教導教坊的歌舞姬梁曲……啊……」

還沒說完,皇貴妃忽然面上全是痛苦之色,她身邊的兩名貼身宮女連忙扶住她,其中一名焦急地問:「娘娘,您又頭疼了嗎?」

見皇貴妃臉色瞬間一白,螓首往後仰去,已經痛苦得說不出話來,宮湄卿醫者本能,急忙過去。

一靠近皇貴妃她便眼皮一跳,因為她聞到了一股異香,一股不該由皇貴妃身上聞到的異香,但眼下情況危急,她也沒心思去琢磨了,趕忙從懷中取出針囊,抽出八根銀針熟練地往皇貴妃頭額幾個穴位紮下去,一旁兩個宮女立刻嚇得臉色大變。

「你你……奴、奴婢是說郡王妃、妃……這是在做什麼?豈可對娘娘這、這樣……」

宮湄卿頭也不抬,專心致志的撚動銀針。

「您您、郡王妃,您快住手……」

兩個宮女不斷想阻止她用針,她耳邊驀然響起元奕琛鏗鏘有力的聲音傲然道:「有事本王負責!」

元奕琛大步過去護在妻子左右,他深知此時不能有半點閃失,否則若皇貴妃真有什麼差池,那麼救人不成,沒被感謝便算了,害死貴妃的偌大罪名便會落在宮湄卿身上……不,是落在整個榮親王府頭上,因此必須謹慎再謹慎。

「琛兒!」榮親王出聲道:「茲事體大,即刻派人去請太醫過來……」

榮親王話還沒說完,就見皇貴妃面上痛苦之色已漸漸消去,也不再呻吟了,似是銀針發揮了效用,兩名宮女也是又驚又喜,不再想要阻攔宮湄卿用針了。

宮湄卿輕輕為皇貴妃按摩著太陽穴,一邊低聲吩咐了身邊的晨露幾句話,晨露領命去了。

過了半刻鐘,將銀針全數取下,這會兒所有人都見到皇貴妃面色恢復紅潤,不由得嘖嘖稱奇起來。

安平侯恍然大悟地道:「原來郡王妃還是位女神醫啊!」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說起了溢美之詞,元笙眼中異彩連閃,榮親王看在眼裡,不由得對這個兒媳高看了幾眼,這番情景落在小許氏、宮湄嬌眼裡非常不是滋味,加上她們送上古籍孤本的風頭全被搶走了,這會兒眼中淨是嫉恨之色,而元奕綸則若有所思的看著宮湄卿。

這個舉手投足淡定又自信的女子曾是他的未婚妻,如今是他的弟媳,但他卻好像現在才開始認識她……

「娘娘!娘娘您好些了嗎?」兩名宮女急切地問道。

皇貴妃輕輕點了點頭,示意宮女扶她坐好,一邊晨露已經端了一碗湯水過來,宮湄卿接過湯碗,澄澈的眼眸看著皇貴妃。

「娘娘,這是臣妾自己調配的湯藥,若娘娘信得過臣妾,這碗湯藥可以紆解娘娘的頭疼和長年胸悶的現象。」

皇貴妃驚訝的看著她。「你知道本宮胸悶?」

宮湄卿點頭。「敢問娘娘用的是什麼香粉?」

「香粉嗎?是淑妃送給本宮的……」她心中猛地一凜,瞪大了眼睛看著宮湄卿,頓時像木雕泥塑般的呆住了。

宮湄卿一開始便聞到那股子異香了,是此刻才有心思靜下來想,想到了那味香是何香料之後,又聯想到前生的皇貴妃一直沒有生育,瞬間便明白了。

她眼眸眨也不眨的看著皇貴妃。「恕臣妾斗膽,認為那香粉裡摻了一味避孕的香料,若長期使用會致使不孕。」

皇貴妃一震,感覺到一股涼氣瞬間由腳底升起。

原來如此,否則依她如今獨寵六宮的情況來說,夜夜承受皇恩又怎麼可能不受孕?

可恨啊!那淑妃向來與她姊妹相稱,當淑妃那身為離州太守的父親因貪污賑災鉅款而被皇上處斬時,淑妃原是要被打入冷宮的,還是她出面保住了她,沒想到她竟如此設計自己!

太可恨了!

皇貴妃神情陰晴不定,四周一時間落針可聞,這其中有太多後宮中的血雨腥風跟宮廷傾軋,縱然在場眾人頓時心裡都跟明鏡似的,但誰也沒開口。

皇貴妃不愧是見過世面的,她定了定神,將宮湄卿呈上的湯藥緩緩喝下,宮女忙遞上帕子,她按了按嘴角之後竟是露出一個笑容。

「郡王有此賢妻,必有一片錦繡前程。」

宮湄卿知曉她已調適好心情了,便也下跪謝恩道:「承娘娘吉言。」

元奕綸臉色一變,唇不知不覺中抿得死緊,全然失去了平日塑造的翩翩風采。

因為元笙的關係,皇上原就偏袒元奕琛,若是皇貴妃再吹枕頭風,元奕琛不知道還會得什麼皇恩,而他不過是個記名的嫡子,世子之位隨時可能被拿走,雖然已官拜參知政事,但壓在他上頭的人多著呢,還要看皇上肯不肯重用他。

再者,即便將來他順利承爵,雖然榮親王的爵位是世襲,永不削爵,但他的官位升不上去,空有個爵位有什麼用,等於沒有實權,怎麼也比不上元奕琛已坐牢了將軍大位,還封了郡王擁有自己的封地,加上又有個幫襯他的賢內助,今天不但獻上了梁曲大放異彩,竟然還會醫術救了皇貴妃的命,娶了宮湄卿,元奕琛簡直是如虎添翼。

想到這裡,他心裡便窩火,原來宮湄卿是他的未婚妻,偏偏他攤上了宮湄嬌那女人,原想看在她是國公府庶女的分上,最多給她一個側妃的名分便算,哪知道東窗事發,自己竟被迫娶了個假嫡女為妻,他這個假嫡子娶假嫡女,真真是近日府裡下人口裡流傳的笑話了。

說起來,在廟裡那一夜委實奇怪,他又不是沒有女人,怎麼會一時按捺不住欲火要了送上門來的宮湄嬌,以至於後頭一直與她糾纏不清呢,他真懷疑宮湄嬌對自己用了什麼妖術,否則她又不是國色天香,自己為何會頭腦一時發熱把持不了?

一回到二房所在的西院,小許氏也是沒好氣的劈頭就對宮湄嬌罵罵咧咧,「你不是說送古籍孤本一定萬無一失嗎?看看、看看,你那什麼破古籍孤本躺在盒子裡沒人希罕,都把你那嫡姊捧上了天了。」

宮湄嬌咬著唇一語不發,心裡真真不是滋味兒,更是把宮湄卿給恨上了。,

幾日後,宮裡來了賞賜,是皇上與皇貴妃賞給宮湄卿的,隨行的太監笑盈盈地說淑妃被打入了冷宮,除了二十箱金元寶的賞賜之外,皇上還特別賞了一套只有御醫才能用的金針給宮湄卿,皇貴妃特別交代要她得空便進宮陪她聊天,這些都是當眾說的,令小許氏更加懊惱娶錯媳婦了。

如果宮湄卿是她的媳婦兒,那麼今天的榮耀就是他們二房的了,如今卻只能看著大房翹尾巴,因此便把心裡的怨氣全出在宮湄嬌身上,直嚷著要開始籌畫元奕綸娶側妃之事,還說一定要娶一個真正的嫡女側妃,把宮湄嬌氣得差點兒把一口牙都咬碎了,偏偏夜裡元奕綸還宿在豐兒那裡,絲毫沒有要安慰她的意思。

被撂了一夜,令她妒火攻心,輾轉難眠,越想越不是滋味,心中發狠,待元奕綸去上朝之後她便差人把豐兒叫到房裡,當面摔了一個白瓷杯,要豐兒跪在那碎片上頭。

兩個大丫鬟阿雁、素荷見了很是吃驚,連忙出聲阻止,「萬萬不可啊,世子妃,豐兒是世子爺心上尖尖的人兒,若是被世子爺知道了……」

這話可踩到宮湄嬌的痛處了,元奕綸寵豐兒這下賤的死丫頭,敢情是連她這個正妻都不可以動這賤蹄子半根指頭了?

她對兩個丫鬟飛過去一柄眼刀,豎起兩道柳眉,冷哼道:「住口!我就要讓她跪著,就算是將她發賣了,誰能將我如何?」

阿雁、素荷不敢再進言了,她又陰惻惻地看著豐兒問道:「你說說,你做錯了什麼,本世子妃要這樣罰你?」

豐兒膝上的血已在瓷片上鋪染開來,她顫抖著聲音道:「奴、奴婢不知道……請、請世子妃開恩……」

「不知道?」宮湄嬌瞪著楚楚可憐的豐兒,眼睛裡似要冒出火來,舉掌便甩了豐兒一耳光,還是不甘心,咬牙斥道:「你這狐媚子,仗著世子爺的寵愛就恃寵而驕,攛掇著世子爺把我丟在一邊,今天就讓你知道本世子妃的厲害,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勾引世子爺!」

豐兒渾身瑟瑟發抖,半句也不敢回嘴,任由那膝上紅了一片,眾人看了於心不忍,但見宮湄嬌殺紅了眼,誰也不敢勸。

也不知道是誰去把小許氏請來了,她也不讓人通報便氣勢洶洶地進來了,見到豐兒跪在碎片上,眉一皺,吩咐大丫鬟煙波把豐兒扶起來,當下也不掩飾自己不喜歡這媳婦兒的情緒了。

她轉身撂下臉來,對宮湄嬌冷哼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嫌我不夠鬱悶堵心,在這裡給我添堵嗎?連真正的敵人都搞不清楚,你有什麼資格當世子妃,有什麼資格當未來的榮親王妃?小眉小眼的整治一個丫鬟,連個小丫鬟也容不下,我看你輸你那嫡姊不止一點半點,什麼才情計謀都沒有,綸兒怎麼會娶了你?」

宮湄嬌進門之後,動不動便不給豐兒好果子吃,她都睜隻眼閉隻眼,是想著宮湄嬌還有些利用價值,但如今她看清楚了,宮湄嬌是個草包,說好聽是國公府的庶女,但她並不是在國公府出生長大的,加上她那娘親雪姨娘乃煙花女出身,跟男人不清不楚的,恐怕真如外頭傳的她根本不是宮尚儒的種!這種低下的女人竟嫁進了榮親王府,榮親王府是什麼地方?榮親王府可是往來無白丁,出入盡鴻儒的高門,怎麼會讓這個上不了檯面的女人成了世子妃啊!

這話可把宮湄嬌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小許氏的那番話無疑是在狠誅她的心,她最聽不得的便是自己不如宮湄卿的話了,可如今小許氏一股腦兒地當著下人的面都說出來是存心踩她讓她沒臉嗎?

宮湄卿壓根不知道在西院發生的一切,東院這裡上上下下都一片喜氣洋洋,她這個小女主人得了皇上賞賜,已經令被二房壓制已久的大房歡欣鼓舞,她又大方地打賞了下人每人十顆金豆子,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自然贏得人心了。

前生,她的嫁妝豐厚,月例銀子也多,但她卻不會使,從來不會打賞下人,以至於背地裡人人都說她這個世子妃小氣,她以為下人就該對主子盡忠,殊不知略施小惠才是王道,還能給自己買個好名聲。

如今她當然不會再那麼傻了,就算她大筆的撒錢,她的嫁妝到她死那天也絕對用不完,何樂不為?

腦中雖然胡思亂想,但撥弄琴弦的手卻絲毫不亂。

夜涼如水,一輪明月在空中高掛,她獨坐在涼亭之中彈琴。

她是打發了晨露、流芳,特意要自己一個人靜一靜的,也適巧今夜元奕琛說有事出府去了,她才能自己一個人,不然那廝哪會放過她。

遠處的元奕綸在池畔邊聽到了前方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琴聲有股說不出的悠然和脫俗,他放輕腳步沿著青色甬道慢慢地走過去。

他知道再往前便是東院了,但他的心不受控制,硬是被那飄蕩的琴聲給吸引,想去看看是何人在彈琴。

順著琴聲,他來到了東院,一邊傾聽著那彷佛是山澗流泉的琴聲,月色灑落大地,他見到了獨坐在涼亭中彈琴的宮湄卿。

一瞬間,他的心情翻江倒海。

原來是她……

他深深的看著她,心底竟說不出是何滋味。

一張小巧秀麗的瓜子臉,雙眉修長,深眸如畫,眸中水氣氤氳,櫻唇紅潤,膚色白皙水嫩,一身淡紫色的衫裙,裙上繡著幾朵白蓮,素雅出塵,在月下恍若仙子一般,那沉靜溫婉的氣韻是浮躁俗豔的宮湄嬌難以比擬的。

不,兩人根本是雲泥之別、河漢之遠,宮湄嬌連與宮湄卿相提並論的資格都沒有。

元奕綸自然是不知道眼前的人兒是重生來的,加上前生的修養,一舉一動都透著與年齡不符的沉靜與雍容,深深吸引著他的心,加之她並沒有被他俊俏的外表給迷惑,對他異常冷淡,這更激起了他的征服之心。

他一派吟風弄月地朝她走過去。

「木落識歲秋,瓶冰知天寒,入夜天寒,你怎麼連件披風也沒有便獨自在這裡彈琴?你的丫鬟去哪裡了,怎麼沒近身伺候著?」

于情於理,他該稱她弟妹,但不知為何,弟妹兩字他打從心裡不願用。

琴聲戛然而止。

眼角瞥見來人是元奕綸,宮湄卿眼中冷光一閃,但那冷光稍縱即逝,只一瞬間她便抬起了眼眸,狀似漫不經心的看著來人,見了是他,又狀似訝異地連忙起身。「原來是大伯來了。」

她那起身的嫋娜身姿,配上沉靜的面容和水洗珠玉般的明澈眼眸,真有一種如畫的美麗。

宮湄卿揚唇一笑,露出雪白貝齒問道:「大伯好興致,今夜怎地會到東院來?」

這是她嫁過來之後他們首度單獨相處,之前都有旁人在場,且她刻意從不與他眼神相對,是以沒有任何交集。

對於這個男人,她曾真心付出感情,一心將自己託付於他,但他負了她,寵妾滅妻,讓她從一個對婚姻充滿期待的花樣少女變成一個死氣沉沉的閨中怨婦,讓她了無生趣,對明天沒有期待……

「我被琴聲吸引,不知不覺便走過來了。」元奕綸笑得和暖,一副謙謙君子的姿態,盡顯自己的瀟灑倜儻。

那大伯兩字煞是刺耳,他很想叫她稱他世子爺即可,但她的稱呼又是合乎禮數,該死的禮數……

宮湄卿知道外表出眾的他對自己的魅力自信滿滿,若沒有走過前生一回,她也會被他吸引,可惜她早已看透這個人,如今在她眼中,他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男人,能夠坐到參政知事之位是皇上給元家的恩典,是皇上賣元笙的面子,是因為他是元家的子孫,並非他自身的能力。

「雕蟲小技,倒教大伯笑話了。」她一派的寵辱不驚,保持著客套與距離。

「怎麼會是雕蟲小技?」不知為何,他興起了急欲討好她的念頭,急急說道:「事實上,我覺得你的琴彈得非常之好,在京城之中還未聽過比你琴技更好的女子,單憑這一手琴技便可為你博得才女之名了。」

宮湄卿只是一笑,這是自然的了,前世為了討好他,她下過一番工夫苦練,只是他眼中只有名利,根本看不見她。

如今她才明白不是她不好,而是他利慾薰心,對一個不擇手段想往上爬的男人,就算把心剖開來給他看也是枉然。

她淡淡地道:「是否有才女名聲對我並不重要,既已嫁為人婦,以夫君為重,做一個賢內助,相夫教子才是我的本分。」

這種話元奕綸不愛聽,她以夫君為重,那夫君原來是他,可如今並不是他。

也就是說,此刻的她以元奕琛為重,他那嫡出的弟弟向來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如今卻佔有了她,教他怎麼甘心?雖然這一切都是他自己親手造成的,但他就是不甘心,為何在她的眼眸波瀾不興,看不到一絲對他的留戀?不該是這樣的,當她觸及他黑亮的眼睛,應當還會怦然心動,臉紅心跳才是,再不濟,也該有幾分埋怨,可為何全然沒有?沒有一星半點的情緒?

是了!事發之後,她並沒有一個恰當的時機來質問他,她一定有很多想問他的話全憋在了心中,如今他們好不容易獨處了,自己應當扮演那個起頭的人,讓她將心中的話都說出來,一吐為快才是……

於是,他充滿感情的凝視著她,歎了口氣道:「咱們不該這麼生疏的……有句話我一直沒機會對你說,我……往你心口上戳刀子了吧?對不住,我對不住你,辜負了你……」

宮湄卿心裡好笑與唾棄兼有之,很想戳他幾句,但重生後的她已知曉剛極易折的道理,於是秀美的臉上浮現一抹悠然自得,泰然道:「我沒放在心上,大伯也無須掛懷,如今咱們都是一家人了,自該好好相處才是。」

元奕綸差點沒吐血,誰要和她一家人好好相處了?

他有些激動了。「難道你不懂我的心嗎?我的心……」

「你的心如何了?黑了嗎?!」

一個玩世不恭的聲音傳來,元奕綸一驚,抬眸見到前方花徑上,元奕琛正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不同於他聲音中的戲謔,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笑意,嘴角甚至有股陰狠,殺氣十足。

元奕綸暗暗咬牙,這小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他要告白時來,真真是個程咬金!

他輕輕皺起眉頭。「什麼心?是你聽錯了。」

「是嗎?」元奕琛不懷好意的掃了一眼元奕綸便從他身邊走過去,筆直來到宮湄卿身前,開口教訓道:「你這女人,這麼晚了在這裡做什麼?萬一碰到那些牛鬼蛇神怎麼辦?要被髒東西纏上了,我看你怎麼躲?」

宮湄卿知道他話中有話,她忍著笑意,望著他英氣逼人的怒顏。「咱們王府守衛森嚴,哪會有相公說的那些。」

元奕琛冷哼。「嘖嘖嘖,你不懂,你涉世未深,有些人面獸心是披著羊皮的狼,你又沒攜著照妖鏡,怎麼辨別得出來。」

元奕綸聽這話分明在嘲諷自己,內心已燃起不悅的恨意了,又見兩人旁若無人的如此親密,像是不將他放在眼裡,怒氣緊咬在他唇間,恨得牙癢癢。

就在他恨得想沖上前將他們兩人分開時,元奕琛卻一把將宮湄卿拉到身前,解下自己的披風給宮湄卿系上,挑高著左眉數落道:「我說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出來竟連件披風也不披,幸好你有我,不然看你怎麼辦。」

「是啊,幸好有你。」宮湄卿吐氣如蘭,朝他嫣然一笑,甜甜笑問:「事情都辦好了?」

元奕綸的心裡極度不是滋味,無法忍受宮湄卿對元奕琛那樣笑,他已經忘了是他與宮湄嬌糾纏在先才會斷了與宮湄卿的姻緣。

「哪有什麼事?」元奕琛很自然地摟住宮湄卿小巧的香肩,閒話家常道:「皇上自己無聊,把我和書俊叫進宮裡去陪他喝酒聊天,我都說要回來陪你了,皇上還是不放人,硬是將我們留到這麼晚。」

元奕綸妒忌得眼裡快冒火了,他從來沒享有被皇上召進宮裡的殊榮過,為什麼同樣是侄子,皇上就只寵愛元奕琛一人,就跟老太爺一樣,都是孫子,卻因為他是庶出就不看他一眼,他怎能平衡?

一陣淩亂腳步聲傳來,數十名帶劍的王府侍衛從前方花徑奔來,赫然見到兩位少主,他們也怔愣了下。

元奕綸面色一整。「什麼事?」

侍衛首領一躬身。「回世子爺的話,有刺客潛入王爺書房,他被書房的機關射中,負傷逃走,屬下正在追捕刺客。」

元奕琛冷笑。「王府的護衛不是大哥負責的嗎?竟有刺客膽敢潛入王府,看來堂堂親王府的保安做得也馬馬虎虎,這可不是要人人自危嗎?」

元奕綸一聽就煩,王府的保安確實是他負責的,但從來也沒出過刺客潛入這等離譜之事,更何況是潛入他父王的書房,那裡可是藏有許多機密文件,若是被刺客得手,後果不堪設想。

此刻不是與元奕琛針鋒相對的時候,若讓刺客逃出去,他可沒法對父王交代!再者,若元奕深卑鄙的以此大做文章,怕是要奪了他管理王府的權力。

思及此,刻不容緩,他蹙眉揚聲道:「眾人聽好!本世子從适才就在這裡,沒見到可疑之人出入,傳令下去,兵分三路仔細搜索西院、南院、北院,一定要捉到刺客!」

父王書房的機關他很清楚,都上了劇毒,若是被暗器所傷,絕對走不出王府便會七孔流血而亡,所以刺客肯定還在府裡。

「屬下遵命!」

元奕綸領著一干侍衛匆匆走了,元奕琛這時冷笑的面容才放鬆下來,宮湄卿感覺到肩上的重量瞬間加重了。

她以為他在鬧他,抬眸笑道:「怎麼回事?」

元奕琛深深的看著她。「不要張揚,我們自然的走回聽暖閣。」

宮湄卿心下一沉,不會吧……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6
發表於 2017-2-9 04:57: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始知夫君真面目

兩人狀似自然的回到聽暖閣,一進寢房,宮湄卿便急著將元奕琛摁在床上,查看他的傷勢。

果然!他腹部被暗器所傷,那傷口十分猙獰詭異,還在流血,而且是黑血,顯見暗器上下了重毒。

見他傷成這樣,不能被府裡下人看出異狀,還打起精神跟她一路有說有笑地走回來,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

雖然心裡有氣,氣他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子,但現在可不是跟他追究跟他置氣的時候,她忙要喚人進來幫忙,元奕琛卻拉住了她的手,神情嚴肅。

「此事不能讓第三人知道。」

他就是刺客的事若傳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宮湄卿的神情比他還要莊嚴。「我用性命向你擔保,晨露、流芳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前生她們都為她丟了性命,如果她不信她們,這世間就沒有可信的人了。

見她說得肯定,元奕琛也不阻止了,他知道自己傷勢嚴重,體內如火又如冰,要在這寢房之中處理傷口,若沒有幫手是萬萬不可能做到。

宮湄卿喚了晨露、流芳來,雖然奶娘管嬤嬤也是可以信任的,但管嬤嬤畢竟年紀大了,受不得這刺激,還是不要驚動的好。

晨露、流芳見到元奕琛的傷口也很是吃驚,不過宮湄卿已經事先告知了,她們很快鎮定下來,半句多餘的話都沒問便按照宮湄卿的吩咐燒水、送酒和炭火,宮湄卿則打開她兩位師傅相贈的藥匣子,取了其中一顆藥丸兌水化開,讓元奕琛服下,雙眸擔憂不已的看著他由紫轉白的臉色,輕輕拭去他額邊的汗珠子。

「是麻藥,待會你就會睡著,減輕你的痛苦。」

麻藥是她師傅的心血,平時不輕易使用,給她的藥匣子裡也只有三顆而已,如今只剩兩顆了。

晨露已取來針線和白棉布,宮湄卿將白棉布剪成條狀,先泡過酒再烤幹,她小心剪開元奕琛的衣物,那傷口仍然駭人,黑血帶著紅絲,這是穿心毒,前生韓婆子教過她,這是毒中至毒,要以毒攻毒方能解毒。

傷口血肉模糊,深可見骨,可見是毒性侵蝕了骨肉,她連忙小心地消毒了傷口,在傷口灑上一層密密的毒蠍粉。

幸而他已經沉沉入睡,否則毒蠍粉灑在傷口上那可是撕心裂肺的痛楚,比在傷口灑鹽痛上百萬倍。

旋即,她穿針引線為他縫合傷口,這也是一項功夫,需先將線在酒裡泡過、弄幹,再將長針在火上烤過方能穿針,需將傷口附近用酒水擦一擦方能縫合,每個步驟都馬虎不得。

縫好了傷口,再用泡酒烤幹的棉布條包紮,三人合力為元奕琛換上乾淨的衣物,宮湄卿這才讓流芳去取藥、熬藥,幸好這陣子她閑來無事收齊了許多草藥,否則這時間若出府去拍醫館的大門,肯定會令人起疑。

這一夜漫長又難熬,並不是縫好傷口就好了,若是他發起熱來便表示她的醫療做錯了方向,也可能他中的不是穿心毒,如同韓婆子說過的,天下之大,她並非每種毒都識得。

這會兒,宮湄卿不願去想若自己醫錯了怎麼辦,她焦急的祈求上蒼讓他醒過來,他一定要醒過來……

晨露勸道:「姑娘處理傷口極是傷神,不如去歇會兒吧,這裡有奴婢看著,有什麼事會馬上將姑娘叫醒……」

宮湄卿想也不想便拒絕。「不,我不累也放不下心,倒是這裡現下沒你們的事兒了,你們去歇著吧。」

晨露、流芳哪肯聽她的,流芳繼續照顧要煎上兩個時辰的藥,晨露則去熬雞粥,準備給兩位主子補神補氣。

藥煎好了,元奕琛仍沒有醒來的跡象,只好吹涼了藥,晨露扶著元奕琛坐起來,流芳固定他的嘴,宮湄卿灌藥。

幸而他將大部分的藥都喝進去了,只有少部分流了出來,宮湄卿這才有些放心,若他全吐了出來,那事情就大了。

一直到天色微亮,元奕琛總算醒了,宮湄卿這才真正放下心中大石,趕緊扶他坐起來靠在迎枕上,親自喂他喝粥。

元奕琛吃了半碗便道:「你也吃些,看你臉色白的,被我嚇到了吧?」

宮湄卿早叫晨露、流芳去守著外間了,此刻房裡只剩他們夫妻兩人,畢竟茲事體大,她需得問個明白才行。

「你這是什麼話?我能不嚇到嗎?」她為之氣結也實在無言,將空碗放置在床沿,美目眨也不眨的看著他。「你怎麼連在自己府裡也要當刺客?究竟是為什麼?總有個理由是不是?」

說到這裡,她心劇烈狂跳著,驚疑不定的看著元奕琛。

難道……難道他察覺了榮親王在計畫的逆謀之事?

肯定是!一定是!否則他為何要冒險潛入書房?任何人都知道榮親王的書房是府裡的重地,等閒人不得進入,他這般不要命的以身試險,不就是想找出什麼蛛絲馬跡嗎?

打從成親之後,她便一直在找時機暗示他這件事,希望由他出面阻止,讓榮親王不要鑄下大錯,只是眼下風平浪靜,榮親王和元奕綸又沒露出任何破綻,她要如何開口,如何引導他往榮親王有意造反上頭去想?這委實是件難事,弄得不好,他會以為她在挑撥離間他們父子感情,更甚者,她沒事扣頂造反的大帽子給榮親王,這是陷榮親王府于不義。

可如今,如果是他主動察覺了,自己再推一把便順理成章了,只要他能阻止,那麼一切都還來得及……

再說元奕琛,他知道事到如今已經掩蓋不過去了,若他不吐實,宮湄卿心中一定會存在很多疑問,也會開始懷疑他。

夫妻一體,如今他們已經成親了,自己沒有對她隱瞞的理由,也不想日後她知道了會認為他不信任她,漸漸與他離心。

心中已有了計較,他便定定地看著宮湄卿,拉起她的手包在掌心裡,緩緩開口道:「卿兒,有一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

雖然宮湄卿心裡有數,大抵知道他要說什麼,但她仍深深的吸了口氣。「你現在說吧,我聽著。」

元奕琛神情肅穆地道:「事實上,我在為皇上辦事。」

宮湄卿聽得一怔,心下微動。「皇上?」

難道皇上早知道榮親王在密謀造反之事?

「父王他……勾結某些位高權重的朝臣和大遼國——」說到這裡,元奕琛終究是無法直接說出口,他打住了,深沉的雙眸凝視著宮湄卿好半晌才沉重地道:「意圖——逆謀,造反篡位。」

饒是宮湄卿前生早就知道了,也知道了榮親王的下場,但此時聽元奕琛親口說出來,她仍是驚了一跳,站了起來瞪著他,倏地倒抽一口氣。

她臉色微變。「什……什麼?此話當真?」

元奕琛苦笑。「難道我會拿這種事跟你開玩笑?」

宮湄卿定了定神又重新坐下來,臉色雖然稍緩了一些,但還是沒好氣地怨道:「這麼大的事,你怎麼可以沒告訴我?還獨自去冒險,你真的把我當妻子嗎?若你有什麼差池,我要怎麼辦?知道你傷得多重嗎?知道那毒有多陰狠嗎?若不是我身邊剛好有解毒的方子,你的命就沒了。」

元奕琛眉眼裡都是笑意。「好娘子,就是因為身邊有你,知道你萬萬不會讓我去死,我才敢去冒險。」

宮湄卿為之氣結,作勢要打他。「你還貧嘴,信不信我下次見死不救,讓你去見閻羅王,我再改嫁。」

元奕琛伸手輕撫她的唇,牽起她一隻白玉小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微微邪笑。「你都是我的人了,要改嫁去哪裡?不是在我的身邊,你睡得著嗎?」

宮湄卿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被他三言兩語就打動了,她試著想抽回手,他卻不放,最後她竟被他拉動了,冷不防向他倒過去,他一時情動,也不顧傷口還疼著便堵住了她柔軟櫻唇輾轉的吸吮,最後成了深刻的唇齒糾纏。

好半晌,室內只有兩人熱情的喘息聲,宮湄卿衣衫半褪,在他的愛撫下顫悸地輕聲嬌喘著。

元奕琛吻著她的玉乳,若不是有傷,他已經將她壓進床裡了,此時卻只能撫摸她的身子稍解一下欲望。

宮湄卿感覺熱得不得了,他卻不肯消停,還在撩撥她。

這樣下去可不行,如果傷口裂開就難處理了,她連忙拉起滑下肩頭的衣裳,輕輕打掉他不安分的手,兩頰紅豔,有些羞惱地嗔道:「你忍忍吧,傷口不能裂開,若是明兒你沒出現會招人懷疑。」

此話有效的澆滅了元奕琛熾烈高漲的欲火,他松了手,深沉黑眸卻緊緊盯著在穿衣裳的她,冷不防冷冷的哼道:「以後不許你和元奕綸單獨相處,我都看到了,他對你有非分之想。」

她喜歡他這樣的在乎和嫉妒,她驀然貼著他坐,飛快的一個吻落在他俊挺的鼻樑上,一雙纖纖小手摟住他頸子,在他耳邊輕柔地低語,「不管誰對我如何,有什麼企圖,我愛的只有你一個。」

他整個人都融化在她的柔情之下,眼眸閉了起來。「我也是,我愛的女人只有你一個。」

此刻無聲勝有聲,兩人依偎著好一會兒,元奕琛才跟她說起了正事。

「皇上早就知道父王起了叛變之心,我之所以臥底大遼便是要去找罪證,當日追查到了江南,得知父王勾結了兵部尚書嚴武淵,他將機密文件全藏在江南的別莊裡,我便潛入他的別莊,不想那別莊卻是佈置了天羅地網,我在那裡受了重傷,帶傷逃到藥林躲藏時,原想設法通知書俊卻被你和你師傅所救,後來與書俊相約在酒樓也是為了將罪證交給他,讓他帶回京面呈皇上。」

宮湄卿終於明白了,為何前生榮親王罪證確鑿處斬也流放了二房,大房卻沒事。

那時她真的無法理解,連與榮親王勾結的甯國公府都株連九族,滿門抄斬,為何榮親王府的大房卻安然無恙,原來是因為元奕琛根本是皇上的人,在為皇上辦事,而想必老太爺元笙對此事也是一清二楚,才會在元奕琛失蹤,榮親王提出要改立元奕綸為世子時沒有出面,默不作聲。

要命,她什麼都不知道,嫁進來後還一直苦思若榮親王叛變事發時,她與元奕琛和王妃要如何脫身,如今方知她多慮了。

「卿兒,我這麼做是背叛了父王,你……是否會覺得我太過無情?」元奕琛的眼裡掠過了一抹痛苦。「他……畢竟是我的父親。」

宮湄卿輕輕摁住了他的手,澄澈的眼眸鄭重地看著他道:「無須那麼想,你這麼做是為了大越千千萬萬的百姓,不是為了你自己,任何一個隻因私欲就致使國家動盪不安,令百姓無法安居樂業的人才是千古罪人,你沒有錯,錯的是父王的貪權欲望。」

她腦子飛快的轉了轉。

他會痛苦表示他在感情上放不下,她認為此時正是進言的好時機。

「雖然已經有了證據,但一切還不太晚,尚未鑄下大錯,只要父王肯迷途知返,相信皇上看在老太爺的分上會願意給一次機會。」

元奕琛搖頭,他心裡自有一番思量。「卿兒,你還不瞭解父王,他一直認為皇位應該是他的,事到如今又怎肯罷手?」

宮湄卿也很明白這一點,元笙本可以在皇上年幼時奪下帝位,那麼元世廣就是儲君了。

「世上沒有什麼是絕對的,你瞧父王對母妃是不是比從前親近多了?」見他不說話,似乎有些動搖,她更進一步地言道:「只要咱們設法將父王的心結打開,他就可能回心轉意,收起造反之心。」

她爹爹便是最好的例子,只是這一世,她爹爹已避開了參與逆謀的大禍,如今雙喜臨門,既得了嫡長子又升了官,她自然不能舉她爹爹為例了。

但正因為她已成功扭轉了她爹爹的命運,她相信榮親王的命運並非不能挽救,更何況她已看出了元奕琛對榮親王的感情,她又豈能坐視不管,任由憾事發生。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就像他認准了死理兒,一直認為他自己不希罕榮親王的父愛,這根深柢固的想法恐怕是撞上了南牆也不肯回頭的,但事實卻不是如此,想必前生榮親王問斬後他一定十分痛苦,那份痛苦可不能在這一世重演,既然她知曉了,便要阻止。

她拉了他的手,輕聲道:「父王畢竟是您的親生爹爹,你可曾想過當罪證確鑿後父王有何下場?即便因為你,不會連累到咱們大房,但母妃受得了嗎?失去唯一的兒子,老夫人受得了嗎?那是你的親祖母,你忍心看她晚年失去愛子?若是那罪證由你交上,等於是你間接害死了父王,你心裡能好受嗎?」她眼兒眨也不眨的看著他,目光專注又灼灼。「奕琛,我相信你不是那般絕情之人,不要做會讓自己後悔莫及之事。」

元奕琛頓時感覺到心口一緊,沉默了下來,某些不願承認的事也在這時湧上了心口,洶湧得令他一時無法招架。

或許正因他自認太瞭解他父王那個人了,所以想也沒想過要打消他那大逆不道的謀逆念頭,也或許是他父王只偏寵元奕綸,讓他的心生了恨,那恨日積月累的生了根,因此,從皇上口中得知他父王有造反之意時,他雖是震驚,但也很快平息了情緒,只問皇上要他做什麼,甚至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為他父王求情,沒為他說過半句話。

身為榮親王府的嫡長子,他是尊貴的,然而自小他父王便不曾好好看看他這個兒子,從未因為他在族學裡表現得好而摸摸他的頭,他總是待在西院,總是只帶著元奕綸一人到書房讀書習字,只對元奕綸疼愛有加,因為他的不受寵愛,他母妃沒少掉過淚,沒少自責過。

母妃曾苦苦勸他就迎合他父王的想法吧!唯有像元奕綸那般處處迎合才能討得了他父王的歡心,但他做不到也不屑那麼做,如果父愛是要曲意承歡,那麼不要也罷。

可他內心深處是在意的,只是他不肯承認,他一直很希望他父王能看到他,然而,那一點小小的意願在他潛入敵營,假裝下落不明時徹底的破滅了,他父王竟然廢了他這個嫡子的世子之位,讓元奕綸成了榮親王府的世子,他怎能不恨?他父王未曾對他付出過,甚至為了順利進行逆謀大計,不惜將他送上戰場,他又何必想方設法地阻止他鑄成大錯?

然而此時此刻,那份他不肯正視、不肯承認的愛由宮湄卿的口中說出來是那般的直搗他的心,他糾結了,因為他知道她說的沒有錯……

唯有真正愛他的、為他著想的人才會對他說這番肺腑之言,自己能得她為妻,是前世修的福氣,他一定會好好珍惜!

「你放心,我會好好想想你說的話,不會等閒視之。」他朝她溫柔的凝視,感覺到內心有種前所未有的平靜。

宮湄卿松了口氣,露出一抹笑容。「那我就放心了……另外,我在江南時聽到了一個消息,似乎宣威將軍也與那大遼的某些大臣來往密切,究竟有沒有這回事便要靠你去查究了。」

事實上宣威將軍和大遼勾結一事是她前生知道的,定罪時宣威將軍也一併處斬了。

元奕琛神色一變。「此話當真?」

宣威將軍蒙受聖恩,其祖父與他祖父元笙一樣都是前朝重臣,忠君愛國,宣威將軍手握十萬兵符,皇上對他十分信任,他與皇上、書俊在商討逆謀叛亂之事時,宣威將軍的名字一次也沒出現過,有一次宣威將軍染了怪病,病得頗重以至於不能上朝,皇上還親自夜探。

這麼一個忠臣,說他和大遼勾結,這……怎麼可能?

宮湄卿也知道她的話很難讓人信服,畢竟宣威將軍為人正直又嫉惡如仇是眾所周知的事,祖上幾代都對皇室忠心耿耿,皇上也給他很大的權力,這樣的人又怎麼會想造反?

面對元奕琛懷疑的眼光,她的眼眸澄眸如鏡,鄭重地說道:「我也寧可相信是空穴來風……可是俗話說無風不起浪,為何偏偏他與大遼人扯上關係,我認為有必要好好查一查,據聞他在某處有一座極隱密的別莊,別莊裡秘藏著黃金百萬兩、白銀千萬兩,珍珠寶石、書畫古玩、珍獸皮毛更是不計其數。」

只要他找到了那座莊子,那麼就不由得他不信了,前生當宣威將軍藏著那麼一大座宅子的金銀財寶被查出了之後,他的聲望跌到了穀底,闔府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後來,元奕琛聽了她的話,著陶書俊去查,果然查到了那樣一座堆滿財寶的別莊,他們都震驚了,也不得不信宮湄卿的話,那忠心耿耿的宣威將軍原來早起了異心。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7
發表於 2017-2-9 04:57:3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婆媳同心驅惡奴

第二日,兩人攜手去向王爺、王妃請安,小許氏在座,似乎正在與王爺、王妃商議事情,元奕綸與宮湄嬌適巧也過來請安,宮湄卿聽他們說起刺客之事毫無頭緒便放心了,誰會想到夜闖書房的人竟會是元奕琛,而身中穿心毒者還能站在他們面前那絕對是不可能之事,因此沒人懷疑到元奕琛身上。

「那刺客中了穿心毒,照理是不可能離開王府,可孩兒已將王府上上下下翻找了個仔仔細細仍是遍尋不到,幸而沒丟了東西。」元奕綸說道。

榮親王沉吟道:「或許還有接應的人已將人救走了,咱們才會搜無,這事不可輕忽,需得再加強夜巡。」

「孩兒知道。」

小許氏對他們的話題流露出明顯的不耐之色,一等他們談完,她便不以為然地道:「那什麼刺客的也值得你們爺倆如此費心,我就不信了,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咱們榮親王府是什麼地方,哪個不長眼的敢進來無疑是自尋死路,我說啊,那啥刺客的肯定只是個宵小,誤闖了咱們府裡,還被你們當成刺客,這樣張揚的抓人,傳出去不笑掉人家大牙。」

榮親王面色不悅地道:「婦人家家的,不懂就不要開口。」

「我哪裡不懂了?」小許氏不服氣地道:「綸兒不是說什麼也沒丟嗎?那不就成了?眼下還有什麼比綸兒納側妃更大的事兒?」

聽了她這不識大體的話,榮親王的臉色更加黑沉起來。

宮湄卿不著痕跡的看了王妃一眼,暗示王妃開口。

先前她已對王妃進行了一番思想教育,要她別淨當自己是隱形人物,要適時的發表意見才能讓王爺感受她的存在,而且她的發言一定要與王爺同聲相應,要憎他所憎,喜他所喜,惡他所惡,如此方能贏得王爺的心。

她知道前生的王妃並非一個沒主見的人,身為伯府嫡女,若沒有幾分手段和心機又怎能保護自己。王妃之所以在王爺面前彷佛透明人一般都不開口是想著不與自己的庶妹爭,也對小許氏有幾分愧疚,想著若不是自己,小許氏就是王府嫡妻了,因此當小許氏楚楚可憐的央求別讓她喝避子湯時,她便心軟的答應了,鑄成了小許氏比她先生下王府長子的第一個錯誤。

然而,這樣的忍讓沒有換來小許氏對她的敬重,反而令小許氏得寸進尺,也令王爺徹底的忽視她的存在,最後自己生的嫡子下落不明,反而讓小許氏生的庶子成了世子。

這一世,有她在,她可不會再讓善良的王妃任由小許氏利用了,也不會看著榮親王不把妻子當回事,不會看著王妃落寞……

王妃接收到兒媳婦鼓勵的眼神,她深吸了一口氣,從容地柔聲地說道:「妹妹此話差矣,王爺的書房乃是咱們府裡最要緊的地方,如今有刺客闖進來,不去那眾多庫房反而去書房,顯見那刺客來意不善,王爺合該慎重其事,而綸兒不過剛娶妻不久,小夫妻倆正是濃情密意的時候,現在就談納側妃之事似乎有點兒不妥當,妹妹可是想清楚了?」

榮親王頻頻點頭。「正是這個道理!」

他用全新的眼光看著妻子,王妃也回以柔柔一笑,令他不由得心裡一動。

不知從何時開始,過去被他冷落的妻子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不止會與他說說笑笑,連那他原本不看好的兒媳宮湄卿都出乎意料的令老太爺和皇貴妃青眼有加,只有琛兒不繼續失蹤這點不如他意,可是歸來的琛兒被封了郡王,是他同輩裡不曾有的恩典,還御賜了將軍府,這等殊榮滿朝也只有榮親王府了,朝臣都向他道賀,誇他教子有方,讓他確實是有些得意。

事實上,血濃於水,他心裡自然是以琛兒為傲的,何況琛兒又是他的嫡子,只是比起他的胸中大計,琛兒若等他完成大計再回來就更加地萬無一失,那小子一開始就反對他的大計,說什麼都不肯站在他這邊,他才會一不做二不休把他送走,如果琛兒站在他這裡,無疑是比綸兒更強的一股助力。

要如何讓琛兒向他靠攏?他知道這不是簡單的事,不說琛兒與皇上叔侄情深,就說老太爺好了,琛兒向來是最聽老太爺的話,而老太爺又對皇上忠心不二,自己要他們兩人轉向沒那麼簡單……

「母妃說的對極了,相公才與妾身成親,如果又急於納側妃,那麼外人會怎麼看相公,會怎麼評價咱們榮親王府?側母妃可要三思。」宮湄嬌陰陽怪氣地說,也不掩飾自己的不滿。

她沒想到王妃會為她說話,更沒想到自己百般討好小許氏,小許氏卻鐵了心要為元奕綸納側妃,且名單裡專挑那些身分比她尊貴的高門嫡女,偏偏元奕綸也沒有反對的意思,教她怎能不急?若是後進門的側妃比她先誕下麟兒,保不准會影響到她的正妃地位。

「這是什麼話?你這孩子就是不識大體。」小許氏不以為然的朝宮湄嬌訓道:「綸兒可是王府世子,要快些開枝散葉,自然要多納幾名侍妾,你肚皮再爭氣,一年也只能生一個孩子,要是你肚皮不爭氣,綸兒要等哪時才能做爹?」

說完,又皮笑肉不笑的轉向王妃。「我說姊姊,難道琛兒不打算納妾嗎?如今琛兒可是咱們京城的香餑脖,郡王側妃的位子可是很多人搶著坐呢!」

王妃聽了眉頭一皺,但她不想隨之起舞,兒媳說的話她可是謹記在心,沒事找事、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每個男人都會厭煩,而此時她這庶妹就是如此,好似怕琛兒夫妻和和美美似的,硬是要惹出事端來。

小許氏以為自己逼得王妃啞口無言,得意地道:「怎麼?姊姊無話可說了吧?适才還把話說得那麼冠冕堂皇,臨到琛兒身上感覺就不一樣了吧?要不要妹妹提供幾個側妃人選給姊姊?讓姊姊好好挑挑媳婦兒啊?」

「不需要,我永不納妾。」元奕琛連半點遲疑都沒有便開口說道,面對王爺、王妃等人驚詫的反應,他握著宮湄卿柔白小手的大手緊了緊,神情篤定地說道:「一生一世一雙人,此生只要有卿兒便夠,不需要其它多餘的女子,縱有國色天香在眼前我也不會多看半眼。」

宮湄卿抬眸,似喜似憂的凝睇著身邊嘴角微微上揚的元奕琛,喜的是她沒想到他會當眾明志,竟會在王爺、王妃面前表明了心意,憂的是王爺、王妃能接受這番論調嗎?

「沒想到琛弟還是個情聖啊。」元奕綸乾笑一聲,眼裡露出幾不可察的妒意,在心中冷笑。

元奕琛,你儘管去扮大情聖吧!等父王的大業完成,我就是儲君了,到時我即便是要了你的妻,又有誰敢說什麼?

此時,他更迫不及待的想要父王登上皇位了,只要他好好表現,將心思全用在討好父王上頭,將來勸父王及早退位,他便是皇帝了!

想到這裡,他連血液都興奮了起來,他不再把眼前的一切看在眼裡,等著,等他大權大握,他一定要宮湄卿臣服在他身下,一定要讓她只愛他……

宮湄嬌同樣瞪視著元奕琛與宮湄卿,瞪著他倆從進門後就未曾鬆開的手,心底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這才是夫妻啊,元奕綸從未如此牽過她的手,也從未以如此深情的眼眸看她,甚至嬌寵著豐兒,現在還一心要納側妃……

「這是什麼話?」榮親王雖然認為此時談納側妃納妾還太早,但永不納妾也不是他能接受的,這還是大越朝未曾聽聞之事,連個市井小民、普通老百姓都有一兩房姬妾,他一個堂堂郡王又是將軍,只有一名嫡妻怎麼可以?

「我心意已決,請父王與母妃讓我照自己的意思做。」元奕琛的眼神堅定而執,不容動搖。

榮親王心想,罷了,那是他才剛新婚燕爾,自然會做些不切實際的承諾了,等時日一長,再美的花看久也會膩,他就不信他不納侍妾,而現在重要的不是他們兩個納妾與否,重要的是他的篡位大計,反正來日方長,現在也不必浪費口水理論,倒不如退一步,保不定琛兒的心就會漸漸向他靠攏了。

他清了清喉嚨道:「自個兒的事,各自想清楚了,不要日後再有埋怨。」

此話也等於同意了元奕琛的決定,讓等著看好戲的小許氏很不痛快,本來會掀起一陣風波的,怎麼無疾而終了?

她想著适才王爺好像惱了她,需要補救補救,便道:「婢妾做了幾樣王爺喜歡吃的點心,王爺要不要到西院嘗嘗?」

榮親王還沒回答,王妃一個眼色,鳳瑤忙取來一副手套,王妃接過,溫柔的呈給王爺。

「這是妾身特地為王爺織的,外頭風大,戴上手套就不冷了。」

榮親王接過那副手套,若有所思的看了一會兒,忽然看著王妃道:「先前你不是說想去賞梅嗎?你準備一下,半個時辰之後我來接你。」

他雖沒回了小許氏的約卻要陪王妃去賞梅花,而且聽他的意思好像是要帶王妃出府去賞梅,這樣的進展讓宮湄卿看了在心中直點頭,果然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榮親王的心已漸漸移向大房了,只要他們再讓他鬆動一點兒,他就可能會放棄策反逆謀了。

榮親王隨小許氏等人走了之後,宮湄卿生怕元奕琛的傷口會撐開,忙叫他「有事要幫皇上辦得先走」,事實上是暗示他回去休息,元奕琛來了這麼大半天,傷口也確實隱隱作痛便順勢離開,他一走,元蕙滿便來了。

關於元蕙滿,不止王妃將她視若嫡出,元奕琛也視她為嫡妹,打從宮湄卿嫁進來她便對宮湄卿這個嫂子很親熱,不止常到聽暖閣走動,有什麼好吃的一定讓人送上一份給宮湄卿。

宮湄卿想到前生元蕙滿是如何的待自己始終如一,闔府的人都踩她,只有滿兒這好姑娘雪中送炭,她下定決心一定要阻止那個廢渣陸瑞銘染指滿兒。

前生,王妃本是不肯將滿兒下嫁給陸瑞銘,區區一個商戶之家,身分實在差太多了,但小許氏用了詭計安排下人撞見滿兒和陸銘瑞夜半同處一室,如此毀了滿兒的清白,她不嫁也不行了,王妃才會含淚將她下嫁。

這種憾事當然可以預防,只要派人盯著陸瑞銘便是。

「原來二嫂子在母妃這兒啊!你們在這裡談天說笑,母妃怎麼沒派人把女兒也叫過來,女兒自個兒在屋裡繡花,簡直快悶壞了。」元蕙滿歪膩到王妃身邊去,嬌嗔地說,自有一股小女兒的嬌憨。

「适才你父王也在呢,在和你哥哥商議要事,所以才沒派人去尋你過來。」王妃笑道:「你不是最怕你父王的嗎?他說一句話可以震掉你三魂七魄,母妃還不是怕你嚇破了膽才沒敢讓你過來。」

「母妃慣會取笑人家。」元蕙滿不依不饒的又往王妃懷裡膩去。

「幾歲了,怎麼還像個娃兒似的?」王妃慈愛地將閨女頰邊幾綹散發系到耳後,她真的是將滿兒視若己出,要在她及笄時將她記在自己名下,讓她成為王府的正經嫡女,也好覓一門好親事。

「對了,許側妃的表弟陸公子,他無意間在花園見了你,一見傾心,要許側妃過來說親呢,你的意思呢?」對於這麼一樁門戶不對的親事,她原是提都不想對滿兒提起的,但小許氏都好意思開口了,她也不好全然不問滿兒,不想小許氏自己跑去問滿兒,若滿兒說毫不知情倒顯得是自己有心隱瞞了,於是便提上一提。

聽到這話,宮湄卿心中一凜,小許氏、陸瑞銘那邊這麼快就行動了?想必王妃拒絕了之後,他們便會卑鄙的採取下一步行動了。

「什、什麼?」元蕙滿先是訝異,繼而想起那油腔滑調,眼神不正的陸瑞銘,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忙搖頭道:「不,女兒不嫁!」

端茶出來的傳嬤嬤正好聽見她這麼說還帶搖頭,一派堅決的模樣,便一邊上茶,一邊不緊不慢地道:「三姑娘有所不知,那陸公子雖然出身商戶,但為人正直,樂善好施,極重孝道,不但將家裡的幾間鋪子打理得井井有條,還有個才子的名號,他是陸家未來的家主,不知道多少千金小姐想嫁給他呢!」

元蕙滿迷惘了,是嗎?他有這麼好?為什麼她看不出來?只覺得他看她的眼神噁心了她,她可不願嫁給那種登徒子。

宮湄卿輕巧地用茶蓋磨著杯緣,微微笑道:「瞧嬤嬤說的,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嬤嬤收了側母妃的銀子在替陸公子說好話呢!」

她雖是以玩笑口吻說出來,傅嬤嬤聽了卻是臉色一變,面上帶著不悅,陰陽怪氣地說:「老奴是王妃的人,可不敢做那收取賄銀的下作之事,王妃是老奴奶大的,老奴的為人問王妃最清楚,二少夫人可不能含血噴人。」

宮湄卿仍是不疾不徐的笑道:「我只是說說罷了,嬤嬤怎地此地無銀三百兩起來了?」

她今天就要逼傅嬤嬤現形,讓她不能再留在王妃身邊作怪!

「二少夫人,您為何要往老奴身上潑髒水?」傅嬤嬤顫聲道:「老奴再不濟也是看著三姑娘出世長大的,老奴難不成會害三姑娘嗎?」

王妃見場面僵了,便笑著打圓場道:「這是做什麼?卿兒說笑呢,嬤嬤怎麼當真了?」

傅嬤嬤忽地「老淚縱橫」,一股腦的朝王妃跪下去,淚水便開始往下掉。「老奴也不知哪裡得罪了二少夫人,以至於二少夫人要如此相害,若是傳出去讓外人當真了,說王妃管教下人無方,老奴一死不足惜,可是卻連累了王妃。」

什麼一死?這可不是以老賣老嗎?宮湄卿實在見不得傅嬤嬤那作戲的虛偽樣子,她重重將茶碗一擱,起了身,疾言厲色的瞪視著傅嬤嬤。

「如果你沒有,那麼這些是什麼?」宮湄卿說完,鳳瑤和錦衣已經進來了,手裡端著託盤,盤裡滿滿都是銀子。

事實上,先前她早請鳳瑤留意傅嬤嬤,聽聞傅嬤嬤可能被小許氏收買而一直在扯王妃的後腿,鳳瑤又驚又怒,之後她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與錦衣一道兒注意傅嬤嬤的動靜,果然讓她們見到傅嬤嬤與小許氏的心腹大丫頭煙波暗中來往頻繁,也趁傅嬤嬤不在屋裡時確認了她房中藏有大量現銀,她們將這事稟告了宮湄卿,三人決定來一場裡應外合,讓傅嬤嬤無從抵賴。

傅嬤嬤見了那託盤上的現銀也是一時慌了手腳,她沒想到自己向來小心行事,而王妃也沒懷疑過她,卻有人暗中對她留意上了。

「這是兩位姊姊在嬤嬤屋裡搜到的,若是沒收來路不明的銀子,那麼這些銀子是打哪裡來了,嬤嬤若說得出一個道理,我願下跪向嬤嬤賠不是。」

那盤子上少說也有千兩銀子,一個月銀二兩的管事嬤嬤竟然可以攢到千兩銀子,任誰都不會相信。

傅嬤嬤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強辯道:「那銀子上頭又沒刻老奴的名字,二少夫人這是看老奴不順眼,聯合那兩個賤蹄子使計要攆老奴走了。」

王妃臉色也一陣慘白,她難以置信自己最信任的奶娘竟會背叛自己,但想起過去種種,自己每一次有心想親近王爺都被傅嬤嬤「好意」勸阻下來,說她這樣做會惹王爺不快,那樣做會令王爺不快,令他們夫妻漸行漸遠,終致大房徹底被冷落。

事到如今,她總算明白了,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她深吸了口氣,看著她陪嫁的兩個心腹丫鬟,緩緩地道:「你們兩個說說看,這是怎麼回事?」

傅嬤嬤又怎麼不知道王妃有多信任鳳瑤、錦衣,如今先問那兩個丫鬟而不先問她,不就代表了對她不信任嗎?她不由心急萬分,大聲吼道:「不可以讓她們兩個說啊王妃!她們兩個賤蹄子受了二少夫人的指使,這是要栽贓給無辜的老奴啊!」

鳳瑤與錦衣一同跪下了。「奴婢兩人親眼所見傅嬤嬤和許側妃院子裡的煙波來往密切,這些銀子都是在傅嬤嬤屋裡搜到的,如有半分不實,奴婢兩人願遭天打雷劈,請王妃明查,不要將小人留在身邊令王爺越來越疏遠了。」

王妃聽得一滯,她看著傅嬤嬤,眼裡滿是痛苦,根本不想問了,她知道事實是如何,只叫鳳瑤、錦衣起來卻沒叫傅嬤嬤起來,傅嬤嬤心裡七上八下的,也只好繼續跪著。

宮湄卿知道王妃是斷不可能就此下決定的,她看著王妃就好像在照鏡子一般,王妃就如同前生的她,縱然知道了誰在陷害自己卻還想著再給一次機會,真是傻得可以,也天真得可以,被原諒的人才不會就此反省改過,只會認為自己逃過一劫了,在背後嘲笑她是儍子,下一次再繼續陷害。

她走過去將王妃扶到椅中坐下。「母妃,兒媳有個不情之請,這傅嬤嬤就由兒媳來發落吧。」

王妃疲憊的點點頭。「好,你看著辦。」

傅嬤嬤本來還存著一絲希望,認為心軟的王妃會再給她一次機會,她只要假意認錯就可以了,沒想到王妃卻把她交給宮湄卿,她這才怕了,宮湄卿與她可沒什麼情分,斷不會手下留情的,這可怎麼辦才好……

王妃猶自失神,想到自己被待若親母的奶娘背叛,心裡便痛,眼淚不自覺的落下。

宮湄卿輕輕一歎。「母妃,您聽兒媳一言。」

王妃茫然地抬眸看著媳婦。「你說。」

「父王待會兒要過來接您去賞花,您萬萬不可以因為這件事就推了父王的約,務必精心打扮一番並且絕口不提傅嬤嬤之事,若是許側妃問起您也要雲淡風輕,就說傅嬤嬤年事已高,她的兒子來府裡求您恩典要接傅嬤嬤回去鄉下養老,您便允了。」

鳳瑤、錦衣也忙不迭地道:「二少夫人說的有道理,王爺好不容易對您主動,您可千萬不能掃了王爺的興。」

元蕙滿在一旁嚇傻了,這會兒才回過神來,也忙過去拉著王妃的手。「二嫂子說得對,女兒幫您一起打扮,一定要讓父王看得錯不開眼。」

王妃感動的看著媳婦、女兒和心腹丫鬟,她點了點頭。「嗯,娘聽你們的,娘知道該怎麼做,你們不必擔心。」

三個人簇擁著王妃去梳洗打扮了,宮湄卿也沒怎麼為難傅嬤嬤,不過是個見錢眼開的小人,她即刻派人將傅嬤嬤送到鄉下兒子處,警告她不許再踏入京城一步,狠絕的說若在京城見到她便要她的命,嚇得傅嬤嬤立即答應只要饒她一命,絕對不會亂講話,絕對不會進京。

回到聽暖閣,宮湄卿將此事和自己的安排對元奕琛講了,元奕琛對傅嬤嬤也是很親厚的,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是小許氏的人。

如此小人挑弄得他父王、母妃感情疏遠,他真恨不得將之碎屍萬段!

宮湄卿見他眉宇緊擰,便在床沿坐下寬慰道:「你也別氣了,想來她也不敢再出現於母妃面前,而失了利用價值,許側妃是個現實之人,也不會再理睬她。」

她知道雖然自己這麼說,但他肯定會對傅嬤嬤再做點什麼來消心頭之氣,王妃是個心慈手軟的人,他可不是,不過她也沒必要阻止他就是,那傅嬤嬤背叛主子,死有餘辜。

她轉而說起元蕙滿之事。「陸瑞銘若聽王妃回絕了親事,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你可要派人盯著陸瑞銘以防他對滿兒不利。」

元奕琛瞳眸深處驟縮,他面色沉沉,冷笑。「姓陸的是什麼東西,居然還想攀王府的親事?許側妃忒也無恥,竟敢開口求親!」

宮湄卿知道他會看著處理陸瑞銘便也不擔心,轉而檢查了他的傷口來,見傷口沒撐開才松了口氣,重新為他上藥,卻在上藥時發現傷口周圍起了小小水泡,不由得歎道:「看來我對此毒的毒性還不夠瞭解,如果兩位師傅在的話你早就好起來了,要不是我學藝不精,你也不必受這種苦。」

她很想再跟韓婆子學醫術,可是與前生不同,她後來又去找過韓婆子幾次,韓婆子都對她很冷淡,別說露一手醫術讓她有由頭了,連露個笑容都沒有,她總不能沒頭沒腦地說自己知道她醫術高強,想拜她為師。

看來此事急不得,得慢慢來,總要設法讓韓婆子像前生那般救了她,她才能跟她學醫術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8
發表於 2017-2-9 04:58:1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帝王親臨消心結

元奕琛的傷才剛好,宮裡便傳來太后身子不好但又不肯讓太醫診治的消息,令皇上十分苦惱。

皇上是個孝子,見太后如此固執也是沒轍,又極為擔心太后的鳳體會有差池,憂心得幾夜沒睡好,皇貴妃見狀便建議讓宮湄卿進宮陪太后聊天,美其名是聊天,其實是在聊天之中讓宮湄卿瞧瞧太后哪裡不適。

皇上馬上同意了她這個提議,一來他也想見見宮湄卿,因為她識破了淑妃的詭計,二來是因為她是元奕琛的妻子,他也想看看元奕琛的妻子是什麼樣的女子,令琛兒每每提到嬌妻便有笑意。

要知道,那小子是個至情至性之人,但也是個無情無心的,過去他這個皇帝多次想為他指婚,他竟然都拒絕,後來他主動說要娶妻,一開口便語不驚人死不休,竟要娶他庶兄的未婚妻!

他原是極力反對的,堂堂將軍功績無數又是親王府的嫡子,何須去娶一個有過婚約的女人。無論宮湄卿退婚的原因為何都已毀了名聲,而他卻要娶一個退了婚的女人,那女人還曾是他兄弟的未婚妻,太不象話了!

可是無論他怎麼大力反對,他就是勢在必行,還說兩人的姻緣是拜他所賜,他該送上大禮祝賀才對,不該反對。

如今看他們小夫妻和和美美的,他也就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加上皇貴妃從壽筵回來後對宮湄卿也是讚譽有加,令他產生了好奇心。

是什麼樣的女子,既征服了琛兒那般狂傲之人又討得皇貴妃的喜歡,他真要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了。

第二日,皇上的旨意便來了,宣王妃、郡王元奕琛和郡王妃宮湄卿進宮,皇上原是只宣了宮湄卿一人,但皇貴妃考慮周詳,說郡王妃自己一人首次進宮難免害怕,因此才叫上了王妃和元奕琛陪伴。

聽到大房被皇上召見,小許氏和宮湄嬌心中更是添了嫉恨,元奕綸沒說什麼,只臉色陰沉的甩了袖走人。

皇上,您就盡情的召見吧,要召見誰就召見誰,反正你能享受召見權力的日子也不多了。

因為他心中藏著大計,對於大房受寵之事反倒沒有小許氏和宮湄嬌在乎,這點小許氏和宮湄嬌並不知道,兩人都以為元奕綸在怪她們爭寵不力讓王爺厭煩,如今才多在東院走動。

小許氏又何嘗不急,屋漏偏逢連夜雨,那傅嬤嬤的兒子不知哪根筋不對,竟來京城接走了傅嬤嬤要贍養晚年,令她失去了內應,往後要對付王妃便有難度了。

兩世為人,這還是宮湄卿第一次進宮,前生她將榮親王的罪證交給小侯爺陶書俊,將榮

親王定罪,所有相關人等或問斬或流放後,皇上曾召她入宮要「褒獎」她「大義滅親」,但那時她已了無生趣,投井自盡了。

前塵往事讓她想起來都心驚,為何她會極端到逼死了自己?為何都沒為自己留點餘地?

真真是太傻了,這一世她絕不會犯同樣的錯。

「姑娘這是怎麼了?要進宮太開心,傻了嗎?」晨露笑道,她與流芳正幫主子妝扮,要進宮自然不能太樸素,因此宮湄卿一回神便見到鏡中的自己滿頭珠翠,看起來十分貴氣。

元奕琛進來見了她也是眼睛一亮,她素日都很樸素,如今這一妝扮當真是豔麗端莊。

三人乘了王府的馬車進宮,排場自然是不必說的,浩浩蕩蕩也是一串隨行的王府侍衛和下人。

到了宮門,已有太監在等候著,王府馬車不能進宮,三人下車換小轎,三頂軟轎直接將他們送到太后的慈安宮,宮湄卿原想沿途看看皇宮風景的也沒那眼福。

慈安宮是後宮之中最優雅別致的一座宮殿,可以看出皇上對太后很是用心,而太后喜歡熱鬧,因此有幾位太妃也住在慈安宮裡,平曰有伴,說說笑笑。太后是當今皇上的生母,因此太后與太妃之間也沒啥勾心鬥角的事可發生,太妃們個個都慈眉善目,以養老為目的,對太后恭敬有加。

宮湄卿一下轎便被慈安宮外的景致給吸引,梧桐、銀杏、松柏,透著一股寧靜祥和的氛圍,她相信這樣的氣場是由它的主人賦予的,太后想必也是個慈祥的。

她低眉順眼的跟在王妃身後,三人進了慈安宮正廳,一起拜見下去。

一個和藹的聲音說道:「都快起來。」

宮湄卿隨王妃、元奕琛起身,跟著微微抬眸,看到坐在正中的太后,皮膚白皙、面色溫和,一身銀紅碎金花的裙裝,妝容華貴,自有一股雍容的氣度,旁邊伴著她見過的皇貴妃,一身海棠暗飾的銀白迤邐長裙,頭上戴著銀鳳銜玉的攏絲,明豔的容顏教人不敢逼視,不愧是當今皇上的第一寵妃,右邊一溜兒的雕花籐椅坐著幾位同樣妝扮得極為貴氣的太妃,還有個留白鬍子的高瘦老者也不知道是何人,卻是站著。

「這就是琛兒的媳婦?生得真是俊俏,與琛兒十分匹配。」太后和氣地看著宮湄卿,點頭笑道:「過來哀家這裡,哀家需給你一個見面禮,不然琛兒可是個記仇的,會說哀家小氣。」

元奕琛笑意盎然。「娘娘真是瞭解侄孫,您不止要給我媳婦兒見面禮,這禮還不能太輕,否則侄孫一樣會記仇,逢人便說娘娘您小氣。」

太后眉眼流露笑意。「你這孩子自小調皮,幾個孫輩裡就只有你敢打趣哀家,可哀家還真喜歡聽。」

王妃也笑道:「娘娘可把琛兒寵上天了,還有皇上給他做靠山,可真是誰都不怕了,連敵營也敢潛入。」

太后贊道:「琛兒是為咱們大越做大事,你生了個好兒子,若當年你沒有受那懷胎生產之苦,也沒有今日的琛兒來保衛咱們大越了,回頭讓皇上重重賞你。」

短短幾句話,宮湄卿立刻知道太后對元奕琛有多親厚了,難怪前生有流言說元笙與太后之間有曖昧關係,皇上是元笙的孩子,元笙才會如此挺皇上。

那畢竟只是流言,事實上,太后與過世的老王妃不但是關係親密的妯娌,也是手帕交,她臨終前懇求元笙一定要助幼小的皇帝一臂之力,愛妻至深的元笙也答應她了,才會獨排眾議力挺皇帝到底。

宮湄卿走過去,太后將一隻成色通透、一看便知曉價值連城的羊脂玉鐲套在她皓腕上,她先前便接到皇貴妃給她的信,知道此行的主要目的是為太后看病,正想趁著親近的機會端詳太后面色,不料太后卻微微一笑。

「哀家聽說你善於針灸,哀家近日老是頭疼胸口悶,就由你來為哀家針灸吧。」

不說宮湄卿吃驚,皇貴妃也是很詫異,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太后竟然主動要宮湄卿針灸,看來宮湄卿很有太后的眼緣啊!

「琛兒媳婦,你過來扶哀家進去。」太后說道。

宮湄卿忙上前扶著太后移駕內間寢殿,因為太后要移駕,一旁伺候著的大小宮女也連忙幫著,太后囑皇貴妃、王妃等人留在廳裡陪太妃們聊天之後便進了寢殿。

宮湄卿見那老者亦步亦趨地跟著,正覺得奇怪,太后笑道:「這位是太醫院的齊院使,因為哀家不肯診脈,皇上孝心一片,擔心哀家便請他駐守在慈安宮,片刻不離的守著哀家,這不,咱們走一步,齊院使也跟一步,可真是難為他了。」

齊長天忙躬身,「下官惶恐。」

宮湄卿這才明白,原來是太醫院院使啊,她身分比院使高便只是頷首致意,而齊長天則是忙著行禮如儀地對郡王妃問安。

她因為學醫,對太醫院也很好奇,不知道要醫術多麼卓絕之人才能進入太醫院,前生她對太醫院知道的不多,只聽說有個御醫和長公主日久生情,拐著長公主私奔了,此事令太后很是震怒,但這傳聞沒多久就平息了,據說也是太后施壓,任何人不得再提起此事。

而這一世不知是否與前生一般,也有個堂堂長公主和個御醫私奔,外人看來或許荒唐,但她卻打從心裡佩服,能拋開地位種種選擇和心愛之人雙宿雙飛,那位長公主想必也是至情至性之人。

據說長公主幼時難養,皇覺寺的住持做了一番掐算,直到十二歲前她需寄養在江湖人士身邊才能保命,且那江湖人士還必須精通醫術才能時時為她延命。

因此,太后將她托附給燕飛山的女神醫南珍珠,南珍珠年輕時曾是皇室醫女,太后又對她有救命和知遇之恩,因此她一力承擔了教養長公主的重責大任,而長公主也因為跟著她長大而習了一手精湛醫術。

十三歲那年,長公主回到宮裡,正是情竇初開,便與那少年御醫看對了眼……

她一邊為太后施針,腦袋裡一邊胡思亂想著,幸好她使針早已爐火純青,不然這麼神遊肯定出差錯。

不一會兒,她聽見那齊院使嘖嘖稱奇地道:「真是奇怪,郡王妃的手法怎麼會有雲兒的影子?」

太后微微皺眉。「不要在哀家面前提起那個臭小子,他若是敢回來,哀家便要打斷他一條腿。」

齊長天倏地閉起了嘴巴。「請太后娘娘恕罪,是下官失言了。」

宮湄卿心裡好奇,要打斷一條腿?是什麼人?又是做了什麼事讓太后恨上了?太后看起來可不像是會打斷人腿的人啊。

宮湄卿沒想到這一入宮,竟待到了掌燈才得以出宮,晌午,太后留飯,一同在慈安宮用了禦膳,下午皇上也過來了,兩名太妃也是梁國人,聽皇貴妃提起她安排的梁曲都十分想聽,由於那班歌舞姬並沒有隨她一道入宮,只能由她自個兒唱了,唱完之後,不止兩名太妃聽得如癡如醉,連太后也是讚譽有加,眾人意猶未盡,直說清唱哪比得上有配樂。

見太后難得興頭,兩名太妃又欲罷不能,於是皇上召了教坊樂師來,宮湄卿只好與那樂師詳細說了樂譜,兩人練習了一個時辰,將整出戲排演過好幾遍才在眾人面前演出。

一曲唱完,眾人皆醉,兩名太妃更是拉著她不放,直問這梁曲旋律雖是梁曲調,但卻比她們聽過的梁曲更加優美華麗,究竟是在哪裡學的?

關於這個,宮湄卿當日準備在元笙壽筵演出時已想好了說詞,說在江南時收留了一名歌姬,聽那歌姬唱著好聽,她央著學的,只是那歌姬找到親人之後便離開了江南,她也不知去向,眾人一聽都十分惋惜,若是那歌姬還在,保不定她會唱更多戲呢。

離宮前,太后賞賜了許多金銀珠寶,並叮囑宮湄卿要常進宮陪她聊天。

回到府裡,宮湄卿也不藏私,太后賞了什麼物件,大方地讓晨露、流芳打開一個又一個的紅色描金匣子讓人看得夠。

前生她低調做人從不張揚,但她這一世才明白了,有時候低調反而會被認為是無能,讓人欺到頭上來,就像這一回若她沒公開太后的賞賜,府裡人又怎麼知道太后對她的看重和疼愛,如今公開了賞賜,那些原本還不將她這個二少夫人放在眼裡的下人才會警惕些,在緊要關頭,當要選擇的時候,他們自會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前生她已被下人踩過,這一世不會了。

宮湄嬌原不想去看宮湄卿得意的,但看回來的丫鬟都驚歎羡慕便一時忍不住好奇到前廳去看了。

一看之下,她當真是嫉恨得眼睛都快掉了,雞蛋大小的紅寶石、藍寶石有滿滿一匣子,拇指腹大小的珍珠和翡翠也是一匣子,一整盒的綠簪都是純正綠玉質地,一隻朱地黑漆浮雕小匣子裡單獨放了一串沉香佛珠,那是極珍貴的千年沉香木,另外還有金銀各十箱、金元寶兩箱。

只不過進宮一趟,居然賞賜了這麼多?

宮湄卿也不理宮湄嬌眼睛快著火了,她見者有份,打賞每人一個金元寶,宮湄嬌自然是不肯拿的,她幹麼要宮湄卿「打賞」?她可是王府未來的主母,人人都應該要巴結著她,依著她才對,但那些下人為什麼都該死對宮湄卿千謝萬謝的,真是!個個都見錢眼開,等她當上榮親王府的主母,她一定要把那些人通通賣掉!

宮湄卿過了好長又好累的一日,好不容易回到聽暖閣了,總算可以卸下頭上身上的釵環在床上賴一賴了,哪知道某人頎長的身子立即過來覆住了她。

她似羞似赧地凝睇著懸在上方的元奕琛,軟著輕嗓道:「今天不要了吧?我真的好累……」

元奕琛眼底熾燙,大掌探向被褥下的柔軀,瞳色深沉地道:「你乖乖躺著就好,不會折騰你。」

宮湄卿想到他說的折騰,瑩潤芙頰不由得一紅。

這幾夜他都非要她跨坐在他身上不可,被他舉著擺弄,她呻吟的有如乳燕嬌啼,自己想起來都害臊。

梨花銀影素緞褥上,她的雙頰暈成了桃紅色,櫻唇殷紅,瞳眸如畫,眸子中水氣氤氳,正含情脈脈地看著他。「你騙人,昨兒也說不會折騰我,還不是……」

她啊的一聲,未說完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因他修潤長指已撫向她兩腿間的桃花洞口,跟著封住了她的唇。

芙蓉帳內春色正熾,低低的呻吟和喘息直到三更方休。

隔日,她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哎呀一聲的醒來。「這都是什麼時辰了?怎麼晨露、流芳沒叫醒我?」

寢房裡透過窗櫺落灑著暖陽,顯然不是一大早。

元奕琛早已淨面更衣、穿戴整齊,坐在床邊看著她鎖骨處的一抹嫣紅,唇畔帶著三分笑意。「是我讓她們不要叫你的,母妃那裡也派人去說了,母妃體諒你昨兒在宮裡被太后娘娘纏得累,要你好好休息,這幾日不必過去請安了。」

宮湄卿擁著水紅色絲被坐了起來,橫睇他一眼。「什麼纏得累?太后娘娘喜歡我,是我的造化和福氣,這話你可不能去外頭說,連在母妃面前也不可說這種話。」

見她這般風情,元奕琛似笑非笑地伸手捏捏她粉腮。「怎麼,這麼快就向太后娘娘那邊靠過去了?不過是幾箱賞賜嘛,值得你這樣?若我把全副身家交給你,你可是要一輩子對我掏心掏肺,知道嗎?」

「說什麼呢!」宮湄卿微微地睞他一眼,因他揉捏了她臉頰之後,長指竟徐徐地在她頸間來回輕撫挑逗。

不會吧?才做了一夜,他又要了?

「別來了,我可承受不住了。」她害怕地道。

元奕琛哈哈大笑,將嬌小的她連人帶被地抱起,在宮湄卿的驚呼聲中將她抱到了連著寢房的淨房,浴桶已備好了熱水,上面灑著花瓣,元奕琛很帶技巧地撇下了被褥,只將宮湄卿放進浴桶之中。

「好舒服……」她舒暢地歎息出聲。

元奕琛見她一頭烏亮雲絲散落在凝脂雪背上,青絲如涓別具風情,瑩白身子之上又都是他昨夜激情時深吮出的吻痕,他的深眸轉黯,眸光由她玉雪般的胸脯一路到她那纖白楚腰,最後停在那芳草萋萋處,不由得激發了他的欲望。

不過,他很明白緊行無好步,慢嘗得滋味的道理,她真是累了,自己若這時又要她,可不是愛她,反而真是折騰她了。

而他也並非得留在這裡折磨自個兒,他起了身,雙手扶著浴桶,低首吻了她道:「待會我讓晨露、流芳進來服侍。」

宮湄卿滿心皆暖地凝視著他修挺的背影,她又怎麼會不知道他在強忍欲望,這是對她的體貼,在這種情形之下若他有個通房小妾便可以解決了,但即便是這樣,他也沒有開口要納妾。

這一世,她會用最深的愛來回報他,也會讓自己幸福,她一定會的。

沐浴完畢,晨露才服侍她穿上繡花衣袍,原打算輕鬆地回寢房用膳之後再賴回床上睡個回籠覺的,流芳卻一驚一乍地沖進來了。

宮湄卿和晨露都奇怪的看著流芳,照理流芳不會這麼失態,明知她在淨房更衣還沖進來,她問道:「做什麼慌慌張張地?」

流芳團團亂轉。「姑娘——不不,二少夫人,二少爺請您快出去!那個——皇上——皇上來了!」

宮湄卿直覺是流芳聽錯了,傳錯了話,便失笑道:「你在說什麼?皇上怎麼可能過來?」

流芳急得不斷用力點頭。「是真的!」

宮湄卿這才有幾分信了,思忖著難道皇上真的來了?不過她也想不透皇上親臨王府是什麼用意?莫非是先前她與元奕琛討論的那結果,他已稟告皇上了?所以皇上才會親自來王府?

是了,一定是這樣的,她沒想到皇上會這麼聰明,用紆尊降貴這招來攏絡人心,只要釋出一些溫情和善意,不費一兵一卒就能令天下太平不是很好嗎?

她很佩服皇上知道榮親王有謀反之心後還能做出這樣的選擇,不愧是一國之君,也不愧是明君。

元奕琛已去前廳和元笙、榮親王元世廣、元奕綸等人會合接駕了,這廂寢房裡,晨露、流芳、喜笑、顏開、單兒、雙兒,連管嬤嬤都來幫忙她換上誥命衣服梳妝打扮,闔府都因皇上的微服私訪而沸騰起來。

然而在百般忙亂之中,宮湄卿還是注意到寢房多了好些大箱籠和大匣子。

「那是什麼?」

顏開掩嘴笑道:「回少夫人的話,是爺要交給少夫人的,說是自個兒的全副身子體己,要奴婢們搬來這裡給少夫人收著,這是單子,少夫人請過目。」

不看則已,一看驚人,單子上洋洋灑灑的列了金銀元寶數量,還有許多名貴玉器古玩書畫,令宮湄卿不由得傻眼,他這是做什麼?為什麼要把身家都給她?難道他又要去前線打仗了嗎?

雖然忐忑不安,但現在沒時間問了,得先迎接皇上再說。

一刻鐘後,榮親王府闔府家眷連同下人家丁在內數百人都在大門邊接駕,前院也黑壓壓的跪了一院子人,宮湄卿隨眾人一起跪下,她特別注意榮親王元世廣的反應,見他臉色陰晴不定,是心虛吧?正在策動謀反,皇上卻親自來了,怎不教他惴惴不安?

眾目睽睽之下,大越天子元世基先親自扶了老太爺元笙起來,跟著臉色溫和地把手伸向元世廣,宮湄卿見到元世廣先是一愣,兩人四目相對,皇帝對他微微一笑,跟著將他扶起。

嘿嘿,饒是榮親王見過再多世面,心機城府再深,此時也不知道皇上葫蘆裡在賣什麼藥吧?肯定是驚疑不定,怕是來向他問罪的。

皇上步履從容地邁步進門,一旁跟著太監總管和幾名侍衛,元笙等人將皇上請到了大廳中,王妃忙著安排茶水點心,榮親王、小許氏、元奕綸、元奕琛、宮湄嬌、宮湄卿都陪在下首,老夫人柳側妃也陪在元笙身旁。

皇上拿起茶杯啜了一口,元世廣便開口道:「皇上今天怎麼想到臣府來?令臣十分惶恐。」

皇上微微一笑。「有什麼好惶恐的?大哥哥喜事連連,連娶了兩名秀外慧中的兒媳,朕也沒能來喝上一杯喜酒,因此今日特地過來看看大哥哥的兩位兒媳,都是一家人也別見外了,從現在開始到朕離開為止,可不許再動不動便向朕下跪了。」

元世廣心裡一震。

大哥哥……皇上竟是用了小時候對他的稱呼,那時先帝還在世,而皇上還小又沒其它兄弟,雖然自己年長他十多歲,但他總愛跟著自己……

他有多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他忙掩飾自己波動的情緒,垂首道:「臣遵旨。」

皇上噙著微笑。「這樣甚好,這樣才是一家人,綸兒和琛兒的媳婦在哪裡?聽說都是甯國公府上的千金是吧?」

宮湄嬌和宮湄卿忙出列,中規中矩的見過皇上。

宮湄卿皇上昨日是見過的,不過他一視同仁的都誇了兩人容貌才情幾句,賞賜了一些東西,兩人一同謝恩了,跟著皇上也要見府裡的女孩兒,於是元蕙金、元蕙玉、元蕙滿也一起向前拜見了皇上,各自得了賞賜,幾個女孩看到賞賜的金匣裡那些精緻的首飾都愛不釋手。

此時宮湄卿已對皇上佩服得五體投地,她見到元世廣的微妙變化了,神色不再像接駕時那麼不安,眼裡有著激動的情緒。

她與元奕琛對看一眼,兩人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她不由得心裡一暖,感激老天讓她重生,讓她能重新將幸福握在手裡……

這邊,皇上面上不顯山露水,喝了口茶水說道:「對了,朕要在這裡用午膳,大嫂子這會兒便可命人去準備了,可不要待會兒說沒有準備,不敢對朕留飯哦。」

元笙笑道:「大媳婦兒還發什麼愣?皇上要留下用膳可是咱們的榮幸,快去命人準備吧!」

王妃這才如夢初醒。

皇上要留下來用午膳,那是多大的事啊!不能馬虎,不過她身為當家主母也不能離開這裡。

小許氏見狀便見縫插針地低聲說道:「姊姊不好離開大廳,不如妹妹替姊姊去吧。」

王妃在心裡冷笑,如今她已看清小許氏了又怎麼會信任她,將這麼大的事交給她。

她摁住了小許氏的手輕輕一笑。「妹妹的好意,姊姊心領了,咱們都是王爺的妻妾,我不能離開這裡,妹妹怎麼好離開?這可是會被皇上誤會咱們不懂禮數的。」

她讓鳳瑤去知會大總管,務求盡善盡美,叮嚀鳳瑤盯著,元奕琛也交代了元安派幾個人守著大廚房,絕不能給二房潑髒水的機會。

這邊,皇上和老夫人說著話,關心她的年歲身體,他其實對早逝的老王妃沒什麼印象,有記憶以來一直是老夫人陪在元笙身邊。

「叔叔,叔母過世已久,陪在您身邊的一直是老夫人,您也該將老夫人扶正了,否則朕可要為老夫人抱不平了。」

要將柳老側妃扶正,他與元笙私下已經商量過了,這也是宮湄卿給元奕琛出的主意,她看出元世廣長久以來的心結便是在自己生母一直為側室,而他這個記名嫡子原是庶子,名不正言不順的,若要解開他長年心結,勢必要給老夫人一個正室名分。

元笙向來對皇上忠心耿耿,為了皇上,為了大越好,他沒什麼不可以做,更何況是他的孽子想造反,他自然要出來收拾殘局,許柳老側妃一個正妻之位,於他是小菜一碟,而老夫人是元奕琛的親祖母,他自然樂觀其成。

皇上此言一出,除了知曉內情的元笙、元奕琛、宮湄卿之外,其它人都是一驚,元世廣心裡更是一緊,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皇上,倏然又看向自己的父親元笙。

儘管皇上開了金口,但若是他父親不肯,定要為過世的老王妃守住正室的位子,那麼皇上在此提起此事不過是讓他的生母難堪罷了。

然而,似乎不想元笙為難,老夫人先開口了,她一笑置之。「老身多謝皇上關懷,皇上忙於朝務還能想到老身委實令老身感動不已,但那位分名利都是過眼雲煙,老身早已置之度外,如今看著孫兒成親,來年再抱抱曾孫便是老身最大的樂趣,請皇上就不必為老身費心了。」

元笙眉頭一皺,看著老夫人說道:「那怎麼行,你是要我不要賣皇上這個面子嗎?」

老夫人愣住了。「老爺……」

元笙微微一笑。「就依皇上所言,選個吉日將扶正的儀式辦了,到宗祠祭禮將你的名字記進族譜裡,這是我該給你的。」說著,他竟握住了老夫人的手。「玉兒,多年來辛苦你了。」他叫的是老夫人的閨名。

皇上撫掌笑道:「這可真是件天大的喜事,朕要加封老夫人為一品顯榮夫人,享俸祿。」

元世廣萬萬沒想到他多年的渴盼成真,生母扶正,他成了真正的嫡子,不止如此,生母還加封了一品夫人,這是皇恩浩蕩,是無上的殊榮,他已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

王妃見狀,蔥白纖手溫柔的摁住了他的手,溫柔地道:「恭喜王爺,四十年來,心裡的苦和不甘可以放下了,從此可以睡個好覺了。」

元世廣看著笑容真誠的妻子,頓時心口微澀。

他一直認為王妃是個木頭美人,她從來走不進他的心裡,自年輕時成親之後她就不曾給他任何安慰和助力過,在他脆弱時也從沒想過要在她身上尋求慰藉。

但如今他發現自己錯了,大大的錯了,原來她是如此瞭解他,他一直在意自己的身世,她都看在眼裡。

元奕綸眸光微沉。

老夫人也是他的親祖母,但是對他而言,這不是喜事而是壞事,皇上來壞他的事了。

如此一來,他爹還會想要造反嗎?若不依大計行事,他的大位之夢不就去了?

榮親王府忙亂了整日,到了黃昏,總算送走了皇上。

皇上好興致,竟然在榮親王府待了一整天,與老太爺元笙下了幾盤棋,還遊興一起遊了花園,下午更用了點心,直誇王妃親自做的點心比禦膳房做的還要好吃。

總之,皇上此行真是給了榮親王府天大的面子,想必明日滿朝的文武百官就會知道皇上私訪榮親王府一事了。

晚風輕拂,宮湄卿回到聽暖閣已覺得嘴巴和雙腿都不是自己的,在皇上面前,府裡人人都不敢流露倦意,皆揚著微笑,因此嘴巴酸得要命,在皇上面前更是沒有賜坐不能坐下,而他們這些小輩哪裡會被賜坐,自然是一直站著了。

流芳忙為她揉腿捏肩,雙兒去備熱水要讓她泡澡,晨露端來參茶,而元奕琛還在老太爺元笙那裡密商,他們爺倆整出這出好戲自然要評估效果如何了,保不定元奕琛還要去榮親王元世廣那裡探探口風哩,不會這麼快回來。

沐浴泡澡之後,她拿起顏開給的單子細細地看,發現她夫君自己的財富也夠撐起一片天了,難怪他毫不在意世子的虛位。

這是在對她示之以誠吧?將全副身家都交給她不就代表了極為信任她嗎?自己是何德何能,如此得他信任了?她……有許多不能說的秘密都要隨著她進棺材,雖然她重生的秘密不能對他說,但此生她一定會做到君心似我心,兩兩不相負。

正出神間,外面腳步聲響,忽聽到元奕琛的笑聲傳來。「如今我可是個窮光蛋了,娘子要多擔待,若娘子離了我,我就真要沿街乞討了。」

宮湄卿抬起眸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嬌豔笑容。「你知道就好,如今你全副身子可是都掌握在我手裡,從今而後都要聽我的。」

「不聽你的聽誰的?」元奕琛朝她走過去,唇畔噙著微笑。「若不是你獻的妙計,我還不知道要如何讓父王收起逆謀叛亂之心。」

宮湄卿起身拉了他的手,夫妻倆一同在床邊坐下,她迫不及待地問道:「如何?老太爺怎麼說?皇上跟老太爺單獨下棋的那當下,皇上應當有說什麼吧?」

「你別急,一切都照著咱們的計畫走,我适才去過父王那裡了,他一直在怔忡,想來要想的事太多了,我便沒打擾他,等明日皇上微服私訪之事傳偏朝野,與父王勾結的那些人也會對父王有所警惕,是父王做出抉擇的時候了,我相信他會做出正確的決定。」

宮湄卿微揚柳眉。「你相信?」

皇位的誘因太大了,她對此事沒有絕對的把握,她很怕事情的發展會照著前世走,最後榮親王還是叛變了。

元奕琛眼裡有著異彩。「因為父王不是待在書房也不是待在西院,而是待在母妃那裡。」

宮湄卿面上立刻露出喜色。「真的?」

元奕琛輕鬆自在地說:「這意味著什麼?不就是父王動搖了嗎?」

「確實如此。」她也放心了。

元奕琛摟住了她。「一切都會好轉,等這件事過去,咱們到江南去找你兩位師傅,你不是很想念他們嗎?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宮湄卿盤算著,此刻是將以後會發生的事告訴他的時候了,那些都是對他有幫助的,而她要怎麼說才不會有破綻,她已經想好了。

「奕琛,我這幾日作了同樣的夢。」她言之鑿鑿地道:「夢裡佛祖示警明年大越將有大面積的旱災,不止咱們大越,周圍諸國都會深受無糧之苦。還有,大樑新帝會受弄臣擺佈,起了侵犯大越之心,而大望國將因明君而國運昌隆,如果皇上能在此時與之結交,開通兩國貿易,免進貢,甚至結為兄弟之邦,得大望國君感激,將來受益不盡。」

元奕琛驚訝的看著她。「你是說,你多日都作相同之夢?」

宮湄卿點了點頭,摁著他的手緊了緊。「可不可以答應我,不要因為這些是夢境而等閒視之?」

「事實上,你的夢境竟有某些事實吻合。」他說下去,「在江南追查父王與嚴尚書勾結時,發現嚴尚書與梁國密使來往密切,當時我以為兩國向來友好也沒邊界的限制,來往頻繁不算個事,但現在聽來卻是父王策動的謀反大計,梁國也摻和在其中。」

「無論我的夢境是真是假,咱們小心點准沒錯,你手掌兵符,軍糧是最最重要的,現在開始屯積軍糧在時間上還綽綽有餘,也要提醒皇上充實國庫,再令天下各個糧倉儲糧,若旱災真的發生了,有備無患,若沒發生旱災,頂多糧價供過於求,掉價一些罷了,朝廷體恤老百姓也可出面收購,總之備足一年份的糧食就萬無一失了。」

她明知道明年一定會發生令人民叫苦連天的乾旱,也知道大樑一定會背叛大越去投靠了大遼,但既說是她的夢,她也不能說得很肯定,否則反而令人起疑。

元奕琛兩眼放光地看著她。「你這番話我會原封不動的告訴皇上,就說你說的,皇上肯定會羡慕咱們榮親王府出了個女諸葛。」

「萬萬不可!」宮湄卿一臉惶恐。「嫌我昨兒在太后那裡風頭沒出夠嗎?太后叮囑我要時常進宮陪她聊天,唱曲給她聽,有得我忙了,萬一皇上聽了你的話要延攬我成為大越第一個女丞相怎麼辦?你可要想清楚了,到時我可沒時間幫你生兒育女。」

元奕琛食指中指夾她鼻子,笑道:「女丞相?這麼自大?」

宮湄卿這才噗哧一笑,不過笑沒多久便旋即一歎,幽幽地道:「總之我不想出這風頭,怕自己過於輕率,也是考慮再三才決定把夢境說出來,只因我沒說,萬一夢境成真讓老百姓飽受無糧之苦,我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總之呢,我當真沒半點想在皇上面前表現的想法,我只想相夫教子,所以你就饒了妾身,這風頭相公你去出吧!」

「讓我替你出這風頭,行,你要怎麼謝我?」大手撩起她一綹柳絲,汲聞著她沐浴後的發香,他的雙眸變深了,不管她的微微抵抗,強行將她壓進床裡。

她身上的寬袍很快被他褪下,隔著水色肚兜,他大掌肆無忌憚的揉搓雪峰,扯下肚兜的刹那,他擁雪成峰,張口含住以齒輕輕吮吸,同時他的身子一沉,鼓動的灼熱已送進她的緊窒,兩隻大掌扣著細腰時快時慢的充滿她,不讓她逃脫。

不一會兒,芙蓉帳內便傳來男人的低喘和女人的呻吟,這一夜依舊激烈,某人又是將嬌妻吮了滿身烙印才放她入睡。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9
發表於 2017-2-9 04:58: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多行不義必自斃

日子表面平靜,實則暗潮洶湧。

連日來,太后頻召宮湄卿進宮,且每次回府都帶了許多賞賜,這事引發了小許氏與宮湄嬌的眼紅,加上宮湄卿推薦了好幾個出身高貴的京城才子給王妃挑選元蕙滿的良配,陸瑞銘生怕王妃會把元蕙滿嫁掉,便一直死纏活纏著要小許氏向王妃提親,煩得她胸口疼,陸瑞銘若不是她表弟,她早叫人拖下去打了,什麼本事都沒有就只知道嫖和賭,陸家早晚會敗在他手上。

正因為她知道身為陸家獨苗的陸瑞銘終有一天會敗掉陸家,因此攀上元蕙滿這門親事就顯得更為要緊了,不說那十裡嫁妝了,將來若嫁妝也給敗掉了,元蕙滿回娘家來求一求王爺王妃,還怕沒有金山銀山可以搬回陸家嗎?

所以,王妃明明已經婉轉拒絕了她的提親,她還是不死心的又向王妃提了一次,這次同樣遭到王妃拒絕,還讓她別再提了,一點臉面也不給她。

宮湄嬌見小許氏一臉惱恨地回來,她腦子就開始運作了,這是她找回場子的機會,若她能讓陸瑞銘順利娶到元蕙滿,那麼小許氏肯定會重新審度她的能力,不會再動輒就說她比不上宮湄卿那蹄子,而想出一個陰謀詭計來迫使元蕙滿下嫁給陸瑞銘正是她一展長才的機會。

「你說要讓生米煮成熟飯是嗎?」小許氏聽完宮湄嬌的計謀之後,不由得兩眼放光。

雖然唯一的媳婦兒怎麼看都不像個大家閨秀,堂堂國公府的姑娘居然想出了這麼下三爛的手段,講的時候還眉飛色舞的,好像很光彩似的,不過不可言諱,她還頗為欣賞這條「妙計」。

「您想想,若被人目睹了三姑娘和表舅爺孤男寡女又衣衫不整的同處一室,到時母妃不想同意也不成了,姑娘家的聲譽比什麼都重要,若是毀了清白,滿兒除了一死便只有嫁給表舅爺了。」

「就照你的意思做,這件事若辦成了,或許綸兒不那麼快納側妃也可以。」

得了小許氏的允諾,宮湄嬌整個來勁了。

這夜,她買通了元蕙滿院子裡的門房,放了陸瑞銘進去,派了陪房阿忠和小六子下藥迷昏了給元蕙滿守房的兩名貼身大丫鬟和奶娘,陸瑞銘就這麼潛進香閨了。

她另外收買了一個三等灑掃丫鬟平兒和一個守門的婆子,而她與小許氏為了當「證人」,婆媳倆帶著丫鬟婆子散步賞月,直接賞到東院滿兒的院子來了……

不久,在花徑上慢慢走著的小許氏和宮湄嬌聽到了她們預期中的驚呼聲和尖叫聲揚起,「有人……有人在姑娘房裡!」

小許氏和宮湄嬌對視一眼,倶從對方眼裡看到興奮光彩,成了,成事了,這下縱使元蕙滿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們迫不及待帶著身後的丫鬟婆子奔過去「幫忙」,就見院子已經燈火通明,王妃、元奕琛和宮湄卿竟然也到了,不同的是他們都只披著大氅也沒梳頭,神情慌亂,顯然是在睡夢中被驚醒的,而散步的小許氏、宮湄嬌等人都衣衫妝容整齊,在這夜半時分,一句賞月散步倒也教人十分起疑,好似專程來此等什麼事發生似的。

小許氏匆匆朝王妃走過去,驚慌地道:「姊姊也來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跟嬌兒在外邊散步,聽到有人高喊姑娘房裡有人,嚇得馬上過來。」

王妃臉色凝重。「怕是有盜賊闖進咱們府裡來了……」

小許氏在心裡冷笑。

盜賊?怕是你最疼愛的閨女已經是陸家的人了!

元奕琛不苟言笑,他使了一個眼色,元安已帶人撞開了門,小許氏和宮湄嬌快步沖向前,一馬當先。

寢房裡被褥淩亂,床上陸瑞銘雙眼發白、衣衫不整的壓在衣裳半褪、身上佈滿紅痕的女子身上。

「銘哥兒?」小許氏吃驚的指著陸瑞銘。「你你你……你這該死的!怎麼會是你?」她「氣到話都說不清了」。

陸瑞銘倏地松了手,登時也嚇得臉色慘白,他連忙跳下床朝王妃一跪,羞慚交集地道:「我……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喝了酒可能一時糊塗了,走錯了院子,又將三姑娘當成了我的房裡人,所以、就犯下了大錯……請王妃開恩,我一定會對三姑娘負責,一定會……」

王妃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說什麼呢?滿兒為何要你負責?你該當對被你欺負的丫頭負責才是。」

床上的人兒擁被坐了起來,哭哭啼啼的直嚷著不想活了。

宮湄嬌一時驚呆了,那不是她收買的平兒嗎?怎麼會躺在元蕙滿的床上?

小許氏見到床上的人不是元蕙滿,也大吃一驚。「三姑娘到哪裡去了?三姑娘為何不在房裡?」

王妃淡淡地道:「王爺進宮還沒回來,我說睡不著,滿兒乖巧,在我屋子裡陪我解悶呢。」

小許氏恍若被雷劈了,跪在地上的陸瑞銘也神情怔忡,自己适才是對床上那個醜胖的小丫鬟又吻又吮的嗎?

宮湄嬌氣得暴跳,不知道事情為何會朝這方向發展。

驀然之間,她看見一旁一直沒開口的宮湄卿嘴角似笑非笑,她驟然明白了,自己這是被設計了。

怎麼會?自己明明做得滴水不漏、萬無一失,宮湄卿是怎麼知道的?

「好了,既然事情都發生了,追究也於事無補。」王妃出來主持大局。「妹妹,看在陸公子親家表弟的分上,我就不嚴懲了,不過毀了這丫鬟的清白卻是不能揭過,傳出去有損我王府名聲,既然陸公子适才口口聲聲會負責任,那麼這件親事就這麼定下了。」

「姊姊說的有理,那是自然要負責的。」王妃都說到王府名聲上頭了,小許氏雖然不甘卻也只得答應了。

陸瑞銘就這麼被迫迎娶了王府的三等灑掃丫鬟為妻,而且王爺知道了這件事之後震怒,下令不許他再進王府一步。

此事過後,小許氏對宮湄嬌更冷淡了,她毫不留情地進行了要給兒子納側妃一事,而且物件令宮湄嬌十分不安,是永樂伯府的嫡三女,小許氏似乎答應了對方,日後會休了她讓伯府三女成為正妃,氣得她當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伯府嫡三女可比她這個假嫡女身分高貴多了,人家的嫡母是伯府夫人,正經的當家主母,而她生母卻只是個不受寵的姨娘,前些日子還因為買通了振哥兒的奶娘,要害振哥兒東窗事發而被宮尚儒趕到鄉下莊子裡禁足,這件事傳到王府也令她大大沒臉,小許氏對她的出身更是鄙夷。

既得不到丈夫的寵愛也得不到婆母的疼惜,下人又都是牆頭草,見她不受寵,都準備要向即將進門的世子側妃靠攏,她在王府的日子可說是四面楚歌,令她十分心煩。

不過,她宮湄嬌可不是那麼輕易向命運低頭的,在小許氏面前伏低做小的過日子,又讓她等到機會了。

這日小許氏的手帕交,右相夫人胡氏來府裡做客,胡氏的長女是進宮五年的麗嬪,說起近日因舉薦宮湄卿進宮給太后診治而風頭大盛的皇貴妃,語氣氣急敗壞,顯然麗嬪是恨極了皇貴妃和幫助皇貴妃的宮湄卿,有個目標一致的敵人,使她們一拍即合。

她轉動著心思,立即獻計。

胡氏聽得雙眼放光,小許氏則是不置可否,她實在對宮湄嬌的能力有很大疑問。「你確定你那嫡姊以前不會醫術,到了江南才跟江湖術士學的醫術?」

宮湄嬌重重點頭。「我很肯定,她在未去江南之前確實半點醫術都不會,回來就成了神醫,您想想,那醫術是能一蹴即成的嗎?不是跟江湖術士學的怪力亂神妖術又會是什麼?

況且隨行江南的下人也說宮湄卿拜的師傅是在行走江湖的,行走江湖之人多有邪術,宮湄卿就是用了那邪術討了太后和皇貴妃的歡心,連帶著也獲得皇上的看重,咱們只要讓她重重一摔,她肯定再也無法翻身了。」

胡氏聽得心癢難耐,也怕小許氏反對,便一迭連聲地道:「成了成了,此事萬無一失,肯定能挫挫皇貴妃的氣勢,再由麗嬪娘娘揭發出來,皇上能不對她另眼相看嗎?就踩著這點將你們恨極的那個郡王妃往天牢裡送,看她們還怎麼得意。」

想到能除掉宮湄卿,小許氏也心動了。

自從宮湄卿嫁進來之後,她就萬事不順,也不知道宮湄卿對王妃是獻了什麼計,竟牢牢抓住了王爺的心,王爺現在都不往西院來了,跟王妃還像新婚似的蜜裡調油,綸兒更隱約透露王爺好像也打消了那個大計,如此一來,她的皇后美夢也跟著沒了,何況宮湄卿那蹄子還設計銘哥兒娶一個灑掃丫鬟,讓她沒臉又被舅家怨得不得了,這些新仇舊恨加起來都令她想將宮循卿除之而後快。

「好吧,我就再信你一次,若這次不能斬草除根就別怪我心狠,讓綸兒休了你。」

每年的月神節,太后都會將宮嬪聚集在一起,在慈安宮一同吃甜湯圓過節並為嬪妃們講一些女訓、女教、女誡等等要她們實施柔順之道的書籍,增強對她們品德的教誨,要各宮嬪妃不要忘了分寸,要恪守本分,要有尊卑之分,唯有後宮平靜,皇上才能專心朝政。

雖然太后的老生常談很無趣,但各宮嬪妃無不精心打扮自己再備上禮物要討太后歡心,許多沒有太后眼緣的嬪妃一年也只有這麼一次能進入慈安宮的機會,自然要積極把握在太后面前好好表現的機會了,只要能被太后喜愛,獲得皇上注意的機會也會大大增加。

今年皇上還令工部特製了精巧的煙火,太后特意叫上了榮親王妃和宮湄卿,雖然也有其他親王妃受邀,但小輩裡就只有宮湄卿一人受邀,這也說明了太后對她有多看重了。

宮湄卿其實不太明白自己讓太后青眼有加的原因,要說針灸嘛,齊院使比她高明多了,要說梁曲嘛,太后又不是梁國人,不可能因為她唱的一本好梁曲就如此另眼相看,所以她就將太后寵愛的功勞記在了元奕琛身上,認為太后是愛屋及烏,因為元笙疼愛元奕琛,看重元笙的太后也跟著疼愛元奕琛,而她是元奕琛的妻子,太后便一塊疼了。

雖然是過節日兒,不過太后還是要她先為自己針灸,還直笑說自己是對她的針灸加按摩上了癮,見了她就想來幾針,要被她紮幾針才痛快。

宮湄卿著實是喜歡太后的風趣和平易近人,身為大越最有權力的女人,地位如此崇高卻從不擺架子和派頭,實在難得。

相較于太后,宮湄卿就不太喜歡不苟言笑的皇后了,總是冷冰冰的,難怪皇上會偏寵皇貴妃了,皇貴妃溫柔多情,真是女人都該學習的典範。

她知道將來大越和大樑勢必會起戰火,如今友好的景象將不復見,她實在不忍心見到皇貴妃屆時被當成圍繞的目標,前生甚至有大臣主張要問斬皇貴妃,因此,她暗示皇貴妃既已是大越的後宮嬪妃便是大越人了,該忘掉她梁國公主的身分,徹底做個大越人,最好是絕口不提大樑之事也不要再回去省親,徹底和大樑劃清界線。

皇貴妃很訝異的直言,皇上也跟她說過同樣的話。

當下她明白了,想必是皇上信了元奕琛的話,關於她的夢境所有事,皇上為了保護自己的女人,讓她即刻開始與大樑劃清界線是最好的方法,日後等兩國烽煙四起時,群臣們也無法再拿皇貴妃是大樑公主做文章了。

「孩子,你和琛兒都成親大半年了,怎麼還沒消息?」寢殿裡,施針過後,太后仰面躺著休息,一邊問道。

宮湄卿一邊為太后按摩額際穴道,一時沒反應過來。「消息?娘娘的意思是?」

太后閉著眼,嘴角勾笑。「你這孩子,平素瞧你七巧玲瓏心的,怎地這會兒就聽不懂了?哀家是說你的肚皮怎麼還沒動靜?」

宮湄卿這才會意過來,耳根子微染了一抹赤紅,不過她和太后玩笑習慣了,臉紅歸臉紅,她還是調皮地道:「他不來報到,臣妾也拿他沒轍,倒是讓娘娘等了,這可是天大的罪過,等他從臣妾的肚子出來,臣妾肯定要好好搧他幾屁股給娘娘賠罪。」

太后呵呵地笑了。「你這孩子,難怪哀家喜歡你了,自從長公主離開之後便沒人會跟哀家這樣說話了。」

宮湄卿從太后的笑意裡聽出了一絲的落寞,她大著膽子問道:「您很想念長公主嗎?」

太后歎了口氣。「想有何用?那沒心沒肝的丫頭從來不知道要回來看看哀家,以為哀家永遠都會身子安康地在這裡等她倦鳥知返,殊不知哀家的身子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聽到太后的感傷,宮湄卿也有些怔忡了,那長公主也太狠心,縱然跟心愛之人雙宿雙飛了,也可以偶爾回來探視太后不是嗎?難道是怕回來就再也走不了嗎?

「啊啊……」太后忽然痛苦的呻吟起來。

宮湄卿一看,頓時被嚇得一個激靈,太后竟然瞬間臉色僵白,偏生她每回施針時太后都會遣退宮女,連最貼身的大宮女也不留,說是這樣才能跟她輕鬆說話,所以她此時連要找個人幫忙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這分明是中毒的模樣……

「娘娘!娘娘!太后娘娘!」她心裡又慌又亂,連忙拉起太后的手把脈,竟是診不到脈象,她心裡更慌了。

兩世學醫,這是她第一次診不到脈象,心中的不安迅速擴大了,只盼著太后能醒醒,至少她要能問診,知道太后今日去過哪兒,碰過什麼東西,飮食為何,她才能知道該怎麼解毒啊!

「娘娘!太后娘娘!您醒醒!您快醒醒……」

皇后為首的嬪妃沖了進來,麗嬪一馬當先拽住了她的手,疾言厲色地喝問:「你在做什麼?」

宮湄卿見這陌生嬪妃來勢洶洶,極其無禮,一時也愣住了。

跟著進來的榮親王妃看著兒媳急道:「太后……太后娘娘這是怎麼了?」

宮湄卿見到榮親王妃,心裡多了幾分底氣,心也稍稍定了些,亂中有序地道:「兒媳也不知道,适才兒媳為太后娘娘施完針正在為娘娘按摩穴道,娘娘還與兒媳有說有笑,但頃刻間便發出痛苦呻吟,跟著便面色僵白,沒有了意識,兒媳為娘娘把脈卻是診不到脈象。」

她已儘量講得有條不紊了,多數人也聽明白了,但麗嬪又豈會甘休,她的臉上露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這可是她娘親為她想的好計謀,還有榮親王府許側妃的幫助,提供了那無色無味、中毒之後全身僵化的毒粉,她在太后離座觀賞眾嬪妃的禮物時,趁亂不著痕跡的走過太后座位,手指沾著毒粉,輕巧地將毒粉抹在太后的茶蓋上,她已事先吃過解藥,因此她沒事,而太后毒發的時間也算得剛剛好,會在與宮湄卿進入寢殿針灸之後,那毒素才會遊走四肢而毒發,當真是個萬無一失的完美計策啊!

這」次不但能拉下舉薦宮湄卿入宮的皇貴妃,還能助她得到皇后的信任,可真是一箭雙鵰啊……不,是一箭三鵰,還能幫榮親王許側妃除掉宮湄卿,許側妃少不得會對她感激得五體投地,將來若有要榮親王府出力的地方,那許側妃便推不掉了。

「原來如此。」榮親王妃」時放心了,這麼聽來,跟她兒媳婦是沒有干係的。「既然如此,是不是應當快請太醫過來看看?」

「這裡是什麼地方?竟然還敢強詞奪理?」麗嬪想著自己即將出頭,連榮親王妃也不放在眼裡了,她指著宮湄卿言之鑿鑿地道:「分明就是她把太后娘娘害成這樣的!」

榮親王妃也來氣了。「麗嬪,請你自重,說話莫要信口雌黃,本妃的兒媳又怎麼會害太后娘娘?」

「怎麼不會?」麗嬪哼一聲,她手裡握有最有利的情報呢。「郡王妃的醫術是向江湖術士學的,卻大膽假冒為女神醫為太后娘娘診治,這不是存心加害是什麼?偏偏有人為了討好太后,搞不清楚狀況就將人舉薦入宮,也該一同問罪才是。」

皇后的眼神閃過一絲光芒,轉而不見。「麗嬪,郡王妃的醫術習於江湖術士,此話當真?」

麗嬪重重點頭。「千真萬確!」

宮湄卿臉色一凝。「什麼江湖術士?請麗嬪娘娘將事實弄明白了再說不遲,臣妾可以在此起誓,我師傅乃是行俠仗義的鈴醫,絕不是江湖術士,而臣妾也從沒說過自己是女神醫,不過是醫者仁心,碰到危急該救治時無法袖手旁觀、置之不理罷了,請皇后娘娘明查。」

事到如今她也察覺到事有蹊蹺了,是誰在對她使心眼兒?是皇后還是那咄咄逼人的麗嬪?無論是誰,只要這裡一人吐她一口口水,她就要被淹沒了,還有她解釋的餘地嗎?

果然,麗嬪好像根本沒聽到她的話,只對皇后說道,「皇后娘娘,郡王妃适才已自己承認確實是向江湖術士學的醫術,並沒有拜正統醫館的大夫為師,枉費太后娘娘如此信任她還讓她施針,如今她可把太后娘娘害死了!」

太后依然一動也不動,在場身分最尊貴的就是皇后了,她向來憎恨皇貴妃,尤其在皇上開口要皇貴妃協理六宮之後她便形同被架空了,而且對太后的偏心也頗有微詞,如今這場面倒稱了她的心意。

她臉色一沉,看著宮湄卿。「大膽元宮氏!竟敢在皇宮內院對太后下毒手,你該當何罪?」

宮湄卿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什麼時候她成了對太后下毒手的兇手?她心裡敞亮,這根本是子虛烏有的指控。

麗嬪得意洋洋。「是啊,該當何罪?」

看來這啥郡王妃的還真是個半吊子庸醫,師出無名,她親娘這回可幫了她一個大忙,許側妃獻的這條妙計更是妙不可言啊!

榮親王妃氣得險些昏過去。「什麼罪?事實還未弄清楚,麗嬪,本妃不許你在此血口噴人!」

「母妃稍安勿躁。」宮湄卿安撫了下榮親王妃,旋即澄眸回視著皇后,臉上一片坦然之色,沒有絲毫虛色或怯懦,堅定地道:「回皇后娘娘的話,臣妾並沒有對太后娘娘做不該做的事,況且臣妾為何要對太后娘娘下毒手,這根本毫無道理,若是皇后娘娘對臣妾還有懷疑,日後再議也不遲,當務之急是快請齊院使來為太后娘娘診治!」

「真真是大膽無狀!」皇后惱火地道:「你這是在教本宮怎麼做嗎?」

宮湄卿心中一緊,卻仍是大膽爭取道:「臣妾不敢,只是臣妾以為該把醫治太后娘娘擺在第一,請皇后娘娘快些下令吧!」

為什麼她覺得皇后不把太后的生死擺在心上?今天的事是皇后想要置她於死地才整出來的嗎?可是沒理由啊,皇后為什麼要她死?

榮親王妃也急得眼珠子快掉下來了。「卿兒說得不錯,先救治太后娘娘再查清楚也不遲,臣妾的兒媳絕不會做這種事,也沒有理由做這種事。」

麗嬪惡意地說道:「事實擺在眼前,太后如今就是在郡王妃施針後昏迷的,學藝不精還敢為太后娘娘施針,抑或是郡王妃對太后娘娘用了什麼妖術,太后娘娘才會昏過去?你倒是說啊!」

皇貴妃心裡如驚濤駭浪一般,委實是這事兒太過震駭了,她急道:「不會的,是誤會,郡王妃不會做這種事,臣妾很明白郡王妃的為人……」

「閉嘴!」皇后臉罩寒霜,一字一字咬牙問道:「皇貴妃,你現在是在說本宮糊塗,無法明辨事非,不知道誰在扯謊嗎?」

皇貴妃惶恐不已。「臣妾不是那個意思……」

皇后抬起了下巴,睥睨著皇貴妃。「別忘了這元宮氏是你舉薦入宮的,你記住,本宮還是後宮之主,你若仗著皇上寵愛便對本宮的處置指手劃腳,本宮便連你一同處置!」

皇貴妃頓時臉色慘白,不敢再置一詞,榮親王妃同時緊抿著唇,她知道自己再怎麼鬧騰也無用,要趕緊回去搬救兵才行。

皇后見無人再開口,總算滿意了。「來人,將罪人元宮氏押進天牢!」

宮湄卿安靜的任由侍衛將自己押進天牢,看著濕冷的牢中環境,她沒想自己能不能從天牢走出去,她掛念的是太后的安危,不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而是因為那是待她極親厚和善的老人家。

求您了,太后娘娘,您一定要醒過來,一定要!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0
發表於 2017-2-9 04:58:4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公主回京還清白

元奕琛匆匆入宮,一臉的憂急憤恨。

這是什麼晴天霹靂的事,卿兒早上和他母妃應太后之邀,開開心心的入宮過節,還未過午卻傳來卿兒謀害太后被押送天牢的消息,若讓他查出是什麼人在搞鬼,他絕不會放過!

皇上此刻也寸步不離的守在慈安宮寢殿內,眾多太醫輪流診治卻都束手無策,他知道很快要面對元奕琛的質問,而如同他想的一般,元奕琛進宮的速度驚人的快,算算時間,幾乎是榮親王妃一回府,一知道出了事,他便馬上往宮裡來了。

「朕知道你要說什麼,朕也相信郡王妃絕不會做謀害太后之事,但太后未醒,事發時又無其它人證可以證明郡王妃的清白,皇后做了合理處置,朕也不能隨意將她放走。」

「合理?」元奕琛冷笑,他一個轉身,一雙銳利眼眸環顧眾多因「擔心太后不肯離去」的嬪妃。「是誰一口咬定我娘子和江湖術士學醫,因而危害太后的?」

始末他已從母妃口中得知,當然知道不遺餘力要將事情鬧騰起來的人是麗嬪,而麗嬪是右相的嫡千金,右相夫人胡氏是小許氏的手帕交,這件事隱約已和小許氏脫不了干係。

「是麗嬪。」麗嬪的死對頭如嬪開口說道,她很樂意將答案告訴盛怒中的元奕琛,借刀殺人,眼前這位可是在戰場上殺人不眨眼的貔貅將軍啊,麗嬪卻無端去惹了他,肯定有得受了。

見如嬪報出了自己,麗嬪害怕的退了兩步,然而元奕琛已走到了她面前,逼進兩步直把麗嬪逼到了殿柱邊,她強作鎮定卻是結結巴巴地問:「我……我可是皇上的嬪妃……你要……你要做什麼?」

如此美男子,但身上的森寒之氣卻令她膽顫心驚,她真後悔聽了小許氏的詭計摻和進這髒水裡,一心一意想給皇貴妃小鞋穿,卻忘了榮親王府的二少爺是何等人也,如今是後悔莫及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就是你嗎?就是你說的?」元奕琛的聲調更加陰冷,他連娘娘也不稱,逼視著麗嬪,語氣與手勢都近似要對她鎖喉。「誰告訴你我娘子的醫術是跟江湖術士學的?」

麗嬪看著他益發森寒的臉色,吞了吞口水,嘴硬道:「郡王妃自己也承認了,承認她是跟江湖術士學的醫術。」

「承認嗎?」他神情驀沉,幾乎逼問到麗嬪臉上去了。「你確定我娘子親口承認了?」

「是、是啊,這裡眾多姊姊妹妹們也都聽見了,郡王妃是承認了她跟江湖術士學的醫術,還承認她自己不是女神醫,只是會醫術罷了……」

「不,不是那樣,郡王妃並沒有承認什麼。」皇貴妃實在無法默不作聲,她選擇忽略皇后倏然飛過來的眼刀,開口道:「郡王妃說她的師傅是行俠仗義的江湖鈴醫,而她從未自誇是女神醫,只是本著醫者仁心,對危急之人無法置之不理罷了。」

元奕琛對她投去感激的一眼。「多謝你了,娘娘,娘娘今日這份恩情,我元某終身不忘。」

說完,他再次轉眸注視著緊貼殿柱的麗嬪。「說,你為何要造謠我娘子的醫術是與江湖術士學的?」

「我……我並沒有造謠,是……我娘家母親到榮親王府上做客時,許側妃和世子妃說的,世子妃是郡王妃的嫡妹,這還能有假嗎?」此話一出,她底氣也足了,不再抖個不停,認為這下肯定能讓元奕琛屈居下風。

「原來如此,原來是她們。」元奕雙拳倏握,眼眸一眯。「等著,我一個也不會放過!待我找到證據,定將你們一個一個陷害我娘子之人挫骨揚灰!」

麗嬪窒了窒,她嚇得魂飛魄散,以為自己不能呼吸了,皇上怎麼不阻止這狂徒啊?怎地不處他一個驚駕之罪,為何容許他在此如此放肆?!

元奕琛已撇下了她,轉身大步走到皇上面前,忽地單膝下跪。

皇上大驚。「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元奕琛抬眸,俊美的面龐寡情冷然,他不再激動火爆,卻比殘佞時的他更教人膽寒。

「臣想用過去所有功績換皇上一句承諾。」

面對元奕琛無言的指控,皇上心很痛。

他很瞭解元奕琛,這是他哀莫大于心死時的表現,他對他這個皇上失望了,因為他沒能保護他的妻子,然而這是一場後宮的角力之爭,是無情的宮鬥,其中牽扯太多,水也太深,皇后有她背後的勢力,這是沖著皇貴妃而來,他必須公平處置,他的裁判必須讓眾人心服口服,就因為他很明白宮廷傾軋的殘酷,因此更需小心莫讓星火燎原,引發變成大越與大樑的戰端。

他幽幽歎了口氣。「你說吧。」

他已打定主意,無論元奕琛要他承諾什麼,他都會給。

面對皇上欲語還休的眼眸,元奕琛依然冷淡漠然。「臣這就去找證據證明臣妻子的清白,在臣回來之前請皇上保臣妻周全,一根頭髮都不能少。」

皇上心中實在難受至極,琛兒現在有多不信任他,才會用功績提出這個要求……「好,知道了,朕答應你,在你沒回來之前,你的娘子一根頭髮都不會少,朕用這身黃袍向你保證,你可以安心離開去找出證據救你的娘子。」

皇后皺眉。「皇上,不可這麼做,萬萬不可……」

她就要利用這個機會將皇貴妃打入冷宮,更甚者,若太后一直不醒或死去就更好辦了,她完全可以處死皇貴妃,她又怎麼能放元奕琛去找什麼證據。

「那麼再加老夫生平的功績,可以嗎?皇后娘娘?」

由榮親王攙扶著,緩緩走進寢殿的是元笙。

皇后嚇了一跳,老榮親王元笙為了避嫌,皇上根基穩了之後,他都多少年不肯進宮了,今天卻主動來了!

元笙是連太后都敬重的人,要是她不小心應對,怕是沒除掉皇貴妃反倒先惹得皇上厭惡她,於是她默不作聲決定退讓一步,想來宮湄卿的醫術並非師承正統,這點無庸置疑,江湖術士或江湖鈴醫在她眼裡都沒有分別,她篤定元奕琛找不到什麼有利證據。

皇后都不說話了,麗嬪雖然也想阻止卻不敢吭聲,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元奕琛離去。

不過她卻不安了,看他這麼有把握,到底是要去找什麼證據?

更深露重,寒意侵骨,牢裡的燭火被風吹得昏慘暗淡。

宮湄卿看著元奕綸,覺得有些荒謬,第一個來探監的人竟然不是元奕琛,而是元奕綸。

「大伯來這裡有什麼事?」她看著柵欄外的元奕綸,心情平靜。

雖然她看似平靜,但只有她知道京城正醞釀著一場腥風血雨,前生以榮親王為首的黨羽正在進行叛亂,她知道榮親王已打消叛亂的念頭,但元奕綸卻一意孤行,他,終將嘗到惡果。

「怎麼會如此問?」元奕綸深深一歎,凝視著即便身在天牢依然楚楚動人的她。「自然是來看看你好不好,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才多久你就憔悴了許多。」

當他知道背後陷害宮湄卿入獄的那只手是許側妃和宮湄嬌時,他簡直氣瘋了。

當他坐上大位,他還要宮湄卿做他的嬪妃,如果她因此事被定罪處死,他不會放過宮湄嬌那瘋婆娘。

他父王已明確說過,不再對龍座有非分之想,換言之,他父王是徹底被皇上三言兩語的溫情攻勢給打動了,逆謀大計就當沒發生過,是他們要帶進棺材裡的秘密,還要他安分守己,那麼便不會將他世子之位拔除,他仍舊可享一生榮華富貴。

哼,以為他希罕那世子之位嗎?他還不將世子之位看在眼裡,他胸懷天下,看得更遠,他父王不要龍位了,那是他父王的婦人之仁,不代表他也不要。

大遼國君和大樑都站在他這邊,他們承諾若他願意裡應外合,當遼、梁兩國兵臨城下,開啟城門讓他們攻打進來,那麼他們就會拱他坐上大越國君之位,況且宣威將軍、嚴尚書、禦史中丞等人也按計劃在緊鑼密鼓地進行,長久以來,他們處心積慮培植黨羽,把許多州府堂官都換成他們的親信便是在為改朝換代做準備,此事涉及的人極廣,關係著許多利益分配,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並非他父王一個人退出便會取消,有了多方助力,他還能不成功嗎?

「多謝大伯的關懷,我很好,獄卒待我和氣,飯菜也都不錯。」別的囚犯都沒有她的待遇,她相信一定有人關照過了。

不過,她也相信一定有其它人在對她進行另一種關照——弄死她,只不過罩著她的那個人,位分顯然勝過想弄死她的人,所以她還好端端的活著。

「難道你不奇怪嗎?琛弟去哪裡了,為何沒來看你?」他沉不住氣,忍不住先問道。

「有何奇怪?」宮湄卿眉眼不動,淡定道:「相公一定是去設法救我了,刻不容緩,所以才沒有過來。」

元奕綸咬牙。「你就這麼相信他?」

宮湄卿毫不遲疑的點頭。「是的,我相信他,我相信為了救我出去,他就算磕碰得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我對他而言,就是這樣的存在,他對我而言亦同,若有朝一日他身陷囹圄,我也會奮不顧身地救他,就算要犠牲性命也甘心。」

元奕綸有些激動,急於表白自己,「我……我也是,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待在這裡,會盡全力救你出去。」

宮湄卿神色淡淡。「咱們是一家人,那麼我就承大伯的情了,謝謝你。」

他從不稱她弟妹,她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一直有所警惕,她不會給他有曖昧的可能。

元奕綸感受到了她那冷淡疏離的客套,再待下去也沒意思,也不會有所進展,她此刻還是元奕琛的妻子,她是個遵守禮教的女子,與宮湄嬌那等隨意勾引男人的女人不同,要她此刻對他有所回應是不可能的事,她肯定過不了她自己那一關,不如去設法營救她,若他能早元奕琛一步將她救出去,她便會明瞭誰對她真正的有心。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那麼,我走了,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告訴獄卒,我已經替你打點過了,他們不會為難你。」

「大伯留步。」她輕聲說道。

元奕綸立即留步了,心裡隱隱燃起了希望,難道她有什麼體己話要對他說?

面對他精神為之一振的反應,宮湄卿問道:「我想知道太后娘娘醒了嗎?」

元奕綸心裡一陣糾結,是啊,她肯然是要問這個,這可是事關著她的生死,否則他以為她請自己留步是要抓著他衣角不放,對他嗚咽啜泣嗎?

「太后娘娘尚未清醒,太醫院束手無策,恐怕凶多吉少,不過你別擔心,我會找證據證明太后的死與你無關。」

他已經知道致使太后昏迷不醒的藥是煙波給的,大不了就將煙波和宮湄嬌推出去認罪,說宮湄嬌嫉妒嫡姊受到太后寵愛因此威脅煙波幫她,一時糊塗才會鑄下大罪,如此一來不但宮湄卿會感激他的救命之恩,還可以順便除掉宮湄嬌那個草包。

自己當初被她美色所惑與她做了苟且之事,後來因為要打聽玉脈之事便繼續與她暗通款曲,那時不覺得她胸無點墨,但成親之後,才發現自己與她真真話不投機半句多,一個堂堂國公府的姑娘怎麼可以無知成這樣,自己這是上了賊船了。

他與宮湄嬌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宮湄卿才是他的良配,現在知道還不晚,等他坐上大位那日,他身邊的皇后之位絕不會是宮湄嬌的,絕對不會!

太后沒有醒過來,麗嬪這才怕了。

不是說那些毒粉不會致命,只是讓太后昏迷不醒,然後再由她推薦的孟太醫為太后診治,將太后治好了,她便大大有功嗎?

可是,孟太醫為何無法讓太后醒來?

許側妃不是將解藥交給了孟太醫嗎?

她怕了,怕萬一太后不醒那麼事情就大了,皇上若下令徹查,抽絲剝繭之下肯定會查到她頭上,到時毒殺太后的罪名……老天!她頓時不寒而慄了,那可是處以絞刑的大罪啊!

她暗中找了孟太醫,孟太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下官都照那位煙波姑娘的做法辦了,但太后娘娘不醒來,下官也是無法可想,還請麗嬪娘娘恕罪。」

麗嬪一使眼色,心腹丫鬟柳枝便將一張銀票塞給孟太醫。

孟太醫一時慌了。「娘娘這是……這是在做什麼?」

他也怕啊,當初右相夫人找上他的時候,他想這是救人又不是害人,只是要說個小謊罷了,他才答應的,可如今事情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他也後悔得不得了,自己為何會摻和到這事裡啊?如今要脫身也脫不了身……

「孟大人——」柳枝開口道:「我們娘娘的意思是只要您守口如瓶,這銀票就是您的了,日後也少不了您的好處。」

「下官遵旨。」

孟太醫唯唯諾諾的告退了,麗嬪心中的不安更重了。

那叫煙波的丫鬟是許側妃的人,據說未入府前跟江湖人士有些淵源,因此能弄到毒粉,她已暗中教過孟太醫如何解毒,並要孟太醫在太后醒來後一口咬定是宮湄卿針灸不當引起的。

孟太醫則是她娘親搭上的線,據說幾年前孟太醫的家人犯了事,她爹爹曾幫過忙,所以她娘才會找上孟太醫讓他還這個情,同時也是打聽到孟太醫最近在賭坊輸了很多,急需孔方才會找上他,而他一聽可以在皇上、太后面前露臉立功,事後肯定有賞,她娘也備下了豐厚的謝禮便一口答應了。

這樣一個可以讓她用金錢收買的人,自然也能讓別人用金錢收貿,她不安哪!何況孟太醫在太醫院過得並不如意,而自己卻巴巴舉薦了他為太后診脈,如果醫得太后醒來,自然沒人會在意這一點,但如今太后不醒來就可能引人懷疑了,假如被查出她和孟太醫有聯繫怎麼辦?看來她得再找她娘親入宮想辦法了……

十日過去,皇上信守對元奕琛的諾言,宮湄卿雖然仍囚禁在天牢裡,但她毫髮無傷,除了有四名暗衛在保護她,甚至還讓晨露進去與她做伴,每日餐飯也都由王妃親自送到便是為了確保她的安全,若是連這點都做不到,那他這個皇叔就真的愧對琛兒了。

沒有人知道元奕琛去了哪裡,連榮親王和王妃也不知道,也沒有人知道他何時會回來,只能任由時間過去,而太后依舊昏迷,由齊院使強灌千年參藥和雪靈芝磨熬而成的湯藥吊著命。

這日她睡著覺得冷,迷迷糊糊間聽到晨露在喊她,聲音還喜極而泣。

她揉著眼醒來,還呵欠連連。

也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發生了這麼天大的事她應當夜不成眠的,尤其牢裡環境還這麼差,可是她卻像得了嗜睡之症,每夜都睡得香甜,連白日也是,除了飯點,她多數時候腦中什麼想法也沒有,淨是睡覺。

「姑娘……姑娘……那個……」晨露一句話說不完整,幸而她聲音聽得出來是喜悅的,否則宮湄卿保管被她嚇死,以為是太后崩了。

「怎麼了?」依她的直覺,現在應當是還沒天亮。

「二少爺回來了……二少爺回來了……」

宮湄卿立即清醒了,她知道元奕琛向皇上討了保她的承諾之後便消失不見了,具體去了哪裡、去做什麼她一概不知,雖然掛心他的安危,但她相信他會為了救她而保重自己,絕對不會容許自己出什麼事,因此她很放心。

元奕琛回來的消息是暗衛适才告訴晨露的,沒一會兒,獄卒長便親自前來開了牢門,說是皇上下令放了她,且要暗衛護送她立即進宮。

走出天牢時天還濛濛的灰,宮湄卿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外頭已有皇室馬車在候,她與晨露上了馬車,車夫駕的一聲,馬車往皇宮奔去,那四名暗衛分騎快馬護衛左右。

馬車到了宮牆外竟是不停,直接從西角門而入將宮湄卿送到了慈安宮外,太后的大宮女已等在那裡,晨露不能進去,則被另一個小宮女帶去休息了。

天色微亮,宮湄卿隨著大宮女進入太后寢殿,太后依然安詳的躺著,而該在的人一個都不少,皇上、皇后、皇貴妃、麗嬪、榮親王、榮親王妃,還有齊長天為首的一串太醫,卻有一個不該在的人在大發脾氣,另一個不該在的人在一旁試圖阻止她發火,卻是擋不住,而皇后臉色難看,麗嬪則在發抖。

「師傅!」宮湄卿萬萬沒想到她的兩位師傅——鳳娘子和齊雲會在太后寢殿裡,難不成元奕琛就是去江南把他們請來救治太后?

她對兩位師傅的醫術有信心,認為這主意甚好,況且她鳳師傅是韓婆子的師妹,師承一脈,自然對解毒也甚為精通,不過皇上竟然同意讓她兩位師傅為太后診治,這實在出乎她意料之外。

「皇姊就息怒吧!」皇上苦笑。「朕又怎麼會知道琛兒媳婦是皇姊的愛徒,不知者無罪,原諒朕吧。」

齊長天緩頰道:「是啊,公主殿下,您就不要怪皇上了,這十日來皇上為了太后娘娘昏迷不醒都消痩了一大圈,也夠皇上累的。」

元鳳羽拉著齊長天的寬袍衣袖嗔道:「爺爺,您不要為皇上講話,本宮太生氣了,若不是琛兒知道我和齊雲是卿兒的師傅,卿兒這會兒已被人冠上子虛烏有的罪名定罪了,那些壞人保不定還會要皇上將卿兒以毒殺母后的大罪處死,教孫媳怎不義憤填膺?」

齊長天呵呵笑。「不過,下官這倒是托了郡王妃的福才能見到孫子,難怪下官覺得郡王妃為太后診治的手法熟悉了,原來竟是雲兒的徒弟。」

皇上苦著臉道:「齊院使說得不錯,朕為了母后昏迷不醒都無心朝政了,皇姊不能原諒朕嗎?」

元鳳羽蠻不講理的哼道:「我不管!竟還有人誣衊本宮與駙馬是江湖術士,真真是奇恥大辱,這口氣本宮一定要出,看是要淩遲、腰斬、剝皮、宮刑還是處以絞刑、五馬分屍,皇上自己看著辦!」

「啊!」

宮女們驚呼一聲,原來是麗嬪受不住,昏死了過去。

皇上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厭惡地道:「把她拖下去,等她醒來嚴刑拷問究竟是什麼人指使她的,定要給朕查清楚了!」

隨著這句話,皇后臉色霎時一片慘白,雖然不是她指使的,但她卻摻和進去了,且主張將宮湄卿押送天牢的也是她,這會兒難保麗嬪那蹄子不會拖她下水,指她為主謀,事到如今為了自保,就必須滅口了……

宮湄卿這才驀然明白,原來她的鳳娘子師傅竟是皇上的姊姊——長公主元鳳羽,而齊雲師傅竟是太醫院院使齊長天的孫兒,那麼說來,她的齊雲師傅就是那個令公主傾心,竟拐了私奔去的御醫?!

難怪當日兩位師傅不告訴她在藥林山裡救下的人是誰了,若說了,便要吐實他們的身分是公主和駙馬。

「師傅!」她就這麼朝元鳳羽奔過去,也忘了要給皇上等人見禮,只焦急問道:「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如何了?」

「你放心吧,已經無事兒了,适才醒來過又睡著了,我還沒敢告訴母后你被人陷害入獄,怕她老人家又氣歪,若是知道你為了她老人家受那牢獄之災,母后肯定會親自嚴懲害你的人。」元鳳羽不但刻意講得很大聲,又立即拉住宮湄卿的手,眼眸抬起抬落,上下檢查她周身,更大聲地道:「本宮的好徒兒,你如何?受驚了吧?不怕,一切有師傅在,師傅為你出頭,一定惡懲那些陷害你的人,就算是皇上,師傅也不怕。」

「皇姊……」皇上苦笑。

他這個唯一的姊姊最是刁蠻不講理,加之護短的性格,在宮裡是人見人頭疼,太后也拿她沒轍。

所以,當年她吵鬧不休要嫁給齊雲被太后反對後,她索性拐了純良的齊雲離開京城雙宿雙飛,太后雖然震怒,但木已成舟,齊雲都被公主欺負去了,不對人家負責任行嗎?

因此,太后後來也就同意了他們的親事,只是婚禮辦得低調,舍去了皇家婚禮的派頭,一切從簡,哪知他們又在成親後留書出走說要去當江湖鈴醫,體察民情,太后雖然再惱怒卻也抓他們不回,索性放牛吃草,任他們去做一對逍遙夫妻,他也萬萬沒想到,琛兒的媳婦會和他皇姊有這段師徒緣分。

「咦?」元鳳羽拉著宮湄卿的手,這會黛眉一皺,忽然將她的手摁在脈枕上,細細把起脈來。

榮親王妃大為緊張。「怎麼了?卿兒有何不對嗎?可是在獄中受涼,染了風寒?」

元鳳羽一笑。「是喜脈。」

宮湄卿訝異得說不出話來。

她……懷了孩子了嗎?

眾人紛紛道喜,她卻猶在夢中。

半晌之後,她才想起那一個最應該知道這件事的人,忙問道:「相公呢?」

榮親王妃笑道:「在睡呢。」

宮湄卿一臉困惑。「在睡?」

她出獄的日子,他在睡?

元鳳羽翻翻白眼。「那小子可傻了,日以繼夜、馬不停蹄的飛奔到江南,偏偏我與你齊師傅又去了雲州,他又不眠不休的飛奔到雲州尋找我們,旋即強迫我們跟他一樣不得休息,三個人披星戴月的趕回來,算一算,他已經十天未闔眼了,以至於一回到京城就咚的倒下了,不過你也別緊張,我已經替他施了安神針,只要好好睡上一覺,精氣神就可以恢復了。」

聽到元鳳羽這麼說,宮湄卿自然是歸心似箭了,太后身邊有元鳳羽和齊雲看照著不會有事,皇上也知道元奕琛醒來後想看的人是自己不要命救下來的娘子,何況現在宮湄卿有喜了,自然要快些讓元奕琛知道,便令她與榮親王、王妃等人先行回府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9-13 19:26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